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官不聊生

九四九章　邪異變化　所求神魂
  
      觀音聖像背後真相一事，是意外推敲得知，孟衍之前沒有心理準備，著實嚇了一跳。
  
      「……你看起來也很意外啊。」商秀娥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弟子，「怎麼你之前沒有準備的嗎？這片畫面可是你搞出來的。」
  
      「……是我搞出來的，但我沒有搞鬼，所以才會連我自己也嚇到。」孟衍悻然道：「那個人只是告訴我，回到現場，注意細節，只要從所有的細節反推回去，就會看到事實真相……我料到了一些，但沒猜出全部。」
  
      「和你說這話的人……是至尊魔王？」
  
      商秀娥一語點破，孟衍又是一驚，覺得這個師父也太深藏不露，青木葉家雖然是掌握許多秘密，但除了葉古農之外，其他人對事實真相的了解，還遠不及她，真不知她是怎樣做到？
  
      「不用那麼大驚小怪，近五百年內，對神魔禁地最有研究的兩個專家，一是獨孤天行，一個是葉天擎，他們都曾到過千雪峰，也都爆發過激烈戰鬥，獨孤天行是怪人一個，至於葉天擎……」
  
      商秀娥微笑道：「他在神魔禁地的相關事物上，可沒少花心思鑽研，你以為他魔王名號上的至尊兩字，是隨便取的嗎？」
  
      孟衍道：「……那是他對自己的期許？希望最終能成為禁地之主那樣的存在？」
  
      「所以，他瘋狂研究神魔禁地的相關事物，也曾親上過千雪峰，盤桓月餘，雖然後來他沒對人說有什麼發現，但估計得出的結論，就和你現在發現的差不多。」
  
      商秀娥道：「所以你如果得了什麼情報。只會是來自他。」
  
      孟衍豎起大拇指，對自己的師父佩服得五體投地，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一臉癡呆。被這兩師徒超越人類範圍的對話，雷得一蹋糊塗。
  
      這時。地面的屍群發生邪異變化，原本這些屍骸都在龍化，每一具屍體變化為一條屍龍，但龍化過程進行到一半，有些似乎遇上瓶頸，先是卡著不動，接著，竟然與旁邊的其他未成形屍龍拉扯。組合在一起。
  
      「什麼情況？」
  
      千劍叟驚喝一聲，嚇得不輕，因為這不單純是血肉在蠕動，哪怕這些只是重演虛像，但仍舊可以感受到，那些亡靈被困於骨骸之內，因為屍骸的異化，痛苦地掙扎、衝突，想要離體，卻被生生困住。所散出的恐懼與痛楚。
  
      這些怨念，在屍龍間彼此吸扯、吞併時，一下暴竄到了高點。武神級的亡骸，大部分都能順利成龍，其中一些修為未足，或是武神以下水平的，無法靠單獨的亡骸化龍，只能弱肉強食，強行吞併附近的其他存在。
  
      這種吞併的手段，並不高明，完全是暴力強幹。肉體部分勉強可以結合，變為新生龍軀。可意識方面就非常粗暴與拙劣。
  
      由帝皇開始，就涉及神魂的強化。強化出來的神魂，在死後仍顯得強大，隨著肉體的吞併，這些被束縛於體，掙脫不出的神魂，就被強行擠在一處，如果時間足夠，他們或許也能來一場優勝劣敗的生死鬥，勝者強存，弱者消亡，但他們所承受的詛咒，卻沒給這機會。
  
      在詛咒的運作下，這些不同的神魂，不管是帝皇還是武神，全被強硬地拘束在一起，就像把多塊金屬在高熱下擠壓成球，卻又沒有高到能真正融為液態，重新塑形，還保留了很多舊有的痕跡。
  
      如此一來，比較幸運的，多個不同的神魂，合成了一個新個體，但這新個體卻有著多段不同的記憶與個性，錯亂複雜。
  
      比較不幸的，就是多個不同的神念一起存在，永不停止地爭奪肉體的控制權，在一個軀體內，進行著不可能結束的激烈鬥爭。
  
      也不管是這兩者間的哪一個，這樣強行歸併起來的神魂，都無可避免地造成損傷，讓它們有著嚴重的神魂缺陷與精神問題，整日痛苦不休，暴躁、易怒、難以自控，對一切生者懷抱著仇恨。
  
      看在眾人眼中，這幕光景只能以恐怖形容，身為武者，他們整日刀頭舔血，鬥爭不停，死並不是一件太可怕的事，但人死了，屍骸……甚至靈魂，被這樣子玩弄，近乎永恆地持續受苦，這就不能不令他們感到恐懼，還有兔死狐悲……
  
      「……這就是你信心的源頭？」商秀娥瞥著孟衍，「你自信能夠說動這些屍龍？」
  
      「不，其實我信心的源頭不是這個。」孟衍道：「再三秒，三……二……一……你們看！」
  
      毫無預兆，被千道神煉鎖住的龍窟，忽然大現豪光，不是那種極度邪惡的紫電，冰藍色的光芒，從龍窟內部亮起，化為一道光團，由龍窟之中射出，瞬間打穿了龍窟的壁面。
  
      千道神煉，本來應該將龍窟完全封死，但不知是這道光團的衝擊力太猛，還是什麼別的緣故，三道神煉斷開，出現了缺口，讓光團飛了出去。
  
      底下的屍龍群，看見光團飛出，紛紛咆哮出聲，想要阻攔，但新完成的軀體，尚無法有效動彈，更施展不出任何神通，一陣錯亂之後，光團順利飛空，更打穿空間，由時空縫隙中脫離，在屍龍群不甘、怨毒的吼嘯中，脫離了這處時空。
  
      「……能夠穿越空間，這不是普通之物。」
  
      商秀娥為之動容，道：「應該是龍窟中的真龍，破窟而逃，又或者，是送了什麼東西出去，不過……那是什麼？又到了哪裡？」
  
      「這個……」
  
      孟衍操作夢火，切換場景，滿是屍龍的影像消失，切換回了千雪峰的場景，漆黑寂靜的夜裡，赫然見到一道流星橫空切過，落往大地，不偏不倚地墜落在千雪群峰其中一座上，隱隱約約，更可以見到龍影縱橫。
  
      「東西落在千雪峰上，據我所知，那並非實物，而是一股能量，或者說……神魂。」
  
      孟衍道：「這個東西破開龍窟，脫離永恆禁錮，落到這里後，似乎是與什麼東西結合了……具體的狀況，我還在推敲，但……屍龍群想要的，應該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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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十章　還需強援　匹夫有責
  
      向千雪峰眾人揭露完手上的籌碼後，接著就是要實際去看，當年那道流星墜落之處。
  
      「雖然還沒有確認，但師父你好歹也給句話，到底你是怎麼想的？」
  
      「……過早的承諾，沒有意義，但如果你能找到另一支神魔傳承來當援軍，我倒是可以認真考慮助你一臂之力。」
  
      「……葉家如何？」孟衍道：「青木葉家底蘊深厚，絕不遜於任何神魔傳承。」
  
      「拿被打殘的神魔傳承充數，沒有誠意喔，如今本派地皇的數量，還多過它們的帝皇，換了是你，會認真看待這事嗎？」
  
      「那……屍龍那邊？」
  
      「等你真正和他們談妥了再說吧，這還得計算它們反口的可能，你就那麼相信他們言出必踐嗎？」
  
      商秀娥略嘲弄地說話，孟衍曉得自己無法單憑忽悠，就讓比自己更狡猾的師父做出承諾，當下也只能點頭，與商秀娥朝峰頂同行。
  
      事關千雪峰千年絕密，就算是長老們也不得參與，千劍叟等人停步原處，沒有跟去，但藍冰玫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頭，什麼話也沒有說，眾人不以為怪，連商秀娥都沒說什麼，這就真把孟衍嚇了一跳，因為這表示，藍冰玫被認可接觸蓮長老都不能接觸的秘密。
  
      「餵，師父，你這……」
  
      「世代交替，本是必然，我們就算成為神魔傳承，始終也是人身，不是那些壽命悠長的非人者。」
  
      商秀娥嘆道：「你拐跑了老婆子的大弟子，現在本門強人不少，堪負大任的卻寥寥無幾，也該是這麼安排了。」
  
      話裡的意思。讓孟衍心頭一緊，世代交替雖然重要，但在這節骨眼上。師父挑選接班人，就像是在擔心若忽然有個不測。千雪峰後繼無人，進一步說，就是千雪峰有參戰的預備，否則，身處涅槃淨地之內，比什麼都安全，為何有不測？
  
      「師父你……」
  
      「你小子真是傻了，枉費長了本事。腦子這麼糊塗。」商秀娥搖頭道：「剛剛的談判，你如果直接點出核心問題，很可能就已經成了。」
  
      「核心問題？」
  
      孟衍真的糊塗了，不明白師父所指，但用萬花奇棱迅速演算一下可能性，登時恍然，「啊」了一聲。
  
      「想明白了嗎？涅槃淨地與其他神魔禁地的不同點？」
  
      商秀娥搖頭道：「九大神魔禁地，雖然各有開啟時限的不同，但大多數的即使封閉，還是在原處。唯有涅槃淨地與太白星舫，每次關閉都會直接飛升，離開人間。在時空中漂流……淨地這次提前降世，卻不會長久停留，始終是要走的，屆時，我千雪峰是要跟著走？還是要留呢？」
  
      「……跟著走？那也得人家願意稍帶上你們才行啊。」
  
      一想通關鍵，孟衍馬上察覺到問題，「祖凰老東西對人類全無好感，看重的只是些鳥，容忍千雪峰在境內。全因為利用價值，但與你們的約定是同盟而非從屬。就是不想負責，走的時候壓根不會帶上你們。」
  
      「那……既然我們想不留都不行。又該當如何呢？」
  
      「人間興亡，匹夫有責！千雪峰既然無法獨善其身，早晚要面對人間亂局，那麼就該趁著還有人能援助的時候，合力抗敵，連橫合縱，減少損失。」
  
      孟衍越說越興奮，「否則，唇亡齒寒，等屍怪大軍掃光所有反抗勢力，千雪峰等若要獨挑矗天壁，這根本是穩死的，你們其實毫無選擇！」
  
      「說得不錯啊。」商秀娥慢條斯理道：「你小子要剛才能想到這點，現在你已經贏了。」
  
      孟衍無言以對，自己親手主導了一場大戰的進行，帶領葉家反敗為勝，本以為手段、心計都有長進，結果在真正的老狐狸之前，還是差著那麼老大一截。
  
      不過，雖然棋差一著，倒也不用氣餒，商秀娥會想到這點，對整體情勢有清楚認識，不需要自己饒舌多言，也會做該做的事……
  
      「師父，你明知唇亡齒寒，又為何……」
  
      「決戰這種事，講究韜略，你道是一腔熱血衝上去喊殺殺殺就解決嗎？矗天壁正得勢，底牌又未盡出，在他們兵鋒焰盛的時候決戰，太不聰明……如果不能得到有力盟友同戰，起碼也要到他們的底牌盡現，才是決戰時機。」
  
      商秀娥笑道：「這方面你做得很好，葉家神山一戰，屍怪群不僅損失慘重，看來也沒什麼新伎倆了……」
  
      「你就不怕葉家敗亡，全員死光，到時候你真要單獨面對矗天壁，會不會玩得太大了？」
  
      「葉家傷亡成這樣，救回來也幫不上多大忙，早已過了援助葉家的最好時機，與其白費人力，不如讓葉家善盡他們的最後價值。」
  
      商秀娥道：「說實話，我本以為他們無力回天，沒想到你的出現，改變整個局面，你確實是葉家的福星……聽說，你在葉家搞出了新設計，非常威猛？」
  
      終於說到這點上，孟衍揚了揚眉，這原就在預計中，自己正好拿爆雷者與金丹的相關技術，來換取千雪峰的援助，自己這師父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物，原就沒指望她會義務救援。
  
      不過，商秀娥轉了話鋒，沒再繼續這問題，也沒問起新設計的詳情，讓孟衍無處接話，被晾在那邊。
  
      此時，三人已經上了山頂，靄靄白雪中，看到一處山洞，正是當初孟衍得到冰火煉形手遺刻的所在。
  
      這裡算不上特別隱密，只是整個山洞被結界力量封鎖，沒法從外部進入，令千雪峰的弟子望洞興嘆，但這回孟衍重回，發現山洞的結界封鎖已被解除，不由一愣，望向自己師父。
  
      「……封此洞的力量，是武神級數，直到現在，千雪峰還沒有人能正面解開。」
  
      商秀娥道：「但……化身陣靈的那段時間，透過大陣，千雪群峰的一切變化俱受老婆子操控，解開這道封印，不過是順手而已。」
  
      說著，三人進到洞窟內，看著上頭的千古遺刻，商秀娥道：「你的一身本事，是從這邊得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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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一章　化石龍膽　奇光流轉
  
      孟衍看著石壁上的遺刻，初入千雪峰時候的種種，如在昨日，伸手輕撫著上頭的文字，感觸良多。
  
      一開始，就是這套冰火煉形手，開啟了自己的匠師之路，從造器到煉藥，帶給自己很大的方便，不過，那畢竟已經是過去的東西。
  
      這段時間以來，自己接觸了很多，從陰陽反應爐裡得到葉天擎的遺技，又觸類旁通，由醉生夢火裡頭，進一步悟通控火技巧，再加上這回葉家開放所有資源，自己趁機飽覽典籍文獻，這些統合起來，自己在造器方面的認知，有了大躍進，石壁上的遺刻在自己看來，已經有諸多缺陷，不足道矣。
  
      「沒什麼，就是順便看，順便學了點，也沒有保密的必要，師父你若喜歡，抄錄下去，逢人便傳都可以。」
  
      孟衍聳聳肩，卻招來商秀娥的白眼，「臭小子在這裡假大方，真那麼不要緊，怎麼當初不見你拿出來逢人便傳？你這是富貴了以後看不上老東西，才在這裡裝慷慨。」
  
      「唉，師父你不知道，現在做人很難啊，送東西給人都只能送垃圾，一定要是自己已經用不上或是很嫌的，要不然就會被人說是慷慨過頭的傻逼，這年頭慷慨大方可不是美德啊。」
  
      「少廢話了，你小子跑這裡來，為的不是在這裡看遺刻吧？」商秀娥目光一掃，盯著石洞中的圓槽，「這裡頭的東西，當初被你取走了吧？是什麼？」
  
      「是一對龍蛋，至少……我一直以為是龍蛋。」
  
      孟衍抓了抓頭髮，十足懊惱的模樣，當初自己得到龍蛋後。不知如何處理，就一直放在觀音掌上，後來也曾經給金明姬處理。想找個使用方法，卻未能如願。金明姬研究後，覺得這對龍蛋與其說是卵，其實更接近化石。
  
      『龍族壽命很長，數千年到萬年都有，照理說，幾千年的時間，不足以讓龍蛋成為化石，或許古千雪峰入手時。就已經是化石也未可知……這裡頭有些我看不透的玄妙，恐怕要帶回當初發現的地方，才能解開。 』
  
      金明姬在長久研究後，給出這樣的結論，在這之前，已經試過各種辦法卻無解的自己，險些就把這一對龍蛋拿去煎了，試試看能不能擁有不破龍軀。
  
      「……這個地方，是古千雪峰的先人設立，龍蛋也是他們放在這裡。不是被困在時空縫隙後才跑出來的……」
  
      孟衍搖搖頭，道：「我這次回來，就是想找線索試試看。不過……事關機密，萬一真發現了什麼，被別人知道，可能很不好……」
  
      話裡的意思，是想問問商秀娥能否出手，加個封印、打個掩護，以免被什麼人遠距離窺看，不料話沒說清楚，卻先讓藍冰玫變了臉色。
  
      「掌門人。事關機密，我先退下好了。」
  
      「呃。師姐，你這哪招啊？」
  
      孟衍一怔。這才發現自己失策，之前一路上藍冰玫頻頻和自己掐手、瞪眼，自己卻只顧著和人說正事，無意間把她晾一旁，難怪她會心情不好。
  
      一察覺幹得不對，孟衍馬上補過，拉著藍冰玫的手，道：「連師姐你都信不過，這裡我還能信誰呢？這種事情你明明知道的，卻還要我當師父的面說一次，你這真是……」
  
      藍冰玫想要把手抽回，試了幾下沒能成功，又聽著這些話，心裡歡喜，臉上表情雖然沒變，卻由著孟衍繼續牽著手，不再抽回了。
  
      「……臭小子，倒是會說話，多哄幾句，就可以直接牽去拜天地了。」商秀娥道：「就是還欠了點火侯，下次記得帶條手帕，冷汗就不用像現在這樣猛流了。」
  
      「什麼？冷汗？什麼冷汗？誰有冷汗了？師父你年紀太大，連眼睛也不行了嗎？哇哈哈哈～～～」
  
      笑得尷尬，孟衍生怕這無良師父落井下石，讓自己腹背受敵，連忙動作，放開藍冰玫的手，右掌一抖，如玉石般的龍蛋出現在掌，二話不說，就往當初那個凹坑放回去。
  
      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龍蛋，但時間分秒過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孟衍登時氣餒。
  
      「……也是啦，在被我發現之前，龍蛋已經在這裡放上幾千年啦，要是這樣就能觸動，早八輩子就動了。」
  
      孟衍聳聳肩，「只能慢慢再想辦法了，或者，就拿龍蛋去找屍龍群交易，說不定它們要的就是這個。」
  
      「恐怕你沒有那樣的時間……」商秀娥搖了搖頭，道：「你回來時候搞得那麼驚天動地，所有神禽被你嚇得不敢落地，想必已經掌握法則的力量，既然如此，就用這份力量來掃一掃。」
  
      「師父您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用這種高級力量很傷身體的……」
  
      孟衍牢騷幾句，自己能掌握的規則，主要得自於金剛體，只是很簡單的堅固法則，離無上大道還遠著，配點聲光效果來唬唬外行人是足夠，可若在行家面前賣弄，就不免貽笑大方了。
  
      左右無計，只能這麼照辦，孟衍引動規則之力，化為神煉，在山洞內繞過一周，整個山洞陡然發出豪光，亮到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神芒，自四面八方的山壁，海量湧出，顏色就與自龍窟中飛射出的那道流星一模一樣。
  
      海量的神光中，蘊含著無比威煞，有若實質，像無數大鐵鎚拼命砸打在腦門，孟衍還扛得住，商秀娥也站得穩穩，藍冰玫卻抵擋不了，撐了五秒後，便暈死在地上。
  
      論神念強韌程度，藍冰玫比之葉潔琳已只差一線，換句話說，即便葉潔琳在此，處境不會比藍冰玫好到哪去，這絕不是她們太弱，相反的，這道威煞實在太強，恐怕已接近禁地之主的級數。
  
      散發出來的威煞，一陣強過一陣，孟衍支撐得異常辛苦，正不知後頭怎麼撐下去，四面湧出的豪光，忽然像是找到目標，全數集中流向那一對龍蛋。
  
      龍蛋彷彿有靈，瘋狂吞噬四面的神光，前後不足十秒，所有的神光已盡數為龍蛋所吸納，四面重新黯淡下來，石壁也好像過度風化，開始崩解。
  
      孟衍看著一雙晶瑩剔透，奇光流轉的龍蛋，對商秀娥道：「師父，有平底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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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二章　定向座標　龍窟回歸
  
      吸入了海量的神芒，龍蛋發著玉石般的晶瑩光澤，氤氳幻彩，不似實物，然而，雖然上頭有能量波動，卻還感覺不出生命氣息。
  
      「……靠，本來以為，可以孵化出真龍的，這樣看起來還是沒戲。」
  
      孟衍搖搖頭，感嘆現有的一條線索又斷了，龍蛋雖然異變，卻又不是真正的龍蛋，偏偏自己還摸不准用途，研究起來曠日廢時，緩不濟急，一張可用的牌，成了廢牌。
  
      「失望啥？至少你已證明了，龍窟確實噴放出一股神元，這股神元如今更與龍蛋結合。」商秀娥道：「光只這一點，就夠資格拿上場交易了，對那群屍龍賣點十足啊。」
  
      「師父你別說笑了，一件我自己完全不理解的東西，就這麼拿去交易，用雜貨價賣掉大寶藏事小，被人拿這東西回來打我，麻煩就大了。」
  
      孟衍猛抓頭髮，苦思道：「龍窟釋放出來的那精氣是什麼？在那種情勢下，還拼命發出去，是龍窟的最後掙扎，肯定很重要，我們拿到了手，卻認不出來，太可惜了……」
  
      「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
  
      商秀娥扶起了藍冰玫，在她額頭上一點，將人弄醒，孟衍點了點頭，陷入思考。
  
      「線索倒沒有，但相關的東西……勉強有個那什麼，當初我來這裡的途中，有條很大的青蛟，是這裡的守護獸，後來……」
  
      話沒說完，龍嘯震天，從遠處響起，震動九霄，赫然便是那條千雪青蛟。這下連商秀娥都大感意外，她雖然知道守護獸的存在，但天洗之後。守護獸一直沉睡，從沒有甦醒跡象。像是在躲避什麼，現在居然活動起來，也太過湊巧了。
  
      龍嘯之聲高速逼近，千雪群峰內各種神禽亂飛，為龍所驚，離得老遠，而青蛟一下就來到這處山峰的正上方，盤踞山頂。發出清亮龍嘯，鳴動九天。
  
      「什麼狀況？」
  
      孟衍吃了一驚，但還不至於驚懼，此時此刻，那青蛟已經威脅不到自己，金剛體加天皇級出力，足夠把那青蛟斃上十次，真要說擔心，也是擔心青蛟不曉得來這裡做什麼？
  
      驀地，一對龍蛋飄浮起來。開始高速轉動，發出紅青兩色光芒，旋動帶起狂風。很快就成了一個風的漩渦，與上方龍的氣息相呼應。
  
      青蛟感受到這股氣旋，似乎非常高興，仰天而呼，孟衍完全不知道這頭東西在高興些什麼，但下一刻，他笑不出來了。
  
      一股震動，來自青紅氣旋當中，掃震而出。讓整座千雪群峰都為之一震，雖然規模不是很大。卻把幾座山峰都震得一晃，動靜不小。
  
      倘若只是地震。那還沒有什麼，但這股震動所搖撼的，卻不是山，而是整個空間，神魔禁地內的空間，又是特別加固，想要穿破都不那麼容易，更別說這麼大規模的搖撼了。
  
      「這是……時空震？」
  
      商秀娥望向龍蛋，恍然道：「原來如此，這對龍蛋是個定向座標，用來發動召喚或是反召喚，目標是……不好！」
  
      一聲驚呼出口，孟衍也明白過來，登時白了臉，龍蛋能成為座標，發動召喚，是因為吸收了發自龍窟的無盡神芒，反過來說，能召喚的東西肯定是龍窟相關物，甚至……龍窟本身。
  
      下一刻，青紅氣旋當中，一道光柱打穿山洞，直貫蒼天，釋放出的時空震動，廣及千里，讓千里內的空間為之劇震，而九天之上，雖然沒裂出洞來，卻有一個巨大的形影慢慢浮現，顯形出來。
  
      「那個是……」
  
      孟衍透過山洞破口，仰望蒼穹。所見到的東西並不陌生，赫然就是天洗時破空而去的龍窟。
  
      較那時相比，本是小山般大的龍窟，存在感更為強烈，奇異的古老威煞，不住從千瘡百孔的外壁透發，彷彿萬龍仍在，鎮壓九天十地，要蒼生低頭。
  
      當日，龍窟現世後，立刻破空而走，部分屍龍緊追在後，消失天際，但龍窟哪是這麼好追的？估計那些屍龍全都追丟，而後龍窟也藏匿在某個神魔難尋的地方，直至此時被召喚出來。
  
      龍窟周圍，包裹著紫色的雲團，不時仍有電光竄閃，散出邪惡、不祥的氣氛，可比起數千年前，漂浮在時空縫隙中的模樣，倒是已經好了許多。
  
      「……上頭的屍咒還在嗎？幸虧這裡沒有屍體啊，否則……」
  
      孟衍的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道：「好險啊，幸虧這裡是神魔禁地，要不然，我怕那群屍龍會……」
  
      話沒說完，空中撕裂出一個大洞，一股新的時空震傳來，先是一隻龍爪從裂口中探出，赫然是屍龍群硬闖到來。
  
      不走入口，強行撕裂空間闖入，這樣的入侵，同樣也驚動淨地內無數神禽，在屍龍的威煞下，聖王級以下的禽鳥，不是暈死墜地，就是嚇得屁滾尿流，有多遠非多遠。
  
      然而，帝皇級的神禽卻被驚動，各自展開翅膀，由淨地各處高速飆來，前次屍龍入侵淨地，造成淨地內神禽大量死傷，這筆血債未清，如今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天際龍窟顯形，屍龍撕裂大氣而來，直逼龍窟，更外圍卻還有無數帝皇神禽，烈火焚天、電光破空，狂飆而來，大戰一觸即發。
  
      孟衍怒道：「天殺的，這至於嗎？真來硬搶？這也太不把人放眼裡了。」
  
      「橫豎也不是你家，你憤慨個什麼勁？」商秀娥哂道：「省掉你的口水，做好戰鬥準備吧。」
  
      「咦？既然不是我家，我為什麼要做戰鬥準備？」剛剛的憤怒，彷彿演技，孟衍嘻皮笑臉地說話，卻忽然一頓，「呃，那個老傢伙該不會……」
  
      話沒說完，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孟衍依稀看見，一隻赤紅色的翅膀虛影揚起，一翅遮天，橫斷日月山河，將什麼都覆蓋在這一翼之下，包括下方的己方三人。
  
      自己唯一所能做的，就是閃電出手，把那一雙龍蛋先給收入掌中，跟著，眼前一花，從原處消失，被強行移入新開闢出的時空夾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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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三章　牽人去賣　山雨欲來

　　對於進入這種微縮空間，普天下恐怕再沒什麼人，比孟衍更熟練，甫一進去，他便迅速止住頭暈，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虛空中。

　　蒼河星轉，宙空無限，這赫然是青冥之外的星河虛空，人漂浮在這樣的世界裡，分外覺得自己渺小，和遼闊的銀河相比，自己就和微塵沒有分別。

　　但自己並不是單獨一個存在，商秀娥、藍冰玫都在旁邊，三個人一起被移轉進來，最為驚訝的藍冰玫，在短暫失神後，一下冷靜思索，也明白了事情狀況，變色道：「這算什麼？什麼意思？」

　　孟衍兩手一攤，嘆氣道：「很遺憾，就是計畫不太順利，對方又沒什麼修養，我放火沒成功，還燒到自己身上。」

　　「……牽人去賣是高級技巧，可比撿屍難多了，你連你師父都牽不去，還想牽那隻萬年老怪嗎？」商秀娥道：「製造事端，讓外人打進淨地，讓涅槃淨地被牽扯進事端中，不得不與你攜手合作，這點子挺好，你剛剛說幸好這是神魔禁地的驚訝演技也不錯，但缺少了配套，只這種程度，取信不了祖凰，下次你可得留心了。」

　　「你以為我還想有下次啊？整天和這些億萬年的老妖怪比心機，我是那塊料嗎？」

　　孟衍搖了搖頭，龍窟的相關秘密一現，屍龍不管面對多少風險，都會拚死殺過來，這幕畫面早在自己意料中，不過祖凰這老狐狸，也看破了自己用心，當屍龍跨界而來，即將與諸般神禽開戰，祖凰直接展動大能，開闢獨立空間。跟著就把自己三人扔進來。

　　「奇怪，老妖怪不是神能未復嗎？當時明明說，祂正在重生，幼生體靈識未開，力量也未足，怎麼還用得出這種逆天手段？」

　　「因為你弄不清楚狀況啊，九大禁地之間的氣氛緊繃，山雨欲來，又不是今天才開始，兩年的時間，夠祂來準備了。」商秀娥道：「鳳凰一族有無上秘法，已折損壽命為前提，加速成長，現在的祂，已經不是幼生體了，你連這點都沒弄清楚，就想挖坑給祂跳？」

　　孟衍無語沉默，被丟來星河空間，這倒不是問題。問題在於……被丟進這裡的，還包括了那些屍龍，剛剛匆匆一瞥間，起碼有五條屍龍被傳送進來。這五條屍龍被選為攻入淨地的急先鋒，實力肯定是菁英等級……

　　一聲龍嘯，驚破星河，長嘯未歇，連著又是幾聲，來自四面八方，一聲接著一聲，伴隨著驚天威煞，如浪潮湧來。

　　商秀娥面上微笑不變，藍冰玫卻為之一凜，「三尊天皇，還有兩尊太皇！」

　　實力比數不利，敵人的包圍、長嘯，就是先行威壓，藍冰玫深吸一口氣，對於將開始的這一戰，心裡完全沒底，只希望自己不要拖同伴的後腿。

　　商秀娥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裡，笑道：「還是讓老婆子來吧。」

　　說完，還未出手，孟衍已搶先站了出來，「都別和我搶，這種時候，還是我來比較穩當。」

　　說話的同時，孟衍已經動手，四面八方旋動的閃亮星河，忽然碎裂，每一個碎片，都是一顆星體的爆炸，璀璨生光，耀眼奪目，無數顆星體的碎滅，發生在一瞬，那是讓人難以想像的美麗。

　　星滅同時，龍嘯聲停，五條巨龍的形影，分別顯露出來，個個型態猙獰，煞氣沖天，是一等一的人間凶物，但這凶惡的氣勢，卻遮掩不住一絲窘態，因為它們全是被孟衍給逼出來的。

　　這完全是因為地利之便占得太好，如果正面對戰，孟衍自忖只有靠金剛體逃命的份，要是還被什麼要保護的人拖累，恐怕還有生命危險，可是在這種獨立空間碰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雖然這不是自己的世界，但自己已粗通規則的運作，能夠影響，甚至奪取這類空間的操控權，這手法……即使對上武神等級，也只有頂尖的那一批人夠格來較量，連武神都不到的帝皇，入了自己的場地，就只有吃屎的份。

　　五條帝皇屍龍，現身出來，都想使個下馬威，卻發現包圍圈中的這三個人，藍冰玫也還罷了，商秀娥卻隱約透出一股不弱於它們的氣勢，全然不受它們的威煞影響，至於那小子……他雖然笑嘻嘻地站在這裡，可感覺卻像個投影，實體好似已融入這空間，與天地同化。

　　這是絕沒有可能的事，想要使出這樣的技巧，只有武神之中，那些頂尖的菁英，正踏上至尊之途的存在，這小鬼頂多也就是個新生天皇，為何能夠……除非是……

　　「哼！淨地之主裝什麼中立，還不是背後暗助你一把，讓你這猥瑣東西來狐假虎威？」為首的巨龍，張口咆哮，聲音震動星河，孟衍聞言一怔，曉得對方誤會了，但有人把髒水往祖凰的頭上潑，正合自己的利益，完全沒有否認的必要。

　　「前輩此言差矣，如果是在外頭，祖凰自要保持中立，但今天是你們殺入淨地，這還有什麼中立的？祂做為主人，有權力用任何方法轟你們出去！」孟衍搖頭道：「假手於我，其實是為了前輩你們著想，給你們一個機會，免得三下兩下，你們就都死光了，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有什麼好可惜的？小輩，淨地之主的名頭，嚇不到我們，你當我們會害怕死嗎？」

　　巨龍的咆哮聲充滿怒意，孟衍聽在耳中，卻是暗笑，道：「不，你們當然不怕，我這輩子從來就沒有看過屍體會害怕死亡的，你們哪會怕死？你們只是怕死不成吧？」

　　「自以為是！小輩，你以為你知道什麼？」

　　「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多到讓我同情你們了，戰死之後，遭到邪咒玩弄，魂魄永困於體內，不但成為屍怪，還化為異類，特別是那些被強行歸並神魂，致使智能受損的，我僅致上十二萬份的同情，你們……真是被這些神魔禁地給玩弄透了。」孟衍正色道：「怎樣？有沒有膽子聽一聽真相？讓我把一切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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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四章　博弈棋子　情感偏執
  
      凡是有智能的生物，都有好奇心，就算是屍龍也不例外，哪怕當年千雪峰的事情始末，屍龍群早已知曉，但觀音聖像一節，它們卻不知，這正給了孟衍見縫插針的機會。
  
      「……矗天壁是渾蛋畜生，讓你們死後還不得安寧，這點大家都知道了，但輪迴海呢？那邊有時間繞大彎子，布下那麼多看不出破綻的巧局，讓聖像從西域流落到東土給你們，阻止人間浩劫，就沒有時間來和你們打聲招呼，讓你們別傻傻往坑里跳？」
  
      孟衍道：「說穿了，你們不過是神魔禁地博弈的犧牲品，不管是滅世的，還是救世的，都壓根沒把你們當回事過，你們就是隨便可以犧牲的東西……這裡的主人也一樣，隨便就把你們扔到這來……嘖嘖嘖，你們在外頭好威風，在祂們面前，還不是被隨手擺弄的份？」
  
      一面說話，孟衍一面觀察，五條屍龍都不用呼吸，也沒有喘氣聲，可身上散發的氣息卻在波動，顯示情緒的變動。
  
      比較奇怪的是，情緒波動得比較厲害的，赫然是兩條太皇，剩下那三條屍龍，聽這些挑撥，居然相對顯得平靜，這份修養功夫，未免有些異常了。
  
      『……是了！這三條天皇，目光有殺意，卻呆板凝滯，應該是智能有問題，等級越低，神智受損的狀況就越重，連天皇都不能倖免……幹，我當初打贏的那條，不會也是這種的吧？ 』
  
      孟衍仔細觀察，最後發現連太皇可能都不保險，兩名太皇中，為首發言的那個，可以感覺得出怒氣漸增，但另外一個。那個氣息變化就很詭異了，一下似乎平靜，一下又似乎狂怒，激烈的情緒變動，快速交錯地發生，氣息極亂。
  
      如果沒有實際看過當年的影像，自己會以為對方在刻意壓抑，但壓抑得很爛，不合太皇的應有水準，但了解整個屍化過程後。自己的猜測便是……這條太皇恐怕因為強行並魂的關係，有著嚴重的精神分裂！
  
      挑撥精神病患，難度一向不怎麼高，就是比較難控制火燒往的方向……
  
      「無知的愚蠢小輩！這麼膚淺的挑撥伎倆，你以為我們會上當嗎？」
  
      龍嘯之聲再次響徹星河，震耳欲聾，威煞也連同釋放，首當其衝的孟衍，身與天地合。壓根就不受影響，掏了掏耳朵，道：「上不上當有什麼差別？反正祂們從沒在乎過你們，你們氣、你們恨、你們怨。祂們會因此有感嗎？你們也不過就只能對我這小輩吼吼，還能幹啥？」
  
      孟衍有十足的把握，不愁對方不受挑撥，因為所有亡靈系的存在。都有著一個共通的缺陷，就是情感偏執、狹隘。
  
      成為亡者後，生前的記憶會漸漸淡忘。大部分情感也變得淡薄，可剩餘的那些情感卻會加倍強化，包括痛、恨、怨、怒，成為一種偏執情感，不可自製地延續下去。
  
      雪域幻境中，自己親身體驗，當本身的情緒被加倍催化，不管理智意識多想去冷靜、控制，最後終歸徒勞，這情況就與亡靈一般無二，最怕就是無怨無恨，否則只要有怨恨，就一定能挑撥得動。
  
      自己倒也不怕這些屍龍心無怨恨，這一類的亡靈存在，如果真能做到心裡無怨無恨，無執念，那可能早就放下一切，解脫超生了，就算受到詛咒之力限制，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子。
  
      「……神與魔，都是可惡的東西……」
  
      為首的屍龍終於忍不住吼道：「但你又能給我們什麼？」
  
      「很難說，得看你們想要什麼。」孟衍聳聳肩，道：「你們又有什麼打算呢？屈從在仇人底下，乖乖當一條狗？還是你們有什麼期望？我甚至不知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你這蟲子，有什麼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喔，很遺憾，不然你想和誰談？其他的禁地之主嗎？以我的個人經驗，人家壓根不會看你們一眼吧？」
  
      孟衍道：「另外，就我所見，我是對你們最有利的交涉對象了，無論你們具體要什麼，但我想我有你們要的東西。」
  
      說完，孟衍攤開手掌，青紅兩色在掌中高速轉動，一對龍珠緩緩發亮，散出了驚人的氣息。
  
      一見到龍珠，屍龍的眼神全都變了，但這一回，屍龍沒有採取行動，而是靜靜地看著孟衍。
  
      「很不錯，沒有試著從我手中強奪，作出愚蠢的決定，我們應該有很多東西可以談……實不相瞞，我這人很挑剔合作對象的智商，蠢得過頭的，我壓根不會動合作念頭，黑吃黑還快點。」
  
      孟衍道：「你們與我們本來無怨無仇，就算你們看所有活的東西都討厭，也沒理由白白便宜了矗天壁，所以，我想先知道，矗天壁是怎麼控制你們的？」
  
      這問題沒有得到答覆，孟衍也猜得到理由，要當面承認己方受到控制，特別是對著一些弱小的東西承認，這事確實傷自尊，也難怪這些屍龍沉默不語。
  
      「是透過你們身上的屍咒？你們應該不怕死，那麼……是灼燒神魂，讓你們在屍骸中無比痛苦？」
  
      仍是沒有半聲回答，但從屍龍們的眼神，孟衍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有點麻煩了，我力量沒強到那種程度，要解開你們的屍咒，我肯定做不到，或者說……」
  
      孟衍望向手中的龍蛋，「你們稱這東西圍生命始源？這東西能怎麼用？總不會直接吃掉吧？它看起來一副會吃壞肚子的模樣，況且，這東西只有兩個，你們那麼多條龍，全給了你們也不夠分啊？」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坦誠得過分，但孟衍認為有其必要，自己的時間沒有很多，也說不准什麼時候，矗天壁就會察覺自己在和屍龍群談判，如果不爭取時間談妥，還花時間試探過來，試探過去，恐怕等朽木魔尊率軍殺來了，自己這邊還在談判。
  
      因此，哪怕自己與這些屍龍全無互信基礎可言，也只能踏出這表現誠意的第一步，只希望，對方有足夠的智能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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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五章　兩手準備　進度順利
  
      讓孟衍為之慶幸的是，這些屍龍雖然不懷好意，卻不會蠢得厲害，它們聽完了自己的話，雖然仍是一副很不滿的模樣，可為首的那條屍龍，終究還是開口。
  
      「生命始源，蘊含著龍窟的精氣，能指引通往龍窟的路，更是開啟龍窟的唯一秘鑰，我們身上的詛咒，是矗天壁咒式結合龍窟的防禦陣構成，如果找出龍窟，進入其中，就有希望憑藉它的防禦陣來解咒，解鈴還須繫鈴人……」
  
      屍龍如是說著，孟衍也明白過來，原本以為對方告知這些已很不容易，沒想到這些說完，這條屍龍還繼續說下去。
  
      「萬古以來，存有傳說，龍窟之中隱藏龍族億萬年累積的秘寶，如果得到龍窟，人也可以化為神魔，想要抗衡矗天壁，這是最大的希望！」
  
      這一句，同樣坦誠得過分了，孟衍覺得奇怪，但眼下時間不多，自己只能斷然道：「好吧，我可以承諾，只要你們和矗天壁翻臉，與我並肩作戰，我就負責開啟龍窟，讓你們到裡頭去解咒……」
  
      屍龍沒有回答，孟衍並不意外，屍龍群有武神級的存在，眼前這一批，最多也不過太皇，別說副手，恐怕連前十大干部都排不進去，有什麼資格和自己承諾立約？最多也不過就是個傳話的。
  
      「行吧，我們大家也別為難彼此了，這話你們帶回去，讓你們的頭子做決定，但速度要快，你們與我都沒有什麼時間。」
  
      孟衍並沒有說，要如何瞞過矗天壁的監視，屍龍群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就更不用談合作了。
  
      話說完，就該是各自走人的時候。但為首的那屍龍，忽然又冒出一句。
  
      「小……小子，你那天在葉家，用的是什麼技巧？」
  
      「技巧？哪個？」
  
      孟衍錯愕回問，商秀娥卻冷不防地插話進來，「這些前輩想知道，你是如何讓它們同伴歸葬大地的？」
  
      「啊！那個啊……」
  
      孟衍明白過來，自己在神山之上，演化法則，配合鬱荼神木的旺盛生機。一擊出手，竟然將在場的屍龍全數……那也不知道該說是什麼效果，總之所有屍龍，全數生滿青苔，通體長滿草木，迅速化為一片沃土，與大地結合。
  
      當時自己還不是很清楚，但現在回憶起來，那些屍龍最後的眼神。毫無疑問是種解脫。
  
      「……明白了。」孟衍搖了搖頭，道：「看來，就算沒有龍窟，我們也未必不能談交易。我手上仍有其他能讓你們心動的東西，這同樣是一種解咒方法。」
  
      「別太自以為是了，小子。」
  
      屍龍語氣不善，但這個稱呼。基本敵意已經少了許多，雙方也不再那麼劍拔弩張。
  
      「你的那種手法，雖然能破去屍骸詛咒。但代價就是永眠，甚至形神俱毀，這不是我們的第一選擇。」
  
      「不是吧？」
  
      孟衍奇道：「你們……我知道所有的不死系生物，都是以非常痛苦的形式存在，有太陽照射像火燒，沒太陽就像待冰窖，什麼生活樂趣也沒有，都活成這樣了，你們……還想繼續下去？」
  
      藍冰玫從後頭拉了拉孟衍，示意他不該問這些，橫生枝節，但問出口的話，終究是問出去了。
  
      而屍龍被這麼問，並沒有勃然大怒，相反的，這些屍龍殺氣全消，也不見怒意，反倒散發出一種……近似落寞的氣息。
  
      「人都說，好死不如賴活，就算……現在變成了這樣，好歹也還活著，能看能動，如果完全被分解，歸還冥土，那……」
  
      聲音越說越小，似乎連屍龍自己都說不下去，孟衍聽在耳裡，感覺非常可笑，在怎麼看，過得這麼慘，這樣根本不能叫活，與其那麼痛苦，還不如早早死了算，這些屍龍卻寧願繼續以這種形式存在，也不願意結束自己的痛苦，進入永眠，這選擇……真是匪夷所思。
  
      「……生存，是比什麼都寶貴的恩賜，珍貴過任何神功、寶貝……可惜，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死了。」
  
      屍龍長嘆著，模樣看來沒有半點霸氣，只像個彎著身體的年暮老人，充滿著寂寞與無奈……
  
      雙方接觸完畢，就是各自離去，雖然空間被封閉，但掌握法則的孟衍卻能解開，封鎖一開，雙方各自離去，屍龍撕裂空間，穿越而走，孟衍三人則在雪地上仰望著龍蹤。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真和它們談妥了。」
  
      藍冰玫以看著怪物的目光，注視著孟衍，「如果真能讓它們倒戈，過來幫助人類，那我們的勝算大增，要對抗屍怪大軍也有希望了。」
  
      「還早咧，他們只是把話傳回去，最終會有什麼結果，現在完全沒法預料，說不定那個什麼龍王的，壓根不考慮我的提案。」
  
      孟衍搖搖頭，道：「更何況……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命等到他們把答覆帶回來。」
  
      「你怎麼了？」藍冰玫表情不變，心裡卻著實緊張，抓著孟衍的手，查察他是否有暗傷在身。
  
      「……這小子不是那意思啦。」商秀娥哂道：「他是活動得太積極，上竄下跳久了，曉得敵人容他不下，有危機感了……」
  
      「師父你也這麼想嗎？」
  
      孟衍苦笑了一下，自己與屍龍密談一事，雖然發生在涅槃淨地中，又是封閉空間裡頭，照理算絕秘，卻不知能瞞過朽木多久？一旦朽木知悉此事，曉得自己手上掌握的資源，又算上葉家神山一役，功敗垂成的惱火，恐怕再不管什麼佈局，立刻就會過來幹掉自己這個不穩因子。
  
      這種做法，聽起來很沒有大魔王的氣概，不過在這種事情上講氣概，整個就是傻逼，自己就敢斷言，換了自己是魔王，絕不會給敵人這種可趁之機，寧可拋掉面子，也要先來把不穩因子連根剷除。
  
      朽木似乎不是一個很講究格調的人物，換句話說，自己的時間剩下沒多少了，還好，迄今為止，進度還算順利……
  
      「這裡先交給你們了，我還有事要做。」
  
      孟衍說了一聲，就要離開，藍冰玫搶問去哪，他尷尬一笑，攤手道：「去處理……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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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六章　七絕之首　刀歸遺憾
  
      孟衍一下回到內世界，在裡頭等著的金明姬，立刻迎了上來，表情雀躍歡喜，「這回真是賺到了，前輩的經驗、技術，讓人大開眼界，不愧是五百年前第一天才，我從未看過有人能……」
  
      「行了，反正你也攝影記錄了，他教你的東西，還有親自示範的部分，好好記著，以後回看，認真學起來吧。」
  
      「可是……」金明姬朝反應爐看了一眼，「你把他帶到這裡來，不是等於讓他知道內世界的存在，他和其他分靈之間如果有聯繫，這對你不是很不好嗎？」
  
      「本來是，但……神山一戰時，內世界的秘密已經被朽木看破，反正也瞞不住，就不用多此一舉了。」
  
      孟衍聳聳肩，說無奈也是無奈，但為了交換情報，自己最終同意那男童的要求，以讓他重鑄刀魄為條件，換取屍龍的相關情報。
  
      男童告知自己數千年前，發生在千雪峰的事件真相，並且告知如果不相信，只要回到事發之地，根據當地木、石、土地上的細小痕跡，推算回溯當時的狀況，就可以得到佐證，於是才有了自己在眾人面前演示的那一幕。
  
      自己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既然承諾要讓他重鑄戰刀，就不會食言，但既然要重鑄，讓一個自己人跟在旁邊看，一方面提防那傢伙做手腳，一方面學習，豈不是更好？能親眼看到至尊魔王鑄煉器物，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有的。
  
      只要金明姬能獲益，自己不在乎扛點風險，而後來發生的事，還真是值回票價。
  
      那個男孩被帶到內世界，對什麼神物、奇景，全都不以為意，即使是光華沖天的生命樹陣。他也只是揚了揚眉，不太當回事，讓本來期待他嚇掉下巴的自己，好生沒趣。
  
      不過，在看到陰陽反應爐的那一瞬，男孩的臉色變了，一眼就認出那是從前的萬刃爐，快步跑到反應爐旁，手才一摸上去，眼淚就滾落下來。
  
      「喔喔……太好了。你還在啊……都這麼久了，你還好好的在這裡……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你……太不容易了……」
  
      陰陽反應爐噴吐豪光，與男孩的觸摸相呼應，彷彿一對許久不見的老朋友，百劫猶生，相見恍如隔世。
  
      「我以為你早就不在世上了，還能再見到你……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輕撫著鑄爐，男孩哭得不成人形。眼淚鼻涕全都出來，似有說不盡的喜悅與傷感。
  
      從後頭看見這一幕，孟衍的感覺超級複雜，雖然自己仍舊對這個分靈充滿戒心。但至少，從他現在的反應裡，自己感覺到了一種「真」，也發現……其實對於五百年前的那個人。自己除了知道他是魔王，其他的就全不了解……
  
      一旦走下神壇，魔王也不過是個人。至少……曾經也是個人……
  
      後頭所發生的事也很簡單，男孩指導金明姬，操作陰陽反應爐來造器，自己為了避嫌，並不直接動手。
  
      造器的材料，直接拿奪自羿家的那把祝融令，熔掉後混入其他奇金來造，負責的兩人都是這方面頭等好手，一些技術性關卡全然不是問題。
  
      過程中，金明姬不住向前輩請益。五百年前的天才大匠，冠絕當代，所獨創的許多技巧與見識，後頭根本沒能流傳，葉家迄今也沒能打造出第二個戒璽，金明姬之前只能從反應爐的種種遺留痕跡中反推，現在能向本人求教，手把手教學，所獲得的傳承，讓她欣喜若狂。
  
      獲得好處的也不只是金明姬，男孩不停地問金明姬問題，了解這五百年之間，新的鑄造技術與理念，臉上也一下驚奇，一下悵然若失，一下不以為然。
  
      前後五百年的差距，這是兩個世代的互相學習，孟衍倒是很想參與到裡頭去，但雙方合作的氣氛，融洽到不可思議，弄到自己像是格格不入，連插句話都自覺惹人厭，便識相地退出內世界，不再乾擾這兩人。
  
      抵達千雪峰後，自己忙於處理其他問題，和商秀娥等人會談，暫無暇顧及內世界的事，現在回來，發現事情似乎已經處理妥當，重鑄工作也告完成了，金明姬開心迎上來的同時，孟衍看到舞醜與男孩一同站在反應爐前，好像在說什麼。
  
      「奇怪，這兩個傢伙幾時又混成一道的？」
  
      「啊，那是因為，舞醜先生說，難得遇到歷史名人，要交流一下，就和那一位聊起來了。」
  
      「……他們兩個有什麼好聊？泡妞嗎？」
  
      「不是，那一位……似乎對舞醜先生的老家很好奇，問的都是那邊的事。」
  
      「哦？」
  
      孟衍訝異一聲，微覺得有些不妥，正想過去問上幾句，那邊兩人已經散開，而那個男童持刀走來，將新成的戰器遞來。
  
      「說好的，我只負責打造，戰器歸你。」
  
      「這就是……七絕戰器的……刀？」
  
      孟衍手執戰刀，輕輕舞動，刀身修長，本身彎曲的弧度，較尋常的刀略大，看起來相當美觀，在揮動的時候，雖然沒有認真發勁，卻感覺彷彿刀刃切水而過一樣，把所經之處的空氣劃開。
  
      這確實是一柄利器，而且自己還感覺得出，這裡頭蘊含著特殊的力量……
  
      「七絕戰刀，當初的名字叫做遺憾，遺憾者，不可擋、不可防，就算用盡力氣去抵抗，總會在鬆懈的一瞬，浮現心頭……」
  
      男童道：「戰器七情，刀歸遺憾，因為在設計上，這就是一柄無可防禦的戰器，能夠無視所有的防御手段，保證必中，堪為七絕之首……」
  
      「這還用說？我老爸用完給我用，父子兩代掛保證的，還會差嗎？」
  
      孟衍注視著手中的戰刀，感受著其中的能量，確認這柄戰刀比從前更強，已經超越帝皇層次，堪為武神戰器，只是內中沒有封存武神神魂，打不出武神一擊而已。
  
      男孩看著戰刀，目光也充滿感慨，其中絕大部分的情感是滿足，雖然刀曰遺憾，可重鑄完成後，他似乎將所有的遺憾留在刀內，剩下的盡是滿足。
  
      「……行了，小子，刀已鑄成，作你該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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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七章　人各有志　不忘初心
  
      「刀已經完工了，還有什麼能做的？」
  
      金明姬感到好奇，可是看孟衍與那男孩都一臉正經，甚至可以說嚴肅，這顯然不是一件隨便說說笑笑的事，她一下想不通，再想了一下，臉色立變，「難道你們……」
  
      「抱歉。」
  
      孟衍舉起了遺憾，「就個人來說，我和你沒有私仇，這兩天看下來，你這小鬼也算不錯，好像沒什麼危險性，我也找不到殺你的理由，但……就是為了安全，我不能讓你活下去。」
  
      刀，橫在男孩的肩膊上，只要一揮，生命立斷，即使是分靈之體也一樣，金明姬大吃一驚，連忙阻攔，「別這樣，不是一定要用殺人來解決問題，雖然他是魔王的分靈，但不代表他就是壞的，難道連好人你也要殺嗎？」
  
      「我不是因為他好或壞要動手的。」
  
      孟衍道：「他是葉天擎的分靈，只要有他存在，葉天擎就不可能徹底被殺死，更有可能透過這些分靈，來令本身不住變強……這是一個沒可能和解的敵人，我不能給敵人留下變強的機會。」
  
      「可是……」
  
      金明姬遲疑了一下，她不願意與孟衍有衝突，但最終心裡的堅持佔了上風，開口道：「還是有其他辦法可想啊，比如說……設下封禁，禁閉在內世界，雖然還是有風險，可怎麼都好過動手就殺啊，如果隨便用殺人解決問題，這和外頭那些整天唯武獨尊的殺人狂有什麼不同呢？」
  
      「……明姬，道理上，你說得沒錯。」孟衍苦笑起來，從個人情感來說，自己並不願意下這個手，所以剛剛才會和藍冰玫說。要來處理一個朋友，自己並不隨便用上朋友這兩字的，能讓自己看得上的，確實越來越少了。
  
      「不過，這次不行，我的敵人不會和我講道理，所以這回，我也沒什麼道裡可以講。」
  
      「雖然沒道理，但我不能不承認，他說得沒錯。」
  
      聳了聳肩。男孩從旁邊插話進來，「他說的話全對，雖然我是研究人員，對什麼打打殺殺的，不予置評，但如果我今天換在他的立場，下手一定不容情。」
  
      男孩的態度平淡，像在說什麼不關己的事，就是這態度。讓孟衍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問道：「餵，你就那麼不在乎嗎？好歹是關乎你自己的生死，給點反應可以嗎？」
  
      「你想看什麼反應？我是一個小孩。看一個學齡前孩童痛哭流涕、屁滾尿流，這可是不良嗜好。」
  
      男孩看了孟衍與金明姬一眼，老氣橫秋道：「拜託，難道你們覺得我這樣活得很有樂趣嗎？雖然永恆不滅。但永遠也不能長大，永遠維持在這年紀，永恆被封鎖在什麼器物裡。坐著永不釋放的監牢……換了是你們，早就想死了吧？哦，漂亮丫頭你例外，因為你有夠宅！」
  
      「……你倒是豁達。」孟衍笑道：「我剛剛還遇到另外一批，過得比你慘多了，活著就和生存在煉獄差別不大，人家可是覺得好死不如賴活，死也要繼續掙扎。」
  
      「有人漏夜趕科場，有人辭官歸故里，這是我那個年代讀過的話，簡單說，就是人各有志吧。」
  
      男孩淡定道：「我已經厭倦這樣的生命形式了，也許其他的我不這麼想，但這本來就是個人的抉擇，我常常看著他們做事，說實在的，我不理解他們為什麼這麼作？明明是很簡單的選擇，為什麼要弄得那麼複雜，然後成為埋掉自己的坑呢？我真的……看厭了。」
  
      聽著男孩的話，孟衍忽然生出許多感觸，自己雖然無法想像至尊魔王的情況，但……所謂的成長，本就是與過去的自己分道揚鑣，只不過，是變得更好或更壞，這個很難講，每個人的見解也不同。
  
      或許，如果每個人都讓小時候的自己，與年長、年暮的自己見個面，搞不好大部分的孩子，都會對未來的自己非常失望，覺得不知所謂，一點都不想長大以後變成這樣……這就是成長也說不定。
  
      「……我總是看著他們，但他們都不喜歡和我接觸，我提的意見也沒人聽，唉，我實在厭倦了被自己當傻瓜的日子。」
  
      男孩望向孟衍，「能夠修正當初的錯誤，親手完成最得意的傑作，我已經非常滿足了，還可以接觸到五百年後的技術，知道這五百年來的進步，以及其他世界的造器之道，就是大賺，我沒有遺憾了……身為一名匠師，可以死在自己的作品之下，這簡直像做夢一樣……」
  
      「餵，看你這樣……」孟衍一手抓抓頭髮，尷尬道：「如果我不殺你，好像孩對不起你了？」
  
      男孩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的精神，脆弱到連承受親手殺人的覺悟都沒有，那……理解成幫我解脫，或許可以讓你好過一點。」
  
      「也沒那麼脆弱啦，我不是第一天殺人了。」孟衍道：「不過，你真的沒有遺憾了？你確實幫了我的忙，我也該還你人情，有什麼是我能幫你做的？」
  
      男孩側頭想了想，最後點頭道：「有！」
  
      「哦？」
  
      「後頭，你一定會再遇到那個傢伙，他也一定會找上你，到了那時候，請你替我問他一句。」
  
      男孩正起表情，非常認真地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初衷？記不記得自己最初要的是什麼？」
  
      這句話交代完，男孩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注視著陰陽反應爐，眼中滿滿的祝福與喜悅，直到一刀水平斬過，斷成兩截的身影，如水波搖映，漸漸化為一片虛無。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金明姬瞥向孟衍，見他神色古怪，斬完人後，就站在那裡怔怔出神，儘管自己心情矛盾，仍是忍不住擔憂，出聲關心。
  
      「不，不是……」孟衍聳聳肩，道：「至少不是因為砍了他而心情受影響，但我不否認，他讓我想起了一些事，一些我還在老家時候的事。」
  
      「哦？」金明姬感到驚奇，這個小男人並不喜歡談起三月山的事。
  
      「那時候，我曾經和某個旅人說過一些話，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成了那時自己批評的東西，我……還保有多少那時候的自我？我的初衷，還在嗎？」

官不聊生

九五八章　立場問題　劍拔弩張
  
      屍怪大軍肆虐東土，佔領了大片區域，所帶來的問題，不但讓孟衍前來千雪峰的一路上，不得不另行繞路，而且還造成情報傳輸中斷，很多訊息無法傳遞。
  
      葉家神山一戰，震動天下，但千雪峰得到確切消息，卻是在孟衍抵達前不久，足足遲了數日，而孟衍也是在抵達後，才發現有個應該要在的人，竟然不在千雪峰上。
  
      「奇怪……葉家大長老哪去了？他老人家不是應該早就到了？」
  
      孟衍還記得，葉潔琳說過，在北方邊境抵禦矗天壁的守軍，決定撤守後，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能夠疾行的精銳，跟隨葉潔琳殺回神山，助本家解圍，另一部分帶著物資的部隊，則由大長老葉易禪率領，預備繞道往千雪峰，再折回神山。
  
      「大長老說，他與商掌門是舊識，也大概能理解商掌門的想法，如果他親自來談，或許事情能有點轉機……」
  
      葉潔琳如是解釋，但一行人到了涅槃淨地，卻沒有看到大長老等人，甚至千雪峰眾人完全沒見過他們，也沒得到他們的任何消息，這就顯得很詭異了。
  
      「難道……半途出了什麼事？」
  
      孟衍和葉潔琳都感到擔憂，生怕可能出什麼事，雖然葉易禪老成持重，非常可靠，帶著部隊必會小心隱密行動，避免被發現，但暗日神荒勢大，說不准會有什麼閃失，萬一那點人被暗日神荒半途發現，直接包了餃子，這也不是不可能。
  
      等待消息的過程，最是讓人焦急，好在不用多久，消息就傳了回來，葉易禪長老率軍馳援皇廷。夾著葉家大勝的餘威，奇襲猛攻皇廷的樹人族，打亂了樹人族的部署，皇廷趁隙反攻，樹人族退走，暫時解了皇廷之危。
  
      「喔喔，幹得漂亮。」孟衍聞訊後，甚至比葉潔琳還要高興，「果然天底下還是有能人的，我還真就不信了。什麼事情都非得我親自來幹？現在還是有別人也乾得很好嘛！」
  
      孟衍是真的高興，因為自己發現，到處行俠仗義，拯救世界的結果，就是疲於奔命，好像只要什麼地方自己稍微去晚了，就沒得救了，這種整天趕場的感覺，真是累到爆。
  
      「不過。有點可惜啊，這一仗我沒有機會參與……」
  
      孟衍摸著下巴，看來似乎很遺憾，這點讓熟知他個性的烈朝霞、葉潔琳嘖嘖稱奇。
  
      烈朝霞道：「師兄。你怎麼會想要去戰的？嗯，是你得了火系的戰器，想要滅幾個樹人來立威？」
  
      「屁啦，我對立威這種事沒興趣。就討厭這種盡來虛的，要就給點實際東西，如果我這次也能在場。那邊推了這麼多怪，我多少也能撿點寶吧？」
  
      孟衍一說，眾女才曉得他打著混水摸魚的主意，但也沒人會說他不夠英雄，在她們的心裡，這個到處趕場救人的小男人，已經太過英雄了得，跟在他身旁的自己，尤其能體會到他沒有一刻能閒下的疲憊，打完硬仗還要動腦……如果可以，真希望他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不過，雖然每個人都希望孟衍好，但實際處理起來，就是會發生偏差，因為只要有人在，就有立場問題，不同的立場之間，就必然會有衝突。
  
      打從抵達千雪峰開始，孟衍便開始後悔，不該帶葉潔琳同來。
  
      葉潔琳是很聰明的女孩，懂得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不是那種盲目的千金小姐，但她代表著葉家的利益，有著自己必然的堅持，雖然她自認態度已經夠委屈求全了，可千雪峰這邊如何感覺，卻又不是她能夠確定。
  
      千雪峰作為葉家的支派，在底下俯首聽命了幾千年，就算現在的葉家人一直善加對待，沒有得罪，但過往歲月累積下的舊怨，卻仍在影響，特別是當千雪峰強大起來，反客為主，雙邊的關係就難免緊張。
  
      葉潔琳與商秀娥的會面，是一場明知不會有結果，卻仍不得不進行的徒勞，商秀娥親切而慈祥地滿口忽悠，早知會如此的葉潔琳，也盡量維持雙方的和氣。
  
      「……我知道商掌門不會答應我什麼，現在我的角色非常尷尬，如果不是看在孟衍哥哥你的面上，千雪峰恐怕連大門都不會讓我進……」
  
      葉潔琳道：「但與商掌門的會面，仍有其必要，哪怕談不出東西來，也能藉此了解對方的想法，這對往後的進一步相處，是非常重要的。」
  
      事前，葉潔琳這麼說過，孟衍也明白表示不會插手，因為掌門師父已經與自己有過協議，況且，手心手背的關係，自己幫哪邊也不是，唯有站在局外，希望雙方都給自己一個面子，起碼會談氣氛和睦些。
  
      結果，這個期待似乎還難了點，儘管商秀娥一直和和氣氣，但在雙方會談時，長老們、年輕一輩，卻與葉潔琳起了磨擦，提出了必須先解除雙方之間的主從關係，才會考慮出兵援助，在此之前，烈朝霞與黃百合奮戰於神山一役，就已經足夠了。
  
      葉家早就料到會有這要求，葉潔琳此來，本就要表示解除主派與支派的稱謂，雙方正式結為盟友，可明明該是毫無衝突，雙方水到渠成的事，居然談得劍拔弩張，最後雖然沒有拍桌子、甩門，卻也是不歡而散。
  
      急遽演變的火爆氣氛，簡單來說，可以解釋為幾個女人之間的戰爭，讓在一旁觀看的孟衍目瞪口呆，拿著手上的杯子，張著嘴巴，就差沒有問：這算哪出？
  
      考慮到這是千雪峰地頭，葉潔琳只有一個人，孟衍決定先去探問安撫，到了她被安置的廂房，發現人不在那裡，追著氣息而去，結果在藏書閣外的樹林邊緣，發現了葉潔琳的身影。
  
      少女站在山崖邊，淡青色的衣裳飄飄，背影給著人孤寂的感覺，彷彿隨時都會飛空而去，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空靈之美。
  
      站在後頭，孟衍看著少女的背影，讚歎她的美麗，更在她偶然抬手、側身的瞬間，看見胸口那兩輪圓碩的弧線，豐美如甜瓜，忍不住一下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