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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弈瀾]重修於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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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7:04:25
第一五零章 入魔

蒼詰一直是個相當愛閑著沒事演卦的人,一旦他察覺到什麼事情有蹊蹺,別的不干,推一卦先。把小鹿哄得心花怒放,蒼詰自己神清氣爽后,蒼詰便讓小鹿悄悄地去跟宗正沉淵他們說浮蘇如今好得不能再好的事實真相。至于要不要與景喚說,蒼詰要等演卦的結果,總覺得這事必有乾坤。

演卦其實就是演算天機與命運的過程,修道之人要逆轉天命求永世之長生,預測一下揣摸一下本就是職業素養。待蒼詰推演完得出結論時,天際已升起點點繁星,在深藍絲絨上撒出剔透細碎的明光,令人不住想伸出手去摘下一眉來,給心愛的人兒做一對漂亮璀璨的耳珰。

往天衍峰主峰去,到的時候,蒼詰才發現這幫“孩子”竟一個也沒離開,都在等著他來,當然,除了景喚。蒼詰可從不會把景喚當“孩子”,哪怕光頭如今生嫩的跟一把小青蔥似的:“那光頭呢?”

“打發去客峰了,真如還小,精血豈是那麼好隨便取的,總得先蘊養一番。”宗正既說明去向,又把他打發景喚時說的話說出來,不過宗正打發景喚,卻在小鹿來之前。待到蒼詰打發小鹿來告訴他們真相,眾人松一口氣,卻又聽小鹿說不讓現在就告訴景喚,宗正自然也不會把景喚從客峰找來說。

真如見到蒼詰,眼圈卻還是紅的,哪怕小鹿來說,他還是不敢相信,因為他已經信了呀!只聽說過坑爹的。幾曾聽過坑兒子的。還坑得這麼狠:“外公。阿娘她當真無事麼?阿爹說得那般真,我還以為……”

揉揉真如的腦袋,蒼詰邪惡的趣味十萬年不變,揉美少年雞窩是一件相當有成就感的事:“我在你阿娘身上下了蘊魂珠,若真有事,就算天道要弄死她,我也能救下你阿娘的魂魄用以轉世托生。蘊魂珠沒有回到我手里,所以你阿娘還好好的。其實你們吶,都太小瞧浮蘇了,她如今豈是等閑的人能取去性命的。”

雖然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但既然已經逃走,至少自保的能力是有的,也不至于太狼狽太凄慘。蒼詰現身說法,眾人這才安下心來,然后沉淵如冰似雪的眸子就“嗖嗖”地掃向蒼詰:“那秦真人是什麼意思,為何要將此事瞞著景喚禪師,想來秦真人別有深意吧。”

要不怎麼就喜歡長得漂亮的人呢。長得漂亮的人腦子也跟臉一樣漂亮的話,真真讓人賞心悅目到不忍移開視線吶:“這是景喚的劫。上天的安排,管那麼多做什麼。我的女兒,豈是那麼好拐走的,便先讓他難受些時日吧。”

對于蒼詰時不時表現出來的邪惡趣味,眾人都很淡定,他們很習慣。至于小鹿,她雖然被蒼詰保護得相當之好,可也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小白兔,哼,要搶走她親親愛愛師姐的人,當然要經歷種種折磨才可以。真如雖然很心疼他親爹吧,可看大家都表示贊同,他也就只好跟著大家一起搬小板凳圍觀。

“師傅,那取真如師侄精血的事怎麼辦?”淳一心說,總不能老拖著不給,這樣下去傻子都該知道有問題,何況,未來的師姐夫怎麼看著也不像是壞人。

“隨便給他一份不就成了,什麼雞血鴨血放一盆給他。”蒼詰忽然臉色很精彩,如果重塑出來的是一只紅嘰嘰的鳥,光頭會變成什麼樣呢?不過鳥獸的魂魄和人的魂魄還是不一樣的,而且需要的功德修為也可忽略不計。

眾人:您真狠!

然后宗正便吩咐小童去弄一只低階靈禽來,只等著好好喂點特殊的東西養一養,過幾日取下心頭血,再給景喚弄著慢慢重塑神魂去。不過,結果,大家就只能默默致上哀悼了。

但是,不待眾人的計將出去,客峰那里就來報,說是居于客峰的景喚禪師有些不對勁。景喚平日里雖說稍嫌冷清些許,但見人還是有說有應的,他在乘云宗待過不少辰光,客峰的人對他都十分熟絡。卻不想昨日來時還好,今日早上奉上靈果仙露時,卻發現景喚大大的不對勁。

“怎麼個不對勁法?”宗正接到消息極為意外,大清早便來,一來說明景喚受乘云宗看重,二來說明這事確實相當不對勁。

“往日里總也會有一句應答,今日去,既不曾聞應答,渾身上下一股子陰嗖嗖的味道,倒像是魔修的氣息。宗正師伯,不會是……不會是景喚禪師被魔修給……”客峰的弟子話沒說完便被宗正揮斷,弟子很知趣的沒有再說下去。

宗正想想,便隨客峰的弟子一道過去,客峰弟子修為不過初初結丹,壓根看不出什麼來。但宗正一進客峰的園子,就發現了不對勁,那魔息雖不明顯,但其勢卻不可擋,挾威而來足可令人心生悸動:“讓一眾弟子與斬居客峰的修士都斬離客峰,景喚禪師似乎是魔障了。”

這便算是一個解釋,弟子領了話趕緊去吩咐四下,不消片刻整個客峰的人都已清空。幾個小的宗正沒讓叫來,只叫來了蒼詰和沉淵,沉淵先到,神識一探便與宗正面面相覷:“魔息?”

“嗯,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魔種?”宗正提出這個大膽的設想來。

沉淵搖頭:“不可能,禪宗大能的身體里,怎麼可能種得下魔種,日日受不滅心燈照拂,進出皆是充滿禪宗能量的寺廟,這要還能種得下魔種,十三天都應自裁。”

這麼一想倒也是,兩人卻也沒底,只能等蒼詰來。蒼詰一來,見這情況,先是將信將疑地一探,然后是一樂,最后臉上竟滿是疑惑不解,且有著些微憂思:“是滔天的魔息。”

“誰?”這回問的居然是宗正,以宗正之博學多識,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沉淵都不免多看宗正一眼,表示出驚奇來。

“滔天,若論起來,玄冥的創始之魔,逆世也不過是跟在后頭拴牙慧而已。如果是它,倒當真會很麻煩,滔天在世之時,正是修士之盛世,滔天一冒頭便被無數修士圍攻,最后身死。不過,滔天曾在死前說過,終有一天,他會再回來,至那時,世間萬物皆將臣服于他腳底。還真是什麼都趕到一起來,滔天雖是為修士所殺,但滔天一身修為,遠高于如今的逆世于我,若是他,我倒覺得沒什麼不可能的,你們小心些,我進去看一看。”蒼詰說完邁步,推門便進了屋中,他卻並不以滔天是創玄冥之魔便略有謙卑姿態,而是負手俯視在蒲團上打坐著的大好光頭,道:“你可還記得你是誰?”

景喚正在左右拉鋸后失去上風,從他口中傳現來的,居然是一串景喚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的桀驁笑聲,笑得無比張揚刺眼刺耳:“法葉寺玉潭禪師門下蘇景喚。”

蒼詰明白了,光頭還是那個光頭,不過神識皆已為魔息所染,這比陷入魔障還要糟糕成千上萬倍。蒼詰必須承認,這天底下還有很多事,是他也無法理解,且無法解決的:“可曾記得你害了浮蘇。”

更又聽得景喚一陣詭異的笑從胸腔緩緩涌至喉嚨,然后低沉而詭秘地在室內回蕩:“我殺了她,心障不除,何以證果位。”

噢,果然是比魔障要麻煩,蒼詰也沒想過要替光頭解決這麻煩,做為個男人,連自身的困境都解決不了,蒼詰絕對是養浮蘇一輩子,也不會讓浮蘇嫁給他:“噢,那便去證你的果位吧。”

景喚渾身魔息,竟也沒人懷疑他,任他來去自由,他也沒盯著誰就陰惻惻地上去咬一口。人人都覺得這位大能下世,受什麼樣的三災五難都正常。不就是著個魔,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大能下世要一直平平順順,滄海界的一干修士們才要覺得沒勁呢。

一聽景喚墮魔,滄海界都認為太理所當然,于是沒有誰當回事。哪像當年浮蘇的道身魔種引起的反響大,便是如今,還有不少人想逮著浮蘇這塊肥肉吃呢,卻偏沒有人敢打景喚的主意,這就叫——盛名難卻,盛情也難卻。

可惜天宸如今無法出來,否則會對著整個滄海界大吼一聲——便一路通順又如何,爾等庸才,才需磨礪。

天宸也在暗中等候著時機,他想出來,卻還不是時候。他都有些不愛承認這是自己的下世了,這麼慫!下世分明是破情劫,卻生生能把個情劫破成這狗屎樣,真扯談。雖然……他確實閑著沒事,挖了幾個小坑,可被幾個小坑坑成現在這德性,當真是丟臉丟滿整個星海啊!

天宸出不來,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相反,他什麼也知道,諳世之能,豈是隨便能修出來的。不過,他也不會承認,有時候看著自己下世之后的青澀生嫩模樣,每每要心生感慨,當年,自己也有這般不知所措的時候,如今看著倒頗為有趣。

所以說,有什麼比得了自己作死呢!

作死大師第一名:李少清。

作死大師第二名:天宸。

作死大師第三名:(暫缺,待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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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7:13:37
第一五一章 上仙,與我雙修可好

其實,浮蘇現在遠沒有蒼詰想象的那麼好,固然傷勢在天宸一枚丹藥塞進嘴里后,便好了個七七八八,余下的傷也再調養些時日便會好轉。閱讀可光頭在身邊久了后,她忽然不習慣一個人,總是忍不住想回頭看,或者往身側看去,總覺得那里應該有個人在。這才多久,光頭就把她的習慣完全給改變掉,這個認知讓浮蘇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呀,屋漏偏逢連夜雨。浮蘇想著自己現在傷好得快差不多時,偏遇上個想吃肉的撲上來,還是個……美絕人寰的,看得浮蘇滿心桃花開。那真是美人兒呀,美得仿若不似人間應有的絕色。蒼詰是言止流風,沉淵是如冰似雪,眼前這美人,似一捧鮮嫩的花瓣攢就,帶著柔軟的香氣。眼眸帶著幾分濕潤,仿若上好的歙硯傾倒進一捧飽含桃花香氣的暖水,墨錠輕輕一轉,花香並墨香繚人不已。

浮蘇口水真的流下來了,不用流光來提醒,這樣的美人,蒼詰要是看到心情絕對要爆表。而且人家還特客氣有禮,不采補,不爐鼎,只求一場交歡,一道雙修。浮蘇向來意志不堅吶,點頭都點到一半,才發覺不對。美則美矣,完全不是她喜歡的那杯茶,她其實默默地更加欣賞蒼詰這種,要光論欣賞,會更欣賞沉淵這種冰山美男,而不是這雌雄莫辯的各類,說白了,有點娘。

然后,口水一擦,浮蘇警醒過來。但耐何己方太弱勢。對方太強勢。意志不過片刻清明后。浮蘇又流下口水來,伸手如同恩客們調|戲樓子里的姑娘似的,掐起那嫩生生,一捏就洇出幾分淡粉輕紅的下巴,語調特下三濫地說:“美人相邀,怎敢不從。”

那桃花般的美人竟真如樓子里的姑娘一般,“嚶嚀”一聲,嬌軟無比地撲進進浮蘇懷中。嗓音也滿溢出花香來,軟得甜的,讓人聽在耳里甜暖在心頭:“上仙,且請多憐。”

桃花美人說得嬌軟、羞怯怯,那香軟的暖手,卻纏著浮蘇的身體,從上到下或輕或重地揉捏著,盡往能引起浮蘇歡娛的軟處搓揉。不消片刻,浮蘇便滿面通紅,身體軟得跟泥一般。全靠桃花美人支撐著。

浮蘇暈暈糊糊間,忽然聽到那花香滿溢的嗓音。在她耳邊如吟似嘆地輕吐暖風:“上仙,與我雙修可好,你我皆得便利,且有無上歡愉,妙享無邊。”

已完全被桃花美人控制住的浮蘇,想也不想便點頭,干脆利落地道:“好。”

一聽到這個“好”字,那桃花美人又在浮蘇耳邊說:“放開禁門……氣育丹田,神思交屬……如此,才是雙修上法,上仙可記好了?”

浮蘇再次點頭,流光暗暗在一邊糾結,這是給吃不給吃呢。這篇雙修口決就能聽出來,這桃花美人,是真的只求一場交歡,一場雙修而已,沒想要把浮蘇吸成人干。吃肉固然對浮蘇有益,可流光琢磨半天,還是忌憚著點宸君吧,如果它沒看好浮蘇,回頭遭殃的肯定不是浮蘇,而是它。

想到這,流光便開始喊浮蘇,而這時,那桃花美人的手,已勾開浮蘇的衣襟,將右邊那座峰巒一下從抹胸中托出,用近乎膜拜的目光,看著陽光落在半透明的肌膚上,烙下一層暖柔醉人的光華。潤如珠,盈如玉,綿軟如輕羅,含香似待放,便是那峰巒頂端的小紅果,也顫顫幾欲沁出露出來一般的在晴光之中盈盈挺出。

流光心肝一顫,暗中縮小鉆出來,狠狠照著浮蘇就是一刺。浮蘇一吃痛。雪白的峰巒在桃花美人的掌中蕩起白浪,浮蘇一下子清醒過來,疼痛感從后臀直達心砍,流光這一記夠狠。

再一看,自己衣裳半開,雪白的峰巒被美人托在掌中,似乎馬上就要開始蹂躪。浮蘇心頭怒火頓生,老娘的肉,豈是等閑人能吃的,一躍縱出老遠,行云流水地拉上衣襟,雙眸冷凝無比地看向桃花美人,心中大汗:尼妹,差點就被誘x。

“何方宵小,報上名來,老娘劍下,不死無名之鬼。”浮蘇真是氣得狠了,否則,不會一時頭腦發熱,報上武俠小說里常見的段子來,浮蘇一直覺得要跟人死掐之前,來這麼一段特別有氣勢,能鎮場,滿滿的王霸之氣四溢。

“上仙,這便翻臉了,也太快了些,小修什麼也還沒做呢,怎麼就不死無名之鬼了。”桃花美人一抹眼,一挑眉,一揮袖,盡皆散發著誘人無比的惑人之美。

不過,浮蘇此時有了防備,怎麼可能還會被他得手。再說,她屁|股還疼著呢,肯定正往外冒血,流光這狠心的東西:“收起你那點惑人的小把戲,我雖心志不堅,卻也不是等閑玩意能惑去的。”

桃花美人又是一挑眼,修長的眼,令人想起鳳眸星目來,眼中蕩漾著無盡潤澤的水波:“上仙,小修哪敢吶。”

“這般作派,倒讓我想起一個死千八百回都不夠的敗類來,聞說你愛采凡世女子與低階女修的元陰,不知凡幾的女修都毀在你手上。女修倒也罷了,那些凡世女子,縱活下來,也難立足于世。既碰上,不管你敢不敢,橫豎今日我不會放你過去。”浮蘇曾見過幾例凡世女子被采元陰之后,要麼青燈古佛,要麼投河自盡,要麼被趕出家門的例子。最慘的一列,是那女子的未婚夫家,帶著人來活生生將那女子……那般慘狀,浮蘇也不願再想起,只惜去得太晚,其實修士並不能隨意干涉凡世中人的生活,除非涉及妖物與魔修。

“誒呀,沒想到小修這微薄賤名竟也傳到上仙耳里,真真讓人羞也羞死了。”桃花美人姓莊,名蘊元,是滄海界人人喊打喊殺,卻一直沒能尋著蹤跡的采花賊。

“那你就羞死好了。”浮蘇說罷,提劍就要開掐,不料流光卻叫住了她:“干嘛。”

“千萬別動手,動手越糟,這人已將骨肉精血,一呼一吸都煉作了魅惑之物。你一劍斬去,他肯定不躲,不管你沾上他身上點什麼,你的節操就徹底保不住了。”流光也恨這種混帳,可光憑它一柄劍,還真不能拿人怎麼著。

浮蘇現在明白為什麼這混帳活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原來還有這一重原因,幸虧她有流光傍身,否則也得著了莊蘊元的道。她猶豫中停下劍,那莊蘊元倒沒想她還有柄可以媲美渡娘的仙劍,只以為她是在思考值得不值得,或者說思索怎麼砍死他比較大快人心:“上仙果然愛重小修,那小修便從了上仙吧。”

浮蘇:……

別攔著我,讓我剁了他!

流光:我不攔你,你去呀。

浮蘇:算了,老娘不愛跟賤人一般見識。

流光:異端。

“那怎麼辦?”

“跑啊,他又跑不過你,就憑他的修為,追著幾萬里就得靈力枯竭,你注意防備,別讓他身上的東西沾上你的身。”流光說罷主動飛到浮蘇腳下,讓浮蘇將一葉舟收起。如今浮蘇的飛行法器里,沒有比馭劍更快的了。

說實話,莊蘊元真沒想到,那麼名聲赫赫與滄海界的女修,竟也能做出馭劍便跑事來。不是聽說向來硬氣,一言不合就開掐麼,怎麼到他這就不掐了,莫非真見他這皮相,便下不來手。莊蘊元不免自戀起來,生得美,到底就是好資本,說不得他纏一纏,追一追,上佳的雙修道侶就能哄上手呢。

流光:嘖,竟肖想宸君未來的娘子,怕是你有九千條命都不夠剁的。

追來追去,浮蘇發現附近的山脈有點眼熟,卻原來是到了天原附近,這地方她倒少來,山深林高,離凡世一個小的集鎮不太遠。集鎮太小,沒什麼特色,浮蘇也就沒怎麼去,所以不過有些眼熟而已。

一看到熟悉的山脈,浮蘇就想起真如來,還想起天衍峰上所有人,便意動想要回去看看。從這里向乘云宗飛,好死不死就要經過法葉寺,浮蘇也沒多想,景喚時入魔,一回法葉寺有不滅心燈在,肯定已經好轉。而且,有天宸在,她相信也沒那麼容易被景喚一杖拍得刪號重來。

還想著,正好,可以去看看光頭好沒好,想著應該好好的吧,天宸出現,肯定回到法葉寺了。

浮蘇想到這,馭劍的速度就慢下來,那莊蘊元已上氣不接下氣,正要放棄,卻見浮蘇忽然慢下來。莊蘊元雙目間挑起一抹桃花般的粉,愈發確定浮蘇對他有意,否則怎麼會在他不濟的時候,特意放慢速度呢。

“上仙,等等小修,小修定好好伺候上仙,許上仙無上妙享,定叫上仙盡興……”莊蘊元興奮極了,如果能得這到一座寶山,什麼丹藥天材地寶,都如糞土。

這莊蘊元一興奮吧,什麼葷話都往外扔,越說越沒出溜。浮蘇正想事情,哪顧得上莊蘊元在后邊說什麼,卻不想,她沒注意,有人注意啊!

流光已經自動為旁邊注意的人配好了音:居然敢肖想浮蘇師妹,拖上來,拍成泥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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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拎回去好生調教

是日云蒸霞蔚,漫天彩云之間,忽然多出一抹淡白云團來,浮蘇倒沒第一時間想到景喚,畢竟云海這樣的飛行法器,也不止景喚一個人在用。就算她差著老遠就知道是景喚,她也不會躲開,她還想問問景喚好沒好呢。且,想起天宸,浮蘇都不知道他還好不好,有時候浮蘇真怕,萬一天宸把那縷神識耗光,是不是景喚就永遠是景喚,再也不會擁有那些與他們有關的美妙記憶。

越來越近。浮蘇便看得越清楚。她稍稍一停。就見后邊的莊蘊元跟上來。浮蘇冷橫一眼,卻不多看,只看向景喚,還頗為歡快地招招手:“景喚禪師。”

出乎浮蘇意料之外,景喚非但沒搭理她,反而看著她相當戒備,似乎隨意預備一杖拍來似的。浮蘇心想:我也沒干什麼,怎麼又要拍我。回頭一看莊蘊元那雙賊眼。似乎又明白點什麼,覺得被吃了醋的浮蘇還挺開心,光頭會吃醋耶,還蠻可愛的,不知道天宸會不會。

流光:“不會,只會拍死,然后把你拎回去好生調教。”

“他不對勁啊,這麼苦大仇深地看著我,從來沒有過呀。”浮蘇又不是頭回碰上這樣打主意的,那日景喚還和她一起遇過呢。都沒見景喚這麼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此時,流光才撇開幸災樂禍的圍觀姿態。專注打量起景喚來:“好像是有點不對,不過我也看不得很清楚,有些事,我真的不太懂。光頭身上,好像有魔息,不濃,但很險。”

浮蘇想想,莫非是上回的后遺癥,想到這里,浮蘇二話不說,轉身就跑。莊蘊元在后邊可樂得不行,滿以為他的癡情打動了浮蘇,心里還暗暗得意:一群蠢貨,女子嘛,就當哄著寵著,火候到了還不是想怎麼怎麼。那麼些人盯著,到頭來,誰能想到卻讓我得手。

很快,莊蘊元這種幻想就被打破,浮蘇從他身邊“刷”地快速飛走,眨巴眼間,就已經跑遠。莊蘊元伸手來,預備拉浮蘇手的那只右手在空懸好半會,才隨著莊蘊元的風度翩翩的表情一起裂掉,碎成一地渣子。景喚接著飛過莊蘊元身邊,也一樣連看都沒看莊蘊元一眼,莊蘊元皺眉看著,過得片刻便也折返,他決定繼續追!

莊蘊元修為不如前頭那兩位,自然要慢很多……

且說浮蘇,她一邊在前頭跑,一邊充滿對命運的詛咒:“不是當爐鼎,就是當心障,不是當心障,就是做追殺對象。回乘云宗要看到胖包子,一定要揍他,混帳東西,連師姐也敢安排這麼狗屁不通的命運。”

“你還是快點吧,再不快點就要被追上了。”流光憂心不已,浮蘇的傷還沒好完全,這時就算打起來,未必真能打得過,畢竟浮蘇得顧忌著景喚的性命,施展不開手腳。

被莊蘊元追著跑,她不緊不慢卻也消耗了些靈力,現在被景喚追著跑,她拼盡全力也不占優勢。不是浮蘇買不起更好的飛行法器,而是她得考慮那些一招能吃去幾分之一靈氣的劍招,她撐不起太高階的飛行法器,流光便是她最好最快最省靈力的飛行方式。

“啊,我忘了一件事,你可以把他關進天機山,他可以進去,但不能自如出來。尤其是現在他神智未必多清醒,想出來更是難上加難。”流光這也是忽然靈光一閃,緣于前主人無比高端洋氣的邪惡趣味——入我門中來,許進不許出,浮蘇是天機山的主人,自然不同。

從前天宸與李道宗相交時,他也可以自由出入,但是現在麼,景喚算個毛線啊!所以,浮蘇便依言換了一葉舟,把流光祭出去布置天機山入口,浮蘇做了天機山的主人后,依舊十分省事的把流光當了鑰匙。

流光打開入口,在那里等著光頭過來,沒曾想,光頭只看一眼,就過去了,壓根沒被天機山的入口攝入其中。流光看著光頭越過它去,完全傻掉,前主人,您果然是坑隊友一萬年,哪怕死了也照樣坑著。忘了光頭已經進去過了,而且得到了天機山的認可,雖然依然只許進不許出,但可以免于被天機山強行攝入其中。

“浮蘇,你自己打開天機山入口,拎著光頭扔進去。”這個方法卻是可以的。

浮蘇:……

“流光你能不能靠譜一點,沒瞧光頭托著缽來,這回倒是不想拍死我,他是想收了我。那缽兒一進去,我再出來就是一團地意識的魂魄,只能任人宰割,你覺得他能乖乖留下我的魂魄任我轉世不?”浮蘇這回想想,她決定用真源劍意,用到一半既可,不必用全。她試過。可以只驅出魔息妖息。並不會將靈魂剝離于身體。

幸虧這些日子別的沒想。盡想著怎麼對付光頭,她也實在怕再來一次。不過,她都是拿低階靈獸做試驗的,不知道到人身上會怎麼樣。浮蘇咬咬牙,卻沒再猶豫,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光頭手里。

眼見光頭的缽要罩過來,浮蘇提劍便砍飛。那缽飛遠晃幾晃,又孜孜不倦地飛過來。浮蘇瞅著有點空檔,便要運轉劍意,不想,意外出現了……

只見后追上來的莊蘊元,沖著光頭背后就是一劍!雖然劍意不很完整,雖然靈力不怎麼磅礡,可是在光頭專心對付浮蘇的時候,照背后來這麼一下,就算是天宸。恐怕也防不勝防。

浮蘇眼睜睜看著景喚一個倒栽蔥往林間迅速下墜,云海沒了光頭靈力維持。已然散開,那缽沒了主人意念維持,也晃幾晃,鉆入光頭的寬大的袖中。這麼摔下去,沒靈力保護,雖說不會死,那也得修養好長一段時間,浮蘇趕緊驅動流光去將光頭接下。

然后,浮蘇看向莊蘊元,問了個問題:“你知道他是誰嗎?”

莊蘊元完全不知道,搖頭說:“這和尚是誰?”

浮蘇:“法葉寺,景喚。”

浮蘇的話外音是,哥們,你知道禪宗大能都很記仇吧,你今天來這麼一下,以后他八成不會再堅持追殺我了,換追著你砍。

莊蘊元:……

“我能問個問題嗎?”莊蘊元忽然小心翼翼起來。

浮蘇:“如果是上仙,雙修什麼的,小心我收拾你,雖說收拾你比較麻煩。”

莊蘊元心說我敢才怪:“上仙和景喚禪師有一腿?”

用詞真不雅訓,不過話糙,說的卻是事實,浮蘇不得不點頭,看莊蘊元這小心翼翼的樣,她這麼說,莊蘊元想來不敢再糾纏著她:“我們倆的孩子都已經金丹大成了,你說呢。”

莊蘊元心肝一抖,尼妹,追半天才知道這位是大能家碗里的肉,早知道他再作死也不敢動:“小修告退,上仙隨意。”

說著,莊蘊元就要溜,浮蘇卻眼珠子一轉,盯著莊蘊元道:“且慢。”

苦著臉的莊蘊元回過頭來,看著浮蘇如臨大敵,他覺得自己出門時肯定把腦子擱案沒捎出來,要多傻缺才會覺得與眼前這女修雙修是個大大的便宜事:“聽上仙吩咐。”

“那一劍刺得相當好,我缺個隨從,你可願意?”浮蘇主要是覺得,實在不行的時候,莊蘊元刺一下景喚也好,或者景喚砍一下莊蘊元也成,他身上什麼東西都能惑亂人心,使人沉淪欲|海。一個要拍死她的光頭,和一個要吃她肉的光頭之間,傻子都會選后者,吃這麼多回,再怎麼被吃也不會少塊肉。

要說莊蘊元這樣的散修,能有浮蘇這樣一個有大背景大來頭的人讓他依附,心里肯定高興。不過莊蘊元有些猶豫,他生性好……那啥,他就怕自己跟在浮蘇身邊久了,忍不住要動手動腳,到時候不被浮蘇砍死,也要被景喚拍死。他現在可不敢想什麼,浮蘇看上他,被他癡情打動的念頭了。

“不願意就算了,不是逼你,所以不要勉強。”浮蘇只是想不出辦法來了,這叫病急亂投醫。

“不是小修不願意追隨上仙,實在是小修……小修生來貪花好色,尤其是上仙在小修眼中實屬上佳爐鼎。上仙別誤會,小修從來不是那吸干女子的惡徒。”莊蘊元不說還好,一說浮蘇就瞇起眼睛來。

浮蘇差點忘了,莊蘊元是這麼混帳的一個家伙,采了處|子元陰,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多少女兒淚灑終生:“算了,看在你救我一回的份上,你走吧,日后莫再讓我瞧見你,你干下的那些事,對我來說,實在是死一百次都不夠。”

莊蘊元差點一口血吐出來:“有些事並非小修所為,只是栽到小修身上罷了,小修從不采凡世女子元陰,那都是攀附,找不到元兇便推到小修身上。小修也無所謂,左右小修在滄海界向來沒什麼名聲,小修也不注重。且,小修資質擺在那,要心中真如上仙一般清明,不會為小修所惑。小修冤枉得很,采過的處|子元陰並無幾個,至于為什麼要栽在小修身上,想來上仙也能明白一些。”

浮蘇:“算了,算了,你愛留就留,愛走就走,日后若是我查出來你所言有半個字是虛的,我不碰著你也能弄死你。”

莊蘊元一抖:我哪敢騙您,乘云宗的太上真言咒十分霸道好不好。

于是,浮蘇收了個人形移動春藥兼下黑手的打手,隨時準備在不對勁時放倒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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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7:15:41
第一五三章 不要放棄治療啊,光頭

把光頭關進天機山后,浮蘇決意去一趟法葉寺,直接把光頭扔到不滅心燈下,看他還怎麼追殺自己。到法葉寺時,浮蘇先是去拜見玉潭禪師,玉潭禪師一聽她把狀態未明的景喚關了起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走吧,我領你上去。不過,浮蘇啊,你們倆到底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浮蘇不明就里。

“真如都這麼大了,你們倆就沒想過要舉行個雙修大典,怎麼說你也是大宗門高階劍修。景喚是大能下世。不舉行個雙修大典。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玉潭禪師倒不覺得名分有什麼,也不覺得需要整個滄海界都知道他們的事,而是自家那傻弟子需要這個呀。

啊?浮蘇嗯啊半晌,愣是一時沒跳過頻道來:“那什麼,我們還是先上如願塔里把人放出來再說吧,您看景喚這回好像挺嚴重的,差點沒拍死我……”

話外音聽著像是在說:靠,一個差點拍死我的人。你讓我怎麼嫁!

玉潭禪師點點頭,表示他聽懂了,也是,入魔不破,終歸是個大麻煩,浮蘇到底是高階修士,真如才金丹呢,萬一瘋起來把兒子拍死了,那可真就毀大發嘍:“行,走吧。”

上到塔頂后。玉潭禪師就很知趣地下塔去,小兒女在一起說說話。師長在場怎麼說得開。也幸好玉潭禪師有這想法,否則浮蘇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天機山的事,而且天機山真的不是跟誰都能說。

打開天機山入口,把景喚跟倒垃圾一樣倒出來,剛倒出來的時候,還怒目看著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拍死她似的。不過待到人一落地,不滅心燈的光輝披灑于他身上時,光頭又仿若被什麼定住一般,竟再沒有動作,只是盤腿坐在蒲團上,恍似已出神入定。

怕死的浮蘇自然不敢打擾,而且還隨時戒備著,預備光頭要是拿出禪杖來,她就祭出流光揍他一頓狠的。幸虧景喚沒有,而是片刻出神后閉眼入定,再到睜開眼睛時,他已雙目清明。如果沒那只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手,景喚可能會覺得自己正常了,但因為有這只手,景喚覺得一點也不正常:“我的心魔已到這般地步?”

“喂,光頭,你好了沒有?”浮蘇見景喚對她視若無睹,有些犯嘀咕。

“浮蘇,八十年以破障,以為破了,原來還是沒破。”也許如果浮蘇不是“死”在他手里,這障就真的已經破除,但偏偏浮蘇“死”在他手里,所以大約是破不掉了。

浮蘇:“沒破就再接著來唄,不要放棄治療啊,光頭。”

景喚忽然眉開眼笑:“是了,你愛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不要放棄治療,整個世界的深深惡意,藥不能停……”

嗯?這些她哪有對景喚說過,難道她說過?浮蘇糊里糊涂,不過她這人說話,一旦說順嘴向來沒出溜,她也就沒細究:“是啊是啊,你確實是藥不能停。”

卻見景喚忽然含笑伸手,揉揉浮蘇的頭發,親昵無比神態:“你這樣,我覺得不破障也很好,至少,你還在。”

浮蘇:……

感覺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跑出來了!

“流光,他傻了麼?”浮蘇有點發懵。

流光:“我哪知道,不過看著是頂傻的。”

浮蘇也沒心思跟景喚多耗,既然光頭好好的了,她就先走,莊蘊元還被她扔在法葉寺外呢,莊蘊元似乎不是很愛到熱鬧的地方去,一見著人多都要避開。這讓浮蘇覺得這人肯定沒少干壞事,更是起了警省的心,隨從既然收下,不說管著他做個品性優良的人,至少不能反禍害自己吧。

于是,浮蘇要辭別景喚,她最近正掐架掐得上癮呢,哪有工夫跟景喚多磨工夫。沒曾想,她一說要走,景喚居然來一句:“那你什麼時候回。”

“被奪舍了麼?”浮蘇琢磨半天,懶得回答,只說一句:“有事我先走,你好好調整。”

說完浮蘇就走,生怕再遇上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和事,她實在是覺得這一切太詭異,詭異到浮蘇心里的毛都長得比荒灘上的蘆葦還高。景喚也沒再喚,只用笑意吟吟的眼神送她離去,待到她要從塔頂跳出去時,他說:“早點回。”

浮蘇差點從塔上掉下去摔個狗啃泥,卻沒再回頭去看景喚,她覺得身后簡直是一頭巨大的怪獸在蜇伏著,恐怖極了。到寺外,莊蘊元見她這逃難似的匆忙樣,遂問:“仙子,您這是?”

“快走快走,再待下去,不是他不正常。而是我要覺得整個世界都不正常。”浮蘇說罷回頭看了眼法葉寺。渾身一抖。

莊蘊元有點糊涂。卻不敢多問,只跟著浮蘇飛遠。莊蘊元跟在浮蘇后邊飛,看著前邊紅衣飄揚的女子,那纖細的腰身,豐盈的……想到這莊蘊元趕緊打住,直想抽自己一巴掌。仙子本身就夠強大了,還有那麼厲害一孩他爹,不能生邪念啊。千萬不能,莊蘊元啊莊蘊元,你定要管住自己啊,千萬不能打仙子的主意呀,這主意一打,死無葬身之地吶。

可莊蘊元就是忍不住,他生性如此,看到漂亮些的女子,資質上佳,又適合當爐鼎的好體質。怎麼也咽不下口水。心里想著不能打主意,手卻極賤極賤地伸出去。腦子里就一個念頭,哪怕摸摸仙子的飄來的衣角也是好的呀。

可是,莊蘊元的手還沒碰上浮蘇的衣角,先被閃亮通紅的劍給戳住。再看浮蘇,她頭都沒回,只是反手一劍,就正好戳中莊蘊元那只咸豬手。莊蘊元尷尬地虛空揮揮手,干著喉嚨說了一句:“今日天真好,風都帶著暖香,分外醉人。”

說罷,莊蘊元就將手收回鼻間嗅嗅,微泛一絲淡甜清香,鬧得莊蘊元心神一蕩,差點又要管不住自己。不過那劍還在那戳著,莊蘊元就是再管不住,也不敢再近分毫。

“小莊啊,你要是手實在賤呢,我不介意剁下來喂狗。橫豎,你就是沒手吧,也能派得上用場。”浮蘇說完,笑瞇瞇地回頭,眼中無一絲冷意,卻讓莊蘊元遍體生寒。

“仙子,小修還是挺喜歡自己這雙手的,就不勞您,您放心,我必定看護好。”莊蘊元說完,趕緊慢下來,把自己和浮蘇的距離拉開,美色雖好,爐鼎雖佳,也得有命享。

“嗯,你要變成殘障人士,多少會有些不方便,還是全乎著好。”浮蘇說完轉開頭去,不再理會莊蘊元。

莊蘊元趕緊應下,再不敢多嘴多舌。

幾日后,到東海千里之外的一處山中,此地出產一味藥材,浮蘇想著也是順便,蒼詰提起過需要這味靈藥,他又抽不開身,也不愛用乘云宗的供奉,那也只好由她來給這便宜爹捎回去。

采好靈藥,浮蘇更要帶莊蘊元走,沒想,莊蘊元卻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浮蘇也沒喊,以為莊蘊元四處看看去了,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不對勁:“七星師兄。”

“浮蘇師妹,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吶,師妹近來可好,我怎麼瞧著師妹有傷在身呢。”七星還是那笑瞇上的紳士范,看著就讓人想抽上一巴掌的那種。

“唔,不慎受點小傷,已然無礙。七星師兄是路過,還是特地找我來的?”浮蘇現在除了景喚,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七星,煩惱得很,總覺得七星現在特別針對著她,好像她身上有什麼值得投資的大利益似的。

七星看著浮蘇,沒再像上回那樣長篇大論,而是說:“浮蘇師妹不問問師傅的下落麼?”

這個浮蘇問過宗正,宗正沒答她的話,只說在某個小宗門修行,卻是不肯離開那小宗門來乘云宗,似乎那里有什麼讓上元真人很留戀。上元真人半是投胎,半是奪舍,記憶相應的有些模糊,浮蘇想著終有一天上元真人會回天衍峰,倒也不急在一時。今天聽七星一說,似乎有古怪:“我問過宗正師兄了,不勞七星師兄費心再來言說。”

“噢,那他可有告訴你,師傅現身在何處?看浮蘇師妹的表情,想是沒有,那我來告訴師妹罷。師傅如今,身在朝海門,浮蘇師妹想是應該知道這是個什麼門派吧。”七星笑在嘴邊,卻到底淡去幾分。

浮蘇:……

這真是冤孽,慶華所在的朝海門就是那采陰補陽的雙修門派吶,浮蘇這時也不由得長嘆一聲世事弄人。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上元真人也有上元真人的選擇,宗正請他他都不回來,那便是上元真人這一世的選擇,當然日后若有事,自然他們還是要出面的:“那又如何,凡事總敵不過心甘情願四個字,師傅甘願著,我們師兄妹自也不會橫加干涉。”

“浮蘇師妹倒是心寬,朝海門那般不濟的去處……”

“七星師兄,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直說,別拐彎抹角,我這人您清楚,從來沒什麼彎彎繞繞的心思。”浮蘇打斷七星,想要速戰速決。

不過……

莊蘊元,你是作死麼,我說收你是為了讓你背后放冷劍,但你也不用這麼誠實吧,那只針對景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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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人賤自有天收

莊蘊元也是不得已呀,那麼強大的妖,不管怎麼說,他既然已經答應仙子,該做的還是要做。而且,他還不敢扔下浮蘇一個人走,想想人家那什麼爹,什麼男人,什麼宗門吧,哪一個他也吃罪不起。硬著頭皮上,莊蘊元倒也沒那麼多害怕,一個照面之間,誰又能把誰拿下不成。

七星只感應到后邊有動靜,想也未想,回頭便是一掌拍去,浮蘇見狀,趕緊馭劍躲得遠遠的,順便還給莊蘊元打個手勢,示意他也趕緊跑。七星已不慎沾上莊蘊元身上的氣息,莊蘊元就是一人形春|藥,沾上就得發|情。浮蘇不無惡意地想,萬一七星饑不擇食,把莊蘊元給怎麼怎麼了,那場面大概會非常慘烈。

春|藥這東西,任憑你修為再高,也未必能盡數躲過,尤其是莊蘊元這種用生命散播春|藥的存在。浮蘇和莊蘊元沒向著同一個方向跑,兩人打個對面,浮蘇回頭一看,結果七星追的是她,她就覺得自己有點作死了。

“搞什麼呀,為什麼是來追我呀,明明莊蘊元更近好不好。”浮蘇忍不住迎風淚兩行,她這下意識到了,莊蘊元真的只適合用來對付光頭。

幸虧七星雖說化妖后相當強大,在速度上還是要弱一些,跑了不到半個時辰,便連人影都看不到了。浮蘇眼皮子一跳,心覺不是好事,二話不說。直接當了縮頭烏龜,鉆進天機山去,任憑七星如何強大,總也是沒法進天機山的。

也好在浮蘇進去,其實七星方才使了妖法。正要和浮蘇來個迎面撞上。卻沒想。七星再探時,連浮蘇的氣息都感應不到。七星又渾身血脈賁張,終是無法。只得找一處清靜之地,慢慢將那股熱血沸騰之感壓下去,又緩緩驅散春|藥的效果,這才安穩下來。七星雖已化妖,但對于過往的記憶還很清楚,想到方才自己對浮蘇師妹那些沖動,不由得有些好笑,那春|藥的藥力確實厲害,若看到女子便想……

沒見了人倒也還好。幸好如此,七星對浮蘇還真沒什麼想法。

浮蘇將將躲過一劫,心里慶幸不已,慶幸之余又想起景喚那狀態來,怎麼想著都像是對自己很熟稔,很親昵。而且那狀態就跟……就跟老夫老妻一般。浮蘇咽口唾沫,一個畫面就從自己腦子里跳出來,那是自己閉關那八十年里的某一個片斷。

記得在那如夢境一般的八十年里,她的那“丈夫”就經常對她說“早些回來”,記得那“丈夫”是個清清閑閑的閑人。說不得多富貴,倒也生活無憂。依稀記得是個做學問的,而她則很忙,經常出門,每每出門時,他都要與自己耳鬢廝磨一番,再溫溫和和地來一句“我等你回來”,或者“早些回來”。浮蘇一想到這個,渾身一陣激靈,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咬著。

但是夢里的形象,分明不是光頭的模樣,孩子也不是真如的樣子,有兒有女,生活很平靜尋常。為什麼會這麼狗血啊,浮蘇默默捂著臉,心中一陣陣嚎叫。

流光看著浮蘇,不由得又樂了,這異端,真是時時有精彩呀:“那有什麼,我早說過,宸君霸道,便是連幻境里,也不會讓你嫁了別人,必然是宸君。”

浮蘇:……

“如果天宸的模樣是那樣的,那樣貌也不是很出色,那我就放心了。”浮蘇自覺樣貌平平,生怕天宸跟道宗一個德性,生得樣貌俊美至極,不用修仙都渾身神子風姿。固然美男很好,蒼詰沉淵甚至莊蘊元,浮蘇都相當欣賞,可要說把自己和他們擺一塊擱著,那當真很破壞美感。

“你這什麼毛病,不是很出色你還放心。”流光真不理解,姐兒愛俏,前主人說的。

“我是個內心相當庸俗的人,喜歡堪配二字,不喜歡誰高誰低。如果站在一起都不合襯,那還有什麼意思。”自帶光圈的光頭便已很具風姿,如果再長得好,那還讓不讓人活。

說完景喚,浮蘇又想起了七星帶來的消息,上元真人在朝海門。這卻真正是件糟心事,朝海門那樣的門派,真沒幾個正經人。雖說哪個宗門都有幾門雙修法訣,但專以采補爐鼎為修法的門派,在滄海界還真沒有幾家,且也素來為大多修士所不齒。

浮蘇想著,便從天機山出來,她要去一趟朝海門,不親眼看一看,哪里安得下心來。雖說她說過這是個人選擇,但沒道理看都不看上一眼,沒想,半道上遇上柳歌,柳歌眼眶竟是紅的,似哭過,還十分傷懷。

“柳歌姐,你這是為哪般呀?”浮蘇差點嚇一跳。

“還能為何,情之一字,傷人無數。”柳歌卻也大方,一點沒避開浮蘇的意思,其實這時候,柳歌也很願意有個人分一分心里那些難過的事情。

“柳歌姐心儀之人是誰?”浮蘇不免要問這麼一句,她還想著有可能是自己認得的人。

柳歌卻冷冷一笑:“如今,哪還算什麼心儀之人,郎無情來我便舍,我卻不是那為情之一字,便尋死覓活的人。比不得那如柳扶風的小丫頭片子,如何嬌軟溫弱離不得人,如何一離了他便生不如死。”

噢,好像有點明白,御姐范偏遇白蓮花:“柳歌姐別難過,為那般人不值得,他不配。”

只見柳歌又是一聲冷笑:“師傅說得是,應門當戶對,我等大宗門弟子,還是好生生在大宗門里找,至少免了旁人來說我們仗著長輩宗門欺壓人。那漣水門的鶯鶯燕燕,當真都不是些好貨色。”

漣水門!

浮蘇想到了泠蓮,想到了沈雙喜。結果她再一問,柳歌居然說出沈雙喜的名字來。還滿面寒意,讓人看著都覺得柳歌這回是恨極了:“她改了名字?”

“怎麼,你認得?”柳歌訝然地反問。

“您知道我爹身邊的月鹿吧,那是沈雙喜的堂姐。當年沈雙喜曾經想要拜在我爹門下。我爹不喜她那小心眼的脾性,沒收她。月鹿是我阿娘的轉世,從小養都我爹養著。柳歌姐不用顧忌,該怎麼怎麼。”沈家的人如今只剩下小一輩,小鹿的哥哥都已然故去,且兩家素來沒什麼來往,浮蘇自然得先撇清干系。

“噢,小鹿我倒是見過兩次,這沈雙喜但凡和小鹿和半分相似,也不至于這麼招人煩。秦真人素有高智,怎會收這麼個不是東西的東西。”柳歌說罷。又道:“小鹿與沈雙喜沒來往吧,交情不密吧?”

連連搖頭,浮蘇道:“我爹看不上沈雙喜的脾性,怎麼會讓小鹿和沈雙喜有來往,我爹那是在養成妻子,半點不好的都不會往小鹿身邊放。”

只見柳歌點頭。露出安心的表情:“他為沈雙喜如此作賤我,我豈能善罷甘休,那沈雙喜,我定要給她些苦頭吃吃。”

柳歌倒沒想著要誰的性命,她心里不痛快。總得發出來。沈雙喜不是軟綿綿地譏諷她仗著長輩,仗著宗門勢力麼,她就徹底仗給沈雙喜瞧瞧,什麼叫仗著長輩和宗門勢力。至于那個她現在連名字都不想聽到的男人,總要讓他知曉知曉,姐就是那記仇小心眼容不得人的!

意圖腳踏兩條船,還哪個是真愛的,純粹就是個賤人!

“柳歌姐打算怎麼辦,我與柳歌姐一起。”浮蘇擼了袖子,一副要去助拳的義憤樣,嗯,她最近熱衷掐架,尤其是看起來這架必定掐得很熱鬧。

柳歌戳戳浮蘇的眉心,臉上的笑終于溫暖柔和起來:“去,你還不是想瞧我的熱鬧,想跟著就跟著吧,待我叫了師門長輩,叫上我爹和師兄們一道。既然是去找麻煩的,那就干脆找大點唄。姐就是大宗門出來的,有人有勢,隨便都能碾壓了他們。”

柳歌姐霸氣,那就先跟去助助陣,然后再去朝海門,浮蘇也實在是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上元真人。那是小時候,還經常時不時捎糖葫蘆逗一逗她的師傅啊,且每每有難,總是護著她,現在她想回護師傅,卻到底還沒個章程。

與柳歌一道,去天玄門叫了一大撥人開拔,柳真人和柳歌的一干師兄弟聽說自家人被欺負,一個個恨不得立刻撲上門去,把人家的院墻都拆成粉末。什麼狗屁漣水門,盡出些妖妖嬈嬈的貨色。柳真人對漣水門向來有意見,他曾經有個弟子,就是為漣水門一個女修隕落的,自此后,柳真人就告誡門下弟子,誰敢和漣水門的女修有牽連,就立刻逐出門墻。

時隔那麼些年再見到沈雙喜,浮蘇不得不承認,這丫頭的模樣和氣質都變得相當出色,如果不是那雙眼睛泄露了些東西,真是仙子姿態。沈雙喜眉眼之間自有一股風流態,但哪里比得柳歌,柳歌可是“滄海界第一女仙”,哪里又是白叫的,就是脾氣上來時比較沖,且向來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忍讓。

用柳歌一句話來說:“有本事你逼我不得不讓,沒本事就哪涼快哪待著去。”

“你……你們想干什麼,柳歌,不要以為你帶這麼多人來,我就會退縮。”沈雙喜說著卻難得擺出一副較強硬的姿態來,讓人覺得這是在維護“真愛”,而努力堅強起來。

浮蘇看著真堵心,幸虧蒼詰沒收下這禍害。

姑娘,請相信一句話,人欠自有天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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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我是魔女我驕傲

漣水門多是女弟子,與柳歌有過往的那男修並非漣水門弟子,而是一中型宗門的真傳弟子,倒是長得一表人才,那樣貌那姿態,如果蒼詰看到,必然會升起收藏回家的念頭——蒼詰非常喜歡收漂亮的人到門下。當然,人品也不能差,所以浮蘇覺得這人還是不會有機會的。

至于名字,從善入流,柳歌都不想提起,浮蘇就把那人稱作“白表哥”,來源于白蓮花的表哥。雖然沈多喜和白表哥沒什麼關系,不過浮蘇覺得,這就像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小說里,表哥表妹那一套,好多文里都有一個女配,她是軟軟的表妹。

白表哥資質賣相都很出色,柳歌能看上白表哥,浮蘇倒不覺得奇怪。不過人品這種東西嘛,也不是人人都能一眼看穿的,浮蘇看到白表哥后,就暗中給莊蘊元發消息要他先別過來,趕去查查白表哥的底細。

柳歌現在連看都不看白表哥一眼,對沈多喜,柳歌連理由都不找,直接就是倆字:“堵心。”

柳真人則看著漣水門的門主冷笑呵呵,漣水門的門主也把“仗著大宗門欺負小門派”的說法扔出來,柳真人繼續“呵呵”。漣水門說要告到乘云宗去,請四大宗門都來看看天玄門下怎麼欺壓小門小派,柳真人看一眼浮蘇,浮蘇攤手,然后柳真人再次“呵呵”。

浮蘇:“要不……我去叫我爹來,我爹的話,就沒有什麼道義上的說頭了。”

漣水門門主:“令尊哪位?”

“冥祖蒼詰,當然,大家一般稱秦真人。”浮蘇一副“我是魔女我驕傲”的態度來。

頓時間,漣水門一片清靜,如果說天玄宗還能說說道義,蒼詰真講不通。而且現在四大宗門都妥協了,漣水門哪又敢提什麼魔修魔女的。如果敢說蒼詰什麼不是。來的就是天玄宗的人,到時候真就是滅門慘劇。

如漣水門這樣的門派,夾在大中型宗門和其他小門派的夾縫里求存,本就不易,漣水門的門主有心護短。也沒那護短的底氣。況且。漣水門之所以愛收女弟子,也正是為了求存,而不是求禍。這麼一來。門主就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辦了。

直接逐出門墻,會寒了弟子的心,要強硬地護下,只怕漣水門整個要搭進去。思來想去,門主只得看向柳真人:“柳真人待如何?”

“小女為人所欺,做父親的還能如何,給女兒靠個背罷了。”柳真人才不會傻得真動手,他要動手,今天就真是天玄宗仗勢欺人。雖說欺了也不能如何。但柳真人向來是既要占道義,又要從身到心都舒爽痛快的——當了xx還要立牌坊的另一種版本。

只見柳歌的某位師兄,接著柳真人的話一轉:“師傅到底是長輩,師妹為人所欺,自有我們這些做師兄的去處理。”

浮蘇聽懂了,向柳歌擠眼。柳歌沖她一笑,玉面含光地看向白表哥和沈多喜:“我說過的,這世上沒有那便宜事。姐睡了他,是他的造化,你既然敢跳出來搶姐睡過的男人。那就得防我抽你。真當他是多高階的修士,還想廣納后|宮不成,什麼姐姐妹妹的,我可沒這麼自甘墮落的妹妹,我的妹妹……你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柳歌說“我的妹妹”時看向浮蘇,浮蘇表示躺槍。

卻見沈多喜眼睛轉向浮蘇,忽然問出一句:“浮蘇師姐,不知我堂妹可好,積年不見,想來堂妹如今在秦真人門下,可還如意。”

“這個問題,答案世人皆知。”浮蘇覺得吧,既然肯定要結仇了,那就干脆打下云端,省得日后再翻出來做點什麼。蒼詰自從被沈堪陰過后,識人之明,再也沒出過岔子。蒼詰說沈多喜不妥,那就絕對會鬧出點什麼來,如今不是鬧出來了麼。

此番來漣水門,倒也不純粹是看熱鬧,不要當蒼詰是蠢的,他之所以會回乘云宗,也是因為查到了道身魔體的資質從哪里傳出來的。有人敢拿她的女兒來說事,蒼詰不恨死才怪,自然要查得一清二楚,才不枉為人父。結果查來查去就查到漣水門上頭,源頭卻在另一個名字頗熟的人頭上頂著——泠蓮。

蒼詰想查什麼事,哪有查不出來的,更何況這事查了有不少年。浮蘇這回來,既為助陣,也為來整治整治泠蓮。雖然有人天天陪著掐架是相當爽的一件事,但是不代表她喜歡被人在背后下黑手,像這樣的黑手,一經發現,立刻剁除。

沈多喜這事也就是個由頭,浮蘇必然要把泠蓮也給震出來,何況,泠蓮不用她震自己就出來了:“四大宗門果然了不得,竟挾勢上門,就為欺壓一個弱女子,這天下當真沒個講理的地方了。”

眾人哼哼地看著泠蓮,浮蘇:“原來在滄海界竟也有理走遍天下麼,我還以為是修為強橫就可縱橫星海呢,原來還得有理呀。”

“別聽她的,有高深的修為就夠了,講什麼理,不知道外邊都管四大宗門叫四大流氓麼,幾時見這麼大的流氓還講道理的,真是狗屁不通。”柳歌說完,看向漣水門的門主:“這沈多喜,您好好教教就成,我這人氣性是大,但來得快去得快。不過您可千萬要約束好弟子,莫拿家里的肉包子去打狗為好,畢竟肉包子打狗,且不說誰吃虧,能不能回來都是個事,您說是吧。”

那就是在說白表哥是狗,白表哥相當氣憤,嘰哩咕嚕地賣了一番深情不悔,又嗆著腔跟柳歌說話,柳歌直接甩出一堆東西,那是莊蘊元查來的。這白表哥,真是處處都有“真愛”呀,光是在白表哥本身的宗門里,就有好幾個“真愛”死心塌地地跟著白表哥,還個個都堅信自己是“真愛”。柳歌看了氣得發抖,不是氣別人,是氣自己眼瞎,居然看上這麼個東西,騙財騙色的玩意。

但柳歌沒發作出來,而是把證據往漣水門門主跟前一扔,然后等著他們狗咬狗去。至于浮蘇,則逼近了泠蓮,冷笑呵呵地看著泠蓮道:“泠蓮姑娘許久不見,一向可好哇!”

如果說沈多喜打下云端就可以,那麼泠蓮麼,則要徹底埋葬在深淵里,讓這丫永世不得翻身。浮蘇卻不會趁這時候動手,不過嚇她一嚇還是可以的,讓她在恐懼里一點點消磨,是個很不錯的點子。

泠蓮倒鎮定,向浮蘇一施禮,熟人似的拉話:“煩勞您惦記,一向挺好,倒是秦仙子,不知近況如何。”

浮蘇:“不很好,有不少人惦記著吃我的肉,我挺不爽的。不過家父這些年都在查這消息哪里出來的,這等不著調的事,竟然也會有人信,真是奇怪得很。這事本來就沒幾個人知道,倒也挺好查,家父說已查到,只等我回去與我細說呢。”

她這話一說完,泠蓮就愣了愣神,但很快掩動眼底的慌張,笑道:“也是,那等胡言亂語,怎會有人信呢,真是不知所謂。”

“要我說,造這謠言的更不知所謂。”浮蘇說完笑吟吟地看向泠蓮,一副胸有成竹,且“我什麼都已知道”的態度。

泠蓮被浮蘇一唬,真的嚇了一大跳,心“咚咚”亂跳,再也沒心思管沈多喜的事。浮蘇看一邊,柳歌已經差不多搞定,那白表哥被柳歌和一干師兄作弄到崩潰,就差抱柳歌大腿跪求“女王饒命”,柳歌見他這德性,也沒興趣再繼續痛打落水狗,沒意思。日后沈多喜在漣水門好過不了,白表哥回了宗門自然也沒好日子過,這就夠暢快,欺負人的都倒霉了,被欺負日子過得舒心無比,還有什麼比這樣更好。

泠蓮的事,自會有收拾她的一天,不急在這一時,蒼詰有打算,她也不干涉。“好爹”的護短行為,是誰都不能去攪亂的,否則他能跟你急。看在自己掐架挺愉快的份上,浮蘇覺得看看泠蓮慘白的臉就夠回本的了。

浮蘇倒沒想,泠蓮自有蒼詰埋葬在沉淵里,沈多喜卻孜孜不倦地往上爬,艱難的環境造就了小白花堅韌不屈的品質,還給了修為架成。沈多喜心中有對蒼詰的怨恨,有對小鹿的妒忌,如今又添對浮蘇的怨念,這些都是多喜妹子的動力。因為,她誓要將這些曾經讓她丟盡顏面的人,屈服在她的腳下。

浩浩蕩蕩的來,卻跟沒事人一樣的走,好像什麼也沒干,但卻是什麼都干了。那白表哥日后別再想近漣水門,沈多喜也被關了禁閉,從真傳弟子直接降成普通弟子,這待遇天差地別。其實漣水門門主都恨不能把沈多喜逐出師門,但漣水門靠的就是嫁出去女弟子得到各大小宗門的幫襯,自然不能這麼做,至少表面上還是要護著才行。

門主覺得自己已經夠仁至義盡,但對沈多喜來說,她卻是受盡了委屈。

于是,爆發吧,多喜妹子。

至于浮蘇,她可沒空管這些,這些人有蒼詰收拾就夠她們一輩子受用了,她還是想想去朝海門后怎麼辦吧。

嗯,有個疼女兒的親爹非常重要,雖然大多時候挺不著調,但只要關鍵時刻靠譜,那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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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令人癡,令人魔

浮蘇與柳歌道別后,就喊回莊蘊元一道去朝海門,沒想路上碰到胖包子。好吧,浮蘇必需承認,胖包子現在這賣相,比蒼詰也不差到哪去,他還占著臉嫩,笑起來就明晃晃的。分明小時候是個人見人掐一把臉的胖包子,現在卻這般風姿翩翩,老遠沖浮蘇迎面一笑,浮蘇只覺得快要被閃瞎眼。

“啊啊啊……師姐,我可想你了,來,麼麼噠。”胖包子分明是在學小鹿,這惡心勁的,偏偏他作出來,一點也不讓人覺得不妥,反倒顯得親昵極了。

莊蘊元看著飛撲過來的男修,實在拿不準是不是要拍飛,遂看浮蘇一眼,卻見浮蘇正在那翻白眼:“胖包子,師姐好傷心啊!”

胖包子一下晃了神,不明白怎麼來這麼一句:“誰欺負師姐了,我師姐夫麼,還是真如那臭孩子,師姐放心,回頭我就替你收拾他們去。”

聽著話像是要去收拾,可胖包子這熱切的眼神吶,分明就是要去問問怎麼欺負的。浮蘇狠狠拍胖包子一掌,忍不住伸手掐臉:“為什麼啊,為什麼歲月要把師姐可愛的胖包子奪走,歲月啊真是太無情了。”

胖包子:……

“師姐,我都這麼大了,別掐臉。”胖包子默默地在心里罵自己,別跟師姐比抽風,行走滄海界這麼些年,他就沒見過比師姐還抽風的。

“你不是和陌塵在一起嗎,陌塵呢?”淳一向來很懂得關照人,所以淳一多半時候都帶著真如一道出去,胖包子則多和陌塵結伴。

卻見胖包子忽然臉色微微沉下一點來,那喜悅勁就這麼褪去多半:“師姐。陌塵他……他去了玄冥。”

浮蘇“嗯”一聲,不明白去玄冥有什麼值得臉沉的:“是你師傅讓他去的麼,去做什麼?”

半晌,胖包子都沒答話,浮蘇疑惑得不行時。他才開口道:“陌塵師兄被逆世給坑了。師姐就別細問了,我已發了信跟師傅說,師傅已去玄冥。想來師傅能把陌塵師兄勸回來。”

能勸回來才怪,浮蘇對三個小的脾氣摸得很清楚,陌塵聰慧天成,資質出眾,但性子其實非常邪,陌塵不會成為壞事做盡、大奸大惡之輩,不過絕對不會是那種會在正道待一輩子的人。只怕蒼詰去玄冥也沒打算把陌塵勸回來,蒼詰從來就不覺得玄冥魔修有什麼不好,大約只是去規勸他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而已。

胖包子這人。看著沒脾氣,處處一團和氣,骨子里心正意誠體性光明,在他的看來,修正大光明的道,才能有始終。至于淳一。別被那笑臉給騙了,也別被他那溫柔體貼處處體諒人的好風儀給哄去,那就是個主意大得很,一肚子壞水的家伙。

陌塵是邪,胖包子是正。淳一是腹黑,真如常年跟淳一在一起,又有浮蘇這麼個媽,雖不至到淳一那腹黑的境界吧,卻蔫壞又磨人。

浮蘇忍不住拍額頭,這都什麼事:“罷,這是他的選擇,他這麼大了,該自己拿主意就自己拿主意。且,你們師傅也出身玄冥,又何曾見他不誠不正。人不在選擇什麼道,在乎能不能保守本心,守住自我,守住最后一絲清明。修道,從來就不是修正或修邪,而是修心。”

“能登天的都是大道,講究那麼多干嘛。”莊蘊元在旁邊刷了一下存在感。

“正是如此。”浮蘇非常贊同,看了眼莊蘊元,贊賞不已,自己收的這個隨從,不僅能當個好打手,還能當個好說客嘛。

胖包子:……

為什麼會覺得師姐說得很對呀,為什麼會覺得這個桃花臉話糙理不糙啊!胖包子糾結片刻,果斷決定,聽師姐的。從小師姐的強大就在胖包子的心里樹立了強大的形象,師姐說的,絕對是對的,哪怕不對,也可以拿來觀參,因為師姐說過一句他最喜歡的話——他山石,可攻玉。

“不過,師姐,這個桃花臉是哪里來的,你不要我師姐夫了麼。”胖包子涌起危機感,他可是很喜歡師姐夫的,這桃花臉哪一點能比得上師姐夫。

浮蘇:這師姐夫的稱謂到底是誰先提的。

“小修莊蘊元,乃是仙子的隨從,仙尊萬莫誤會。”莊蘊元心想,這要是誤會了,日后我還有活路麼。

胖包子表示滿意,點點頭道:“那你就好好保護我師姐。”

順便,胖包子覺得仙尊這個稱謂還是很合心意的,桃花臉會來事,那就暫且留他在師姐身邊照料。

浮蘇看一眼莊蘊元,這家伙也太懂得看人眼色了,冥冥中就扒上一顆大樹:“行了,你是打算去哪,如果沒事,跟師姐一塊去朝海門。”

朝海門的事,胖包子聽蒼詰提起過一點:“是為師公麼,如果是為師公,那我就得拿師姐的話反過來勸師姐了。正道邪道歪道,最后能通天的都是大道。”

“總歸是我師傅,還是要去看一看,若萬事都差不離,我也能求個安心。說到底,我也是為求個安心,師傅教導我多年,又那般關照我們,怎麼能看都不去看。師兄他們,想必也都私下里去看過了,不告訴我,是怕我難過吧。”畢竟上元真人什麼都記不得了,卻聽說容貌很相似,浮蘇一想到眼睛都是酸的,一直期盼有一天能重新聚在一起,卻沒想還有這樣的岔子。

“好吧,那我陪師姐一起去。”胖包子說著便跳上浮蘇的一葉舟,晃晃悠悠地向著朝海門去。站在浮蘇身后,胖包子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氣息,不屬于師姐,而像是自己的靈魂忽然在悸動一般,感覺那應是屬于他的:“師姐……”

浮蘇抽空回頭看胖包子一眼,道:“唔,怎麼了?”

胖包子跟浮蘇也沒什麼可遮掩的:“師姐身上,有種氣息不屬于師姐,卻讓我感覺三魂七魄都在震顫。師姐,那是我的,對嗎?”

咦,這小子果然長進了,能從自己身上嗅到天機山的氣息。不過那本就是胖包子的道場,浮蘇一直就琢磨著怎麼還給胖包子。關鍵是那天機山雖歸她掌控,可她是真不知道天機山怎麼給胖包子:“回頭跟你說,先下去,朝海門到了。”

朝海門之行,胖包子覺得除了能讓浮蘇灑兩行淚外,別的都不會有什麼改變。果然,一見到上元真人的轉世,浮蘇就紅了眼眶:“分明在朝海門過得不好,為什麼不回乘云宗,他想做什麼呀。”

啊啊啊……師傅救命,師姐的眼淚我招架不住啊!

“師姐,師公不肯走自然有不肯走的原因,你的眼淚別掉出來啊。”胖包子如臨大敵,女人的眼淚絕對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劍意,一旦落下來,滴滴要人命。

“仙尊,女人要掉淚的時候,如果是姐妹,遞帕子就對了,別吱聲。如果是道侶,摟著就對了,也別吱聲。”莊蘊元傳授經驗。

瞬間,胖包子對莊蘊元的看法就提高了好多:“高見,受教。”

胖包子冥冥中覺得,自己得多學著點,因為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觀察上元真人許久后,浮蘇發現了上元真人不願回乘云宗的原因,說到底也是一個情字累人。那女修若只是朝海門一個普通弟子就算了,卻偏是某位長輩的爐鼎,那長輩把那女修哄得妥妥當當的,上元真人卻只能看著那傻傻的女修一點點被吸去精元。

浮蘇看罷,也只得一聲長嘆,乘云宗還真不能逼得來做什麼,畢竟那女修早已是爐鼎,搶人爐鼎這種沒臉沒皮的事,四大流氓也干不出來。上元真人陷在里邊,哪里還肯脫身,一心一意只想著護下那女修,成日里做所做所為,也多是想方設法延續那女修的壽元精元。

“情之一字,令人癡,令人魔。”多少修士栽在情劫上,如今光頭也算在堪著情關吧,畢竟是為她嘛。浮蘇想著長嘆一聲,到底沒有支打擾上元真人,是苦是難,都是上元真人今世的選擇。去乘云宗,自有什麼好資源都緊著上元真人來,但他堅定地留在朝海門,給他好東西,不是福而是禍。

這短短十個字,也讓胖包子心神一顫,莫明生出幾分惆悵之意來:“師姐,走吧。”

歸去途中,浮蘇一會想著柳歌的情劫,一會想著上元真人的情劫,柳歌到底活了幾千歲,勘得破這個情字。上元真人是靈魂托胎而生,到底年輕,哪里輕易能勘破。只盼著這劫,不要來得太晚,不是她心硬,而是對上元真人來說,越早越容易悟透。

她,也會有情劫吧,比如天宸。

求不得,便成劫,天宸,你會是我求不得情劫嗎?

不,應該不會的,天宸與她已彼此傾心,何來情劫。浮蘇忽然反省,正是因為自己不答應景喚,才引得他入魔,這是自己造的孽,浮蘇頓覺愧疚。

“我想去法葉寺一趟,林壑,你帶莊蘊元回乘云宗去。”浮蘇想起自己跳出如願塔時,景喚殷殷期盼的眼神,他說等她回。若不是柳歌的事在先,上元真人的事在后,浮蘇還真不會有分毫想要去看看他的念頭。

其實,他就是天宸,只是自己太執著于心頭的一點執念不肯放下,這也是癡,這也是求而不得,只是自己終究有希望,才不曾瘋不曾魔,只是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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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理想光輝照進現實

到法葉寺,玉潭禪師總是會放下長輩的身份來接待浮蘇,浮蘇很感激,玉潭禪師如同上元真人一般,總是在某些時候,用他獨特的方式關愛著自己的弟子。浮蘇不是傻子,也能明白其中的因由,這是間接告訴她,景喚有多麼在意她,而玉潭禪師眼里,這個弟子又有多麼重要。

浮蘇領會念好,卻在聽到一句話后,訝然:“真如在這里?”

“景喚入魔,真如蔫能放心,原應清修,不過真如到底是景喚的血脈,常能相見對他或許有好處。”玉潭禪師說完把浮蘇帶到了如願塔最頂層,示意她自己上樓梯。

浮蘇卻站在千年巖彬木的樓梯轉角,清幽的巖彬木芳香,漫長悠揚得像一個古老的故事在耳邊低語,而真如則正在對景喚低語著:“阿爹,阿娘真的沒事,那是外公嚇唬你的,外公說應有此劫,應有此報。但是阿爹,你不能一直這樣呀,若是見到阿娘就一杖拍下去,阿娘只會跑得更遠。因為,阿娘的心里,從來沒有安定過,她看起來那般強大,心性那般彪悍,其實是為了掩蓋她內心的恐懼。阿娘在不斷地催眠自己,只要擁有強大的修為,就可以蕩平世間一切艱難險阻。其實,阿爹,我們都明白,不是這樣的,阿娘總這樣。永遠無法真正得登大道。”

如願塔底薰著一爐傳說中才存在的北海沉香,在北海干涸之后,北海便也已成為故紙堆里已經堆滿塵埃的名字。裊裊青煙仿若曼妙婀娜的青衣,在升騰中不斷扭轉著柔軟如柳枝一般的腰身,令人憐。令人思。浮蘇怔怔地看著青煙曼妙而舞。已徹底出神,耳邊卻依舊有真如的聲音在傳來:“阿爹,你的心如此強大。強大到可勘透世間一切,為何就勘不透阿娘呢。真如阿娘說的那樣,一葉障目不見青山?阿爹,我不像普通的孩子,從小就跟在你們身邊長大,所以無法體會你和阿娘之間的糾葛。但是,有一件事我和大多數凡世的孩子都一樣,希望父母和睦相處,希望你們能開懷。只是啊。只是你們這麼讓人操心呢,看看,我都這麼大了,阿爹竟還是沒能和阿娘在一起,且還因此入魔。”

“阿爹……”

“真如。”

“嗯,阿爹。”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所恐懼。縱如佛門所言,若離于愛者,也不能真正無憂亦無怖。她心有恐懼,我並非不知,也並非看不到。恐懼並不會讓人瘋魔,相反,正視它會讓人更加強大。你阿娘,比你想象的要更加強大,只是她心中的執念,你不懂,我也很難明白。”景喚的嗓音傳來,在騰挪的青煙與光柱的游移中,如緩慢在空流淌的柔軟絲綢,宛轉中帶著光芒。

如願塔和不滅心燈的特殊,使得浮蘇可以站在這里聽壁角而不被察覺,但她覺得站在這悄悄聽真如和光頭談論自己實在不很妥當。于是她沿著轉角的臺階登上塔頂,真如還沒看到浮蘇時,景喚已抬起頭,然后沖她微笑,說:“你回來了。”

浮蘇:……

她眼又開始泛酸,愧疚感幾乎沒頂:“嗯。”

真如:這是什麼情況,我在背后說阿娘不是的話不會被阿娘聽到了吧,啊啊啊……師兄救命,阿娘會揍我的。另外,阿娘永遠正確,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

“阿娘,你和阿爹說,我找師公說話去。”真如趕緊起來,一點也不講究地從塔頂跳下去,其實他倒是想從樓梯下去呀,可阿娘堵在那里呢。

“你以為我死了?”浮蘇問景喚。

景喚卻搖頭:“身在障中,你自然是活生生的。”

浮蘇“唉”一聲,說:“那麼,你是不是說過,‘那好,小不點……’”

“要再來,乖。”景喚把浮蘇的下半句說出來,然后又笑了:“我知道你會來,你答應過的每一件事,你都能做到。”

一下,浮蘇的眼淚就落下來,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流眼淚,它要流出來,于是就這麼流出來了。景喚卻忽然站起身走到浮蘇身邊,微微低頭以唇碰碰她的眉心,然后既輕且柔,仿若對待一件傳世的瓷器一般呵護著:“不哭,乖。”

“對不起。”浮蘇終于明白,自己這是愧疚的眼淚啊!她覺無意,也覺得沒有必要多留意,卻把景喚給弄得瘋魔到這種地步。世間多半男人,吃過肉之后,能不負責都會有種撞大運的感覺。但是,景喚大概不是那世間多半男人之一,他在多半之外的一小撮里。

“嗯,那你錯在哪里。”

浮蘇:不應該說句“不是你的錯”嗎?

“不該總跑。”浮蘇想半天,就說出這麼四個字來。

摟著她的景喚卻忽然大笑起來,親昵地揉揉她的腦袋,眼神暖得讓浮蘇覺得自己就是一塊在四十二度高溫天氣里,被暴曬在馬路上的巧克力,輕易就化開:“小不點,讓你乖,卻總這樣不乖。”

浮蘇有種“理想光輝照進現實”的感覺,這樣的景喚,讓浮蘇心軟得一塌糊涂,始知,自己沒治。就算內心一直把天宸和景喚區分成兩個人,但其實她就是很墮落地把這兩個人都給喜歡上了。只是天宸是愛,景喚是比愛少一點,但並非沒有心。

如今,過往那八十年如一夢的種種,又浮現在浮蘇腦海中。有他對他溫柔笑的樣子,有他抱著第一個孩子時驚喜到不能自已的表情,還有許多許多……印象最深的依舊是最后一個畫面,他們白發蒼蒼,他定下約定,她答“好”。

“景喚,該醒過來了,我真的還好好活著。你受傷后,你的上世出來了,給我療傷的丹藥,還把我放進飛舟,所以我真的沒事。你看,如果是幻境,我能這麼有血有肉嘛,而且幻境中,也不是這樣的時代是不是。”浮蘇還是希望景喚能醒過來,真的不要再追殺自己了,景喚這樣,她就算有心,也沒膽,她是真的很怕死好不好。

生命和自由,在她看來,比任何東西都要更珍貴。

“在障中,自然如何都能成,浮蘇,我騙不過自己去。”景喚說完又揉揉浮蘇的腦袋,笑容流露出那麼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苦澀:“如今,我能留住的,也僅僅是幻境之中,虛幻的你。”

浮蘇:兒子,你回來,我們聊聊,你那句話太對了,你爹果然心很強大,腦洞開得也夠大。

“所以,你不是不能,而不願。”浮蘇忽然仰天而笑,那句“他將因你入魔”的話,如今已經應驗于眼前。景喚現在,寧可執著地讓自己活在幻境里,也不敢面對她可能不存在的現實。

“不願,也不敢。我很清楚,就算能重塑神魂,也未必能重塑往日種種。神魂可以重塑,記憶不可以,你還沒有到可以留下記憶傳承的境界。”景喚說著攬著她,讓她坐在蒲團上,道:“幻境也好,真實也罷,現在這樣就很好。”

光頭,藥真的不能停!

浮蘇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如果是不能,可以幫忙想辦法,如果是不願不敢,就真的只能他自己走出來,別人是不幫不上忙的:“我真懷疑,你以往的歷世,是如何破障的,你不曾破過情劫嗎?”

景喚搖頭:“不知道,也許破過,也許沒有,那不重要。”

這下,浮蘇只能怔怔看著景喚出神嘆氣,除此外,什麼也干不了。現在景喚已經到了一離開如願就會渾身魔息的地步,所以他不能出塔,浮蘇此時,有種寧願面對入魔的光頭,也比面對著面前的景喚要好的念頭。也是,軟刀子磨子,和快刀子砍死,還是后者更顯得人道一點。

流光:你確定你定義的人道和你來的那個地方的人道定義是一樣的,異端,果然在哪里都是異端。

浮蘇:虐待俘虜就是不人道的行為。

流光:……

難道殺俘很人道?

景喚打坐靜修的時間一到,浮蘇便逃也似地從塔頂跳下,這樣的景喚,讓她隨時有種想逃得比從前還快還遠,要不然就會被淹沒被埋葬的認知。真如見他娘從塔上跳下,還一臉劫后余生慶幸,真如就知道,阿爹和阿娘又沒談到一塊去。其實真如有時候也奇怪呀,他們當初怎麼湊成一對的。阿爹和阿娘不是像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就是兩個不同世界里的人,腦子里想的也完全不是一回事。

“阿娘,阿爹這樣下去不妥啊!一離開不滅心燈就要魔化,我擔心,阿爹都會跑去跟逆世大爺一塊造天道的反。”真如也不認為玄冥魔修有什麼不好的,但造天道的反這樣的事,真的不太好干。

“也許,這也是他的劫,禪宗講頓悟,只要有一個誘因,他就能徹底明白過來,一旦明白過來,便是重證果位的時候。”浮蘇說罷,輕嘆一聲,再沒說什麼。

不管天宸下世到底是為什麼,總歸這條路上,由天道安排她對他命運的干擾大概是完成得差不多了。隱約間,浮蘇覺得天道才是那個最作死的,他就不擔心天宸真的走上這條路麼,天道真覺得自己無敵于世麼,那個作死的……

對了,回乘云宗揍胖包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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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結永世之歡

浮蘇答他一句:“沒什麼,最近看你有點不順眼。”

胖包子:……

回首再望,蒼詰和小鹿在一邊,莊蘊元和沉淵並立,這兩人簡直就是反義詞,一個若梅花徹骨冷香,一個似桃花薰風吹暖。呃,兩人放在一塊,可真是好看,胖包子也是喜歡看美人的,不分男女。誒,被師姐揍,揍也白揍,還好有美人可賞,好歹算是個補償。

胖包子有種“我有很重要的東西在師姐這里,如果不好好哄著師姐,她肯定不給我”的預感,所以被揍完,又聒著笑臉上前,“師姐師姐”的叫喚。直把浮蘇哄得心花怒花,掐幾把他的臉一副風波平靜的樣子后,胖包子才安下心來:“師姐,那你說的那件事呢?”

眾人都在,浮蘇自不好多言,雖在場的都是至親至友,但天機山以及胖包子來路還真不好公之于眾。浮蘇便挑眉笑笑,不答他,胖包子想想自己問得太急,便也沒再多說。眾人也不糾纏,誰知道這師姐弟倆又耍什麼,便又各自散去,蒼詰則留下問起景喚的狀況,待聽說不好,便皺眉道:“這是應有之劫,你卻也真幫不得他,如你所言。禪宗講頓悟。一朝頓悟抵旁人千載修行。目下超脫不得。也是時機未到,慢慢看著罷。”

“陌塵如何?”浮蘇想想又問起陌塵來。

蒼詰揮手道:“很好,有為父的名頭在,誰人敢打他主意不成。莫以為魔修便盡是喪盡天良之輩,滄海界安穩十萬載,玄冥哪里真曾犯下滅世之罪。自然,為父亦不說玄冥中人人皆良善之輩,該死的早晚會斷送性命。你且莫去管他。是反天反地,還是滅世,只要他有那能耐,那也是他的選擇。”

一直以來,蒼詰就是那種,只要不對同門下陰刀子,管你在外邊干什麼缺德事。

聽著話,浮蘇想想也是,蒼詰的名聲擺在哪里,玄冥中還有誰能為難得了陌塵:“是了。我那隨從,勞煩爹替我看看。若真如傳言中一般,我斷不能留他。”

其實,莊蘊元被帶到乘云宗時,蒼詰就把這人給審視了個通透。在蒼詰面前,莊蘊元更不敢作偽,恨不能連三五歲時偷摘鄰人瓜果的事都倒出來,蒼詰見還算老實,又是個有用的,也不覺得從前那些貪花好色算什麼大過。世間人皆愛美,有人賞賞便罷,有人麼總人采擷才算完,有本事盡管去,只要不打主意到自家女兒頭上。

在玄冥混那麼些年,蒼詰的性子早已邪得不能再邪,要不安陌塵又上那學那麼邪一副脾氣去:“你且安心,為父已替你看過,若不放心便留在為父身邊,為父替你尋幾個合眼的便是。若覺得玄冥選來的隨從不方便,便發話去天玄宗,想來為父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不必,莊蘊元既可,只是偶爾需要個打下手的。”浮蘇用莊蘊元還算用得順手,沒打算換人,再說天玄宗那都是自己要叫師兄弟妹,或師侄的,怎麼好讓人來當隨從。

見浮蘇拒絕,蒼詰也不堅持,領著小鹿就要招呼上浮蘇一塊回廬山。小鹿見浮蘇已經全部談完,這時才眨巴著眼擠到浮蘇身邊,把胖包子師兄都給擠開去,只攬著浮蘇的手臂說:“師姐師姐,你可回來了,我有好多話想跟師姐說,師傅,我今晚和師姐睡。”

蒼詰:……

浮蘇:跟我沒關系,我是清白的,爹,你相信我。

見大勢已去,蒼詰頗為鬧心地擺擺手,浮蘇卻忽然大驚失色,攬過小鹿低聲在她耳畔低語,蒼詰忍不住便豎起耳朵來聽:“夜里還是阿爹守著你調息入定麼?”

小鹿覺得挺理所當然的呀,一人一個蒲團,又不是在一張床榻上:“是啊。”

蒼詰老臉一紅,在浮蘇那飽含指控的眼神中撇開臉去,浮蘇心中大喊“禽獸啊禽獸”,卻到底沒去點破,畢竟真如這麼大,還愛跟她一個靜室調息入定呢。若真是長輩帶晚輩,真的沒話說,可蒼詰一直另有所圖呀。

這正是鹿入魔口,有去無回啊!

“對了,我家小鹿有心上人不曾?”浮蘇覺得,這種事啊,還是要自己替他們搭個線呀。光憑這倆,真的很難成事。

“有哇。”

浮蘇頓覺壓力變大,蒼詰的目光讓她覺得要被碾壓成肉泥,蒼詰沒說什麼,但意思很明顯——趕緊給老子問問是哪個混帳小子,居然把我圈養著的這只小鹿給搶去:“何人?”

小鹿親昵地蹭蹭浮蘇的袖子,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一把年紀,做這動作多少有點嫩嗲嗲:“師姐呀。”

浮蘇:……

身中無數箭,在蒼詰的目光中,浮蘇靠向一旁的胖包子,滿臉“師弟救我”的表情。胖包子有求于浮蘇,自然得幫襯一下:“小鹿心里難道就師姐一個麼。”

“不是呀,還有師兄呀。”

胖包子:不要害我呀師娘,會要命的。

真如見狀,決定替阿娘和師叔解圍,不過他還沒開口,只眼神一看向小鹿,小鹿就順手給拍拍他的腦袋,像哄小孩似地說:“當然了,還有真如。”

真如:不要怪我,阿娘,師叔,我也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莊蘊元看著這一群傻子,真是傻呀,傻得還蠻可愛,于是上前解圍:“那令師呢,我觀令師如此風儀,小仙子必定也是極上心的吧。”

三人大感寬慰,因為淳一閉關,平時都淳一解圍,幸虧今天有莊蘊元,于是三人都感激得不行地看向莊蘊元——終于活過來了,隨從,你干得不錯,回頭有賞。

小鹿看著面前的蒼詰,自然而然地點頭,似乎看出眾人的尷尬處境,小鹿趕緊彌補。師傅那麼疼愛她喜歡她,怎麼可以落下師傅呢,師傅應該很傷心吧,她數半天都沒數到師傅呢:“當然,我最喜歡師傅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大松一口氣,幸虧答得與眾不同,體現了蒼詰的格外重要,小鹿拯救世界啊!

到廬山后,胖包子借著與浮蘇有話要私下談,把小鹿趕到蒼詰身邊,真如則去參悟劍意,莊蘊元見狀,果斷跟真如一道去。一個有私話說,一個有私情述,他還是跟沒私事的一塊為上。

待到只余下浮蘇和胖包子,浮蘇便張開結界,讓流光警戒,不許任何神識過來探聽。流光警戒好后,浮蘇便與胖包子一道坐下,然后神情便肅然起來:“我的事想必你都知道,劍意屬道宗傳承,算來道宗亦是吾師。道宗的傳承不止是劍意,還有他的道場天機山。”

胖包子見浮蘇嚴肅起來,也跟著抹去臉上的嬉笑:“這與我有何干系。”

“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爹大約也沒想好什麼時候才告訴你,如今你已察覺,我方才已與爹暗中商議過,爹也覺得已是時候。”浮蘇說著,便虛空一劃,憑空生出幾分水紋蕩漾來,然后便現一處山林,有飛鳥鳴林之聲傳來,且靈氣極其濃郁:“這就是天機山道場,你所熟悉的那道氣息,想來便是天機山所溢出來的。”

胖包子聽完,許久都沒有回話,直到室內的陽光漸成暈黃色,昭示著黃昏來臨時,胖包子才出聲:“師姐的意思,我是道宗轉世?”

“是。”

“不是天機山靈氣的氣息,靈氣之中,另夾雜著一股氣息,應是個女子的魂魄。”天機山一打開入口,這份氣息便更加明顯,蕭林壑方才已經把道宗的生平從腦中過一遍,如今哪里還能不明白那女子的身份:“是祝安安吧。”

浮蘇點頭,果然是天道化身之一,果然是道宗轉世,只憑他能從靈氣中感應到祝安安的氣息,就錯不了:“是。”

本來浮蘇想說天道之事,但蒼詰嚴厲地制止了她,這種事,便是道宗自己都未必清楚,如今又何必說給胖包子聽。

“我想……去看看她。”蕭林壑也不知道自己存著什麼樣的想法,只知道自己想到祝安安三個字時,心頭就思緒萬千。道宗如何能耐,蕭林壑自然清楚,所以他相信,自己之所以思緒萬千,必定是上世所遺。

那樣一個女子,強大、堅韌、無敵,卻明媚如一束落在嫩綠新柳上的春陽,念及,心頭便如被嫩柳拂過的三春暖水,直令人迷,直令人醉。

“本就該去看的,這天機山我也得想法給你,只是我雖掌控得了,卻不知如何給你,待我細細尋了法子再……”

“人呢?”

“進去了,早說你蠢你不信,這就是他的東西,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進去,怎麼取回。不過,天機山他大概不會要,他只會要祝安安。”流光默默地祝福,前主人,你一定要和祝安安在這一世里好好過著呀,別再坑隊友了,坑人到最后都是坑己。

願世間癡兒女,皆成永世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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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7:17:25
第一五九章 越過星河,抵達故鄉

蕭林壑在天機山里做了什麼,浮蘇並不知情,因為她進不去!

在外邊瞪著天機山入口詛咒半天,浮蘇想想,算了,這本來就是人家的東西,自己又沒想要貪墨下來。只恨這天機山也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原主人一到,連進都不讓她進,她還想看看里邊什麼情形呢。流光雖說嘴里“主人主人”的,但如今真叫它再跟著胖包子,它定然不肯。

但,蕭林壑出來時,卻只托著一枚小圓珠小心翼翼地護持著,沖著滿臉“關切”的師姐露出許久未見的雪白笑臉。軟綿綿的笑,依舊讓人想起多年前初見的胖包子,愛吃愛鬧愛起哄,再可愛不過:“師姐,謝謝。”

“不客氣,把這些都拿走,但流光我用得順手,便不還你。”浮蘇想想,又記起胖包子也未必知道流光就是赤霄,便又補充道:“流光就是道宗的佩劍,赤霄。”

只見蕭林壑捧著小圓珠,仿佛已擁有全世界,便什麼也都不在乎地揮揮手:“師姐得到便是師姐的,天機山是師姐的,赤霄也是師姐的,除卻安安,其余身外之物,與我此世都再無瓜葛。我雖無上世記憶,但有些東西冥冥中自有傳承,還要謝謝師姐替我照顧安安。”

一進去再回來就喚作“安安”,天機山里果然還有她不知道的古怪,浮蘇現在好想把道宗挖出來鞭屍,可惜道宗屍身都沒個正經下落:“這本就是我該做的,算來,我還得喚祝安安一聲師娘。”

胖包子:我有種要被師姐占便宜的感覺。

“前世不論,只談今世。師姐,安安的魂魄已養妥,我去替她找奪舍的寄身,此去或許要許些年,師姐保重。”蕭林壑雖無記憶,但就算冥冥中沒有傳承。他從道宗生平里,也能知道自己上世時,曾虧欠祝安安。想想那玄冥中被炙烤魂魄的十萬載歲月,這已不止是虧欠,是永生永世都還不盡的情。

何況,他不止是想還,心中已一片柔軟。這是他的姑娘(女王)。

看著胖包子心滿意足地捧著他的全世界離去,為他的全世界尋找出路。浮蘇便沖著胖包子的背影揮揮衣衫:“早去早回,日后當真莫再坑隊友。”

“師姐,師兄去哪里?”小鹿甫從蒼詰那里脫身,就看到她的親親親師姐在殿閣前揮手與三師兄的背影作別。

“做為愛與正義的化身,你胖包子師兄此去必將拯救世界。”他的世界。

小鹿:好吧,師姐有時候就是這麼高深莫測。

“小鹿,師姐有件事跟你說,還記得你堂姐沈多喜嗎?”浮蘇感慨完,便與小鹿說起,雖然是親媽要轉后媽的節奏。但越是后媽就越不能被帶壞,不止后媽難做,后閨女也難當呀。

小鹿點點頭:“記得呀,好多年前見過一面,師傅不喜歡她。我也覺得她不好,心眼多多的,什麼事都走歪門邪道,喜歡在背后下刀子,不地道。”

不管小鹿曾經見到沈多喜干什麼,浮蘇都虛抹一把汗,果然不能被蒼詰惦記,被蒼詰惦記的人要麼沒好下場,要麼就得像小鹿一樣:“你清楚就好,小鹿,我等身為女子,不可一心仗著兒郎。這是修士界,不是凡世,凡世且有不靠男兒生活的女子,何況在我們的世界里——無敵滄海是祝安安呢。”

聞言,小鹿覺得相當有道理,然后圓睜著眼睛,忽然像想明白什麼一般,一臉茅塞頓開的明悟模樣:“唔,難道,師傅是嫌我太依賴麼。師姐師姐,我是不是好沒用,走到哪里都要師傅看著,師兄們都可以自己出去,連真如都可以,偏偏我外出都由師傅打點一切。”

蒼爹爹呀,物極必反懂不。

“那是因為愛你呀。”浮蘇本來想說“喜歡”,哪想一開口就轉成“愛”字,把小鹿羞得面皮子通紅。浮蘇一看,小丫頭春心浮動如春江潮水拍堤岸,不如順個便替蒼爹爹搞定小鹿,后媽也是媽嘛:“小鹿呢?”

只見小鹿跺著腳,捂著臉,“嚶嚀”一聲,扔下去“再也不要理師姐啦”,就一陣風似地跑開。一邊跑還一邊羞著通紅的小臉回頭看浮蘇,模樣相當嗔怪,然后浮蘇就特不地道地開個腦洞,一把年紀的人,擱現代早已成老婆婆,于是她腦補一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嬌羞如一朵水連花盛開的場面——好嚇人。

“浮蘇。”

“爹。”浮蘇不解,怎麼小鹿進去,蒼詰反而出來,這時兩人不該在屋里親親愛愛,心肝寶貝肉麼。

蒼詰臉一黑,伸手給浮蘇漸順長,不再那麼毛糙的頭發揉成雞窩之后,才滿意地收回手,心情變好:“瞎想些什麼,成天腦子里就沒點正經東西。玉潭禪師發玉符來,問我你和景喚的事該怎麼處理,我已經給推過去……你還當天宸和景喚是倆人?”

要說當是兩個人吧,好像又有點重疊,要說當一個人吧,浮蘇又覺得不一樣:“說不清,我們能不談這個嗎?”

“隨你。”蒼詰說著,把被風吹下去一點的雞窩又給撩起來,浮蘇知道他有這愛好,也不動,任他在她頭上扒雞窩:“小鹿那,你有心,多謝。”

見蒼詰很別扭,浮蘇想想,趁勢往蒼詰肩上靠靠腦袋,抱著蒼詰的胳膊說:“你是我爹嘛,說什麼謝謝,你看你幫我做什麼我都不說謝謝。而且,我主要是擔心,爹你手腳再慢一點,小鹿這般全天下都是可愛之人的脾氣,遲早會被人拐走的。”

拍浮蘇的腦袋也不是,揍她也不是,蒼詰只得推開往他肩頭蹭臉,有蹭灰塵嫌棄的浮蘇:“修煉去,少耍嘴皮子工夫。”

“是,父親大人!”浮蘇說完再蹭一下,跑掉。

看著浮蘇跑遠的樣子,蒼詰搖搖頭,嘴邊卻盡是笑意。

最近掐架得多,被喂下許多新招,浮蘇沒急著入定,反正她現在的境界,還是暫時別往上為好。滄海界能為難她的人已經不多,何必那麼辛苦,如今還是想想劍意。她總覺得,劍意是比較安全的,雖然道宗是個坑隊友的,但對她似乎還沒坑過。

當然,天然加成的坑不作數。

真源劍意之后,浮蘇確實感覺不到再有突破,但現在每把原來的劍意過一遍,都似乎有全新的體會。如滄海,如執著……每一重劍意,都在原先的理解上,領悟到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境界,這種窺探到全新天地的感覺,令浮蘇沉迷不已。

從劍意上升到大道,大道萬千,浮蘇便從最開始的感應到氣動時開始想起,記得那時她無比歡悅,因為她終又得可踏上回家之路的可能。回家?浮蘇忽然抬頭看向天空,天際,夕陽低沉,唯余一抹微光在山巒的曲線上烙著金邊。晚星已就,列陣在諸天之上,有星云隱隱可現,或呈綠色,或呈藍色,最瑰麗的,依舊是那一帶星河,十萬小世界便在其間。

看著閃亮發光如同寶石鑲滿的腰帶一般的星河,浮蘇頓時意動,現在她可以去走一走了,不管盡頭是什麼,總要去看一看,完成當年修煉時所發下的初願——願終有一日,越過星河,抵達故鄉。

到底是世界不同,星辰與星辰之間,並不是無盡真空,仿若有絲絲縷縷靈氣可以汲取,那靈氣極為純粹,更似是天地之間最本源的能量。它很古老,曾經很磅礡恢宏,但如今很微弱,很微不足道,不過它依然存在,依然在無盡的星海之間穿梭。

那些靈氣並不能被完全吸收,吸入體內運轉數周天,便會自然而然排出,至于那些靈氣是變弱還是變弱,浮蘇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正沿著銀河的星帶向著傳說中,可以抵達故鄉的盡頭而去。

如果每個人心中都有執著,那麼他們最初的執著必定都和家有關,皆因生于廝長于廝。

“流光,你不要緊麼?”浮蘇自己倒還好,便問流光好不好。

流光:“沒什麼,我是仙劍,哪都去得。我仿佛記得,主人也曾帶我這般在星海之間空梭,不過主人不是跟你一樣傻得想回家,而是好奇。”

每一顆星,都是一個世界,浮蘇進不去不屬于自己的世界,這種天地自然成形的禁制,會把浮蘇拒之門外。浮蘇唯一能進得去的,只有滄海界,如果有朝一日飛升上界,她就會獲得進入那一世界的資格,同時,也會失去回到滄海界的通行證。

“這十成只是我的妄念,但不去一趟,始終不會甘心,去過也就不會再執著于此。”浮蘇選擇的破障方法就是得到,然后放下。

至于她心中的障,還真挺多的,返虛入大乘,不易也不難。大乘者,破除諸障,心體明徹,方成大乘。

星河的長與廣,遠遠朝出浮蘇的預期,這里的星海與星海之間的距離,比地球也短不得多少。但浮蘇顧不得,好在現代科技破不得的光速,對高階修士來說,很多時候只是一步之距罷了,只要他們願意施展術法。無盡星河,也可在片刻走完。

隨著星河里的星辰與淡云越來越少,浮蘇便越來越清晰地知道——星河的盡頭,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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