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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r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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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慕容湮兒]傾世皇妃(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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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0:09 |只看該作者
有時候她會問自己,設計將馥雅推給大哥之舉到底是對是錯?真相大白那一刻,不僅傷了馥雅也傷了大哥。到如今他仍然不敢相信,懷著大哥的孩子,她竟然選擇留在納蘭祈佑的身邊,她忘記腹中懷著與大哥的孩子嗎?

她似乎忘記了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若傷害大哥,他一定不會放過她。而今,她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大哥,這是絕對不可能原諒的事。

昱國。

連城在禦書房內批閱著手中的奏章,但思緒卻漂向了遠方。已過半個月,他們還是沒回來嗎?或許是他錯了,根本不該放馥雅回去的……不,他一直都相信,她會回來的。臨走時,她的眼神是那樣堅定,信誓旦旦的告訴他,一定會回來,他也一直都相信她。因為她承諾的事,從來都做到了。

恍惚間,又回想起曾經在夏國第一次見到馥雅,那驚鴻一瞥,至今仍難忘……

正直臘月冬至,雪壓欺霜,北方呼嘯襲衣決,茫茫雪色,點點陰冷,萬里飛霜,朦朧清涼,那時他是卞國的丞相,此次奉卞國皇帝之命秘密出使夏國,與夏國皇帝談判,聯手對付強大的亓國,該與什麼條件與之談判呢?腳輕輕踏過滿地積雪,落痕滿地,一直隨行的小厮口中滿是抱怨。

“這就是夏國的待客之道?將我們丟在此處,也不派幾個奴才前來伺候著。”小厮憤憤不平的嘟喃著。

連城只是輕笑,笑容中卻多了一種含而不露的威嚴,“若派奴才來伺候,不就等于昭告天下,我們卞國的陰謀?”低聲提醒道,目光在宮內四處流轉,小厮一聽他此話也恍然大悟,便安靜的隨在他身後不再言語。

忽聞環佩之鏗鏘,馥郁之芬芳,他尋聲而去,單轉兩個回廊,如曲徑通幽,乍時白茫茫一片梅林闖入眼簾,“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足以形容此刻之勝景,他不自覺走出回廊,呼吸忽然窒了一窒。

玉貌冰清,芳容苗條,姿態蔥秀,因風飛舞,儼然彩蝶展翅,傾耳傾聽,林內那位緋衣女子口中輕唱之曲,是《暗香》。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栽,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

江國,正寂寂,歎寂與路瑤,夜雪初時,翠尊玉泣,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

…………

聲音柔而不膩,細而清脆,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凝神望著這一慕,良久,一曲終罷,但見那名女子淺笑盈盈,墊腳攀折一枝粉梅,放置鼻尖輕嗅,緩而閉上眼簾,仿佛在享受此梅之香。片刻間,她緊握紅梅原地打轉,步伐逐漸變大,群擺飛揚,衣決綻出輕舞,妙不可言。

他心中暗想,她是要起舞嗎?

隨著身形的轉動,步子也疾如閃電,手中的紅梅滑落,纖柔之腰如細柳擺動,飄揚,流轉,他不禁屏住呼吸,感慨在這深宮之中竟還能有如此出塵的清秀絕美女子,臉上盡是純美天真,她到底是誰,難道是夏國皇帝的妃嬪嗎?

“朕的公主,如何?”可以壓低的聲音,似擔心會驚擾林中起舞的女子。

“她是皇上您的公主?”輕輕起身,卑謙的行了一個淡禮,眼中閃出驚詫之色,更泛著熠熠之光。

“朕唯一的公主,馥雅。”說起自己的女兒,他的眸光中盡顯寵溺之色,笑容始終徘徊在嘴角,可見他有多麼疼愛這個公主。

“那麼皇上,我們談筆交易吧!”他的余光拉遠,向梅林間依舊飄然起舞的女子望去,“卞夏二國結下幫盟,滅亓之日,便是馥雅公主為我夫人之日。”

那時他知道,這是一種很唐突的要求,結盟若要和親,向來是公主嫁與皇上為妃嬪,而他卻是個丞相。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心中那蠢蠢欲動的情,所以自作主張的定下了這門親事,做了這件逾越之事。回到卞國,他只將此事告知了皇上一人,就連他母親也未通知。畢竟他去夏國談的是國事,若對人講起和親之事,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

“皇上,蘭嬪求見。”白幅的聲音隔著緊閉的朱門在外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他將手中的奏折放下,清了清喉嚨道,“讓她進來。”

厚重的的朱木門被推開,只見蘭嬪笑盈盈的托著銀盤而來,一身雍容的金黃長衫裙,顯得她格外嫵媚高貴,八月初的日頭實在毒辣,才走了一小段路就熱的滿頭大汗,汗水由背後溢出侵透了衣裳,一手用絲帕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另一手小心翼翼的托著銀盤,生怕碗里邊的湯汁會灑了出來。

待走到連城身邊,將其放下,“皇上,這是臣妾親手為您做的冰鎮鴨梨燕窩粥,有降火散熱的功效,夏日炎炎,您這麼努力的批閱奏章,飲上一口定然能出去身心疲憊。”

連城本不願接下,現在的他確實沒什麼胃口吃這些,但是一想到蘭嬪腹中懷有他的孩子,便體諒她的苦心,伸手接過,“蘭兒有心了。”

當他將第一口送入口中時,冰涼爽朗的感覺在口中翻攪,最後滑入干燥的喉嚨,直達火熱的胃里,原本燥熱的感覺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涼舒爽。

“怎麼樣,皇上……”蘭嬪期待的望著連城,希望他能給一句贊賞,或者一句關懷,但當連城緩緩起口之時,卻有另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連大人,您不能進去……”

連曦風塵仆仆的由夏國趕回來,急著當面將事情稟報給大哥,卻被白幅這個狗奴才擋在外面,他也不理會他的阻攔,徑自而朝禦書房內走去,“大哥……”聲音啞然止住,淡淡的看著蘭嬪,也不說話。

“既然皇上與連大人有事相談,那臣妾先行退下。”蘭嬪勾起清雅之笑,將桌上的空碗收回盤內,蓮步而離去,在白幅關上朱門那一刻,里邊傳來一句,“大哥,我已經與夏國結盟,亓國要對付我們怕是沒那麼容易……”

蘭嬪的兩靨之下依舊掛著冷笑,但目光卻閃爍不定,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的離開了禦書房。

而禦書房內,連城的臉色很難看,“你沒有將馥雅帶回來?”

“大哥,我在和你說有關昱國生死存亡之事,你竟然還問那個女人?她不回來了,她帶著你的孩子投入納蘭祈佑的懷抱了,你還信誓旦旦的說她一定會回來,”連曦有些惱火的看著他自小就尊敬的大哥,他什麼都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段感情,他不明白了。他身為帝王,要多少女人沒有,為何苦苦執著于一個馥雅?就始終得不到她的心,所以他就更加想要征服嗎?

“不,一定是祈佑不讓她回來。”連城自若的笑了笑,他了解馥雅,既然她做過承諾,就不會違背。

連曦有些無奈的看著他的笑容,更肯定了當時將馥雅送到他身邊是個錯誤的決定,大錯特錯的決定。她的到來,讓大哥沉溺于愛情的風花雪月,她的到來,化解了大哥一直欲對亓夏二國的報複之,她的到來,讓大哥將使用的注意全投在她身上,曾經一直不知道紅顏禍水的危害,如此他是真的見識到了,美人計,確實夠狠。

“大哥,我們現在要討論的不是辰妃,而是亓國。此次我們與祈隕的計劃被納蘭祈佑看破,那麼他隨時有可能攻打昱國,我們應該做好完全准備應戰。”

“為何不先發制人,殺他個措手不及?”連城平複了一下心境,由椅子上起身,朝連曦走去。

連曦一驚,忙道,“大哥,我們要已靜制動啊。若亓國先行出兵,卻無理由,在民心上就是一個重大的弱點,所以我們只能等。”

他的手輕輕拍打在了連曦肩膀之上,“這一戰,是不可避免的。祈佑扣壓住馥雅,只為引我前去。”

“大哥,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

“馥雅是我的妻子,她懷有我的孩子……你要知道,他們二人對我多麼重要,我說過,沒人能將她從我身邊奪走。即使賠上整個江山。”連城的聲音如此堅定,連曦卻木然了,傻傻的站在原地望著他,許久不能言語。

他真的要為了個女人將自己的江山拿去拼?雖然有夏國的助陣,他們未必會輸,但是……現在的他們只求自保,根本不能硬拼啊。若真硬拼,那將是兩敗俱傷,血流成河,與亓國的沖突來的太過突然,百姓軍隊都為准備好,貿然出兵,是將之大忌啊。

“如果……皇上真的已經決定……那臣……遵旨便是。”連曦一字一句的道,狠狠咬著牙將話說完,拂袖離去。

連城頹然的撐上桌案,自嘲的笑了笑,連曦說的話他又怎會不懂?確實,他不配做個皇帝,他沒有納蘭祈佑一樣的無情與野心,他只適合做個丞相,這個位置本不該屬于自己的……可自己卻硬要奪了過來,多來之後,卻又無力守護守護這個位置,是多麼可悲之事。

連曦,他有將之謀略,更具備了帝王應有的冷血,所以,他比自己更適合做這個位置。

他提起筆,抽出一張雪白的紙,緩緩在上面寫下了幾行字。最後將筆置好。取出玉璽,很用力的在上面蓋下了一個方形的璽印。

蘭嬪回到自己的寢宮內,立刻支開了所有的奴才,找出一張小紙條,立刻提筆在上面寫著:昱夏二國聯手。在走到懸掛于半梁的籠子旁,里面赫然一只小白鴿在“咕嘟咕嘟”的交換著。她取出鴿子,將信綁其在腳上,然後放飛了出去。她緩緩松了口氣,全身無力的倒在軟帳內,盯著眩目的紗帳出神。

四年前就被納蘭祈佑隱藏了所有身份安置進昱國皇宮內,她為了能夠得到信任,費盡心機博得太後歡喜,最後一詔封嬪。她一直都在秘密監視著昱國的一舉一動,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飛鴿傳書回去,這便是她多年來的任務。

有多少次她都想放棄這個任務,想回家,看看父親母親可否安好。可是她不能,如果她走了,納蘭祈佑是不會放過她的父親母親的。為了家人,她必須忍,她必須一直扮演著叼蠻目中無人的蘭嬪。

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小腹,臉上不禁浮現出安逸甜美的笑,里面有一個小生命呵,是自己的孩子呀。雖然她對連城沒有愛,但是這個孩子確實真正存在于身體內的,她會好好保護著這個孩子……孩子若出生,自己就不再孤單,就有人能聽她傾訴多年來不曾向任何人吐露的心事了。

她緩緩閉上眼簾,腦海中浮現出辰妃的模樣,原來她就是馥雅公主呀,納蘭祈佑心系之人。從最初她就不想與她作對,因為看她的眼中總是有淡淡的憂傷與孤寂淒涼之態,像極了一人獨處時的自己。但是她必須與她作對,因為她是一個叼蠻囂張的蘭嬪啊,她的目的就是攪得後宮不得安甯。

原來她也不知道辰妃就是馥雅公主,也算是機緣巧合吧,靈水依皇後被禁于皇後殿,一直與皇後不和的她定是要去“恭賀恭賀”的。卻在與靈水依的互相嘲諷中得知,辰妃竟名馥雅,多年前就是連城的未婚妻。那時候她想到納蘭祈佑的飛鴿傳書中有提起,要自己為她留意馥雅公主,沒想到竟然會是她。

當她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之時,只聽見寢宮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她因驚嚇由寢塌之上彈起,正待朝來人發怒,卻見連曦手中緊握著鴿子,臉色刷的一變。

連曦帶著幾名侍衛闖進了蘭嬪的寢宮,他冷冷的將手中已被捏死的白鴿丟至在她腳邊,蘭嬪冷抽一口氣連連後退,最後,一個腳軟跌坐在地。

“真沒想到,亓國的奸細也不過如此。”連曦含著殘酷的笑走到蘭嬪身邊俯視著她。

“你怎麼知道的?”她慌亂的回避著他那弑血的目光,心跳徒然加速。

“原來我也太肯定是你。在見皇上之前,我曾向宮中奴才們打聽,原來蘭嬪你有養鴿子的嗜好。再一打聽你的身份,竟查無根據。所以我才故意在你沒走遠之前,將口風透給你,你就迫不及待的要通知你的納蘭祈佑了,你還真是個忠心的奸細呀。”連曦宛然搖頭歎息,“可惜了你腹中的孩子,竟要同你陪葬。”

一聽到“孩子”,蘭嬪立刻唔住自己的小腹,連連搖頭,眼淚如珍珠滾落,“不要……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就憑你一個亓國的奸細也配擁有我大哥的孩子?”連曦朝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兩名侍衛立刻上前按住蘭嬪,另一名侍衛端一碗墮胎藥朝她走去。

“不要……我要見皇上……我要見太後。”蘭嬪哭喊著掙紮,無奈,兩名侍衛按得太緊,她根本無力動彈,看藥一點一點得朝她逼近,她絕望了,難道上天真的要剝奪她唯一得孩子嗎?她太天真了,妄想可以一輩子在昱國做奸細,在昱國將自己的孩子產出,是她太傻了!奸細始終是奸細,怎配奢望擁有幸福呢?

白幅公公卻在此刻沖了出來,將欲喂進蘭嬪口中的墮胎藥一揮,狠狠的摔在地上,他喘著氣,拿著一道手諭對著連曦,“皇上有命,蘭嬪雖為敵國之奸細,腹中之子卻無辜,亦是皇家之子,故而網開一面將孩子留下,帶到懷胎三月產下龍子,在賜三尺白綾。”

“謝皇上,謝皇上開恩。”蘭嬪聽到這些,原本絕望的臉上覆上希望之源,一邊笑一邊流淚磕頭謝恩。而連曦則是黯然垂首,大哥實在婦人之仁,繼續這樣下去,昱國怕是會毀于他手中了。算了,既然大哥他已經決定,他又有何話說呢。但是作為他的弟弟,他一定會全力幫助大哥。

亓國皇陵

祈皓與蘇姚再次踏入皇陵之中,跪在母後的面前,祈皓的臉上出現了歲月流逝的斑駁痕跡,原本俊朗帥氣的臉也因平凡無光而消磨的無一絲王者之氣。他的手輕輕撫上墓碑,一寸一寸的感受著杜芷希這三個字。

“母後,兒臣昨晚夢到您了。您叫我原諒祈佑對您的傷害,您叫我以大哥的身份去陪伴他,您叫我用親情去溫暖他那早以冰冷的心……您真的不怪他嗎?他可是陷害您致死的那個人。我就知道,您疼愛他始終超過疼愛我,不然您就不會到了天上還不放心祈佑,還掛念著他。”祈皓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眶紅紅的,每次他來到母後的皇墓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年前,祈佑帶著他們一家三口回到金陵,說是讓他們前來拜見母後,所以他們跟著回來了。可是祈佑卻硬要留下他們,他說,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唯有他這個大哥,他希望自己能留下,能幫他一起將這個江山打理好。他沒有同意,絕對不能同這個陷害母後的人站在同意戰線上。所以,這樣一拖,便是整整一年。

“皓,我覺得母後對你們兩從未偏心過……”蘇姚覆上他那因長年耕種而生出繭子的手,素雅的臉上有那種可以令人心曠神怡的笑,“從小,你雖然站在風尖浪口,但是你的母後卻一直在保護著你,疼愛著你,給了你全部的愛。而祈佑呢?從小被母後冷落,不聞不問,雖然受到了保護,卻失去了母愛。

長大了,祈佑親手將你從太子的位置上扯了下來,將母後逼入冷宮,他一直幫著那位‘疼愛’他的父皇。到後來卻發現,自己尊敬的父皇竟一直在利用他,而自己痛恨的母親竟用她自己獨特的方式愛著他,而他又承受了多少呢?

他的一生幾乎在孤獨、仇恨、背叛中度過,現在他僅僅剩下你這個親人了……他想為他彌補自己曾經做錯的事,所以他找到了你,他希望你留下,因為你是他的大哥,即使他做錯了再多的事,你依舊事他的大哥,血濃于水,你不會不懂的。”

祈皓聽著蘇姚那聲聲動情的話語,他的心也軟了下來,矛盾卻依舊充斥著他的心間。是啊,從小祈佑就過著孤單的日子,默默承受著沒有母後疼愛的生活,他一直都能理解他的孤單。多少次他想親口告訴他,其實母後是疼愛他的,她冷落他只是為了保護他,可是母後不許他說,她不想給祈佑壓力,她不想祈佑參合進這場隨時可能丟去性命的皇室斗爭。

昨夜的夢,母後還告訴自己,原諒祈佑,他是迫不得已才為之,她從來沒有怪過祈佑對她所做的一切。只因為,他們是母子。既然母後都能原諒他,為何自己不能原諒他呢?

“我是他大哥,唯一的大哥。”他喃喃自語起來,“姚兒,你說的對,血濃于水。”多年來的心結仿佛突然打開,他用力將蘇姚摟入懷中,“姚兒,謝謝你,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的陪伴,謝謝你跟隨著我過糟糠之日,謝謝你的理解……我納蘭祈皓何德何能竟娶你為妻,三生有幸。”

蘇姚倚靠在他懷中,深深的呼吸著皇陵四周那芬芳之香,眉目間神采栩栩,“那我更姚謝謝你,能將我放在心上,你知道,糟糠之日雖苦,但有你陪伴,我甘之如飴。”

“如今我決定在祈佑身邊,彌補母後未給他的愛,你願意伴我一同在此嗎?”

“雖然我非常喜歡安靜的生活,但是你是我的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咯。”

他們兩人的歡聲笑語充斥著整個皇陵,將原本陰森淒哀的皇陵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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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0:48 |只看該作者
卷五

嫣然淡紅塵

我在養心殿整整待了十日,莫蘭和心宛經皇上的吩咐寸步不離的看著我,果然啊,她們兩真是聽命與祈佑的。想到曾經莫蘭偷偷撫摩祈佑,眼底對他那深深的迷戀,想到我曾經手把手教心宛寫詩,她悉心為我泡的梅花釀。我想,每日一杯的梅花釀是心宛真心實意為我泡的,卻因為韓冥一個謊言我對她戒備了起來,甚至為了逃跑而在她身上下毒。

祈佑為何一定要硬留下我,我的腹中懷著連城的孩子啊,即使他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我知道,要一個帝王接受自己女人與他人壞的孩子是一件異常痛苦的事,即使他接受了,心中永遠都會有一根刺。待到他某日怒火打發,說不准這個孩子就要成為一個陪葬品,君心難測,況且眼前這個人是祈佑,為了權利能放棄一切的祈佑。

這幾日來我害喜的越來越嚴重,飯菜食不下咽,看到油膩的東西都會不自覺的惡心,嘔吐非常嚴重。太醫說是我的體質太差所以害喜的症狀尤其嚴重,祈佑每日會養心殿都會要人為我准備一碗酸梅湯,盡管我很想喝,但是我卻沒有動一口,也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

“喂,你這個女人怎麼不知好歹啊,我這輩子都沒見皇上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過。”莫蘭看著我再次推開的那碗酸梅湯,再也忍受不住怒火朝我吼了過來,我不語,任她朝我怒吼,或許她忘記自己的身份只不過是個奴才了吧。

“莫蘭……”心宛覺得她過于沖動,忙攔住沖動的她,“她是主子,不可以放肆。”

“什麼主子,我的主子只有皇上。她肚子里的孩子還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呢,來曆不明也妄想進宮做主子。”莫蘭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依舊漠然以對。

“皇上。”心宛攸地一聲低呼止住了莫蘭的聲音,她也垂首呼了聲,“皇上。”

祈佑邁入大殿,臉上雖是淡然之色,但蘊藏著隱隱的怒火,“無論她腹中之子是誰的,她依舊是你們的主子。”

兩人異口同聲回到,“是。”但我卻見莫蘭起伏的胸口,明顯是強壓著怒火,那神色是妒忌,我一直都知道,莫蘭是如此喜歡祈佑。

祈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然後走到我身邊,望著一口未動的酸梅湯,“聽說這幾日你根本沒吃什麼東西。”他于我對面坐下,深邃的瞳緊緊的注視著我,“為了這個孩子,你也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我不答話,依舊遙望窗邊的大雁于窮天盤旋,那是自由。原來自由對我來說竟是如此可望而不可及……

“我知道,你在怪我囚了你。”祈佑的話語伴隨著大雁嘀撕而響起,“對不起,我是真的想留你在我身邊。”

“放我走……”這些天來我第一次開口同他說話,而這三個字也是我連日來最想說的話。但我知道,他不會放我走,否則就不會有數日前將我打暈,囚于養心殿。

“七日,到時候,要走要留,我都尊重你的意願。”

七日?

為何是七日,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又想到什麼計劃,利用我來對付連城,還是鞏固自己的皇權?

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他露出淡淡的苦澀,“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彌補你,僅此而已。”

襟鈌飄然,渺茫紫云邊,闌千云如藹,鶯花橋如滴。我與祈佑相對而乘著一方小舟。他親自執槳泛舟湖上,碧水劃出漣漪,深深淺淺的朝遠方蔓延,水聲潺潺。

昨日,我答應了他的“七日”,只是七日而已,一轉眼便過去。希望他能說話算話,到時候真的能放我離開。而今他領著我來到養心殿後的幽寂小湖,四處悲蹌淒涼,荒蕪人跡。他卻獨自帶我乘舟而去,我心中奇怪也未問明所以。

驕陽傾灑在我們身上,略感燥熱,一直劃槳的他額上滲有汗水,我很想為他拭去那滴滴汗珠。可是,我始終未有動作。今時不同往日了,我與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終于,我們到達了對岸,他一手牽著我,另一手指向前方,“馥雅,這七日我們就住在那。”

順著他所指而望,在密密麻麻的從林間有一處小竹屋聳立其間,我有些詫異,這荒蕪的地方怎會別有洞天藏有一處竹屋?

“我知道,你想過普通的日子,兩年前我就吩咐奴才秘密再次修築一處小居,打算給你一個驚喜。還未修建完成,你卻離我而去。”他伴隨我朝那條唯一能通往竹屋的花石小階走去。我的目光不斷逡巡四周的一切,淺紅深綠,暖香濃,楊柳參差,堪憐許。這里,是為了我而建的?

“這七日,不問朝政,只有你與我。”

他的話音方罷,我的步伐一頓,心頭湧現出一陣酸澀,眼眶的水氣開始彌漫,‘我與你’,曾經,我一直在期望,如有朝一日唯有我與他,那將會是我此生最快樂之事。而今,這份奢望,他要幫我完成了嗎?如果真的可以,我便可以沒有遺憾的回到連城身邊了。

“你是皇帝,怎可在此七日不問朝政?”我哽咽的開問,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

“朝廷之事自有大哥代為處理。”

大哥?納蘭祈皓嗎。他們兩兄弟終于能夠和好了,我真心為祈佑感到高興,從此,他將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了,他還有擱親人,他的大哥。

我們走進小屋,里面格外雅致,青草的芬芳伴隨著野草的味道,讓我心頭舒快。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我緊緊回握著他的手,“長生殿,為何給她?”

他一愣,側首睇著我,眸中竟閃爍著笑意。我才發覺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尷尬的回避著。

“初見她,聞她妙音之曲,我錯將她當成你,有些失態,後來,我覺得那日她的出現仿佛刻意安排,便秘密派人調查她,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原來她的身份都是假的,她是昱國派來的人。之所以對她那麼好,只為降低她的戒心,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麼。”他說話時的神情異常愉悅,臉上保持著笑。

聽到他說這句話,我的心竟松下了一口氣,壓抑在心的悶氣一掃而空,我又問,“那日,為何攜她通往夏國?”

“你怎會知道?”神情一愣,瞥眉望我,最後恍然,“原來那一家三口……那夫人是你!”

我被他表情逗笑,點頭承認了。

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狠狠的摟著我,“我應該想到的……”他在我耳邊喃喃一番,“那年突然想起,你父皇母後的忌日快到,你流落在外,或許會去拜祭,于是我便去了,我怎麼沒想到……那個夫人會是你……如果我當初認出了你,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

深深的呼吸著他衣襟間的龍誕熏香,整個臉埋進他的肩窩,淚水早已傾灑了他一衣,濕了他的龍袍。他真是去找我的……如果不是見他將長生殿賜予蘇思云,如果不是見他攜蘇思云來夏國,我又怎會誤會他的變心,我又怎會胡亂信了連曦的話,最後接受了連城的愛。

“如果沒有韓冥的那句謊言,我絕對不會有那麼堅定離開你的信念,你一次一次利用了我,我都能找到理由說服自己原諒你,可唯獨馥香這件事……你知道,我多想擁有一個屬于我們之間的孩子,可是你卻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當我得知自己的懷孕,得知體內根本沒有馥香,我的所有計劃都被打亂。”我顫抖著聲音,任淚水宣泄在他龍袍之上,“原來最傻的那個人是我……頭一次,我如此痛恨自己。

只覺祈佑的身子也在微微的顫抖著,但他的雙手卻在安撫著我,輕拍我的脊背,“對不起,是我不好,才不能讓你對我有足夠的信任。”

我們之間終于沒在言語,只是靜靜的相擁著。那一刻,我是矛盾複雜的,心中竟隱隱想與他永遠在一起,但是理智和良心卻告訴我,不可以……這樣對連城不公平,對孩子也不公平。所以,我會好好享受這七日,帶著亓國最快樂的回憶而離開。

終于,我平複了內心的暗潮湧動,輕輕的從他懷抱中掙脫,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這小屋這麼久沒人打掃,好多灰塵……如果我們這七日都要呆在這,應該好好打理一番了。”

說動手便動手,我們一人打水,一人打掃。這看似不大的小屋,打掃起來卻頗為費勁。知道碧水將落日吞沒,我們才汗水淋漓的將這個小屋打掃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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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1:17 |只看該作者
葬梅宛然歎

這兩日我們相處的非常和諧,就像……舉案齊眉。雖然這四個字很不適合形容現在的我們,但是我依然想用這四個字。這兩日我與他相處的異常平淡,卻很輕松,不像曾經與他一起時,看不透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壓抑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安逸,舒心。

這兩日除了有奴才每日從對岸送膳食,其他時間根本無人敢來打擾,就連隨身的侍衛也沒有一個,仿佛真的只是我與他。

剛用完膳,我們便並肩坐在屋前竹階上,撐頭仰望漆黑的夜空,竟沒有明月,也無星爍。仿佛即將要有一場暴風雨,空氣間有些窒悶。時不時還有蚊蟲在耳邊飛來飛去的,祈佑的巴掌一晚上就沒停歇過,直在幫我打著身邊圍著的蚊蟲。

我笑望他的舉動,取笑到,“打蚊子,想必你一輩子都沒做過這樣的事吧,皇上?”

他仍然不停手中的動作,“原來這就是平民的生活。”

見他頗有感慨,我不禁問,“覺得苦嗎?”

“苦。”他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很認真的回到著我,“但是,這份苦卻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幸福竟是這樣簡單就能得到。”

“是呀,幸福有時只需要你一伸手便能抓住,一彎腰便能拾得,可是有些人偏偏不願意伸一伸手,彎一彎腰。”我將視線由他身上收回,舉頭望暗夜之空。

他卻伸手將我仰著頭撥向他,正對上他那雙柔情似水的目光,我突然有種想要逃的沖動,很怕再次陷入他的柔情之中。正想要逃開之時,他的那熾熱的唇已經覆了上來,我連連將頭後仰,他伸手固定著我的後腦勺,潤濕的唇吻輾轉反複的深入纏綿。

在他霸道卻不失溫柔的吻下,我漸漸迷失了自己,不住的回應著他的吻,溫熱的掌心隔著衣襟撫摩著我的酥胸,我雙手漸漸攀上他的頸項,低低的呻吟聲由唇齒間傳出,似乎更引發了他的激情,吻不斷的加深加重,仿佛要將我所有的呼吸抽走。

當他手緩緩地解開我素衣上的盤扣,一股惡心的感覺沖上咽喉,我立刻推開了他,將臉轉向另一邊不住的干咽著。他立刻順著我的背,欲撫慰害喜帶來的不適。背對著他,我依舊能聽見他未緩和而下的喘息聲,讓我想到剛才的一幕。若不是因害喜讓我推開了他,我想……那將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帶到我慢慢緩和了嘔吐的症狀,他才擔憂的問,“好些了嗎?”

我不看他,立刻由竹階上轉身轉入屋內,他卻在我離開那一刻拉住了我的手,“馥雅,我會將這個孩子當作我們的孩子,你相信我。”

我緩緩閉上了眼簾,腦海中閃過無數張連城的臉,他說‘我相信你,我會等你回來’。一想到這,我的內心不再掙紮,睜開雙目,很平靜的說,“但是,我卻不能。”

沒有看他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將自己的手由他手中掙脫,轉而進入了小屋,獨留下祈佑一人坐在竹階上,夏蟲聲聲嘀換,似乎吟出了此刻的悲涼。

次日,天未破曉我便起床,因為聞到了陣陣茉莉花香飄來,我突然想到曾經心宛為我泡的梅花釀,或許我采集一些露水可以將它按部就班,成為茉莉花釀。我想為祈佑泡一杯茶,好像,我從來沒有為他泡過茶呢。

我拉開木門,一眼望去,竹階前祈佑正雙手抱膝,頭深深的埋在膝蓋間閉目而息,難道他一晚上都沒進屋?我立刻上前蹲下身子將他搖醒,“祈佑,醒醒。”

他緩緩抬頭,睜開那惺忪的眼眸,目光迷茫毫無交集,像個……孩子。

看著他眼睛中隱隱有著血絲,我連忙道,“你在這睡了一夜?要不要進去再補個眠?”

“不用了。”他原本惺忪迷離的目光漸漸緩和,依稀是平常那犀利深邃的炯炯眼神,我有些失望,始終只有那一瞬間的單純啊,醒來又是一個令人畏懼的帝王啊。

“你怎麼就在外面睡了?”

“想了些事,不知不覺就睡了吧。”

“奴才給皇上請安。”徐公公不知何時已領著兩名奴才來到我們面前,必恭必敬的朝祈佑行了個大禮,“奴才按皇上吩咐將這兩珠上好的梅種給您尋來了。”

“放那吧,你們可以退下了。”祈佑整了整衣襟由竹階上起身,漠然的看著他們。

徐公公用眼神示意身後兩個奴才將梅放下,他又恭敬的說道,“皇上,您已經四日未上早朝了,朝廷大臣皆開始議論紛紛……”

“朕不認為四日不上早朝就會引起朝廷的大亂,況且朕已將朝中之事交給禮清王代為處理。”祈佑的聲音有些冷凌。我看著祈佑那線條分明的側臉,禮清王事祈皓吧,他已經願意回到朝廷幫助祈佑了嗎?那麼,祈佑的身邊就不會在孤單下去了,因為有了這個大哥……以我曾經認識的祈皓來看,他會成為一個好大哥的。兄弟並肩作戰,這樣,我也就能放心了。

“皇上,蘇貴人這些日子一直吵鬧著要見您……說是大皇子整日來大哭不止。”徐公公繼續說道。

“請個禦醫好好為他看看就行了。好了,你退下吧。”祈佑的目光隱隱閃著不耐之色。

“是。”徐公公也看出了他的不耐之色,很識趣的見好就收,小步恭敬的退了下去。

看著他們遠遁的身影,我緊緊捏著手中的瓷瓶問,“蘇貴人為你生下了大皇子嗎?那你為何不晉封她……”

“她身為昱國派來的奸細,朕給她一個貴人的身份已是破格,她就不該妄想再次攀登高位,自己的孩子封王封太子。”話語中無不充斥著無情冷漠,原來他對蘇思云也不過如此。難道在他眼中,女人要是沒有利用價值後,他就會一腳踢開嗎?

從云珠到溫靜若,由尹晶到蘇思云,都是祈佑寵愛的女人,可是當她們的價值不再有之時,下場會是什麼呢?而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在祈佑身邊是特別的,因為他也曾利用我,也曾將我踢趕出局。

我感覺到他不想談這些,便不打算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于是指著安靜的躺在地面上的兩只梅種,“你弄兩只梅來干什麼?不會是要種吧?”

他的臉色因我的問話緩和下來,“你猜對了。”他朝兩株梅種走去,將其捧起,“去屋里拿鏟子鋤頭,跟著我來。”

聽他的吩咐,我跑到屋里取出鏟子鋤頭,跟隨著他朝那片茫茫草叢走去。我們選了一塊土地肥沃適合種植的地方,費了好大半天功夫才將梅種好。

這時的我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倦倦的埋坐在軟軟的草叢中,夏日晨風徐徐吹來,格外涼爽。現在我的身子根本不能運動過量,容易疲勞。或許是因我體內的毒還未完全清楚,又或許因我腹中懷著一個孩子。

祈佑用鏟子支撐著自己的身子,臉上,衣上,手上滿是泥土,有些兒狼狽,卻未將他與身俱來的王者氣息掩蓋,他俯視著問我,“你說這兩株梅什麼時候才會長大,開出粉嫩的梅花。”

我歪著頭,想了想,“四五六七年吧。”確實不知到底多少年才能長大,便一下說了好些數字。

他錯愕中帶著幾分無奈,“那四五六七年後,你可再陪我一起來看?”

我黯然回首也不答話,四五六七年,不可能……我一定要回到連城身邊的,現在的我能看著這株梅成長也不過四五六七天罷了。

他將鏟子丟棄,與我並肩埋身于漫漫綠叢之中,“馥雅,我只想彌補當年對你利用所造成的傷害,我會盡我所能給你我擁有的一切,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其實……我早就不怪你呢。”這句話是真的,就連我自己也不知何時已將他對我的傷害淡忘,是這幾日的相處?又或是得知他根本沒對我下馥香?還是選擇徹底離開他那一刻?

“我希望你能留下。”

我撫上自己的小腹,“在這里,有一個小生命即將出生,他需要母親,更需要父親。”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不再言語,我的手指撥弄著地上的泥土,“這些日子你確實對我非常好,我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與你平凡的在一起,雖然只有短短幾天。但是我很怕,在你面前我就像個白癡,傻傻的被你算計在你的計劃當中而不自長……請你告訴我,這次是不是你又一次利用我?”

他反問到,“想用真心將你留下,這算不算利用?”

輕風徐徐襲襟,叢草漫漫稀疏,我們相對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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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1:40 |只看該作者
七日鎖劫

第六日,一陣電閃雷鳴將我由睡夢中驚醒,連日來的沉悶之氣是要散了,這場大雨熬了三日終于是要下了。我下床將敞開的窗閉好,免得大雨無情的吹打進來。再趟回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睡,閉幕聆聽窗外嘩嘩大雨侵襲之聲,好快呀,今日已經是第六日了。還有明天最後一日了,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突然,我想起了幾日前所種的梅,它怎能承受著大雨的侵襲?一想到這,我便由床上躥了起身,拿起一把傘就沖了出去。但是門才拉開我就停住了步伐,在飛濺的大雨之聲中我隱隱聽見里面夾雜著對話聲。我偷偷朝外望去,竹屋前的屋簷之下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祈佑,另一個是……我仔細瞧了許久才認出,是蘇景宏將軍。

“皇上,現在昱夏二國聯手對付我國,而冥衣候多日前以至前線與之交戰,您此刻應該坐鎮朝廷以穩定上下一心,而不是呆在此處與一名女子風花雪夜?”蘇景宏聲聲指責,絲毫不畏他為皇上。

“朕自有打算。”聲音沉郁,看不出情緒所在,“如今戰況如何?”

“兩軍實力相當,臣想現在去助冥衣候一臂之力,這樣我們的勝算比較大。”蘇景宏有些著急的想請旨速速增援。

“過兩日吧,朕與你同去。”

“什麼?皇上您也要學昱國皇帝一般禦駕親征嗎?那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臣不能讓您冒這個險。”

“昱夏二國就算聯手,朕也不會怕。兩國貿然聯手,軍隊間毫無准備,而且兩軍將士第一聯手,很難有默契無間配合?”祈佑細細的分析著,好像在此不問朝政呆了六日絲毫未減弱他此刻的理智。

“既然皇上決定了,那臣誓死追隨便是。”

我輕輕的退了回屋,小心的關上了竹木門,回想著他們所說的話,這場戰爭終于要開始了嗎?連城親征……一個皇帝離宮親征,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該如何是好。這幾天已經在開戰,祈佑竟沒有一絲緊張之色,處變不驚的陪著我不問朝政,他真的那麼有把握嗎?這次可是昱夏聯手啊……

我這是在擔心祈佑嗎?祈佑的對手可是連城,我孩子的父親啊,我竟然擔心他……從什麼時候我的心竟如此矛盾了?我的心砰砰一陣加速,就連手中的紙傘也險些拿不住。

只剩一天了,就一天而已。我就能回到連城身邊,我會與他並肩作戰,無論誰勝誰負。

我將紙傘放了回去,安靜的趟回床上,有夾雜著泥土的草腥味由窗戶的小縫傳至我的鼻尖,我翻覆著身子,一閉上眼睛我的腦海中就會閃過種種血腥的場面,冷汗不斷的由脊背、額頭滲了出來,我一直勸說自己,這場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扣扣扣。”一陣輕微的敲門勝擾了我的思緒,“馥雅。”

是祈佑的聲音!我翻身下床將門拉開,看著神色依舊的祈佑,我也保持著我一貫的表情問,“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雨很大,我怕數日前的梅會被暴雨淹死,那我們的努力就白費了。”

我很詫異,他竟會這麼細心,現在的他似乎與曾經的他真的很不一樣,或許是沒有了帝王身份的束縛吧,所以才能如此安靜的陪著我,用他的真心來珍惜這份感情。可是七日的時間終究是要過去的,瞬間的消逝如曇花萎落,我的心會痛,但是它卻給了我最美好的回憶。

“對哦。我都忘記了。”我裝作剛睡醒朦朧的樣子,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沖進屋里拿起傘,“快走,我們去看看梅……我可是希望四五六七年後能長大成為梅樹呢。”

夜闌風雨雷電照穹天,水光瀲灩煙柳晚來急。當我們兩跑到那時,那細微的梅已經被風雨吹折,有一枝以破土而出。我連忙上前將梅撫正,用手將其種植回去。雨水漸濕了我們的裙擺,靴早以被泥土覆蓋,水窪中的水溱濕了我的鞋。

祈佑陪我一齊蹲在梅樹旁,為我打著傘,防我淋濕。可他的整個身子卻已露在外面,雨水將他淡黃的單衣打濕,雨珠如簾般由他的額頭侵襲而下。

經過一番努力,我終于將這梅重新種植好,指甲里已覆滿了深深的泥土,我拿著繡腳擦了擦額上的汗與水,帶著笑容松了口氣,“幸好你叫醒我呀,否則我們的心血都白費了。”

祈佑深深的注視著我,也不說話,目光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緒,他伸出手接了幾滴雨水,然後為我擦了擦右頰,“真髒。”

我干笑一聲,將紙傘朝他推進一些,“我們真傻,干嘛只帶一把傘。”

他也隨著我而笑出了聲,“這是……這是幸福呀。”

“祈佑,我跟你說哦。以後每年都要來這看一次。”我指著這兩株梅,很認真的說。

“我會的。”他認真的點了點頭,又說,“其實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今天,你能為我解答嗎?”

“記得我們初次見面嗎?我要與你談一筆交易,你毫不猶豫的點頭應允,那時我以為你心中存在著無數的仇恨。可是到一年後你進宮,我才發現,你根本不想報仇,那你當初為何要答應我,為何要幫我?”

“如果……我說是為了你,你信嗎?”現在說起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曾經怎麼會傻傻的為了才見幾面的男人放棄自己的終身幸福,而選擇進宮幫他呢?“也許是因為第一次看見你,你那溫暖的笑,似乎融入了我的心間,又或者是與你短暫的相處,你內心的孤獨牽引著我想要陪在你身邊,想讓你覺得自己不再孤單的。”

他疑惑的眸中閃耀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只見他微微起口到,“馥雅,或許我們都是同一類人。孤獨而且自私。”

他竟當著我的面承認自己自私?還把我牽扯進去了,我又一次被他逗笑了,“是呀,我們都是自私的,你為皇位,我為複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了他人也傷了自己。”

大雨嘩嘩的將我們的聲音沖散了,顯得格外縹緲,我伸出手為他拭了拭額頭上的殘珠,“你與杜莞大婚那日……你竟跑到纜月樓告訴我,你要放棄計劃,那時我還以為聽到了天方夜談,一向將皇位如此看重的你,是為了我要放棄。”待我為他擦拭完額上的水珠以後,收回手。指尖輕輕觸碰著帶著水滴的枝干。

“為何你後來要走?而不是陪著我與父皇對抗?如果你沒有走的話,一切……都會不一樣的……”聲音中帶著遺憾與責備。

“我一直認為,你若為帝,會是個非常好的皇帝,能給天下帶來安定,但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先帝竟然計中有計,如果我早知道,或許……他就算要殺了我,我也不會離開。”我看他正鎖梅深思著什麼,我了然一笑,“一切都是往事了……我們已經不能回到從前了,曾經的就讓過去好嗎?”

我的話說完,卻又是一陣沉默。這陣子,我們似乎聊著聊著就突然沉默而下,密雨如散絲,嘩嘩的將我們半個身子打濕,兩株梅種在我們之間被好好護著,這是我與他親手種植的,也是唯一屬于我們兩人的東西,以後的我會一直掛念的。

七日就像一陣風,飄然便逝,我依依不舍的與他乘上了小舟,泛湖而歸。碧秋煙微,幻渺幽靜,洞洞之水,紅漾碧虛。這七日,是我人生中過得最快樂的七日,即使最後會傷了自己,我也無憾。

記得在返湖那短短一刻鍾的時間,他只對我說了一句話,“馥雅,我知道你還是愛著我的,就像我都在一直愛著你。”

那時的我已經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只是凝眸而望湖面,看著我們水中的倒影出了神,良久我才開口問,“你真的會放我離開?”昨天我想了一夜,總覺得祈佑不會那麼簡單放我走,因為如今的我是一個非常好的籌碼,若用我腹中之子來威脅連城……他會選擇利用我嗎?

我想,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選擇利用的。因為,這是關系著自己江山安定的大事,若他真的要利用,也無可厚非……

“我會親自將你送到他身邊。”他的聲音異常堅定,我也不再猜測他下一步要做些什麼,只是笑著伸手淺進了水里,冰涼的感覺侵襲著我的手心,心頭也漸漸舒暢了。

接近岸邊之時,我看見了蘇景宏與祈皓佇立在岸邊,迎接著祈佑的歸來。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從現在開始,他是亓國的皇帝,我是昱國的辰妃。只希望這次的他不要再讓我失望,我很怕再次被他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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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2:05 |只看該作者
烽火連硝煙

荒煙外,號角連天,城郭聳立,硝煙彌漫。當我隨著祈佑的大軍來到兩軍對壘的主力軍帳時,我看見了韓冥,他似乎因連日的征戰消瘦了好幾圈,眼中覆滿了血絲。聽說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十日,兩軍實力相當,傷亡人數也不多,如今好像是在打持久戰,誰能堅持的更久一些,誰就是勝利的一方。

“昱國怎會和夏國聯手?”祈佑漸步走到軍帳主位而座,拿起擺放的兵力分布圖觀察良久,手指握拳,輕敲著桌面,似乎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里邊一片沉默,在場諸位將士都沒有答話,我接受到蘇景宏那戒備的眼神,原來他們都在防我!我悻悻的笑了笑。識趣的揭開簾帳出去了。

亓國所在的位置很占優勢,他們處于山顛高峰,敵軍的一舉一動皆收眼底,居高臨下從人的心理上是有利的,卻是的易守難攻。所以兩軍的對壘才會持久抗爭著,任何一方都不敢輕易動手,倘若動手,兩敗俱傷,我想此次昱夏二國的聯合也是逼不得已,只為自保吧。我想若要自保,應該不成問題,主要是取決于祈佑滅昱的心到底有多強烈。

突然之間我想起了曾經所做的一切,頭一次對自己複國的信念開始有了懷疑。二皇叔奪我父位之時,已經血濺甘泉宮,喪了一條又一條的人命,而今我又想著複國,那將又是一場殺戮,又將是血流成河。就算真的複國了,該如何處置二皇叔呢?是殺是留?他的子女是否又因我挑起的戰爭而恨我呢?若他們如我,也時時刻刻算計著如何為他們的父皇報仇,那這場斗爭將持續到什麼時候?恩怨何時又能了結呢?

是不是,我做錯了?我一直所堅持的到底仇恨,似乎已經蒙蔽了自己的心。為了一己之私欲竟然想將百姓推入萬劫不複!曾經的那個馥雅公主到哪里去了?她追求的只是一個平淡的生活,從什麼時候開始,仇恨竟扼殺了我僅存的純真呢?

連城,現在的你是否在怪我沒有遵從諾言而惱怒,我只希望這場戰爭能夠快快結束,你能平安度過著危機,希望我們再見之時,你能聽我對你的解釋。

“父皇,母後,原諒馥雅又一次放棄了複國。”伴隨著滾滾風聲,我對著蒼穹呢喃了一句,“我不要複國了,我不要生靈塗炭,我不要血腥殺戮,或許父皇母後您會覺得我懦弱,您會覺得我太過仁慈。但是你們要知道,那一條一條都是人命,都是母親十月懷胎而生,況且……至今為止我都沒有聽見有人傳聞二皇叔不是個好皇帝,更沒有聽到夏國百姓的挨聲怨到,足以見得,二皇叔一直在好好打理夏國,他的錯,只是弑君奪位。如唐玄宗,弑兄奪位,雖是為人不齒,可是他的功卻掩了他的過,他開創了前所未有的大唐省事,貞觀之治。”

“你終于能放下仇恨了嗎?”韓冥欽佩的聲音接下了我這句話。

我驀然回首而凝望一身鐵甲銀盔的他朝我信步而來,怎麼,這麼快就商討完軍情了嗎?

“我依稀記得你說過‘誰說女兒不能為國出力而報效朝廷?並不是天下紅顏都如妲己媚主,喜妹亂宮,我潘玉要做就要做被唐太宗稱之為師的長孫皇後!’那時候我覺得你是我見過最有大氣的女子,對你的關注不自覺多了幾分。”待到與我面對面之時,他才停住步伐,多日的征戰他已經更顯滄桑了,我卻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他繼續娓娓而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考慮何為‘大愛’,剛才聽你一席話才真正懂得,大愛不是怨天憐人,大愛不是一統天下,大愛不是忠心侍主,大愛是屏去心之仇恨,大愛是心系天下百姓臣民,大愛是為從苦中尋找戒命真理。如今的你,做到了。”

“不要把我誇的好像救世主,我真的做錯了很多很多。”

“就怕你明知自己做錯,卻依然我行我素。”他沉默了許久,將目光投放至我的小腹,“里面有個孩子,是孩子讓你懂得了一切吧。”

“是的,我一直都想擁有一個孩子,與祈佑的孩子……但是冥冥中卻注定我與他不能有孩子。”我苦澀一笑,回首睥睨煙靄迷茫的一片,如此蒼涼。

“看的出來,你還是放不下皇上,為何不留下呢?”

“你方才也說了,大愛,而大愛中也包括責任,我不能如此自私,不顧他人感受。”

云屯壁壘,呸振聲靈,韓冥上前一步,與我同望穹天,有蒼鷹飛過,一聲嘶鳴。

“你可知,皇上之前將你打暈囚入宮,是為用你來牽制連城,用你讓他棄械投降。而方才,他竟說要送你回去,我不知這幾日發生了什麼讓皇上改變了他的初衷。”他的字眼被大風吞去許多,我必須豎耳聆聽,只見他繼續道,“能讓皇上如此,唯有你。現在我才發現,在馥香這件事上,我是真的做錯了。”

聽著韓冥的一字一句,我的心仿佛被人掏空,原來他是真的想過要利用我……可是為何要放棄呢,江山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還是他有必勝的把握?

“你還如此介懷嗎?我都不怪你呢。”我用平穩真誠的聲音來證實我對他的原諒,“我現在只想快些回去,如今兩軍已交戰的不可開交,我身為連城的辰妃,應該陪在他身邊的。”

蒼翠浮云,紫霓靑霄,正待韓冥要開口說話之時,祈佑的聲音隨風而散進耳中,“你就那麼想要回去到他身邊嗎?”

我身子一僵,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身笑道,“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到連城身邊嗎?你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他無奈的笑了笑,“我剛才已經派探子送信去了,今夜子時,連云坡,我會將你親自給他。”

我疑惑的看著他,心中有些戒備,“為什麼你要親自去,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我想親自見見連城,你畢竟曾經是我的女人。”他遠遠的佇立著,大風卷起塵土,風沙縹緲,“如果我真的要利用你,我直接拿你威脅他交出昱國便好,我相信,你與腹中之子在他心中有那個分量。”

看著他瞳中毫無起伏欺騙之色,我選擇了相信他,因為這七日,他讓我看見了一個真正的祈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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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2:27 |只看該作者
黯然城殞逝

暮色沉沉,山岳葬行,滿目蕭然。祈佑原本欲與我共乘一馬而去,我卻拒絕了,獨自乘上一匹馬,不想與他有過多親密的動作,更不想讓連城看到。這樣的矛盾,是我從來沒有過的。

此次祈佑只攜了韓冥一人前去,身後帶著一隊精兵,我不禁會擔心他這樣前去,會不會有危險?萬一連城視線在那埋伏好一大隊人馬將他包圍怎麼辦?又或者祈佑埋伏了人?我不安的乘在馬背上連連回頭,想看看身後有沒有秘密隨行的軍隊,祈佑見我連連回頭,帶了些無奈,“你看什麼?”

我連忙收回視線,將目光投遞在前,望寥寥黑夜,明月照亮路途,“沒什麼。”

韓冥緊緊隨在我的身邊,目不斜視,一語不發,這漫長的一條路格外甯靜,唯有身後精兵整齊的腳步聲與馬蹄聲,不再有人說話。離連云坡越來越近,我的心情就越來越沉重。駿馬每踏出一步發出的“啼踏”聲讓我的心沉入低谷。

輕撫著白馬頸項間的那一縷縷柔滑的細毛,頭有些昏昏沉沉。這條漫長的路很快便結束,前方火光點點,一大批與之相當的人馬已經早早駐紮在此,我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連城,他手握馬前缰繩,目光鎖定于我的身上,但是我卻沒有看到一直與連城寸步不離的曦。

對上他有些蒼涼的眸,我有些心虛,有些恐懼。

我們在離他有一寸之遠時,停住了步伐,“昱國主來的可真早,等了很久吧。”祈佑帶著嘲諷之音朝他喊了過去。

連城始終盯著我,“你終于回來了。”

一句言淺意深的話不高不低還是傳了進來,他見我的第一句話竟是‘你終于回來了’,他一直在等我嗎?他不怪我的失約嗎?

我沉重的“恩”了一身,翻身下馬,欲朝他而奔,祈佑立刻也隨之翻身而下,一把上前緊緊扣住我的胳膊,不讓我朝前走。

“連城,如果朕用她威脅你放棄這個江山,你願意嗎?”祈佑捏著我的胳膊很用力,疼痛幾乎蔓延到骨子里去。我強忍著疼痛看著連城,我知道現在的祈佑正在裝作無情,他不能露出他的弱點對方看出。

“納蘭祈佑你果真是個天生的帝王,是的,我比不上你,因為你早已絕情棄愛,為了鞏固權利,你可以放棄任何。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會為了權利犧牲我的兄弟,女人,親人,孩子。”連城的手松開缰繩上前一步,“所以,為了我所重視的人,我甘願放棄一切,哪怕是這個皇位。”

祈佑聽罷先是不屑的冷笑,漸漸的變為狂妄之笑,“好個重情重義的連城,難怪能虜獲她的心。”陰戾之語讓我打了個冷顫,卻聞他猛的收回笑聲,嚴肅的說道,“你真當我那麼沒出席,來利用她來威脅你放棄皇位?我告訴你,我很期待與你在戰場上一較高下。”

我感覺到他緊捏著我的手已經松開了許多,我的疼痛微微得到緩解,他又說,“馥雅,是我納蘭祈佑唯一重視的女人,你連城……配的上她。”

連城終于將始終投放在我身上的目光轉移到祈佑身上,他笑了笑,“原來,你也是個性情中人。”

此時祈佑已經將我的手完全松開,“你走吧。”

他沒再看我一眼,背轉過身不去看我,我側首凝望著他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便轉身朝連城走去。我的腳步很沉重,每走一步猶如千斤重,我的頭亦一些暈眩,是受剛才害喜症狀的所影響吧。才走幾步我便突然頓住了步伐,連城那千年不變的柔光今日有些黯淡,風吹動了他的發絲,擋去了他的眼眸,見我不再前行,他邁開了步伐朝我而來。看著他一步步接近我,我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從這刻起,我就是辰妃,心里只能有連城,我必須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做母親的責任。

在對面火把的照射下,刺的我眼睛有些微疼,正欲邁開步伐朝前走時,幾道銀芒由正前方黑夜之下劃出。此刻的場景讓我想到那日連**(連城他弟弟,那個字不知道讀啥,誰知道啊,麻煩下)對我的射殺,我的第一個反映是箭,第二個反映就是祈佑。

我攸地回身朝背對著我的祈佑大喊,“躲開。”邁步便朝他沖了去。

祈佑聽到我的聲音,第一個反映是回首望我,目光隱隱有些微疼,似乎還沒反映過此刻到底發生了什麼。在我離他幾步之遙外,停住了腳步,用全身擋住了他……一切,都要結束了吧。

同一時刻韓冥也由馬上跳了下來,朝我奔來,“閃開。”他用盡全身力氣朝我嘶吼著,臉色蒼白如紙。

當我以為全身會中箭之時,卻沒有感覺到疼痛,而韓冥的步伐竟停了下來,祈佑原本迷茫注視著我的目光也轉向另一出……他與韓冥看的都是一個地方,我的身後。

我呆住了,根本不敢回頭,我怕看到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大哥。”是曦的聲音,有些淒厲。

祈佑身後忽然出現一大批軍隊,帶隊之人是蘇景宏,他怒氣騰騰的領著兵由黑夜中沖了出來,口中還大喊著,“言而無信的小人,竟敢對皇上放冷箭。”

我被眼前的一幕怔回了神,猛然回首,看著離我幾步之遙的連城,他擋在了我身後,我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發現我一個字也無法說出。

連城卻笑了起來,“馥雅,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中唯有納蘭祈佑。”說罷,一個人狠狠的跌在了冰冷的草地之上,曦的手中執著金弓立在連城身後,不可置信的看著連城,再用仇恨的目光盯著我,最後掃向祈佑。

原來連曦與蘇景宏都是躲在暗處保護皇帝的人,不一樣的是,連曦竟會朝祈佑放冷箭。

兩軍的兵如潮水一樣相互從黑暗中湧出,戰鼓四起,烽煙百穿,蘇景宏手持大刀朝連曦劈了過去。兩軍的士兵開始了一場生死厮殺,有身先士卒的士兵被殺,血濺上了連城那白如冰雪的衣裳。

我沒有顧兩旁厮殺的場面,而是朝連城奔了過去,用盡全身力氣要將他扶起,卻因他沉重不堪的身子而一同跌倒在地。我的手心有些粘濕,有血腥的味道傳遍我的鼻尖。我顫抖的伸出手,愣愣的望著雙手的血……連城的背後上下一排連中三箭,流出來的血,竟是刺目的黑血。

“連曦……你這個混蛋,竟然在箭上抹毒。”我如瘋了一般朝正在與蘇景宏厮殺的連曦吼了過去,他一個分神朝我們這邊望了一眼,卻險些被蘇景宏砍傷。

“不要激動,會傷了……孩子的。”連城虛弱的伸出手,為我抹去眼淚泛濫而落的淚,可他越為我擦,我的淚越是洶湧的往下滴落,“你知道,我在來之前便已做好了死的准備,所以我寫好了遺詔,傳位給曦……若有幸能活著帶你回來,我將會領著你去過想要的生活……平凡普通,不問俗事。”他帶著笑,笑中有蒼白,唇上帶著青紫,明顯的是中毒。

我用力張口,我想說話,非常想與他說話,想說對不起,想要他原諒我……但是仍就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用力挪了挪身子,將整個臉貼上我的小腹,雙手虛弱的摟著我的腰,“這是我們的孩子……”他的聲音如游絲,仿佛即將隕去,我被恐懼填的滿滿的。

“連曦,快來救救你的大哥……求你救救他……”我終于扯開了聲音,伏跪朝他哭喊著,連曦是神醫啊……他的毒,只有他能解,或許,他能解……

連曦頻頻回首,一邊應付著蘇景宏的糾纏,一邊擔憂著看著我們,“你先讓我去救大哥……一會我再與你打。”他夾雜著怒氣,瞪著始終不放過他的蘇景宏,他現在根本毫無心情與之打斗。

“自作孽,不可活。”蘇景宏一聲冷笑,步步緊逼,刀刀致命。

一見這個情景,我再往往似乎要不行了的連城,他的笑依舊掛在臉上,如此沐人,他低聲道,“我聽見孩子叫我‘爹’了,孩子在叫我呢。”聲音還夾雜著興奮之感、心頭傳來一陣絞痛,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吸毒。或許,吸毒能將他救活,他救可以活下來了。我狠狠的將插在他背後一枝箭拔了出來,只聽得連城一聲痛苦的聲音傳入耳中。我俯下了身子,對著那道被箭射穿的傷口便吸去。才觸碰到那血腥之感,卻被韓冥狠狠拉開,“你在做什麼!”

“你別管我……”我揮開他的手,淚眼朦朧的看著他,“我不能讓連城死,你知不知道,他不能死。”

“他的毒已經侵入五髒六腑,你看看他的人中,早已被黑氣彌漫,是死兆。”他指著連城的額頭要讓我看清楚,“你若要為他吸毒,等于白白犧牲你的性命,還有你的孩子!”

我怔然看著連城那漸漸變黑的臉,我有些不敢相信……

只見連城的口中湧現出鮮血,血由唇邊蔓延滴落,最後灑在翠綠的草掃之上。他的目光由最初的迷離渙散轉變為嚴肅認真,強撐著自己的意識對我說,“馥雅……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其實我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你,我愛的只你那張絕美的臉,我愛的只是你的公主身份,我愛的只是梅林中鳳舞九天的你。”

我聽著的他一字一語,我的笑容伴隨著淚水而湧出,我點著頭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愛我。”

“我這樣一個男人……你無須為我傷心流淚。你不要覺得欠了我什麼……去過你自己想過的生……”他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完,眼睛便已閉上,整個身子的重量重重壓在我身上,格外沉重。

我伏在他的懷中,感覺著他原本溫熱的身子漸漸變冷便僵,原本以為……我會為祈佑而死,卻沒想到,連城卻因我而亡……哈哈……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其實最該死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連城,你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啊,在你臨死之前都要給我一個可以安心度過余生的謊言。為了不讓我難受,不讓我愧疚,你竟說你不愛我?

若不愛我,你怎會在夏國因為護我而身中幾把匕首?若不愛我,你怎會在梅林中遠遠凝望我的身影?若不愛我,你怎會不顧一切的為我擋下那致命的三箭?

你就是這樣不愛我的嗎?原來,你就是這樣不愛我。

“呀……”一聲哀絕悲涼的吼聲震撼了所有人,連曦手中之箭幻入流光,狠狠朝蘇景宏刺下致命一箭。韓冥眼見不好,飛身上前抽出了腰間佩戴的劍,銀芒閃耀著點點火光,他將連曦致命之箭隔開。

連曦手中劍勢,眼眶中有淚水,卻堅持著不肯流溢而出,“納蘭祈佑,這個天下終將統一。你的夙願是統一著乾坤破陣之天下對吧。”他的目光流露著前所未有的冷酷,弑血,殺戮,比以往的他還要陰冷許多。

祈佑漠然的回視他,兩人之間的詭異之氣越演越烈,周圍的厮殺似乎更加襯托了他們之間的肅冷之色,連曦又開口了,“只要我連曦在一日,你納蘭祈佑就妄想統一三國,一人獨大。”

祈佑聞言而冷笑,“想與我爭天下,先看看你今日到底能不能離開此處。”

“就憑這些蝦兵蟹將也想攔我?”他環視四周一圈,又一名士兵倒在他腳邊,血染紅了他的紫靴,他一腳踢開那個士兵,朝我走來。

我怔怔的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來,每走一步,陰冷之氣與悲沉之痛將四周盡情的渲染。直至他單膝跪在連城身邊,沾滿血的手覆蓋了連城的額頭,“大哥,為了一個女人,值得?”

我眼睜睜的看著連曦將連城的尸首由我懷中奪過,起身之時,他看著我的眼神格外凜然與複雜,還有那深深的悔恨,“擋我者,死。”連曦長劍一揮,一手攜著連曦,另一手瘋狂的殘殺著兩旁的士兵,鮮紅的血濺了他們一身,仍不能停止連曦瘋狂的殺戮。

他瘋了,他瘋了。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連曦的刀撕割在他們身上,一股惡心的血腥刺激著我的鼻。惡心之感沖入了心頭,還有那越來越重的額頭,仿佛整個人飄忽在云端之上,最後重重跌落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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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2:51 |只看該作者
殷紅憾血淚

當我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我身處軍帳之內,我呆呆的望著暗藍的帳篷,里邊空無一人,寂靜到讓我覺得不夠真實。

-馥雅,我愛你,即使要拿這個江山做交換,我也不會放你離開。沒有人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其實,能遠遠看著你,就好。

-馥雅,今生若有你相伴,余生足以。

-我聽見孩子叫我‘爹’呢,孩子在叫我呢。

我那僵硬的身子動了動,手輕輕撫上了小腹,孩子……你真的叫爹了嗎?可是你還沒出世,爹就離開了你,你會怪娘嗎?是娘害死了你爹啊。

如果,那日我不是傻傻的想要為祈佑擋下那三箭,連城就不會為了救我而身亡。如果,那日我不是那麼任性的想要回來找一個答案,就不會被祈佑扣了下來,如果,那日我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心,就不會自私的去找連城。沒錯,我是個禍害,走到哪兒都會有人喪命。父皇母後死了,云珠死了,祈星死了,亦冰溫靜若死了,現在連城也死了……

眼角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滴路在裘枕之上,在炎炎夏日我竟感覺到寒冷,我麻木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恍惚的走向桌案,找到一枝兔毛筆,捏著花梨木筆杆中端手有些顫抖的在紙上寫下一首詞: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鶯。

當時領悟,而今斷送,總負多情。忽凝君到,漆燈風,癡數春星。(選自滿清第一才子納蘭容若《靑衫濕•悼亡》)

當詞寫罷,一股血腥之感傳入喉間,我不住輕咳一聲,殷紅的血噴灑了出來,將我剛寫好的詞染紅了好大一片。手中的筆無力摔落于桌,我猛的拿起袖擦拭著紙上的血,越擦卻越發的蔓延開,我越用力擦著,單薄的紙已經被我揉搓的不堪入目。這血,像極了連城身上沾的血,我要擦乾淨,乾淨了就不會再有缺憾。

剛到軍帳內的祈佑便看到這樣一幕,他舉步沖到我身邊,將我狠狠擁入懷中,“馥雅。”

我在他懷中掙紮著,我不能再倚靠在祈佑身邊了,他已經不是我的丈夫了,我的丈夫是連城,我是辰妃!我是辰妃!連城都為我送命了,我怎麼能投入他人懷抱之中,我無法說服自己,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用盡力氣從他懷抱中掙脫,“你不要碰我。”

祈佑厲聲朝我吼到,“你吐血了,你必須去休息。”他上前一步,我便後退一步,始終與他保持著三步之距。

“我不要……”我揚起衣袖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堅定的搖頭。

“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嗎?照你這樣下去,遲早有一日孩子會因你的體虛而流產,連城已逝,你與他之間僅剩的就只有這個孩子了,難道你不要這個孩子了嗎?正好,我看這個孩子也礙眼,走,我幫你找一個好方法將這個孩子打掉。”說著便上前扯住我的手腕,似乎真的要將我帶出去打掉這個孩子。我立刻攀著桌案,死死的抱著它,生怕他真的把我的孩子弄掉。

祈佑見我這個樣子,重重的歎了一聲,松開了我的手腕,“你如此在意這個孩子,就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把它生下來,因為這是你與他的孩子。”

聽他柔聲相勸,我終于平複了我激動的情緒,我無力的卷曲著趴在桌案上,淚水一滴一滴的打濕在桌案之上,將紙張打濕。

“我們回家好嗎?”他佇立在我身邊,也不再動我。

“家?”我還有家嗎?

“亓國,昭鳳宮。”

“不,我不去。”

“你的身子太虛弱,如果流落在外,你的孩子非但保不住,怕是連你的性命都難保。”祈佑一字一頓的說著,語氣格外強勢。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我不知道,你的身子為何這麼差。我給你下的毒,你已經服了解藥不是嗎?難道沒有清楚乾淨?”

我將頭重重的靠在桌上,“我自己服的毒,不關你的事。”我靜下心來思考了許久,他說得對,為了孩子我必須養好自己的身子。我不能再意氣用事,不能再一味的沉侵于悲傷之中。我必須振作,我必須親自將我與連城的孩子撫養長大,“你還在打仗……”

“不打了,我們回家。”祈佑見我平靜了下來,這才上前將我由桌上扶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將我扶回了床上,“這場仗若真要打,必定兩敗俱傷,對我沒好處,現在只能另想他法瓦解他們的勢力。”

看他說起朝政之事的神情讓人格外折服,將全身上下的王者威嚴發揮的凌厲盡至,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吧,也難怪云珠為了他甘願以身試毒。這樣優秀的男子,我配不上他,更不敢配,如今的我更沒有資格配了。

淒然一聲冷笑,我身心疲憊的將整個身子埋進了被枕間,思緒飄忽。我真的要回到祈佑的後宮嗎?那個後宮我還能去嗎?對,如果真的要回去,我必須隱忍,不鋒芒畢露。那樣才能保護我的孩子,保護自己。

說道做到,當日祈佑便吩咐所有的將士拔營而歸,黃沙滾滾,抬望眼,朝天闕。這一來,我親眼看著連城在我面前喪命,為我而死。這一去,我將又回到祈佑那險惡深宮,如何自處。

昱國又該怎麼辦?他們的皇帝駕崩,昱國定然大亂。

-我已經寫好了遺詔,傳位給曦。

連城的這句話傳到我耳邊,傳位給曦……曦離開時那荒絕殘酷的眼神太可怕。我知道,曦是一個無情的人,他說過,這世界上只有三個重要的人,第一個是他的母親,第二個是他的父親,第三個是連城。如今這三人皆去,這天下他了然無牽掛。那麼他若登位,昱國又將會是如何景象?空前盛事抑或水深火熱?

祈佑,以你的才智,以你的無情,能與連曦對抗嗎?

突然間,我覺得連曦會變成第二個祈佑,因為他們共同孤單,他們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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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3:18 |只看該作者
重主昭鳳宮

昭鳳宮。

我被祈佑再次帶回了昭鳳宮,這一次引起了宮中奴才們的竊竊私語,還有後宮嬪妃的紛紛不滿,尤其是蘇思云為最。當我還沒與祈佑進入昭鳳宮之時,蘇思云便怒氣沖沖的領著自己的奴才朝我們疾步而來。她一身素衣薄衫襯的她清麗脫俗,沒有過多繁複的首飾,唯有那一張未多加傅朱施粉的玉頰,顯得她單純脫俗,這也是祈佑對她格外特殊的原因之一吧。

“皇上,昭鳳宮可是雪姐姐曾經居住的,您怎可讓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住進這?這對雪姐姐不公平。”她還沒站穩腳步便朝我們揚聲而來,甚至沒給祈佑行禮,可見她在後宮中的地位。

我看著蘇思云一直望著祈佑的美眸感覺有些好笑,她此次前來真的是為了所謂的‘雪姐姐’還是為了自己的地位,而她自始自終都沒有正眼看我一下,似乎很不屑看我呢。

祈佑對她的放肆沒有發怒,只是淡淡睇了她一眼,“不要鬧了。”

“皇上你說我鬧?這昭鳳宮可是皇上你一直封閉不准任何人住入,可見您對雪姐姐的情深。而如今您卻為了這個女人將昭鳳宮賜給她,我為雪姐姐抱不平。”蘇思云的聲音越扯越高,與鳥的啼鳴之聲合奏著。

聽她那為‘雪姐姐’虛偽抱不平的聲音,我竟沒有產生厭惡,因為她的聲音很甜膩,如百靈的空谷見鳴唱。如果我現在告訴眼前的她,她所謂的‘雪姐姐’就站在她面前,她會有何反映呢?一想到這我便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我的笑聲終于引得蘇思云的正眼,她瞥著柳眉上下打量我一番,帶了幾分警告之色,“很好笑嗎?”

我的笑容並為因她的冷凜而停止,只是收起了笑聲,“蘇貴人與那位雪姐姐可謂是姐妹情深。”

“當然啊,我一直將她當作親姐姐般看待。”蘇思云說罷,又將目光放回在祈佑身上,“皇上,這女子來曆不明,又沒身份,住入昭鳳宮不合適。”

祈佑卻在此時握住了我的手,溫熱的感覺傳入手心,他說,“她是所有奴才的主子。”

“主子?皇上您封了她?”她有些錯愕,帶了一絲不信任。

我松下一口氣,截下了祈佑欲往下說得話,“皇上說,以後我就是昭鳳宮的辰主子。”

祈佑握著我的手突然松開了,手心的溫度在那一刻如曇花般消逝,我有一些黯然,但笑依舊未撿。

蘇思云疑惑的望向我,有些好笑的重複了一遍,“辰主子?”

祈佑上前一步,轉而握起蘇思云的手,“是的,今後她就是昭鳳宮的辰主子。”他的聲音突然轉柔,是的,初在長生殿時祈佑對她的目光就是這樣,柔情似水,讓我無法辨認真假。

蘇思云一接受到祈佑的目光,臉色也漸漸浮現出了屬于女子的嬌羞之態,聲音低了許多,“主子是幾品妃位?”

祈佑笑了笑,輕彈一下她的額頭,“昭鳳宮最大的主子。”

她一聲呼疼,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只是昭鳳宮嗎?”

“恩。”

我看著蘇思云的怒火被祈佑的柔情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滿足與甜蜜,這就是祈佑的手段嗎?或許,曾經的那段時間,蘇思云與祈佑就是這樣過來的。

“好了,現在朕陪你去長生殿看看咱們的兒。”他將蘇思云揉入懷中,隨後朝莫蘭和心宛道,“送辰主子去昭鳳宮,好生伺候。”

“是,皇上。”二人齊聲道。

看著蘇思云與祈佑遠去的背影,我的笑容終于是緩了下來,站在驕陽似火的明日之下,強烈的陽光讓我覺得有些刺眼。我看到的,一直都是蘇思云與祈佑那甜蜜的背影,真是……讓人妒忌。

自嘲的笑了笑,轉身朝昭鳳宮走去。

這個昭鳳宮原本是我與祈佑共同擁有的地方,而現在,長生殿才是他與蘇思云共有的吧。

諾大的殿宇依舊如當年那樣金壁輝煌,只是常年未有人在此居住,疏于打掃,色澤有些黯淡無光。我踏進了宮門檻,宮門兩側依舊是那香氣宜人的花圃,可是生了些許雜草無人整理,有些淒涼的味道。奴才還是以往伺候過我的奴才,那滿亭的花草依舊栩栩生長,如此繁密茂盛。我走至花圃後的小院站著,屏退了左右,置身于茫茫柳絮間,暖風揉青萼,淋漓盡日。回首笑春風,暗自思量。

我不敢踏入寢宮一步,或許是擔心吧,如今的我還有資格住這昭鳳宮?里面有太多太多與祈佑的回憶。可為了這個孩子,我必須住進來,我必須保護我的孩子,不能讓任何人危害到我的孩子。

“辰主子,您不進去?”不知何時,菀薇恭敬的出現在我身後問起。聲音中有份疏離冷漠,很硬板。

“菀薇,一別兩年,又見面了。”沒有回頭,伸出雙手接住飄落的柳絮。

只聽得見身後一聲冷冷的抽氣聲,她朝我走進了幾步,“你……”

我用目光掃視了四周一圈,見四下無人,我便轉身帶著薄笑凝著菀薇,“才兩年而已,就不記得本宮了?”

她雙唇微微的顫抖著,眼角有些濕潤,拜倒在地,帶著一聲哭腔,“蔕皇妃。”

我立刻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警告她,“如今的我不再是蔕皇妃了。”

她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激動之色,紅著眼眶,強忍著淚,“您……您怎麼回來了?”

扶起她,輕握著她微涼的雙手,“菀薇,曾經你的相助我一刻不曾忘記,如今我再次歸來,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人。只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幫助我,不是奪權,不是真寵,只是保護我的孩子。”

“孩子?和皇上的?”菀薇將目光投放在我的小腹上,閃閃的水汽有著異樣的光彩。

我沒有正面回她的問題,只是淡淡的笑,“這個孩子我把他看的比命還重要,我不能沒有他。如果要保護這個孩子必須犧牲我的良心,我想,我會選擇犧牲我的良心的。”

菀薇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我,隨後點頭,很堅定的說道,“兩年前我都選擇犧牲自己的一切幫您逃跑,現在當然會不顧一切的幫助您保護這個孩子……而且在這個後宮,主子要是抱著良心,抱著善良,您的孩子一定不能安全出生,我希望看到一個與以往不一樣的主子。”

“太後娘娘來了……”莫蘭信步朝我們這兒走來,口里還正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在離我們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她停住了步伐,怪異的看著我和菀薇之間的神色,“辰主子,菀薇做錯了什麼?”

菀薇忙將自己眼角的淚擦了擦,“沒事,只是辰主子太像……奴才的姐姐,所以有些失態罷了。”莫蘭不疑有他,掠過菀薇朝我說道,“辰主子,太後娘娘朝昭鳳宮來了,您要不要准備一下去迎接?”

太後娘娘?

我上前一步,腳踏過滿地紛鋪的柳絮,發出細微的聲音,“不用了,直接去正殿晉見太後娘娘。”

“可是……”莫蘭上下打量了我的衣著一番,神色有些挑剔。

“怎麼?嫌我穿的寒酸?”我挑眉而望。

“沒有,辰主子……穿什麼都美。”莫蘭的笑容立刻變為討好,必恭必敬的讓出一條路,“辰主子請。

約莫一拄香的時間,我姍姍而到正殿,金壁輝煌的大殿中回想著玉杯磕磕碰碰的聲音,來回不斷的蔓延著。正中央一鼎諾大的金爐有瑞鬧香正燃燃而燒,將一殿綿延的晃如仙境。我昂首而入,越過金鼎正對上太後那風華不減當年的美眸,她起先的凌厲在看見我時立刻閃現出了詫異,她放下手中一直把玩著的茶水,攸地由椅子上起身,用不可思議的目光來回打量我。

對這她的審視,我絲毫未覺得別扭,福了福身,“參見太後娘娘。”

“潘玉?”她托口而喚,隨後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不斷點著頭,重複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知太後娘娘光臨昭鳳宮有何貴干?”我用平穩無波的聲音問道。

“原來是挺多話想對你說得,可是見到了你,突然間發覺很多事都不用說了。”她後退幾步,重新優雅的坐會了椅,單手再次把玩著案幾的杯,“哀家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我看著佇立在四周的奴才,突然覺得奴才多了也是個礙眼的麻煩,“多謝太後娘娘誇獎,不知娘娘可否屏退左右,咱們也好單獨說話。”

她了然的笑了笑,揮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而我卻單單留來了菀薇,因為我信任她。

“太後原本是想拉攏辰主子抑或是警告辰主子?”我猜測著唯一可能的兩個理由,因為我再也找不到由什麼理由能讓她移駕來見我。

“目的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著後宮,將是你的天下。”她的一番話讓菀薇摸不著頭腦,視線來回在我們之間打轉。

“太後謬贊了,我一直認為,掌握著後宮的應該是太後娘娘您。”不是謙虛虛偽之言,我知道,她的勢力不止蔓延著這個後宮,還有朝廷。光是手握金陵禁軍的韓冥就已經是她很大的靠山了。若非祈佑有心誅殺他們,否則沒人敢動他們分毫。

“不不,在見你之後哀家就知道,這個後宮已經不會再受哀家的掌管了,一個女人想在後宮翻云覆雨,只有得到皇上的心,只有皇上才是你最大的靠山。”

聽到這我只是笑了笑,並不多做回答,只問,“蘇貴人一向都目空一切嗎?”刹那間又想到了蘇思云當面阻止祈佑領我住入昭鳳宮時的叼蠻勁,還有他們兩人之間的‘情趣’。

“是的,皇上真的很寵她,寵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菀薇有些感慨的神游著,似乎在回想著祈佑對蘇思云的好。

我不動聲色的聽著他一舉一動,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低著頭朝前安靜的走了許久,又問,“現在朝中有發生什麼大事嗎?”

“沒什麼大事……只是金科文武狀元是皇上欽點的,聽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武功,學識都高人幾等,相貌堂堂,很多官員對他贊不絕口,說是將來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十六歲的文武狀元?叫什麼名?”

“聽說,叫展幕天。”

我得步伐攸地一頓,跟在身後的菀薇差點撞了上來,“怎麼了?”

“展幕天。”這個名字……似乎在哪兒聽過,為何這麼熟悉,我一定在哪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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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3:42 |只看該作者
原此慕天顏

夜里,一位自稱李太醫的來到昭鳳宮為我診脈,說是以後我的病情由他全權負責。他年約四十,小眼小鼻,胡須滿腮覆了大半個眼臉。他每為我把脈多一刻,神色便憂慮一分。看著他的變臉,我的心跳漏了幾拍,頭一次我如此擔心自己的病情,立刻著急的脫口而到,“我的身子如何?能安全待產嗎?”

李太醫收回紅線,將其纏繞會,神色很是凝重,“辰主子,您的體內曾經中過毒,後來又經人診治洗去大半毒素。”

我收回手腕,暗暗佩服起這個太醫,祈佑親自請來的太醫確實有點能耐,“恩,李太醫說得不錯。”

“只可惜了,並未完全清除完。敢問辰主子先前服的什麼藥,竟能如此神速的清除體內潛藏的毒?”他眉頭松了許,但是仍有著止不住的憂慮,難道我的病真的嚴重到如此地步?

“每天喝一碗郎中為我泡的冷香冰花茶,具體藥方我到不太清楚。”

“這茶倒是第一次聽說……”他垂眼,無聲的歎了口氣,“微臣會盡力診治辰主子的病,您以後每日要服下臣給您開的方子。要保住孩子,每日切記不可動怒,不可跑跳,不可疲累,如心情壓抑之時,去幽靜的地方小走,吹吹夏日暖風,放松心情。”

我認真的將他說得話一字一句的記在心里,“李太醫,那我的病……以後勞煩您多費神了,希望能盡快清楚體內的毒,也好安心待產。”

李太醫將藥箱收拾好,“微臣會盡力的,以後微臣每日早午晚會派人送一次藥,辰主子若想保住孩子保住性命的話……務必服下。”

再次點頭,還親自將李太醫送出寢宮,看他投身隱于茫茫黑夜中,我始終未將目光收回。輕倚在宮門之側,菀薇上前攙扶著我,“主子,睡去吧?”

夜幕流聲碎,群壑鳥棲定,淡霧濕云簪,深主暗香浮。在昭鳳宮游蕩了許久,我有些疲憊,正想吩咐菀薇會寢宮之時,我突然想到了杜莞和尹晶,我好奇的問,“杜莞和尹晶現在何處?”

“在曾經關押先後的碧遲宮。”

我突然興起,便要菀薇帶我去,她稍有些遲疑,隨即便領我朝碧遲宮而去。這條路很漫長,多年再踏入碧遲宮又想起先後死前那幽怨的眼神,黑暗無底的深淵一樣,讓人不寒而栗。如今的碧遲宮比起當年破舊了許多,殘破的屋簷下有即將摔落的瓦碎,四周還有揮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濕的黴味。難道杜莞和尹晶就住在這樣邋遢的地方嗎?祈佑,她們畢竟是你曾經的妻子,你寵愛的女子,為何你能這樣無情的將她們丟在這兒不聞不問?說起來,尹晶才是最無辜的吧。當年陸昭儀的流產根本就是祈佑一手策劃,最後打擊了皇後,在將罪名嫁貨給尹晶。她或許到現在還不明白,到底是誰害了她。

門微掩著,四處爬滿了蜘蛛網隨風飄灑著,菀薇伸手將其拂淨,在將門推開,‘咯吱’一聲響,一個黑影突然躥了出來,淒厲中夾雜著興奮,“皇上終于要接我回宮了。”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菀薇被嚇得連連後退,一躲到我身後,伸出一只手指著那個身影,“主子……鬼啊。”

我凝眸望著那個黑影一步步踏出門檻,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她的眼睛帶著興奮在我們身上來回打轉,月光的傾灑照射下,將她的臉完全呈現出來──尹晶。

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是當年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尹晶,難道進入冷宮之人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嗎?我正想上前開口詢問,又見一個身影躥了出來擋在尹晶前面,是杜莞。

相較于尹晶衣著的狼狽,她算是正常一些了,“皇上在哪兒?”她四處張望了許久,沒有見到人影,便收回了目光,恨恨的瞪著尹晶,“做夢吧你,皇上怎麼還會來……”

“皇上是愛我的,他不可能丟我一直在此,他會接我回去的……”尹晶喃喃的開口,依舊不能接受自己將永遠囚禁在冷宮的事實。

“哈哈,世間竟還有對納蘭祈佑那麼真心的女人……”杜莞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你們一個個都是蠢貨,納蘭祈佑根本沒有心,根本沒有愛,你們還這麼愚蠢的去愛他,去飛蛾鋪火。他的眼里只有權利,他的皇位,在他眼里任何人都能利用……我真為你們這群女人感到可惡。還是我的皓哥哥好……還是皓哥哥好……”杜莞笑著笑著流下一抹清淚,似乎沉溺在自己的回憶之中。

原來杜莞一直都不曾忘記祈皓,或許那是最初的愛戀,那才是刻骨銘心的愛。

尹晶因杜莞的話後退幾步,無力的靠在朱紅大柱上,杜莞將目光放到我身上,突然面露驚恐之色,“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娘娘還記得我。”我平靜的面對著她的激動之色,菀薇也漸漸平複了恐懼之色,由我身後站了出來。

“不知道是聽誰說過,你與袁夫人好像……不知道是聽誰說過,納蘭祈佑最愛的人是你……不知道是聽誰說過,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女人……”杜莞朝我走近了一步,“看到你,我突然覺得自己並不可憐。”

聽罷,我立刻問道,“這些都是聽誰說得。”

“我也忘記了……忘記了。”她嘿嘿的笑了幾聲,“你想知道?想知道就幫我把皓哥哥請來這里,我要見他。”

我看著她格外認真的表情,我笑了笑,“好,我會把祈佑請來見你。但是,你一定要告訴我,到底是誰和你說得這些話。”

杜莞帶著詭異的笑盯著我的眼睛,幾乎要看到最深處,“我會的,只要你讓我見到皓哥哥。”尹晶卻突然朝我沖了上來,菀薇一見不好,連忙擋在我面前,“你干什麼!”

看著尹晶一步步朝我沖過來,目光中帶著仇恨,杜莞一個上前,狠狠的抓住尹晶的頭發,“臭女人,你要對她做什麼!她對我還有價值呢。”

“你說皇上最愛的人是她……你說是她!”尹晶瘋狂的尖叫著,聲音淒厲,在這寂靜的碧遲宮如此駭人。

菀薇真的是被尹晶嚇倒了,連忙攙扶著我,“主子,咱們快回宮把,您忘記了,太醫說您不能受驚啊。”

“杜莞你等著我,希望到時候你能把實情告訴我。”臨走之時我又看了看杜莞,才同菀薇離去。步出碧遲宮,仍然可以聽見尹晶的尖叫聲。

──七郎是我得,是我的,你們都別想把他搶走。

尹晶真的如此愛祈佑嗎?

如果她知道把她送入冷宮,將罪名嫁貨給她的人,正是她一直牽掛的‘七郎’,她又會做何感想呢?

次日,我大一早便向莫蘭打聽了一下祈皓,她告訴我說正在與祈佑于禦花園召見那位金科文武狀元。一聽到此,我便覺得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既可以讓我見到那個另我熟悉的‘展幕天’,又可以見到祈皓。我隨手披上一件薄衫,發簪上輕別一枚翡翠熏玉簪,便隨著莫蘭而前往禦花園。

碧玉妝,邑輕塵,露漸散。

徐公公遠遠見著我來,立刻跑到祈佑身邊通報了一聲,祈佑點了點頭,再朝我看來。而我的目光看的卻是與祈佑祈皓並坐圓桌之上的那位少年……漸漸走進,那位少年的模樣也越來越清晰,我怎麼看都覺得眼熟。

“馥雅,你怎麼來了?”祈佑起身朝我迎了過去,親昵的執著我的手,我有些不自在。祈佑真是個善變之人啊,昨日還當著我的面對蘇思云如此柔情,今日卻對我這樣,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呢。突然有些懷念當初與他在小竹屋的七日,沒有權利在身,一切都是透明如紙。

“我聽說金科文武狀元年僅十六歲,所以一時止不住好奇就過來瞧瞧。”我再次將目光投放在他身上,說不出來的熟悉之感,“聽說狀元名叫展幕天?”

這時,那名少年也由石凳上起身,朝我作了個輯,“回主子,正是。”

聽到他的聲音,記憶突然如泉水般湧出。

──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有誰知道下一句?

──姐姐我知道,這是唐朝李商隱的《石榴》,下一句為,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

想到這,我不禁脫口而出,“展幕天,你父親為你取這個名字,一定有他的用意把。出仕朝廷,幕得天顏。”

他一愣,猛的抬頭看著我,閃爍不定。僅僅望了我一眼便立刻將頭低垂而下,似乎有些失望。原來他真的是那個孩子,當年真是沒看錯他,確實是個人才。十六歲而已,就能出仕為官,可見他得才學是真的高人許多。

“主子說笑了。”他恭謙得笑了笑,語氣平穩無波。

“對了,有首詩的後兩句我記得不太清楚,不知能否請狀元爺告訴我呢?”

“主子請講。”

“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

此話一出,他始終低垂的頭再次揚起,怔怔的打量我許久都不說話,祈皓笑著開口了,“怎麼,這樣一首詩就難到狀元爺了?”

“下一句正是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我怎會忘記呢。”仿佛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展幕天立刻收回目光,低聲回到。

祈佑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們兩人之間的異樣,邀我坐下,當四人面對而坐之時,祈皓笑道,“沒想到,潘姑娘能死而複生,對于皇上來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啊。”

我笑了笑,不語。如今對于祈佑,真的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們小坐了片刻,就有人來報,說是朝廷中有緊急的事需要祈佑親自去處理,他匆匆交代一聲便離開。他的背影依舊事如此高傲難以令人親近,但是他的背影卻少了那份孤單……那份孤單早已經被祈皓的歸來撫平了許多吧。

恍惚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拾起桌上金盤里擺放的龍眼,晶瑩剔透白如雪,“不知禮清王可還記得有一名叫杜莞的女子?”

祈皓怔了怔,“表妹她還在冷宮吧。”

“她渾渾噩噩的呆在冷宮,心中卻依舊想著你,希望能再見你一面。你知道,她對你的愛,從始至終都沒變過。”說罷,我將龍眼放入口中,才一嚼,滿口清涼甜膩蔓延了我整個舌尖。

“我的心中只有姚兒,我從來只當她是表妹。”祈皓說起蘇姚之時,聲音突然轉變的格外認真,目光中含著柔情。

“可是她一直認為你是喜歡她的,一直認為你娶蘇姚是先後的勉強。如果你想讓她解脫,親自與她說吧,這樣她才能真正的活下來,好好的活著。”

祈皓低下頭,雙手互相摩擦著,似乎還在猶豫著什麼,我繼續道,“杜莞,她畢竟是你的表妹,她那樣愛著你。”

他霍然起身,金錦絲綢的衣裳摩擦著發出一聲輕響,帶起了一陣微風,“我會帶著姚兒一起娶見她的。”丟下這樣一句話,便揚長而去,唯獨留下一陣細若塵埃的泥土味。

而此刻的禦花園內獨獨剩下我與展幕天二人相對而坐,誰都沒有說話,四周被冷漠的空氣充斥著,我不開口。因為我一直在等他先開口,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認出我。畢竟,見他之時,是毀容前平凡的我。如今,人面桃花,他還能認出?

終于,他開口問了句,“你……你是那個姐姐?第一個給我吃上桃子的姐姐?”

第一個吃上桃子?

我楞住了,難道當年的一個桃子,他第一次吃?

我不知道,一個桃子,竟能讓他如此記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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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2 15:04:04 |只看該作者
清然莞之死

天街雷雨漸如珠,大風洋溢灑萬物,皇都玻瓦彈颼颼。

夏日就是如此,一場傾盆大雨就這樣毫無預警的侵襲而來,風中帶著潮濕的泥土氣味,有些腥人之感。我倚靠在窗上回想著昨天與展幕天的見面,他真的不如當年那般幼稚了,渾身上下無不充斥著成熟之感。曾經他還矮我許多呢,三年不見竟出落的比我還高,儀表堂堂。難怪宮人都說,他將來定非池中之物。

後來,他與我說起家里的情況,只能用一個‘苦’字來形容。父親為了能讓他上私塾,將積攢多年的錢全都給他上私塾,家里卻衣食無著,好些次他都想要放棄念私塾,父親總會拿著木棍狠狠的抽打他,口中還喊著“你這個逆子,老子為了能讓你上私塾,將來能出人頭地,把家里僅有的飯錢都給了你,為了能讓你進京趕考,將唯一一畝田都賣給了地主,你現在同老子說不讀?”

我才知道,原來展幕天的童年就是這樣過來的,也難怪他會因我一個桃子而銘記多年。更沒想到,當年那個孩子竟能一躍龍門,登上了新科文武狀元之位。祈佑對他似乎也欣賞有佳,不然就不會邀他來禦花園了,他的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啊。

聽說昨夜祈皓真的攜蘇姚去見杜莞了,這樣我的任務完成了。待這場雨停歇後,我應該去瞧瞧杜莞,希望她能說話算華,告訴我,到底是誰告訴了她那些話。為什麼要告訴她?是我多疑嗎?不過,再怎麼猜測,今晚都是會有答案的。

忽聞風雨間有人唱道,“皇上駕到……”

一聽祈佑的到來,一宮的奴才們紛紛跪地相迎,我整了整被風吹凌了的發絲,將散落的流蘇勾至耳後,出宮相迎。祈佑的龍靴濕了些許,他也未太在意,徐徐走到我身邊,“喝了太醫的藥,身子好些了嗎?藥有沒有效果?”

我隨口答道,“恩,還行。”其實李太醫與連曦給我的茶比起來根本就有天壤之別,而且李太醫開的藥真的很苦,苦到難以下咽,每日喝三次那種苦茶,根本就是一種折磨。

祈佑‘恩’了一聲便獨自坐到寢塌上,臉色有些冷凜,似乎遇見了不好的事,我也不去詢問,等著他先對我說,他沉默了許久終于淡淡的朝我笑了笑,“怎麼了?”

被他問的有些莫名其妙,我有些好笑的問道,“這句話似乎該我問你。”他今天確實有些奇怪,以往他遇到任何事似乎都能很好的隱藏情緒,而今卻不能了,這是為何?

“昱國,連曦登位,封夏國的湘云公主為皇後。”他頓了頓,沉思片刻又到,“夏國皇帝自降身份,對其稱臣。”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確實是件很棘手的事,其影響力不容小窺啊。我相信連曦肯定將我的身份告訴了二皇叔,而二皇叔當然會懼怕我會慫恿祈佑對付他,為了自保,情願降低身份稱臣來保全這個國家。如今我才真正開始看懂二皇叔,雖然他是奪我父皇之位,但是他卻為了夏國人民的安危,甘願受此屈辱。他確實是一個,好皇帝。

“我想,要有一場惡戰要展開了把。”我臉色依舊不變,細聲的回答。

“我必須盡快對付昱國,那個連曦比起連城要可怕許多。”

我胸口悶悶的,有些黯然的看著祈佑,“兩國交戰,百姓何辜?”

“百姓何辜?這個天下如果繼續四分五裂下去,百姓就真的要處于水深火熱中了。一時犧牲,成就天下安定。”

“是,你說得我從未否認過,天下是該統一。可是你為何沒想到用一種更好的辦法呢?宋太祖,陳橋兵變,皇袍加身,不費一兵便得到那個皇位。”

“婦人之仁。”他怒氣騰騰的丟下這四個字,便起身欲離開。

心中那原本的期許也漸漸往下降,如果此刻說這番話的人是蘇思云,他又會有何種態度呢?看著他欲邁出寢宮之門的步伐,我不禁提高了幾分聲音朝他道,“當然,我沒有你的蘇貴人懂得討你歡心,我只是就事論事。好吧,既然你不愛聽我說話,那你以後都不要來了。”

他的步伐突然停住,緩緩轉過身注視著我,“好好,我的錯。”他的聲音帶了幾分無奈,朝我走來,摟著我的肩親聲道,“以後我們都不要再吵架了,就像那七日一樣相處好嗎?”

“不可能的。祈佑,記得我答應同你回來之前與你說過的話嗎?只要我的孩子安全出生,你就讓我帶著孩子離開,你說過的話不能不算數的。”我從他懷中投身而出,“我知道你的後宮,女人太多,厲害的女人更多。如果我真的與你走的太近,得到你太多的寵愛,我的孩子……”

“有我在,沒人敢動你的孩子。”

“有的。”

“誰?”

“蘇貴人。”

空氣中突然由最初的絲絲曖昧轉變為寂靜冷凝,祈佑低著頭似在沉思,似乎在掙紮什麼。難道……蘇思云在他心中真的已經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

“她不會的,馥雅。”祈佑格外認真的看著我,用堅定的語氣對我說著這四個字。我完全被他這四個字怔住,真的如此……信任?

“你怎麼知道她不會?”

“我保證。”

我保證。

這三個子竟是由他口中說出來的,他拿什麼為她保證?他對蘇思云如此信任?是呀,蘇思云這兩年一直陪在他身邊。祈佑已經不止因她的奸細而寵她,利用她了……如果他們的感情真的到了如此地步,那我便是第三者,那祈佑當初所謂的‘七日’根本就是一個大笑話。把我的孩子當作他的親生,根本就是因為他不在乎。

“馥雅,你……”祈佑看著我的表情突然慌了慌神,才想開口,卻被一個聲音給打斷。

──不好了,皇上,杜皇後上吊自盡了。

聽到這,我的心咯咯一跳,杜莞上吊自盡了?她竟然會選擇自盡,可是她……

她明明答應我,要告訴我那些話到底是誰對她說的,她怎麼能就這樣死了?

我不能接受事實,也沒顧的上祈佑,疾步沖出了寢宮,跑進茫茫大雨之中,菀薇立刻朝我喊道,“主子……太醫說不能跑,孩子會有危險,主子……”

因為菀薇的這句話,我才停住了奔跑的腳步,不可動怒,不可跑跳,我暗暗告誡著自己。此時的菀薇撐著一把雨傘為我隔開了那嘩嘩侵襲的大雨,我渾身已然濕透,殘珠一滴一滴的沿著額角滑落至臉頰。我搖搖而望著佇立在寢宮門外默默看著我始終未有動作的他,心中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

既然,祈佑不能保護我與孩子,那我就只能自己保護了,只能自己保護。

當我正欲朝碧遲宮前去看杜莞之時,只見祈皓一臉哀痛的轉進了昭鳳宮。他手中緊緊捏著一條雪白的繡帕,走近我時,他停住了,伸出手將那快繡帕遞給我,“這是昨夜我離開碧遲宮,表妹讓我交給你的。”

我接過,放至手心展開,里面霍然有一顆夜明珠,價值不菲。再看看繡帕上,竟是用針線繡的幾行赤紅的字,“潘玉,對不起,為了見皓哥哥我對你撒了個謊。其實,那些都是我四年前偷偷聽來的。”

這兩句話,看似平凡無奇但卻意義深遠,怎麼會這樣?杜莞為什麼會自殺?留給我這繡帕就皓,為何還要給我一顆夜明珠?難不成她還擔心我沒錢用,這太不符合邏輯了。

“昨夜臨走時,她還笑著祝福我和姚兒,她笑的很開心……她似乎真就是一個帕子跟珠子嘛。”菀薇端著一盆清水走了進來,奇怪的問著。

我置若未聞,依舊喃喃念叨著,“繡帕……夜明珠……,繡……明珠,繡珠?”我立刻由凳上彈起,“菀薇,難道杜莞要說的是珠兒?”我一回首,正對上菀薇疑惑的目光,我沖上前,一把將她摟住,“菀薇,還是你來的好。”

沒等她反映過來,我已經小步離開了寢宮,我要去找太後,我相信太後一定知道這件事。杜莞說她偷聽道這些,那就是云珠說的?想起那日太後將云珠昭進太後殿內說了一番話,才出來她就暈倒了,沒有人知道她們在里面談了些什麼,只是可見太後與明珠的關系也不一般,那杜莞很可能是偷聽到云珠與太後說話。

四年前偷聽到的。

四年前不是祈佑初登位那一會嗎,云珠為什麼要與太後說起我?

……

在去望太後殿的路上我浮想聯翩,想了眾多個可能性,卻仍不能解釋。若當初,不是她們急著置云珠與死地,我想,可能從她口中知道更多的事吧。云珠,你到底還有什麼秘密呢?

在太後殿外我的求見卻得到奴才一句:太後娘娘不在太後殿。

我奇怪的上下打量她,也不知她是否在說謊,而且……這麼晚了,太後能去哪兒呢?

帶著疑惑,我准備步出太後殿,打算明個再來問清楚。可正當我穿插過一片幽暗的草叢之時,我聽見了幾聲低低的哭泣之聲若有若無的傳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這麼幽靜無人的地方竟會有人哭泣,難道是女鬼?突然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覺到好笑,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女鬼呢?

我鑷手鑷腳的穿插過草叢,覓聲而尋,今夜無月,唯有幾疏星幾點,閃耀星空。四周勉強可以看見前方之路,我小心的朝聲音處走去,哭泣聲越來越大,我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因為這個哭泣的聲音我認識,是太後,太後怎會一個人躲在此處苦呢?

當我轉入這片深深的草叢中,真正看到眼前的景象之時,徹底驚呆了。

太後正撲在韓冥的懷中哭泣,韓冥不住的輕拍她的肩膀。

此時,韓冥也發現了我,由于四處太暗,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只見他下意識的將太後推開,速度之快……就像,兩人做了什麼虧心之事,被我抓了個正著。

原來,姐姐哭泣,弟弟安慰是件正常的事。

但是,為何要躲在此處偷偷的安慰?

但是,為何要在見到我那一刻用力推開了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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