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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8:56:44
第一八零章 劍應出鞘,寒芒徹天

玄冥之中,逆世比浮蘇還要苦惱,滔天歸來,無疑對大事極其有益,但逆世不喜滔天歸來便將玄冥之事歸攏于手。輕松讀自然,如今的玄冥,逆世經營已久,而滔天的舊部如今七零八落,自不可與逆世及蒼詰的下屬並論其威。但,逆世依然深刻地感受到來自滔天的壓制,逆世原就是為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物壓制而意圖逆反天道,豈能願意頭頂上還有個滔天。

且,滔天的脾氣,在哪里都要做說一不二的主事人。滔天手段高明,智商謝段,一入玄冥便可謂一呼百應,所到之處無不拜倒。逆世一邊惦念著曾經的好基友蒼詰,一邊詛咒著好基友的拋他而去,順便還要暗地里扎滔天小人。

當年滔天身死之時,玄冥大亂,許多玄冥之中的秘寶,逆世和蒼詰都不知道,只滔天一人知道。待滔天將玄冥秘寶起出,光憑這些便攬去許多見風使舵之輩,滔天在眼界、謀略及俘獲人心上,手段要高于逆世,幾番下來,逆世有幾個死忠都做了墻頭草。

“滔天!”逆世現在是恨不得滔天去死,但大勢已下,如今的玄冥,已不如曾經那般盡在他掌控之中。逆世所能做的只有先妥協,待到時機合適之時,再揭竿而起。逆世雖謀人謀事皆不如滔天,但逆世有蒼詰定下的既定策略,稍作變通,倒也能最終達成目的。

至于逆反天道之后如何奪回掌控權,逆世冷笑于心,滔天沒有完整的魂魄。這一點別人看不出來。他怎麼會看不出。只要有這一張底牌在。過后他想要做掉滔天,不過只是時間問題。如此,逆世便暫且忍下,有人願意擋在前邊扛大旗,逆世願意忍上一忍。蒼詰曾說:忍他一時,贏他一世,要做最后的贏家,誰先占上風並不重要。

“去叫安陌塵來。”蒼詰的好徒弟。如今蒼詰不在,安陌塵恰好腦筋夠使,自然拿安陌塵當軍師使。至于安陌塵要提條件,不就是少禍害滄海界修士,不就是不涉入凡世爭端,等閑小事耳。比起滔天來,安陌塵的條件,相當簡單。

安陌塵著一身雪青衣袍緩緩行來,逆世找他來時,他就已有預料。迫于滔天的壓力,逆世遲早會找到他頭上來。安陌塵固然對反天道這樣的事很感興趣。但他對亂滄海、亂凡世不感興趣。因滄海亂天道,要擔太多業力,師傅說過,搞天道可以,搞世道就是傻子:“見過玄祖。輕松讀”

逆世看向安陌塵,風姿出塵,頗似當年的蒼詰。雖入玄冥,但只做自己感興趣的事,而且還約束身邊的人只做他認為可以做的事:“陌塵,令師如今脫凡入聖,老夫身邊無可用計之人,你是令師高徒,想必自有其法。”

“天道之上另有制衡,無形而存,只要為其察覺,頃刻間既灰飛煙滅。那個存在我不想招惹,師傅當年也不願去招惹,反天道事小,亂法事大。”至于怎麼對付天道,這事當年蒼詰早定下計策,如今照著做也來得及。不過卻要滔天稍稍配合一下,滔天一邊要抽空去對付滄海界的修士,便削弱了對逆反天道一事的控制力,要的就是這個。

有安陌塵相商,逆世把握明顯增高,逆世也想得明白了。當初被鎮壓,不正是因為他欲先亂世道,而后因世道亂天道,這才被封印十萬年。好不容易出來,傻子才會再去亂世,滅世這種招天罰的事,還是留著讓滔天慢慢自斟自飲去吧。

逆世也留了個心眼,安陌塵並不知道滔天是借景喚之身返世,如今滔天已蓄起滿頭長發,模樣已大有不同,便是浮蘇來只怕都要仔細認一認才能確定是景喚。何況,安陌塵不過只見過兩三回,哪里認得出來,隨著氣機改變,周身氣質也有所變化。曾經的禪師走到哪都鍍著一圈潔白清輝,現在的滔天渾身魔息縈繞,恐怕連他師傅和親爹媽都不敢認。

甚至,安陌塵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當然,有些事,逆世也不清楚。

此時的天衍峰,浮蘇正于一眾師兄師姐坐在一處,商議著抵抗魔修妖物來襲之事。魔修那邊,依浮蘇來看,只怕不會有太大動作,畢竟她在玄冥還算混個臉熟,又有安陌塵在那邊打埋伏,魔修可以稍稍寬一寬,關鍵還是妖物。

雖則妖主乃七星死后重歸之身,但七星絕對不會手底下留情,妖物目的在滄海,魔修目的在逆反天道,這就注定妖物才是此時此刻,他們要抵抗的重中之重。妖王妖將還好說,妖王往上卻還有妖仙、妖帝、妖聖、妖尊,外加個不知道堪比什麼境界的妖主七星,哪個級別的妖物都不是好相與的。

不日,魔修與妖物便在山腳集結,發出去的傳訊符被阻截。好在四大宗門自有其聯絡之法,魔修與妖物竟分作四撥,于四大宗門山下集結成陣,這正是為避免四大宗門擰成一股,分而擊破才是上道。乘云宗下,有妖物萬余,魔修八千余,然整個乘云宗上下,元嬰期以上也不過兩千余人,在四大宗門里,這都算多的。

自然,妖物與魔修中也有來湊數的炮灰,連山門大陣都破不開便要被大陣所擊殺。但這數量,依舊多得令人心悸,低階弟子已被拘在山中不許隨意走動,高階的弟子則嚴陣以待。

如今他們面臨選擇,是主動出擊,還是被動防御。

浮蘇:我們都進天機山吧,那容納個幾萬人真的不成問題。但浮蘇知道這不現實,流氓也是要臉的,而且,天機山她還真不確定是不是人人都進得去,畢竟她曾經帶進去過的人,都和道宗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要麼就和她有血脈之親。

“宗主,縮著腦袋等著破開大陣砸到臉上來,還不如出去迎戰。最大無非一死,幾十年后照樣活生生歸來,輸了便與世再戰,我等劍修怎能如此縮手縮腳。”

“宗主,我等請下山一戰。”

“宗主,打都打到眼皮底下來了,難道還忍氣吞聲不成。”

青峰真人看著師兄們個個喊打喊殺,心中未嘗不想提劍下山,將一干來犯的魔修妖物盡數斬落。但……但蒼詰說,如果有人打上山來,讓他們破大陣,讓他們來打,老夫保乘云宗上下一回。但也只一回,護山大陣一破,蒼詰的埋伏就會起效,至于蒼詰到底干了什麼,青峰真人心中嘆氣,高人行事,從不解釋,他也不知道啊!

如今是否到生死存亡的關頭,乘云宗是否有一戰之力,那一萬八千余妖物魔修不是擺著看的,必然有高階妖物與魔修在其中坐鎮。依四大宗門的情況來看,乘云宗山腳下聚集的最多,乘云宗乃四大宗門之首,看來這回也首當其中排在頭前被圍攻。

“青峰師弟,你在猶豫什麼?”

“我更願乘云宗上下弟子,人人保有用之身,而不作無謂犧牲。先輩將偌大基業交于我我手,我不能單憑一時之念便輕易出擊,容我再思量片刻,片刻既可。”青峰真人哪里不想提劍下山,快意恩仇,哪怕身死,也不枉劍修之一世。劍修高戰斗力,打來殺去,血腥里成長,自從踏上這條路,便就有準備,時刻準備著有一天抱劍浴血身亡。

但,活要活得漂亮,死也要死得有價值,白死誰肯干。

沒等多久,就聽山下有鼓聲傳來,似乎是進攻的訊號,眾人看向青峰真人。青峰真人被瞪著,良久之后,捂著胸口說:“諸位師兄,便是戰,也活著最好。”

一干師兄立即心滿意足,各自飛離主峰回各自的山峰去準備。對他們來說,生與死早已不重要。因天道已亂,身在渡劫期,隨時可能引來雷劫,與其被雷劈死,劍修死于戰斗,要更得其所得多。而且,誰死誰活不一定,高戰修士的外號不白來。

劍應出鞘,寒芒徹天,藏在匣中,乃是玩物。劍修應戰,劍意橫空,縮在陣中,乃是廢物。

宗正回到天衍峰后,傳達他旁觀當聽眾得來的最終結論:“下山出戰。”

只許金丹期及以上弟子出戰,金丹期期以及弟子約五千余人,劍意修第三重者有一千余,其余多修至第二重。乘云宗之修法本就高妙,加之劍意,倒也不必說生說死那麼悲觀,一戰之力,自保之力更不缺。

“丹藥,防御法器,都帶好。記住,你們每一個人幾乎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們對我,對天衍峰,對乘云宗都很要,望戰后歸來,一個也不少。”宗正說完,將視線一一掃過每一個要出戰的弟子,如果可以,宗正真希望看著每一個人渡劫飛升的那一天,而不是告訴他們,山下有敵人來犯,我們必需去戰斗。

這場戰斗,有生有死,但我希望你們每一個都好好活著。數百載數千載的相伴,你們于我而言,乃是至親。

浮蘇則看向真如,此刻她真想把他塞進天機山,但她才看真如一眼,真如便遠遠躲開。浮蘇知道真如有不少蒼詰給的法器,保命不難,可當媽的哪能就此安心若無此劫多好,但,劫難即來,便並肩戰斗到星海盡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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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寧可戰死,絕不低頭

四大流氓之所以被稱為四大流氓總是有原因的,大家聚在一起時,說得好好的下山迎戰,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堂堂正正。一副要擺明車馬,立馬跟那一萬八千余魔修妖物開始大亂戰一般。但真到一個個拎著劍要下山時,互相看一眼,完全不需要打招呼,完全不需要溝通的一起悶聲發大財。

乘云宗有句非常有名的“校訓”——為勝者奏響的凱歌,每一個音符,都充滿失敗者的血淚。若不欲他人在你的悲歌中舞蹈,那麼,唯有勝利,而勝利從沒有卑劣與磊落之分。

以上為浮蘇翻譯,原文浮蘇早已忘掉,只記得個意思。

悄悄下山,打槍放炮的不要,默默坑他們就對了。妖物與魔修大軍先來攻打乘云宗著實有些不智,要換其他三個宗門,估計都干不出這麼沒節操的事情來。但這事要擱乘云宗,那就再正常不過,乘云宗的教育從來就是勝利者的教育。修士界本就應該如此,只是乘云宗教導得更赤裸一些,更明白淺顯一些。

浮蘇從天衍峰下山后,便與一干師兄師姐分道而行,悄悄入林。浮蘇本還想將真如帶在身邊,真如在她塞給他一堆東西后。連捱都不捱她身邊。浮蘇雖有一種“兒子大了,不聽話了”的無奈,卻也隱隱自豪,孩子就該如高飛翔的鷹,在父母的羽翼下蔫能真正立世。

看著真如隱入林中的背影,浮蘇既欣慰又不安,但這樣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她也有屬于她的戰斗,浮蘇是真正心無所懼的那個。連七星她都已然揍過,如今她還能怕誰。至于魔修,她已經知名到刷臉就可以過的程度,自從某一小部分魔修被她“使用”過后,她的樣貌已盛傳于玄冥,時下已為魔修們談之色變。嗯,靠蒼詰的名聲終究不長久。到底還是要靠自己,實力為尊,哪里的規則其實都一樣。

“流光,如果能贏下這一場,是不是就算過了這個坎?”浮蘇看看天際浮云鑲著金邊,在山巔仿若女王的王冠一般低懸,漸沉的紅日如王冠上光華萬丈的寶石。這場面何等壯闊。壯闊得仿佛下一刻,他們都將與夕陽同化作一片金光。

“你想得真美,乘云宗作為四大宗門之首,與滄海界氣運息息相關,想染指滄海界,就必對付四大宗門。這一場不過是雙方第一次交鋒,試探多過對壘,當然你們如果能拉下臉來投降,也完全可以。”流光當然知道不可能,等閑的小門派都不會輕易投降。那還真不是臉面的事,關乎大道。

浮蘇聞言一笑,投降這個選項絕對不會出現,寧可戰死,絕不低頭,劍修應如是。此時,已至山腳,浮蘇透過護山大陣向外看去一眼。護山大陣眼下只可出不可進,一旦出去就意味著要與同門一起面對數倍于己方的敵人。浮蘇定定神,瞅個空悄無聲息地降落于山下,那正有兩名魔修結伴而過。浮蘇正要拔劍斬去,那兩名魔修一看——紅衣,紅劍,不怎麼好看但相當好認的臉。

“仙子饒命,我們什麼都沒干。玄冥雖與妖獄結盟,但在攻打乘云宗這事上,不好意思不來,老祖宗的意思是來是要來的,打是要打的,意思意思就行了,沒真要你死我活。”魔修見到浮蘇,下意識就想躲開,這位不論背景,光那一身修為與劍意就夠震懾人的。且,蒼詰積威猶在,哪怕蒼詰在玄冥向來不愛管事,不過惹到他頭上的人,沒有一個能逃過悲慘結局的。

聽罷,浮蘇手中的劍微微一停,周身的劍意絲毫沒有放松,魔修見狀,趕緊加一句:“仙子,這是玄祖的吩咐,如今都是安仙師在玄祖身邊出謀劃策,你想想,就憑安仙師與仙子及乘云宗的淵源,那我們也不能夠真刀真槍來是不是。”

魔修們是真怕浮蘇不信他們,一劍斬來,那他們就真交待在這里了:“仙子,不管如何,您是冥祖之后,哪怕冥祖已入聖境,那也曾是我玄冥中的冥祖。秦聖在上,我等哪敢為難您和乘云宗不是。”

秦……秦聖,浮蘇雖然在心里也這麼想過,但還真是頭一回聽人說出來,這稱號真讓人哭笑不得。收起劍,浮蘇沖那兩魔修說:“行了,趕緊消失,另外,不許泄露我行蹤。”

小命得保,倆魔修喜出望外,連道:“懂懂懂,我等這就告退,仙子您小心。”

目送倆魔修離去,浮蘇並未全然放心,悄然在倆魔修身上動了點小手腳,一旦他們要泄露自己的行蹤,浮蘇可以第一時間擊殺他們于頃刻之間。不要把自己的性命托付于虛妄的人品,這是不正確的行為,更何況,魔修可向來不講究什麼人品節操。

日已低沉,夜色是最好的掩護,搞埋伏偷襲絕對是乘云宗弟子最擅長的打斗方式。浮蘇咬著片草葉子,蹲在樹上,將自己的氣息掩藏起來,她方才已四下里悄悄走走,沒看到太過高階的魔修與妖物,分明戰鼓聲響,但卻雷聲大雨點小。

浮蘇不由得皺眉,這樣就連她也已發現不對:“流光,不對勁。”

流光說:“是不對勁,把金丹期以上修士都引出來,卻對護山大陣發動不痛不癢的攻擊,他們分明是在搞調虎離山吶。現在你們都進不去,除非里邊的長老見戰事已停,才會打開護山大陣讓人進入,里邊就留一個長老鎮守,很險吶。浮蘇,你還可以進去,快點回去看一眼,不耽誤什麼。”

浮蘇最熟悉的便是廬山,通過天機山回廬山相當便捷,她四下張望一圈,見當真無事,便鉆進天機山中去,不消片刻便回到廬山之中。流光感應整個乘云宗上下,果然發現妖物行跡:“速去劍閣,有妖物聚集在那里。”

劍閣?雖然有些不解,但浮蘇沒有絲毫遲疑,馭劍便往劍閣去。劍閣對乘云宗弟子來說,僅僅只是每百年打打架的地方,其他時候誰愛去劍閣:“流光,那里有什麼東西嗎?”

上回去劍閣時,浮蘇修為低,流光也沒回到赤霄本體之中,如今鳥槍已換炮,足可以查探到妖物們聚集于劍閣的因由。流光一邊刷刷飛往劍閣,一邊探知,待快到劍閣時,流光才道:“不知道有什麼,不過有一層很厲害的禁制,連蒼詰和我那前主人的禁制都未必敵得過。用這樣高明的禁制,又是在乘云宗宗門中,想來不應是兇獸,而應是至寶。禁制的氣息很古老,應當比乘云宗還要早上許多,似乎是遠古之前便存在的。”

“乘云宗上下都不知道,怎麼偏被妖物知曉?”浮蘇說罷,躍下,雙足落于劍閣高臺之上。

“這我哪知道,你趕緊解決掉它們,不能讓它們碰觸到禁制。遠古之前的禁制,多半都很要命,一旦不得其法卻要硬去打開,整個乘云宗都能被炸成個大坑。”流光說著便鉆入浮蘇手中:“用安世蓮既可,才不過十余妖物,不要消耗太多,山腳下還有一堆妖物呢。”

浮蘇沖入劍閣西側,那里是仙鶴們筑巢的地方,浮蘇側身一望,便十幾只形狀各異的妖物正身陷無數潔白鶴鳥之中,那些鶴鳥們正四散奔逃,而他們正欲沖入巢穴之中。浮蘇見狀,二話不說便是一劍斬去,瞬間便山搖地動,有無數滾石從山頂落下,砸在妖物身上。安世蓮一形成便當即炸開,將妖物們籠罩在一圈圈金光中漸漸消融。

擔心不保險,浮蘇乾坤鐲中掏出一把雷符,按降妖陣排好,又在瞬間使圓山易數相卜,選了個最好的落點,便將排好陣的雷符拍出。剎那間,雷光並著金芒炸成一片火華四濺的場面,再加之流光帶出一赤火流云,場面果然十分壯闊。

這麼一來,劍閣上的情形便被山中鎮守的長老得知,長老來時,浮蘇已收好劍,等在一邊看是否有漏網的妖物。長老一看到浮蘇,遂松一口氣:“是浮蘇啊,這是怎麼回事。”

浮蘇便把事情說了一遍,長老聞言迅速回主峰去看外邊的情形,也是浮蘇運氣好,沒遇上高階妖物魔修,才得空細想這事。多半人如今都身陷纏斗之中,縱然想得到,也抽不出身來。能想得到也能抽得出身來的,也不會跟浮蘇似的隨身帶著個任意傳送門。

劍閣的妖物被盡數消滅后,浮蘇見長老已有安排,便又自己下山去。長老卻把浮蘇扯住,道:“你別下山了,留在山中鎮守。”

“那可不行,我的師兄、師侄還有兒子都山下,我怎麼能一個人留在山中。長老,山中有您即可,方才是沒警覺,如今已察覺到,自然不會再出事。”浮蘇二話不說,馭劍就走,在速度上,浮蘇絕對有自信,長老是追不上她的。

重新下山,浮蘇這回可沒好運氣了,一出來就遇到倆妖物,生得異形異狀,浮蘇老遠看到,挖個坑,埋下幾枚雷符,待妖物踩進來,祭起隔絕聲音的禁制,盞茶工夫便將那倆妖物悶殺在坑中。

流光默默為乘云宗的“校訓”叫個好,不管高修低修男修女修,能斬敵人于腳下的都是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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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天道之劍,天命之女

乘云宗占著方圓百余公里的一整片山脈,一萬余妖物魔修說起來很多,但分散開來,卻並不見得很密集。輕松讀浮蘇悄悄地坑掉幾只妖物后,找棵樹跳上去察看四周的情形,但見不遠處有人過來,浮蘇問流光是人是妖是魔,流光被她問得煩時才吐出兩個字來——光頭。

頓時間,浮蘇便已傻眼,她有想過會遇上七星,但沒以自己會遇上光頭,準確地說是滔天。乘云宗是七星曾經的師門,乘云宗也出過叛變的弟子,那是就算要滅師門,也要親自來看看的主,浮蘇覺得七星也是這樣的人,所以乘云宗倘若要滅在眼下,七星不會不來。

不過,她是真沒想到,七星沒遇上,反而遇上滔天。浮蘇掩藏行跡的法器來自蒼詰,挑的最好的,安安心心貓著倒也不怕被找出來。再說,就算找出來浮蘇也不怕,只是……只是沒到真正一點回頭可能都沒有的時候,浮蘇不想對他動手。

黑暗之中,滔天駕一片滾滾烏云而來,修長的身上罩著一件寬大飄逸的淺為色長袍,腰間以玉帶鉤相扣,垂下幾縷天青流蘇,端是風流姿態。在浮蘇的記憶里,光頭有頭發的時候,還是個青蔥小少年,嫩得跟春天里剛發出來的第一茬韭菜芽苗一般,隨意一折都能沾滿指嫩生生的初春香氣。

但眼前之人,不可謂好看,樣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氣勢,隨意行止便如坐高臺,臨天下眾生。光憑這股姿態。便足以令人不禁生出幾分賞慕來——如果不是滔天的話。

不過滔天這副樣子,浮蘇卻是一看就來氣:“借著我家光頭的殼子,扮成這上哪都能勾引幾個小良家,這殼子老娘用過的,旁人想都不許肖想,多看一眼都是占我便宜!”

流光:……

“你還是好好貓著,你又不想揍他,再說揍他還浪費靈力呢。”流光生怕浮蘇心思浮動。把滔天給招來,不是打不過,而是浮蘇現在還沒到能下得去死手的地步,光頭現在也真沒到最壞的時候,也不需要下死手。

“知道了。”浮蘇怏怏不快地收聲,默默地看著滔天打眼前過。

山間晚風乍起,將滔天飄逸寬大的長袍吹得如同一片日落之后。天際漸淡去色彩的一抹輕云。.qingsongdu.長發只隨意挽在腦后,不聽使的滑落幾縷在頰邊肆意撩來繞去,浮蘇忍不住咽口唾沫,光頭若將來持續這樣的裝扮,想來會比滔天還要可口。

“流光,你記起天宸的長相了不?”浮蘇忍不住好奇。

“不要期待,沉淵、白遜雪、莊蘊元。隨便挑一個都比宸君好看十倍百倍。宸君論樣貌真就一尋常人,再說,長得好看有什麼用,修為高深才最要緊。當然,要能跟蒼詰似的,長得又好看,修為又高深自然更好,可你沒小鹿那麼好命嘛。”流光忍不住嘴欠起來。

默默翻個白眼,浮蘇繼續看向滔天,反正殼子是她的。里邊裝的暫時不是她的人,以后自然還會換成她的人。滔天想都不要想占著她的人去睡別人,如果他敢,她不吝把禍根先閹掉。

流光默默一顫,異端果然彪悍。

就在滔天快要過去,浮蘇要松一口氣時,滔天忽然駕云折返,就停在浮蘇貓著的樹下。這是一株開著嫩黃小花朵的樹。浮蘇就抵著滿枝椏小花朵坐在樹叉上,嫩黃的小黃朵帶著很清甜的香氣,是浮蘇喜歡的味道。本來還覺得自己挺會挑地方,滔天一來。浮蘇就恨自己為什麼要挑這顆樹,簡直沒有比這更蠢的選擇。

“下來。”

浮蘇:我才不下去。

“秦浮蘇,老夫知道你在上面,怎麼,斬殺吾子,連老夫的面都不敢見上一見。”要說滔天對丹渠就沒有用過心,滔天真正把無情冷血四個字表現得淋漓盡致,不帶一點折扣。因此,丹渠的死,對他來說,不過就像是死了一株門口常見的花木一般。當然,花木總是他的,該算一算賬。

浮蘇一點也不想下去,但既已被叫破,卻也沒想著能就這麼躲過去,撤去法器,浮蘇一躍而下,帶著滿樹紛紛揚揚的嫩黃小花朵落地,落地時小黃花朵落滿一身。衣上裙上,發間眉眼間,似都沾著嫩生生的小黃花朵,膚白若雪,眼澤如潭,便是滔天這般無情冷血之輩,也不得不心生贊美——雖樣貌平平,倒不妨其仍可貫以美之一字。

“你想干什麼。”浮蘇充滿戒備,手中流光已經在握,隨時準備給滔天來一劍嘗嘗鮮。

“看在令尊面子上,廢去你三成修為既可。”縱再不看在眼里,丹渠也是他的血脈,再者,滔天目前還需壓著天宸和景喚,暫時還碰不得浮蘇。所以滔天今日,並不打算要浮蘇的命。滔天的最終目的,當然是浮蘇的命,一旦浮蘇身死,不論是天宸還是天宸的下世,都無法再興波瀾,只會隨著他一道徹底墮入玄冥,淪為魔修。

三成,浮蘇一分一毫都不想損,冷笑看向滔天:“行啊,看看誰要誰三成,你占了我男人的殼子,我還沒跟你算帳,你倒有臉來跟我算賬。不愧是玄冥之始祖,光是臉皮的厚度就足以稱霸玄冥了。”

滔天懶得跟浮蘇耍嘴皮子工夫,伸手就從袖中掏出一柄通體泛著烏光,仿若天幕下最暗時的一片星海一般,碎碎地鋪滿整個劍身。浮蘇一看,喲,耍劍的,比劍麼,誰怕誰呀。在自己最有信心的領域里,浮蘇一點也不怵,反而十分期待這一戰。

而滔天一見浮蘇手中的劍便瞇起眼來,似乎對流光的來路相當了然于心一般,張嘴便道:“天道之劍,原來你便是天命之女。”

浮蘇:不行,現在在掐架,不能生好奇心,回頭問流光問流光,咱不能向敵人低頭下問,問什麼都不行。

“你管我手中是什麼劍,管我是什麼人,只要知道憑你的劍打不過我就行。”浮蘇說罷,直接就是真源劍意入體,一縷微弱的光芒進入滔天體內,滔天在怔驚之中有些許猝不及防。

“老夫說廢你修為,便廢你修為,誰道非要打得過,愚蠢之輩。”滔天輕蔑不已地看向浮蘇。

被這眼神一罩,浮蘇立時便心頭火氣,尤其是這殼子還是她家光頭的。披著她男人的殼子,還來看不起她,真是租房住不交房租,還辱罵東主,是可忍孰不可忍:“耍嘴皮子算什麼本來,有本事使出來呀。”

浮蘇一邊揮劍,一邊心中琢磨,是否有方法讓滔天也心神失守,滔天到底是魔修,肯定有可以鉆的空子。只要找到這個,就可能找到讓天宸重新出現的辦法。眼前的人仿佛就是一個雙重人格患者,一正一邪。噢……不,是三重人格,三合一啊!

一劍揮出,浮蘇立刻轉身馭劍便跑,她既不想傷這具軀殼,也不想現在就跟滔天對上。打不贏就跑是策略嘛,不叫縮頭烏龜。不過,滔天的速度比她絲毫不慢,浮蘇也實在不能跑遠,萬一再碰上別的妖物,她可不覺得自己能在夾攻下還好生生脫身。

“怎麼辦,流光!”

“你不傷他不就行了,揍趴他完全可以,上寂滅劍意,七分足矣。滔天抵擋得住,不過能給他造成點麻煩,可以拖住他,你好跑。”流光也不覺得打不過就跑有什麼不對,這緣于它前后兩任主人,都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典型代表呀。

于是浮蘇又一個轉身,劍意泛泛而出,在劍底形成一團淡淡帶著光芒的黑霧,仿若天上的星河一般。浮蘇現在對自己劍意的變化已經見怪不怪,劍意既成,她便要繼續跑路。不過,跑到一半,回頭一看滔天如臨大敵地抵抗著,她反倒不想跑路了,而是馭劍飛行到滔天身后,琢磨琢磨從乾坤鐲中掏出一根木棍,運轉滄海劍意,照著滔天后腦勺麻溜無比,手熟無比地砸下去。

滔天一陣驚愕,在他的驚愕還沒散去之前,那木棍已砸了他滿腦袋金星。浮蘇在滔天慢慢轉過身來,看向她的愕然眼神里,“哼哼哼哼哼”地拖著長音冷笑,然后吐出一句話來:“我是乘云宗弟子,打悶棍下黑手暗地里坑人陰人,我宗門上下個個都是一把好手!”

流光:你這樣黑乘云宗,真的好麼。

寂滅劍意完全可以拖住滔天,滔天就沒想過浮蘇還會回過身來給他來這麼一棍,也沒想到剛才逃得比誰都快的浮蘇還會折返。驚愕過后,滔天眼前一黑,差點被寂滅劍意凝聚成的黑霧給吸進去。還是浮蘇生怕光頭三魂六魄也被滅掉,才一掌拍散寂滅劍意的黑霧,待她拍散黑霧時,滔天正以倒栽蔥的姿態往一片亂石中砸下去,這要是砸著,肯定要破相。

浮蘇只得趕緊去撈一把,將人扔一塊巨石上,浮蘇還研究了一下這殼子長上頭發后和光頭時到底哪個樣子比較好看。比來比去,浮蘇還是覺得光頭比較好一點,雖然長頭發比較好看,但可以當一千瓦燈燈光使的光頭……咳,睡起來更有情趣。

“情趣個毛線,還不趕緊走,他很快就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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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冤家,你我果然路窄

浮蘇離去后,沒有隔多久滔天便睜開眼來,以一個極為滄桑而悲壯的姿勢坐在巨石上沉思。這一刻,他眼底的深沉與深刻,仿若是在思索著這世界的存在與消亡之中是否有定律,又似在考慮人、星海的起源與結局。

但其實,當此漫天星辰璀璨,滔天唯一在思索的只有一個問題,為何他明明已將天宸上世的神識與下世的靈魂通通壓制,卻依然冥冥中受其牽制。他當真打不過浮蘇,不,當然不可能,在浮蘇沖向他身后一劍拍來時,他完全還有機會轉身一招便足矣解決掉她。但是,他沒有那麼做,滔天以中樞之一魂控制另外三魂六魄,他以為只有他牽制另外的三魂六魄,卻沒想到,他竟也會被反牽制。

“天宸,那女修若死了,你會如何呢?”滔天說罷,任由晚風將發絲如瘋長雜草一般被風吹散,然后又復披服于身。一縷發絲執拗地繞過滔天頰邊,已纏上另一側耳后,滔天沒有去管這縷惱人的頭發,而是整個人如同無法行動一般,僵硬地坐著。

只憑這個反應,滔天便感覺到天宸對這個想法的抵觸與抗拒,滔天嘴角忽掛起笑。拍拍自己的胸口,對依然存于體內某處,無法被抹滅去的天宸說:“如此麼,我懂得,此身到底只占一魂,你可阻得我,蔫能阻得他人。你不願她死,我便讓你眼睜睜看著她死去。這樣……你大概便也能安心任我抹滅魂魄吧。”

任憑身體如何不聽使喚,這個念頭如陰暗潮濕中滋生的細菌一般,滔天很滿意于自己這個想法。人類有一句話說得很好——愛欲其生,恨欲其死,那秦浮蘇便是天宸的心之所愛,心若死去,活著也不過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掐到天宸的命門。滔天相當愉悅,雖動彈不得,但眼底眉間的笑意如九天傾水,一發不可收拾。

對于滔天來說,目前最重要的並非推翻什麼,逆反什麼,最重要的是徹底擁有這具軀殼。若無此身。得到三千世界,也無法擁有,那還有甚趣味。屈指一彈,一團青光自滔天指尖生出,不消片刻便幾個滔天的死忠魔修應召而來,滔天與他們商議只有一個——如何“虐殺”浮蘇。

在滔天與屬下談論怎麼虐浮蘇時,浮蘇正在虐妖物,挖坑埋雷符,雷符的引爆契機不是誰從上面過,而是妖修的氣息。一旦有妖修的氣息經過。雷符便會被引爆,然后雷符引爆的瞬間,隔音符會隨之一並生效。感謝圓山易數,雖然難學,但學到后真有點用,比如用來預測一下哪里有妖物經過。按浮蘇的試驗,十回至少有八回是準的,剩下的那兩回沒派上用場也不用擔心。妖息才會引爆,正道修士不用有絲毫擔憂。

按圓山易數卜了個可以暫避的地方,浮蘇便張開結界調息入定,她的靈力雖未告竭。但如今的狀況,她必需時刻保持在最好的狀態。再次感謝易數,浮蘇雖然不知道滔天與屬下在談論虐她的事,但她推算到自己明日將有一劫,還相當險。

同此夜,天原之中,祝安安問蕭林壑:“乘云宗,不,滄海界遭逢此難,你不出面嗎?”

林壑:當我還是上世的道宗麼,滄海界有難,隨便都能平下來。

“我不能參與此劫,別問為什麼,有些事我知道,但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如果我參與此劫,一切世間秩序都會崩潰。”林壑冥冥中已知道一點,但不是很確定。且,蒼詰臨去無遮境時,留了個口訊給他,告訴他滄海之劫,他插不得手。

因此,就算林壑心中無比擔憂著乘云宗上下,更擔憂著淳一、浮蘇以及天衍峰上下所有人,乃至是乘云宗所有人,他也必需克制住自己的沖動。其實,對林壑來說,不去比去更讓他煎熬。他的親友在水深火熱之中或傷或死或僥幸無恙,不能親至,林壑雖表面云淡風清,心中卻似火燒油煎一般。

不遠處,青冥老祖默默吐槽——滄海應有此劫,天道摻和個狗屁,還嫌滄海界不夠亂的。可憐我家小祖宗在那迎敵,還有真如那孩子,不知道他們怎麼樣。偏偏老祖宗也不讓我去,誒,小祖宗,您小人家別出什麼事啊!

青冥老祖絕對有烏鴉嘴的潛質,當然,也是滔天本來就有這打算。浮蘇第二天睜開眼時,快至正午,胡亂飲了些水,又取出幾枚普通靈果吃下去,這才起身去李查看昨天埋伏下的陷阱。三十六個陷阱,只有五個沒有派上用場,其余的都被炸成烏漆漆的坑。浮蘇還得去把坑填起,她還想坑更多妖物呢。

“流光,感應一下,看看真如是否還好。”流光的意念可覆蓋整個乘云宗內外,甚至還可以往外擴張,在這一點上,誰都比不過流光。

“他沒事,我都跟你說過,他身無業力,命好得很,氣運逆天。宸君的種,秦聖的外孫,他比你有保障,誰讓你是個炮灰爐鼎呢。”流光很不知趣地戳浮蘇,戳得浮蘇直瞪它也不肯罷休。

惱極的浮蘇一掌拍下,將流光踩在腳底下,壓進泥地里裹滿塵土,一一將身邊親近之人都問一遍,才松開腳:“大家伙都沒事,看來我乘云宗果然是家教好,知道滿門上下都不是正人君子,我也就放心了。”

流光:……

趁著這時候浮蘇又四處查探,山中鐘聲沒有響起,說明山中此刻還安全。山下的鼓聲依舊,說明魔修妖物們還在進攻,真是不知疲倦吶。浮蘇見狀,繼續挖坑,挖過坑的地方,短時間內會有細微的異樣,所以得換個地方繼續挖。

挖得差不多時,浮蘇聽到附近有打斗聲,心下一怔,然后便迅速趕過去。她感應得出來,是乘云正法的氣息,且氣息已很微弱,說明這位同門要麼受傷,要麼靈力正面臨著枯竭。

“是兩個金丹期弟子,怎麼會跟妖帝對上,這樣的打不過就跑嘛,總有人能收拾它。”浮蘇見狀,先權衡一下自己的實力,最后決定還是偷襲吧。

妖帝便相當于大乘期修為,這位看起來可以當大乘后期論,浮蘇現在要速戰速決,因為那兩名弟子不是很能撐得住。她必需趕緊打發妖帝,然后迅速去救治那兩名金丹期弟子。

最能無聲無息將妖帝消滅的,也只有寂滅劍意,浮蘇以劍意凝結成團,伸手托于掌心,輕輕一推,寂滅劍意便被送到妖帝背后。小小一團劍意,在到達浮蘇預期的地方后,便隨著一聲輕聲猛地炸開,迅速擴張成一個一人多高的黑洞。這可不是昨天對付滔天那放過水的劍意,十成劍意,立時便牽制住妖帝,瞅著這空當,浮蘇馭劍而去,將那兩名弟子給救走。

那兩名弟子,若不是浮蘇拉住,只怕也要被劍意給吸走。唯一可以不受劍意影響的,只有浮蘇本人,當然如安世蓮和真源劍意,對正道修士一般不會造成太大傷害。寂滅劍意不同,無差別攻擊,誰站前面都能被吸個骨頭渣都不剩。

兩名金丹期弟子眼睜睜看著那差點收走他們小命的妖帝,在一片靜默無聲之中,被一人多高的黑霧吞個一干二凈,看著浮蘇不明覺厲。眼神除了敬畏就是驚悚,其中一名弟子看向浮蘇:“師……師叔?您這是什麼術法?”

弟子們對浮蘇雖說如雷貫耳,但金丹期弟子,天衍峰的也不全見過浮蘇。浮蘇也不以為意,從乾坤鐲中掏出丹藥一人遞了兩丸道:“是劍意,不要多言,服下丹藥速速療傷。”

“您是秦師叔祖?”

浮蘇:我什麼時候有這麼個七老八十的稱呼。

流光:你豈止是七老八十。

“呃,是,療傷吧,時間不多。”浮蘇對于自己一時不察,就老得一塌糊涂很傷感。

給兩個療傷的金丹期弟子下個結界,浮蘇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流光提醒有七名魔修正往此處過來,且……其中有滔天。浮蘇心肝一顫,這不要臉的東西還學會找打手了。

“怎麼辦,這麼多魔修,我打不過呀。”浮蘇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不過那兩名弟子在此處療傷,浮蘇又不能這麼干。

“把那倆叫你師叔祖的小弟子打暈扔進天機山,你跑。”流光誠懇建議。

浮蘇一想,嘿,可行,折返身就把那倆弟子給弄暈扔進天機山。天機山靈氣充裕,就是不運功調息,他們身上的傷也能好。為此,浮蘇下手就比較重一點,她實在不想暴露天機山,一件事瞞得越久,還越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馭劍便跑,浮蘇連頭也不敢回,就這樣跑跑停停躲躲,不時改變方向,不時用個圓山易數卜一卜。直到黃昏時,滔天一行人也沒能找到她,不過浮蘇的好運氣和卜算能力實在沒法每一回都準確避開。

于是,當太陽將要下山時,浮蘇又看到了滔天!

浮蘇看著滔天滿臉淫賤無比的笑,撫額長嘆,心道:冤家,你我果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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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光頭光頭,下雨不愁

邊追邊跑的間歇,浮蘇問了關于天命之女,天道之劍的事。

流光的答案讓浮蘇差點想化了它,天命之女就是天命炮灰爐鼎女修,天道之劍就再好解釋不過,前主人是天道化身之一嘛。流光這麼解釋,浮蘇覺得很對,因為她確實是天生一炮灰爐鼎命,而流光又確實曾為道宗所有,因此,浮蘇沒有細究下去。

至于答案壓根不是這麼回事,浮蘇壓根不曉得。因此,當滔天的人圍住她,說什麼天命之女,天道之劍相關的話時,浮蘇一臉無所謂,一副“你們說的都對,老娘就是這樣倒霉催的”神態。

見滔天笑得那般淫賤,浮蘇就大概能猜到滔天今天想要搞什麼名堂,這是要來搞她啊!浮蘇想著,差點沒忍住提劍過去把滔天給剁成十億八千萬片,每一片都刻上“淫賤”二字。

“怎麼,這殼子被老娘睡過,心懷不忿,想睡回來?”浮蘇如今越發什麼都好意思說了,全賴莊蘊元這采花賊。

“沒看出來,還是朵解語花,可憐這世上,越是嬌嫩的花,越是要為風雨摧折,可悲可嘆吶。”滔天想徹底擊潰天宸那縷神識,天宸下世的魂魄與神識,在滔天看來,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只天宸,小小一縷神識,竟能與他斗個相當。所以,滔天不僅要浮蘇去死,還要讓躲在他體內的天宸好好看看,看著他心上人如何受盡凌辱,最后被凌辱至死。

緊緊握住手中的劍,浮蘇冷笑一聲說:“那我還得感謝您瞧得起我。到我這年歲,想聽人形容一句人如花嬌嫩還真不容易。”

流光:你嘴欠和作死的能耐就快趕上前主人了。

只見滔天也是一聲冷笑,沖幾個屬下揮手示意——上去圍攻,待收服后隨你們如何享用。浮蘇的大補體制聞名滄海,滔天的屬下看到浮蘇,早如同盯著肥肉的蒼蠅,滔天一個手勢示下,他們便毫不講究什麼臉面地一齊撲上去。因滔天對寂滅劍意有一定了解。便讓屬下圍成圈,其中總有幾個能收翻浮蘇。

見狀,浮蘇連劍意都棄用,從懷中掏出一枚符來,卻不是雷符而是水符,這是從光頭那里學來的法葉寺看家低階符咒“法葉凈水符”。浮蘇試過很多次,發現真源劍意如果配合法葉凈水符使用。會收到加成效果,而且完全可以不必用十成劍意。全因真源劍意極其消耗靈力,憑浮蘇現在大乘期修為,也不過堪堪能使出四次。

水符一撒,便化作一枚水團,浮蘇趁機一劍橫空,真源劍意作引。劍意一碰觸到水符,便散作漫天如霧如煙的細雨,任憑七名魔修怎麼躲都躲不開。直徑大約百米的細雨紛紛落下,一經沾上魔修的身,魔修們便除了抵抗外,連動都不能多動。

只是那該死的滔天卻在百米之外,浮蘇恨得牙癢癢,卻也奈何他不得。想跑,她卻也跑不過滔天,又因剛才滔天想做的事。浮蘇心里更是想揍他一頓。不過,識時霧者為俊杰,打不過,又跑不過,當然要下小黑手了。

“景喚禪師,我知道你肯定在,你難道真的要看著這人折辱我不成。我明明還活得好好的,你卻不肯面對現實。好啊,就當我是個幻覺好了。如果我在幻覺里被滔天給弄死,你覺得我還會出現嗎,你賭得起嗎?”浮蘇在賭。賭景喚不是全然感應不到,賭天最多能壓制住,但它不敢滅掉。因為滔天只有一魄,支撐不起整個殼子的生機。

見滔天奔過來的身形明顯一頓,浮蘇眼明心亮,立刻繼續叨叨:“死光頭,就算我只是幻覺,我也有脾氣的,你現在不出現,以后也不用出現了。那樣,不論虛幻還是現實,我都死掉了,你如果要繼續沉迷在無謂的掙扎中,請自便,就當我命應絕,就該死在此時此刻,就該死有你手底下。你不是覺得是你害的我麼,這下正好,我徹底死在你手下,你就可以安安心心被滔天控制,再也不用苦苦掙扎。”

半空中,滔天的速度越來越慢,浮蘇便接著道:“是啊,這世上,順應總比抗爭容易。你瞧,光頭,這就是我不肯應你,不肯嫁你的原因。連我都能跟草一樣春風吹又生,你堂堂大能下世,居然就這麼被打敗,簡直是個笑話。”

打完棍子,給胡蘿卜,浮蘇臉上的神色變得極快,上一刻還冷著一張臉,下一刻又面若春日陽光下初綻的迎春花:“禪師,我就在這里,我說過會等你的,可是我來了,你都不來。”

浮蘇的話讓滔天愈發寸步難行,流光則給浮蘇叫好,異端當真不能以常理度之,這時候她居然賭起性命來。而且,浮蘇還沒說完,她還在繼續柔厲兼施,冷硬齊上,打打棍子給給蘿卜,那叫一個行云流水揮灑自如。

就算滔天越行越慢,也已漸漸走到浮蘇面前,浮蘇寸步不退,反迎著滔天的目光說:“我脖子都伸好了,殺了我,你再也不用糾結我是生是死。殺了我,我保證這一回,一定死得徹底一點,絕對不再給你造成任何困擾。”

流光:作死的異端吶!

滔天的手,當真掐到浮蘇脖子上,他似乎很想用力,但那雙手卻溫柔得如同嫩柳拂過水面一般輕柔,似情人之間的愛撫多過想掐死浮蘇。滔天眼神陰冷,但手上卻壓根沒法使下力去:“你……該死。”

“對呀,我該死,所以來掐死我好了。一個人就能死一次,我卻能在你手底下死兩回,光頭,我很榮幸呢。”浮蘇說完,陡然一笑,十足的悲涼傷感:“光頭,我死了,你知道去哪里找我對不對,不管多遠,一定要來,我會等你的,一直等。”

言畢,浮蘇的眼角,很巧妙地掛上兩滴淚,眼皮子一眨,淚珠便顫顫地滾落,然后便水盈盈地看向滔天的眼睛。她看得出來,滔天現在很掙扎,浮蘇確實早就想激一激光頭,畢竟天宸只是一縷神識,而光頭是三魂六魄俱全,原本就不該被滔天那區區中樞一魄壓制得這麼徹底。

從頭到尾,浮蘇都堅信一條,天宸下世,怎麼會這麼渣嘛。

有個細節,浮蘇看不到,當她的淚珠自頰邊滾落時,正滴在滔天手腕上。那一滴淚仿若帶著整個太陽的溫度,滾燙得令滔天心頭一緊,雙手便不由自主松開。當他懊惱察覺,想要再次掐住浮蘇的脖子時,卻突然發現,他完全失去身體的控制權,正在被那小小的,他以為不起眼的天宸下世所驅逐。

此刻,便不再是懊惱,而是大驚,若是天宸那縷神識,因交手日久,對天宸滔天已知之甚深。但天宸的下世,對滔天來說,卻仿如螻蟻一般不足一提。但現在真正能一面倒將他壓下的,卻反而是天宸下世那微不足道的三魂六魄。

浮蘇向來很作死,見滔天似乎正在交戰中,她在一邊給光頭搖旗吶喊道:“光頭,出來,別讓我瞧不起你,要知道,我才不會嫁給我看瞧不上的人呢。”

流光:廢話,哪個女子會嫁給自己瞧不上的人。

浮蘇:你管我,死開。

“光頭……”

“住嘴!”滔天怒吼一聲,拼盡所有力量才將天宸下世的反抗壓下去,卻被浮蘇這一句“光頭”又勾得氣息浮動,靈力紛亂。

如浮蘇這般作死的人,會住嘴才怪:“光頭光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光頭。光頭光頭……”

對于這樣的浮蘇,流光只能默默地為浮蘇點根蠟:異端,你真是好樣的,不過實在有些不知死活。

滔天看向浮蘇,眼中冒火,卻不得不退,尤其是浮蘇俏著一張笑瞇瞇的臉,仿若迎春花帶著初春嫩生生的香氣。這樣的浮蘇,更使得滔天無法壓制住天宸下世的魂魄,似乎天宸下世對這樣俏生生嫩生生的姿態十分受用,且喜愛之極。滔天心中不由鄙視,只是一個這般顏色的女修,便愛若珍寶,天宸不管上世下世都是瞎的。

雖然滔天馭劍而遁,但耳邊那“人家有傘,我有光頭”之聲卻不絕于耳,待到滔天走遠時,浮蘇還以靈力遙遙喊著。滔天恨極,卻不能回頭去找浮蘇算帳,這女修,修為不俗,心性更加強大,倒是他先前小覷,如今看來需待來日神魂穩固時再作打算。

至于那幾個下屬,滔天也沒拋下,而是暗中召來人將那幾名屬下救出,這才得工夫靜下心神來好好將天宸下世徹底壓死。但每到滔天以為要成功的時候,耳畔似又響起浮蘇的“光頭光頭,下雨不愁”來,實在是這十六個字太過朗朗上口,又太好記。

每每這十六個字一響起,滔天眼前,就仿若能看到浮蘇,俏生生嫩生生如新綻花朵一般盛放于眼前,分明著紅,分明不艷,卻俏然而立,別是一番明媚姿態。不知覺中,滔天受著天宸上世與下世的影響,他不過一魄,控制得住神魂,又豈能全然不受影響。

況且,天宸的仙子,從來如此風采奪人。

正如那句——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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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浮蘇就是有能耐,讓滔天這魔頭也魔怔掉!滔天最后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心儀浮蘇,當然,其實不是,這具身體,余下的三魂六魄,以及那一縷神識,全都心心念念著浮蘇。滔天以為的心儀,其實不過是這具身體的正常反應,他真不是愛上浮蘇呀!可憐的倒霉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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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隨著時日增加,漸漸地,浮蘇隔幾天便能聽到有門中弟子隕落的消息。無彈窗不知為何,浮蘇悲傷之余,竟是滿腔怒火,所謂滄海之劫又如何,便拿世間性命不當活物看待。縱使是一千多年過去,縱使如今在她手底下也不少傷性命,但浮蘇仍舊保有原則與底限,能不殺的便不殺,能不傷的便不傷。她非良善之輩,但仍有悲憫之心,那些原本應有千年萬載的同門子弟,如同流星一般綻放華光之后便歸于一片沉寂。

教書時,師長分明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是在講天地無所謂仁與仁,世間萬物在天地看來都一樣,不善待誰,不惡待誰,只任其生死哀樂。但是,浮蘇到滄海界后,漸漸發現,天地是真正不仁,世間萬物仿若他們掌中隨意可以輕棄的玩物。

為何要有劫難,是世間有大惡之徒,是,確實有,因這世間有一兩個混賬該死的玩意就拿世間性命不當回事,這算什麼道,還天道呢!怪不得滔天、逆世與七星都要逆反天道,皆因有時,天道相當扯淡。

修士界便罷,畢竟這群人有師長有師門,來世重修總不成問題。但凡世中人何辜,如今漫野戰火,哪一洲的百姓都在惶惶不知明日如何之中渡過今日,卻不知明日是否能醒來看到朝陽。

“天道是想說,生命中一切都應珍惜麼,如同朝陽,整日里見時,到此時才發現有多麼珍貴美好。”浮蘇說罷,一聲冷笑。思量著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死的弟子中。就有那日她救過的兩人其中一個。分明她已將人救活。又遞去許多丹藥與兩件防御法器,卻不料生死只在轉瞬間,連……連魂魄都沒能留下。

妖物不容于天地,正是因為他們中有以吞噬精元、吸食生魂的妖物,且多半都性喜如此,修世的精元與血肉,以及三魂七魄,對于妖物來說都如同仙丹一般。這也是妖物指在滄海界的原因。它們是想將世人如同人類圈養家禽家畜一樣養起來,然后等著某日宰殺享用。

修士一旦辟谷,多半便不食血肉,偶爾開葷也多半不過是淺嘗輒止。不是說這一群人如何高尚,而是他們懂得萬物皆有靈,萬物皆可得道的道理。同是可得道,得道之后便如同類,如此,方餐風飲露,辟谷不食。

“你想太多了。浮蘇,有些事。不需要去想。且,你們修士不食血肉,大多是因為不想擔殺生之業力。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話也沒錯,管他是人食飛禽走獸,還是飛禽走獸食人,都同樣要擔殺業。”流光勸解著浮蘇,生怕浮蘇一下子鉆進這死胡同里去。

浮蘇卻忽然想起自己禍害蒼詰那潭子魚的事,起碼是幾萬條生命就這麼葬送在了自己手里,那要這樣說,自己現在真算活該:“算了,今日你殺我,來日我殺你,我到這的時候就該明白這一點。出生到這世上的那一刻就該明白的,打落地生根,就一直在奔向死亡的路上。”

如此,想這麼多做什麼,倘有一天,她被人剁掉,那也是她學藝不精,說到底——修為至上。修為高強到天道也必需退讓時,才真正是強大到不需要解釋。

“魔修與妖物還有多少?我乘云宗弟子損失多少?”浮蘇揭過自己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問流光。

流光對此一清二楚:“你們乘云宗陰人都是一把好手,就像你說的,他們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一點你可以放心。魔修與妖物折損過半,乘云宗弟子損失要小得多,約是四十幾人。十天下來,四十幾人,已經很好,相比魔修與妖物,乘云宗算是大勝。且,贏面大得很,不出十天這場戰斗就會結束,你們地贏。”

點點頭,浮蘇表示自己知道了,談完想完,繼續去斬殺妖物。以傷人性命存活並強大的妖物,實在不應存世。若因殺盡天下妖物而造殺業,浮蘇也覺得值得,世間再貴,也貴不過性命。至于所謂的愛情與自由,那東西,沒命真能享受到?

“滔天怎麼樣,在哪里,這幾日竟不來找我,想是那日被我詐得慘了。我這幾日正想找他,說不定我再詐他幾回,天宸就能歸來,再也不用看這家伙占著天宸的身軀。”浮蘇恨恨地咬牙。

“這幾天都在魔修陣營里,你可別犯蠢跑過去,縱然魔修們多不為難你,但滔天的屬下真說不準。他肯定會來找你,等著便是,不要著急。”流光覺得浮蘇在殺幾天妖物,見過許多生死后,脾氣就開始變得有點奇怪。

浮蘇一千多年殺的人加起來,只怕也抵不上如今一天殺的。所以浮蘇情緒上的變化倒可以理解,可流光暗中著急,它又不是浮蘇腦子里那種專治人情緒的大夫。浮蘇這是被壓抑得恨了,她最厭惡鮮血與死亡,但如今卻日日都在鮮血與死亡中打滾,哪怕她殺的只是妖物,其實她心中仍然存著……

大約是對自己的不恥吧,用種種理由來掩蓋,卻仍然抵不過她心中那既定的價值觀。就像她如今依然抱定的那樣,她認為世間最至高無上的存在便是生命,每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都是最應當獲得尊重與敬畏的。

大概,眼下沒法子,只有等宸君出來。

很快,流光就看到了曙光,滔天主動送上門來。這回沒有喊打喊殺,而是眼神復雜地看著浮蘇,浮蘇拎著劍,冷著一張臉站在滔天對面:“怎麼,又來,沒被揍夠麼,這回竟不帶幫手,不怕招砍麼。”

“你過來。”滔天看著浮蘇,想讓她走近一點,以明確自己這些天來思索的,關于他為何下不去手的原因是否正確。

浮蘇信他就有鬼,就拎著劍站在對面,一副“我不過去,而且你要敢上前,我就一劍斬來”態度。浮蘇見滔天走上前兩步,還退開幾步,然后道:“你若再上前,便試試我最近幾日新煉的劍意,正好我缺個試劍意的。”

聽著浮蘇的冷言冷語,滔天愈發確定自己的結論,這女修已深種于這具身軀的骨血魂魄之中,他完全無法拔除。于是,便因此也情生意動,竟就此瞧上這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要什麼沒什麼,還一門心思要砍他的女修。滔天就算被天道碾壓,被遠古劍修們圍剿的時候,也沒有像此刻這般失望過。

說句滔天想不到,卻很貼切的形容——我對自己的審美觀已經絕望了,藥不能停,你看上誰不行啊,看上這麼個二手貨。

如果浮蘇知道滔天雖然形容不出來,但已經這麼看待她,估計連天宸的殼子都不會再顧忌。

“莫沖動,你便是看清老夫不願傷你,才如此作態。若非這般,你已死不知多少次。”滔天倒也爽氣,一旦確定,就算對自己的審美觀表示絕望,也很認命地想“算了,可心就可心,二手貨就二手貨,有什麼辦法”。

見滔天語氣神情頓變,浮蘇琢磨片刻后如蒙雷擊,神馬在上,神獸在上,天雷狗血在上,滔天居然……

“流光,這可能嗎?”

“我說過了,他會受天宸那縷神識以及天宸下世三魂六魄的影響,他抵擋不住這些。天宸下世因你入情劫,且你還是他的心障,心障破復入情劫,你是他心中最無法抹去的執著。”流光對這局面稍稍安心,至少浮蘇目前小命得保,那就有可徐徐圖之的機會。

“那又如何,未必你占了我男人的殼子,如今還想著借這殼子來占我,惡心。”浮蘇“呸”地啐滔天一口,就仗著你丫沒法不喜歡我作態,怎麼了,有種來掐我呀。

浮蘇這樣,滔天還真是想掐死她,可那也得下得去手。最終,滔天到底沒忍住,伸手悄然就是一個定身咒,浮蘇和流光都沒來得及反應,連人帶劍一塊被定住。

見浮蘇睜著眼睛,只剩眼珠子還能動彈,遂笑笑走到浮蘇身邊,倒也沒什麼不軌的舉止,只是含笑注視著浮蘇,眼中竟有脈脈溫情。浮蘇心肝一顫,真想哭出來——您看上我哪兒了,我改還不成。

“性烈如斯,難怪能得赤霄。秦浮蘇,終有一朝,我要你在我身下婉轉承歡,且心甘情願。”滔天發下豪言。

浮蘇從鼻子里哼嘰出一聲來,眼角往上斜,看都不看滔天,對這樣的瘋子,不理會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怎麼,不信麼,想老夫上世,何等女子求不得,便是玄門門主千金,為殺老夫而來,最后還不是成了老夫房中人。”連道侶都不是,滔天原就是為羞辱玄門門主愛女。浮蘇自然不會如此對待,畢竟對浮蘇之情意,已融入骨血靈魂,不捧在手心就罷,怎麼會羞辱。

浮蘇:滾蛋,光頭追求老娘心誠得不得了,老娘何曾松口。

流光:嗯嗯,確實沒松口,只松腿而已。而且,天宸一出現,立馬一顆芳心全奉上,嘖嘖嘖,小心吶,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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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一見浮蘇,也誤終生

如滔天這般高階魔修,一旦確定心中情感,與常人無異。既浮蘇這般在意乘云宗上下,滔天只出一計,便盡退魔修與妖物,至于他怎麼做到的,浮蘇並不知情,也不知道滔天做了這件事。如果滔天不特意到浮蘇面前得瑟,浮蘇可能會當成是宗門的勝利,結果卻沒想到是滔天的手段。

得知真相后,浮蘇最想做的還是把滔天剁成一億八千萬片,每一片上都深深刻著血淋淋的兩個字——淫賊。更要命的是,這淫賊還光明正大上乘云宗來,至于乘云宗上下,太好解決了,為追求浮蘇,滔天甚至甘願頂著景喚禪師的名頭,這是滔天最不屑的天宸下世。

浮蘇越聽越來火氣,整個天衍峰上下,甚至都恨不能讓他們早點舉行雙修大典。因為這是大能下世,人家都腆著臉追上門來死纏爛打,就別再玩什麼矜持,看著哪天日子不錯,就把事辦妥。浮蘇是欲辯無言,她要把滔天的事說出來,只怕又是一場亂戰,如今滔天原意消停,而她心里又有自己的打算,自然只能天天憋氣到內傷。

只真如與浮蘇一條戰線,畢竟血脈相連,是不是自家親爹的一看就知道,他親爹那德性,跟滔天哪里一樣。不過真如聽浮蘇的,且真如也覺得,把滔天拘在乘云宗,其實比把滔天放出去要更周全一些。好在,也不用真如天天陪著滔天扮父慈子教,至少他比他阿娘要好受得多。

“誒,你要說幾遍。這樣練劍不對。別看你劍意高。在用劍上。要論起來你只怕連你那沉淵師兄的一成都不到。誰告訴你劍只能用來驅使劍意,誰告訴你劍就只能用來馭劍飛行,劍為兵器中之王者,你這般綿軟無力,何來王者風范氣度,倒活似個落魄王子,連雞都不如。”每當浮蘇練劍,滔天就在一邊瞎指點。至少浮蘇認為是瞎指點。

這更讓浮蘇氣不打一處來,收起劍,瞪向滔天,把手中的劍一推道:“你行,你來。”

只見滔天順手就接過浮蘇遞來的不,非是流光,而是浮蘇平日里練劍用的普通飛劍。滔天伸手一彈劍身,便有清音鳴響,只見滔天一個轉身宛若游龍入深海,白鶴飛高空一般。劍在它的手中,真正是上天如日。下海如龍,橫于空中便似雨露朝云,令人觀之便忘俗。

雖然浮蘇氣相當不順,卻了不得不承認,光論用劍,她坐飛機也趕不上滔天。劍意自然重要,出其不意的劍招有時候也能有奇效。乘云宗的劍法向來以空靈飄逸見長,如云似霧,滔天的劍招便有七分像是乘云宗的劍法。

一套劍法練罷,滔天收劍扔還浮蘇,道:“可有看明白,這才是乘云劍法,你那什麼狗屁不通的玩意。”

浮蘇:“關你屁事。”

滔天也不氣,只望她一眼說:“女子說干凈漂亮的話便好,這些話說來作什麼,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里。”

“關你屁事。”浮蘇很惡趣味地重復。

“很快就要關我的事,你就不能不說屁字。”滔天發現浮蘇特別愛說這個字,而且通常是一說就收不住,它還真沒想這是浮蘇故意氣他。心上人,什麼都是好的,哪怕天天屁來屁去,滔天也照樣覺得浮蘇挺好。

“不能,你管我,關你屁事。”浮蘇再接再勵。

滔天撫額,看向浮蘇道:“你就仗著我下不得手揍你,天天瞎得意罷,待到哪里我把此事解決,有你哭的時候。”

聞言,浮蘇嘿嘿然笑道:“我哭我的,關你屁事!”

對此滔天只能轉過身去,背著手往外走,他算是知道,他越不讓浮蘇干的事,浮蘇越要干。誒,小丫頭都喜歡用這樣的法子來引人注意,壽元才千余載的浮蘇對滔天來說,是個十足的小丫頭片子,滔天搖頭嘆氣,他方才是有多蠢才會跟她計較。

待滔天走后,浮蘇終于能好好練劍,其實她的劍招雖然不如滔天,也不至于爛得那麼一無是處,她剛才就是故意的。滔天這人是個死強迫癥,但凡看到什麼,只要是他知道,而你又不對的,他就非要指出來。這幾日,浮蘇還真從滔天那學了兩手。

一套劍招練完,浮蘇便看到小童在殿閣外伸頭伸腦,浮蘇便走上前去:“怎麼了,童兒,可是有什麼事?”

“宗正師祖差我來喚您去主峰,有要事相商。”童兒說著又看看浮蘇,然后羞著一張小臉跑走。

浮蘇莫明其妙,這孩子臉紅個什麼,浮蘇想到這審視一下自己身上,衣裳齊齊整整,哪有什麼不對的。搖頭稍稍收拾一下,便往主峰去,殿閣外,一眾師兄師姐都在,浮蘇鉆進去便問紅塵:“紅塵師姐,出什麼事了嗎,怎麼把我們都叫過來了。”

見浮蘇湊過來問,紅塵便小聲說:“是天玄宗救援,門中長輩決議雖還未下,但想來不論怎麼都會派些人過去走一趟。眼下各大宗門都面臨危機,門中就算派人去,只怕也不會派太多人,天玄宗這些年渡劫失敗的失敗,在外與人戰死的戰死,早階修士還是秦聖歸來后才漸漸幫襯著練起來,所以天玄宗只怕會很艱難。”

這邊紅塵的聲音才停下,流云又湊來,道:“不派太多人去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各大宗門無不面臨危機,總不能救了別家,反而將自家后院給敵手殺人放火。”

說到天玄門,就不能不說浮蘇和柳歌、元封的交情,因此浮蘇一聽,便決定天衍峰派人的話,她會爭下這個名額。左右要人去,她去了比別人去要更安全一點,不是她自恃修為高,而是魔修不會傷她,她對妖物的傷害比較大,打擊面又廣,妖物她不怕。

待到宗正回來,便帶來宗門長輩的決定,每峰抽出一名返虛期或以上弟子帶隊,元嬰期以上弟子三人,前去天玄宗馳援。浮蘇雖說是小師妹,但如今宗正門下已有六名弟子,化神期有兩人,出竅期一人,元嬰期三人。

浮蘇自告奮勇帶隊,一干師兄師姐倒沒什麼問題,只是覺得浮蘇此去較險。沉淵本想他去,浮蘇卻拿話把沉淵給安在天衍峰,最后這帶隊的身份落在浮蘇頭上。宗正點了化神期兩人和出竅期一人隨著浮蘇一道去劍閣集結,然后一齊去天玄宗救援。

滔天見浮蘇去,也跟著去,甚至都沒跟浮蘇說,待到浮蘇發現他時,他已經跟著到了天玄宗門口。天玄宗的宗主弟子前來接應人人,浮蘇抽空便問柳歌:“柳歌師妹在主峰,知道秦師妹要來,早早就等著。這位是景喚禪師吧,禪師安好,禪師與秦師妹他們一道麼?”

聞言,滔天贊賞地看一眼,笑道:“是,便將我們安排在一個園子里吧。”

山下,妖物魔修集結而未攻,鼓聲已起,就算安排住所,只怕也壓根用不上,這不過是出于禮儀罷了。宗主弟子安排好后,便由得眾人去找相熟的天玄宗弟子,浮蘇在主峰便找到了柳歌和元封。

柳歌道:“我就知道這麼熱鬧的事肯定少不得你。”

浮蘇蹭過去,坐到柳歌身邊說:“那是,那是。”

元封也在旁邊,遂道:“浮蘇師姐,聽聞你如今劍意愈發高妙,總不得一見,如今可該讓我們觀參觀參了。柳歌師姐天天念叨著,想與你約戰呢。”

“好呀,待此間事了,我與柳歌姐大戰三百回合,當然了,也不會放過元封師弟。”浮蘇對于調戲年輕輕的修士有特殊愛好。

這調戲的一幕滔天十分不順眼,遂將浮蘇拉開一點,道:“大戰在既,你還是回去好好調息一番,二位也是一樣。”

柳歌和元封都認得景喚,自然不是太熟,雖有心開這位的玩笑,可一想人家是大能下世,開玩笑的心便收起,客客氣氣地應承下來。

回客園后,浮蘇便甩開滔天,自己進屋調息入定,連個眼角都不給滔天。浮蘇還想這番怎麼能好好算計算計滔天,最好讓滔天受點傷,這樣景喚才越有可能回魂。光頭不回魂,天天被滔天占據著身體,浮蘇真的相當不習慣。就剛才對柳歌和元封那態度,瞬間冷場,她還有好多話想說,卻還是不得不回來,滔天在冷場這項技能上,絕對是宗師級別。

“小丫頭片子,脾氣不小。”滔天看著浮蘇進屋,甩個傲傲然的背影給它,不由一笑。然后便一驚,要擱別人在它面前這麼折騰,它早一根手指頭碾過去,把人壓成泥。可浮蘇這樣,它只覺得有趣,興味盎然的直到浮蘇背影全然不見才收回視線。

就這樣,滔天也覺得自己這坑只怕掉得很深,小丫頭片子別的不擅長,挖坑的能耐一流。浮蘇入定后,滔天聯系了一下自己的屬下,要他們力保妖物不能傷害浮蘇。至于其他人,借浮蘇一句話——關它屁事。

至于浮蘇這丫頭片子不領情,還天天嗆,情人眼里出西施,滔天如今也沒辦法。滔天以為,得到既可,它卻不知,當初光頭也是這麼想的,最后的結果是浮蘇依舊好好的,光頭卻成了現今這鬼樣。

雖這不好,那不好,但一見浮蘇,也誤終生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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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娥眉淡掃,無意更風流

又是將近黃昏之時,魔修們首先開始對天玄宗護山大陣發動攻擊,因有乘云宗的“經驗”在,天玄宗果斷決定跟風。無彈窗雖說魔修與妖物們會有相應的準備,但好招不怕用爛,連滔天這個“叛徒”都稱贊乘云宗無恥得相當有水準。滔天還不肯離于浮蘇身邊,眾人對“景喚禪師”也沒作什麼安排,準確來說,每個人都沒有具體安排,逮著什麼就打什麼。

下山后,浮蘇不時看著身后的滔天費琢磨,這混賬東西到底該怎麼扎個大洞,好把光頭放出來。滔天一派云淡風清,他現在的狀態跟浮蘇其實差不多,心理活動都是:你舍得你來呀!雖說浮蘇對滔天除了想掐死沒別的想法,可浮蘇不舍得把這天宸好好的殼子給弄壞麼。說白了,他們半斤對八兩,誰也下不去手傷誰。

按滔天的想法,要不就這麼將就著過唄,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大不了,老夫不折騰滄海界,你不喜歡就算完嘛。這樣偉大的情懷,滔天自己都把自己給感動壞了,再看浮蘇那驕嬌的愛搭不理小模樣,滔天只覺得心肝都是酥的。

“莫再往前,有兩只妖尊階的妖物正往此處來,你暫且避一避,莫被發現,你劍意縱妙,修為縱高,也不是真能天下無敵,凡事莫逞強梁。”滔天沒幾天就把浮蘇的脾氣摸個一清二楚,這就是個人死得一干二凈,骨頭還硬得一塌糊涂,死都不認輸的。

不過,滔天少看了一點。當然。滔天也還沒看到浮蘇怕死的那一面。連天宸和他下世的光頭都不曾見過。所以,當滔天以為浮蘇還要撐兩句時,浮蘇二話不說就祭出蒼詰給的法器,找個地方躲起來。浮蘇是有四分贏面就敢上前掐架的,但要連四分贏面都沒有,她會果斷——青山不改,碧水長流,他日相會。再來一戰。

見浮蘇“刺溜”一下就沒影,滔天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下算了解到了,它的小丫頭片子其實很能看得清形勢,該扛著的時候扛著,不該扛著的時候跑得都比別人快很多。真是個乖的,滔天笑笑,然后回轉頭迎著兩只尊階妖物來的方向飛去,妖魔既已結成同盟,自然不會掐起來。滔天要做的就是把妖物支開,把這一帶劃歸自己。這樣浮蘇就徹底安全。

至于其他人,管他們去死呢。

妖尊對滔天相當客氣,畢竟這位是開創玄冥的始祖,既然滔天駐扎在此,妖物自然不相信還會有誰能從它手下討去便宜:“尊主自便,我等向旁處去。”

送走兩只妖物,滔天便去喊浮蘇,浮蘇從法器中鉆出來,正好迎上滔天的眼睛,一時沒收住動作,差點來個臉貼臉,嘴貼嘴。浮蘇驚得一跳,差點撞樹上:“你想干什麼!”

看著浮蘇炸毛的小樣,滔天愣是沒忍住,伸手拍拍浮蘇的額頭,開懷大笑道:“應該說你想干什麼,就這般沖出來,哪里是我干了什麼。”

浮蘇瞪滔天一眼,站起來,轉身就去挖坑。滔天跟在她后邊看,也不幫忙,任由她在那跟只小蜜蜂似地忙來忙去。滔天不免記起方才那一刻的清甜撲鼻,暖而淡的清香縈繞整個呼吸,不大的雙眼里仿若注滿初化的雪水,差一點……只差一點就要親到。

忍不住伸手蹭向口鼻間,回憶著那一刻的麻癢溫軟,嘖,這小丫頭片子,看著不起眼,倒真真是誘人至極。現在滔天不懷疑天宸的審美觀了,更加不懷疑自己的審美,看著不起眼的小丫頭片子,雙修承歡時,想必能使人歡悅至極。平時看著順眼,床第交歡來得舒爽,不時使脾氣耍小性子又頗逗趣,滔天忽覺得自己以前才真是個愚蠢之輩。

早知道情令人歡悅如斯,哪會跟天道掐來掐去,只需攜手,再無他求。

滔天再一次被自己感動,蒼詰算什麼情聖呀,老夫才是。嗯,莫非老夫也可走得通此道。滔天一琢磨,覺得這事可行,反正都是要掐天道,像蒼詰那樣掐著天道的脖子,永遠不撒手才叫境界吶。

于是,滔天有了新目標。

流光默默地在一邊被滔天惡心著,做為一個太高端的劍靈,能盡聽世間萬物之心聲,實在太……幸福了!然后流光又默默地看浮蘇,自家異端雖不能算傾城紅顏,卻也能算傾世禍水,以后誰跟它再說“美貌最重要”,它就砍死誰。美貌再重要,哪如“娥眉淡掃,無意更風|騷”。噢,不對,是“娥眉淡掃,無意更風流”。

“流光,好像有什麼東西。”浮蘇忽然雙目大睜,不會現在氣運這麼逆天,隨便挖坑都能挖到寶吧。怕死的浮蘇,是從來不敢要這種東西的,不待流光回話,她就先把土給填起。

卻是滔天阻止浮蘇繼續,蹲到坑邊閉目片刻后,看向浮蘇臉色都不大對:“你果然……很會挖坑。”

莫明其妙地浮蘇立馬想把土填瓷實,可滔天依舊不讓,浮蘇只得訕訕道:“我按圓山易數推演結果挖的。”

流光嘿嘿樂得直發抖:“好像是一部修法,玉符上的印記看著很古老,至于到底是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一眼滔天,浮蘇道:“我可不要這東西。”

滔天取出劍來,一劍斬下去,便有一片青光閃過,接著輕輕一聲“波”,然后青光散去,一枚潔白的玉符從塵土中現出,在黃昏的微光下散發著令人膜拜的溫潤膩白。只見滔天將玉符取出置于掌心,面上笑意漸濃,然后看向浮蘇道:“小丫頭片子,氣運當真不錯,我念頭一動,你便將叩門磚送上。看來此路可行,不過,有些麻煩。”

豈止是有些麻煩,根本就是相當麻煩,非常麻煩,超級麻煩。流光暗中替滔天補充,然后又悄悄地給天宸10086分,流光覺得,如這種事,除天宸這樣的能耐人,還有誰能辦得到。它家異端豈止是坑挖得好,簡直就是挖坑挖到了宗師級別,將滔天坑于無形之中。

“這是什麼?”浮蘇是問流光,當然,如果滔天願意回答,她也很願意聽一聽答案。

“明心聖法,是入聖修法之一,魔身魔修不同,必需有聖境修法。人身魔修,如蒼詰那般,則不需要聖境修法,至于到底怎麼回事,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我也不清楚。”流光回答完畢。

接著滔天道:“是聖境修法之一,魔修也可修,道修也可修,不過魔修會難一些。”

當然難,流光哼哼嘰嘰地腹誹幾句后,悄聲對浮蘇說:“如果滔天下定決心修明心聖法,它必需另覓身軀。光頭是大能下世,血脈靈魂都注定入不得聖境,不過,還得看滔天怎麼選擇。”

浮蘇忽然有種自己真是運氣逆天的幸福感,這麼久都沒解決掉的麻煩,挖個坑就找到了:“你覺得滔天會怎麼選擇。”

“當然是選入聖,不過這殼子不好找,雖不拘人身魔身,但必需是三魂五魄之身。不過憑滔天的能耐,不難找,滄海界時有魂魄缺失之人,不過要恰恰缺中樞這一魄便有些苛刻。”流光幸災樂禍至極。

魂魄缺失的人一般呈癡傻瘋癲狀,還真是不難找,浮蘇又松口氣,中樞乃丹田,缺這一魄會壓根感應不到絲毫靈氣,且既癡又呆,還身體欠佳,很有可能不能正常言語,也沒有具體的思想。正在浮蘇想著這些的時候,滔天忽地看向她道:“你繼續挖,我去找人吩咐點事。”

浮蘇一聽,知道有門,連連點頭:“好。”

寄身的殼子不難發現,並不需要滔天親自去找,滔天只需派得屬下出去,細細尋找即可。待寄身有下落,滔天的屬下自會將寄身帶來,浮蘇雖覺得挺不厚道,不過這不但能解滄海界的難,也能解天宸的劫。浮蘇默默地為那不知在何處的凡世中人誦了幾句咒文,然后繼續挖坑,她不是天道,管不到天下人天下事,只能管得身邊人身邊事。

待坑挖好時,滔天已然回來,繼續站在浮蘇身后看她撒符布陣。此時的滔天,心頭也是一陣輕松,至于天宸和浮蘇之間如何如何,滔天對此有信心得很,不就是搶女人,跟天宸搶才不掉份,要換個人來,滔天搶都不好意思搶。

布好陣后,浮蘇正欲施滌塵咒,褪去一身塵埃與汗水時,滔天指尖一動,一陣清風拂過,浮蘇便瞬間干凈清爽下來。浮蘇忍住回轉身揍滔天的沖動,不動聲色地往前幾步察看陷阱是否運轉正常,心中卻在狂吼:“尼妹,滔天你個死不要臉的淫賊,滌塵咒隨靈力而出,雖無形卻如同手,能把渾身上下從里到外都摸一遍,摸完還能傳回識海中,摸到什麼,手感怎麼樣一清二楚好不好。淫賊,別有落到老娘手上的那天,你看老娘虐不虐死你。”

被占便宜的浮蘇已經處于狂暴狀態,滔天一無所知,只覺得浮蘇炸毛到爆的樣子好可愛呀好招人呀好呀好動心呀。

流光:超級高齡剩男在日久不見葷腥后,大概都是這副德性,具體參考對象——蒼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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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二逼青年歡樂多

入夜之后,漫天星辰仿若一盤散落在絲絨上的華彩寶石,在獨有的光線襯托下熠熠生輝。浮蘇無疑喜歡這樣的夜,從小到大,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最喜歡的便是無窮無盡的夜。在現代都市中時,夜令人放松,尤其是獨自相處的夜晚,在小院樹蔭下獨自靜臥,整個星空似只屬于你,可以讓人完全剝離于各種偽裝與浮華。而在滄海界,夜仍舊能讓浮蘇感覺到內心熟悉的平靜,漫天星辰更加璀璨奪目。“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曾不經意記下詩行,如今那麼分外動人心腸。

只是可惜,這樣美好令人醉的夜晚,身邊陪著她賞漫野星光,聽野地里隨著風聲四散的蟬鳴蟲吟之人卻是滔天。低下頭去看,一大片紫菀花在浮蘇身周開成一片淡紫,便是在夜空下,其光澤與柔軟的淡香也毫不含蓄的吐露著。在凡世,這是一味藥材,修士們自有更好更妙的靈藥可用,紫菀便因無人采摘而兀自成群結隊地開滿整個山坡。

無意識地折下幾枝紫菀,三兩下便結成花環,待到反應過來,浮蘇不由得失笑。都活成老妖婆,還有這麼鮮嫩的心思,遂把花環往樹枝上一掛,然后便靠在樹干上,她挖的陷阱夠多,也著實消耗下不少靈力,這會兒本該入定調息,卻不知為何靜不下心來:“流光,我好像遇到瓶頸了。”

雖說流光特別想吐槽,但看浮蘇今天晚上這文藝女青年的蠢樣,決定還是安慰安慰比較好:“那不正常麼。你想想你什麼時候遇到過,這是好事,破開瓶頸便又是一重新天地。誒。要再上一重那就是渡劫期,當真可以打遍滄海無敵手。讓整個滄海界正魔兩道都在你腳根子底下顫抖。異端,你已經很威武霸氣了,別成天無病呻吟,你當你是林妹妹麼,沒那資本,就別作這態,惡心不惡心人吶。”

對于流光經常窺探自己記憶。浮蘇已見怪不怪,而且她還挺願意跟流光這樣說話。這世上有跟自己完全沒秘密的人可相親相愛,也有與自己完全沒秘密的仙劍可相伴相依,當真極好:“好吧。吶,看在你寬慰我的份上,賞你個花環。”

說罷,浮蘇便密密用花朵結成花環,比方才掛在樹枝上那個要精致漂亮上許多。流光可能跟浮蘇跟得久。比浮蘇還女性化一些,一串淡紫的密密紫菀花掛在纏在劍柄上,把流光高興得飛來飛去,還跑到滔天面前去顯擺。

要按滔天的脾氣,當即就該把那紫菀花給拆掉。然后再將流光踩到泥地里去。不過,滔天沒這麼干,就往浮蘇身邊一坐,伸出手腕去說:“給我也來一個。”

浮蘇拿看二缺一樣的眼神看滔天:……

流光也覺得滔天挺二缺的,瞧瞧這位的出息,跟它一柄劍吃個什麼味。嘖嘖嘖,就沖這吃味的勁,流光也決定要力挺天宸,看天宸多大氣,至少不會為一串紫菀花而酸兮兮。

見滔天不肯去,浮蘇便取下掛樹下的花環給滔天,滔天竟也不計較,偌大個花環,掛在手上晃晃蕩蕩地一躍,便又回樹枝上躺著。浮蘇左看看右看看,覺得人生之廣,真是什麼奇葩都能遇上,滔天居然這麼好打發,端是令人心生驚悚之感吶。

莫明地,浮蘇不懂,流光卻似乎懂了,浮蘇給它的是第二個,給滔天的卻是第一個。因為是第一個,所以滔天不計較,反而晃蕩在手上挺滿足。流光不由替滔天嘆一口氣,好生生的一代大魔,就這麼被浮蘇給坑到這般地步,當真令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呀。

“什麼叫我坑的,根本就不是關我的事,我哪有那麼大魅力。我對自己掂量得很清楚,能逮著個光頭就夠我偷樂一萬年的,滔天要不是非鉆進光頭身體里,能有我什麼事啊。”浮蘇覺得冤枉。

流光覺得浮蘇一點也不冤枉,三魂六魄固然強大,可身為第五魄中樞的滔天,如果非要拼死抵抗,哪里抵抗不住。全因異端有時候流露出的姿態著實能令“不解事實真相之輩”著迷不已,比如滔天,比如天宸,比如光頭,所以說,距離產生美。越遠著越離著,就越愛莫能棄,在這一點上,異端絕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浮蘇無言以對,再不理會流光,闔目入定,這一回倒很順利地歸靜入定,心中一切雜念都被放下。

次日醒來,山間濃霧繞林,大片的紫菀花在濃霧中如蒙白紗,愈發顏色招人。浮蘇先是感應一下自己下的陷阱,六十幾個陷阱,有二十幾個已被觸發。滿意地點點頭,捧一把清水拍拍臉,頓覺氣爽神清。

洗罷臉,浮蘇一邊從乾坤鐲里找靈果,一邊慢悠悠如同老農一般預備去填坑。不料她一起身便遇上滔天,滔天這斯居然還掛著紫菀花環,浮蘇差點因此自己把自己惡心個半死。好好一大魔,就這樣徹底變成青年歡樂多了:“您這樣被下屬瞧見,不覺得掉份?”

“因人覺掉份,便拋卻自身喜惡?不應如此,你若在意,也當放下,世人的眼光如同狗屎,你難道還非要湊上去聞一聞香臭?”接連兩個問句說完,滔天晃著淡紫的紫菀花環走到小水潭邊蹲下,也在那捧水洗臉。縱有滌塵咒,譬如洗臉之事,還是水來得舒坦,萬物親水乃是天性。

浮蘇時不時要被滔天教訓一下,她已然學會覺得對的聽著,覺得不對的放著,這也是浮蘇貫來的作風。聽罷滔天的啃著果子去填坑,浮蘇雖然看滔天哪哪都不順眼,有一樣還是很順眼的,那就是滔天不插手她的事,她愛干什麼干什麼,他最多在旁邊看一看吐兩句槽。如果不是滔天占著光頭的殼子,浮蘇都想拿滔天跟流光一樣當寵物寶寶養著。

在浮蘇把坑填得差不多的時候,遠處有妖物駕烏云而來,浮蘇一看坑還有幾個沒填的,自己又已被發現,看來是不會上當,便提劍迎上去。浮蘇一看,喲,兩只妖一個人,人還是熟人:“沈師叔,久也不見您了,怎麼,您也混到這掐架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蒼詰的師弟沈堪,沈堪看是浮蘇,便停下手中的法器,對身邊那兩只妖物說:“秦業的女兒。”

浮蘇有點愣,怎麼沈堪跟兩只妖物介紹起自己來:“沈師叔,您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蒼詰把沈堪的事都與浮蘇說過,蒼詰已經大挫過沈堪,毫無牽掛地做情聖去了。浮蘇現在對沈堪也沒什麼抵觸的,按蒼詰的說法,這個人太驕傲,知道真相后,不會再走歪路,十六都的弟子死一個少一個,不必再為難他去,浮蘇自然聽從。

“莫問那多,你管那麼多作甚。”沈堪不欲對浮蘇多言,便與那兩妖物駕云又要離去。

被這麼墊一句,浮蘇自也不再多管,不過,待沈堪右邊那妖物全露出真容來時,浮蘇才發現那妖物氣息頗為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但又不很能確定,流光卻叫一聲道:“是那林中的蛟,記得小鹿出世前,蒼詰帶你一道出去采藥的那回麼,與蒼詰在林中纏斗的便是這蛟。”

浮蘇愣神,怎麼連妖也是熟的:“好吧,我不問,您請便。”

怕麻煩的人最煩沾上這些事,何況她自己現在一堆麻煩事不知道怎麼破呢。沈堪見她讓開,便也不再言語,只與那兩妖物一道離去,到飛出去一段距離時,沈堪卻又停下回頭望向浮蘇:“你小心些,秦師兄就你這麼一根獨苗。”

點點頭,浮蘇不明白,怎麼這沈堪如今倒看起來一腔悲天憫人。且,隱約間透著一點喜悅,像是有什麼東西失而復得一般。浮蘇雖然不解,但她有一點好,該好奇的打破砂鍋,不該好奇的有九條命都不言語。

她倒是不言語,沈堪也沒跟她說,滔天這該死的家伙竟湊上來,托著下頷,一副高人風范地道:“唔,那兩妖物都是奪舍的,原以為世間奪舍者,皆以人身為上,沒想竟還有奪舍妖身的,倒稀奇得很。”

被滔天這麼一說,浮蘇就是不想知道,都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難道是玄門十六都的人,我觀沈堪的情緒,有可能是那叫云鶯露的姑娘有了消息。或者,剛才那兩妖物其中之一便是,這事可越來越詭異了。”

“我看有八成。”這下開腔的卻是流光,它也驚得不行,這到底怎麼回事。

“若玄門十六都遺下不少弟子如今都是奪舍之身,只怕這滄海界的劫,也大不到哪里去。不過,這事到底是誰家手筆,這一手玩得當真漂亮。”浮蘇琢磨著,天道是不可能的,魔修也不可能,大概只有一個解釋能說得通,那就是玄門十六都自有高人。

流光悄悄地給浮蘇一個答案:“如果非要有個人,我覺得……應該是宸君。”

“胡說,玄門十六都滅門的時候,天宸才多大歲數。”

“宸君不止歷一世,已歷許多世,是宸君的某一世也說不定。”

浮蘇:……

越來越有種把祖宗給強推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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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8:59:25
第一八九章 大道煌煌,一生一滅

晨露與濃霧在正午前褪去,陽光懸于碧藍穹頂,端正而灸熱地向四面八方播撒熱意。浮蘇不想浪費用靈力汲取清涼,便坐在水潭邊樹蔭下,一片草葉子在她嘴中不時短去一小截,那是寒星草。寒星草甘甜清涼,凡世中人偶爾采得拿它做為極珍貴的貢品獻于君王,炎夏時取一片葉子含在嘴中,通體清涼舒爽。寒星草頗好種植,凡世中人也有試著種植的,但因靈氣緣故,只可種于有靈氣的深山之中,故在凡世可謂滄海草貴。

浮蘇以前有想過,如果自己哪天在修士界混不下去,就跑到凡世種寒星草,絕對能活一世富貴。沒曾想,她竟能破丹結嬰,一路到如今,居然已臻大乘,且有突破渡劫的征兆。

人生的際遇當真難言,推開滄海界這扇大門時,雖再無回頭的可能,但若真要比較起來,滄海界比現代何止好千萬倍。吃的是靈果,喝的是靈泉,習的是長生不老功法,天藍水清沒有一絲污染,現代人最終極追求的,都可以在滄海界找到。雖也殘酷,雖也寂寞,但凡世中人不也平平安安可活一世麼。

“所得越多,越不知足。”浮蘇說罷搖搖頭,她仿佛抓到一些什麼東西,只感覺靈魂深處一陣微顫。又感覺似有什麼向她敞開,但她摸不到進入的門檻,只能怔怔在原地團團轉。

極目望去,不遠處有一株野生著的蘋果,正結著滿樹青綠的果實,也不知是靈氣充裕的原因,還是滄海界本就與地球不同的原因,雖無人照料打理,果實卻怎麼也得有半斤一個。昨天來時是黃昏,浮蘇沒仔細看周圍。光記得挖坑,現在倒有些饞。

蘋果是凡世水果,無絲毫靈氣蘊于內。修士們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對蘋果自不屑一顧。浮蘇卻忽然想嘗嘗。青綠的蘋果酸甜爽脆,一咬下去散發著青蘋果的淡淡青草香:“我喜歡吃紅的,甜脆甜脆的。”

“這等凡果不堪一食,味道倒似碧云果,你若是愛這味道,我讓人采來與你。”滔天自然看不上這凡世水果,嘗一口便扔開。

浮蘇懶得搭理滔天。也將蘋果扔開,伸手拍向蘋果樹士,以靈力相哺,將蘋果催熟。凡世水果可以這樣。若是靈果便不行,待到枝頭滿樹水果都紅彤彤時,浮蘇才停下手,伸手摘一個,洗也不先便往咬去。甘甜多汁。雖不如方才青蘋果時那麼脆生生,卻依舊脆嫩可口。

見她吃得滿手甘甜汁水,滔天也沒忍住,從樹上摘下一枚啃起來:“唔,味道還成。”

成熟的蘋果散發著甜潤的果香。相當喜人,浮蘇吃完一個又摘一個吃,反正不怕胖——因為已經夠胖了。自從生完真如,整個人胖了一圈,怎麼都減不下去,流光說這不是胖,是圓潤,不是虛浮的肥肉。

吃完蘋果,浮蘇看一眼滔天,這廝正把滿樹蘋果都往乾坤戒里裝,還一邊裝一邊跟她說:“若想吃便來找我,以靈力催熟的,若不采下,掛不得幾天果。”

浮蘇自然知道,本來她想裝乾坤鐲里,哪想滔天比她動作還快。順手又給那蘋果樹澆了點靈泉,她以靈力催熟果實,蘋果樹透支了許多生命元力,若不補給一些,這蘋果樹就會枯死。

萬物一飲一啄自有定數,在取之前,就需先打算好如何予,無舍哪有得,就如……嗯?

抓抓后腦勺上的頭發,浮蘇識海中仿若有水流涓涓匯入,清涼至極,舒適至極。剎那間,浮蘇便抓到了自己一直沒抓到的那點東西,破渡劫的關竅——大道煌煌,一損一補,一生一滅,乃舉之定法成規。原來,渡劫便是如此,明世法,通世則,如此便萬物可用。為何可移山填海,無非如此,如同知識學問,你懂,便可用。

瞬間,萬物清明,萬法有序,浮蘇便知她渡劫的時候到了。她來不及激動,先吐槽:“有沒有搞錯,一千多年修煉,都不如最近二百年,搭上大能的順風車就這麼好,怪不得人人愛走后門呢。”

流光:“你還是想想怎麼辦吧,破關竅不能等,一等就會壞事,不過,你覺得你能指望滔天麼?”

聽著流光的話,浮蘇看一眼滔天,果斷搖頭。其實滔天已經感應到浮蘇突破關竅,別說浮蘇意外,連滔天也意外,這小丫頭片子竟厲害如斯,不過吃個凡世中的果子,便入渡劫,傳說中一朝頓悟也不過如此:“看我作甚,還不速速入定,我自會為你護法,且安心。”

壓制著經脈中蠢蠢欲動的靈氣,浮蘇能安心才怪,如果是天宸,她想也不想就盤腿而坐閉目入定。不能怪她沒心沒肺,這是滔天,他們之間就沒有信任基礎:“我自有地方可去,你先避一避。”

滔天也不勉強,二話不說,便馭劍飛遠,還順便給這片地方下了個禁制,免得有不長眼的過來打攪。滔天甚至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可值得傷懷的,頂著這個殼子,它一點不指望浮蘇能另眼相看。將來換個殼子,滔天甚至也不打算讓浮蘇知曉,那樣才有與天宸搶一搶浮蘇的可能。

其實,滔天是個特明白的,它現在表現得什麼也不在意,什麼也不要緊,正是因為它知道,它用了錯誤的方式,出現在錯誤的時機,所以與浮蘇並無多大可能。只要有頂著這殼子的一天,浮蘇就會對它無比反感,這一點滔天心里一清二楚,因此什麼也不計較,至少能留個稍微好點的印象。

待把浮蘇的喜怒哀樂,以及脾性習慣摸清楚,滔天就不信將來還勾不到浮蘇。滔天算盤打得劈里啪啦響,至于浮蘇會不會買賬,這種事滔天從不懷疑——魔修都是如此信心強大之輩呀。

且說浮蘇,待滔天遠遁,自己又加一個禁制,然后才鉆入天機山中。天機山中依舊如故的靈氣充盈,在這樣的地方破關竅自是最好的。浮蘇到殿閣外便迅速掏出蒲團來盤腿而坐,雙手結印瞬間便歸于一片靜寂。這種靜與平日里入定的靜全然不同,寂靜得仿若整個世界都已失去聲音。連同她自己也已歸于靜默。

無聲的世界,黑暗的世界。密閉的世界,對旁人來說,可能是種折磨。比如傳說中的關禁閉,浮蘇從不是怕寂寞的人,也不怕黑,更不怕獨處,至于無聲。對于向來不愛聒噪,喜靜不喜動的人來說,那當真好。

“師傅曾說,極靜極寂生恐懼。破寂滅便是承受這樣的考驗麼?”浮蘇琢磨著應該是的,她安安穩穩地待著,一點也不急,一點也不擔心。對于一個腦洞開得很大的人來說,整個世界都消失。哪怕自己的存在感都消失掉,只要腦洞還在,她都不孤獨不寂寞。

正好近來浮蘇忙得很,都沒時間補一補大開的腦洞,得著這空閑不知道多滿意。

“雖然不知道滔天什麼時候離去。但應該不會太久,滔天一走,光頭又會出來。唉,我得怎麼跟他解釋我還活著,那家伙簡直是石頭做的牛,十萬年都不會開化。真是,還說要娶我,成天就盼著我死呢。”浮蘇不滿地腹誹。

“天宸什麼時候才能歸位啊,誒,不破情劫不能歸,這該死的情劫到底怎麼一回事吶。”情劫並非每一個人都需要破,所以浮蘇沒見識過,她喜歡天宸,天宸又正好非她不可,還破個毛線情劫吶。

想起那時景喚的樣子,浮蘇不由得嘆氣,這是她造的孽,到頭來只怕還是需她去解決,否則縱使沒有滔天,景喚也依然會入魔。現在是滔天好解決,景喚不好解決,情劫真是個大大的燙手山芋。以前還有蒼詰指點,現在蒼詰一入聖,她就只能自己琢磨辦法。當然,對情劫,蒼詰也沒什麼應對的好辦法。

都說破關竅時要靜,但渡劫卻當真是恰恰相反,渡劫就是要用寂靜把人逼退。于是在浮蘇的胡思亂想中,她就把這關竅給破了,所以腦洞太大,也未必是什麼壞事。

待到浮蘇睜開眼時,還來不及為檢查自身,先被天機山給嚇一跳:“霧怎麼都散了?”

原本漫山濃得如同濃濃湯汁一般的靈氣化霧居然一絲一毫都不見了,山林終現本來面目,碧綠喜人。身后,殿閣亦現崢嶸,雖不高闊,卻有雄渾之勢,崢嶸之態,令人覺莊嚴肅穆。

浮蘇不明所以,正要大開腦洞時,流光出現,制止了浮蘇胡思亂想:“被你吸掉了!”

“啊……”浮蘇這才去檢視自身經脈,寬廣的經脈通暢無阻,丹田之中元嬰遍布赤紅光芒,識海亦比破關竅之前要寬廣上許多。召流光在手,運轉劍意一揮而就,再也沒有那種隨便揮幾劍,就能抽干丹田的危機感。

“啊!”這回是短促的一聲感嘆,幸福果然來得很突然呀。

“啊個毛線,你把整個天機山的靈霧都吸收得一干二凈,要是連個劍意催動都能隨便抽干,你讓我那前主人臉往哪里擱。這才是你的最后一份傳承,師承師承,前主人豈能看你連使個劍都不痛快。現在好了,以后想揍誰揍誰,想放大招就放大招,再也不用顧忌。”流光比浮蘇還高興,現在,終于到它可以發出真正威力的時候了!

劍修不輟,無敵星海,我們終于都堅持到了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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