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奇技 下
終於日暮西山。
青山群寨隱入暮色中,留下雄渾的剪影。玉兔方升,光輝尚被重巒疊嶂掩蔽,只在繁茂的雨林縫隙中透出些銀光。
借著夜色,四人分散開來,開始向村寨掩近。
村寨中***輝煌,人聲鼎沸,與中原大相徑庭的鼓樂喧鬧,彷佛正在舉行什麼儀式,又像是在嘲弄著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懷不軌者。
紀若塵心念微動,己自然而然地進入那種全無煙火氣的狀態,若夜下一縷輕霧,向村寨飄去。縱是與守備的土著擦身而過,也只若山風穿林,絲毫不引人注意。
青衣無聲無息地跟在他身後,如若不是靠近時絲絲暗香縈繞鼻端,連紀若塵幾乎完全察覺不到她的存在。這真的是青衣嗎?偶爾細細一想,紀若塵總會不由自主的出一身冷汗。他也不明白自己這種無由來的恐懼源自何處,又是因何而起,或許只是一種對危險的本能直覺而己。
紀若塵於塵世行走時間越長,閱歷越廣,接觸生靈越多,觀青衣的行止身法越是感到幾無法用妖的天賦來解釋,難道說她的道行己高至紀若塵完全無法測度的地步,又怎麼可能?
他尋了個隱秘所在,先掩起身形,再望向不遠處的村寨。就在此時,他手上悄然傳來一陣滑膩冰涼的觸感,不用看也知是青衣。一道暖意自指尖傳遞到心頭,他先前的疑慮盡作煙消雲散。
青衣若有什麼腋著瞞著的,也定不是為了對他不利。
肩上一沉,幾縷發絲從鼻尖掠過,有點癢癢的,暗香愈濃,是青衣的螓首靠了上來。紀若塵心內一蕩,手上微微收緊,與那只冰涼的小手五指交纏。
就在此時,不速之客打破了難得的寧馨時刻。只見一個碩大的黑影自遠處飛快接近,行進中偏又行動鬼祟上竄下跳偶爾潛行,。
“。切都己準備停當,這就可以開始動手了㈠”龍象天君搓著雙手,興奮莫名地道。
“白虎天君呢?”紀若塵問。其實不問也想得到,此時白虎天君必定隱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中,準備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龍象從懷中取出一面銀鏡,伸手一抹,鏡上立時現出整個山谷的概貌。鏡中有四個細小的碧藍光點,三個略亮的聚在一起,一個稍暗,遠在主寨後方某個隱蔽之所。看位置,三個光點正是紀若塵三人聚集之處,而另一個分散的光點,不用說自然就是白虎天君的所在了。
紀若塵心念一動,抬起左手,看著手腕上佩著的一枚毫不起眼的銀鐲。龍象天君方才死活要他戴上這無甚靈力的東西,原來是做此用途。他向青衣望去,青衣也抬起左腕,腕上同樣有一枚一模一樣的銀鐲。
龍象天君按動銀鏡上的一個機鈕,鏡上畫面相應變化,這一次鏡中形影變大了許多,可以清晰看到主寨的幾處寨門,以及門口穿梭往來的族丁。不消說,這必定又是二天君在暗處布下了什麼機關。
“這寶貝名為風望鳥,單憑著一雙眼睛望人,本身不會洩漏分毫氣息,任你天大的道行,也絕計發現不了它的影蹤!”龍象天君得意洋洋地道。
龍象天君話音未落,手上便起了一聲輕蔑之極的陌生冷笑,唬得他忙向掌中銀鏡望去。但見鏡中景物己被一張帶著冷笑的老臉占得七七八八,雖然三人誰都不認得這張面孔,然而看神情服色飾物也可猜得出來,此人正是村寨中那胸有成竹的真武觀老雜毛。
只見銀鏡中的羅真人伸出蒲扇大小的B掌,刹那間就占滿了整個鏡面,然後銀鏡中強光一閃,鏡面黑漆漆一片,再也看不到任何景象。顯然,這只風望鳥己被毀了。
龍象天君愣了一下,叫道:“好厲害的老雜毛。”他立刻按動機鈕,鏡面中漸漸浮現山谷全貌,只在主寨方位一團漆黑,顯見其他幾隻風望鳥都還完好,當下不敢再猶豫,急道:“咱們須得立刻動手,俺這就去了,一切依計行事!”
說罷,龍象天君如一陣風般隱沒在黑暗之中,扔下紀若塵在原地發呆。紀若塵苦笑一下,他若不發呆,此刻也是無事可幹。雖然白虎天君滔滔不絕了半天,但去掉那些廢話許多關鍵環節還是說得不清不楚。此刻的紀若塵只知片刻後混亂起時當直沖玄壇,然混亂因何而起,何時會起,就如在雲裏霧裏一樣。
玄壇方位倒是好辦,閉著眼睛也能感應到護翼的強力陣法,而破陣陣眼便是那面迎風飛舞的道旗,在紀若塵的神識裏清晰得如同黑夜裏的火炬般觸目。
自這個方位看去,道旗高揚半空,護翼陣法均在地面,左右沒有扎眼的佈置。似乎最好的方式就是馭氣飛空,自空中攻擊陣眼,以回避地面的種種機關陣法。但這絕不是個好主意。先不說護翼陣法是否羅天網地,單只修道者飛在空中,立時就會成為無數吹箭、竹槍、降術和巫咒的靶子,更不消說村寨中還有許多道行深厚的真武觀門人,十來把飛劍一齊刺來,也不是鬧著玩的。
聽白虎天君的口氣,倒似是隨手可以破去陣眼,也不知他能有何妙法。
紀若塵輕握住背後鐵棍,手心中己有了些濕氣,心中略感緊張。
咻。
尖厲的嘯聲撕破了夜的寧靜,一枝遁體金色的長箭破空直上,盤旋一周劃開夜幕,斜斜向主寨中落下。箭落至半途,就聽得寨中一聲斷喝:“米粒之珠,也放光華?”隨後一道虹光升起,後發而先至,准准地擊中金箭尖端。
紀若塵正暗自警惕村寨守衛之嚴,那枝金箭與虹光略一相持,忽然炸得粉碎,隨後一團奪目之極的白光在箭身中顯現,刹那間照耀得整座山谷亮如白晝!與白光相伴而至的是極難聽的嘈雜聲音,有如鏽鏟狠刮鐵鑊,入耳者從頭皮一直麻到脊樑骨,那是要多瘩人就有多瘩人。紀若塵躲在如此遠的地方,看到白光時都不由得微微眯眼,道心也被那雜聲攪得略略一顫,那些身在村寨中的巫者道士又該是何下場?
接下來的變化有如電光石火,白駒過隙,容不得紀若塵細細思量,從容觀想。
轟隆聲接連響起。這些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在那足以直接刺穿靈魂的雜音中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村寨外牆壁處一團團升騰而起的火光,以及四下紛飛的斷壁、殘窗、甚至是人體,昭示著這些轟鳴聲所代表的威力絕不簡單。
紛亂一起,其餘村寨中就立刻***通明,一隊隊的土著戰士披掛整齊,點起火把,擁向主寨救急。遙遙望去,就見十餘道火焰長龍蜿蜒著,順著山路急速上行,顯見這些戰士訓練有素且早有準備。
這些戰士轉眼間就奔到半途,但誰都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山路己變得潮濕,且散發著一陣陣淡淡的腥臭氣。為首的一個戰士忽然腳下一滯,己被一根攔在半路上的細線絆住。線細而韌,戰士又沖得急,因此他依然向前沖去,但雙腳卻留在了原地。
土族戰士未及發一聲喊,就一頭栽倒在地,手中高舉的火把落在了山路上。
轟的一聲,火把己將整個山路引燃!刹那間山路上己形成一道長十餘丈的烈焰長廊,幾乎將半隻土著戰士的的隊伍都包裹在當中!
烈焰長廊一個接一個在夜色中燃起,也將週邊村寨支援主寨的通路暫時阻斷。
這就是混亂了。
紀若塵知時辰己到,反手向下略按,示意青衣在原地等候,自己悄然起身,向主寨撲去
主寨門口四個衛兵正自躲避著飛來的雜物火雨,顯得有些狼狽。忽然一團火球就在他們旁邊升騰而起,撲面而至的熱}自將四個衛兵都掀翻在地,更有一名衛兵被半截木樁洞穿肚腹,生生釘在地上。其餘三名衛兵翻身爬起,但他們記得自己職責所在,更加警惕地看著周圍,不肯擅離崗位。
見得如此情形,連紀若塵也不由得心中對這些土人的訓練有素暗贊一聲,但這當口不是悲憫的時候,他足下加速,在黑暗中疾向守衛撲去。
還有十余丈距離時,三名四下張望的衛兵忽然表情一滯,然後一個接一個地綏綏倒下。紀若塵滿腔蘊育的殺氣登時沒了去處,驚愕之餘胸中說不出的煩悶難過。他靈覺敏銳,早看到一條黑氣破空而來,曲折自三名守衛體中穿過,然後沒入了山石。這道黑氣其勢如電,暗而無光,來得全無徵兆,縱是紀若塵自己,促不及防下也無十足把握躲開,何況這些土著衛兵?以他的目力也僅在黑氣洞穿人體的刹那阻滯間,依稀看清黑氣其實是把飛劍。那些衛兵屍身落地時,面色己呈青黑,看來飛劍上還附著劇毒。
龍象天君不知自何處鑽了出來,沖進了己無守衛的大門,然後從懷中取出一件三寸高低的銀制圓桶,投向了右方一座三層高的木樓。圓桶飛到後段,遁體己隱隱泛出火光,旋即自窗戶飛入了木樓。
轟。
木樓中燃起一團烈焰,每一處門窗中都噴出長長的火舌,樓中劈啪爆炸聲不斷響起,又有數名全身冒火的土著戰士慘叫著從樓中沖出。看來這座木樓乃是一處存放重要物品的庫房。看那火勢,只怕轉眼間整座樓都要傾塌。而龍象天君自己則轉而向右,沖入漫天煙火中,不知到哪里破壞去了。
紀若塵立在主寨寨門處,無言地看著火光沖天、轟鳴陣陣、巨石與碎木橫飛的村寨。這麼個喧囂且熱鬧的夜晚,怎麼看上去與他全無干係?
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伸手輕撫著背後鐵棍,金屬入手的冰涼寧定著他有些燥動的心神。抬頭仰望,此行最重要的目標仍在,那面在夜空中依舊飄揚的杏黃道旗。
如果發覺自己無法使用一些功能或出現問題,請按重新整理一次,並待所有網頁內容完全載入後5秒才進行操作。
檢舉
.
lovein520 lovein520當前離線最後登錄2014-3-15在線時間730 小時註冊時間2007-4-15閱讀權限30精華0UID1094773. 狗仔卡
中學生(1000/4000)
中學生(1000/4000), 積分 2348, 距離下一級還需 1652 積分
帖子1768積分2348 點潛水值49428 米.串個門加好友打招呼發消息. 146樓發表於 2011-12-20 08:50 AM|只看該作者若登入不正常或變回訪客狀態,請先刪除COOKIE再登入。
十 澎湃 上
輩,雖然因天資不足,道行真元不如孫果,但也相差無幾。他眼睜睜地看著主寨後方的叢林中飛出一顆三寸長,寸許粗的圓桶,斜落在玄壇立壇的壇基附近,然後就是轟的一聲巨響,沖天烈焰過後,方圓數丈內的木樓建築都被夷為平地。
“這……這……”羅真人雙目圓睜,白須飛舞,驚怒交集下已說不出話來。
他識見上比紀若塵不知豐富了多少倍,一看圓桶的落處方位,就已對下手者的陰險用心了然於胸。藏於寨後之人定是知道護壇陣法厲害,難以攻破,而陣眼處的杏黃道旗又守衛嚴密,難以偷襲得手,因此將這些威力強大的圓桶都擲在陣法威力所不及處。只消炸塌陣法地基,那麼護陣陣法就不攻而自破。主寨依山而建,內中全是木柱石基,炸起來格外容易些。
然而令他驚怒的非是此人的陰險,而是那威力出奇強大的小銀桶。羅真人法眼無差,一眼望去已將桶身上貼的咒符看得七七八八,爆炸後再聽其聲、觀其焰,已大致知道了桶內裝的是些什麼。
正因看得明白,才會不能自己。
單以材料而論,這枚銀桶的價值己抵得上一把中品飛劍,而所耗手工更足以打制一把上品飛劍。這又意味著什麼?一名真武觀修道弟子,勤勤懇懇,早起晚歇,修道務工,要二十五年方能得賜一把飛劍。羅真人是真武觀一等一的弟子,也在入觀修行第十六個年頭上,方才得了屬於自己的第一把仙劍。他記得清楚,那只是一把稍有靈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短劍而己。
一名真武觀弟子辛辛苦苦奮鬥二十多年的東西,就這麼轟的一聲沒了?
看著另一枚翻滾著飛來的銀桶,羅真人只覺胸口熱血上湧,眼角青筋跳動。這萬惡之徒扔這寶貝,怎地就跟扔臭雞蛋一樣輕易?!
“無恥之徒焉敢如此倡狂!”一聲斷喝猛地自羅真人口中噴出,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羅真人雙目怒張,大袖揮舞,一把閃著明黃光焰的長劍己離袖飛出,呼嘯著截向空中銀桶,將它一劍兩段!
望著銀管中如水灑下的紫色細砂,羅真人眼中己泛起血絲。這只不起眼的銀桶中,裝的居然是紫炎砂,比他原本估計的還要貴上三分。
“再來!待本真人看看你還有多少手段!”羅真人仗劍而立,鬚髮賁張,斷喝如雷!
寨後密林沉寂一刻,忽然間銀光閃煥,七八個銀管一起拋了出來。有的一路盤旋向上,根本看不清下落方位;有的筆直飛了一段,忽然轉向另一個方向,轉折間全無徵兆;有的直直向道旗襲來,其快如電;更有三個互相撞在一起,然後紛落向各個方向。羅真人低喝一聲,如陣陣郁雷,仙劍再次飛騰而起,忽而輕靈若羽,忽而沉凝如山,若一條矯健黃龍,在空中迴旋飛舞。陣陣劍吟清音中,所有的銀桶皆在落地前被斬飛兩段,無一落空。
無上聲威,盡在此劍中展現。
羅真人雙目低垂,負手而立,也不見他抬眉作勢,那仙劍就呼嘯而回,自行回入袖中,說不出的從容瀟灑。
丁丁當當的脆響中,半截銀桶跳躍著落在了羅真人的腳邊。他面色忽然一變,雙目大張。那半截銀桶中根本沒有一顆紫炎砂,桶身上的咒符也只是作個樣子而己,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根本沒有用處。
羅真人額頭青筋浮起,電目四下一掃,果然,那些被他一劍中分的銀桶都和腳邊這個一樣,是些空有其表的假貨。
方才那一劍在修道界中大有名氣,喚作黃龍經天,乃是羅真人的拿手絕技,可大可小,可剛可柔,既能摧山斷流,也能穿花拂露。
如此奧妙無窮的劍招,當然不會全無代價。這代價就是耗損真元極巨,就是以他此刻的真元,最多也就能發上三劍。若不是看到對方一下子擲出這許多銀桶,心底隱約湧上一劍可以斬斷九把飛劍的衝動,他根本不會發這一劍。當然,除了黃龍經天,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盡攔所有的銀桶。
又是咻的一聲輕響,一隻閃閃發光的銀桶如沒有分毫重量般,飄飄蕩蕩地飛上了夜空,有如一隻月下飛舞的銀蝶,如水而下的銀光映在羅真人鐵青的面孔上,實是別有一番風情。
銀桶如示威般,慢慢向道旗落下。
羅真人太陽穴不住跳動,根根青筋時隱時現。每一隻銀桶看上去都一模一樣,這只究竟是真是假?
道旗是全陣陣眼,當然重要。正因為它如此重要,羅真人才親自鎮守此處。有他在這裏守著,真武觀群道都認為絕不會出問題,是以紛紛起身高壇,追索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大膽狂徒去了。此時此刻,這裏還真就只剩下了羅真人一個。
銀桶落得雖慢,但也快碰到了道旗。羅真人白須飛揚,那一劍卻始終揮不出去。
擲桶人手法高明之極,若此桶為真,那不用黃龍經天的話多半截不住銀桶。但這若是假的又如何?再發一記黃龍經天后,那時他真元所餘無幾,別說護不住道旗,就連自保都會成問題。
轟!
看著那團騰空而起的桔紅火球,羅真人終於知道了這枚銀桶是真的。代價就是那面化成熊熊烈焰的道旗。
羅真人面色忽青忽自,不僅是因為被戲弄而起的憤怒,而更在己完成了九分的玄壇。此壇對真武觀的重要,這裏惟有他才真正清楚。道旗被毀、陣法被破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動搖了玄壇的氣脈,本快到火候的藥胎這下前功盡棄,讓他如何向孫果交待?
望著搖搖欲墜的玄壇,羅真人猛一咬牙,不將來犯之敵盡殲,他又如何有臉回真武觀去!
他咬破左手中指,然後大袖一抖,仙劍又自袖中飛出。他伸手握住仙劍,以指血塗滿劍刃。鮮血一染劍鋒,仙劍的嗚叫立時從清越轉為低沉,明黃的光華也漸漸變成暗紅。
羅真人立定片刻,突然大喝一聲“著!”,戧指一指,仙劍自行掉頭,帶著一抹暗紅火光,刹那間沖入寨熊熊烈火之中!
幾乎在仙劍隱沒的同時,主寨的另一方就響起一聲響徹夜空、如龍似象的痛吼!
轟的一聲,一座燃燒著的木樓在羅真人面前倒塌,撲面而來的烈焰向兩側一分,仙劍從容飛回,繞著羅真人環飛一周,才回到他的掌中。看著劍鋒上沾染的幾點鮮血,羅真人傲然一笑。此劍鋒銳無倫,平素滴血不沾,此刻染血而回,可見那人受傷之重,應該再無幸理。
笑容剛剛浮現,就己凝固在羅真人面上。他悚然望向左側,那片熊熊燃燒著的火海中現出了一個身影。
這人一身道裝,容貌俊雅,通體上下隱隱透著清氣,周身上下幾無任何法寶,只背上斜背著一根看不出奧妙的鐵棍。此人踏火而來,熊熊烈焰纏繞在他身上、衣上,卻未能留下半點焦痕。
羅真人雙眉一皺,他早己看出這人道行並不甚強,然而心中卻凜然生出一縷寒意。他看得分明,此人並非天生火性體質而不怕烈焰燒炙,而是火焰幾乎貼上他的肌膚時就會自行熄滅。看上去,熊熊烈焰就如同畏懼之下而紛紛自裁一般。
羅真人長眉飄揚而起,暗自冷笑一聲,忖道:“道行乃萬物之基,你奇技再多,也不過是無本之木而己。待我看你這些雕蟲小技奈何得我掌中仙劍否?”
羅真人劍指一立,虛向來人一指,大喝一聲“著!”,掌中仙劍即如車輪般飛旋起來,斬向來人。
劍去如電!
來人似突然沒了重量一般,身體輕飄飄的向側一折,行動間充滿了森森鬼氣,迅捷無倫。羅真人本以為必殺的一劍,就此被讓到了一旁。然則來人畢竟道行有限,並未能將這奔雷怒濤般的一劍完全避開。仙劍飛旋如輪,電光石火間己與來人背上鐵根交擊了不知多少下,
無數碎音合成了一記悠長不絕的清吟。鐵棍也不知是何方寶物,被切擊了這許多下,竟然連一絲劃痕都不曾留下!然則縱橫紛飛的劍氣也在來人背上留下十餘條大大小小的傷口,雖只是皮肉之傷,但也傷了元氣。
那人嘴角泛起一絲微笑,似乎仙劍連續飛斬帶給他的不是痛楚,而是無法形容的歡愉。
他舉步向羅真人行來,動作看似遲鈍木訥,但一步就己到了羅真人面前,詭異難測。羅真人並不吃驚他的身法,而只駭然盯著他的眼睛。他笑得如春日陽光,但眼中卻不同。
那是一雙死人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