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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上山打老虎額]明朝好丈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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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7:19:19
第六百七十二章:欠我的千倍奉還

  傍晚時分,天空霞雲萬道,東安門這邊的長街上行人寥寥,這裡多是達官貴人的府邸,一座座假山林園掩在高牆之後,此時是官員們下值房的時候,所以時不時會有轎子躡手躡腳的過來。

  柳乘風騎了馬經過這裡反而成了另類,不過比起那些坐轎的官員來,柳乘風還算是高調的多的,後頭呼啦啦的幾十個護衛騎馬尾隨著他,最前頭還有個探馬,柳乘風的安全一向是由高強負責,這高強對指揮使大人知根知底,知曉指揮使大人仇家不少,因此對柳乘風的安全格外小心在意。

  越往深處,皎潔的月色已被高牆阻隔,這長街上變得更加陰冷起來,天空一片陰霾,柳乘風的心情也不太好,平日的時候還會與侍衛們閒聊幾句,今日卻是一聲不吭。

  夜風習習,枝葉沙沙作響。

  突然……

  一聲破空的響動自漆黑中而來,嗤……

  柳乘風的側面方向,一直利箭飛速旋轉而來,箭尖幽幽,閃耀著寒芒,刺破了黑夜,目標直指柳乘風的門臉。

  一旁的高強早已聽到了響動,頓時大呼一聲:「公爺小心。」隨即毫不猶豫自馬上飛躍起來,直撲柳乘風,將柳乘風自馬上撲倒在地。

  「有刺客!」護衛們的聲音劃破了夜空。

  頓時,數十個侍衛紛紛撥馬將柳乘風圍在中央,柳乘風重重摔下,身體被高強狠狠的壓住。

  在高強的後肩骨上,箭矢不偏不倚的沒入他的筋骨,鮮血從縫隙中溢出來,浸濕了後襟。

  高強咬著牙,大喝:「快,快。撤入巷子裡去,小心還有箭襲。」

  他掙扎著起來,滿臉猙獰,卻又用身子死死的護住柳乘風,大喝道:「全部下馬,吹哨子。」

  護衛們都是高強一手操練出來的,陡然被襲,先是亂了一陣,可是很快就鎮定下來,所有人紛紛落馬。抽出腰間的長刀,拱衛著柳乘風,有人已經拿出了哨子。尖銳的哨聲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柳乘風此時也已經鎮定下來,他看了看四周漆黑的高牆,與此同時,夜幕之下,無數弓弦抖動的聲音傳了出來。十幾支箭矢穿破了夜空,朝著柳乘風等人的方向疾射而來。

  ……………………………………………………………………………………………………………………………………

  這是京師最普遍的書房,所有的式樣都一成不變,書房裡沒有點燈,伸手不見五指,只是透著一處小窗。隱隱的射進來一絲絲月光,這月光只是隱約的照亮了一個筆直的身體,這個人坐在書桌之後紋絲不動。

  書房的門輕輕啟開。一個人影閃身進來。

  進來的人說話聲音很輕,壓低著嗓子道:「大人,已經動手了。」

  「嗯?」書桌後的人慢悠悠的道:「是嗎?」

  「城裡已經傳出了哨響,想必是廉國公遇襲,正在召喚幫手。」

  「看來真的動手了。」書桌後的人歎了口氣。語氣平淡的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進來的人沒有再說什麼。躡手躡腳的出了書房。

  書房裡靜籟無聲,漆黑中的人仍是一動不動。

  ………………………………………………………………………………………………………………………………

  一陣亂射之後,已有數個護衛倒在血泊中,也愣是如此,護衛們仍然將柳乘風圍住,用身體去為他擋住箭矢,保護著柳乘風向附近的巷子裡慢慢退卻,巷子狹窄,箭矢射不進去,只要進了巷子便可躲避箭矢,到時只要等待援兵,這場危機就能解除,高強身上已經中了兩箭,卻是拉著柳乘風的手,不敢離開半步,二十餘人慢吞吞的挪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方才點燈籠朝路的護衛已經熄了燈籠,在這黑夜之下,令埋伏在附近的刺客根本就難以分辨目標,只能憑著感覺朝這個方向亂射。

  哨聲一響,附近街道的緝事、校尉頓時聽到了風聲,已是從四面八方過來,不過眼下仍是危急萬分,一支箭矢從柳乘風的面上貼面而過,柳乘風知道,現在不是自己叫喊的時候,因為任何的聲音,都會引來刺客的射擊。高強此時卻是急中生智,拉住一個人,低聲吩咐了一句。

  這個侍衛幾乎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提著刀飛快向前奔跑,在柳乘風等人的數十丈之外,才大呼道:「所有人聽本官的命令,向後巷撤走。李勇,繼續吹哨,快……」

  他說話的時候,刺客們突然頓了一下,似乎在分辨他的位置,隨即,便有十幾支箭矢放棄了原先的方位,朝他的方向射來,嗤嗤……數根箭矢直透侍衛的筋骨,這侍衛發出了一聲悶哼,可是他的口仍然不停:「不好,本官中箭了,來人……來人……」

  他的聲音頓時吸引了所有的箭矢,幾乎所有的刺客都將目標放在了他的身上,凌厲的箭矢一支支扎入他的骨肉之中,他的聲音已經漸漸的低落了下去。

  「本官沒有事,只是皮外傷,人在哪裡?為何遲遲沒有援兵?」

  「呃啊……我……我……本……本官……」

  聲音微弱,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可是那收不住的箭矢卻仍是無情的紮在血泊中的人身上。

  柳乘風已經憤怒了,眼睛發紅,高強卻是摀住了他的嘴,與其他侍衛一道,將柳乘風拽入了後巷。

  亂射又射了一陣,四面八方的救兵總算到了,前後雖然只有半柱香的時間,可是對柳乘風來說卻比幾個世紀都要長。

  紛沓而來的腳步聲越來越急促密集,與此同時,馬蹄聲也驟響了起來,有人在黑夜中大呼道:「出了什麼事,不好,有咱們的兄弟遇襲了!」

  片刻功夫,這裡已經聚集了上百人,有人開始向四周搜索,而柳乘風與高強人等已經從巷子裡出來。

  這些緝事和校尉想不到指揮使大人居然在這裡,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紛紛拜倒行禮:「卑下見過大人。」

  柳乘風的臉色在月光下陰晴不定,冷冷道:「快,送人治傷,高侍衛長中了兩箭,請最好的大夫來。」

  他吩咐之後,一步步走向那個已經射成了刺蝟的侍衛,侍衛已經死透了,身體軟在了長街上,柳乘風站著,沒有吭聲。

  一個時辰前,還是活蹦亂跳的人,柳乘風記得他的面孔,他是個內斂又有些害羞的青年,平時自己並沒有青睞他過一眼。可是現在,看著他的屍體,柳乘風的眼眶竟有些發紅。

  「他叫什麼名字?」

  柳乘風一字一句的問。

  「回大人的話,他叫席超凡……」

  柳乘風深吸一口氣:「厚葬,他的雙親都要接到京師來,本官親自奉養,若他有兄弟,全部填補進北鎮撫司。」

  柳乘風轉過身,那一雙眼眸中閃耀著無窮的殺機,以至於後頭亦步亦趨的校尉、緝事們都有點兒心驚膽寒。

  「要查!」柳乘風的聲音在夜空中咆哮:「要徹查到底,他們殺我一人,我們要就要他們用百人、千人來償命,都還站在這裡做什麼,追刺客,從現在起,所有的人全部**起來,所有的人都必須上街,給我挨家挨戶的查,無論是官員的府邸,還是尋常百姓的屋子,都必須仔細搜索,所有的客棧、城隍廟、酒肆,都不能遺漏。都聾了嗎?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是……」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從來沒有看過柳乘風動這麼大的火氣。

  柳乘風站在這大街上,誰也不敢靠近,他將地上的屍首抱了起來,鮮血染在他的衣上,他惡狠狠的對身邊的侍衛道:「殺人要償命,欠債要還錢,欠我的,我會讓他們千倍、百倍來賠償,來,去叫輛馬車,定最好的棺材來……」

  「大人,江翰林那邊,我們還去不去?」

  有人低聲問。

  「去,當然要去!」柳乘風冷冷一笑:「為什麼不去?」

  ………………………………………………………………………………………………………………

  書房。

  黑暗中,房門輕輕的啟開,先前那個人影又走了進來,道:「大人,事情結束了。」

  書桌後的人在沉默,良久才道:「如何?那廉國公還活著?」

  「不知道,據回來的人說,好像他們射中了柳乘風,應當是死了,可是小人不敢去打探,只能在這裡等消息。」

  書桌後的人沉默了,他用手在書桌上摸索,摸到了一盞茶,茶水想必早已冷了,可是他拿起茶盞,輕輕掀開蓋子,飲了一口冰冷的茶水之後,他慢悠悠的道:「消息很快就會出來,但願這個人,不要死在亂箭之下才好。遊戲,才剛開似乎呢!」

  進來的人沒有吭聲了,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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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7:20:38
第六百七十三章:咄咄怪事

  京師一下子瘋了,到處都是錦衣衛和緝事,在柳乘風遇襲的附近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一盞盞火把點起來,在武官的帶領下挨家挨戶的砸門。

  住在這裡的,非富即貴。可是遇到了這些不講道理的錦衣衛,雖是氣的不輕卻也不敢造次。

  許多人已經瘋傳,廉國公遇刺的事,不過柳乘風安然無恙的消息也很快傳了出來,倒也讓人鬆了口氣。

  這消息自然不免傳入了宮裡頭,雖然此時宮裡已經落了鑰,可是一道聖旨還是遞了出來,聖旨因為下的倉促,所以並沒有走內閣的流程,而是以中旨的形式發出來,簡言意駭的說,就是責令捉拿兇手,嚴懲不貸。

  宮裡表態是理所當然的事,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居然遇刺,且不說柳乘風與宮裡的關係,只這一條就有傷朝廷體面了,皇上責令嚴查是理所應當的事。

  為了這個事,順天府那邊也不得不出面,東廠的蕭公公居然用吊籃吊出了宮,隨即開始著手佈置捉拿兇手。

  而此時的京師,在不少茶坊和酒肆仍是燈火通明,現在是熱天,人們睡的晚,所以不少人便會相約出來坐坐,各種各樣的流言也都已經散佈了出來。

  有的說這些刺客乃是東廠有意為之,說出這番話的人很是理直氣壯,說是現在錦衣衛如日中天,東廠那邊自然不能放任這樣下去,而錦衣衛能有今日,自然是拜柳乘風所賜。只要殺死柳乘風,這廠衛之間才能平衡。

  其實這個流言之所以流傳的這麼廣,也不是什麼空穴來風,畢竟現在錦衣衛的聲勢已經遠遠的壓過了東廠,這是大家都看得見的。

  這也是為什麼蕭敬連夜出宮徹查的原因,現在流言四起,許多的流言都分明指著他頭上。他這東廠的廠公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連夜出宮既是做出了一個姿態,表明他關心錦衣衛指揮使遇刺一案。同時也是想盡快查出兇手,清洗掉身上的許多無端猜測。

  至於其他明教之類的流言也是不少,柳乘風畢竟是天下最至關重要的人物。而且一直是話題的焦點,現在出了事,自然讓人引起無數的猜測。

  處在這風口浪尖上的柳乘風卻是到了一處府邸,這宅子也不算小了,正是翰林院庶吉士江炳的處所,柳乘風遞了名刺,門房想來也不曾料到錦衣衛指揮使居然會來拜訪,一時也是呆住了,等到柳乘風催促他進去通報,門房才醒悟過來。飛快的進去通報。

  過了一會兒,江炳便施施然的走了出來,江炳年紀並不大,長相卻有些平庸,只是因為少年得志的緣故。所以這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股子銳氣。他臉上含笑的到了中門這邊,上下打量柳乘風,也說不上對柳乘風有多大的熱情,卻還是規規矩矩的與柳乘風相互行禮寒暄。

  柳乘風心裡清楚,像這種庶吉士最重視士林清議的,這種人前程不可限量。堂堂庶吉士和錦衣衛有什麼深交,只怕明日他的名聲就要毀於一旦了。

  像江炳這樣的人,自然要和柳乘風保持一些距離的好。

  不過江炳想必在京師也混了一些時候,多少也有幾分圓滑,雖是對柳乘風的拜訪顯得有些突兀,可是該客氣的地方還是很客氣的,一再說廉國公拜訪,令寒舍蓬蓽生輝,隨即又請柳乘風進了花廳,讓人奉茶上來。

  柳乘風不禁打量起這個江炳來,心裡暗暗覺得有些奇怪,這江炳年紀算起來也不算小了,看相貌至少有二十三四歲,這樣的年齡在這個時代尚未婚娶,確實有點兒怪異。

  江炳同時也在看柳乘風,事實上江炳見過柳乘風的次數也是不少,只是今日算是認真的端詳,倒是顯出了幾分興趣。

  「據說廉國公方才在不遠的地方遇刺?不知傷到了哪裡沒有,天子腳下,居然出了這種事,實在令人想不到。」

  柳乘風微微一笑,端起下人遞來的茶,這茶想必是極品,帶著一股子清香,柳乘風輕飲一口,語氣平淡的道:「殺我的人現在還沒有生出來呢,有勞江大人費心,罷了,我們還是實話實說了吧,我這人也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今日我來,是奉旨而來。」

  聽到奉旨而來,江炳立即變得嚴肅起來,連忙站起,向宮裡方向深深作了個揖,才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柳乘風卻是壓壓手:「坐下來說,倒不是有旨意,只是陛下想叫柳某人來問問,大人為何至今不曾婚娶?」

  江炳一頭霧水,良久才道:「說來也是話長,原本我確實有一門親事,早年就曾定了親,只是後來那家的小姐病逝,這事兒也就耽誤了下來。」

  柳乘風頜首點頭,道:「現在江大人已經貴為庶吉士,也算是人生得意了,江大人可曾想過婚配之事嗎?」

  江炳正色道:「這是廉國公要問,還是皇上要問?」

  柳乘風道:「我是代皇上問的。」

  江炳才回答道:「想是想過,既是皇上垂問,下官也不敢隱瞞,此前確實有不少人曾有意為我做媒,只是下官剛剛步入仕途,公務也是繁雜,因此也不敢隨意答應。只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個心思下官也是有的,只是一直沒有良緣罷了。」

  柳乘風很不是滋味的笑了笑,道:「現在我這兒倒是有一樁良緣,不知江大人肯不肯。」

  江炳坐直身體,道:「這又是廉國公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他對柳乘風倒是帶著不少的謹慎,柳乘風只得道:「也是陛下的意思。」

  江炳道:「那麼就請廉國公示下。」

  柳乘風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太康公主待字閨中,陛下正在挑選駙馬,對江大人頗為屬意,不知江大人肯嗎?」

  江炳頓時愕然了一下,隨即陷入了深思。

  堂堂一個庶吉士去做駙馬,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他的前途遠大,做了駙馬,至多也只算是皇親而已,因此大明開國以來,還真沒幾個進士肯去做駙馬的。

  當然,其實也不是說駙馬不好,只是朝廷一般挑的駙馬人選多是一些優秀的俊傑,對普通人渴望莫及的事在這些青年俊彥眼裡卻未必是最好的選擇,因此這公主多半也只是和一些勳貴子弟聯姻,甚至有的下嫁給尋常人家的子弟。

  若不是當今皇上只有一女,皇上對太康公主太過寵愛,不願辱沒了太康公主,只怕也不會弄出這個事來。現在柳乘風既然已經直接按皇上的意思提了出來,現在就看這江炳的意思了。

  江炳顯得很猶豫,這讓柳乘風覺得有些意外,因為在他看來,若他是庶吉士,只怕這樁婚事無論如何都要推辭,除非自己和公主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否則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搖頭。

  理由很簡單,為了防止外戚干政,駙馬是不能入主中樞的,一旦做了駙馬,他這庶吉士的身份也就沒了,二十年的功名竹籃子打水成了一場空,換做是誰也不肯。

  可是江炳居然頗有些意動,柳乘風冷冷的看著這江炳,心裡想,此人莫不是認為皇上只此一女,只怕將來會對太康公主有更多厚愛,所以才這般猶豫不定?又或者另有其他的主意。

  江炳在沉吟良久之後,突然抬眸,看了柳乘風一眼,隨即道:「這是陛下請廉國公來問話的嗎?廉國公是否會將下官的話據實回報。」

  柳乘風道:「自然。」

  江炳正色道:「下官讀過一些書,深知忠君即為持國的道理,現在陛下既然為太康公主憂心,現在又問到了下官的頭上,下官豈敢不應?請廉國公回去傳話吧,就說下官何德何能,能蒙陛下垂青,使下官與公主殿下結為秦晉之好,君恩似海,下官萬死難報萬一,下官願從旨行事,並無怨言。」

  他說了一大堆,其實真正的目的就是一句話,這事兒他答應了,只要宮裡那邊肯下嫁,他就肯娶。

  柳乘風不由怪異的看了江炳一眼,心裡想,莫非這個傢伙,當真如他所說,為了報君恩,什麼都可以答應?

  柳乘風心裡狐疑不定,只是見這江炳答應,心裡也頗有些失落,隨即強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陛下若是知道,必定龍顏大悅,是了,還有一件事,既然江大人答應了此事,那麼能否將生辰八字告知於我,我也好回宮覆命。」

  江炳也不含糊,直接取了紙筆來,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在紙上交給柳乘風,道:「有勞廉國公了。」

  柳乘風只是點點頭,道:「不必客氣,江大人,咱們後會有期。」

  柳乘風心裡很是不舒服,再加上方才行刺的事,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壞,所以也不願意再和這江炳寒暄什麼,按著宮裡的吩咐把事做成了,便有要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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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7:21:05
第六百七十四章:有鬼

  柳乘風抬腿要走,江炳卻是笑道:「且慢……」

  江炳站了起來,笑吟吟的看著柳乘風,道:「廉國公既然來了,何不如在府上小酌幾杯。」

  江炳見柳乘風有些遲疑不定的樣子,繼續道:「其實說句實在話,江某人早想和廉國公說說話,只是廉國公想必也知道,江某在翰林,多少要避避嫌。」

  柳乘風明白他的意思了,江炳現在的身份是庶吉士,自然不便和錦衣衛打交道,可是現在他已答應了宮裡的這門親事,過不了多久就和自己一樣成了皇親國戚,因此也就不必再避嫌了。

  作為一個皇親國戚,和柳乘風打好關係是非常必要的事,現在皇親國戚之中,真正的實權派除了柳乘風,就是那遠在南京的成國公了,這個江炳倒是一點兒也不傻,居然見縫插針,現在就想和自己攀關係。

  這種人柳乘風見得多了,柳乘風恬然一笑,道:「客隨主便,既然江大人盛意相邀,柳乘風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江炳露出喜色,連忙知會了個家人,令他們張羅酒宴。

  柳乘風則是百無聊賴,問起這江炳的家境,畢竟將來要和宮裡結親,打聽一些消息,也好跟皇上那邊有個交代。

  江炳倒也不隱瞞,直接說了自己的家室,說是父母自幼家貧,到了年齡大了一些的時候,家境才有了些起色,父親置了幾畝薄田,供他讀書云云。

  柳乘風點了點頭。心裡想,這個家世倒也正合宮裡的心意,歷來皇家擇婿,一般都不會尋那些家境太好的人家的,除了是那些皇親國戚,大多數都是盡量避免那些富可敵國的人家有什麼關聯,說白了。還是怕外戚對朝政有所影響。

  酒宴籌備好了,柳乘風和江炳到了後院去吃酒,幾杯酒下肚,二人所聊的內容自然廣泛的多。

  江炳關心的道:「廉國公遇襲,不知案情有什麼眉目。」

  柳乘風皺起眉,冷冷道:「但願他們運氣好,不要讓我查出來,否則非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不可。」

  柳乘風沉默了一下:「要說眉目,也不是沒有。」

  江炳疑惑的道:「哦?願聞其詳?」

  江炳一副生怕自己多嘴又有些好奇的樣子,道:「素問廉國公頗具神通,料事如神,今日只是想見識一下罷了。」

  柳乘風微微一笑:「這都是坊間誇大其詞,哪有什麼神通,說出來都有些可笑。」

  柳乘風正色道:「其實現在的眉目很簡單,預謀這次刺殺的人。一定來自於宮裡。」

  江炳不由驚訝的道:「何以見得。」

  柳乘風冷冷道:「這些刺客是有備而來,埋伏在柳某人的必經之路上,江大人想想看,柳某人剛剛接了陛下的旨意來江大人這裡,尋常人又如何知曉我會往那條路過去?所以刺客一定是在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知道我要到江大人這裡來,所以事先在那裡佈置了埋伏,甕中捉鱉。」

  江炳想必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宮闈之中的權鬥,先是嚇得有點臉色泛黃,良久才長吐一口氣,恢復了正常:「若是出自宮裡。只是不知是宮裡哪個大膽的太監,行刺錦衣衛都指揮使,這可是大罪。」

  柳乘風反問他:「誰能立即組織一批這麼精幹的人手,誰又能在宮裡無孔不入,誰對柳乘風有忌憚之心?想通這個關節,事情就有頭緒了。」

  「你是說?」江炳滿是驚訝的看著柳乘風,試探性的道:「秉筆太監蕭敬蕭公公?」

  只有這個東廠廠公,才有本事第一時間調集力量進行狙擊。也只有這秉筆太監在宮裡才能無孔不入,任何消息都瞞不住他,至於這蕭敬和柳乘風本來就是一對冤家,自從東廠建立,這廠衛之爭就從未停止過,明爭暗鬥本就是正常。

  現在錦衣衛威勢越來越大,誰能保證那蕭敬不會鋌而走險。

  江炳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久在翰林,其實他並沒有經歷過什麼太大的鬥爭,就算偶有勾心鬥角,也從未這般你死我活過,又怎麼會想到這權斗竟是激烈到這個地步。

  他吁了口氣,才道:「這還只是廉國公的猜測吧?」

  柳乘風道:「若不是猜測,柳某人還會有功夫在這裡閒坐嗎?」柳乘風說罷,自嘲似得笑了笑。

  江炳也只是乾笑一聲,再沒說什麼。

  柳乘風出去小解,走出了後院的小廳,趁著夜色,在涼風之中尋茅房,看到後院的一處角落頗為僻靜,便要往那邊去,剛剛穿過一個幽幽月洞,後頭卻有人叫他:「公爺……公爺……」

  柳乘風回頭,卻見是江府的管家,他不由駐足,笑吟吟的道:「怎麼,這裡頭可有茅房嗎?」

  江管家撥浪鼓似得搖頭道:「小人帶公爺去茅房,至於這裡,卻是萬萬不能去的。」

  「為何?」柳乘風問道。

  江管家臉色帶著幾分恐懼,道:「這裡鬧鬼。」

  「鬧鬼?」

  柳乘風看了月洞之後幽森的這一排屋宇一眼,那兒似是許久都沒有人住,是以顯得格外的陰森,尤其是在月色之下,更是頗有幾分恐怖。

  柳乘風卻是對江管家的鬧鬼之詞不以為然,道:「是嗎?莫非江管家曾親眼見過?」

  「這……」江管家顯然不願深談,良久才道:「見是不曾見過,可是有不少人見了,是個女鬼,我家老爺剛剛置下這宅子的時候就是如此,隔三差五的出來嚇人,實不相瞞……」

  江管家猶豫的道:「家中的二小姐都曾被嚇死了。」

  「二小姐?」柳乘風笑吟吟的道:「二小姐是誰?」

  江管家道:「是我家大人的堂妹,她的父母去的早,因此一直在我家大人家裡住,後來大人高中,做了官,二小姐也就跟著過來。是在半個月前死的,為了這個,順天府還專門來查過,說是尋不到死因,其實府裡的人都知道,二小姐是被鬼嚇死的,你是沒瞧過二小姐死時的樣子,哎……」

  江管家惋惜的歎了口氣,繼續道:「大人為了這個事,其實這幾日受了不小的打擊,別看他日日與人談笑風生,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鬱鬱不樂,幾次責成順天府那邊調查這個案子,順天府那邊一點線索都沒有,哎……」

  柳乘風瞇起眼睛:「這就難怪了。」

  「公爺難怪什麼?」江管家不禁道。

  柳乘風道:「難怪你家大人有些出人意料之舉,想必是心灰意冷,無意仕途了。」

  這江管家聽不懂,一頭霧水,隨即訕訕的道:「大人,咱們還是離這兒遠一些,小人帶您去茅房,若是大人出了什麼事,我家大人和小人都吃罪不起。」

  柳乘風點點頭,隨這江管家去小解之後,又回去喝酒,這江炳竟是在柳乘風小解的空檔吃了許多酒,整個人已有些迷糊不清了,連說話都變得放肆起來,吃吃笑道:「廉國公,做了駙馬,不知還會不會有廠衛之爭,還有沒有勾心鬥角?」

  柳乘風去把那江管家叫來,道:「你家大人醉了,扶著去歇了吧。」

  江管家應了,柳乘風也不便久留,從江府出來,在江府外頭,到處都是錦衣衛和趕來的緝事,將整條街道都已經封鎖。

  柳乘風出來的時候,陳鴻宇親自過來,道:「大人遇襲,卑下不能及時趕到,實在恕罪。」

  柳乘風拍了拍他的肩,道:「不妨事的,是了,現在可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陳鴻宇道:「四處查探過了,那些刺客是潛在一處屋宇上射箭襲擊,那個宅子也打聽過,是一家大人的府邸,只不過他現在外放去了四川,因此這府裡除了一個老眼昏花的老僕,並無其他人,想必是刺客偷偷溜了進去,上了牆垣和屋頂處,在這兒埋伏等候大人。那老僕我也叫人問過,說是正午的時候用過了茶,整個人便昏昏沉沉的,一覺睡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

  柳乘風點了點頭,眼中卻掠過了一絲狐疑,似乎發現了點什麼,卻沒有再說其他,只是道:「那些刺客是從哪裡逃竄的。」

  「附近都沒有足跡,暫時還沒有查探出來,衛所上下現在所有人都在查探消息,挨家挨戶的尋人,想必明日會有消息。」

  柳乘風點了點頭,道:「只怕要辛苦大家了。」

  陳鴻宇壓低聲音:「東廠那邊現在也在四處查探,蕭敬蕭公公坐鎮,還說要和咱們錦衣衛同心協力,拋棄前嫌,一定要把這些刺客找出來。」

  「是嗎?」柳乘風冷若寒霜的道:「不必理會他們,各掃門前雪吧。」

  「是了,還有一件事,順天府那邊有個案子,是翰林庶吉士江炳的,說是江炳的堂妹被鬼嚇死了,你去順天府那邊問一問,看看順天府那邊怎麼說。來人,打道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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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7:21:32
第六百七十五章:兇手

  整個京師折騰了一夜,可是那遇襲的柳乘風反倒是呼呼大睡了一覺,清早起來還是朱月洛將他叫醒,他從榻上坐起來,愣愣的發了會呆,隨即和衣下榻,不禁吁了口氣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朱月洛嗔怒道:「都過了辰時了,今日許多人謁見呢,我叫管家把他們安排在花廳裡候著,又怕你睡的不夠,不敢叫醒你。快起來吧,那些人想必等急了。」

  柳乘風搖頭苦笑,昨天的消息傳出來,他早已料到今日肯定有許多人來慰問的,連忙洗漱一番,隨即去花廳裡見人,來的人確實不少,有錦衣衛的,也有各家府邸的,壽寧侯和建昌伯那邊就打發了人來,除此之外。李東陽也叫人叫人來慰問。

  柳乘風一一見了這些人,這場景倒不像是他們來慰問柳乘風,倒一直都是柳乘風安慰他們,說自己安然無恙,諸位不必牽掛。

  等到這些人一一打發走了,陳鴻宇才來稟告,柳乘風請他坐下說話,陳鴻宇頜首點頭,坐下喝了口茶,道:「大人,我們已經查過,那些刺客在屋頂上刺殺之後,並沒有落地逃竄,而是沿著屋脊就不見了蹤影,那裡建築不少,屋脊一片連一片,這麼說來,刺客應當是在刺殺之後落在了某個宅邸裡頭藏匿了起來。」

  柳乘風明白陳鴻宇的意思了,也就是說這些刺客根本就沒有逃離,若是逃離,就肯定會有蛛絲馬跡,而是在那一片區域裡躲了起來,這麼說來,這幕後操作的人。肯定是住在那附近的一戶人家。

  柳乘風不禁問道:「那一片有多少戶人。可查探過嗎?」

  「屋脊連在一起的,只有幾十戶,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陳鴻宇顯得很興奮,不管怎麼說,藏匿刺客的人就算不是幕後指使者。只怕也和這些刺客有許多不清不楚的關聯了。只要把這個人揪出來,這案子就能水落石出。

  柳乘風不禁振作精神,讚許的道:「不錯,你做的很好。這幾十戶人家,你可曾搜查過?」

  陳鴻宇道:「叫人進去搜查過,不過這幾十戶人家要嘛是皇親國戚,要嘛就是達官貴人,這些人身份都不低,雖然咱們的人進去搜查過。可是不可能做到挖地三尺,倒是並沒有發覺什麼異常。」

  柳乘風慢吞吞的撫摸著書案,不禁頜首點頭。他柳乘風縱然是權勢滔天。可是真要帶人闖去把人家房子拆了來搜人那是不可能的,人家既然有備而來。就肯定會準備好藏身之所,這藏身之所也定是隱秘無比,這種大致的搜查怎麼可能查出什麼?

  也就是說,現在雖然搜查的範圍一下子縮小到了最少,可是還得慢慢排查,想要直接衝進人家家裡挖地三尺來取證那是不可能的。

  柳乘風雙眸一張,看向陳鴻宇道:「這幾十戶人家是什麼身份都要調查清楚,細細的排查,你去取個名單來,我到時候也要看看,」

  陳鴻宇道:「名冊已經錄入好了,總計是二十三戶人家,其中有六戶是一些大商賈,對這些人衛所的人倒是沒什麼顧忌,直接進去一寸寸的搜查過,確實沒有發現什麼,因此卑下便暫時排除掉了他們,剩餘的就只剩下這十七戶人家了。」

  柳乘風接了名單,一個個的看下去,這些人有戶部的堂官,還有個是刑部的侍郎,有幾個公侯,令柳乘風感興趣的是,這錦衣衛指揮使同知陳讓的宅子恰好也在其中。

  陳讓是公認的東廠的人,雖然是錦衣衛指揮使同知,可是自柳乘風任錦衣衛都指揮使之後,對他多次打壓,如今他這同知說是有名無實也不為過。柳乘風看到陳讓的大名也在其中,眼看不禁瞇了起來,饒有興趣的盯著陳讓的名字上。

  說起來這個人對自己倒是水火不容,而且他是東廠廠公蕭敬的乾兒子,現在案發的地點又在他家附近,莫非是他串通了蕭敬一起對自己動手?

  站在一邊的陳鴻宇見柳乘風盯在陳讓的名字上,立即明白了柳乘風的意思,在旁道:「大人,陳讓那邊,卑下已經叫人監視了,我也發現這個陳讓頗有古怪,卑下曾叫人調查過,陳讓在前些日子,確實和一群可疑之人在來往,前幾日還聽人說,他呼朋喚友在家中喝酒的時候,就曾放言……放言……」

  柳乘風眼眸中掠過了一絲冷色:「放言什麼?」

  陳鴻宇深吸一口氣道:「他放言說,指揮使大人這般折辱他,遲早有一日,大人不得好死,他向人說,大人四處樹敵,已有不少人想要大人的命了……」

  柳乘風冷冷一笑:「跳樑小丑!」

  陳鴻宇道:「這陳讓對大人恨之入骨,所以卑下覺得,這事兒只怕和陳讓脫不開干係,只是可惜,在他府上也沒查出什麼來,可是我看他的樣子,倒是一副害怕的樣子,似乎害怕咱們查出什麼,他是錦衣衛的老人,在錦衣衛裡混了這麼久,不可能不知道咱們錦衣衛的手段,所以卑下以為,若是這些刺客是他指使,又被他暗中的藏匿,只怕他的藏匿地點,咱們很難找到,找不到人,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柳乘風追問:「你們進去搜查的時候,他是什麼表情?」

  陳鴻宇道:「總之很是不安,尤其是聽我們說要進去搜一搜,我看他臉色都變了,似乎有什麼事不想讓我們知道。」

  柳乘風慢悠悠的道:「此人要動機有動機,要膽量也有膽量,再加上他的乾爹與我也算是勢不兩立,真是他幹的也不一定,總而言之,死死的盯住他,無論他有什麼舉動,要立即回報,他的宅子,也要嚴密監視起來,出入的都是什麼人,都要查清楚。」

  陳鴻宇道:「這個卑下豈敢怠慢,早就吩咐下去了。」

  柳乘風繼續看名單,除了陳讓之外,居然還發現一個嫌疑較重的人,其實柳乘風一開始還沒發覺,倒是陳鴻宇提醒的,陳鴻宇指著一個人名道:「大人可記得工部造作局的事嗎?」

  「造作局?」

  「對,就是工部尚書徐貫,那徐貫自從被大人整倒之後,其實在京師,他還有個嫡親的兄弟在內閣裡公幹?」

  內閣?

  柳乘風慢悠悠的道:「在內閣裡做什麼?」

  「只是尋常的書辦,不過職權卻是不小,而且據說一直深受劉健的信任,別看一個書辦,放在外朝,那也是三品大員見了都要打招呼的角色。此人叫徐宏,也是住在那一帶。他與大人也算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了,徐貫便是因為大人和自殺身亡,這徐宏為兄報仇也不一定。再者說,徐宏在內閣,消息也是極為靈通,事先收到大人要到那兒去的消息也算不得什麼,更重要的是,此人很有資財,結交的人也是廣泛的好,說不準就是他指使的。」

  柳乘風慢吞吞的點頭,他想的比陳鴻宇更要深得多,柳乘風甚至懷疑,這事可能是劉健指使徐貫做的,這個想法冒出來,連柳乘風都嚇了一跳,劉健可是內閣大學士,和自己的關係說好不好,說壞不壞,按理說,也沒什麼深仇大恨。

  可是柳乘風心裡卻清楚,若他是劉健,未必不想讓自己倒霉,理由很簡單,錦衣衛職權已經越來越大,在內閣看來,已經有尾大不掉之勢了,在這種情況之下,誰能保證這劉健不會為了消除掉隱患,突然對自己動手。

  在京師裡混的,什麼友誼什麼朋友都是扯淡,有的只是利益,尤其是內閣那些人,你要是看他們和藹可親,一副正人君子成天憂國憂民的樣子那就錯了,這些人可都是經歷過無數次鬥爭磨礪出來的,可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們會有什麼心慈手軟可言?

  若真是劉健動的手,那麼柳乘風就不得不小心提防了,柳乘風打量著名冊中叫徐宏的名字,口吻變得嚴厲起來:「這徐宏也要死死的盯住,多加派一些人手,不能有絲毫的大意。這個人還調查出了什麼嗎?」

  陳鴻宇道:「正在查,倒是聽到一些消息,說是這徐宏前些日子在修繕他的宅子。」

  「修繕宅子?」柳乘風臉上變得狐疑起來,看著陳鴻宇道:「莫非……」

  陳鴻宇當然聽出了柳乘風的意思,道:「大人莫非是懷疑,這徐宏趁著修繕宅子的機會,其實是在暗中挖密室?若真是如此,那就難怪了。」

  「把那些給徐宏修繕宅子的工匠都必須找來,細細的審問,倒要看看,這個徐宏到底在修繕什麼。若真是挖取密室,就立即讓人衝進去把密室找出來,不必有什麼客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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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自己殺死自己

  柳乘風把話交代清楚了,突然想起了那江炳,忍不住問道:「江炳堂姐的案子,在順天府那邊問的如何了?」

  陳鴻宇想了想,道:「叫人去問了,不過順天府說,死的那個叫江氏,此前曾嫁給一個富戶,可是後來不知怎麼的,這富戶竟是將他休了,到了後來這富戶舉家搬走,對此事沒有透露隻言片語,因此這江氏便一直在江府住著,平時也不見她拋頭露面,倒是聽府裡頭的人說,她這人性子頗好,從不與人計較。江炳待她也是極好,時不時去探望。死的那一夜,她在那個宅子裡,好像說是去乘涼,誰知道突然就死了,死時脖子青腫,卻好像是自己掐著的。」

  「自己把自己掐死了?」柳乘風不禁呆了一下。

  「不錯,確實是自己掐死自己的,仵作驗過,想必不會錯。」

  「那她的屍首呢?」

  「已經埋了,本來順天府那邊是想先停放一段時間的,這也是公門裡的規矩,不過因為這人是翰林庶吉士的眷屬,江炳那邊希望能盡早入土為安,所以順天府這邊既然已經驗了屍,因此也沒有反駁,便將屍首送了回去。」

  「當時還有什麼異狀沒有?」

  陳鴻宇道:「這江氏死的時候,似乎流了許多淚,眼睛都腫了,卑下特意去問過仵作,仵作說很少有這種狀況,人臨死之前,無論遭遇多大痛苦,只會有憤怒、有幽怨。卻很少流這麼多淚的,除非是在遇到危險之前就曾滔滔大哭過一場。還有就是,仵作回憶說,那江氏臨死之前,眼睛睜得極大,似乎是在看什麼東西,可是明明在江府那邊。那裡並沒有點蠟燭的痕跡,江府那邊也說了,當時是江氏自己摸黑去的。所以這府裡頭很多人流言,說是江氏遇到了鬼,江氏被鬼迷了。所以失魂落魄的去了那宅子……」

  陳鴻宇說到這裡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在這個時代,鬼神之說還是頗有市場的,連陳鴻宇這樣的人都不能免俗。

  柳乘風不禁失笑:「你的意思是說,江氏臨死前先是大哭了一場,隨即便被人掐死。」

  陳鴻宇道:「是她自己掐死。大人,那時是子夜時分,江氏平時這個時候都在臥房裡睡下,可是那一日。卻不知怎的居然自己去了那傳說鬧鬼的屋子。而且她去的時候,深更半夜竟是衣衫整齊,連珠花和胭脂都塗抹了,大人難道就不覺得這是鬼使神差嗎?」

  一個好端端的婦人,半夜三更的出門倒也罷了。居然還穿戴的這般光鮮,居然還抹了胭脂水粉,這事兒確實奇怪。不只是如此,去的地方居然還是鬧鬼的地方,想想看,就算是這婦人當真是與情人約會。那也不可能尋那種地方去與情人苟合。

  所以唯一的理由只怕也只有鬼怪作祟了。

  柳乘風聽了,不禁道:「順天府那邊問來的消息就是這些?」

  「是,就這一些,本來這案子太古怪,順天府那邊也不願管,只是礙於江大人,所以仍然一副在查的樣子,不過據裡頭的推官說,其實這案子早沒人願意查了。」

  「礙於江炳?」

  「是這樣的,江炳幾次三番去順天府那邊,讓順天府繼續查,說世上沒有鬼怪,鬼神之說都是純屬子虛烏有,讓順天府那邊一定要給江氏一個公道。順天府那邊只得唯唯諾諾,做出一個樣子來。」

  柳乘風不禁失笑,道:「這個江炳倒是明白事理,鬼神之說確實是荒謬,這案子確實該查下去。」

  陳鴻宇驚訝的道:「大人的意思是……」

  柳乘風淡淡的道:「要查,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一件事,是不是有鬼,必須從這江氏是不是自己用手掐死自己上頭去著手。」

  「怎麼,大人以為江氏不是自己掐死自己的?」

  柳乘風笑了,道:「人可以掐死自己嗎?」

  柳乘風這麼一問,讓陳鴻宇一頭霧水,這個問題,他哪裡知道,他有些心虛,道:「按理說,應當可以吧。」

  柳乘風卻是搖搖頭:「就算有人有這決心,可是人在掐住自己的過程之中,暈倒之後呼吸功能就交給腦幹,與意識無關。別說是憋氣,即使想掐死自己也是不可能,失去意識後,肌肉就自然放鬆,手上的勁道便會鬆弛,所以人絕不可能掐死自己,也掐不死自己,你看到有人吊頸上吊的,有人咬舌自盡的,還有人吞金自殺,可曾見過有人自掐而死的?」

  陳鴻宇呆住了,指揮使大人的話確實沒有錯,否則這詔獄裡頭為了防止有人咬舌都會將一些重要犯人口裡綁一個舌套子,卻為什麼沒人綁住人的手,怕人家用手掐死自己的。人在失去呼吸之後,並不會立即死亡,而是會陷入昏迷,人既然昏厥了,這掐自己脖子的力道也就沒了,失了力道,呼吸不是又暢通了嗎?呼吸一通,人自然又甦醒了。

  這麼說……陳鴻宇的瞳孔不由收縮了一下,道:「大人,所以才說有鬼才是,正是因為有鬼……」

  柳乘風不由笑道:「你怎麼變得這般膽小了,其實要知道是人掐死的,還是鬼掐死的也是簡單,只需要開館再驗屍就是了,你去打聽,那個江氏到底埋葬在哪裡,到時候……」

  陳鴻宇不禁有些無語:「此事要不要知會江炳?」

  柳乘風冷冷一笑:「錦衣衛做事,還要知會別人?你這傢伙到底還是不是錦衣衛?」

  陳鴻宇不禁大汗淋漓,忍不住想說,人家可是庶吉士,敢這麼囂張的,也只有大人你了,我可不敢。不過柳乘風說的話,他卻是一點也不敢怠慢的,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也沒好辯駁的,他重重點頭,道:「卑下明白,卑下這就讓人去查,找到了地方,晚上便帶人去開棺,盡量做到不被人察覺,卑下的意思也不是說怕了那江炳,只是能少些麻煩是一些。」

  柳乘風失笑:「這是你的事,開棺驗屍的時候,我也去一趟,到時候知會我一聲。說起來這種事也算是本大人的老本行之一了,罷了,不和你說這個,你去忙吧,我也有事要忙。那幾個死去的侍衛,我待會兒要去探望下他們的家小。」

  陳鴻宇連忙說,抹了一把的汗,想他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僉事,竟是要半夜去挖寡婦墳,便不禁有點兒走路搖晃了。

  柳乘風也起了身,先是去看了高強,高強的箭傷倒是好了,雖然中了幾箭可都是皮外傷,倒也無礙,他體魄本就不錯,一會兒功夫便活蹦亂跳了,柳乘風去他的房中看他,這傢伙居然手裡玩著鐵餅,一見柳乘風進來,忙不迭將鐵餅放下,柳乘風見他這樣子,不禁繃著臉,看了鐵餅一眼,道:「怎麼,就生龍活虎了?」

  高強不禁咋舌,道:「大人,卑下隨便玩玩,其實也沒什麼傷,只是綻開了些肉,放了一些血而已。」

  柳乘風頜首點頭,拍拍他的肩,道:「既然如此,那便不要閒著,隨我去見見那個席超凡的家人。」

  高強點頭應了一聲,隨即又不禁呆了一下,臉上露出猶豫的樣子,道:「大人,其實我有些話一直瞞著大人,不知該說不該說。」

  柳乘風虎著臉,道:「你只管說就是,含含糊糊做什麼。」

  高強硬著頭皮道:「其實死的那個侍衛不是席超凡。」

  柳乘風瞪大眼睛,今日還真是出鬼了,先是說一個寡婦自己掐死了自己,現在他親眼看到的那個為自己擋箭的侍衛竟又不是那個侍衛。

  高強苦著臉道:「事情是這樣的,其實這人有個孿生兄弟要席超凡,他的真名叫席超群,因為他家是世襲的錦衣衛,兩兄弟只能頂一個缺,原本補的是席超凡上去,誰知這席超凡卻因為在讀書,所以這席超群頂了自己兄弟的名義進了衛所。」

  柳乘風頓時明白,其實這種事在衛所裡很是普遍,這親軍很多都是世襲的,兒子頂老子的差,弟弟頂兄弟的差,這種事很常見,比如這席超凡若是兄長,那麼按照道理,席家若是世襲的親軍,這席超凡到了一定歲數就可以直接補入親軍,而他的弟弟卻沒有這個資格。只是未必什麼人都喜歡進這衛所,席超凡若是不願,最後讓其弟打著兄弟的名字進去也是常有的事。

  柳乘風沉默了片刻,道:「這麼說,死了的是席超群,而真正的席超凡卻還在讀書?」

  高強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只是這席超凡其實讀書也沒讀出什麼名堂,到現在也一個功名都沒有,現在聽說兄弟死了,悲不自勝,席家的意思,是想讓真正的席超凡補進去。」

  柳乘風吁了口氣,道:「補進來吧,仍舊補入侍衛裡來,至於那席超群,該厚葬的還要厚葬,該給的禮遇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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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知子莫若父

  見過了那些遺屬,柳乘風好好撫慰一番,給這些人做了安頓,那叫席超凡的倒是直接補入了侍衛裡頭,這席超凡二十餘歲,身形有些偏瘦,可是身體還算矯健,倒也不像是個無用的書生。

  席超凡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不喜吭聲,可是對柳乘風倒是頗為敬畏,一直跟著柳乘風左右,再加上他與其弟正的頗為相似,倒是高強這些人對他有幾分親近,沒有慢待他。

  柳乘風與這席超凡說了一些話,才知道此人原本是想讀書求取功名,只是可惜幾年下來連個秀才都中不到,自此也是心灰意懶,聞聽其弟為保護柳乘風而死,傷心之餘,也就生了繼承遺志的心思,寸步不離柳乘風左右。

  柳乘風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頗好,畢竟讀過一些書,有些話倒是可以和他說,因此特意囑咐高強給他照顧,高強自是應了。

  正午的時候柳乘風到了北鎮撫司,而在北鎮撫司這邊,已經有太監等候多時了,一見柳乘風,忙道:「宮裡有事想召,請廉國公速速入宮覲見。」

  柳乘風問:「不知出了什麼事?」

  這太監估摸的覺得好笑,卻又不得不憋著,道:「公爺遇刺,陛下今早垂問,雖然聽說公爺安然無恙,仍覺得有些放心不下,是以請大人火速入宮,覲見陛下,以安陛下之心。」

  柳乘風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公公隨我一道入宮吧。」

  隨即,便帶著一干護衛出了北鎮撫司,直去午門。

  現在柳乘風的侍衛又增添了不少。防衛比之從前更森嚴了幾分,高強深感責任重大,因此一絲不敢怠慢,柳乘風也不再騎馬,只能改乘馬車,而這馬車的車廂尋常的箭矢是絕不可能射穿的。柳乘風坐在裡頭,十幾個騎著馬的護衛打頭清道,馬車邊擁簇著十幾個護衛,殿後的也有七八個孔武有力的護衛騎馬尾隨。

  這樣的陣仗實在不小,不過這也是權宜之計。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再出一點疏忽可就真的要真驚天下了。

  柳乘風坐在馬車裡,這馬車是連夜改過的。據說在車廂的夾層裡墊了鋼板。而車窗可靠前了一些,一旦有事,身子往後挪一挪,任何箭矢也射不中他。柳乘風不禁覺得有些滑稽,不過這種事只求心安,自己的出行。也只能由護衛們安排,省的教人擔心。

  他心裡琢磨的是。到底是什麼人指使刺殺自己,是蕭敬和陳讓。還是那個劉健和徐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柳乘風寧願這個人是蕭敬,蕭敬縱然可怕,可是柳乘風並不怕他,而那劉健一旦對自己起了殺心,那麼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從現在看,無論是徐宏還是陳讓,這二人的嫌疑都是不小,想到這裡,柳乘風不由咬了咬牙,瞇起的眼眸中掠過了一絲殺機,無論是誰,柳乘風所求的都是血債血償,無論是誰,這個仇非報不可。

  馬車到了午門,護衛們只能在外頭候著,柳乘風則是闊步進去,皇上這個時間點應當是在正心殿,柳乘風直接向正心殿方向去,到了殿外頭,讓宮人通報一聲,隨即舉步進去。

  朱佑樘氣色顯得很不好,或者說極為煩躁,他現在的事已經太多,眼看自己時日無多,本就自感油盡燈枯,可是這時候,居然出現了襲擊錦衣衛指揮使的事,於情於理來說,朱佑樘都不禁有些憤怒,他見柳乘風安然無恙的進來,仔細端詳,見柳乘風果然是毫髮未傷,這心情才好了一點,道:「刺客找到了嗎?」

  柳乘風恭恭敬敬的道:「回稟陛下,援軍從四面八方趕到的時候,刺客們無影無蹤,當時天色暗淡,不能視物,這些刺客在埋伏時就未雨綢繆想好了脫身藏匿之法,所以暫時沒有頭緒。」

  朱佑樘冷冷道:「賊人安敢如此。」他撫摸著書案子,良久才吐了口氣:「往後出入要小心一些,切莫大意,你是朕的肱骨,也是太子的心腹,不可因為疏忽而毀傷自己的身體。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傷了絲毫,是家國的損失,你父母長眠地下,又如何安心?朕說的這些道理,想必你也明白,就不再多贅言了。」

  柳乘風感激的道:「陛下的話,微臣記住了,必定銘記在心。」

  朱佑樘頜首點頭,歎了口氣,道:「這個案子,還要徹查,一定要查出來,朕不會姑息。是了,你坐下來吧,昨日受了驚嚇,坐著說話可以養神。」

  柳乘風依言坐下,隨即想起什麼,將那江炳的事說了。

  朱佑樘不禁驚訝的道:「哦?江愛卿竟是同意了?這倒是難為了他,他竟是置仕途不顧,願迎娶公主,朕常聽人說,江愛卿忠義,今日方才相信,他的生辰八字可曾帶來?」

  柳乘風將他的生辰八字獻上,朱佑樘看過之後,立即交給一個小太監,吩咐道:「送去慈寧宮。」

  那小太監帶著生辰八字去了,朱佑樘才幽幽歎了口氣,臉色顯得很是難看,連喘了幾口氣,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手幾乎是撐著書案,慢悠悠的道:「若是生辰八字相合,這公主下嫁的事是不能耽誤了,這樣也好,省了朕一樁心事。」

  柳乘風默默無語,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朱佑樘深看了他一眼,竟是一下子看出了他的心事一樣,道:「你在想什麼?讓朕猜一猜好嗎?」朱佑樘的語氣很是低沉,此時的他,倒不像是個皇帝,更像是個垂暮的老人,他慢吞吞的道:「你現在是不是心中頗有不悅,朕知道,你對太康公主有情誼……」

  朱佑樘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柳乘風不禁身軀一振,眼眸也不禁迷離起來,對公主有情誼?當真如此嗎?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不能回答,只是太康公主的婚事越來越近,讓他有些心神不寧,總是會想到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人兒,總是在自己面前做著各種鬼怪,有時冷淡,有時熱絡,有時言語脅迫,有時咄咄逼人,又有時柔情似水。

  美人出浴的情景,也在柳乘風心裡蕩漾了一絲漣漪,至今令他難以忘懷,只是……只是……

  柳乘風竟是有點發窘起來,忙道:「微臣不敢。」

  朱佑樘卻是冷冷的道:「你休要拿不敢二字來蒙朕,你的那點心思,朕豈會不知道?只是……」朱佑樘炯炯有神的看著他,慢悠悠的道:「你也即將為人父母,想必也應當朕的心思,朕是一個父親,只希望自家的骨肉能嫁個好人家,不叫人取笑,更不能做出什麼逾越禮制的事來,朕有朕的苦衷,說句本心話,公主下嫁給你,朕也曾有過思量,只是你已有妻子,此事斷不可行,知道嗎?」

  柳乘風此時再不敢辯解了,辯解了也無用,只是心思複雜的點點頭,歎口氣:「微臣何嘗不明白,陛下要向自己交代,也要向天下臣民有個交道。可是微臣又豈不是要給自己的妻子有個交代,微臣有兩個妻子,已經知足了,對……對公主的妄想,那也只是……只是黃粱一夢。」

  說到這裡的時候,柳乘風心裡不知該用什麼情緒,心裡不禁暗罵自己混賬,偏偏這般多情,多情倒也罷了,好好的掩在心裡便是,可是偏偏,卻又被人瞧出來,別人瞧出來倒沒什麼,瞧出來的卻是皇帝,太康公主的父親。

  可是接下來他又不免安慰自己,這世上的男人有不多情的嗎?當然,除了眼前這個皇帝除外。

  柳乘風變得沉默寡言起來,話說到這份上,也沒什麼好避諱的,只是他地心情不是很好,此時不願說話。

  朱佑樘惆悵的道:「你能這樣想,自然再好不過,這麼說,太康公主下嫁的事八字已有一撇了,皇后若是知道,定然也會歡喜。」

  他隨即看向柳乘風,道:「朕這幾日,身體越來越乏力,總是昏昏沉沉,清醒的時候少,昏沉的時候多,許多事,都要有勞你們這些臣子自行處置,至於太子,朕過幾日會擬一道旨意,令他往後上朝聽政,只是太子這個人一向不受人管束,倒是他頗聽你的話,不如這樣吧,到時你每日陪太子入朝,就伴在太子邊上,多多勸導他幾句,讓他多少熟稔政務,往後朕的擔子終歸還是要交給他的。」

  柳乘風當然知道皇帝的心思,皇帝現在已經萌生退意了,培養接班人的問題已經刻不容緩,從前還覺得時間足夠,所以每日只想著如何治理天下,現在想要重新培養太子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臨時抱佛腳,知子莫若父,太子是什麼性子,朱佑樘又豈會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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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7:22:47
第六百七十八章:殺氣

  柳乘風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定能體會陛下的苦心,微臣自然也會侍奉在太子的身側,陛下放心,太子聽政的事不會有差錯的。」

  柳乘風作了保,朱佑樘頜首點頭,顯得頗為滿意,隨即揮揮手,道:「去查你的案子吧,不要耽誤了時間。」

  柳乘風退了出去。

  朱佑樘卻長歎了口氣,似乎思量著什麼,過了片刻,便有太監進來稟告:「陛下,蕭公公覲見。」

  朱佑樘臉色無動於衷地道:「怎麼?回宮了?叫進來吧。」

  隨後,蕭敬亦步亦趨地進殿,說實在話,蕭敬如今也滿是老態,整個人像是一夜之間頭髮全部花白了,滿臉的疲憊,他規規矩矩地拜倒在地,口裡道:「奴婢見過皇上。」

  朱佑樘只是看了他一眼,很是淡漠地點點頭,卻是一聲不吭,隨手撿起御案上的一份報紙閱讀。

  蕭敬卻是手心都捏滿了汗,低沉著聲音道:「都指揮使柳乘風遇刺之後,奴婢連夜出宮責令東廠徹查,四處尋找蛛絲馬跡……」

  蕭敬說到這裡的時候,朱佑樘將手裡的報紙突然摔在了御案上,臉色愈來愈冷。

  蕭敬不禁心虛,這事兒也算是他倒霉,現在天下人都傳言遇刺的事和他有關,據說今早的報紙,都紛紛在猜測這個消息,報紙從某種意義來說,其實就是讀書人的喉舌,而讀書人的性子就是如此,越是在尋常人覺得放肆大膽的東西,他們就越喜歡往上頭去湊,且不管他們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又或者說無理取鬧,可是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剛直,剛直是很好的品德,所以現在有了機會,這些吃飽了沒事做的讀書人自然尋了機會向這位權傾天下的蕭公公開炮了。

  無數的文章都是如此分析。就像曾經周成一死所有人都對柳乘風口誅筆伐一樣,總之就是湊個熱鬧,更重要的是,借此來表明自己不畏強權。

  人家連皇帝都不怕,怎麼可能還會怕你這個閹貨?

  蕭敬倒霉就倒霉在這上頭。人怕出名豬怕壯,他這位秉筆太監、東廠廠公名聲太響,天下還真沒幾個人不知道的,現在不少人都想藉著他為自己提高點知名度。

  於是乎,蕭敬栽了個跟頭。他現在對那些報紙一點辦法都沒有。平時去處置幾個倒也沒什麼,可是在這風口浪尖上,你越是去找報館的麻煩,別人越是說你心虛,他唯一的辦法只能把那些刺客找出來,好證明自己的清白。否則……

  朱佑樘突然打斷他,讓心虛不已的蕭敬更是不安。可是見皇上不開尊口,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繼續道:「奴婢倒是找出了一些線索,只是……只是案情要水落石出,只怕還要一些時間,奴婢已經知會東廠上下人等……」

  朱佑樘咳嗽了一聲,瞇著眼看他:「既如此,你去查就是,和朕說這些做什麼?」

  這……蕭敬已經感覺到皇上口吻中有些不客氣了,忙道:「奴婢遵旨。」

  他弓著身要一步步退出去,朱佑樘突然叫住他,慢悠悠地道:「蕭敬。」

  蕭敬只得重新跪倒:「奴婢在。」

  朱佑樘慢吞吞地道:「你已經侍奉了幾個天子了?」

  蕭敬小心翼翼地道:「三個。」

  朱佑樘微微一笑,道:「若是放在外朝,那也算是三朝老臣了,不容易啊,若是你活得再長一些,便是歷經四朝也是未必……」朱佑樘在這裡頓了一下,隨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不要誤了自己,知道嗎?」

  這話兒乍聽之下,倒像是上司對下屬的關切,可是蕭敬卻是聽明白了,這是警告,非常嚴重的警告,歷經三朝不容易,別在陰溝裡翻船了,這意思似乎是在說,連皇上對他都有了些懷疑,覺得那些刺客與他有關係,若真是他蕭敬指使,只怕他別想再侍奉第四個皇帝了,他在宮裡的事都到此為止,他的結局只有一個——死。

  蕭敬不由打了個冷戰,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他豈會不知,他看了一眼朱佑樘御案上的幾份報紙,心裡叫苦不迭,卻不敢有絲毫的抱怨,連忙道:「奴婢知道了。」

  朱佑樘語速緩慢的揮揮手道:「去吧。」

  蕭敬抹了一把冷汗,忙不迭地告辭出去。

  從正心殿出來,走出了幾十丈遠,一個太監正在東張西望,看見了蕭敬,連忙小跑過來,臉上掛著笑道:「蕭祖宗好。」

  啪……

  蕭敬雖然老邁,可是突然揚起的手卻是力度不低地摔在了這個小太監臉上,給這小太監稚嫩的臉留了個掌印,這小太監挨了打,居然連呻吟都不敢,連忙就跪倒在地,帶著哭腔楚楚可憐地道:「奴婢不知哪裡惹了祖宗,奴婢該死,蕭祖宗若是覺得奴婢做錯了什麼事,怎麼敢有勞蕭祖宗親自動手打奴婢,直接把奴婢杖斃了就是。」

  蕭敬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眼睛通紅,冷冷地道:「滾開,你這狗奴婢!」

  他一腳將這小太監踢翻在地,隨即看都沒看他一眼,便背著手拂袖而去。

  小太監看蕭敬走遠,整個人幾乎灘在地上,在宮裡頭,蕭祖宗一直是脾氣極好的,極少發火,像今日這樣發無名火的時候這小太監是一次也不曾見過,他既有些後怕,又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蕭敬的背影,直愣愣地發呆。

  ……………………………………………………………………………………………………………………………………………………………………

  此時,在坤寧宮裡,張皇后慵懶地半躺在鳳榻上,這幾日她的精神不是很好,陛下每次在這裡就寢,每到夜裡便不斷咳嗽,張皇后豈能睡得下?只得強忍著睡意作陪,因此白日的時候,張皇后整個人便顯得無精打采,清早起來連妝都沒有化,便躺在這榻上養著神。

  在塌下是一個女官,說道:「娘娘,江大人和公主殿下的生辰已經算過了,倒是頗為相宜。」

  「嗯?是嗎?」張皇后才打起了幾分精神,對於這個江炳,張皇后是頗為看好的,這可是庶吉士,天下最聰明和最有才學的人之一,難得這位江翰林還是青年俊彥,據說人品也好,與人相處很是融洽,張皇后一心想為公主挑個好駙馬,一開始對庶吉士是想都不敢想的,大明開國這麼久,還真沒一個公主是下嫁給庶吉士的。左挑右選之下,大多人都不滿意,唯有這個庶吉士許多方面都合適,再加上又有才學,人家又肯放棄了前程迎娶公主,這樁婚事怎麼看都稱心如意。

  現在八字又相合,如此看來,這門親事是要抓緊了,張皇后便變得精神奕奕起來,道:「這麼說,可以讓那江炳準備好六禮了?」

  六禮本就是提親用的,尋常人家湊不足六禮,所以提親時都喚作是送彩禮,只不過官宦乃至是皇家則不一樣,周禮的規矩雖然久遠,可是無論如何也得遵守,否則就讓人看笑話了。

  這女官笑吟吟地道:「是呢,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張皇后也不禁笑了起來,道:「既然如此,宜早不宜遲,得讓那江翰林及早做好準備,來人,來人……」

  她這一呼喚,立即便有個宮人進來,道:「娘娘有何吩咐?」

  張皇后道:「讓人去知會宮裡各衙門,讓他們做好準備,叫個人去那江翰林的府上,說明一下意思,讓他準備提親吧。」說罷,張皇后顯得滿面紅光起來,又不禁問那女官:「昨日問你們這江炳才學如何,還讓你們拿他平日的試卷和詩文進宮給本宮看看,都準備妥了嗎?」

  「準備了。」女官一邊說,一邊向宮娥使了眼色,過不了片刻,便有宮娥端了個木盤子來,上頭是一扎扎捲好的東西,都是那江炳的奏書、科舉的試卷還有平時流傳出來的詩文。

  張皇后叫人取了來看,連忙說好,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能寫出這麼漂亮的文字,能做出這等文章來的,莫說是尋常人家,便是宮裡也都稱羨,張皇后顯得興致勃勃,連說了幾個好字,才將東西收了,隨即問:「總算有了著落,本宮也很滿意,看來柳乘風辦事倒也不錯,這麼快就能有消息,聽說他還遇刺了?打發個人去慰問一下吧,讓月洛入宮,本宮也有話和她說。是了,太康公主何在?」

  聽到太康公主,滿殿的太監和宮娥一個個大氣不敢出,屏住了呼吸。

  張皇后瞇著眼,顯得很是不悅,冷冷地道:「出了什麼事,你們難道還想瞞著本宮?」

  她這麼一問,滿殿的奴婢全部跪倒在地,紛紛道:「奴婢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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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出鬼了

  張皇后鳳目含怒,瞥眼看了一個太監,道:「這公主到底是怎麼了,李翔,你來說。」

  叫李翔的太監吞吞吐吐,在張皇后的逼問之下,才猶豫的開了口,道:「太康公主……公主殿下在磨刀。」

  聽到磨刀二字,張皇后嚇了一跳,整個人身子都繃緊起來,花容失色道:「她……她這是要做什麼?」

  李翔苦著臉回答:「回稟娘娘,她說,把刀磨好了,先結果了那江翰林,再自盡……」

  「胡鬧!」張皇后的臉色脹紅起來,從榻上起身,在殿中迤邐著長裙來回走動,冷若寒霜的眼眸掠過一絲怒意,斥道:「真是胡鬧,這事傳出去,天家還有顏面嗎?這是本宮平日對她太嬌縱了,以至於她這般肆無忌憚,來……來人,叫去看著她,日夜輪值,一舉一動都要向本宮回報,任何金鐵之物,都不得讓她觸碰,她再敢胡鬧,便將她鎖起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她難道想一輩子都不嫁出去,難道還要嫁給一個有夫之婦……」

  張皇后說到這裡,自覺失言,有夫之婦四個字足以令人遐想,她連忙住了口,卻還是嚥不下這口氣,咬著唇道:「去把她叫來,本宮要親自教訓她。」

  那叫李翔的太監如蒙大赦,連忙道了一聲是,飛快去了。

  張皇后卻是氣得胸口起伏不定,臉色都有些發紅,自家的女兒她當然再清楚不過,這個女兒一向無法無天慣了的,做事不計後果,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平時太過縱容了。太康公主不知怎的,居然喜歡了一個有夫之婦。這不但失了宮裡的體面。也是禮法不容許的,大明朝這一百年,也沒見過公主下嫁有夫之婦的事。當然,那朱月洛是異數,卻也是權宜之計。名義雖是公主,可是大家卻也知道裡頭的緣故,可是再下嫁一個公主去,那還不是要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張皇后氣的有些發抖,頓時感覺有些頭暈目眩,用柔荑去撫額揉捏,才清醒了一些。

  她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一次對太康公主定要好好管教,難得尋到這麼一個佳婿。庶吉士就是文曲星下凡,這姻緣便是打著燈籠也難尋,可千萬不能出了岔子。

  她想了想。猛然道:「去。把蕭敬叫來。至於朵朵那丫頭,讓她在殿外跪著思過。」

  張皇后發起怒來。卻也頗為幾分威勢,整個殿中所有的奴婢都大氣不敢出,聽了她的命令之後,只有遵從的命。

  過了一會兒,外頭便聽到有哭哭啼啼的聲音,張皇后一聽,頓時心便有些融化,在外頭哭著的不是太康公主是誰,這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心頭肉,她這一哭,便將張皇后攪得心亂如麻。

  外頭有宮人進來,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公主殿下已經到了,奉懿旨,已經在殿外跪了,聽侯娘娘差遣。」

  張皇后幾欲有喚公主進來衝動,可是隨即一想,頓時又板起了臉,吩咐道:「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叫她起來,讓她就這樣跪著,再不管教,就要無法無天了。從前念她年幼無知倒也罷了,現在都要下嫁,若是再這個樣子,那還了得?在宮裡的時候,有人寵著她溺著她,可是嫁了人就不是這個樣子了,縱是公主,也不能再這般胡鬧。」

  張皇后說這些話,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似得,一顆心也變得決絕起來。

  過了一會兒,又有太監稟告,道:「娘娘,蕭敬蕭公公到了。」

  「叫進來說話。」張皇后淡淡的道。

  蕭敬步入了坤寧宮,弓著身道:「奴婢見過娘娘。」

  張皇后臉色平靜,淡淡的道:「蕭公公據說昨夜出宮去了是嗎?」

  蕭敬不敢隱瞞,道:「是,廉國公遇刺,奴婢這邊不敢怠慢,是以……」

  「這些本宮都知道,本宮叫你來,是有事要吩咐你。」

  蕭敬一頭霧水,其實他現在怒氣還沒有消去,現在還在為刺客的事揪心,只是想不到張皇后還有吩咐,可是他又不能拒絕,連忙道:「娘娘儘管吩咐,奴婢定當赴湯蹈火?」

  張皇后冷若寒霜的道:「這宮裡的一舉一動,你這秉筆太監想必都知道的吧?」

  蕭敬一時驚疑不定,方才皇上警告了他一句,現在這張皇后似乎也有什麼話要說,不過蕭敬畢竟是見過世面的,臉色古井不波,語氣平淡的道:「多少知道一些。」

  張皇后道:「叫人把太康公主看嚴一些,不得讓她四處走動,還有,若是柳乘風入宮,記著,不要讓他們再碰面了,知道了嗎?本宮這麼吩咐,並沒有讓你為難柳乘風的意思,不過眼下是節骨眼上,不能出差錯,出了差錯,你吃罪不起,本宮也吃不消。」

  蕭敬頓時想起方才自己進來時跪在外頭的太康公主,心裡頓時明白了什麼,連忙道:「奴婢知道了。」

  張皇后看了蕭敬一眼,慢悠悠的道:「你不是還要查案子嗎?去查吧,天子腳下的,居然敢有人行刺廉國公和錦衣衛都指揮使,而且還是駙馬都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肆無忌憚了。若是能查個水落石出,這也是大功一件。你方才去見了皇上?」

  蕭敬木然的站在殿中,似乎還在琢磨和消化著張皇后的話,見張皇后問起,道:「是,奴婢剛剛從正心殿那邊過來。」

  張皇后道:「要勸勸皇上,身子要緊,他這個身子……哎……罷了,要勸你也勸不住,做自己的事去吧。」

  蕭敬弓了身子,從殿中出去,到了殿外的時候,卻是看到跪在廊下低泣的太康公主,蕭敬吁了口氣,連忙掏出自己的手帕來,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將手帕塞在太康公主手裡,太康公主卻是不領情,用手擋了回去,蕭敬只得蹲下身子,低聲道:「殿下,娘娘也是為了你好,娘娘一直心疼著殿下呢。」

  他說了一句話,隨即搖頭,只得走了。

  …………………………………………………………………………………………………………………………………………………………………………………………………………

  宮裡發生的許多事,柳乘風自然不知道,他過了午時的時候從宮裡出來,又去北鎮撫司,北鎮撫司這邊忙成了一團,緝事司要籌建,那案子也要查,大事小事一起湊上來,所有人都變得腳不沾地了。

  柳乘風到了自己值房,顯得有些疲乏,緝事司的事他反而不想理會了,對他來說,這事兒只要按著步驟去做也就是了,反正京師裡有現成的經驗,倒也不會出什麼差錯。他現在要琢磨的,還是襲擊自己的刺客。這些人必須揪出來,不為了柳乘風自己,也得為了席超群這些為自己擋箭的護衛。

  柳乘風更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要殺死自己,這些人是什麼來路,

  他坐在椅子,慢慢的梳理著事情的所有細節,有時想到什麼,便叫人取來筆墨,攤開紙來將自己想到的東西記下,只一個時辰時間,紙上便已塗鴉了不少東西,柳乘風看到這亂如麻的紙,不禁苦笑搖頭,輕輕歎了口氣,將筆放回筆筒。

  他倒是從中看出了點東西,問題是,這一個個破綻,卻總像是少了一根線將他們串起來,讓他頓時又覺得束手無策。

  正在無奈的時候,陳鴻宇卻是來了。

  這案子柳乘風大多都交給了陳鴻宇,陳鴻宇來尋自己,肯定是有什麼事要稟告,柳乘風抖擻精神,叫陳鴻宇進來說話,又叫人斟茶倒水,陳鴻宇見了柳乘風,先是行了個禮,隨即道:「大人,出了點兒差錯。」

  「差錯?」柳乘風瞇著眼看著陳鴻宇,追問道:「什麼差錯。」

  陳鴻宇道:「大人此前不是吩咐讓卑下去探聽那寡婦江氏的位置嗎?卑下特地叫人去打探過,後來才知道江翰林把她埋在了城郊,卑下得了消息,於是便叫人去開棺,原本這事兒是趁著天黑進行的,只是因為那地方實在生僻,一般沒有路人,卑下也省的弟兄們辛苦,索性叫他們就地開棺了,誰知道,等弟兄們把墳墓挖開,開了棺木,才知道……才知道。」

  柳乘風見陳鴻宇猶豫不定的樣子,道:「才知道什麼,你好好的回話,不要吞吞吐吐。」

  陳鴻宇苦著臉道:「才知道那棺木根本就是空的,並沒有一個人。」

  柳乘風一時目瞪口呆。

  棺木裡什麼都沒有?可那江氏的屍首呢?按道理,人死了之後會入殮的,隨即便會埋葬,現在屍首沒了,到底是有後來人挖開取走,又或者是安葬時根本就沒有把屍首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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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有人怕了

  人死了,明明下了葬,卻發現屍首並沒有在棺材裡頭,這不是咄咄怪事又是什麼?

  柳乘風原本只是隨意過問一下,可是此時不禁來了興趣,起身站起來,忍不住道:「帶我去瞧瞧。」

  陳鴻宇也不再贅言,帶著柳乘風一干人出了城,從朝陽門出來,過了一段馳道,隨即便從馳道下來,走上羊腸小路,隨即到了那江氏的墓地。

  這兒很僻靜,幾乎沒有人煙,只有一座孤墳立著,已有幾十個校尉在這兒封鎖了這裡,一見柳乘風來,立即有人引著柳乘風過去。

  墳墓已經挖開,滿是新鮮泥土的棺木也已經抬了出來,棺材的蓋子掀開,裡頭空空如也,柳乘風走上去,圍著這棺木轉了幾圈,隨即問道:「這棺材此前是釘好了的嗎?」

  陳鴻宇亦步亦趨的跟在柳乘風身後,連忙回話道:「是,挖開的時候是釘好的,並沒有撬棺的痕跡。」

  柳乘風頜首點頭,隨即問道:「這麼說,下葬之後,並沒有人來過。」

  陳鴻宇道:「絕對沒有人動過,若是有動土的痕跡,弟兄們一定瞧得出來。」

  柳乘風頜首點頭,道:「這麼說下葬的時候,他們就根本沒有把屍首放進去。」

  陳鴻宇道:「多半就是如此了。」

  柳乘風繞到墓碑那兒去,便看到墓碑上寫著『亡妹江氏之墓』幾個簡單的字樣,一般來說。女人在這個時代只是附屬品,所以在墓銘上,女子都是沒有姓名的,而這江氏又是個寡婦,寡婦分為兩種,一種是死了丈夫的,這種人死後多與丈夫葬在一起。墓銘上多是會從夫姓,如趙錢氏、鄧吳氏之類。

  而這江氏顯然是被人休掉的寡婦,這樣的寡婦是極為罕見。也是羞於口齒的,墓碑上只是寥寥幾字倒也正常。

  柳乘風卻是愣愣的看著這墓碑上的字,竟是生出了奇怪的感覺。柳乘風對行書之道也頗有研究,墓誌上的字按理說確實是極好,蒼勁有力,很有幾分行書大師的意味,柳乘風絲毫不懷疑,寫字的人定是京師裡難得的行書大家,也只有最優秀的書法家,才能寫出這般龍飛鳳舞的字來。

  那麼寫字的人是誰呢?

  這大明朝有個規矩,那便是無論遇到的是紅白喜事,一般題字的人都絕不可能是自己的家人。尋常的百姓,會尋些坐館的先生亦或是本地的秀才來題字。若是富貴官宦人家,也多有同僚、親朋、或者是地位較高的老師、上司來題。這是一種禮儀,因此官做的越高,給別人題字的機會就越高。留下墨寶的機會也就越多。

  可是寡婦就不一樣,此前說過,寡婦是羞於向人說道的,連下葬的時候都要偷偷摸摸,都要尋個荒郊野嶺,怎麼可能還尋別人寫墓誌?那麼一般這種事。都是由自己的家人來代勞。

  而江家能寫出這麼好的字的人,除了江炳還能有誰,也就是說,這個字是江炳寫的。

  這才是柳乘風最為疑惑的地方,因為這個字雖然寫的好,若是細心才會發現,這幾個字有問題,一般情況下,行書的人多半會知道,寫字也是會受心情影響的,當人煩躁時,字體也會變得煩躁,當人心虛開朗時,行書也會隨之有些輕浮,所以凡是行書作畫之人,很講究心境,所謂靜心養氣便是如此,這幾乎是每一個行書大家首先要學的一門功夫。

  柳乘風最為奇怪的是,在這六個簡簡單單的字裡,居然看到了一些字體明顯有多次著墨的痕跡,一般行書,講究的是一氣呵成,只有那些初學寫字的人,才因為種種原因,會多次著墨,一個筆畫,若是寫的不好,便再添一筆上去,把原先不好的地方掩蓋住,這是初學者常有的事。

  可是寫這墓誌之人明明是天下最頂尖的書法家,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重複的著墨,說的難聽些,隨便一個秀才,都絕不會犯這種最簡單的錯誤,更何況是個進士及第的庶吉士?

  這就說明……

  柳乘風的眼睛不由瞇了起來,這就說明,江炳在寫字時,受到了很強的情緒影響,以至於連行書都有些困難,不得已之下,才重複著墨。按理說,江炳失了姐妹,整個人處在悲慟和痛不欲生之中,情緒受到影響也是難免,可是以柳乘風自己行書的經驗,卻否認了這一點,單純的悲慟,只會影響到字形裡蘊含的靈氣,卻不會影響到這個。莫非……莫非當時江炳寫這些字的時候,根本就不是悲慟,而是畏懼和害怕?

  人只有在恐懼的時候,才會恍惚失神,才會使一個長久習慣了行書寫字的人突然控制不住筆力,悲慟不會有這個效果,至少效果不會這麼明顯。那麼,江炳在害怕什麼?

  在害怕什麼呢?

  柳乘風更加疑惑起來,總覺得這件事越來越複雜,先是下葬的寡婦突然不見了屍首,隨後又發現這個寡婦的兄弟竟是有恐懼心理,柳乘風往下猜測,是不是連江炳都已經認定了江氏是被鬼魂殺死,所以才產生了恐懼和不安?

  這個理由倒是說得通,可是話又說回來,柳乘風依稀記得,陳鴻宇曾去打探過,說是這江炳曾屢次去順天府,讓順天府徹查這個案子,當有人認為是厲鬼害人,江炳還對人說,世上根本就沒有鬼,所謂神鬼之事根本就是荒誕不羈。

  這句話,豈不是和江炳心中的恐懼自相矛盾,又或者是,江炳是自欺欺人,他心裡害怕鬼神,卻又故意放出這個言論,以表示自己並不害怕鬼神。

  越是琢磨,越是讓柳乘風感到自己的推論漏洞百出,根本就經不起推敲,反而讓柳乘風陷入了難以自圓其說的境地。

  柳乘風不由苦笑一聲,隨即對陳鴻宇道:「把這墓碑上的字拓下來,存檔。」他頓了頓,又道:「江炳的家鄉在哪裡?立即派人去查一查底細,對了,還有這個江氏的底細也要查清楚。」

  陳鴻宇道:「卑下明白,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柳乘風道:「把所有人都撤掉,叫人放出消息,就說江家的墳墓被人盜了。」

  「啊……」陳鴻宇不由呆了一下,向柳乘風道:「這墓不是我們盜的嗎?這事兒傳出去,順天府順籐摸瓜,查到我們頭上……」

  挖人墳墓本來就是一件爛屁眼的事,這種事要是傳出去,就算是錦衣衛這邊也頂不住壓力,到時候所有人議論紛紛,這錦衣衛的本來就臭不可聞的名聲,只怕就更加惡臭無比了。再加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御史攙和進來,事情會很被動。

  當然,另一個因素就是,這個墳可是庶吉士家的墳墓,一般情況下,庶吉士都算是清議的領軍人物,這些人掌握著輿論,在朝中的份量很高。指揮使大人居然讓人把消息放出去,這不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就是要讓順天府來查,這一查,就會發現墓中沒有屍首的事,我們呢,只是藉著順天府,來刺探一下江家的反應,看看那江炳如何自圓其說,但是錦衣衛又不能出面,錦衣衛一旦出面,就難免引起別人的警惕,就這麼辦吧,傳出消息去便是。」

  陳鴻宇聽罷,也只能無奈的點頭,道:「卑下知道了。」

  柳乘風翻身上了馬,帶著所有人打道回城,這一路上,柳乘風顯得很是心神不寧,那席超凡方才一直沒有吭聲,現在卻是打馬到了柳乘風邊上,道:「大人有心事?」

  柳乘風看了這席超凡一眼,不由笑了,對這個席超凡,柳乘風有幾分感恩的情緒,再加上這個人也讀過書,所以對他也沒什麼避諱,他點點頭,道:「確實有心事,你可知道,江炳若是不出意外,只怕就要做駙馬了,可是這個案子太奇怪,甚至可能牽涉到了未來的駙馬爺,你說說看,本官該怎麼做?」

  席超凡滿是書生氣的道:「自然是盡快把這事告知宮裡,等這案子水落石出之後,再讓宮裡考慮公主下嫁的事。」

  柳乘風卻是苦笑搖頭:「只怕是不成了。」

  自己的苦衷,柳乘風自己清楚,他和公主的事,早已被皇帝和皇后知曉,而皇上病重,張皇后又恐夜長夢多,所以才是促成公主及早下嫁的兩個重要原因。若是這個時候,柳乘風跑去說江炳有問題,且不說皇上,張皇后會怎麼想?張皇后肯定會想,柳乘風對公主舊情未了,因此從中作梗,想故意破壞公主和江炳的婚事,這件事若是沒有證據,單憑自己的臆測就隨意公佈於眾,對柳乘風並沒有多少好處。

  所以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儘管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否則一旦生米煮成熟飯,那麼事情只會更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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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19 17:26:09
第六百八十一章:誰是兇手
               
  江氏墓地被盜的消息很快就流傳出來,寡婦被人盜了墓,這倒是奇聞,況且這事兒實在太惡劣,再加上又涉及到了庶吉士,因此一下子便傳開了。

  而接下來傳出來的消息,也是震驚了所有人,庶吉士江炳已經上了奏書,向宮裡提親,提親的對象當然是太康公主,太康公主是什麼人,那可是皇上的獨女,不過這事兒還是很讓人覺得怪異,最重要的還是江炳的身份,江炳可是堂堂庶吉士,庶吉士去做駙馬都尉,看上去似乎是賺了,可是真要算計起來,這江大人卻是虧了血本。

  且不論駙馬都尉和庶吉士相比哪個更高貴,至少在天下人看來,庶吉士那可是文曲星下凡,是大明朝最有學識之人,將來封侯拜相都是遲早的事,大明朝歷來的文曲星,只要是入了翰林的,先是從庶吉士做起,隨即再外放過去,其仕途都可以說是平步青雲,這翰林可是朝廷的儲材之地。到了明英宗之後就有慣例: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故此庶吉士號稱「儲相」,能成為庶吉士不但有機會入閣權傾天下,就算混的慘一些,至少在部堂裡有一席之地,要嘛是尚書,要嘛就是侍郎。

  現在看來,江炳這庶吉士似乎並不比駙馬都尉高貴多少,可是駙馬都尉做了一輩子還是駙馬都尉,雖是每日養尊處優,可是一點權柄都沒有,只是皇家的一個附庸而已,甚至許多方面,還有嚴格的規定,甚至連納妾之類的事都被嚴格禁止。換做是哪個庶吉士,也不會願意舍了這花費了半輩子用工苦讀來的地位去與人交換的。

  可是江炳居然同意,而且還主動請宮裡賜婚,這難道不是教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事?

  於是士林議論紛紛,有的說這是宮裡逼迫,有的說江炳一時糊塗。各種議論都有。

  再加上江氏墓地被盜的消息,這江炳一時成了眼下最熱門的話題,連柳乘風遇刺的事都比不上了。

  順天府這邊,先是得到江氏墓地被盜的消息,正準備派人去墓地那邊勘察一下。隨後,江炳即將做駙馬都尉的消息又傳來,讓這順天府很是頭痛了一番,被盜的墓可是將來駙馬都尉的堂妹,那可就有點麻煩了。這事兒非要重視不可。順天府尹這邊,立即交代下,無論如何也得把這盜墓之人抓出來,於是順天府的差役們一齊出動,前往墓地勘察的勘察,還有盤查可疑人等之類。倒是可憐了那些盜墓賊,平時有些案底的。如今統統全部下獄,嚴刑拷打。

  隨後。府尹親自前去拜會江炳,江炳失魂落魄的出來迎客,這江府上下都是一片哀鴻的樣子。

  只是順天府和江府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落入了錦衣衛的手裡。

  北鎮撫司這邊,一個個消息傳來,柳乘風坐在案牘之後,不斷的消化著這些消息。

  先是說,江家那邊,已經交代了順天府,讓順天府一定要查辦盜墓之人,那江炳更是含淚向府尹交代,其堂妹的屍首不見了蹤影,定是被盜墓賊盜了去,請順天府定要追回之類。

  聽了這話,柳乘風頓時警覺起來,他知道,江炳在說謊。

  因為下葬的事肯定是江炳安排的,他是一家之主,這屍首有沒有放入棺木他會不知道?可是明明沒有屍首,江炳卻是說,這屍體卻是被人盜了,把這空棺的說怪到了盜墓賊頭上,這不是說謊做什麼?

  最大的問題是,這江炳為什麼要說謊,他要達到的是什麼目的,人都已經死了,為何不安葬,莫非那屍首有什麼名堂,以至於江炳連下葬都覺得不放心,要另尋個地方悄悄藏匿起來?

  想到這裡,柳乘風心裡不禁冒出絲絲的涼氣,他知道,江炳一定是想掩蓋什麼?

  正當柳乘風對江炳起了疑心的時候,卻又是一個消息傳出來,說是江炳送別了順天府府尹,這順天府府尹前腳剛進了順天府,江炳居然找上了門去,尋了順天府府尹,哭告說那棺木里根本就沒有其妹的屍首。

  據這江炳所說,原來他的這個堂妹因為是寡婦,按理說不得入祖墳安葬,可是他自幼與其妹相依為命,不願她這般孤零零的懸在野外,可是時下的風氣如此,他也不敢做什麼踰越禮制的事,因此他便設下一計,一面叫人在城郊埋了個衣冠塚,又叫人悄悄將其妹的屍首運回老家,在祖墳附近置下了一塊地就地葬下,也算是成全這兄弟之情。

  因此城郊的墳根本就是個空墓,在聽說墓地被盜之後,他一開始還想將計就計,故意向人說是盜墓賊偷了其妹的屍首,便是希望別人不再追究這事,因此起先的時候,故意向順天府說了謊話,可是隨後一想,若是如此,豈不是誤導了順天府,自己的良心也是不安,所以才特意上門告知此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正如這江炳所說,事情若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雖說這江炳確實有鬼祟之嫌,可畢竟也是為了成全兄妹情誼,順天府府尹聽了,竟也是唏噓不已。其實未必心裡沒有暗暗鬆了口氣,既然是衣冠塚,那麼事情就好辦了,被盜了也就盜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這消息傳到北鎮撫司,柳乘風卻不由苦笑,口裡不禁喃喃道:「若真是如此,道理倒也講的通。」

  柳乘風將心比心的想一想,倒是自己多疑了,若自己和江炳一樣,都有一個妹妹,這妹妹卻是遭人嫌棄,因此而被夫家休棄,雖然寡婦為人所笑,可是兄妹之情卻是誠摯。古人對死後的事一向看重的很,寡婦雖然不能入祖墳,可是悄悄的葬在邊上倒也沒什麼。

  而江炳畢竟是翰林庶吉士,不知多少人看著,為了掩人耳目,在城郊設一座空塚以此來迷惑別人,倒也情有可原。

  若是這麼看來,這江炳竟還是個至誠至性之人,倒是自己白疑心了一場。

  想到這裡,柳乘風不禁苦笑,原以為自己尋到了什麼線索,誰知卻是一場空,白忙了這麼久,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心裡又想起自己遇刺的案子,只是不知那個陳讓還有那個徐宏查的不知怎麼樣了?

  在這值房裡坐的久了,全身都有些不舒服,柳乘風便索性從值房裡走出去,連接值房的是一個小廳,這廳子裡平時是會客的場所,想來拜訪的人一般得先通報,隨後便坐在這裡等候,等到值房裡頭柳乘風叫的時候,才允許進值房去。不過今日天氣炎熱,再加上也沒什麼來,所以高強這些侍衛索性進來躲躲太陽,柳乘風在裡頭,所以大家也不敢發出什麼聲音,等到柳乘風出來,眾人全部從椅上站起來,紛紛道:「大人。」

  柳乘風微微笑著掃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倒是會躲懶,不消說,這肯定是高強的主意,都坐下吧。」柳乘風發現人群中少了一個人,不禁問道:「是了,席超凡去了哪裡?」

  高強呵呵笑道:「弟兄們想吃瓜,他自告奮勇去買了。說的也是,去了這麼久,到現在還沒來。」

  正說話的功夫,外頭卻聽到聲音,席超凡抱著兩個西瓜進來,道:「來了,來了……」他見到柳乘風也在,愣了一下,生怕柳乘風責怪他,連忙收斂了笑容,期期艾艾的道:「大……大人也在。」

  柳乘風溫和的道:「吃瓜嗎?給我來一塊吧,這鬼天氣……」

  見柳乘風責怪,場面立即輕鬆下來,席超凡放下了瓜,一時手足無措,侍衛之中有人嗔怒的對他道:「讓你買個瓜,你竟是買了這麼久,大家都等的急了,口裡都在冒煙。」

  席超凡連忙解釋道:「這附近沒有瓜賣,是特意跑去了前門街那邊買來的。」

  高強道:「前門那邊?豈不是那個姓王的鋪子?」

  席超凡道:「正是。那賣瓜的漢子倒是頗為客氣,昨個兒清早的時候還少要了我兩文錢,今日去的時候,他送了個梨子給我。」

  眾人一邊說笑,一邊叫人去取刀,這高強大叫一聲:「尋什麼刀,我這裡不就是刀嗎?」說罷要抽出腰刀來,他這刀一動,立即被幾個侍衛死死的拉住,一個個哭喪著臉道:「別,高大哥饒了我們吧,昨日也是吃了你這瓜,害的我們總覺得這瓜裡有血氣,刀馬上取來,快把你的刀收了。」

  高強只得收了刀,口裡嘟囔了幾句,一副很是不高興的樣子,眾人才取了刀來,將瓜切開,分開許多瓣,那席超凡頗為乖巧,取了一瓣瓜到柳乘風面前,道:「大人先吃了吧,新鮮著呢。」

  柳乘風點頭,毫不客氣的接過,開始吃起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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