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官不聊生

九七九章　淨地飛走　手段成空

　　「明姬啊……你知道嗎？以前我在三月山的時候啊，最氣的一件事，就是這傢伙不告而別，搞不好已經死在哪裡了，我卻連他最後一面也見不到……那時候我常常想啊，不管再怎麼不舒服，讓我再見他最後一面也好啊……」一個人蹲跪在地上，看著掉落在地上的誅仙箭，失魂落魄的孟衍，喃喃道：「可是，這回真見到最後一面，真的臨終告別了，為……為什麼我心頭，會這麼痛啊？」

　　眼淚止不住地滑落，金明姬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從後頭緊緊將他摟住，用這表達安慰，同時，她自己也一樣需要安慰，這個叫舞丑的存在，與她朝夕相處，就算不是父親那樣的感覺，也絕對是一個很親密的兄長，就這麼忽然走了，自己……絕不是沒有感覺的。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你父親還有很多期望得靠你去……」

　　話沒說完，內世界忽然一下劇烈搖晃，這震動讓兩人都為之愕然，孟衍更從悲傷中跳腳起來。

　　「他媽的，搞什麼？就不能消停一下嗎？什麼神神魔魔的，別以為我老頭子不在，這個世界就可以翻天了，我才是這世界的主人，你們……」

　　說到一半，暈眩感來襲，孟衍一陣天旋地轉，只覺得數不清的知識、訊息，一下猛往自己腦子輸入，來自腦中的那塊芯片。

　　這些，應該是當初芯片入腦後，立刻就會輸入的東西，只是因為被父親給截住，該來的程序才遲遲沒有進行。

　　顯然，父親的阻攔非常正確，高速湧入腦中的訊息量太大，如果完整接納，恐怕不燒壞腦子也要半瘋。屆時，只好依賴芯片的救護與修復，全面對芯片開放身體的使用權。

　　非常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問題現在得以解決，有了萬花奇棱協助分流，這麼大的訊息量，就可以在不傷腦部的情形下吸收，雖然完整運用還要點時間，但終究是可以用了。

　　當腦內的暈眩感消失，孟衍搖了搖頭，一下站起來，仍抱著他的金明姬，感受到一股奇異的氣息，退了兩步，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

　　「不用這種眼神，我沒變機械人，至少現在還沒有……」孟衍皺起眉頭，遠眺外界，「情況不太對，這不是內世界的問題。外頭出事了，明姬，你替我看家，我出去看看狀況。」

　　金明姬原本有些擔憂，可聽見孟衍用了「看家」這個詞，登時滿面笑容，擦了擦面上眼淚，點頭道：「我會打理好家裡，等你回來。」

　　「拜託你了。」

　　孟衍一閃身就出了內世界，而一到外頭，他便發現整體情況無比惡劣，整座千雪峰都在大地震，亂石崩砸，山體滑坡，籠罩住整座千雪峰的護山大陣，形同虛設，像在崩解。

　　與此同時，強烈的屍氣，從遠處快速迫近，這感覺是那麼地熟悉……

　　「屍怪大軍？這數量……比起當日在葉家只多不少，是壓箱底的力量？媽的，真是一點不客氣，居然挑在這種時候攻山！」

　　孟衍怒罵一通，曉得換了是自己，也會下同樣的決定，可起碼數十萬的屍怪大軍，說來就來，從出動到運輸，這些問題都被解決，背後所涉及的通天手段，委實難以想像。

　　「還在逼近，千雪峰就垮了嗎……這好歹也是神魔禁地啊，他們到底出了什麼招？直接攻破神魔禁地？」

　　眼前一派末日景象，孟衍大感詫異，卻怎麼也想不通，才在驚愕，一道綠影擊碎崩落的山壁，出手便是雷轟電閃，一下飛落在孟衍身邊，赫然便是剛完成戰甲著裝的葉潔琳。

　　「孟衍哥哥，快跟我走！」

　　「這邊搞什麼啊？還有，現在是什麼狀況？其他的人呢？」

　　「屍怪大軍剛剛急速攻山，來得全無預兆，我們察覺的時候，屍怪大軍已來到淨地外十多里，肯定是大範圍空間挪移傳來的，矗天壁真是不要臉。」葉潔琳道：「商掌門說先不用驚動你，但親自率眾出淨地去了，看情況要迎頭痛擊或是交涉……」

　　「還交涉咧，最好對方是有那個意思啦！」孟衍牽著葉潔琳的手，高速在亂石崩跌中竄行，道：「對方怎麼回應？直接來一道遠距離攻擊，打崩千雪峰？什麼武器這麼厲害？」

　　「不，你弄錯了，對方沒動手……至少這邊山崩的時候，還沒動手，現在這樣也不是敵襲，是涅槃淨地飛走了！」

　　「什麼？」

　　孟衍這一驚非同小可，抬頭急望天，果然就看到一道巨大的紅影，沖天高飛，看來像是一塊遼闊山河，卻被巨大的鳳凰火影包裹其中，越拔越高，最終將天空撕開一道黑色裂口，破宙而去。

　　這還是第一次，孟衍看見整個神魔禁地破空離去的畫面，遙望萬里山河高速飆空，無論壓力與魄力，都是非常震撼的場面，孟衍看得呆了，不過讓他更呆的，卻是此時此刻正發生的鳥事。

　　「……好歹都是神魔之主，打起來也不是一定輸，大戰在即，居然就這麼抹油溜了，就算鳥類膽小，是有小成這樣嗎？」

　　喃喃自語，孟衍忍不住抬頭長嘯，嘯音穿雲破千里。

　　「祖～～凰～～～～我操你個沒種的王八蛋蛋蛋蛋蛋蛋蛋～～～」

　　怒罵吼聲遠遠傳了出去，理所當然地不會得到回應，就只聽見四面八方都傳來屍怪奔襲攻山之聲，孟衍不曉得千雪峰會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畢竟商秀娥都親自出去爭取時間了，其他人自然不會傻看著啥都不做。

　　然而，就算進行防禦，原本的防禦線應該是利用神魔禁地優勢而設，如今祖凰帶著涅槃淨地破空而去，一切防禦手段成空，能否及時應變，就是大問號了？

　　思索間，一道光影破空而來，才一逼近，就粉碎附近落石。

　　「快跟我走！」

　　光影凝化出商秀娥的形象，一劍在手，儘管身上帶血，卻仍威風凜凜。

　　「祖凰那老王八蛋出賣了咱們，小子，從現在開始，一切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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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十章　求生演習　拔腿開溜
  
      千雪峰這些年來休養生息的實力，在這一刻表現出來，雖然是毫無預警地開戰，涅槃淨地又破空而去，可對於長期戰備，葉家神山開戰後，就天天秘密演習的千雪峰門人而言，這沒什麼好措手不及的。
  
      事實上，聽聞敵人奇襲，又遇著那一陣地動山搖，很多人的第一念頭，全當這是一次逼真的演習，不慌不亂，照排練行事，到後來發現不是演習，也已經沒什麼好慌亂的了。
  
      「每天演習一次？」得知狀況的孟衍，瞠目結舌，「你們也未免把吃飽飯沒事幹這種事，太發揮到極限了吧？」
  
      「哼，是千劍叟與部分主戰派弟子推行的，估計是想讓我明白，他們的請戰之心有多強烈，想我改變立場，允諾出兵……」
  
      商秀娥道：「我想說讓他們消耗一下多餘精力也不錯，說不定還能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結果……確實用上了。」
  
      對於這個師父的周詳準備，孟衍早已無話可說，「師父你真是兩手準備的大行家，永遠說的是一套，做的是一套。」
  
      商秀娥笑道：「自然界裡求生的方法千百種，總歸就是一句：有效便好。」
  
      這話的實在性，孟衍也不能否認，此刻千雪峰的周邊區域，因為涅槃淨地陡然拔地而起，變成地震重災區，大地撕裂，地氣爆衝，部分地區連岩漿也湧出來，雖然這阻不了帝皇等級的強人，卻對其他的屍怪造成困擾，拖慢了大軍腳步。
  
      千雪群峰儘管也在劇烈搖晃，山石崩落，可一千多名帝皇由山內奔出，或浮空，或趕至特定位，搶著打出法印，布結成陣。與護山大陣相呼應，將劇烈搖晃的群峰穩定下來。
  
      一千餘名的帝皇，整個環繞排開，散發出來的氣息動地驚天。孟衍確實感受到，傳聞中千雪峰匹敵神魔傳承的實力，而這還不是傾巢而出，因為自己師父絕不會在一開始，就盡展手上的所有力量。
  
      「確實人強馬壯……」孟衍道：「雖然天皇、地皇的數目嫌少。不過至少擋住屍怪大軍的首幾波攻擊沒問題，但後頭……」
  
      葉潔琳搖頭道：「只這樣，還是擋不住屍怪，這裡與葉家不同，護山大陣雖強，卻沒有葉家的旺盛生機，沒法對屍怪造成真正的威脅。」
  
      「生機？」商秀娥微笑道：「這倒不是問題，一開始就考慮到了，後頭自有辦法，倒是你們兩個……現在有什麼主意嗎？」
  
      孟衍著實想苦笑。一直以來，恐怕東土所有人類，都將涅槃淨地當成千雪峰的倚仗，就連千雪峰門人也都這樣想著，雖然知道祖凰多半靠不住，大家無非利益關係，絕沒有什麼道義可言，可在構思上，總都還是希望能拉祖凰下水，增加背後靠山。
  
      於情於理。祖凰也該曉得這一仗無可避免，別的不說，涅槃淨地這回提前現世，造成偌大損失。就是矗天壁一手策畫，其意不善，孟衍不信祖凰渾然無覺，更不信祂能嚥下這口氣。
  
      「……就是沒想到，這老畜生看來是鳥，其實是烏龜王八蛋。怕死怕到這種地步。」
  
      孟衍恨恨道：「祂與矗天壁之主是同等存在，人家甚至還沒真身出來，光一個分靈化體而已，居然給我拔腿開溜！這賊廝鳥是屬王八的！大渾蛋……」
  
      「行啦，不是讓你來放馬後砲的，現在你就算罵爛祂，也不能改變我們的處境。」
  
      商秀娥道：「你該想想，怎麼讓情況好轉一點……直接殺出去拚個死活之類的，可以省了，還沒到那時候。」
  
      話聲到最後，變成一聲輕咳，剛剛屍怪大軍與屍龍群殺來，商秀娥率眾出去，本來是預備先打招呼，順道強襲兼拖延，哪知涅槃淨地忽然飛升，自己這邊人馬登時亂了，屍龍群、屍怪大軍立即搶攻，眾人基本是殺出一條血路回來的。
  
      撤退過程中，商秀娥一劍擋關，展現太皇的驚世修為，以一敵四，成功掩護眾人平安逃逸，如果沒有她的挺身而出，別說那四名太皇，光是大小屍龍群和屍怪，就足以讓一干人全軍覆沒。
  
      以商秀娥平日的低調，這回出手，可以說是難得的奮起，不過英勇善戰也要代價，些許傷勢難免，只不過到底傷得多重，就沒人知道了……
  
      「師父，你沒事吧？」
  
      孟衍擔憂地問了一句，環視周遭，千雪峰的要人們，烈君顏、千劍叟、藍潔映等，無不面帶憂色。
  
      「沒事，一點小傷罷了，還要不了老婆子的性命。」商秀娥搖頭道：「只是可惜，沒傷在應該傷的時候，過早負傷，不利後頭戰局啊……」
  
      葉潔琳看了眾人一眼，遲疑道：「屍怪的進軍有點慢，我懷疑是被什麼給拖住了，我們是否該……」
  
      孟衍為之一奇，那些屍怪雖是死屍，動作卻很快，現在地上無非就是裂縫多了點，照理該阻不住敵人腳步，又為何……
  
      「啊！」孟衍醒悟道：「有群人我忘了，就是本派收容的那伙人，祖凰帶同族飛走了，總不會好心到連他們也一起帶著跑，這些人被扔下，豈不剛好撞上屍怪？」
  
      「有道理，難怪屍怪大軍來得慢了……」
  
      商秀娥隨口答著，那神情沒有一點驚奇，甚至說得上漫不經心，這讓孟衍覺得古怪，再怎麼說，那邊為數不少，卻沒什麼基本自衛能力，屍怪大軍忽然湧來，那邊的狀況肯定成了人間地獄。
  
      數十萬，甚至可能過百萬的傷亡，自己師父無動於衷，這可以當作是情緒深沉，可回看周遭，基本上沒人對此表現意外，或是驚惶、憤怒，這就很不尋常，至少在這些人裡頭，主戰的千劍叟沒什麼城府可言，更不會玩什麼隱藏情緒那一套。
  
      換句話說，這整件事……大有問題，裡頭所代表的可能是……
  
      「……師父，你們一早就把那批人當誘餌？」孟衍皺起眉頭，隱約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卻見商秀娥微笑道：「旁枝末節就別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靠你去討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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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一章　樹人造反　非你不可

     對於商秀娥的要求，孟衍只能苦笑，自己原本就是出去搬救兵的，但最後救兵沒搬到，半途就被擋了回來，不知道輪迴海的情況如何，還連老爸都掛掉，這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衰事。
  
      「……計畫有需要變動，輪迴海恐怕出了大事，樹人族有可能……是造反了，大長老特別送來勝佛天冠，這裡頭恐怕代表著什麼，只是我一時想不透。 」
  
      孟衍道：「但我估計，通往輪迴海的路，多半已經被封閉，直接走是過不去的，加上我們已被兵臨城下，去輪迴海找盟友……我想緩不濟急。」
  
      「你說得不錯。」商秀娥給徒弟鼓掌，「剛剛圍攻我們的隊伍裡，我看到了樹人的身影，雖然沒有正式出手，卻在旁邊以精神力亂我神魂，這可以看做兩邊敵人已經聯手了。」
  
      商秀娥給出的情報，讓孟衍悚然動容，自己對戰過神魔傳承，不只一次，卻從沒遇過兩支神魔傳承聯手，這樣的壓力，可比單純遇上屍怪大軍要重得多了，估計矗天壁就是打算，結合這兩邊的力量，強攻涅槃淨地。
  
      「嘖，難怪祖凰要跑，這原本是針對祂與祂族民的殺著，祂跑了，卻讓我們來扛，好大的一個坑啊……」
  
      孟衍皺眉道：「不過好像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別說兩支神魔傳承，就算三支四支聯合，入侵淨地，還不夠祖凰一隻翅膀掃的，祂沒理由感到畏懼啊？ 」
  
      這問題讓眾人都陷入思索，但可能的理由很多，或許祖凰的力量還未真正恢復，不願硬拚；或許祖凰實力無損，卻不願族民為了沒必要的鬥爭而折損；又或許……祖凰發現，聯合起來的這兩股力量，具有威脅祂的能耐，畢竟。這不是單純的神魔傳承，背後有矗天壁之主支持著。
  
      「仔細想想，也還好……」孟衍聳聳肩，道；「神魔傳承最大的威脅。在於體系的完整，每個神魔傳承都擁有一票武神，比起什麼神魔傳承聯手，我還更擔心武神解禁，神魔傳承聯手頂多強敵變多。不是不能一戰，如果武神級存在能下場，我們直接可以去死了。」
  
      「言歸正傳吧，現在你個人武力無濟於事，衝鋒陷陣意義不大。」商秀娥道：「唯一能扭轉局面的，就是你與三月山的關係，再怎麼說，你是從裡頭出來的，應該說得上話。」
  
      「哇！師父你好像故意漏了重點，我不是從那裡出來。是從那裡被踢出來的，我回去就和找死沒兩樣，如果純講關係，我和琉璃鏡城的關係還更好點，雖然讓我去那邊搬救兵，一樣是搬不來的……」
  
      孟衍聳聳肩，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沒理由說不，可此去三月山，路途遙遠。先不說怎麼從包圍網裡殺出去，又怎麼躲過後頭必然出現的一路追殺，我更擔心的是，救兵還沒到。你們就全滅了。」
  
      說話同時，大廳外仍可感到陣陣冰火氣流傳來，出自千雪峰本系武學的冰勁、真火劍樓一系所使用的炎勁，在一眾帝皇的催迫運使下，化無窮威能，席捲四面八方。護住千雪群峰，滾滾氣浪，不住拍向底下的大地，在護山大陣的加持下，一陣陣冰濤、火浪，氣動山河，排雲震地。
  
      在這憾世之威下，所有湧來的屍怪，哪怕也是帝皇，都討不了好，迅速被焚焦、凍裂，葬骨於千雪峰下，那驚人的傷亡，比葉家神山一戰的初期，慘重得太多。
  
      千雪峰的驚世實力，充分展現出來，這確實是東土萬派無人能及的力量，證明千雪峰立在人族各派之上，榮耀無限，但在此的各個千雪峰長老，沒多少人面露喜色。
  
      首席長老千劍叟，與其愛徒柳浪，正在外頭指揮作戰，其余長老大多留在這裡，冷靜地遠眺各方，折損在千雪峰下的屍怪大軍雖然多，卻基本都是地皇以下的存在，天皇、泰皇全都等在大老遠外，冷靜地看過來，甚至就連地皇參戰得都不多。
  
      在那一望無際的屍怪兵海之後，可以清楚感受到，屍龍在空中盤旋，大地上則有樹人列陣，滾滾的力量浪潮，只是蓄勢待發，如果這幾股力量連結爆發，說不定可以反過來輾壓千雪峰……
  
      這……絕不是可以高興的時候。
  
      孟衍心頭一陣焦急，生怕自己沒有辦法逆轉局勢，讓千雪峰的人命盡數葬送這一戰，但偏生自己又遲遲想不出辦法來，光是要從滔滔兵海中殺出去，自己就覺得不可能……
  
      『如果能組一支小隊，全數穿著爆雷者戰甲，提升力量，跟著我殺出，有可能成功突破，但不可能沒犧牲……媽的，金丹有限，能有份裝配戰甲的人，都是我的女人，這犧牲我可承受不了，但……如果現在不做犧牲，後頭的結果好像是所有人一起死。 』
  
      孟衍超級希望，如果舞醜還在自己身邊，那不知有多好，哪怕演算不出什麼有用東西，光是陪自己說話，就能讓自己心情放寬，可惜父親逝去後，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在有了……
  
      腦中的芯片、萬花奇棱不住演算各種可能，試圖尋找勝機，但一時間沒得到結果，反倒讓自己急躁起來，正在煩悶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嘆息。
  
      「我早就說過，你修為雖然強，可心境修為真的太差，如果現在你就動搖了，那後頭你怎麼扛得住戰場上的生離死別？」
  
      商秀娥搖搖頭，嘆道：「好好再想想吧，小子，我不認為你這時單騎或率眾殺出重圍，一路被追殺去南疆，能帶來什麼好處？命運既然安排你此時在這，冥冥中就是有非你不可的事，或許……實現這些事的必要條件，已經到你手中，只是你還未察覺。」
  
      「別鬧了，哪有什……」
  
      話出口，孟衍一怔，想到了自己剛持有的東西，馬上神色一變，「這邊交給你們，先撐一下，我去研究個東西，運氣好，說不定……不，到時候一定能幫上忙的。」
  
      說完，孟衍頭也不回地衝出去，一出門，馬上進入了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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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二章　神念鑰匙　盛怒心虛
  
      孟衍想到的問題，就是自己所取得的兩件異物，意外送來的勝佛天冠已經粉碎，到底是送來給自己幹什麼用，說不定永遠也無法知道了，但另一件異物，卻是完完整整送到自己手裡，就是羿天青交付的那支鑰匙。
  
      說是鑰匙，其實只是一個狀似鑰匙的金屬塊，奇形怪狀，上頭有過百道突出與凹陷處，如果真是鑰匙，要開的那把鎖一定不得了，問題是……
  
      「媽的，送來了鑰匙，卻不告訴我鎖在哪裡，這是搞屁啊？萬一鎖的位置在三月山，難道要我萬里迢迢，帶著這把鑰匙殺回三月山開鎖兼送死？」
  
      孟衍搖搖頭，道：「明姬，我和我娘之間，肯定有一個是腦殘。」
  
      「那個……假設你們之間有一個不是……呃，沒有啦，你們兩個肯定都不是的。」
  
      金明姬苦著臉，手在背後揉著剛剛被孟衍打痛的屁股，道：「她送這鑰匙來給你，肯定知道情勢不妙，不會讓你長途突圍殺回三月山，應該有些更現實一點的辦法。」
  
      「難說！這些神魔之主，一個個腦子有洞，想的事情都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搞不好還覺得被一票天皇、太皇追殺，小事而已，這樣都還殺不回來，去死算了！」
  
      孟衍道：「別的不講，雪域裡的那位絕對幹得出來，我母親在這方面，好像和那位相差無幾，一樣的腦殘。」
  
      金明姬搖頭道：「就算真是這樣，現在也只能假設，娘親她是有理智的，因為我們根本不可能殺出那麼遠去，對面有神魔之主伏藏，想用內世界偷渡也不可能的。」
  
      孟衍看了自己的小姊姊新娘一眼，對於她搶著叫了「娘親」這個詞，有種想笑的衝動，但最終沒有笑出來。因為自己能明白，那是怎樣的一個心情。
  
      假設既然有了，後頭的方向其實就很簡單，關鍵一定在送來的物件上頭。金明姬之前的檢查，沒有任何結果，無論是勝佛天冠的殘件，還是那支奇形鑰匙，都檢測不出任何異常。甚至沒有能量反應，無從著手。
  
      「傷腦筋……這個狀況，不過反過來想想，既然是來自神魔禁地的東西，那要能起到作用，大概就是神念了……」
  
      孟衍道：「帝皇以上，與普通人的差別，就是神魂鍛煉，那些神魔之主更是如此，也許……」
  
      說幹就幹。金明姬沒有能力凝煉神魂，無法做相關測試，但孟衍卻沒有問題，而在開始之前，他讓金明姬回去通天塔里躲起來，以策安全。
  
      當孟衍將神念投入鑰匙之內，他立刻知道這麼做沒錯，一股股能量波動，發自鑰匙之內，拉扯自己的神魂入內。
  
      坐在生命九星陣裡頭。鬱荼神木光華遮天，助孟衍抗衡著來自鑰匙內的吸力，如果抵抗，絕對做得到。不過這就失了如此做的本來意義，孟衍一下決斷，順著吸力整個進去，就只覺得強烈的天旋地轉，待得周圍景物穩定下來，眼中所見。卻是一幕幕熟悉風景。
  
      「……幹，我就知道，果然是這一套。」
  
      熟悉的景象，正是三月山的那處山洞，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而自己所在之處，卻是距離山洞不遠處，那塊自己費盡心思栽種起來的農田。
  
      田裡的作物，長得欣欣向榮，就與自己離去時沒有分別，景物歷歷，一如昨日，時間彷彿被凍結住了。
  
      「對喔，差點忘記了，三月山本來就給凍住……」
  
      孟衍搖了搖頭，即使如此，他也不認為這就是三月山，哪怕這些景物無比真實，與自己的記憶沒有一點分別，但從理性來說，即便是神魔之主，也不太可能憑著一件物品，直接讓自己挪移穿界，這種神能過於離譜，比較大的可能……這只是一個虛幻造景。
  
      才剛這麼想完，整個山景便劇烈震動，媲美涅槃淨地拔空飛走時的地震，出現在三月山，巨石崩落，大地撕裂，而一道絢爛的光影，如同日輪，從天上出現，一現身就光耀眾生，照亮整個世界。
  
      孟衍抬頭仰望，看到的形影，令他忍不住讚歎出聲，那是一個戴著黃金頭冠，身披戰甲，手拿圓盾、法杖的女神，無雙的容貌，美麗得不似人間物，明眸晶燦，既有水一般的柔情，又不失英武之氣，孟衍這輩子從沒看過這樣的美人。
  
      而從這位女神身上所散發的威煞，更是前所未有的強烈，孟衍遇過四位神魔之主，論霸殺之氣的猛烈，當以葬骨嶺之主為第一，卻也還遠不及眼前的這一位女神，來自她身上的威壓，猶如神恩之海，覆蓋整個天地，讓眾生俯首，衷心膜拜。
  
      不過，這位美麗的女神，顯然並不友善，現身出來之後，對著底下的孟衍，一身神光化為電芒，雷霆霹靂大作，水桶粗的電光，橫斷整個天空。
  
      「叛徒！你還敢回來！」
  
      憤怒的雷電，打在山洞旁邊，轟然巨響，整座山洞瞬間崩塌，赫然聲勢，像是要把人給殺了，孟衍倒是挺淡定，畢竟這只是虛擬空間，什麼破壞都沒意義，更何況如果真有殺意，雷電早就落在自己身上。
  
      不過，從羿天青的話聽來，自己母親的精神結構與她相若，如果自己把這份淡定表現出來，刺激到對方，下一發雷電可能真會轟到自己腦袋上。
  
      「等等，母親大人，請原諒！」
  
      孟衍直接跪了下去，先對空磕了一個頭，忍住滿心的腹謗，抬頭時迫出兩行熱淚，吶喊道：「不知者不罪，我曉得我身上背負了責任，但到底是什麼責任，你和父親從來沒明白告訴我啊，如果我真的存心背叛，你要打要殺，我甘願領受，可……你們從沒告訴我該做什麼啊？」
  
      一句話說出，對面的驚人盛怒，頓化虛無，雷電消失不見，空中的女神也陷入沉默，孟衍感覺到，對方正在偷瞥著自己，更令他鬆一口氣的是，對方的神色中透漏著歉疚與心虛，這顯然可以溝通，正想著，天上傳來聲音。
  
      「那……那……那個……你那賊父，他……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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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三章　差勁女神　認真虎媽
  
      虎毒不食子這一類的廢話，孟衍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知人知面尚且不知心，更別說從小就沒見過，現在才第一次相認的親戚，即使雙方有著血緣聯繫，但這世上多得是對血親下手的狠辣人物。
  
      只不過，父親並不是那種會胡亂喜歡人的盲目傢伙，會被父親給喜歡上，母親應該不是那種太爛的個性，這讓自己多少有了點底氣，在看到她表現出心虛、愧疚的神情時，著實鬆了口氣，因為對方不是那種無情之人。
  
      再聽到對方問起父親的下落，孟衍更確定這次交涉可以成功，便即以懷疑的口氣問道：「母親，你不知道父親他的下落？他出山時，不是挨了你的雷擊？」
  
      「那是結界禁制的自然反應，不是我操作的，讓他別走偏要走，走之前也不先和我說一聲，結果被雷劈了，害我,,,」
  
      一口否定，女神連忙看了孟衍一眼，搶著道：「但……這可不是我無心打他喔，當時我還在沉睡，如果我是清醒的，看他想要走，我肯定也是一道雷打下去，絕對取了他的狗命！」
  
      如果沒有羿天青的事先解釋，驟聽見這一句，孟衍肯定以為父母已翻臉，母親的怨恨甚深，不過，因為心裡有底，孟衍反而看出來，這是母親的死要面子，明明是無心之失，卻硬要補上後頭那句，維護尊嚴。
  
      這種行為雖然搞笑，但想想自己身邊的女孩，再想想羿天青，或許這也算是一種時代潮流吧……類似的人物，實在不罕見。
  
      「他被打中之後，照理是必死無疑，可我卻仍能感應到他的存在，只是找不出來……」
  
      女神道：「我一直能感應到他，前些時候那個紅衣女人跑來，帶來你的消息。我才知道你們爺倆已經遇上了，不枉我當初讓你出去……」
  
      「咦？我離開三月山，和這有關嗎？」
  
      「當然有啊，你只顧泡妞。連自己老母都出賣，我那時不知道有多傷心，超想把你劈了當沒生過，後來忽然想到，你爹跑到外頭去。如果你也出去了，他肯定會來找你，那我就能找到他，這樣就……」
  
      女神自顧自地說話，有點旁若無人的味道，孟衍聽得張大嘴巴，益發感覺到自己母親不是什麼智計深沉，心機巧變的人物，而且，關於父親神魂藏在自己體內。化為舞丑的事，身為神魔之主的她也一無所知。
  
      這實在有點奇怪，姑且不論神魔之主的大能，自己神魂的構成，還蘊含三月山的力量，照理說，這應該能形成一道神印，讓她透過這道神印，監控自己的一切，不過……自己確實從來也沒感覺到。被她窺探著……
  
      看母親說得出了神，孟衍忍不住問道：「喔，扔我出去是釣魚啊，哈哈。那……釣魚也要時時看著，你沒有一直盯著我看嗎？」
  
      「沒有，你又不在三月山，要監控你要打上神印，我又沒打……」
  
      「哈哈哈，難怪了。那為什麼不打呢？」
  
      「人家忘了嘛！」
  
      女神吐了吐舌頭，尷尬道：「你走得那麼急，當時又氣昏了，忘記打印記，你走遠了才想起，如果再追出去，那我不就好糗？所以就……」
  
      一瞬的神情，孟衍覺得非常古怪，那個神情和整體的形像很不搭，從自己的經驗看來，這種不協調的感覺，往往代表著幻境的破綻，換句話說……
  
      『這個形像是假的，不是真面目？對喔，這本來就是意識空間，什麼影像都是塑造出來的，她完全可能……等等，她有什麼必要對我藏起真面目啊？ 』
  
      一下想不通，孟衍皺起眉頭，直接給自顧自說話的人一桶冷水。
  
      「……差勁。」
  
      「什麼？」
  
      「我說你很差勁耶！」
  
      孟衍沉著表情，道：「從小對我不管不問，生完就不理了；拿看守人的責任要求我，又從不告訴我看守人的責任是什麼，不交不代，出了事就怪我；隨隨便便為了你的念頭，就扔我出去，扔完你又不理了，萬一在外頭給人大卸八塊，煮了烤了，你就是個徹底失職的母……」
  
      惱怒發話，說出的半是氣惱，半是試探，想了解對方的態度與底線，本來是估計沒有危險，哪知道話都沒說完，就挨了一記巴掌，力道好大，差點打得連腦袋都狂轉圈。
  
      「你少傲嬌了！才這麼點小事，就鬼吼鬼叫的，你還算是男人嗎？你體內流著的，是強者的血液，這麼點小事都無法克服，你去死算了。」
  
      女神一手持杖，遙遙指來，氣勢有如霹靂雷震，「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你是我兒子，我絕不允許你變成軟弱的鼻涕蟲，與其讓你變成無能廢物，還不如由我親手殺掉你。」
  
      雷厲風行的強勢，忽然變成的虎媽，讓孟衍又是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又是否應該改變策略？免得在這關鍵時刻玩火焚身。
  
      幸好，在這一串雷霆之怒後，孟衍發現，對方又在偷偷看著自己，想知道自己有什麼反應，這一下自己心裡大定，對母親的個性掌握了九成。
  
      這和面對羿天青有點像，既不能以硬碰硬，也不能輕易服軟，兩種都會造成不必要的刺激，要和她們交談，只能擺出認真的姿態。
  
      「娘，多的話我不想說了，我就問你一句。」孟衍正起表情，帶著冷硬，「你這樣對我，是不是真的一點愧疚也沒有？」
  
      「你小子敢質疑我……」
  
      女神的第一反應是震怒，但當震怒碰上對方面無表情的沉與冷，那股如暴雷般的驚怒，瞬間化無，具有無比威儀的女神，像扔進火裡的冰山，一點一點地軟化，最後，就是一連串小小聲音發出來。
  
      「沒、沒有啦……當然不是這樣子，其實……我也覺得這樣很不好，我沒有盡到一個當母親的責任……雖然不是我自己想當一個母親的，都是你爸那臭賊不好，但……我還是很虧欠你，對你太不好意思了……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
  
      聽見母親這麼說，孟衍覺得多年來淤積在心頭的一塊心病，終於解開了，但稍後當那小小聲的說話，變成了細細啜泣，更很快變成放聲大哭後，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快炸了。
  
      『靠！這是什麼狀況？這哪招啊？ 』

官不聊生

九八四章　生理心理　蘿莉幼女
  
      和神魔之主打過的交道越多，孟衍越了解這一班非人者，基本上，由於壽命太長，加上非我族類，這些神魔基本不能當人來看，一個個都高高在上，架子大得嚇死人，就算是他們自己做錯了、幹了蠢事，也絕不會承認，說多了還惱羞成怒。
  
      所以，自己母親的高姿態，孟衍其實不意外，如果有哪個神魔之主不是這樣，那才真見了鬼，可在一輪交涉後，母親的反應，卻是自己完全料不到的。
  
      『怎麼哭了？我也沒說什麼啊，這也不像假哭，是真的被我弄哭了？怎麼可能？還哭得那麼厲害……這反應……別說城府不深，簡直就像一個他媽的小鬼……咦？小鬼！』
  
      一個恐怖的念頭，瞬間讓孟衍冷汗涔涔，之前自己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但眼前的光景越看越像，最終讓自己忍不住問道：「娘，你……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嗎？」
  
      「啊？什麼真面目？」
  
      女神一怔，跟著便狐疑道：「好端端的，看什麼真面目？你媽媽我現在這樣不好嗎？我就覺得挺好看的，你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孟衍百分百肯定母親的模樣有問題，真面目還可能是見不得人的那種，而她的思維……明明是用虛假形象，卻連說謊也不會，這個腦子恐怕……
  
      不過，至少在眼前，母親的不夠聰明，就是自己的好運道，因為該如何應付母親，自己已經能抓到標準模式了。
  
      「娘，請替我想想，我打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每次作夢夢到你，面孔都是模糊的，我多羨慕別人都是有娘的。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你了，卻仍不知道你長什麼樣，你說，我這要求過分嗎？」
  
      「你……你夢到過我……」
  
      女神吃了一驚。露出明顯的喜色，摸著後腦，吐了吐舌頭，嘴角的笑容非常嬌憨可愛，還帶幾分不知所措。
  
      「謝謝。我很高興……兒子。」
  
      女神伸手摸摸孟衍的頭髮，像寵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可在孟衍看來，母親的神態與動作，比自己更孩子氣得多。
  
      跟著，女神退後兩步，整個身體籠罩在一團強光中，迅速變化起來，正確一點的形容，則是……縮小。
  
      高大的女神形象。一下矮了下去，手杖、盾牌、寶冠全數消失，最後從光團裡走出的，是一個比之前更美得多的女孩。
  
      之前的女神，已經美冠群芳，孟衍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但勉強要說，總還是有點呆板、不真實，彷彿一尊女神雕像，不似真人。全然不像現在這樣，活生生的美感，目光靈動，水漾晶燦。嘴角的微笑更是動人，竟然比早先更美得多。
  
      不過，讓孟衍為之屏息的，並不是女神的美貌，反正自己也沒遺傳到，母親有多漂亮。都與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反倒是另一個問題，別說讓自己屏息，就連冷汗都流了一身，如臨大敵。
  
      「娘……能不能請教一下，你……幾歲啊？」
  
      「……萬古悠悠，哪還記得？我有意識的那時候，世上根本沒有紀年這種事，連年這個計時單位都沒有，不管怎麼計算，上萬、數十萬都是起碼的……」
  
      「果然不愧是化石等級，但……你外表真心看不出來啊。」
  
      孟衍話聲乾澀，因為……無論神魔之主生存了多久的歲月，可在自己眼前的這女孩……九歲、十歲，絕對不可能超過十一歲，很難判斷到底開始發育了沒有，這別說不是少女，就算說女孩，都得在前頭加一個小字。
  
      「娘，老爸他當年和你……你們酒喝了不少吧？」
  
      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孟衍腦裡尤自暈頭轉向，不知道該怎麼說。
  
      『老爸，雖然說男人的下半身，都是非理性生物，但你的下半身，簡直是禽獸，而且是禽獸中的禽獸啊！』
  
      想起羿天青的話，孟衍這下真心覺得，自己父母的結合，未必是個錯誤，卻肯定是個詛咒，再想到父親曾說過的那句「永不後悔」，原本還覺得有點偉大戀情的成分，現在……就像吃下一籮筐蒼蠅的感覺。
  
      父親這一輩子風流倜儻，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堪稱是一代江湖傳奇，沒想到傳奇晚節不保，居然幹出這等見不得人的事來，這喜好也未免太令人髮指了，不過，雖然，能夠搞上神魔之主，還有了小孩，這本身就是傳奇了……
  
      「酒是喝了些，你那賊老爸自己釀的，我們喝酒玩吹牛，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最後就變這樣了……」
  
      女神自顧自地說著，臉現紅霞，但發現兒子滿眼的不贊同，立刻板起面孔，「都是你那可惡的老子不好，說什麼不管外表怎麼樣，都不能改變真實，在他眼中，我的年紀是與天地同朽，你說這是人話嗎？」
  
      孟衍確實不太認同這話，就自己而言，所謂的真實就是外表，不管母親活過幾千幾萬年，她的**年齡……而且，如果撇開**，只看心理年齡，那搞不好連九歲都沒有，她還能有為人母親責任的意識，已經足夠自己跪下感謝蒼天了。
  
      「說到你那賊父，當初的帳還沒有算，如果被我抓到，一定不讓他好死！」
  
      看母親說得氣呼呼的，孟衍一陣心酸，嘆道：「娘你來得晚啦，他……已經死了。」
  
      「什、什麼？」
  
      「一言難盡，總之，爹他中了矗天壁那兩兄弟的暗算，為了保護我，在不久前過世了。」
  
      這話無疑省略掉很多細節，但孟衍看見母親閉起雙目，似乎在進行某種天機感應，前後沒有幾秒，她一睜眼，整個氣勢都不同了，眼中燃著怒火，衝了過來，一把按在自己肩頭，即使不帶惡意，這一掌仍把自己拍得如同爛泥，一下跪倒。
  
      「沒有我點頭，誰敢動他？兒子，我將授予你大能，你可以代表我，執掌三月山的力量，替你那賊父……」
  
      話說到一半，孟衍忽然劇烈暈眩，有另一股精神力量，在此時強行入侵進來，更把自己從這個虛幻空間裡，硬生生拉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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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五章　攻山急切　速戰速決
  
      孟衍進入意識空間的同時，千雪峰的戰局正飛速改變，暗日神荒佔有優勢，這是所有人都不意外的，但戰局一下就陷入慘烈情況，這卻是連商秀娥都料想不到的。
  
      普通的戰爭開打，都有節奏，總是先相互試探，彼此攻防，試探出對方的底線，然後見縫插針，找出破綻，趁隙攻擊。
  
      除非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否則沒有哪個將帥會一開始就全力投入，這不但後頭難以為繼，而且，如果一不小心中了圈套，過早拿出全力的一方，可能反輸給弱於自己的對手。
  
      這是兩軍交戰的基本常識，但這一回，暗日神荒不打算照常識來，一見到涅槃淨地破空而去，就像看到千載良機，沒了命地衝上來狠打。
  
      屍怪大軍、屍龍群，還有暗日神荒的舊屬，全力以赴，除了沒有動員武神級以上的戰力，其餘一切可以動用的手段，全數動用，不吝犧牲、不惜代價，甚至以堆疊屍體的方式，前仆後繼地猛攻，戰況的激烈程度，連親身經歷過葉家神山之戰的烈朝霞、黃百合，都為之咋舌。
  
      「……太詭異了，通常是趨於劣勢的一方，才在自殺攻擊吧？」烈朝霞道：「他們明明佔優勢，怎麼也在拿命來消耗？而且……還一開始就……」
  
      商秀娥搖頭道：「敵人心急了，這不是急著想速戰速決，而是務必要在多少時間以內，把戰爭結束掉……奇怪，為什麼會急成這樣？」
  
      過於猛烈的攻勢，震驚了千雪峰上下，雖然高層人物都還保持著鎮定，未失冷靜，可在對方不要命的攻勢下，傷害仍實實在在出現了。
  
      在防守上，千雪峰著實佔了便宜。哪怕屍怪大軍鋪天蓋地而來，能連結地氣，匯集大地精華，組成護山大陣的千雪峰。化出層層無形障蔽，在數千帝皇的護持下，硬是把眾多屍怪擋在外頭。
  
      葉家神山之戰，葉家帝皇還沒這多，就憑著真木大陣。硬是扛住屍怪大軍的數日猛攻，如果不是因為業力反噬，大陣之力殘缺，完全可以扛上三五個月，千雪峰的護山大陣，也非凡物，又有數千帝皇護持，這兩年來充分備戰，屍怪大軍與屍龍群雖強，在武神不出的前提下。十天半個月內，也絕對無法攻破。
  
      不過，敵人也很明了這一點，就看見幾個長毛骷髏模樣的屍將，揮動令旗，指揮大軍，滾滾如浪潮的屍怪群，毫無畏懼地衝上前去，凡是遇到什麼阻擋，那些屍怪帝皇在連攻數下後。直接自爆，炸開缺口。
  
      如果一下沒能炸開，後繼者馬上補位，前仆後繼。直到攻克為止。屍怪群的龐大數目，本來就有數量優勢，一旦不惜性命玩起消耗戰，所製造出的破壞力，絕對沒有任何力量能抗，而且。這種自殺攻勢，還不只是集中力量於一角，是八方包圍，全面開花。
  
      一時間，千雪群峰的外圍，不住閃著強光與震爆，每一下爆炸傳出，都伴隨著帝皇殞落，不光是屍怪一方的，更還有千雪峰的。
  
      猛烈的消耗，帝皇如煙花逝去，消去的是矗天壁千萬年累積，這筆帳細算起來，即便是矗天壁也要肉痛，此役之後，非千萬年不能回復，但這損耗換來的，對千雪峰就是痛到骨髓。
  
      只是開戰的十五分鐘，千雪峰就有數百帝皇殞落，大概是總戰力的一到兩成，雖然暗日神荒的傷亡數倍逾此，但對方折損的，是製造出來的屍偶，己方所付出的，卻是實實在在的人命。
  
      一路相互扶持、朝夕相處的師姊妹、師兄弟，在轉眼間殞命喪生，戰爭的殘酷，讓眾多千雪峰弟子悲痛不已，膽顫心驚，但對商秀娥等領導階層來說，除了這些感覺，更還多得一個結論：敵人這趟是來玩命的！
  
      如此的狠勁，千雪峰眾人著實不解，想不出敵人有什麼必要攻得那麼狠，這完全是同歸於盡的勢道，這樣的打法，就算能全殲己方，代價也會大到難以承受，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商掌門！」
  
      葉潔琳自天上疾衝回來，一落地便倉皇叫道：「屍龍群有動作了，我剛從那邊殺回來，屍龍群正……」
  
      話沒說完，千雪群峰忽然一陣劇烈震動，幾座山峰搖晃得厲害，更有甚者，屏障群峰的護山大陣，居然被撕裂出一道破口，再被屍怪大軍自爆一炸，幾十名帝皇瞬間消滅後，破口變成了一個大洞。
  
      內部的千雪峰帝皇連忙設法填補，而屍怪大軍趁機衝鋒，兩邊戰成一團，慘烈的傷亡立即發生，而為了避免局部的破綻導致整體潰敗，烈君顏帶著女兒烈朝霞，率隊殺了出去，無論如何要把破洞補住。
  
      「恐怕……意義不大了。」
  
      商秀娥看著護山大陣所釋放出的光幕，正迅速變得稀薄，發下命令，讓藍冰玫、黃百合各率一隊，連葉潔琳都接受委託，帶領一支百人的帝皇隊伍，分別趕赴目標位置，組織第二戰線，撐起即將潰散的護山大陣。
  
      如果這下緊急應變再失守，千雪峰弟子就只能打近身肉搏戰，屆時，恐怕不用一小時，這邊就要死絕了。
  
      「……一面攻山，一面掘斷地脈……」藍潔映道：「敵人非常熟悉這類戰爭的技巧，一早就準備斷地脈，壞我大陣，而涅槃淨地的離開，讓他們易於得手，本來這起碼要花五六天的……」
  
      「是的，淨地離開太早了……意外比預期中多很多啊……」
  
      商秀娥望向周遭，除了她自己之外，還稱得上戰力的，就只剩下藍潔映一個，從開始到現在，千雪峰的大事就一直是她們兩人在合作。
  
      「斷地脈是圍攻護山大陣的正統戰法，敵人來這一手，早在預料之中，不過沒想到他們會幹得這麼徹底，一上來就弄這個……嘖，看來，我那傻徒弟得要手腳快一點，我們能為他爭取的時間，很有限了。」
  
      商秀娥沉吟道：「不過，前期的準備，總算都能派上用場……現在，也該有點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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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六章　地脈枯竭　女帝回援
  
      在千雪峰幾處關口奮戰的隊伍，承受的壓力不是一般大，戰局惡化的速度太快，起碼能支撐半個月的預期，在不到三十分鐘之內，就被徹底打破。
  
      敵人的屍海太過恐怖，如果直接讓雙方野戰，近身肉搏，千雪峰辛苦栽培出的數千帝皇，連一個小時都撐不到，就會全滅，毫無懸念，唯一的生機所在，就是眾人連結成陣，依託山形地脈，抗擊敵軍。
  
      葉家神山之戰，打到最後，也是這樣的格局，葉古書指揮族人組陣抗敵，拖延時間，而千雪峰此刻的形勢，還糟過那時，既沒有葉古書這樣的一級陣皇指揮，地氣又被截斷，逐漸枯竭，唯一能倚仗的，就只有這邊的帝皇群。
  
      「……掌門人說得沒錯，帝皇數目是多是少，這得看和誰比……」
  
      千劍叟馭劍出擊，將一隻背後生有蝠翼的屍怪帝皇擊殺，血灑滿天，本身卻因為耗力過度，一下踉蹌，要不是弟子柳浪匆忙支持，一記電劍斬出，老人就要被接著撲來的一個屍怪貫體。
  
      「……我們一直以為，握有數千名帝皇，足以縱橫天下，沒想到對上神魔禁地，這點籌碼根本不值一哂，人家連武神都未出，我們就……」
  
      「師父！您別說話了，您……傷得很重啊……」
  
      柳浪的白衣早已染紅，上頭有敵人的鮮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師兄弟的份，現在又沾染上千劍叟的一份。
  
      老人的傷勢不輕，之前幾隻屍怪認准了他，衝上來連環自爆，把屏障光幕給炸開，他馭劍擋下一波，卻不意其他屍怪衝來，一爪險些將他身體從中剖開，雖然他先一步馭劍殲敵。卻多了一道從上至下，皮肉翻開的大傷口，血猶未止住。
  
      身負重傷，老人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身體。而是千雪峰的戰況，在敵人開始結斷地脈之前，他這邊是千雪峰全戰線的總指揮，卻被敵人重點突破，用堆疊屍牆的方式強行拔掉。現在全線指揮已亂，其他人還不知該……
  
      一聲驚爆，來自天空，突如其來的炸響，底下的眾人第一反應，就是屍怪大軍又用自爆炸開了一個缺口，新一輪自殺式猛攻將到，可那橫斷空中的雷電，卻把大片湧來的屍怪殛成焦黑，碎裂墜下。
  
      「那是……葉家的女帝！」
  
      嫩綠色的纖巧身影。如同柳色，卻不是平時的飄揚衣裙，而是彷彿水晶磨製成的戰甲，包裹住少女的美妙身段，閃閃發光，在美麗之餘，更添英武之氣，令人眼前一亮，跟著，亮到幾乎睜不開眼。
  
      「葉家木法無極電輪！」
  
      葉潔琳雙臂環抱。引電成圈，一口氣放射出去，所過之處，狂雷摧枯拉朽。天皇級的出力，經過戰甲增幅後，所向披靡，大批屍怪連自爆也不及，直接成灰，成功開闢出一塊數百米方圓的淨空區。
  
      這邊已經潰散的千雪峰高手。和葉潔琳新帶來的生力軍合流一處，趁著這難得空檔，重新組陣，把缺口堵上，暫時解去危機。
  
      相同的狀況，也發生在千雪群峰的各處，不光是葉潔琳一個人在救急，還有其他人也是一樣。
  
      能夠獨當一面的烈朝霞，身後浮現金烏形象，地火訣催運之下，滾滾炎流，橫斷天空，成了一條難以逾越的火江，阻斷屍怪大軍的攻擊。
  
      藍冰玫鼓盪冰燄，冰燄過處，盡成一片無聲的寂靜世界，什麼東西都給封鎖在堅冰中，一經碰觸，便即粉碎，前後已不知有多少帝屍，在她附近成了美麗的冰屑。
  
      穿戴戰甲的黃百合，仿效兄長虎擎天一樣，走大地屬性，體若金剛，但戰鬥風格並不硬攻硬撞的她，又沒有塵妄沙典的基礎，擬態金剛體不完全，這屬性發揮得有些雞肋。
  
      然而，這個本來沒那麼理想的選擇，卻在此時大派用場，黃百合一到既定位，就以身為柱，轉化周遭能量為地氣，增強本被削弱的護山大陣，雖然覆蓋不到千雪群峰，可至少她所在的北峰，屏障回到初始狀態，比什麼帝皇衝殺都管用。
  
      屍怪群同樣拼命搶攻，想要不惜代價，將屏障打破，不過赤麝月與其他千雪峰的帝皇們殺來，光是她所劈出的帝焰，堂皇正氣，便讓屍怪群大為忌憚，不想靠近。
  
      千雪諸女的善戰，把一度極為傾斜的戰局，逐漸扳平回來，這表現不僅令己方士氣大振，人人跟隨這幾道鮮明旗幟，奮力反擊，同樣也落在敵人眼中。
  
      「……大江後浪推前浪，這一代的人族，有點意思。」
  
      在暗日神荒陣營的後方，朽木魔尊審視著戰局變化，尤其是那些火焰、電芒，所交織出的紅藍光，目中流露一絲激賞。
  
      朽木魔尊並沒有站在角落，可哪怕只是隨意往那裡一站，彷彿也有著無盡的黑暗，自他身上發出，黑影中似乎有千萬魔物竄動，隨時都會從巨大的影子中掙脫出來。
  
      「不過……萬古悠悠，再傑出的人與物，最終也難擋時代的浪潮，這一世，注定是人族倒楣的日子。」
  
      能夠侍奉在這位魔王之側的，也不是普通人，曾在孟衍手下慘敗，折去一臂的妖帥，正單膝跪在朽木魔尊的右側，稟告著最新的狀況。
  
      「哦……屍龍群不積極參戰，只把力氣花在截斷地脈上，卻不聽調上陣嗎？這群東西還心存幻想，以為保留實力，可以有所作為……」
  
      朽木魔尊冷笑道：「且由得它們折騰去吧，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切斷地脈，可不輕鬆，就算是它們也得折損不小，想出工不出力，可沒這麼容易……現下最重要的，是全力滅掉千雪峰，我有預感，祖凰和輪迴海的老東西，留了些什麼給那小子……」
  
      說完，朽木魔尊看著千雪群峰上，不斷閃動的火光與電芒，越來越刺眼，即使不能持久，可一時三刻恐怕也攻不下來，不由皺眉。
  
      「告訴那個男人，該他上場了，由他打造的戰器，也該……」
  
      話未完，還在後方的屍怪大軍，忽然騷動起來，跟著，一片強光在屍群中閃過，籠罩方圓十數里地，更化為一下巨大爆炸。

官不聊生

九八七章　連鎖自爆　同類棄子
  
      驚人的震爆，威力非同小可，那是成千上萬隻的屍怪，一起自爆，雖然其中沒有帝皇等級的存在，可整體為數眾多，它們豁盡邪能催發的自爆，連結起來，登時把這邊炸到翻過去。
  
      連鎖自爆，釋放出來的威力，摧枯拉朽，將什麼也吞噬得乾淨，如果這股力量是炸在千雪峰上頭，千雪峰別說大陣被破，連群峰都要被夷幾片平地出來，可當這股力量炸在屍怪大軍內部，情況就很慘痛了。
  
      大爆炸是發生在屍怪大軍的相對後方，巨爆過後，原處化為一個大深洞，陣營中像被挖空了一片，全軍的兩到三成，就這麼化為灰燼，能夠在其中存活的，只有天皇以上的屍怪，不過寥寥數名。
  
      爆炸沒能席捲到最前方的指揮部，卻把大後方朽木所在的位置給吞噬，只不過，當強光與劇烈衝擊波掃過後，一道黑氣屏障從中緩緩現出，正是這道屏障，擋住了那毀滅性的大爆炸，而能夠放出這道屏障的，自然只有朽木魔尊。
  
      站在營帳中，朽木魔尊緩緩放下手掌，解去屏障，前方所呈現的，就是一片巨爆後的餘燼與焦土，荒煙瀰漫，和前一刻軍容壯盛的畫面，簡直無法聯想。
  
      朽木魔尊對此倒是淡然，可身邊的妖帥與其他人，就沒有這份從容，臉色大變，叫出來的聲音像是理性快崩斷。
  
      「怎、怎麼回事？」妖帥叫得聲嘶力竭，「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們的會……」
  
      回答這問題的，是朽木魔尊的一巴掌，沒有特別的使勁，卻恰到好處地讓部屬冷靜下來。
  
      「不要再露出這種可笑的樣子，這只會讓敵人更得意。」
  
      朽木魔尊環顧爆炸後的慘況。冷笑道：「覺得這樣就能把我除去，那也未免太過天真，不過……沒法否認。人族之中有一條狡猾的小狐狸。」
  
      「為什麼屍怪會……」
  
      「嗜血的本能反應，它們會追逐生者的血肉。這本能不好除去，但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會減少作戰的積極性……人族的狐狸利用這點，做出了陷阱。」
  
      朽木魔尊淡然道：「無論活物還是死物，亂吃東西入肚，總是會鬧肚子的，這點就算是神魔也沒得改變。」
  
      「您的意思是……」妖帥猶自不解，站在旁邊的其他幹部。更是滿目茫然，就算得到提點，也想不出屍怪到底吞噬過什麼。
  
      朽木搖了搖頭，表現出失望，「我厭惡無能者，更甚於一切種族，這次敵方玩的手段，正是你們的專門，你們事前沒察覺，事後還想不通。或許我該重新考慮留你們為用的想法……」
  
      巨爆讓屍怪大軍減員兩三成，不僅暗日神荒這邊大受打擊，千雪峰這邊也驚呆。葉潔琳、烈朝霞等人整個愣住，但看底下的千雪峰帝皇，有些像早知會有此事一樣，迅速反應，她們便明白，這整個都在算計當中，而操控這個佈局的，除了商秀娥，不會有別人。
  
      「……成功了。總算運氣不錯，這段時間以來的準備沒有白費。」
  
      注視著戰場上被挖出的一片空洞。商秀娥道：「人類自古以來的求生方式，向來就是踩著同類的腦袋往上爬啊。」
  
      藍潔映嘆道：「都已經到這節骨眼。只要能存活下去，手段、大義、正當性什麼的，都已經顧不上了，看那爆炸的威力，敵人後方整個被淨空了，不曉得朽木那廝……」
  
      「還是別妄想了，神魔之主哪有這麼容易死？就算只是個附體分靈，也不是這種爆炸能傷到的……」商秀娥道：「但多少能替我們爭取點時間，剩下來的關鍵，就看小子的了。」
  
      商秀娥將希望寄託在孟衍身上，可當事人卻對這幕光景，全然莫名其妙，當戰場上巨爆掀天，孟衍也瞪著這幕畫面，一片茫然。
  
      「搞……搞什麼？」孟衍錯愕道：「屍體爆炸了？為什麼會……」
  
      「善哉，一切只因貪慾不滿，因痴怨憎毒，但終究成空。」
  
      「……拜託，說人話可以嗎？」
  
      「你有足夠的智能去理解，又為何要問呢？」
  
      在孟衍眼前，是一片漆黑無光的世界，黑暗中只有一個形銷骨立的枯瘦老者，穿著一件又髒又破的黃袍，活像一具沒剩多少肉的活骷髏，盤膝而坐，對著他微笑。
  
      雖然有頭髮，可孟衍一眼便認出對方身分，因為老人身上，與燭華有太多相似的氣息，樣子雖然像黑暗中的一點燭光，散發出的存在感，卻幾乎照耀整個世界。
  
      「……最後的……真佛？」
  
      「呵呵，世間無佛亦無魔，垂死老頭就是垂死老頭，又何須將一切標籤化呢？」
  
      老人微微笑著，一舉手，卻在黑暗中打出一幕投影，立體的影像，正是外頭千雪群峰的戰局，孟衍看見那場驚天巨爆，吃驚得無以復加，再聽老人提點，略加盤算，馬上就明白狀況。
  
      「是那些被庇護起來的人……他們……怎麼做到的？平日的飲食？一草一木，一雨一露？媽的，這事不是單純千雪峰婆娘們能幹的，肯定有祖凰一份力。」
  
      孟衍呆了一下，罵道：「好狠，這誘餌下得夠毒辣，世上果然沒有平白無故的庇護，人就不該把自己命運交到別人手上。」
  
      之前逃入涅槃淨地，被劃定區域躲藏的那批難民，涅槃淨地飛升時，他們或許還能保住性命，可隨後屍怪大軍瘋狂入侵，這些人再得不到什麼庇護，它們本身實力就弱，又事出倉促，不及準備，一輪衝殺之後，估計是全滅了。
  
      屍怪天生渴求血肉，大屠殺之餘，各種撕肉飲血的勾當，肯定沒有少幹，平常時候也就罷了，可如果有人甘願自我犧牲，吞服某些克魔藥物後，以身啖魔，從內部爆發起來，屍怪就算強大，也禁受不住。
  
      自古以來，被這種戰術打敗的強大妖魔，屢見不鮮，戰術與藥物都不難找，只是願意自我犧牲的聖者困難得多。
  
      不過，雖然有高度覺悟的自願犧牲者，千難萬難，可從古到今，被自願者是從來都不缺的……

官不聊生

九八八章　輪迴古佛　聖冠神念

　　「戰場上鬥智、鬥力，方法好像很多，可核心總是那幾個，誘人上當，需要誘餌，只要誘餌選得好，不怕獵物不咬鉤，布計就能順利進行……」孟衍道：「屍怪之類的東西，除了正面攻擊之後，就以自爆之類的殺傷為最強，骷髏爆邪名遠播，這不是什麼難料的事，只是要事先用料準備，沒法想爆就爆而已……壞就壞在這個要事先準備上，我那腹黑的師父，肯定想在敵人的自爆開關上，加一個引爆裝置。」

　　「……只是可惜了那數十萬生靈。」老人歎道：「他們死前，充滿了苦痛，身遭大劫，種種驚怖，縱死亦不得解脫。」

　　「少來這套，解脫個屁？他們死得慘，不得解脫，老先生你是得道高人，最後的真佛，修了那麼久，你得解脫了？」孟衍哂道：「他們死得淒慘，這是不錯，但即便他們不死，又如何了？他們不敢為自己而戰，落荒逃到此處，把自己的命運交給旁人擺弄，整顆心早已為恐懼所操弄，就算不死，這輩子也不會解脫，更別說什麼離苦得樂，哪怕沒有這場浩劫，名韁利鎖，仍會緊縛住他們，解脫個屁！」

　　遭到正面頂撞，老人也不生氣，枯癟的面上，卻浮現一絲淡淡笑意，「果然見事透徹，不愧是天命的伏魔尊者……」

　　「喂，別老來這一套好嗎？我好不容易送走一個小的，又來一個老的，你們同一個傳銷組織的，搶著拉我當下線啊？」聽到關鍵字眼，孟衍皺起眉頭，「我也不是第一次和神魔之主打交道了，想要找我做事，大家明白拿好處出來，想用天命什麼的來哄我，門都沒有！」

　　「呵呵，你誤會了，天命是蒼天命定的軌跡，如果順著發展，自然會實現，但天命絕非不可改易，如果個人的意志夠強，逆天改命的事時有發生。」老人笑道：「你出身特異，有機緣，更有因緣，能承大任，本來伏魔尊者是你的天命，為燭華化去她命中的一劫，但你拒絕這份使命，那命運的方向就發生更動，燭華必須獨自去承受她途中的災與劫，這是她所選擇的天命。」

　　孟衍聽得不是味道，皺眉道：「為什麼聽起來，你好像在怪我坐視她去送死一樣？你比我強得多，如果你看不過眼，可以自己出手啊，你不出手，怪我坐視，我呸，我才不會因此有罪惡感。」

　　「差矣，天命是可以選擇的，你選擇了拒絕承接天命，燭華選擇了背負起這份使命，人人有權選擇，人人承擔做出選擇的後果，誰也逃不掉，又為何要為自己的選擇有罪惡感？」

　　老人充滿禪機地一笑，讓孟衍半個身體都涼起來，自己可不喜歡這種笑，就像自己師父平常對自己的那種笑一樣，每次只要這樣笑了，後頭都沒有好事。

　　「之前燭華應該告訴過你，佛門不講命運，唯見因果，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做的選擇，每個選擇，導致不同的結果，這些結果，又會成為其他結果的因，就此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老人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螢幕，仿佛看盡戰場上無數屍骨背後的悲歌，喟然長歎。

　　「兵不厭詐，是勝者常言，身臨絕境，不擇手段去求生，這是生者本能，都無對錯可言，只不過，無關對錯，所做的每一個抉擇，最終都會化為因果，降在每個人的身上……」

　　老人的話，讓孟衍生出一股顫慄，想起在典籍中看過，有名將火燒藤甲兵，雖然大勝，卻因傷亡太過，最終折了壽算，千雪峰此役犧牲掉那麼多人，就算能勝利，後頭又會否招來什麼禍事？

　　挑動戰爭的是暗日神荒，千雪峰是為了求生而自衛，這樣也遭報應，實在無辜，但話說回來，逃難來此，只求苟且偷生，卻被犧牲掉的那幾十萬人，同樣無辜，千雪峰的無奈如果向天訴，這些人的滿腔怨毒，又要向何處訴？

　　想著這些，孟衍一時也茫然，忍不住搖搖頭，道：「老頭，你強行拉扯我過來，中斷我和我母親的說話，到底是想幹什麼？現在可沒時間說廢話的。」

　　「我佛慈悲，先前說這些，是希望讓你明白，我佛門所修之道，並非論善斷惡，也非執法守正，而是希望能了斷因果，身無窒礙，方得解脫。」老人又看一眼越益激烈的戰場，道：「如此你殺我，我殺你，屠刀何時方止？就算真能殺滅一切，獨佔為尊，又豈能逃過果報纏身，如此冤冤相報，今日報又成明日因，眾生同墜苦痛，何日方休？老頭子無能，希望能一借尊者之力，為今日在此的眾生，化消這苦痛的無限迴圈。」

　　對方說著，甚至躬身朝孟衍一禮，孟衍可不敢受這大禮，連忙側身一閃，道：「不敢當，神魔之主的禮，我受了心裡不踏實，你願意幫我，我很高興，但我該怎麼做？對面那邊，既有神魔傳承，還有神魔之主的分靈，我可打不過。」

　　「只你一人，當然不行，可若統合起你周邊的力量，那就不同了。」枯瘦老人道：「你的存在，本就是四方天地的一個異數，一個奇跡，照理說，神魔之主不可能與普通人族結合，可偏偏你父親經琉璃鏡城改造，早已不是普通人族，而三月山……又是一個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奇地，諸般因緣際會，造就出了你，更讓你成為承載這段天命的唯一人選，有些事只有你能做，也唯有你能做到。」

　　說著，老人身後光影一燦，竟然幻化出菩提神樹的影像，只不過比孟衍內世界中的那棵，要更為高大、枝幹延伸，氣壯山河。

　　「知道嗎？那頂頭冠是我當年留下，目的就是為了今日，矗天壁能誘動樹人，令他們倒戈，封鎖住輪迴海，卻封不住我數千年前就留於冠中的一縷神念，冠毀神念在，此刻，你就有著可以對付他們的重要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