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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弈瀾]重修於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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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1:24:52 |倒序瀏覽 | x 8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6-17 16:41 編輯

重修於好 作者:弈瀾

【內容簡介】:

     她有罪,結元嬰不成卻把某個轉世大能給睡了!

     她錯了,不過說了句「我不會對你負責」人家大能連重修大道都先放一邊,滿世界追殺她!
   
      她招誰惹誰了,生個兒子不但招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大能還同時找上門……

     縱觀三千界古往今來,真的沒有一個比她更倒霉的「仙紙」了

     大能,您饒了我吧,當初我不是故意睡了您還不負責任的!

     大能:你睡也睡了,兒子也生了,咱們就湊合著把婚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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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1:25:34
卷一 修真無歲月  第一章 這女修太可人恨了!

很多年后,浮蘇一直在想,當年她結元嬰不成,沒有選擇造化果保住命保修為,是不是就不會遇上那悲催事。

事情要從浮蘇進入乘云宗一千兩百年后說起,當時一千兩百多歲的她出外游歷,偶得了個機緣,竟然突破了多年不得其門而入的金丹桎梏。荒山野嶺的,浮蘇愣是沒能壓下體力的靈氣沖回宗門去找師父看護,結果直接導致她金丹破碎,元嬰未成。

看著自己一片黯淡的丹田,浮蘇知道自己命在旦夕,這時候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自己剛得到的那枚造化果。如果她運氣好,造化果至少可以保住四成功力,就算功力保不成,小命兒還是能保住的。不過,造化果直接服用,很可能以后再也沒法恢復金丹大成的水準,至于飛升成仙這樣的美事就更不可能了。

但浮蘇沒有多猶豫,果斷從乾坤鐲里掏出造化果扔進嘴里。造化果不愧是煉化仙丹的主要藥材,造化果一吞入腹便化作滾滾紅芒涌向四肢百骸,霸道卻效果非凡,迅速地修復著她受損的丹田和經脈。

修復丹田和經脈的痛楚讓浮蘇很痛快地昏迷了過去,等到昏迷后醒來,她現百內視經脈丹田,竟然發現自己的經脈被修復得完好無損,甚至比自己原先的經脈還要寬廣上許多,至于丹田……

“咦,怎麼可能?居然結嬰了!”浮蘇先是一驚,然后穩穩地運轉了幾圈靈力后,這才相信自己真的是撞見奇跡了。尼妹啊,穿越一千二百多年,總算讓姐也遇上奇跡這樣金手指的存在了。

只是,睜開眼睛后,她就覺得自己肯定要瞎眼!

蒼天在上,厚土在下,穿越大神在中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她,這個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的男人從哪里蹦出來的,誰來告訴她,她們到底干了些什麼,為什麼她覺得渾身酸酸疼疼的!

該死啊,她從筑基后,基本就不會受傷了,因為她懂得保命的重要,主要的精神都放在被稱為“大烏龜法”的《歸元御守》上。現在居然會感覺到酸疼,這也太不科學,太有違天理了……

“難道,昨兒晚上,我把人給……不是吧,造化果竟有催情的作用,我的媽呀。真不能怪我,我都昏迷了,這實在是誤會誤會。”浮蘇說完又查看了一下那赤果果趴著的男人是什麼境界,一查看才知道,只有個筑基一層的修為,怪不得會被她強。

幸好,修仙界歷來對于男男女女分分合合這種事看得很淡,也沒有俗世對女子的貞操觀束縛,更何況男人。就當昨天晚上自己和這位一夜風流,然后就忘了忘了吧!

浮蘇本來想一走了之,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對,畢竟是自己把人家給強上了,怎麼也不能拍拍屁股強完走人。好歹跟人家說句再見吧,至于昨天發生了什麼,她真的一點也不感興趣,半分也不想知道。

景喚睜開眼的時候,浮蘇已經穿好了衣服,林間的午后,陽光穿林而過,浮蘇面向陽光站著,細小的微塵在她身旁帶著微光緩緩游移。幾只鳥兒停在浮蘇手上肩頭,歡快且不知險地鳴叫著,或許下過雨,風一吹有雨水晶瑩灑落,帶著璀璨的七彩墜落成一片光幕,她周圍山林俱靜,清風徐來,似乎連整個天與地都寧靜舒緩起來。

但是很快,景喚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他當時不過是見這里有個女子似乎受了傷,才來查看,沒想到才一蹲下就被那女子給……想到這里,景喚臉都紅了。給力文學網修行十三載,年方十八的景喚乃禪宗法葉寺門下,十八年來連女子都不曾多見,何況是與人這般裸裎相見。

“你醒了,還好嗎?”浮蘇聽到身后有動靜就振飛了停在身邊的鳥兒,回頭蹲下來與那只披著一件衣裳的男修對視:“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很抱歉。”

浮蘇並不是那種天姿傾世的女修,但眉目間水碧山青,圓融清靜。逆光看來,雖愈發看不清面容,但卻如隔霧觀花更添朦朧迷離。景喚也不好說什麼,況且……這位女修元陰未破,除了他是被強迫的之外,吃虧的好像也不是他,一想到這個景喚的臉又露出幾分羞紅來:“不……不礙事,仙……仙子不用道歉。”

本來景喚想叫人仙長的,但一想雙修之事都做了,再喚仙長倒顯得像做了禁斷之事,于是就改口叫了仙子。

對些許稱呼,浮蘇到不介意,如果說這一千多年的歲月里她學會了什麼,唯一學到的就是一定要懂得釋懷與放下。修仙界有大風險,今天和你談笑交往的人,明天未必不會隕落,隕落還算好的,與你反目成仇也不過只在頃刻之間:“我不會對你負責的,當然,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們就此別過,山長水闊后會……有期。”

這一句“我不會對你負責”讓景喚又惱又羞,恨不得自己立馬就不存在了,再看那女修說完話就走了,景喚又是氣又是怒。但是許久之后,景喚也只得穿好衣服離開此地,那女修身上的衣服很隨意,使得他不知道那女修是哪一個宗門的弟子。加上來去匆匆,竟然連姓名都不知道,不過一想到那女修一句“我不會對你負責”,景喚又想,不知道姓名,以后再也不見才是最好的,這女修太可人恨了!

在滄海界,乘云宗是四大宗門之一,乘云宗最擅長煉器,打著乘云二字的法器在滄海界有口皆碑。不過乘云宗並不是靠著煉器成為四大宗門之一,而是靠著萬余年前乘云宗開山祖師凌云上仙所創的乘云劍和乘云正法,乘云宗的劍修在滄海界向來很霸道。

浮蘇一千二百年多年前入乘云宗,拜在天衍峰上元真人門下,浮蘇的資質不算好,一千二百多年才碎丹成嬰,還差點就身死道消。

“大師兄,我回來了。”浮蘇回宗門后直接回了天衍峰,首先見到的就是在上元真人門外等待面見上元真人的大師兄宗正。

宗正看向浮蘇,很是意外,宗正是真傳弟子,浮蘇只是普通弟子,但做為大師兄,宗正對天衍峰每一個內門弟子都很熟悉。浮蘇雖然很勤奮,但受天資所限,修為進境一直不是很迅速,但誰也沒想到她出去一圈竟然順利結成元嬰歸來。

碎丹結嬰有多險,宗正做為過來人一清二楚,這浮蘇師妹,竟然獨自碎丹結嬰歸來,而且根基很穩固,甚至隱隱有躍入元嬰二層的苗頭:“恭喜師妹,師妹緣法不錯,此番歷練竟結嬰歸來。”

“多謝大師兄,只是僥幸罷了。”說著,浮蘇又向門口的小道童說了一聲要去拜見上元真人,然后又側臉看向宗正:“大師兄,一別六十余載,不知門中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只是陸光等幾位師弟師妹隕落了……”宗正把浮蘇走后的一些事揀重要地說了一遍,乘云宗立世數一萬多載,短短六十年哪里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無非是門下弟子誰又有小成,誰又隕落,又有什麼樣的天才橫空出世,什麼樣的高階修士身死道消。

宗正話音落下后不久,小道童就出來請宗正和浮蘇一塊進去。

進去后,上元真人先是吩咐了宗正幾句便讓他出去了,宗正走后,上元真人才看向浮蘇。他對這個弟子記憶並不深,有限的幾次也是宗正提起她天資雖不出色,但毅力與勤奮非眾人可比。上元真人記得浮蘇是一千二百多年前,他路過一處小鎮時收來的孤女,當時也不過憐她,又見她有修煉的根骨,這才把她帶了回來。

帶回天衍峰后,他也沒有過問,只是把浮蘇丟給了大弟子宗正。如今一千二百多年過去了,當年帶回的小女孩竟已結成元嬰可窺天道了。想到這里,上元真人沖她微微一笑,道:“不錯,既已結成元嬰,你就可以選擇是另僻居所,還是繼續留在天衍峰。”

“弟子已經習慣了天衍峰的清靜無爭,也沒精力自己開僻洞府,師父若不嫌棄,弟子願隨師父在天衍峰繼續經歷千年百年,直到有一天問鼎大道。”乘云宗里,天衍峰人最少,宗正做為大師兄不但修為高深,管理事務極為出色,在乘云宗算是最少爭斗的地方了。所以,浮蘇是死都要賴在天衍峰的,要不是天衍峰,而是其他幾峰,她只怕連結成元嬰的機會都沒有,早早的就識海空壽元盡了。

浮蘇對天衍峰上眾人,到底多了幾分情義,對上元真人也有感恩,自然不會因為結成元嬰就妄自尊大自立洞府。

“很好,今日起,你便是天衍峰的第十一名真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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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1:25:58
第二章 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結成元嬰,不管是宗門還是師父,都要事先準備丹藥並派人護法,事成后要備禮相贈。浮蘇在外結嬰歸來,宗門和上元真人都沒有準備。所以上元真人掏了半天乾坤袋,都沒有找到合適浮蘇用的法寶:“為師匆忙間沒有準備,過幾日再給你結成元嬰的禮物。”

說罷,上元真人看了看,浮蘇身上的修為分明是劍意,卻似乎和乘云正法有些殊異之處,于是上元真人又問道:“你是外室弟子,從前,為師沒有過問你的修煉,如今觀你一身修為,卻似是和乘云正法有所不同。”

“回師父,弟子這幾十年在外歷練,感悟到了一絲劍意,卻不是如流云聚散飄渺無蹤的劍意,而是水,或許與弟子在滄海界以西的大淵上領悟劍意有關。”領悟劍意這種撞大運的事,有的人修煉三五十年就能悟到,有的人修煉三五百年也能悟到,像浮蘇這種修煉了一千多年才悟到的廢柴,真的是人比人得死。

“原來如此,云水到底相融,乘云正法與水之劍意相融,倒也在常理之中,雖晚了一些,倒是一份大造化。”氣運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現在上元真人都有些想法了,難道浮蘇千余年來不能領悟劍意,就是上天要送她這份大造化?天道茫茫,造化氣運之事,本就難料。

“師父,既然今日您問起,弟子便再想問一句,劍意到底是領悟得越多越好,還是只領悟一種為好?”浮蘇見到乘云宗里以劍意領悟得多寡為資本,隱隱覺得不對,樹業有專攻嘛,她反正覺得把一種練到極致,比把所有的都學會要好。再說,萬法歸宗,大道到最后都是相通的,所以她才遲遲沒有去領悟第二種劍意,事實上她已經摸到云之劍意的門徑了,只是一直存著這樣的疑問才沒開始領悟。給力文學網

對著浮蘇點點頭,上元真人這下才真正對這個上弟子感到滿意了,那些領悟了劍意后,不斷領悟其他劍意的都是癡兒。劍意領悟得多,固然有使不勁的新招,用不盡的源法,但終難窺得劍意真解。這……卻是他到大乘期后才領悟到的,沒想到才元嬰期的浮蘇就懂了:“你認為呢?”

見上元真人不答反問,浮蘇就略帶遲疑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弟子認為,業有專精。”

含笑點頭,上元真人道:“正是如此,你修的是乘云正法,領悟的雖不是云,而是水,卻又恰是云水相融,你比旁人還多一分造化,好好利用,莫有負上天厚愛。”

“是,弟子謝過師父。”

從上元真人殿里出來后,浮蘇就往自己院子里走,卻見天衍峰掌事在院門邊守候。因為院子里有她設下的禁制,掌事不敢破除禁制進去,見浮蘇來了,掌事趕緊上前施禮:“見過浮蘇師姐。”

“守在這里做什麼,可是有事?”浮蘇問道。

“浮蘇師姐一出宗門就是六十幾年,這些年攢下的丹藥靈石,我都一並給師姐帶來了,也省得師姐再走一趟。另外,師姐如今已是真傳弟子,按規矩可以選一處副峰居住,我帶了幾個人來,也好給師姐收拾收拾。”

“多謝,只是也沒什麼要搬的,我常年在外歷練,屋中也不過一些陳設。這樣吧,總之也只余下兩座副峰可選,你隨意替我選一處收拾收拾也就是了。”浮蘇說完抬手解除了院子的禁制,院子里樹木蔭蔭成碧,屋里院子里擺設極簡單,一點多余的東西沒有。

管事見真是如此,就忙不迭地把收拾副峰的活給接下來,卻不敢做主,只拿出觀景鏡讓浮蘇選了一處副峰,這才帶著人去收拾去了。給力文學網

浮蘇進了屋里,屋里確實沒什麼東西,只是住了一千多年的地方,怎麼也有點感情了。曾經她也結交過幾個要好的師姐師兄師弟師妹,只是現在多已經物是人非,后來她就漸漸息了跟人交朋結友的心,因為失去了容易傷懷。

最后掃視了一圈屋院,浮蘇伸手把禁制和陣法都撤去,一襲青衣飄然而去。

天衍峰有主峰一座,副峰十二,副峰向來沒有名字,歸誰誰愛取什麼名字就叫什麼,比如現在歸浮蘇,浮蘇看到那不像其他十一峰險峻,倒林深景幽山勢沖融,最后想了想忍不住山寨了一個:“以后就叫廬山吧。”(大愛廬山,所以我的文里不是第一回出現它了)

“廬山,結廬于山,好名字。”管事說完在觀景鏡上把這座上標上名字,又寫了幾行小字,這才手一揮收起來。

管事走后,浮蘇才一步一步延著臺階向著峰頂走去,以后很長的歲月里,這里就是她問鼎天道的地方。有一半的可能她將在這里飛升成仙,也有一半的可能身死道消,不管怎麼樣,以后這里就是她的大本營了!第一次嘛,總要用腳來丈量一下。

在現代,廬山素來有“匡廬奇秀甲天下”,她選的這座山景致倒也確實奇美秀出,云霧繚繞靈鳥飛起復落,偶爾還能看到幾只低階靈獸鉆出腦袋來看她一眼:“這里三千多年都沒有主了,見了我很新奇吧。”

說完心情不錯地走到了峰頂處,幾間屋宇擁成一處宅邸,也沒有了院墻,有的只是周圍蔭蔭林木,還有瀑布飛珠濺玉,低級靈泉從地底涌出,倒也真合了廬山的名字。在門口石階上坐下后,浮蘇才得工夫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元嬰期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保命是夠了,可想一步一步走上去,還得細心想想以后怎麼辦啊!人家還想回家呢,可破碎虛空一定要飛升以后才能做到呢,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修成大道。”

做為一個沒有女主光環的家伙,浮蘇沒有稀奇的功法,也沒有驚人的法寶,更沒有撿個蛋孵出龍來,跳個崖遇上高人前輩的奇遇。真正是一步一個腳印,靠著宗門提供的東西走到現在:“先穩固一下修為吧,其他的以后再說。”

在浮蘇為飛升的夢想努力的同時,被她不幸推倒了的可憐小修士正在趕回宗門的路上!

景喚的宗門只是一個中型宗門,不過門中氣氛很好,比起別的宗門那些勾心斗角的倒霉事,景喚所在的法葉寺算好的了。法葉寺算是禪修的一個分支,只不過沒有禪門那些清規戒律,除了功法,與其他的修道者倒也沒什麼不同。

“師父,我……我回來了。”可憐的小景喚有點慘地站到玉潭禪師面前,一臉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玉潭禪師本來不當回事,他這個小弟子天資極好,可惜就是天真了點,好欺負了點,而且欺負起來太有手感了點:“景喚啊,怎麼了,你哪個師兄師姐又欺負你了……不是,你元陽破了,你跟誰做的!是哪一宗的弟子,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被玉潭禪師一聲吼,景喚更加悲慘了,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被人強迫了,然后又被--擦干抹凈不認賬了!

見徒弟那慘樣,玉潭禪師福至心靈,覺得自家小徒弟可能被哪個女修占了便宜。然有點憐惜弟子,可是玉潭禪師好想笑,小白兔終于被某只路過的大灰狼給吃掉了,這種感覺好爽啊!雖然心中暗爽,玉潭禪師還是憋住了笑,面露憐惜地道:“好了,對我等求仙問道者,這不過是微如塵埃的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結果景喚給來一句話,玉潭禪師再也沒能憋住,直接爆笑給給可憐的當事人看:“師父,她還說她不會對我負責,還……還轉身就走了,我……我連名字都不知道,模樣也沒怎麼看清楚。”

當時那女修背著光,景喚正好被林間投照下來的陽光照著眼睛,所以連模樣沒怎麼看清楚。主要是太快了,兩句話說完那女修轉身就走了,他整個人都在驚愕中,思緒亂糟糟的,結果不但沒問人姓名,還連模樣都不清不楚。

玉潭禪師捂著胸口,笑得直打跌,他的笑聲還很不幸地把幾個小家伙給招來了,結果幾個無良的師兄師姐也一塊笑作一團。可憐的小景喚揉揉鼻子,如果他是個女的,早就哭給他們看了。

“小師弟,你也太糟心了,被一個元嬰期女修給強推了就算了,居然名字長相都不清楚。”

“誒,你們要理解剛破元陽的小處男,光顧得上興奮了,哪里還顧得上看人家長什麼模樣,可憐我的小師弟啊,真是讓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淚呢。”

“我說你們也適可而止,別把景喚羞壞了,景喚啊,這事就這麼放開吧,日后能碰上是你們的緣法,碰不上就算了。”玉潭禪師說完檢查了一遍弟子的修為,見他出外不過一年就突破了煉氣期進入筑基期,很是高興地給了他幾件丹藥和法寶。

“師父,還……還有,那之后第二天我就發現自己筑基了。”

景喚今年才十八歲,天資極佳,根骨出色,當年玉潭禪師找到他,就差沒淚流滿面了。所以玉潭禪師以為是他自己突破的,沒想到竟然借了別人的東風:“那女修也是元陰未破之身麼?”

“是。”景喚小聲小聲地答了一句。

咳,玉潭禪師不好開口了,看景喚那臉紅得,他要把話說出口,只怕他這小弟子真的要羞死了。元陰未破元陽尚在的男女修士如果能水融,多次共同到達那啥的頂峰,就能達到雙修的效果,而且比修煉普通的雙修功法還要效果明顯。

得,自家徒弟占了便宜,人家也沒吃虧,多好的事,而且自家徒弟這慘兮兮的樣,多喜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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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青云宗給改了,既然青云宗這麼大路貨,雖然偷懶只改一個字,主要是,小浮蘇悟的是水呀,所以必需有云,能改的范圍太小了。本來法葉寺也不叫法葉寺的,而是華嚴宗,但禪宗六祖以后不傳衣缽,所以華嚴宗既是禪宗一支,又和現在的禪宗有區分,所以改叫法葉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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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1:26:19
第三章 吃干抹凈還不負責任的女修!

修仙界向來最不缺天才,廬山之上,浮蘇默默無聞地進行著她的修仙大道同時,滄海界有兩人如同雙子星一般光照蒼穹——天玄宗有符修元封,法葉寺有禪修景喚。前者以三十之齡結嬰,后者以二十結丹,如果說符修元封是資質絕倫,那麼禪修景喚則足以威懾寰宇。

“浮蘇師妹,法葉寺景喚禪師午后將在太虛峰之巔,與十年內結嬰的修士探討破丹結嬰之法竅,你若無事便前去一會。”宗正發來的傳音符粗略地講述了一下景喚短短二十年的禪修生涯,五歲入道,十八歲筑基,二十歲結丹,如今尚不足二十一歲,就要破丹結嬰。

有時候天才容易讓人覺得,上天讓天才到世間來,除了讓他們被羨慕妒忌恨與讓其他人感到自己是廢柴之外,真可說一句“于世無補”。元封去年也來過乘云宗與結嬰期修士探討破丹結嬰法竅,今年雙子星中的另外一個又來了,他們這樣的天才讓別人怎麼想怎麼活!

天衍峰上十一名弟子里,只有浮蘇一個人是元嬰期,整個乘云宗,元嬰期的修士除她之外還有二十六人。浮蘇雖常年在外游歷,但托修煉慢的福,元嬰期的二十六名修士她基本上都認識,就算不認識的也臉熟:“浮蘇師叔,你也來了。”

“繁星。”繁星是廣河真人的孫女,浮蘇環視一圈,忽然有些感傷——在場的別外二十六名元嬰期修士,有的都得叫她一聲師叔祖。別人活一千二百年收獲大大的,她活一千二百年,唯一的收獲就是稱謂越來越高端。

“浮蘇師叔,來這里來這里。”繁星往旁邊讓一讓,招手示意浮蘇過來坐,繁星小時候經常被廣河真人領著去天衍峰和上元真人飲茶,那時候就是浮蘇領著她滿山玩的,所以繁星對浮蘇的記憶特別深,也很愛親近她:“浮蘇師叔也來看景喚禪師哦,師叔,你說那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聽說是禪宗大能轉世呢,結金丹的時候開啟了上世傳承,才不過一年就要破丹結嬰,師叔你說他還讓不讓我們這些人活了。給力文學網”

浮蘇真想告訴繁星“你還讓不讓我活”,當年她抱過的小娃娃現在都結嬰了,讓她怎麼活:“大能下世,要麼順風順水重歸大道,要麼歷經重重磨難,這位景喚禪師應該是前者。”

“也是,大能要修大能,肯定也有過我們一樣的時候。對了,浮蘇師叔,我現在可以開以鑄煉飛劍了哦,要是師叔還沒有趁手的本命元神劍,我幫師叔煉制吧。”繁星說完話鼓著雙頰,活像一只可愛的紅蘋果,拽著浮蘇的袖子在那兒搖搖晃晃地賣乖。

做為一個活了許許多多年的怪阿姨,浮蘇真是抵抗不了這樣青春誘人的小臉蛋,摸一把軟嫩嫩的小臉兒:“好好好,等我收集齊了材料就給你。”

達到目的的繁星眉開眼笑地問:“還差什麼,不重要的材料就算了,浮蘇師叔給我一枚精金魄就好了,其他的當我孝敬師叔了。”

“好。”

剛答應下來,繁星眼睛就直了,直棱棱地向著她身后看去,仿佛那兒有怪獸似的,一張小臉兒上寫滿“驚艷”二字。浮蘇回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她就差點瞎了,所以記性太好是個缺點啊,絕對的缺點!匆匆三年過去,那在林間草地上看起來無比可口的青蔥小少年愈發可口了幾分,端是芝蘭玉樹氣態高華,那小腰青綾一束飄然欲折,猶記得青蔥小少年胸口有一枚如落葉般的印記……

鬧,打住打住!她這樣滿腦袋旖旎念頭其實是可以被原諒的是吧,一千多年才吃一只童子雞呢!

“天吶,浮蘇師叔,這才是佛子在人間應有的儀態面目,師叔您看景喚禪師,渾身上下似乎都帶著一層潔白光圈呢。”繁星搖頭晃腦,滄海界不乏俊美修士,但眼前的景喚禪師是不同的,他的儀容並不如何俊美無鑄,只是看一眼都讓人覺得如飲玉露甘霖,可遲洗塵囂。

浮蘇側著臉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繁星比她要高一點,所以她這麼縮著還真能擋一擋。可等人坐下后,那位置直接就沖著她和繁星這里,果然不能和修二代走太近,這就被連累了。不過,少年應該記不住她的樣子的,是吧!

“浮蘇師叔,你這是做什麼,藏貓貓嗎?跟誰玩,快說快說,這麼好玩的事怎麼可以不喊上我呢。”繁星說著連忙也要藏起來。

藏什麼貓貓啊!浮蘇見狀趕緊好好坐住,這樣鬧下去,更容易引來關注的目光,還是老實坐著為好:“別鬧,是來與景喚禪師探討結嬰法竅的,怎地又要玩耍。”

失望地“噢”一聲,繁星復又坐下,然后雙手捧起小臉兒,繼續看佛子在人間行走的面目,邊觀賞連感慨:“真好看啊!浮蘇師叔,要說俊美,我就沒見過比沉淵師伯更俊美的,可為什麼我會覺得景喚禪師比沉淵師伯更好看呢。”

沉淵是天衍峰的二師兄,浮蘇見得也多,那是個見一次都要被驚艷一次的人:“禪修的功法多帶有親和力,你看禪宗所造佛像,皆是面目圓融祥和,望之既親切又容易令人生敬仰之心。”

繁星捧著臉想了想,然后又看像景喚,干干脆脆地道:“我覺得景喚禪師比禪宗造像要好看多了,木雕石刻泥玉琢哪如活生生有骨有肉有魂魄的人。不過浮蘇師叔,景喚禪師半垂目的樣子真的很像禪宗的佛像,看著就想上鮮花素果拜一拜。”

“鮮花素果供來我也受,拜就不必了。”景喚坐下后掃視一圈,最后視線還是落在了繁星身上,小姑娘方才就在嘰嘰喳喳,他怎麼能注意不到。

繁星激動得掐住浮蘇拍她的手臂,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來了,浮花園又輕輕拍她一下,頭很自然而然地側向繁星,這樣就顯得她不是故意不給景喚正臉了:“靜下神來,怎麼也是元嬰期修士,怎能這般心性不定。”

要擱平時,浮蘇才不愛去說這些,可今天不是有個景喚在上邊麼,她只好多跟繁星說話,這樣才能藏頭露尾不是那麼顯眼著痕跡。好在繁星現在顧不上她,一個勁地在那欣賞佛子,姐兒愛俏,這話說得真不錯。滄海界的禪宗與現代的禪宗有些不同,禪宗帶發修行,也不拘葷素婚嫁,所以姐兒們愛俏也愛得的。

在場的幾位元嬰期女修哪一個不是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呢,俊美無匹的見多了,這光明聖潔如法相的殺傷力居然也能所向披靡。

景喚此行說是為探討破丹結嬰的法竅,但事實上他的主要目的只有一個——找到那個在自己未得到上世傳承前,就把自己給吃干抹凈還不負責任的女修!重修大道自然要進行,但那女修找不到,景喚心中始終堵著那麼一口氣。他如今已經得到上世的傳承,自然有了上世的脾氣,他上世的脾氣應該不怎麼好。

把在場的女修都看了一圈,還真沒找著個對得上號的,那年匆匆一眼匆匆數語,慌亂之間什麼也沒記住。傳承了上世的脾氣,景喚哪容得有人隨隨便便占去便宜,雖然他也沒吃虧,但沒吃虧和被占去便宜不能互相抵消。

既然沒找到對得上號的,景喚便踏踏實實地與在場眾修士說破丹結嬰法竅,浮蘇在旁邊偶爾吱聲說一兩句,既不言談引人注目,又不會沉默得顯眼。這一回倒真讓浮蘇吃了個安心,原來青蔥少年真沒記住她的模樣,這真真是極好的!

吃干抹凈后最擔心的是什麼,當然是負責任,而且禪宗的大能和佛門其他幾個宗門有太多不同,現在的浮蘇只要一想到自己隨隨便便把一禪宗大能給推倒了,就從眉尖直顫到心尖上,連魂兒都酥了多半——不是美的,是嚇的。

禪宗的大能們,真的不帶跟人商量怎麼玩的,那都是一言堂,沒商量的主兒。

太虛峰頂的會面散場后,浮蘇腳步都不帶停一下地離開,回到廬山,她左思右想心里惶惶然,這事兒還真不好跟誰說,跟誰說誰能守得住啊!她跟上元真人也並不是很親近,所以跟師傅說這條路也走不通,至于跟繁星他們這樣熟悉的小輩兒說,那就更不在她的考慮范圍里了。

她現在就想找個人商量商量怎麼應對,是躲是避,如何躲如何避?那位可是大能下世,只要修回上世功法,就有可能找到她,她不想被找出來啊!別問她為什麼知道景喚在找她,她真不是自作多情,景喚特地盯著女修們打量,總不會是為將來找雙修伴侶而事先相看的。

推倒轉世重修的大能一點錯也沒有,有本事只管推,誰吃到誰占便宜,可這跟禪宗的大能們講不通的呀。依據禪修們的德性,一旦有那麼一天,她的下場必然是凄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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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誰年少輕狂還沒被強推過

本來破丹結嬰之后,要沉下心來靜修,這時候是最適宜體悟天地的,但景喚的到來讓浮蘇很有危機感,她覺得自己還是找個地方暫時避一避才是上策。

上元真人一聽浮蘇又要出門修行,便沉吟不語,過得片刻才說道:“浮蘇。”

“弟子在。”

“修行上可曾有疑?”真傳弟子每日都可到聆聽師訓,但凡有疑問都可以來相詢,但上元真人從不曾見過浮蘇來。每個人修行有不同,上元真人也不曾多過問,只是今天見浮蘇面上有惶惶之意,又著急外出,這才多琢磨片刻。

浮蘇搖搖頭,她步入劍修一道時,得到的真言是——從內心求法,這是非常典型的自攻自受真言,所以她有疑問一般都能自己找到解決的方法:“弟子並無所疑。”

“既如此,何事惶惶。”上元真人雙目直視浮蘇。

在上元真人這樣的目光下,浮蘇就是想唬弄過去都不敢,上元真人一個真言咒施下來她就要無所遁形。吱吱唔唔好半會兒,浮蘇才硬著頭皮悶聲道:“弟子……弟子三年前破丹之時,原是結嬰不成的,幸而弟子先前曾得一枚造化果。師父,造化果可是有催……催情的作用?”

上元真人點頭,心中便在想,破丹不成服造化果也不能結嬰,至多不過保住金丹境。但她不但成功結嬰,還境界穩固丹田浩蕩,這說明她不但與人雙修了,與她雙修之人還非等閑:“確有,何人?”

跟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說話真輕松,至少不用尷尬地把話都說明白,浮蘇暗暗在心里抹一把虛汗,小聲小聲地說道:“景喚。”

看著她腦袋幾乎要抵著蒲團,上元真人便知道她心里有多虛,再一聽“景喚”,上元真人一時間都沒把她說的和法葉寺那大能下世的景喚禪師聯系起來:“景喚,哪個景……法葉寺景喚?”

悶聲“嗯”地應一句,浮蘇忽然抬起頭來,苦著臉道:“師傅,我可怎麼辦吶,禪宗不論是哪一位下世,到最后都沒我的好果子吃。”

“怎麼沒你的好果子吃,是造化果所催,又不是你強搶。”上元真人想著這也沒什麼,不但沒什麼,吃了佛子一口童子肉,這占天大便宜。

“雖然弟子為造化果所迷,但事后有些畫面還是很清楚的,是弟子給強、強……”

噢,上元真人明白了,禪宗雖然不忌葷腥女色,但對年輕一些的弟子要求還是很嚴格的,那景喚禪師渾身通透明徹若佛門七寶琉璃盞,應當是個持身嚴正之人。小小年紀被一個一千多歲的“老妖婆”給強上了不說,還被吸去元陽之精助成元嬰大道,這……景喚不得傳承也受不了吧,何況是得了。

浮蘇見上元真人沒說話,脖子一梗,把“不負責”那話也給說了:“弟子還說了,我……我不會對他負責,師傅,這個不要緊吧。”

聽完她這一句,就是上元真人養氣的功夫再好也忍不住盯著她看得眼都直了,這孩子也太能氣人了些。這要是男修強了女修,光是這句話就能讓女修萬年追殺,擱男修身上可能好點兒,擱禪修身上那就得另說,指不定比擱女修身上還糟。上元真人忍不住搖頭嘆氣,沖浮蘇道:“那你自去,正好,替我走一趟凡世,為師凡世家中晚輩成婚,你捎帶去送份賀儀,再隨意捎帶勸誡幾句他們持身持心要正,管束好族中子弟。”

看吧,她就知道除了避開沒別的辦法,至于日后怎麼躲過去,那就只能另說。接了上元真人讓她捎帶的婚禮賀儀,浮蘇留了個傳音符給天衍峰的宗正,又托門外的小童子轉告天衍峰管事,又托人給繁星送去裝有一枚精金魄的乾坤袋,並一一告知她要外出修行,許是數年,又或許是數十年不歸。

正所謂,想法是肥美的,現實是干癟的。

出乘云宗往北就是往袁州去的路,她雖是元嬰期,但還馭劍不得,劍修馭不得劍那就只能靠飛行法器。她的飛行法器是一位故交所贈“一葉舟”,品階不高,使了這麼些年速度也慢下來,站上去都有種日薄西山后繼的無力感“還是需要暫時尋一柄飛劍使,本命元神劍也不能指望繁星這孩子,還是需得找老成可靠一些的。”

精金魄在繁星看來便是極品材料了,但浮蘇能隨手送出去,那就意味著她有更好的。都活成老妖婆了,手里哪能沒有一兩樣兒好東西,浮蘇原本就打算用九星彤云來鍛造飛劍,她修的是乘云正法,最適合的材料便是九星彤云。

她思索著自己認識的人里有誰擅長鑄煉飛劍,思來想去,卻把已經故去不知多少年的老友舊朋給想起許多來,心中不免有些許感傷,活得太長,有時未必便是好事。你瞧,活得越長,認得的人里離去的就越多,你還不時會把他們給想起來。

“前面可是乘云宗的修士?”景喚乘云而行,還沒出乘云宗地界兒,見前面有個紅衣女子晃晃悠悠地踩在飛行法器上,隨時看著都像是要掉下去。雖非同門,雖然禪宗大能都不怎麼講道理,但見人有難出一力隨手幫扶一下還是會去做的。

她可不可以頭也不回地走……看了眼腳下踩的一葉舟,再看看已經逼近了自己的淡淡云煙,就她這飛行法器,怎麼都跑不過人家,還是認命吧:“乘云宗天衍峰下劍修浮蘇,見過景喚禪師。”

今日的浮蘇難得地著一身紅衣,主要是她覺得去給人送新婚賀禮,總該喜慶一些,白白青青的看著多敗興。

也幸好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紅衣,這熾焰如火一般飛揚的衣裳把她襯得也有幾分艷若桃李之姿,實在很難讓景喚把她和林間著一襲青衫,水碧山清的女修聯系到一起。景喚邀她一道乘云,又問她去哪里,然后就駕上云往袁州飛去。

景喚在前倒是心定神靜,可憐浮蘇在后邊腿都是軟的,臉上的笑都僵化成了石頭。大能啊,當年是小的有罪,可那真不是出于本心,那是造化果造的,還請您原諒小的!

景喚感覺有點不對,回頭一看只見浮蘇跟小媳婦似地站在那兒,縮手縮腳,一副生怕挨罵受訓招收拾的樣子。景喚輕咳一聲,他確信他一點也不嚇人,他並沒有得完全得到上世的傳承,自然也不會讓人產生這般崇高敬畏:“浮蘇師妹。”

“嗯,啊……什麼?”浮蘇正在想著那年山林之中的情境,再次確定自己沒露太多痕跡,沒想到景喚居然喊她,差點讓她三魂去了四魄。

“不必如此拘謹。”景喚還特意笑了笑,自覺眉目柔和,語態溫融。

換個人來看,估計真的是很柔和很溫融,可做了壞事兒心里發虛的人一點也不覺得。浮蘇心說要不咱直接把話挑明了來,大不了伸頭一刀,至少落個痛快。可……可她就從來不是那種砍了爸爸櫻桃樹,主動站出來承認的好孩子,何況這個“爸爸”還這麼兇悍不講道理,誰知道他要怎麼收拾她:“是。”

見浮蘇還是這樣,景喚便不再出言相勸,他已然說了不必拘謹,她既然依然如故,他也真不是那有功夫替人操閑心的。把浮蘇送到袁州城外放下,景喚便駕云離去,浮蘇總算松了一口氣,而且還是徹底放松下來,看來他真沒看清她的模樣。

但願這位大能不是那種追著點破事就不放的,能忘咱就忘了吧,誰年少輕狂還沒被強推過……好吧,這個確實少見。

上元真人俗家姓劉,如今的劉家在袁州一帶已經是數千載的世家,自從上元真人至大乘界后,劉家在袁州的地位已無人能及。浮蘇登門送上賀儀,還免不得被凡世之人多打量了一番:“老祖可一切安好?”

“師傅一向都好,如今渡劫在望,他日必可得大道飛升。”其實浮蘇心里門兒清,劉家人最不願的便是上元真人飛升上界,劉家早已經習慣了有大乘期老祖罩著,行事處處便捷,凡世之中便是帝王又何敢輕易下罪于劉家。整體上來說,劉家人大多謹守規矩,數千年積攢下來自有一股清越之態,並不屑為禍一方,況且上元真人也容不得劉家人做天怒人怨之事。

但林子大了,哪能沒幾只存壞心的鳥兒,自袁州城外行來,浮蘇還真見過那麼一樁劉家族戚為禍作亂的,只是劉家積威已久,袁州又是劉家的大本營,受了屈的百姓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罷。

修行千余年,浮蘇心里多少存了些天地人和之念,道不白修,道行自然也沒白長,上元真人到底是自己的師長,這般緣法負在身上,她自然得為師長考慮一二。想到這里,浮蘇便說道:“另的八字相贈,積威自重,澤善鄉里。天之道一損一補,今天吃的虧來日未必不是福,今日得的便宜來日便未必不是禍,盼劉公三思。”

話點到即止,浮蘇就算修行無數歲月,到底她曾是那個在現代長起來的普通小百姓。但也僅此而已,漫長的修真歲月里,生死榮辱,看過無數,都已經近乎麻木了。

修真界,哪天不死幾個人!

但,有時候恰恰是一言之善,舉手之惡,誰知道她今天這一句話,將來便不會給她帶來種種好處,或般般煩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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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情可留

從袁州城離去時,浮蘇就在想,她上哪兒找合適的人煉九星彤云,對天生帶著龍屬性,愛搜集各種閃閃發亮小東西的女人來說,九星彤云是修真界最難得的寶石。每一塊上等九星彤云里都有仿如星海辰河一般的星云,至最好的等階,那便是如晚霞般瑰麗華彩的赤色彤云,因此這雖然是煉制飛劍的上好材料,卻通常被女修們拿來作裝飾用。

浮蘇是個實用主義者,當然只想著怎麼煉制一柄足夠自己用到得道升飛的飛劍,精金魄她還是有幾塊的,但九星彤云她卻只有兩塊,一塊是最好看的赤色彤云,另一邊里邊則只有一層薄薄如紗狀的煙云。要說好看,自然是前者,要說實用卻是后者,不過現在用哪塊倒不是她應該考慮的,趕緊找人幫忙煉制飛劍才是正經。

袁州城外不遠便是蒼塘、澄山一帶,這一帶山不高水不深,卻是蒼松翠柏林木秀而蔭森。蒼塘便有煉制飛劍的大家,那卻不是她區區一塊九星彤云能請動的,非是稀世珍品才能請得他動心出手。

“浮蘇師妹?”

本來就夠苦惱的浮蘇聽到這一句,差點兩行淚就流下來,咱能不能別這樣,我是來避開他的呀,可怎麼又遇上了:“景喚禪師。”

“浮蘇師妹可是要去蒼塘、澄山一帶?”景喚這時候心里也在想,怎麼總會遇上浮蘇,雖則這里便是袁州城外,但袁州城外何其大,兩人卻偏在一條路上遇見了。

惜,大能下世氣運、緣法、預感皆準,也抵不過景喚才不過二十出頭,心性依然還是少年人。

浮蘇此刻也自己把自己給安撫好了,她明白,自己如果再這樣一驚一乍下去,就是景喚再怎麼沒記住她,也會懷疑到她頭上來。她現在必需冷靜,否則她自己會把自己給暴露出去,到底是“老妖婆”,這麼一想隨即心神趨于平穩:“是,景喚禪師欲往何處?”

轉眼之間的變換,景喚看在眼里,暗暗稱許,至少這一次沒跟受氣小媳婦兒一般忤在那兒,這樣的劍修浮蘇順眼得多。乍一望去,倒似古卷中上古之時一出現便徹染千里紅云的赤霄劍:“且莫問我欲往何處,蒼塘、澄山浮蘇師妹現下萬萬莫去,有大魔現世在澄山設下法陣,非你我所能破解。浮蘇師妹若是沒有旁的緊要事,速歸乘云宗向宗門長輩稟報……不,我與你一道去。”

乘云宗乃四大宗門之首,宗門中自有專用以與各宗門通信用的法器,景喚考慮到這點,便祭出飛行法器招呼浮蘇上來。

現在浮蘇自然大大方方了,還得閑工夫羨慕起景喚的飛行法器來,他的法器名作“云海”,也是市面上能買得到的,不過這可是高級貨,她就是再攢一千多年錢也買不起。景喚回頭去看,見她在那兒打量“云海”,又喊道:“浮蘇師妹……”

“景喚禪師,你如何能喚得我師妹,景喚禪師不過二十出頭,我卻已修行千余載了呢。”浮蘇說完笑看向景喚,轉念又覺得自己有點作死,景喚已經得了上世的一小部分傳承,叫她一聲“師妹”都是她占便宜。

景喚怔了怔,上世的脾性自然沒得商量,可他是真的才二十出頭啊,按理是該叫人師姐,片刻后,景喚決定,就當沒聽到。轉過臉去,端嚴肅穆地望向前方,仿如在云端目帶慈悲注視蒼生。

他這樣兒,讓浮蘇都沒法再出聲打擾,而且她有種調戲了佛子的強烈愉悅感,沒見人在那兒尷尬得都不敢看她了麼。誒,不成不成,還不如之前心虛害怕呢,這樣調戲下去,就算她沒強推過景喚,等人找全上世傳承也照樣饒不了她。

兩人就這麼不尷不尬地行至乘云宗,把大魔現世的消息往宗門長老和宗主那一遞,立時乘云宗上下便忙碌起來,長老們負責聯絡各方,宗主則負責召集各峰峰主一起商量如何應對。景喚做為大能下世,這各峰聯席會議上自然會有他一席之地,何況這事兒還是他發現的,浮蘇就沒什麼事兒了,她其實都想問自己一句,干嘛就偏聽了景喚的話跟著一塊回來報信。

上元真人一見到自家小弟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說要出門避禍的人,這會兒和禍頭子在一塊有說有笑。上元真人想想,遠遠沖浮蘇招手,浮蘇正愁找不著空當溜走,見上元真人招手立馬如蒙大赦:“師父。”

上元真人沖正朝他遠遠袖手為禮的景喚還施半禮,然后才壓低聲音問:“你這怎麼回事,怎麼又轉回來了?”

見景喚已轉入內,浮蘇嘆著氣把事說了一遍,上元真人聽著直搖頭,他這小徒弟運氣是不是也太差了些,或者說景喚的氣運是不是太強大了些,就這麼著也能遇上……上元真人揮揮手讓浮蘇回天衍峰去,不忍戳破告訴他這小徒弟,憑景喚的氣運,只怕遲早要把她給挖出來。

算了,這縮頭烏龜讓她當得一天是一天吧!

說起來,要不是浮蘇敘述的過程和結果都比較離奇,上元真人倒想把她打扮一番送到景喚面前去,小徒弟運氣不好,跟著景喚八成能沾沾光,指不定也能早早問鼎大道。

各峰峰主湊一起,聽景喚說蒼塘、澄山一帶的情形,幾位真人越商議便越覺得事情要大大糟糕。眾人開始覺得,景喚這位大能下世,十有八成是要來跟玄冥大魔們死磕,真人們“慈祥”無比地對景喚殷殷看去,鬧得景喚都差點以為這是他轉世重修的主要任務了。

目前還生嫩著的大能真是好欺負呀……

當然,真人們也只是寄以厚望而已,目前還在金丹期的景喚實在頂不上什麼事兒。

乘云宗的兩位長老從蒼塘、澄山一帶察看情況回來,面色沉重。天機真人此刻演卦已畢,也是神色肅穆,作為一宗之長的青峰真人何不歸把消息一歸攏也是連著幾聲長嘆:“雖說天地運勢大多如此,可真趕上這亂象紛出的時候,仍然不知是福是禍啊!”

天機真人雙手扶著幾案邊沿,微微用力,指節便有些發白:“宗主,此一遭我乘云宗在其中擔著大干系,只怕不是萬丈光華便是萬丈深淵。”

天機真人如此神態,青峰真人便是不琢磨也能看得出來,萬丈深淵的機率要大得多。但時勢如此,避不得掙不開,便也只能迎頭趕上:“凡事斷無十成,總會留幾分余地,但得這幾分便足夠了。這樣吧,先派人在法陣外看守,待其他幾宗來人后一道商量,是困是伐總要拿個章程出來。”

“大魔設下的法陣非同一般,元嬰期以下的弟子就不要去了,讓真傳弟子們去吧,也算是個歷練。”危機危機,危中存機,這一點各位真人心底都有數。修真界便是這樣大浪淘沙,你若問鼎大道是你的本事,你若身死道消也是你的命數。

“也好。”

幾位真人並著幾位長老商議完,各自回去,上元真人則把他眼下在宗門正靜修的六名真傳弟子都叫到跟前來:“宗正,你安排一下,大魔法陣外將派真傳弟子去看守,你們幾個都去。宗正,你是大師兄,看顧好他們幾個。你們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命是自己的,功寶丹器、財侶法地、氣運機緣有命才是你的。”

“你們中,既有跟隨為師數千年的,也有跟隨為師不過百年的,還有浮蘇方成為真傳弟子不久。你們不要相信轉世重修這樣的傳說,它既然是傳說,便只屬于傳說中的能人,不要抱僥幸之心,不是每個人都是禪師景喚。珍惜有生之時,不要將希望寄托在不可期之來世,便是為師修煉至今,也不能窺破輪回二字。”上元真人的話最后匯成一句大白話:“所以,保命才是第一要緊的事。”

宗正並著另外幾位弟子一塊兒點頭表示受教,浮蘇也連連點頭,她這下能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看重小命了,敢情天衍峰一脈相承的惜命惜身。也難怪天衍峰真傳弟子最多,而且年齡普遍偏大,在大多數人相信轉世輪回重修大道的滄海界,上元真人算是個中奇葩。

待宗正安排好,上元真人叫浮蘇單獨留下,宗正他們幾個雖然有些意外,卻也並不好奇。浮蘇乍為真傳弟子,上元真人額外留她教導一二也是很正常的事,雖然事實上完全不是這樣:“浮蘇啊,景喚禪師必定會參與其中,你若不想去為師便找個由頭將你留在宗門。”

“師父,躲其實……是沒有用的吧。”浮蘇心說我都知道是這麼個理,師父您想必早就想明白了,只不過看著我這縮頭烏龜樣,沒點破而已。

那確實沒用,上元真人輕笑一聲,說道:“你若能在那之前跟他交好,日后他便是全部得到傳承,也應當會手下留情。只是,不知是禪宗哪位大能,並不是每一位都會跟你有情可留。”

上元真人這是在取笑她吧,什麼叫有情可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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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也不想的

滄海界各大宗門匯聚乘云宗之后,先是各門各派商量對策,接下來是分機遇,自然免不得一場嘴仗,這卻不是浮蘇需要去關心的,她要關心的是自己是不是非得吃這只“雞”。

她對自己的資質看得很清楚,如果沒有緣法,只怕這一世最多不過能入神大乘,活個成千上萬年,然后在如此漫長的歲月里孤獨的等待身死道消的那一天。命,當然重要,但如果是為了更長更高質量的命,必需去搏一搏,所以浮蘇想來想去也認為這一趟必需要去。

大魔歷來是刷經驗、刷機緣的最好存在,當然,也是最危險的存在。

至于景喚那里,短短數日,浮蘇已經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理了。那一天再畏懼也終會到來,她能做的無非就是在那之前好好活著,在那天到來時好好應對,盡量尋個全身而退的退路。強推過、雙修過、畏懼過、躲避過、調戲過,對象是禪宗大能,似乎她也挺夠本的。

“浮蘇師妹,你方入元嬰境不足三年,便與我和沉淵一道。”宗正這樣安排是考慮到石越、紅塵、流云他們三個境界相當,三人正好又能相輔相成。沉淵境界雖然高些,卻是個純粹的劍修,和浮蘇一樣除了劍之一道,其他的多半不通。

而宗正自身恰巧是個雜學家,卻劍術稍弱,捎帶上這倆劍癡倒是正好。幾人對宗正的安排都沒有異議,浮蘇做為小師妹,只有聽話的份兒,不過……竟跟蘇沉淵一組啊!

蘇沉淵回來的也真是時候,蘇沉淵這個人,笑不笑都像高山上的那抹白,如冰似雪。許多年前,浮蘇發過花癡,不過花還沒開出來就謝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更喜歡溫暖一點的,這麼冷的,得如金烏赤焰一般的火才化得開,她可沒這麼赤熱熱的心胸。

不過,美男還是堪賞的。

“浮蘇師妹。”蘇沉淵垂目看向浮蘇,浮蘇比他矮一個頭,又站在低處,自然該垂目去看。

怪不得繁星要說蘇沉淵是她見過最俊美的修士呢,垂目間含霜帶雪都能讓人心胸滾燙:“沉淵師兄。”

“走前面。”蘇沉淵的意思是讓她走他和宗正之間,這樣方便照看。他雖然如冰似雪,卻向來嚴奉師命,上元真人讓他們照顧下邊的師弟師妹,他就會嚴格執行。

分明是個目下無塵的脾氣,卻這麼一板一眼的性格,浮蘇有這麼一瞬間懷疑蘇沉淵是不是有雙重人格:“謝謝師兄。”

這大魔所設的法陣變化萬千,進去了才發現別有洞天,大多數植被都已經被魔息所染,此刻對凡世俗人來說已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對修士們來說也沒好到哪里去,如果不小心染上魔息,可能就是數百年的修煉毀于一旦。宗正在前面提醒蘇沉淵和浮蘇都要小心,三人各自祭出防御法寶。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里邊行進,越靠近蒼塘中心地帶魔息越濃,樹發赤色,山坳間陰云繚繞。忽然間,一點聲息也無的山坳里多了個人影子,宗正當先橫劍于胸:“什麼人?”

那人漸行漸近,面目越來越清晰,浮蘇“咦”一聲說:“石越師兄,你們怎麼也走到這里來了?”

“是回旋陣,不論走從哪里進來,都會走到這里來。宗正師兄,我看這事沒有這麼簡單,還是應當及早報知宗門,讓長老們再來勘查一番。這個陣法並不旨在傷人,也沒有困人的意思,好像僅僅只是把我們都取起來,這大魔似乎在……在等著什麼人來。”石越說完就沉默了,他以為是浮海界的修士與妖魔有染。

宗正聽出石越話里的意思:“既然這樣,我們先出去。”

卻聽得陸紅塵插嘴道:“宗正師兄,怕是已經出不去了。”

陸紅塵擅長陣法,幾人聽陸紅塵這麼一說,都開始四下察看起來,浮蘇對陣法不過粗通,讓她看她還真看不出什麼太大門道來。不過,她倒是嗅出些不一樣的氣味來了,淡淡的倒似是哪種靈藥的香氣,聞著便能使人精神抖擻。她的鼻子倒是天生比旁人靈一些,這香氣其他幾人都還沒聞到時,她便已經聞到了。

她的身邊是蘇沉淵,她抬眼去一看,便對蘇沉淵說:“沉淵師兄,你可聞到了香氣?”

蘇沉淵聞言問她:“沒有,什麼樣的香氣?”

“帶著點甜香,有點像雪蒼蘭,但更甜一些,也更清淡柔和一些,還有少許草木的香氣。”浮蘇還希冀蘇沉淵能告訴她那是什麼,結果蘇沉淵聽完一搖頭,他也不知道。

不過,蘇沉淵倒是建議她循著香氣過去,憑他們倆劍癡,就算靈藥是大魔用來設陷阱的,也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不是取得靈藥一株,那也是極美妙的事。浮蘇一想也是,雖然她很少用丹藥,但靈藥代表著許許多多亮晶晶的小東西,她還是很喜歡的。

往右走過去一段路,香氣越來越濃郁,蘇沉淵卻還是沒有聞到,浮蘇開始警覺起來:“沉淵師兄,我怎麼覺得這陷阱是專給我下的,難道我看起來更好騙?”

她這話讓蘇沉淵不免一笑,上元真人說這個小師妹雖修煉日久,卻有赤子之心,從這一句似抱怨似自我嘲諷的話里就聽得出來:“既然是陷阱,那便不要去了,這條路也不通,我們回去和大家會合吧。”

美男在側,令人心旌搖蕩吶!蘇沉淵這一笑,真正是如百花齊放,又如冰層破處泛起的波光,層層漾開清澈明亮的冷光。

蘇沉淵被她看得一點反應也沒有,這個人已經習慣了被人行注目禮,尤其是面帶笑意的時候更是如此。他只一徑走向宗正,與幾人談論法陣的情形,浮蘇也就發那麼一會兒花癡,便也參與討論:“宗正師兄,我曾經跟……跟七星師兄闖過回旋陣,記得七星師兄說過回旋陣是最簡單易破的陣,也是最難破的陣。只要找準一個原則,就算是仙人下世擺下的回旋陣也一樣輕易可破,金南木北水東火西,遇土就是破陣之處。”

七星是上元真人曾經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是上元真人真正的開山大弟子,是個旁人但有所求,他便水里火里不相辭的。便是現在的大師兄宗正,也受過七星很多照顧,宗正做大師兄時管理下邊的師弟師妹和內門弟子,也多是以七星為樣板。

說起七星來,包括浮蘇在內,六個人都沉默下來,在場哪一個都曾經受過七星的關照,那是個笑臉時時掛在臉上的,嘴里總也是那句“有事找師兄,師兄幫你”。可就是這麼好的一個人,被心魔所吞噬,一身修為散盡,最后道消身死。

“七星師兄的話不會有錯,我們照著試試。”石越打破沉默,率先往一側走去,眾人依次跟上。

幾人照著走了一段,倒還真找到了破陣的陣眼,一時間幾人都輕松下來,浮蘇長出一口氣,但她還沒把這氣兒完全吐出來呢,宗正就把陣給破了,然后她就眼睜睜看著另外五個人從眼前消失不見,她卻還在原地打著轉。

“這……這是搞歧視嗎?怎麼他們都出陣了,單單只把我留在這里,我……我應該不會把命交待在這吧。”浮蘇試了試卻破不得法陣,任憑她怎麼施為,那陣眼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在里邊著急跳腳,宗正他們幾個在外邊也都莫明其妙:“怎麼浮蘇師妹沒出來,回旋陣已破,我們都出來了,為何單只有浮蘇師妹沒出來?”

這個問題,就連陸紅塵都回答不了,不僅陸紅塵回答不了,就是乘云宗最擅長法陣的長老前來,只怕也照樣給不出答案來。

外邊宗正他們莫明其妙,浮蘇在里邊也滿頭霧水:“這到底是鬧哪樣呀!”

“浮蘇師妹,你……你也出不去?”

有沒有搞錯,看到這位的瞬間,浮蘇就想咒罵老天爺,不帶這麼玩人的,難道就因為她當初強推大能,就把她跟大能串在一塊兒玩連坐不成。再怎麼連坐,不能連一夜XX露水姻緣也都連坐吧。

“景喚禪師。”

“怎會這樣。”然后景喚就把他的遭遇略提了一下,同他一道進來的同門都出去了,只有他怎麼也出不去,而且這位比浮蘇還早進來,這會兒已經在法陣里轉悠了好幾圈。

誰知道怎麼會這樣,要問也問你好不好。浮蘇真是后悔當初怎麼就錯吃了這只童子雞,現在看來真是麻煩不斷,而且她現在也不好跟人說是XXOO的原因才導致她跟他一樣出不去的:“咳,這個,我也不清楚。”

這倆人,一個什麼都不知道,一個什麼也都知道,偏偏什麼也知道的心里有鬼不敢說,直接導致景喚認為這不是針對他的,也不是針對浮蘇的。而是他們身上有什麼相通的地方,這才使得他們都無法出陣。

景喚上上下下盯著浮蘇看,試圖找出他們之間相通的地方來,浮蘇卻因為他這一眼,心中警鈴大作——死了,該不會是被他看出來了吧!

“我……我也不想的。”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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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7:40:00
第七章 人間極樂之事

此時此刻的景喚卻很快徹底暴露了他依舊新鮮生嫩的真相,不等浮蘇自己把自己炸出水面,景喚就很快撇開心頭那點莫明地感覺,和浮蘇說起彼此的功法來。按景喚的想法,就應該是這方面有相通之處,結果他們之間還真有那麼點相同,浮蘇領悟的劍意是水,景喚所習的功法也與水有關,最后,生嫩著的大能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或許陣中大魔有所需求,浮蘇師妹,陣法一個時辰一變,我們在這里干等著也不是辦法,不如闖一闖。”景喚雖說還生嫩,但對于這等小危險不存任何畏懼心,畢竟人家身為禪宗大能肯定是曾經見過大風大浪的,哪怕是上世的事了,也不妨礙人家這一世——每臨大事有靜氣。

陣法浮蘇學得實在不成,景喚這麼說,她便也只有這麼聽從,當即,景喚在前她在后,兩人向著亂石陣中走去。

蒼塘、澄山一帶,原本大好山水,澄山有修竹茂密成林,蒼塘一帶則水深林密,此刻卻仿如陷進黑白二色里。樹泛著詭異微光,濃得劃不開的霧氣帶著大魔獨有的氣息,擾得修士們也無法看清前路。這樣的狀況,就是景喚也不住頻頻停下來皺眉思索前進的方向,浮蘇卻每每在他停下來的時候指對方向:“浮蘇師妹,你很熟悉此陣法嗎?”

由不得景喚不懷疑,剛才還說對陣法不在行的人,這會兒每每找準方向,怎麼不讓景喚起疑心。這是法陣中,若浮蘇只是幻象,景喚也是信的,畢竟大魔們多半時候便是靠著心魔與幻陣橫行于世。

景喚一說,浮蘇也皺眉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這一會兒真是如有神助,總能蒙對路線:“不熟,單憑直覺。”

此時,他們站在一株數人高的古木下,景喚聽完浮蘇的答話沒有說什麼,而是停在那株古木下凝神靜氣,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就在浮蘇想要問景喚怎麼回事的時候,景喚忽然手中銅缽隨手托出浮于半空,原本便微弱的金光在濃霧中仿若隨時會被吹熄的燭火一般險:“浮蘇師妹,小心戒備。”

浮蘇本來也察覺到點不對勁,景喚一說她的感覺自然更明顯一些,似乎古木不遠處的小石橋處有令人壓抑沉郁的氣場散發出來。漸漸霧淡去,小石橋上,一男子身著松松垮垮的紅衣坐在石橋護欄上,眉目間仿若生著桃花,斂眉俯首間妖冶萬方。

小心肝兒又被一震,比之景喚的如高山白雪皎月般,妖異的紅衣男更能勾人眼神,那半露的胸膛簡直想讓人伸手去揉捏上幾把才好。浮蘇覺得如果不是自己早就不會輕易流鼻血,只怕這會兒已經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鼻血了。不過,白雪皎月好歹堪賞,妖冶萬方卻只能遠遠圍觀。

“宸君到訪,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辰君?像起來是在稱呼景喚,宸君是人間君王的別稱,而“辰君”在滄海界,卻也可以用來稱呼星宿之主,不過禪宗大能也沒聽說過哪位還是星宿之主呀,一時間浮蘇倒有些糊涂。

她糊涂不要緊,只要景喚不糊涂就成:“在此處設下大陣,你所圖為何,玄冥所圖又是何事。”

那妖冶得如同一樹紅花開滿眼的男子站起身來,妖嬈無比,卻又絲毫不見女氣的沖著景喚一笑:“自是……想請宸君享受人間極樂之事,雖則……這極樂觀感差了些,但到底不失為人生樂事。”

這回是景喚糊涂,浮蘇不糊涂了,去你妹的人生樂事啊!

只見那紅衣男子說完話都不等浮蘇和景喚反應,就直直沖她來,浮蘇都來不及躲閃,便見紅云撲面而來,她正要祭出法器,但法器都還沒摸著,紅衣男子就含笑停住。她再一眨眼,紅云盡散,好像……好像是全被她吸了進去。

頓時間,浮蘇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心里默默淚流,下藥就下藥吧,給誰下不是下,干嘛要給她下。她還有更強烈的預感,她不過是紅衣男子特地留下來的道具,用來引誘景喚禪心失守。

“我這是上輩子沒燒好香,雖然說吃一次是吃,吃兩次還是吃,可如果景喚禪心失守,不僅僅是景喚饒不了我,天下禪宗都饒不過我去。”如果再嚴重一點,因為景喚一個使得滄海界大亂,天道都饒不過她去,這黑鍋她背大發了。

那紅衣男子見狀,卻笑得愈發妖冶,笑罷又看向景喚說:“若再容我些時間,想必能預備下個更好些的,不過眼下卻只能委屈宸君將就一二了。”

說完,那紅衣男子就大笑而去,景喚被紅衣男子施法定住,他自己不能動,卻能由著浮蘇為所欲為。浮蘇這時候只感覺血液里仿佛有把火在燒,但現在她還能穩得住自己的心神:“景喚禪師,你快走啊!”

她不知道景喚被施了法,只能干喊著,又強令自己不要動,離景喚越遠越好。可她不往前邁步,就已經是意志品質十分強大了,讓她往后挪,她真沒有這麼出色的品格,所以她只能喊景喚走。

卻見景喚苦笑一聲說:“我為那大魔施法定住,行動不得。”

景喚自從踏上修行路之后,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因自己實力不濟而氣餒,禪宗不忌雙修,但這樣的情況下景喚卻如蒙大辱。自然,這事浮蘇也是受害者,怪不得她,但,景喚骨子里又隱隱有了上世的脾氣:“你快走,現在只有你才能動得了。”

屁,她要是動得了,難道還非要上去再把景喚強推一次不成,現在景喚在她眼里,就像可口的小嫩蔥似的,她連餅子都不必就,直接就想兩口把小嫩蔥啃掉。再怎麼心里明白那小嫩蔥是不好啃的,可她已經是身不由己了。

這一回不像上一回,上回她雖然后來回憶起來還有片段,但當時卻神智不清,什麼都感覺不到。可這一回,她心神清醒得很,腦子更加清醒,只是她就像是癮已經上頭的癮君子,明知道那是毒藥,卻仍舊克制不住自己身體本能的渴望。

看著紅衣的劍修浮蘇一步步慢慢逼近,景喚也看到了她臉上的掙扎,看得出她已經很努力了,但景喚此時卻恨她意志仍不夠堅定。尤其是她一身紅衣,臉上的笑意也漸漸冶麗起來,生生讓景喚想到了那紅衣男子,他心中更是厭恨無比。這其中,既有對紅衣男子的,也有對自己的,自然也有一小部分是沖浮蘇去的。

誰說禪修講道理,誰說禪宗大能似菩薩如來,禪宗大能們向來是最愛搞連坐、遷怒的一群人吶,尤其是滄海界的禪宗。

“不行的,不行的,不行的……”浮蘇一步步向前,嘴里一直在念叨著這一句,可她的意志就算強令自己在血脈賁張后保持清醒,也無法克制住自己向景喚越走越近。

“秦浮蘇!”

“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浮蘇沖景喚特無奈地嘆口氣,就在她嘆氣的跡一瞬間,她不夠修長細嫩的雙手已經自用力扒開景喚前襟,那片雪花一般白潤的胸膛讓浮蘇血氣奔騰得更加旺盛,更使得她臉染酡妝,眉目嬌媚。

“秦浮蘇,你今日若不能懸崖勒馬,他日我必令你入萬劫不復之深淵。”這時也已經不是小嫩蔥的心態了,而是景喚本能深處來自上一世的氣性。

其實,浮蘇真想說一句:“這不關我的事,你要報仇找那穿紅衣服的大魔去,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可她心虛,畢竟,沒紅衣大魔,她也吃過人家一遍了。

她心虛是心虛,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不曾停頓,灰褐色僧袍位于腰間的系帶被解決后,她終于又看到了小嫩蔥光潔如玉的小腰身,還有已經漸漸寬廣偉岸的胸堂,已不復幾年前的瘦弱,顯得更加有力了許多。

“我不想的,我忍不住,你若能動,一掌劈暈也好,劈死也罷,我都不計較與你。”浮蘇眼睛閉上,一副引頸等死的模樣,但手上的動作卻愈發熱辣起來。

此時此刻,浮蘇很不爭氣地想起了一幅插圖,是個白衣女妖圍著個光著和尚,甚至還想起了《西游記》里,時不時想跟唐僧來點什麼“我和唐長老不得不說的一夜”之類的風流快活事。她現在該死的就像個妖精吶,因為她雖然不想,卻已經踏上了那風流快活的不歸路。

心里清清楚楚,上一次如果還能原諒,只怕這一次,景喚恨也要恨死她。

這樣的情況下,禪心失守,一念不堅,景喚便從此再無重新修回禪宗大能的那一天。雖然她也不想,但……誒,禪宗幾時跟人講過道理。

僧袍如秋日里的黃葉落地,腰間只余了一條系著絳帶的薄薄褲子,卻也在浮蘇的手下岌岌可危。

她有些涼意的手已伸入那薄薄的布料間,緊握住那柱溫熱,在景喚的低聲咒罵與震顫中,另一只手將那薄薄的遮擋物揚起在風中隨它自由落下。爾后,他的身體便再無一絲遮擋地呈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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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7:40:28
第八章 我是天宸

在21世紀生活著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大多會在看著“陌生”男子的美好肉身時,會或真或假的害羞一下,若是四下無人,多半會抱著“美好”的欣賞目光。畢竟那已是個裸露並不可恥,以眼神淫褻才可恥的時代。

時代是在進步,還是在退步?

浮蘇現在面臨著冰火兩重天,不要誤會,不是動作層面上的意思,而是精神與動作層面上的意思。她念頭清明,甚至可以想到關于時代進步與退步的命題,但是她的身體卻像是為人所操控一般,雙手埋于青蔥雪白的肉身之上,或輕或重的揉搓著。

就是景喚心志堅定,此時也已經氣息浮動,面帶潮紅,他的目光也已經漸漸的去原有的憤怒與清亮,似有一層淡淡霞光抹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上,整個人已近迷離。這具年輕的身體到底還是太過稚嫩青澀了一些,要真正是大能的本體,或者景喚已得到全部上世的傳承,只怕是三千妖女各呈其姿也無法誘惑到他。

現在的景喚,乍得傳承,靈魂和身體都還處于初階,只是一個浮蘇就已經讓他心神失守。

如果說,只是雙手揉搓撩撥的話,景喚或許都會在短暫的沉迷過后回復過來,但讓浮蘇和景喚都受不了的是……

“不要……”浮蘇喊著不要的下一刻,嘴已貼在那早已挺起的炙熱上,唇唇相抵,口舌相交。雖然氣味並不那麼難以忍受,但是浮蘇完全無法接受自己用這樣的姿態,伏在一個近乎陌生的男子身下,吞吐著那越見壯大的硬挺。

景喚悶聲一哼,就此沉溺其中。柔軟濕潤而又濕熱的口腔摩擦著他,那雙要命的手也沒有停下,在他臀上用力揉下指印,並搓出一片緋紅,似酒飲得極醉了才有的顏色。

就在此刻,景喚居然可以動了,當即便和浮蘇揉作一團,來不及解脫浮蘇身上的衣裳,只是雙手一用力,把她朱砂紅的裙和褲一力撕開,然后仿佛早已熟門熟路的洞穿。

“不要,景喚……景喚,不要這樣,你會后悔的,你會后悔的……”浮蘇抵擋不住身體的愉悅,但意識卻更加清楚了,她不懂,為什麼那紅衣大魔連同她也要一塊折磨。

冥冥中,她覺得,是那大魔保住了她靈臺的清醒,這也使得她更加崩潰。她不是因為被“被推倒”和被推倒而崩潰,她崩潰的是想想以后自己的日子,只怕是想好過都好過不了。

小嫩蔥本錢相當出色,一夜無休止,直到第二天感覺到光線睜開眼睛時,浮蘇仍然在草地上半赤著身體,風從腿間穿過,吹得她整個人從腳底涼到頭發絲。她給自己施了一個治愈術后才坐起身來,卻發現景喚就在她不遠處坐著,整個人仿如被曬蔫的嫩菜葉,靜默無聲中有著令人心懼的氛圍。

這樣的景喚,令人驚而懼,天地間一色黑白,襯得他尤為陰森。浮蘇從乾坤鐲里取出一套衣服換上后,才不那麼尷尬與不自然,然后浮蘇看向景喚,腳下幾次猶豫著往后挪一點,卻又迅速收回來。這一回倘若吃干抹凈再逃跑,都不用她再來提示上一回的事,光這一回就夠她日后無盡的歲月慢慢受用了。

就在浮蘇猶豫著該不該開口的時候,景喚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過來。”

遠遠看過去,景喚很不對勁,臉上看不見絲毫屬于小嫩蔥應有的青澀,反而像山像海一樣,仿佛已在世間不知看了多少浮云聚散,緣起緣消。浮蘇在心里權衡一番后,果斷上前去:“景喚禪師。”

“我是天宸。”

原諒浮蘇,她對道家的神仙譜系都不是很清楚,對禪宗的禪祖法祖之類的便更加不熟了。所以,她只能估摸著猜測,“天宸”大概就是景喚的上世,怎麼上世會出現,這不是在要她的命麼!

“您好。”浮蘇試圖混個好一點的印象,所以特禮貌,恭謹一施禮,臉上的笑容特別燦爛。

“昨日之事不許再提。”天宸的氣場和小嫩蔥果然不一樣,這位就算是微微仰面看向浮蘇,也仿如在云端俯瞰著世間不過如螻蟻般的蒼生。

“是,您說了算。”浮蘇還真怕這位一巴掌把自己給拍死,按照禪宗對待心魔的尿性,她覺得這真有可能,所以自然人家怎麼說她怎麼做。

浮蘇話音落下,天宸雙手相合結蓮花手印,便在頃刻之間,天藍山青水澈,山河大地又復本來顏色。天宸口中所頌是禪宗最基礎的凈法還施咒,單從這一個簡單的咒語所呈現的威力上來看,浮蘇認為,自己以后真是見著這位都要繞開十萬八千里才是明智的。

等到浮蘇觀察完四周變化,再去看天宸時,天宸又變回了小嫩蔥。

景喚的眼神里有些迷惘,他問浮蘇:“浮蘇師妹,是何人破陣,那大魔去哪里了?”

往后退兩步,浮蘇怎麼看這位好像都把昨天那“不得不說的一夜風流”給完全忘記了,浮蘇眼珠子轉兩圈,便覺得這是個好事兒,忘記了最好:“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就好了,大約是外邊的師長們施法所為。”

當兩人一前一后從原本的法陣中飛出,找到宗門守候點時,才發現為了景喚的失蹤,法葉寺連澄光大師都驚動了,連同為浮蘇操了份心的上元真人,也守在這里尋找破陣的方法而一夜沒合眼。

雖說修煉之人別說幾夜不睡,幾個月不睡也沒大礙,但上元真人的做法浮蘇還是相當感念的。她和上元真人之間的師徒情份並不深,上元真人能為她這麼做,倒讓浮蘇真正有了幾分追隨之心。

其實,浮蘇到底低估了師徒情份兩個字,在她行拜師大禮之后,上元真人就對她很是上心,加之她又是當年上元真人領回乘云宗的,上元真人怎麼可能對她一絲舊情不念:“出來了便好,便好……”

上元真人一邊為浮蘇出來松一口氣,一邊看著景喚又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景喚身上看不出來,可浮蘇身上那股子很淡的交纏氣息讓上元真人眼神都不免曖昧起來。上元真人想著弟子年紀雖不小,臉卻生嫩得很,便沒當著這麼些人的面說什麼。

等到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后,上元真人才把浮蘇叫到天衍峰來:“浮蘇啊,你和景喚禪師到底怎麼一回事。”

“師父,我答應了天宸不說,您就別問了。”

“天宸?”

“就是景喚禪師的上世。”

上元真人也是個對禪宗不怎麼熟的,但好歹清楚禪宗禪祖法祖都有哪些人:“禪宗沒有叫天宸的禪祖和法祖,他到底什麼身份?”

這個問題,只有上天才知道。浮蘇雙手一攤,嘆氣搖頭說:“不知道。”

“罷,這事以后就別往外再說,好好修煉吧,說不定這也是你的氣運。”總是大能下世,那就肯定有不凡之處,既然上世現身都似乎“認可”了浮蘇,那日后怎麼著也有她一段緣法。

這個,上元真人卻沒說,而且,上元真人也不確定是好緣法還是孽緣。

景喚想不起那一夜,浮蘇卻無法忘記那一夜,只要她獨自靜坐,她就仿佛感覺得到那根硬而熱的硬挺在自己口腔與唇舌間摩擦,似乎那股味道還在口鼻間怎麼都散不去。她不喜歡這樣的畫面,她甚至覺得自己跪倒在景喚雙腿間的樣子是種恥辱。這種恥辱不來自于誰推倒誰,而在于她太弱小,于是明目張膽地被人拿來當成工具利用。

那一夜是歡愉的,但這歡愉的來由並不美好,若是出于自願,出于歡喜,怎麼都好,可既非自願也不歡喜,甚至還要被羞辱,那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如此,終于明白,什麼都是虛的,這滄海界只相信實力。若她已在大乘、渡劫期,昨日怎麼會任人擺布,怎麼會被人拿來當物品一樣獻祭。

渾渾噩噩了一千多年的浮蘇,終于發現自己修煉下去目標了,無數年的修煉,渴望得成大道,不過只是為了掌控自己的命運,可以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操控束縛。

這樣的遭遇,一次就夠了。

那紅衣大魔雖然不在那里,但她能感覺得到,那大魔就在某處,看著她如何剝光景喚的衣服,如何吞吐著景喚的身體,如何被撕裂衣裳,如何保持著清醒的神志眼睜睜看著自己屈從于血脈里翻騰的熱浪。

那如同一場戰爭,她的意志到底輸給了紅衣大魔的那團紅云,如果她不是清醒的,或者像服用造化果那回那樣,是出于主動選擇,那她不會有這種感覺。但這一回,完全不一樣,她感受到了來自于自己內心的不甘和不願屈從。

不能怪敵人太強大,只能怪自己太過無能!

“為了不再被迫屈服,努力吧,秦浮蘇。”

因為不願困于生老病死而求長生,因為不喜歡那個“被”字而求攀高,歸根結底原因只有一個——我不願低頭,為任何人為任何事都不願意,那怕是天道,哪怕是命運。

恒信有朝一日誰若讓我低頭,我手中的劍將為我斬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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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有山勢,水有水勢

劍乃君子之用。

從踏入劍修一道來,浮蘇一直這麼認為。什麼是君子,中國古代的文人對君子的理解有很多,浮蘇所模糊留下的概念只有一個——儒雅溫文,如清風拂過山崗,如靜水匯入滄海,或似采菊東籬下的悠然自得,或似“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清越自矜。做為一個劍修,她以為,如果要修劍之一道,就必需貼合劍本身的特質,不爭不憂不卑不亢。

但,自從經歷過蒼塘之事后,浮蘇再看手中如雪光般盈盈閃著光芒的劍,卻不再是那樣的想法。只要是兵器,就都是鋒利的,只要是兵器,那就是可以用來殺人的。什麼儒雅溫文,君子之器,不過是它更加優雅修長,劍,靜如君子,動若寒光。

“看來,我還是不懂你的。”輕彈手中長劍,長劍響起一聲脆而清的聲音,窗外有飛鳥穿林而過,羽翼拍打著清風與枝葉留下簌簌一片輕響。

再不懂手中手劍,她也已經悟到了劍意,這劍意來自于滄海,起先她以為是水惟善下能成海,山不爭高自及天。現在想想,她在體悟劍意的那一刻感受到的卻不是來自海的博大深遠,而是海的磅礡,一浪高過一浪的波濤襲來,劈頭蓋臉無可遮擋無可逃避。

倒不像中國古代的任何一首詩篇,而似是中學時學過的一篇課文,高爾基的《海燕》,是那樣的海,狂風卷積著海浪怒嚎,驚濤不停涌起巨浪,烏云堆積,驟雨傾落。浮蘇還記得在現代學書法時,教導他們的老師曾經說過一句話——山有山勢,水有水勢。

海應該有海的氣勢,所以準確來說,她領悟的劍意並非水,而是海……

就在此刻,空氣中仿佛傳來了海邊的微咸而潮濕的風,仿佛有巨浪撲面而來無休無止。浮蘇感覺腦海中仿佛有扇門被打開了一般,門后是海,是驚濤駭浪從不曾停止涌動的海。

頃刻之間,浮蘇似乎身體里有一種力量,讓她一躍而起,在院子里執劍而起。劍起寒芒,又如潮水,這一瞬間,她仿佛感覺到自己就身在浪高千丈的海中央。

她的劍尖不時與巨浪相迎,又與浪花同消,這屬于自然的力量,它似乎不可征服。如果是以前的浮蘇,或許就認為這就是屬于海的劍意,但現在她不這麼認為,因為她已經領悟到了“不屈”二字,天道與命運我尚且不願意臣服,又怎麼可能臣服于區區海浪。

“不,我不低頭。”浮蘇劍勢一轉,一劍一劍將那些似憑空涌來的浪濤逐個擊破,不管有多少奔涌而來的巨浪,她只一劍破開。

上元真人在天衍峰上感知到這邊的異動,早就趕了過來,原本以為是小徒弟修煉出了岔子,卻沒想她竟然在這里領悟劍意,似乎還挺成功。上元真人老懷安慰點點頭,跟大能們走得近一點果然有好處是不,這才剛吃完大能的肉呢就領悟上劍意了。

“不錯,是海之劍意。”上元真人繼續點頭,海是水系劍意里最有威懾力的劍意,而浮蘇悟到的海之劍意如同驚濤拍岸,這初次使出來便讓人不由得心驚,就是上元真人在旁邊看著,也不由得有幾分驚異。

“嗯……”上元真人又發現點不對,按說這時浮蘇已經得到了海的真意,為什麼還沒有停下來。

此時,宗正也來了,他日常替上元真人打理天衍峰上下事務,自然要趕來看看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他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時,就先看到了上元真人:“師傅,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連師傅您也驚動了?”

見到宗正,上元真人連忙擺手,示意他別出聲,然后又結起隔音結界把宗正納入其中:“浮蘇在領悟劍意,宗正啊,你仔細看看。”

宗正乍一看便知道浮蘇在領悟劍意,再仔細看就知道是海之劍意,他雖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卻也沒想太多:“師傅是海之劍意,浮蘇師妹起先不是說水麼,怎麼又成海了?”

“這是好事,水之劍意往上一層本就有區分,浮蘇這是又有所得。不過她這劍意又有不同,你看,她還沒有停下來,她的已經領悟到真意,但小浮蘇似乎不滿足啊!”上元真人笑笑,想起了浮蘇小時候倔強的小模樣,這才是小浮蘇真正該有的樣子。

就在上元真人和宗正說話的時候,就在上元真人想著浮蘇小時候模樣的時候,浮蘇那里忽然又有了變化。海的氣息如潮水般退去,在空氣中沒有留下一丁點,而浮蘇還沒有停下來。

“師傅,這……這怎麼回事?”宗正不解,按說海的氣息不應該退去,而是應該與浮蘇融為一體才是真正領悟到劍意。可現在浮蘇沒有停,海的氣息卻已經退散。

這時,上元真人卻皺眉看著浮蘇,忽然長嘆一聲說:“她確實領悟到了海之劍意,至于氣息為何退去……因為小浮蘇領悟了另一種劍意,這種劍意連海也畏懼啊!”

聽起來很厲害,宗正怎麼看都覺得上元真人有些擔憂:“師傅,這是好還是不好?”

“劍意徹云霄,不屈而凜然,這是異變劍意,有別于五行劍意,至于是好是不好,不好說。不過,倒讓我想起一柄劍來,宗正啊,你可看出來了。”上元真人皺眉是覺得,只怕這個小徒弟以后就因為這脾氣這劍意,都要更坎坷一些。

越是不願意低頭的人,就偏有更多的人和事迫使她低頭啊,這是命運的安排,若都不肯向命運低頭,那自然會更坎坷。

“赤霄。”上古神劍之一,並不算最有名氣的,卻是最合浮蘇劍意的。不過,想把這柄劍找出來給浮蘇用,那就太難了,上古神劍諸多,卻沒有一柄出世,都不知道隕落到哪里去了。

“赤霄一出,紅云萬里,可惜那柄劍不知何處,否則多適合小浮蘇啊!”上元真人搖搖頭,又看向宗正說:“浮蘇手里的劍也太差了些,你去看看天衍峰上可還有趁手的,她這一趟劍招使下來,她手里的劍就不能用了,你去尋一柄合適的給她暫且先用著。為師回頭找找,看可有合適的材料,怎麼也得給她煉一柄趁手的飛劍才是。她不愛張口,你平時多注意著些。”

“是,師傅。”

宗正話音一落,浮蘇就收了劍,果然如上元真人所說,那柄劍在她一收回劍氣就紛紛揚揚地灑落一地粉末。浮蘇自己還懵呢,看著一地粉末,在看看自己還作握劍狀的手,不明白得很:“劍呢,難道還真有什麼人劍合一嗎?”

就在她要考慮一下武俠小說里人劍合一的境界是不是可能的時候,又發現身邊有人,抬頭一看:“師父,宗正師兄。”

“嗯,可還好?”上元真人問道。

浮蘇點點頭,她現在覺得自己好得不能再好了,她還沒說話,宗正又問上了:“劍氣太磅礡,你那柄劍承受不住化作粉末了,浮蘇師妹,你領悟的到底是何種劍意?”

何種劍意?起先她以為是水,此前以為是水,現在她終于可以肯定地回答了:“是不屈。”

宗正應一聲看向上元真人,這才記起上元真人已經說過了——不屈而凜然。上元真人看向他的兩個弟子,笑道:“其實只是個不字罷,不信天不信命,不低頭不屈服,浮蘇,你可知這條路困難重重?”

“是,弟子明白。”不低頭不屈服的人往往會遇到更多困難,因為很多時候很多事只要略略低頭,稍稍忍一忍就可以過去,但她不願意那樣。如果修得無上大法,卻依舊要低下頭來屈從,那何如轟轟烈烈一場呢。

“明白便好,你選擇路,你要堅持。”上元真人說完琢磨片刻后又道:“一月多后隕仙山將開放,你和浩寧都還不曾去過,這次你便和浩寧一道去吧。”

隕仙山是上古仙神隕落的地方,嚴格說起來,是上古劍神劍仙們隕落的地方,理論上來說那里有無數上古神劍。但三千多年來,沒有人帶出來過一柄,而三千多年前帶走一柄飛劍的人,正是乘云宗開宗之祖,乘云宗也正是因那柄劍而命名的。

每隔十年,隕仙山都會開放一次,天下劍修都可以入其中尋找機緣,只不過三千多年來再不曾有人得到機緣而已。

浮蘇對隕仙山倒不是很感興趣,畢竟她不屬于那種走個路都能被龍蛋絆倒的幸運之人,一千多年來她是一步一個腳印,一點偷奸耍滑都沒有的走到現在,她已經學會了不去期待什麼奇遇奇跡。不過,這是劍修們必會走的一遭,去還是要去的。

與此同時,在法葉寺,傳來了關于景喚的消息。

如同拼圖一樣,景喚得到了屬于上世的第二塊拼圖,按照禪宗的德性,那拼圖起碼得是九九八十一塊,景喚才得到兩塊,他的重修之路還有得玩呢。

至于天宸,浮蘇已經把他完全拋到腦袋后面去了。

那樣的場面,忘記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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