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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8:03:53
第四十章 但有所命,莫敢不從

浮蘇站在原地並不敢動,眾人的視線也都隨著青冥老祖一道落在她身上,讓她有種就算易著容也被看透本尊的感覺。風云網特別是景喚投來的視線,讓她直覺無處遁形。

只見青冥老祖凝望片刻之后,眼神豁然不同起來,似乎帶著些畏懼,又似乎帶著些崇敬,那是一種高山仰止般的崇敬,似如道修在謁道宗觀時謁拜一般:“說,他在哪?”

話一問出來,浮蘇就在琢磨青冥老祖問的是誰,可惜流光又不敢輕易窘迫青冥老祖的神識,否則還可以告訴他青冥老祖在問什麼。她只得胡亂猜測,想來想去都只有一種可能,青冥老祖在問李道宗,有鑒于那日流光在道宗觀遇上的那道神識,浮蘇選擇了保守一些的答案:“我不知道。”

“那你身上屬于他的氣息從何而來。”青冥老祖又是一步逼上前,身上屬于渡劫中期的威壓如洪水沖堤一般向浮蘇鎮壓去。

“我……”這時候好像很嚴重,青冥老祖又沒說明白是誰,浮蘇倒也不怕,直接就說:“得到了他的傳承。”

接下來的一幕,讓浮蘇完全不自如何自處,景喚和四大宗門的弟子看向她的眼神都為之一變,那種眼神她很熟悉。魔修若非嗜血狂徒,正道一般便待之以漠然蔑視,不屑與之為伍。所以,這樣的眼神怎麼能不熟悉,她也曾用這相的眼神去看待遇到的魔修。之所以眾人會以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只因為她的話一說完,青冥老祖就伏首拜倒口稱:“小祖宗。”

還是流光替浮蘇解了疑惑:“他八成問的是蒼詰,青冥老祖當年便是冥祖屬下,不過並不很出名,甚至冥祖自己都可能忘了他還有這麼一名忠心耿耿的屬下,且還與他數萬年來同處天原。”

尼妹,看看景喚的眼神吧,現在絕對是恨不得一杖拍死她,肯定不帶半點好言語和好商量。可她現在還能怎麼辦呢,似乎她如果承認,不但能擺脫掉景喚,還可以把淡云這事給平息下來。

讓浮蘇感到很寬慰的是,淡云看她的眼神沒有變,只不過看著就一頭霧水的樣子。浮蘇問流光,如果應下會不會有危險,流光思索許久才答:“沒有,冥祖看你順眼,不是給過你一個紙片片麼,那紙片片應該足夠讓你安全。再者,你才見過冥祖,加上他胡亂塞來的那些亂七八糟功法,應付過去不成問題。他現在不疑你,稍后我再窺探一下他的神識。”

“行,先把眼前的事平了再說,這會兒我又挺慶幸我易容了,要不然乘云宗天衍峰下劍修浮蘇是魔道中人,這得激起多高的浪吶。”浮蘇說著矜持地向青冥老祖點點頭,並不說什麼。

青冥老祖則恭恭敬敬地問道:“小祖宗自何處來,意欲往何處去。”

“無需多問,你可還有事,若無事,我倒有事想與你說。”浮蘇揚揚手向外走,青冥老祖一絲半毫停頓都沒有,立時就甩開原來的目的,踏踏實實地跟在浮蘇身后一道走。

客店大堂里其他人還好,景喚臉色卻不太好,至于淡云她仍舊滿頭霧水中。淡云只暗暗叮囑自己,浮蘇的事萬不可再跟任何人說起,誰來都不成,否則只會害了浮蘇。因此景喚來問淡云時,淡云只說見過幾面,並不相熟,至于什麼乘云宗弟子一事,淡云半個字都沒提及。

集鎮外,青冥老祖駕起飛行法器,請浮蘇上去。此時浮蘇已將流光召回,流光也已經確認青冥老祖是真真切切的冥祖死忠粉,否則浮蘇也不敢這麼大搖大擺地上去。上得法器后,青冥老祖才開始發問:“請問小祖宗,冥祖他老人家現身在何方?”

“與你並不遠,只是為天道所鎮壓不得出,你也莫問在何處,那地方便是連我也未必下次還進得去,不過因緣際會罷了。”浮蘇可不敢說就在天原,只說不遠,萬一青冥老祖因為她一句話就發了狠要去救出冥祖來,到時候天道得劈死她。

“原來……若然如此,玄祖是否也還在。”青冥老祖問道。

這個冥祖也提過幾句,浮蘇便依照冥祖的話來答:“玄祖被鎮壓在另一處,天道如何能放心玄祖與老祖宗在一處,自只能分而制之。如今老祖宗修為被封印,想來玄祖也是一樣,眼下時機未到,萬不可沖動,還是當積蓄力量徐徐圖之。”

青冥老祖連稱“正該如此”,然后又道:“小祖宗從前是名散修?”

“是,苦不得法,千余年才破得元嬰境,若再遲一些只怕便見不著老祖宗了。”浮蘇這個“老祖宗”的叫法是流光提供的,看青冥老祖的反應,這個稱呼相當正確。

“那又如何,如今小祖宗得冥祖他老人家親下傳承,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何必為區區境界而煩憂。”青冥老祖絕對是冥祖一生推,腦殘粉外加死忠追隨者:“是了,方才小祖宗說有事與屬下相商,不知小祖宗所言何事,但請小祖宗吩咐。屬下在天原倒略有幾個可用之人,小祖宗若有需要只管差遣。”

“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老祖宗暗中已與玄祖有了聯系,因此眼下不便將老祖宗的消息放出去。再者說,老祖宗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老祖宗出世,自會親自向世人宣告,旁人可代不得此勞。”浮蘇說完把冥祖給的那小紙片子拿出來,當時蒼詰的話是“這東西遇上我玄冥中人,管可保得住你的性命”。

不知道蒼詰是不是感激她告訴了他謝鸞歌的真實姓名,反正這是她離開前收到的。

果然,青冥老祖一見紙片子精神一抖擻,恭敬地以神識一觸,立時便又一拜到底:“冥祖但有所命,屬下莫敢不從。”

那紙片子雖然不是什麼法寶,甚至沒有任何用處,但上邊附有一道新鮮得不能再新鮮的冥祖神識,那神識只表達一個意思——這丫頭我罩的。依青冥老祖所想,冥祖怎麼可能隨便就把這樣的東西給人,他卻不知道他們的冥祖在一千多年前就被某個“容色逼人”的女子給溫軟了心腸。再加上如此漫長的寂寞歲月,冥祖雖還是那個冥祖,但有些東西到底不同了。

就拿銀飛魚的事來說吧,流光評價過——這要放幾萬年前,你就是活到膩味得作死。

青冥老祖又接著問“小祖宗”有什麼打算,意欲去哪里,浮蘇答道:“自有些兒女間的瑣碎小事要親去處治,這些你便不必過問了。倒是……那江淡云一事,老祖宗素來不喜他人這般行事,女愛你情我願那是本事,逼搶脅迫便落了下乘。”

青冥老祖連道“明白明白”,又允諾道:“只不過看她容色尚可,修為尚可,便想捉來一用。屬下在渡劫后期已許多年不曾見動靜,便有些急了,還請小祖宗若再次見到冥祖他老人家,好生替屬下開脫幾句。如今得了他老人家的消息,屬下自不必再靠雙修突破,屬下只盼著他老人家早日脫身。”

“那便好,我自去處理事情,你也好生修煉,來日好再次為老祖宗效勞。”浮蘇這麼說青冥老祖便又言語了幾句漂亮話,又讓浮蘇辦妥了事情早些歸來,他會在天原以南的掛星潭相迎。

浮蘇滿口子答應下來,又讓流光注意著別讓青冥老祖在自己身上下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流光在,青冥老祖要動手腳自然會被察覺。不過青冥老祖哪兒敢,有冥祖那紙片子在,青冥老祖早信得不能再信了,什麼都作得假,唯神識作不得偽。

“終于搞定,不但擺脫了小光頭,淡云姐也沒事了。就是我這張臉還得三天,幸好易容這事算錯有錯著,要不然以后我就不用混了。噢對,我得趕緊出天原,要不然景喚在天原遇到我,肯定會起疑心。”浮蘇現在一想到可能會被冠以“魔修浮蘇”的稱謂,這渾身一顫,她可不想被當成滄海公敵。

玄冥是跟滄海界暫時井水不犯河水,可冥祖這樣恐怖的存在,只要一出現,肯定會招致群起而攻之。到時候,四大宗門就會坐到一起商量著怎麼圍剿“玄冥女魔頭浮蘇”。

這時流光卻在暗暗犯嘀咕:“為什麼這般輕易就確認了浮蘇的身份,青冥老祖活這麼多年,腦子里又不是一團草。單憑浮蘇身上屬于冥祖的氣息就拜倒,這有些不太對勁,那青冥老祖到底怎麼看出來的。”

再想想那日在廬山,那冥淵魔修也是仔仔細細看過浮蘇后離去的,離去前還說什麼“好計策、好謀劃”之類的。這樣一來,流光也不明白了,它當然知道浮蘇不會是魔修,主人跟魔修那死掐的德性,浮蘇如果是魔修,壓根就不可能通過主人設下的禁制。

這樣一來,流光愈發糊涂,一切怎麼越變越詭異。

但是流光又不知道怎麼跟浮蘇說,它怕浮蘇一疑起來,修道之心都會動搖。那本來就是個意志力不強的,萬一它把她給說得動搖,主人在上,絕對饒不過它去。

誒,暫且不去管這些破事,如果真有什麼煩,主人在上,肯定會保佑的,主人主人,你是萬能的對吧……哪怕已經掛掉很多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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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舍身安世,心似蓮華

“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枝生還沒說,另一個把事。那便是狼還殺了古心。現在武當和雨劍兩大門派都在追殺狼。從此之后,狼便在江湖之中,無任何的立足。五大門派,便已經有兩大門派在追殺狼/。

詩思下樓,聽見身旁這吃飯之人,無一不在談論著狼和古心之間的大戰。其實江湖之中,傳聞是越傳越玄/。詩思知道,其實古心並沒有死。只不過詩思不知道的是,狼為何要奮力與古心一戰。卻不殺古心。寧願身體再次因為比武,而昏迷。

江湖中發生的一些事,枝府都會知道。雖然枝府不在江湖之中。可消息卻也靈通。“是那年輕人。”

“夫人。”枝生知道走過來的是自己的夫人。見她關心自己,心里便是一陣溫暖。說道:“哎,這樣下去。他就算活著。在江湖之中,也會過著人人喊殺的生活。”

而落雨見雨容的臉上有些像是不自然的表情。便點了點頭。大家都是女人,所以落雨也理解雨容的難處。

——在一處客棧之中。詩思溫柔的將一碗藥,喂進了狼的嘴里。此刻的狼,仍然還是昏迷不醒。臉上的愁容讓詩思看上去很是難過。細心的神情,看著他。“雖然我不並不知道她是誰。可看你對她如此付出。我真的為她感覺到滿足。在這世上,能夠有一個人這樣愛她。她一定很美對吧,在你心里。她應該是獨一無二的。你從來都不正眼看任何的女子,包括我也是。在你身邊,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就像是空氣一般。又過去幾天,可是對你而言,這過去的幾天,就像是過去幾年一般。明明只是幾天的歲月而已,可那蹉跎的歲月痕跡卻已在你的臉上刻下蒼穆。只是昏睡幾天。頭發卻在這幾天之內,變成了白色。一覺醒來的時候,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看見你自己現在這樣子。上天對你真的很殘忍,為何他總是要一再的傷害你,在你身上永續不斷,流不盡的痛苦。”詩思在狼的身邊,輕柔的摸著狼的臉,溫情脈脈的言道。

進了房門,詩思一下子便半房門緊閉。突然便有些驚愕。“你醒了。”臉上又很高興。見到在床上已經昏迷幾天的狼終于醒了過來。而且此刻正座在床上。

“老爺說的是咱們小曦喜歡的那年輕人?他怎麼了?”于絲容見枝生此刻愁眉深鎖,便是焦急一問。

找開房門,但卻一劍突然出現于詩思的咽喉之處。在詩思開門的時候,雨容便已經做好準備。剛才雨容沒有看出背影是誰。可在細細的琢磨之下。雨容便想起那應該是詩思。“剛才我一直以為自己看見的不是你。可是你的腳步卻出賣了你自己。你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子走路。你跑得的很快。”雨容說道。

清雪肌膚的細白,可是卻是愁容之深。一滴滴的淚水,從眼中不斷的劃落出心里的傷痛。從臉上掉落而下。

“你遇見誰了?”見詩思臉上緊張之色。狼便問。此刻,狼已經變得異常的憔悴。除去滿臉的愁容之外,頭發也變成了白色。狼的頭發,是披肩而齊。在剛才醒來,狼便已經發覺到了自己的頭發。心里難勉的有些隱痛。狼知道,自己這一昏迷肯定是幾天。不然自己此刻也不會變得現在這樣。“我昏睡了幾天?”

“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殺了雨劍門的弟子,雨慕。也就是和小曦最要好的幾個女孩之一。以前小曦過生日的時候,經常會見到雨慕。

聽得身邊的兩人,都有同像是再次看見兩人大戰。

“開門吧。”狼平靜的說道。五天,狼的心里一陣疼痛/。自己竟然已經昏迷五天,而這五天看來都是詩思在照顧自己。不然她也不會知道自己昏迷幾天。她此刻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詩思的臉上有些苦澀。不過還是打開了房門。

“老爺說的是?”于絲容不知道枝生唉氣的是誰。便道。

“你說的是假的吧。我可聽說,狼的劍可謂是出神入化。與古心相戰。只是一半招之內,便殺古心擊殺。”

“放了她。你師姐是我殺的。要報仇,你殺我。”其實狼已經知道在門外的人是雨容。狼沒動,是不想自己再因為雨慕的事而傷到雨容。

這幾人便是雨容和落雨。落雨接到消息。說狼曾經在這附近出現過。但馬不停踢向這趕來。在進門時,落雨並沒有太注意到詩思。目光掃視了整個客棧。沒有自己要找的人。當看見詩思時,詩思早已轉頭向樓上走去。

雨容也只是眼前一亮。只覺得看著詩思的背影有些熟悉。但一時間並沒有想起來。詩思是女子當然愛干凈,愛漂亮、喜歡打扮。現在這一身衣裳已經不再是與雨容相見時的衣裳。而詩思也只是與雨容相遇一兩天而已。此刻換了衣裳的詩思又是背對著雨容。雨容當然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是詩思。

“老爺,這件事不能讓小曦知道。”于絲容小心的道。兩人心里都清楚,小曦此刻也是沒有恢復記憶。如果真恢復了,枝府此刻就不會有如現在的安寧。

看了看這客棧,“師父。沒有。”在一旁。雨容道。“師父,師妹們都餓了,要不咱們座下來休息如何?”落雨輕輕的點頭,便找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座了下來。

雨容輕笑一聲。看向狼時,不得不有些驚嚇。“你?”隨既便明白了過來。“現在又過去了幾天。你的頭發竟然已經變成了白色。”

而雨容的說話,當然是被詩思聽在了耳里。腳步便是很快的上樓。而雨容總是覺得那背影像是在哪見過似的。再看詩思的時候,見她的腳步很快,很急促。

“不。雨容。你聽我說。殺了我,為你師姐報仇。他只有幾天的時間可活。算我求你好嗎?讓他好好的過完之幾天。了卻他未了解卻的心願。不要讓他帶著遺憾而死。雨容,就算你看在我們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我求你放了他好嗎?”詩思苦求的說道。淚水流出。

“唉。。你們說的都不對。我可是清眼目睹哪。當時,兩人打得那可是昏天黑地一般。兩人都使出了平生最絕頂的武學。招招兇險,可謂是招招至命哪。狼的一劍翻身,劍順著古心的胸前如破開水波一般。可卻沒有傷到古心。被古心躲了過去。而古心的凌亂一劍,可謂是劍氣逼人。一劍向著狼的胸口直截了當的刺向狼的胸口。可是千均一發之竟,還是被狼給破了。兩人于樹林之間,戰了一天一夜。都未分出勝負。直到那天傍晚的時候。不得不說狼的劍,就如同閃電一般急驟。古心本是抵擋了狼的一劍,可卻在瞬間,狼又再次的刺出一劍。便將古心殺死。”那人講得就如同親臨一般。

“聽說啊,狼一人就敢斬殺武當派的第一杰出人物,古心。那劍氣如虹。一劍便刺穿了古心的胸口。”

“師父,我。。。離開一下。”雨容故意將話說得有些含糊。

“他?可是他為何要這樣做?”于絲容驚心動迫的問道。

不在詩思的咽喉之處。詩思轉頭看著雨容。“如果你要為雨慕報仇的話,你就動手吧。殺了我,就算你師姐是我殺的。殺了我,為你師姐報仇,我只希望你可以放過他。他沒幾天可活了。”詩思以死之心,說道。

此刻,房屋中。進來幾人。全是女子裝扮。見這幾人,詩思便馬上轉身。當是沒有看見,關快步的向樓上走去。

“是。。。是雨容。還有那人應該是雨容的師父。你昏睡了五天。”詩思在門口之處。緊張的說道。剛說完,便傳來的敲門之聲。咚!!咚!!

“老爺,最近看你總是心煩。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心事重重的樣子?”在一旁,于絲容見枝生滿臉的苦惑。關切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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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寶劍應出鞘,明珠應出匣

循著那道神識追去,流光能感應得到,並不是魔修。閱讀浮蘇得知不是魔修,心就先安一半,流光卻忍不住補刀:“別以為正道就誰都講道理,誰曾見主人和宸君講過道理,魔修與道修佛修之間的區別只在功法上。魔修之所以不見容于天道和正道,那也不過是因為魔修中的大多數行事都血腥得很,正道與魔道便也只有這些許區別。”

“我也不去找那人,管他講不講道理。”浮蘇覺得人家既然在自己修煉的時候沒打岔,那就沒有傷人意,既沒有傷她的意思,那她就不必要非把人給找出來。

“嗯,倒也是不必去找。”流光說著又四處亂竄,它要將這海島再仔細地察看一遍,免得再有錯過的,那實在太丟上古仙劍的體面。因整個海島都在天虛幻境之中,流光也不必時時貼在浮蘇身邊,它可以自由活去,于是它就給浮蘇闖禍去了!

等到浮蘇再次感應到流光時,流光委委屈屈,聲音蔫蔫地說:“浮蘇,你快來救我,這里有個比你還老的老妖婆。”

“我肯定打不過,我還是跑吧。”浮蘇有意逗逗這嘴欠的小劍靈。

讓浮蘇意外的是,流光居然沉默片刻道:“那你便走吧,這老妖婆不知什麼來路,還是小心為上。”

流光與浮蘇並非單方面的心意相通,浮蘇若留意一些,也能感應到流光的想法:“流光,我跟你開玩笑的,安心,我雖不如道宗那般能橫絕滄海界,卻也不會扔下你不管的。且,道宗也並不曾拋舍下你,他魂魄消散時,都惦記著給你安排好,足見在他很看重你。道宗與你並肩戰斗沒一萬回也有八千場,至死也與你共進退到最后一口氣,你並不曾為他所舍下。”

“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早就想著拋下我另尋配劍了。”流光嚷嚷地道,它雖然不懂人類的情感,可是它也會傷心的。正因為浮蘇不喜歡它,所以浮蘇剛才說要走的時候,它都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招來浮蘇更嫌棄于它。

“是呀,起初是不很喜歡你,又招事,又嘴欠,還經常往我傷口上撒鹽。你也得承認,你有時候看著我陷入困境,會特別幸災樂禍,覺得特別爽快。可……那不能抹滅我們曾並肩對付魔修,生死與共過的事實。”浮蘇一邊安撫著流光,一邊感應著流光所在的方向,駕起一葉舟朝著流光所在的地方快速行走。

“那……那你會像主人一樣最后留下我一個嗎?”流光小心翼翼地問道。

劍靈也是怕孤獨的,浮蘇這一刻才體會到這個,遂難得柔和而笑,道:“這個我不能保證,但是流光,我——劍修浮蘇在此以心承誓,將與你並肩戰斗到魂飛魄散的最后一刻。我是說,如果有那樣的時候,我不得已將你留下,也只是因為‘寶劍應出鞘,明珠應出匣’。”

浮蘇念的最后那十個字是李道宗的原話,道宗的話,流光自然很熟:“我在主人眼里怎麼算得寶劍。”

這倒是實話,赤霄在李道宗那里排不上號,李道宗手里聲名煊赫的仙劍不知凡幾。但道宗卻偏是最愛赤霄,這卻沒解,不過浮蘇不知道流光是赤霄,也無從在這方面安慰起,只得說:“但你在道宗眼里比寶劍還要珍貴,你是道宗愛侶所贈,有此情在,比起你來,旁的劍不過死物罷了。所以你能在數萬年后蘊出劍靈來,而它們不能。比如赤霄,那是道宗最常用的配劍,不也不曾流存下來,卻偏偏留下你來。”

“我……”流光無話可說了,誰讓它一直自稱流光,現在浮蘇都已經徹底相信它是流光了:“我其實不……不叫流光。”

“嗯?”浮蘇一下子停下來,她愣住的原因是覺得流光很有可能是道宗手里的哪一柄名聲震天的仙劍,那樣更糟糕好不好。只是流光都夠嗆,再來一柄聽一聽名字都能聲威頓長的,那還讓人讓人好好過日子。

“我其實叫赤霄,不過你以后還是叫我流光吧,赤霄這名字太惹眼了,就這倆字祭出去,你以后就真的沒有太平日子過了。最好就當我是流光,主人若不是失去流光,也不會以天火鑄燒出我來,我……我是無法毀去的,除了主人之外。”所以某種名義上除非道示再次現世,天下間沒誰能滅得了它,宸君麼,也可以再斟酌斟酌。

赤霄!浮蘇就差尖叫,她“嘿”笑一聲問流光:“我現在把你扔下還來得及嗎?”

“除非你不想當劍修了。”

那就是還得去拯救仙劍流光唄,浮蘇駕起一葉舟落在一處山腰,煙云如一捧綾紗纏繞于山間,流光所處的方位,恰在綾紗之上。到得那處后,浮蘇只雙足抵云氣,兩脅生朝霞,倒真是個極美的所在,想來那“比她還老的老妖婆”也是個愛美的。

“流光,你就不能探探她現在在想些什麼?”

“不能,修為境界太高,除非沒有防備,我才能探得到,有防備我不成。那得怪你境界太低,你修為境界若是高,我哪會這麼沒本事,想當年我跟著主人縱橫三界八荒,何曾吃過這樣的虧。”流光在散去隨時可能被拋舍下的恐懼后,立時又恢復嘴欠本色。

“前輩,晚輩乘云宗天衍峰下浮蘇,晚輩所配之劍乍生劍靈,是此無狀沖撞前輩清修,晚輩在此誠懇致歉。不知前輩此時可方便,能否容晚輩進來取劍,若前輩能應允,晚輩將萬分感念。”憑浮蘇現在的修為,不可能在不引起那女修注意的情況下把流光取回,只得過明路來。

里邊半晌沒有傳出動靜來,流光倒是告知浮蘇,那“老妖婆”就在旁邊,而且聽到了她的話,只不過沒反應而已。

“前輩。”

“你身上為何有魔修的氣息,你是玄冥魔修?”

“不是,晚輩去天原時,曾遇過魔修,想來便是那時沾上的。晚輩乃乘云宗弟子,乘云宗乃滄海界道門劍修宗派,怎麼會是魔修。”浮蘇生怕這又是個幾萬年不曾出世的修士,所以把乘云宗在滄海界正道的地位都給表述出來。

“如此便來取走你這聒噪的配劍。”

看來正道就是比魔道更好說話,看看人家,只聽說不是魔修,便立馬答應讓她取走流光。進得石洞里,浮蘇便看到一名頭發已雪白的女修,容顏並不如何蒼老,維持在三十左右的樣貌,神情很平淡,她進去了,那女修也不怎麼多看她,只是一指右側的劍匣,讓她自己去取。

流光被困在劍匣里,連抖都抖不得,可把它給悶壞了,這下一出匣,立馬便抖幾抖,這才舒坦下來:“浮蘇,趕緊走,誰知道這老妖婆還有什麼烏糟事。”

“好。”浮蘇答應流光后,便轉身向那女修一禮,道:“前輩,如此晚輩便告辭,以免擾前輩清修。不過,前輩若有事需吩咐,晚輩也必願前輩代為走一趟。”

“果然不是玄冥魔修,那便好,可以走了。”

“多謝前輩。”浮蘇說著便以意念與流光道:“流光,你可有被下禁制?”

流光連說“沒有”,就在浮蘇要拎著流光走時,那女修忽然叫住了她:“等等,你的配劍叫什麼?”

“回前輩,晚輩之配劍名作流光。”

浮蘇本以為不會有什麼意外,但就在她話音落下時,那女修忽然一劍劈來,浮蘇下意識便以流光相擋,劍意一出,竟是方才悟到的第四重劍意。一朵火焰安世蓮便自劍端凝出,然后一朵花為兩朵,二朵又生出四朵,直至生出一百零八朵來才嘣然相撞,整個山洞都被撞得搖搖晃晃,似乎再來一下就會被夷為平地。

這劍意浮蘇自己都懵了,她沒料想到第四重劍間竟這麼霸道。

“哼,果然是你。”

“前輩?”

“赤火流光,是李道宗的配劍,你可是得了道宗傳承。”那女修竟不待浮蘇回答,又是一劍斬來,挾著赫赫劍威排山倒海不綿不休。

浮蘇嚇了一跳,連忙閃身避開,又以劍相擋,倒也被她生生將那劍意給扛下來。浮蘇不明所以,玄冥魔修聽到道宗的名頭揮劍就砍她能理解,怎麼一名正道修士也這樣:“前輩,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哼……能有什麼誤會。”女修劍意斬向浮蘇,一劍更比一劍狠,一劍更比一劍不留余地,明顯是打定主意要取浮蘇性命。

浮蘇此時丹田中的靈力竟沒有隨著一劍揮出而空蕩蕩,反而不見減少,雖不解,但此時也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浮蘇且戰且退,至最后,她和那女修都各自駕起飛行法器在半空中斗起來。

那女修修為境界相當高,好在浮蘇最近人品不錯,不但劍意大漲,連丹田中的靈力都頑固得像狗皮膏藥一樣不見少。

“流光,你不要告訴我這是道宗沒還清的風流債。”

“別胡說了,主人連想都不敢想好不好,真當主人是癡情麼,才不是,完全是因為主人有一位真正無敵于星海的道侶。”

“那你告訴我,這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女修光聽到流光兩個字都要砍死我。”

這個……只有那女修自己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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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8:04:47
第四十三章 茫茫大塊洪爐里,何物不寒灰

漸漸淡去的云霧之間劍光大作,不時是火焰幻化作花朵,又或是綠芒如急電般炸響。無彈窗在劍意上,浮蘇確實沒落下乘,可耐不得人家境界高深,她自是漸漸落于下風,第四重劍意再是厲害,也不少消耗靈力,那也不是一點不消耗,幾個時辰過去,浮蘇眼看著就要靈力告急。

那女修卻不見任何避退,流光卻說:“她被你的劍意傷得不輕,別以為她沒事,她不過是在強撐著那口氣。但你也別得意,這女修本身就有傷在身,若是她沒有受傷,憑你還傷不著她。”

流光話音才落下,就見那女修嘴角溢出一絲血痕來,浮蘇心下大定。可事實上她還放心得太早,那女修分明是拼著自己身死道消也要把她給弄死的節奏,浮蘇都忍不住想吐血,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再次勸誡大家一句——修仙界的奇遇不是那麼好撿的。

“你傻啊,別用第四重劍意了,第四重劍意在你修為境界沒提升上來前,也就這麼點破威力。你還不如用滄海劍意和她周旋,你丹田里的那點靈力使滄海劍意足可把她給耗死。”流光說著趁空便鉆進乾坤鐲里,將那根烏云金翅木扔出來給浮蘇,它則懸空于一側觀戰,也好順便繼續指點浮蘇。

一拿到烏云金翅木,浮蘇果然感覺到靈力消耗大大降低,且云水之氣一起,連帶著山間還未散去的薄霧混作一團,滄海劍意的便憑空增添幾分。再加上乘云正法正好與滄海劍意相得,浮蘇幾乎不費什麼靈力就可以使得出來。

那女修果然沒有支撐太久,在浮蘇的滄海劍意之中敗下陣來,且被困于水云之中不得出。水云之氣仿若鎖鏈,緊緊將那女修鎖于半空之中,浮蘇見她已經沒有了掙扎之力,這才沒形象地攤在一葉舟上大口喘氣,一邊喘氣一邊道:“前輩,您這是何苦來哉,您身上有傷,又何必跟晚輩一般見識。”

“為了一個李道宗,不但先父與先夫皆在隕仙山魂飛魄散,便連我那才不過九歲之齡的幼子,也尚不及多瞧瞧這莽莽滄海界便就此永絕輪回之路。他倒是死了干凈,我心頭之恨卻始終難消,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麼……正元馮音。”馮音吐出“正元馮音”四個字來時,如同四塊石頭從高空擲落在地,山谷中一片回音不絕于耳。

浮蘇雖不怎麼關心滄海界的是是非非,但馮音她卻知道,滄海界赫赫有名的“獵魔人”。凡是玄冥魔修,若從不曾傷及無辜,那便也罷了,只要是手上有血腥氣,馮音就必然見一個誅殺一個。馮音受傷,多半也是因為誅殺魔修所致:“馮前輩,我們不打了行嗎?”

說著浮蘇就將束縛住馮音的云水之氣揮散,馮音自行駕著飛行法器,歪歪扭扭地在山腰處的空地上落下,好半天都沒說話。

“我已如此,便是想殺你,也已無力施為。”馮音說完長嘆一聲閉上眼睛,手中的劍也同時松開,整個人便陷入一種等死的狀態。她所剩下的時間本就已不多,經此一戰,更是如烈火熬油所剩無多。

“流光,要這麼算起來,馮前輩是道宗友人的遺孀噢。”浮蘇問流光該怎麼辦,是不是還有得治。

流光搖頭說:“沒治,就是主人在世也無法救治,別琢磨了,你還不如問問她可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你能做的也不過是代主人替她完成遺願。”

于是浮蘇又問馮音:“馮前輩,您可有什麼未盡之思,若晚輩能代勞,必不推辭。”

馮音想了想道:“將死之人還有何未盡之思,若你心中覺得過意不去,將我葬于隕仙山既可,如此也算一家團聚。”

“前輩。”

“莫作小女兒家狀,我這一世也可算快意恩仇,劍下斬得魔修無數,雖然不能與道宗一戰,倒也算有仇報仇了。此身早已了無牽掛,如此離去反而清靜。”馮音說著伸手取下左手上戴著的乾坤鐲遞給浮蘇,浮蘇不肯接,以為是要把東西給她,馮音笑著說:“你倒頂得住誘惑,幾萬年來攢下不少好東西,你就不動心。好罷,就算你當真不動心好了,這也不是給你的,請你代我送還宗門罷。”

“是,晚輩必定送達。”浮蘇從不撿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主要沒這福緣,撿了就算沒砸死她,也能噎死她。

把乾坤鐲給浮蘇后,馮音便站起身來,仰面向著云天高聲放歌:“茫茫大塊洪爐里,何物不寒灰?古今多少,荒煙廢壘……不須更嘆,花開花落,春去春來。”

至最后,馮音一直反復念著“茫茫大塊洪爐里,何物不寒灰”,這十二個字對馮音大約分外有意義,直到她無力地氣闔上眼時,嘴中都仍是“何物……不寒灰……”。但到浮蘇以為馮音就這麼仙去了時,馮音又睜開眼:“瞧著你還算趁眼,便與你說說,祝安安被困冥淵。”

說完不待浮蘇問“祝安安是誰”,馮音一口濁氣吐出,整個人已了無生機。浮蘇又驚又疑,也不免有些愧疚,要是不打這一架,好歹也能多活些時日。按馮音的囑托,浮蘇便妥善將馮音安置在乾坤鐲中一具玉石臺子上,打算收起天虛幻境,這就去隕仙山。

待她收好天虛幻境,再去看流光,流光有些奇怪:“流光,你又怎麼了?”

“浮蘇,她說的是不是祝安安?”流光聲音帶著幾分哭腔。

浮蘇只當又是個活了幾萬年的女修,便點頭道:“是,怎麼了,噢,對,這祝安安是什麼人,怎麼馮音臨到仙去別的不說,卻偏跟我說祝安安。”

流光又驚又懼地道:“是……是主人的道侶。”

“不是說已經魂飛魄散了嗎?”浮蘇也被嚇了一跳,馮音說的可是“祝安安被困冥淵”,如果真是祝安安,浮蘇立馬就要攬上一個天大的麻煩——替道宗將心愛的道侶祝安安救出。

“冥淵若有魔修有意為之,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當年隕仙山的隕魂陣都是冥淵魔修布下。要真是他們捉去主人愛侶的魂魄,那可真是大大不妙,他們能捉主人愛侶的魂魄,必也能捉他人魂魄。然后,就會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他們捉這些強人的魂魄做什麼,又為何幾萬年隱而不發。”流光只要稍稍想想,就覺得要真跟它說的一樣,那冥淵為的就不是滄海界,也不是跟道宗之間的那點仇恨,而是有更大的所圖。

流光都能聯想得到,浮蘇當然也能,她就不聯想都知道,要真如此那就遠不止是滄海界的問題,三千世界無一不會被牽連到。想到她身處這樣的滾滾洪流里,她就直發抖,不是興奮得發抖,是傷心得直抖:“我就知道不該撿什麼好東西,撿著好東西不會有好下場,何況我就撿一柄不怎麼趁手的劍,用得著讓我摻和到這些很恐怖的事情里去。”

“后悔也沒用,浮蘇,你趕緊易個容,青冥老祖雖然一直身處天原,但在冥淵依舊頗有影響力。如果想知道主人的道侶是不是在冥淵,找青冥老祖最方便,不過你得想個好一點的借口才成。”流光說著就開始琢磨有什麼借口可以拿出來用。

“蒼詰被封印的時候,道宗才不過乍登臨此界,也就是說蒼詰並不知道這件事,那還倒真不好貿然去問。誒,流光其實我們不用問,與青冥老祖一道混入冥淵應該不成問題,但我得找東西讓身上顯得有修過魔功的氣息。不過,我們必需現在就去嗎,你讓我再修高兩個境界不行嗎?”浮蘇是想,反正都幾萬年了,不如等她實力再提高點去,多幾百一千年對幾萬年來說,也就是添點零頭,但她卻能更多幾分倚仗。

流光本來也沒打算讓浮蘇現在就去,浮蘇現在最首要該去做的應該是去隕仙山接下那一劍的傳承,然后好好體悟,全心全意修煉,而不是憑她這點微末修為去干那些驚天動地的事:“沒說就去,這件事……這件事你與上元真人說一說。冥淵行事,必然首先影響到的就是滄海界,到底冥淵意欲何為,也只有先靠滄海界正道撒出人去打探一二,再有滄海界正道也需有個防備。”

“好,那就先去隕仙山,不過,你確定那劈山一劍我現在能接得下?”浮蘇仍然持有疑惑,那劍意何其大,她現在的修為真能接得下,不會出問題?要論起怕死惜命來,浮蘇絕對是一把好手。

“當然能接得下,我難道還能看著你出事,你出事了我能有好。”流光用這話把浮蘇給搪塞了過去,得益于它雖然一直很嘴欠,卻沒有忽悠過浮蘇的便利,它這一說浮蘇還真就信了它,再沒有疑問。

海島離隕仙山很快便到,浮蘇在隕仙山外登記過,便直接朝懸崖那邊去。她自然不著急著去繼承劍意,而是先把答應馮音的事辦妥。雖不知馮音的父親夫君與兒子埋骨何處,但懸崖邊上至今都還有許多無人認領的白骨,被供在懸崖下以劍削平的石臺上。

浮蘇便將馮音安葬在石臺不遠處,以期他們能在泉下相會。一直到把馮音安葬好,又以劍刻了個簡單的碑,馮音死后魂魄已被接引走,所以浮蘇並不如何覺得傷感。對修道之人來說,死不是結局,而是另一遭人生路的嶄新開篇……

這一天,因為要接下道宗那劈山一劍,因此對浮蘇來說,也是一個嶄新的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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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一劍山開,一劍魔死

懸崖邊,綠草如茵,白云如蓋,立于懸崖邊一處巨石之上,浮蘇看著那道離自己不遠的狹裂縫,有風自縫隙中穿過,帶著綠青草新鮮的氣息。全文字閱讀風中仿佛傳來低吟之聲,似乎是在召喚著她前行,浮蘇沒有立即去接那一劍的傳承,而是靜靜盤腿坐下。

流光見她如此,也並不相催,而是同樣靜靜地看著那一劍。那時它還不曾有識有感,只有一些不甚清楚明白的記憶。但是,那一刻,肯定是它“劍”生中最宏大壯闊的一次,主人持它在手,一劍——山開,又一劍——魔死,何等霸氣。

“流光,為我護法。”浮蘇終于下定決心去接下那一劍,不管那一劍是福是禍。在來隕仙山之前,甚至在這一刻之前,她都並沒有完全下定決心,但此時此刻,她想“還能怎麼樣呢,就這樣吧”。

前路上有太多未可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使自己強大,去應對那不可知的未來,並且成為最后活下來的人。她不需要成人生贏家,她只需要活下來,活到自己都膩味活著的那一天都要繼續活著,更何況她現在並不膩味。

人生旅途之上,那般多風景明媚動人,她還不曾看足,不曾領略到更多,如何肯熄滅心中雄雄燃燒的生命之火。如此,闔眼,靜氣凝神,入定……

在神識的觀想之中,那劈山一劍的劍意十分歡悅,對浮蘇的到來相當熱忱而興奮。連流光都在一旁感應到了,那就是它,但卻又不完全是它。浮蘇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放開神識,讓那道劍意進入她的識海。

劍意雖需丹田靈力來維持,但只有識海才能容納劍之真意,劍意如同靈魂,空有靈力而沒有靈魂,何成劍意。浮蘇如同打開自己靈魂的大門一般,向著那歡悅而來的劍意敞開進入自己識海的門扉。

在僅僅一剎那的停頓之后,劍意奔涌而來,如同一個既將得到世間最美好禮物的歡快孩童,橫沖直撞且不知避讓。在乍接觸到的那一刻,浮蘇只覺得識海中有“轟”地一聲巨響,整個身體劇烈震顫,這震顫不是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是來自于識海,來自于靈魂的震顫。

這種疼痛,凡人無法忍受,修士也少有能承受的,浮蘇也不能。她修煉的漫長歲月里,多半時間都花在歸元御守上,因此她受傷的機率非常低,自然沒有像現在這刻這般疼痛過。

“流光,你又哄我。”浮蘇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唯一有問題的是自己的識海。識海之中那道劍意霸道地四處擴張領地,壓根不管浮蘇的識海沒有那麼大,容納不下它,它只自顧自地擴張著。有時候還會分出一小縷來與丹田中的靈力相響應,丹田中的靈力很快便受那劍意驅使,大量靈力被劍意調轉去擴張經脈與識海。

劍意像是個膽子特別大,連天都敢捅的熊孩子,不知疲倦地把它將要住的屋子裝點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嗯,最重要的是能容得下它的大小。

在浮蘇頭頂懸浮著的流光也心驚膽顫,如果它有心有膽的話。它一邊擔心浮蘇不成,一邊還得擔心浮蘇醒過來收拾它,如果浮蘇得到寂滅劍意,自然有辦法收拾它。如果得不到……如果得不到,它就得離開浮蘇,在海島遇上馮音之前,流光對于離不離開浮蘇並不在意,但是現在它在意了呀。

雖然,不如“前主人”那麼強悍無敵,可排除經常要嘴欠它、嫌棄它,不是特別愛說話外,真的是個很溫柔很好的主人呢。

“浮蘇,你一定要接下這一劍吶。”流光暗暗給浮蘇鼓勁,它可真的不喜歡再回到那個空間里去等待下一任主人,誰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此時,浮蘇的丹田已空,再也擠不出一絲靈力來,得到全部靈力后,劍意似乎還有些不滿,但沒辦法,她只有這麼點,劍意也只好充滿失望與勉強地將就。靈力被抽干之后,劍意就全副心神地在浮蘇識海“大興土木”。浮蘇疼得恨不能自己壓根就沒來這一糟,可她明白,如果她不能扛過去,不僅僅是身死道消這麼簡單。要是不扛下來,就算她還有魂魄可以再入輪回,只怕也得變成白癡。

整整半個月,浮蘇都沒有動靜,流光擔心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正好這時候柳歌閉關出來,聽到浮蘇在隕仙山,且這麼久都沒出來便特地過來瞧一瞧。流光見到柳歌出現,又不敢上前招呼,只能鉆進乾坤鐲里。

柳歌見浮蘇盤坐在這里,也只遠遠一探,便收回神識,她是擔心自己貿然沖過去會干擾到浮蘇。萬一她正在生死關頭,這一過去很可能會讓浮蘇就自殞命:“咦,好像沒什麼事,是在領悟劍意嗎?”

隕仙山雖有十年一開的規矩,但並不嚴苛,四大宗門的弟子,在達到元嬰期后,願意來也盡可以來,只需登記既可。也偶爾有人抱著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的想法過來試試,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浮蘇是在領悟劍意,柳歌自然不好過去打擾,而是遠遠站在一邊守著。她見浮蘇有設下禁制,便沒有再做什麼,只是等著罷了。

柳歌又等了四天,浮蘇才從入定中睜開眼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流光從乾坤鐲里拎出來:“流光,你死定了!”

流光抖成一片可憐兮兮狀:“我不是故意的!”

“嘁,還學我說話,你是在嘲笑我嗎?”浮蘇說完一道劍意從指間迸出,不是寂滅劍意,而是不屈,是流光最怕的劍意。

被那道不屈劍意追著跑,流光慘兮兮的同時心里又挺高興,不用孤獨,還有個溫柔的好主人,這是多麼美好的人……嗯,“劍”生。

浮蘇雖然得到了那一劍傳承,並不代表著她就可以使用寂滅劍意,當然,遇到危機的時候可以使出來。那一劍占著她的識海,卻也是個出工不出力的,跟流光一個德性,在浮蘇自行領悟到寂滅劍意之前,她能使用的只有前四重劍意。道宗給后輩留的東西都一個樣,由此就可以看出,道宗是個多麼不著調的家伙。

“浮蘇,你沒事吧?”柳歌這時才過來相詢。

看到柳歌,浮蘇連忙笑著擺手:“沒事,只是領悟到了全新的劍意,柳歌姐出關了,修為境界似乎又有精進,真讓人妒忌呀。”

柳歌輕拍浮蘇一下,道:“你才讓人妒忌,卻還來埋汰我,一道劍意你領悟了十九天,怕不是尋常劍意吧。”

對柳歌,浮蘇倒也不遮掩,手指向劈山一劍那處說:“是那一道。”

聞言,柳歌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看著浮蘇:“真是那一劍?”

“是。”

“難怪,難怪了。不過那道劍意,你現在知道是誰的麼,是上古之時哪位劍神或劍仙的呢?”柳歌也不免好奇。

浮蘇搖頭,她卻也不好說道宗,道宗的名頭太有威懾力:“不太清楚,只知道這一劍之威,可洞徹天地。只是我修為境界不成,遠還不到能施展開的時候,只怕要千年萬年呢。”

“千年萬年算什麼,只要能重現這一劍之危,十萬年也不為過。”很多劍意都可以開山碎石,但沒有一種劍意可以像切豆腐一樣,把山切得兩面光滑平整。柳歌既羨又替浮蘇高興,朋友的強大值得羨慕,有強大的朋友則值得高興。

浮蘇又和柳歌在天玄宗盤桓數日,才駕一葉舟歸云乘云宗,雖離山不過數月,相比起曾經的一去就是數十年不歸,她似乎覺得自己這一次離去再歸來,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幾個月的經歷實在很離奇,從冥祖蒼詰到青冥老祖,再到馮音和祝安安,最后劈山一劍收官,是浮蘇一千多年都不曾經歷過精彩離奇。

至天衍峰落下,玉宇瓊樓已被收起,被她燒掉的大殿已經在廢墟中重新建起一座全新的殿閣來。浮蘇向門前小道童言及要拜見上元真人,小童便道:“師叔稍等候片刻。”

不多時,上元真人便落在殿閣外的空地上,一見浮蘇笑得胡子都直發抖。浮蘇一看,怎麼跟自家那把沒出息的全一樣,怪滲人的:“師傅,弟子回來了。”

“嗯嗯,很好。”上元真人笑呵呵地示意浮蘇入殿閣中去,浮蘇便跟在他后邊,待進得殿閣上元真人就問她:“此行一切可好?”

“回師傅,都好,只……”

浮蘇正要細細說說時,上元真人打斷了她:“都好便好,為師正盼你歸來,你倒也是回來的巧。”

然后浮蘇就知道了上元真人笑得直抖胡子的原因,乘云宗的各位長老以及各峰向上元真人許下無數好處,要浮蘇談劍意真解。正是因為浮蘇外出,有這個時間差,上元真人笑納下了不少垂涎過的好玩意。

“回來了正好,明兒就給他們講去。”大約也就乘云宗這樣,無論多麼年長的長者,都願意傾聽小輩在劍意上的領悟,這是最癡劍的一群人吶。當然,內部摩擦少不了,內部競爭更是沒斷過,但整體上來說,乘云宗的風氣是好的。

可,浮蘇現想講的是祝安安和隕仙山那一戰所有人魂魄的事吶,怎麼就被帶溝里去了。

不對,是被賣了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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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崇高的理想主義者

講解劍意的事,浮蘇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她初得道宗那一劍傳承,且得趁這段時間好好消化,哪得閑工夫去講劍意。風云網好在劍意本就是流光講,浮蘇也不過是個傳聲筒,浮蘇便向上元真人建議,不如上元真人自己領著流光四處講去。

上元真人擺手說:“這事自然是你去,人人都知你得悟高深劍意,如何悟得,心里有何感,難道為師還能替你一一轉達。固然有流光在,為師也能講得,但怎麼跟旁人解釋?”

“可是師傅,我此回自隕山得了劍意傳承,需得費時間細細領會。並且,這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事則是關于上古之時隕仙山那一戰的。弟子此番曾于東海之上遇得正元宗馮音前輩,馮音前輩殞命之前,曾與弟子說過一樁事。”浮蘇趕緊把這件事先祭出來,等到事商量好,她相信上元真人就會沒心思跟她說劍意不劍意的事了。

馮音這樣的滄海界前輩,連上元真人也向往不已,因此聽到馮音殞命,也不由得大感意外:“馮前輩殞命了?為何,在何處,何時?”

浮蘇一一回答,然后又道:“師傅,馮前輩臨走時留下一句話,說‘祝安安被困冥淵’,師傅知道祝安安是誰的吧。”

上元真人還沉溺于馮音的離世,遂點點頭:“噢,知道,祝安安嘛……等會兒,你說誰?”

“祝安安。”

后世說起祝安安,總會先稱道她是道宗愛侶,但在祝安安所在之世,她的強悍真正無敵星海。當時世人提及祝安安和李道宗時,則是另外一種句式——“祝安安的夫婿是李道宗”,而不是傳到如今,已經有許多人忘記她姓名的叫法——道宗愛侶。

做為劍修,上元真人蔫能不知道祝安安是何等人物:“玉衡劍仙祝安安?”

“是,正是祝前輩。”

“隕仙山那一戰,她不是魂飛魄散了,怎麼還能被困冥淵?”上元真人皺眉問道。

“依據馮前輩所言,流光推測……噢,對了,師傅,流光是道宗的配劍,而且……”浮蘇話還沒說完,就被上元真人打斷了。

上元真人圓睜雙目看著浮蘇,那哪里是“不可置信”,簡直像是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輪著劈了八十八遍:“流光就是祝安安贈予道宗的流光?”

浮蘇趕緊搖頭,她一搖頭上元真人才松下一口氣來,接著她就說:“流光在東海斬妖龍那一戰里確實已經毀去了,它其實是道宗后來的配劍赤霄,它說它是流光也是哄我玩呢。”

“等會兒……”上元真人看著一邊抖來抖去飛得特得瑟,依舊山寨著那柄飛紅劍的流光,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紅云萬里,赤炎流光的上古仙劍赤霄,李道宗的那柄赤霄?”

“嗯,沒錯,我就是赤霄。”流光得意得上下飛舞,哈哈哈哈……它果然是一出世就驚天地泣鬼神吶!

“那你燒個來看看。”上元真人示意流光展示一下它像傳說中那樣的威力。

流光頓時蔫下來:“我現在不行,不過那也是你徒弟實在不怎麼樣,都一千多歲了才修到元嬰中期,我不能紅云萬里,只說明你太不會教徒弟了。”

上元真人不稀得跟柄劍一般見識,哪怕它是傳說的赤霄,乘云宗也不是沒有上古仙劍,比赤霄更出威赫星海的都有。赤霄之所以嚇人,完全是因為赤霄的擁有者是李道宗:“那你得的那一劍傳承,也是道宗所遺?”

點點頭,浮蘇說:“就是隕仙山那劈開懸崖的一劍。”

“那你別管他們了,回去閉關領悟劍意。不過,祝安安又是怎麼一回事?”就這一會兒,對上元真人來說太刺激了,刺激到他都差點想到處跟人說去。當然,上元真人自然明白,這些事還只能爛在肚子里。弟子跟他說,因為他是為人師者,為人師者自當使自己的弟子不因此蒙遭意外,更因想辦法替她遮掩一二才是。

“依流光推斷,隕仙山隕落的所以劍仙劍神的魂魄很可能都並不曾消散,而是被冥淵魔修收了去,至于收去用在何處,如何用,流光也推測不到。師傅,如果真如流光的推斷,想想就很嚇人,幾萬年隱而不發,所圖必然相當大。”浮蘇覺得就像流光說的,在冥淵的圖謀里,滄海界都不算什麼。

上元真人微沉吟片刻,對浮蘇道:“你回廬山去自行修煉,若有疑問……劍意上的為師已無法指點你,修為境界上的,為師或可指點一二,但你卻是向內心求法,便也只能自疑自解。好好修煉,余事不必再過問,若有什麼動向,為師會告知于你。”

“是,師傅。”浮蘇說著就起身要走,還沒走出去幾步又轉回到上元真人面前:“師傅,我還有事。”

上元真人現在都怕她了,自從浮蘇跑來跟她說她睡了景喚之后,她說的事就一樁比一樁大,一樁比一樁離奇:“還有什麼事,說吧。”

見上元真人一臉“你怎麼這麼讓人操心,你怎麼這麼招事”的表情,浮蘇決定先上點貢品,糊糊上元真人的嘴:“師傅,您看,這是弟子偶然得來的銀飛魚。您不老念叨著銀飛魚的美味嘛,這回管您個飽,吃到您膩味為止。您要吃完還不膩味,弟子還捎了活的回來,您辟個池子好生差人養著,怎麼也能吃膩。”

看著眼前銀光閃爍成一片晶瑩,上元真人簡直有種心力交瘁感,他先來不及感慨美味佳肴,而是抖著胡子道:“你這是上哪弄來的?”

“您先喘口氣,聽我細細跟您說。”浮蘇見上元真人一副要發心臟病的樣子,趕緊把事慢慢從頭說起,而不直接說這些魚是從蒼詰那弄來的。

聽開頭的時候,上元真人還很欣然,聽到那潭子魚的時候,上元真人覺得浮蘇終于也交上好運了。不過很快上元真人的心情就急轉直下,再聽到蒼詰,上元真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著浮蘇直嘆氣:“這事就不要往外說了,冥祖既為天道所鎮壓,自然出不來。為免魔道兩界都去找他,你就只當沒見過他罷。”

浮蘇:“……”

上元真人擺擺手:“你可以走了。”

“我還沒說完呢。”浮蘇接下來要說的是青冥老祖的事。

“怎麼還沒完,你到底都惹上些什麼事吶你。為師一定是修道之心不誠,才收了你這麼個冤孽,趕緊說,你還有什麼事。”上元真人現在真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嚎幾聲,他上輩子肯定沒少作孽,這輩子才收這麼個孽障。

于是浮蘇就說了她易容遇到景喚,掄了景喚一悶棍,然后遇上青冥老祖,被青冥老祖當成冥祖的傳承人。上元真人聽完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瞪著她道:“你趕緊走,免得為師想揍你,待為師清靜清靜好好想想,再招你來敘話。”

“是,師傅。”浮蘇看得出上元真人已經在暴走邊緣了,趕緊一溜煙跑沒了影兒,留下上元真人在殿閣中一邊高興一邊嘆氣。

回到廬山,浮蘇便開始靜下心神來煉化劍意,她首先要煉化的都不是道宗傳下的那道,而是她自身所悟出來的第四重劍意——相。安世蓮為相,流光說得沒錯,確實是溫慈悲憫之相,當這份溫慈悲憫是建立在強大之上的,並不一味只悲憫。而且這種悲憫,也並非對個人苦難生死的悲憫。

安世蓮的名字取作“憫世以安”以安一句——因我懷悲憫,希有大安之世,眾生皆得行其道,或苦難、苦甘美、或離別、或相聚,或生、或老、或病、或死,各具其味,終得全法。

浮蘇的理解是:“安世蓮如果有花語,一定是‘崇高的理想主義者’。它是要使世間太平,在這太平之下,人人各行其道,而不必為任何外來因素干擾。流光,這麼偉大的理想,就是天道來也完不成好吧。”

“嗯嗯,你說得對。”

“而且,好像有點和天道作對的意思啊!天道安排了眾生是苦是樂,是悲是喜,因此,天道于眾生也是一種干擾。”

“嗯嗯,你說得不對。”

“你除了‘嗯嗯,你說得對’之外,還有別的能說嗎?”

“我剛剛說的是不對,天道只管播種,開什麼花兒結什麼果兒,都由人自行選擇。世間有天賦者,你可以看作是天道予之以道種,可道種便能結出道果來嗎?世間也有無天資者,這便是天道沒予之以道種,就像你,難道你就不能修行了嗎?”流光這般解釋道。

這個比喻真是太形象了,浮蘇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你不捎上我會死嗎?”

“沒準兒。”

流光見浮蘇是真的明白了,就縮到一邊開始想它該去想的事,流光是真的覺得事情越來越詭異。它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前主人”出現,它大概也不會奇怪了。那麼問題是,如果祝安安在,李道宗也在,那麼多劍仙劍神的魂魄都在,他們到底在哪里,在干什麼。

道宗就算只是一縷魂魄,也不應該有人能困住他,他是誰,他可是李道宗!

如果沒被困住,為何不來取劍,為何不去救祝安安,以及他的朋友。所以,這其中必然還有其他原因,冥淵所圖為何,倒不難理解,他們只有一個目標,讓制約他們的力量永遠消失——天道。

天道一滅,世法缺少天道這個制約的力量存在,那麼世法便也不復存在,那麼屬于魔修之世,便即刻到來,那將會是多麼恐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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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端是賞心悅目

因為浮蘇帶回來的消息,乘云宗只得向四大宗門和其一些有影響力的宗門發出訊息,邀請眾修士至乘云宗來商議。風云網各宗門之間如何商議,浮蘇並不關心,她現在唯一要做的、能做的都只有一件事——修煉。

修為境界提不上去,是浮蘇最大的難題,劍意靠悟性,修為卻依資質天賦,就像流光說的,天道並沒有在她身上種下道種,所以她的修為進境一直不前。流光說,悟性本來也應該是天生的,但她有個向內心求法的強大真言,就像得到了外掛一樣,悟性這一屬性欄被永久加持到滿格。

怪不得她領悟劍意比誰都快,修為境界卻不見提升呢,說白了,身體跟不上靈魂的速度。

“浮蘇,像你這樣的,真該找個老妖怪,得他一身修為,你就能瞬間無敵于星海了。就你這悟性,修為一提升,會比當年的祝安安還要強大。”當然,這也就是美好的想法,除非是師徒,修為功法相同,這才可以施貫頂之術,其他的根本不可能。道家弟子都不愛干這事,佛門才愛玩這個呢。

“你現在是不是特盼著我轉眼之間一劍下去,整個滄海界都在我一劍之威下顫抖。這樣就可以去冥淵,看祝安安是不是在,看李道宗是不是在,看看那些道宗的友人是不是也都還在。”浮蘇連丹藥都不愛服用,何況是接受貫頂,對于不愛撿奇遇的人來說,那種東西碰上都要拒絕好不好。

流光也就瞎想想而已,見浮蘇不應和它,就自個兒飛著四處玩去,一會兒把林子里的鳥追得四下飛逃,一會兒又追著林中的靈獸滿山“嗷嗷”亂叫。廬山上的清靜就這麼為一柄無聊的仙劍給打破,山風將一切亂象吹到浮蘇耳邊,浮蘇不免翻個白眼。

有時候流光真是個小孩子一樣,幸虧它不會每天玩得跟泥猴似的回來。每每這時候,浮蘇都不免有點慶幸,如果自己在現代,結婚生子,有個這麼淘的孩子,她肯定沒法當親媽,絕對要一天照三頓地往死里揍。

甩掉有個孩子的雞飛狗跳日子后,浮蘇就接到了上元真人的傳音符:“浮蘇,速至天衍峰。”

上元真人八成是要跟她說她扔的那些炸彈,浮蘇跟流光說了一聲,便乘一葉舟向天衍峰去。天衍峰上,在宗門的師兄師姐們都到了,浮蘇心下一凜,再往殿閣里看去,似乎宗門長老和其他峰的師叔們似乎都在里邊:“沉淵師兄,怎麼回事?”

明顯的,沉淵還記得她上回吃他豆腐的事,眼皮子一搭,寒冰堆雪似地瞥她一眼說:“不是你招來的嗎,還問我作什麼。”

訕訕地沖沉淵一笑,浮蘇再沒眼力見都看出來了,沉淵還記她吃豆腐的仇呢。浮蘇心說:您要不忿,要不您再吃回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沉淵又瞪了她一眼,浮蘇趕緊打住:“沉淵師兄,您看您就要與師嫂結為道侶,師妹我也沒什麼好送的,這個您收著,當是賀禮也好,賠罪也好,您原諒我。再說,也是您最好看了嘛,要不我干嘛找您試呀。”

沉淵又瞪她,不過東西倒是接過來了,浮蘇給沉淵的是用來存儲功法的玉符,這玉符里邊是流光從蒼詰那里聽來的劍修功法之一——參斗。流光選出來的最適合沉淵的,沉淵接過一看皺眉:“哪兒來的。”

“用一鍋魚湯換來的。”

只見沉淵擺擺手讓她趕緊滾蛋,意思大致上是“原諒你了”,不過“朕現在暫時不想看到你”。浮蘇趕緊到宗正那兒去,宗正跟她一嘀咕,她才知道,眾人果然是來商議她帶回來的消息之一:“浮蘇師妹,馮前輩當真隕落了麼?”

“嗯,我將馮前輩按其遺願葬在隕仙山,宗正師兄,是不是正元宗的人也來了,正好我還得把馮前輩的遺物交還。”浮蘇見宗正點頭,便往乾坤鐲里去掏。

“那,玉衡劍仙果真便在冥淵?”

這個浮蘇也不能確定,只得搖頭道:“是馮前輩所言,我並不能確定,所以才需得師長們商議看如何行事。”

宗正點點頭,仍舊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若上古劍神劍仙們魂魄依然還在,倒是個好消息,只是被困冥淵卻是大大的壞消息。”

上元真人叫浮蘇來這里,也只為把消息由她再告知一次,雖然上元真人可以轉述,但哪如浮蘇自己說來得直觀。待浮蘇把馮音的乾坤鐲交還正元宗,正元宗一驗看,便確認了浮蘇的消息。祝安安被困冥淵這個消息,經由馮音帶出來,眾人一尋思便再無疑慮。

馮音與冥淵魔修們戰至死,她對冥淵的了解遠在當世所有修士之上,此事一確定,剩下的事就不需要浮蘇在場了。各宗門長老宗主們開始商量如何應對,是派出人去查看,還是開始暗中布署以防魔修擾亂滄海界。

直到最后,滄海界的各宗門漸漸疑惑越深,若只為滄海界,冥淵魔修何布這麼大的局,繞這麼大的彎。最后眾人便也有了和流光、浮蘇一樣的想法,只怕冥淵魔修們意在三千界,甚至三千界之外的世界。

這樣一來,事情就更需要細細商議,浮蘇自不必去管這些事,她現在是真的連操心這些事的資格都沒有。這事一亂起來,倒也不用浮蘇去講解劍意了,宗門中高階修士有一個算一個,都忙了起來,往日里修士們悠閑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浮蘇反倒閑下來,她努力地想精進修為,卻毫無寸進,元嬰初期至元嬰期圓滿,本該是個很短暫的過程:“只聽有人困在元嬰期大圓滿,不得出竅之法的,真沒聽說過困在元嬰中期,無法圓滿的,你也算奇葩了。”

“我資質有限,要不你換個主人去。”

流光懶得理會,自顧自又滿山追飛禽走獸去了,流光才出去不過片刻,沉淵便至廬山。他來就來吧,來了不說話,光看著浮蘇,浮蘇被沉淵盯得心里直發毛,但她左思右想,自己也沒招惹他,怎麼特地跑到廬山瞪她來:“浮蘇師妹。”

“是,師兄,您有話請說。”

“參斗哪里來的。”沉淵在天衍峰上初一看,只覺得功法不錯,回去仔細一參詳才發現,哪能豈止是不錯。乘云宗也自謂底蘊豐厚,卻也不能跟她一樣扔磚頭似的就把這般功法往外扔。

“拿魚湯換的。”

“說真話。”

“我說的就是真話,這年頭越是說真話越沒人信,早知道我就給沉淵師兄編個離奇點的故事,這樣師兄八成就信了。”浮蘇想想覺得也是,如果不是蒼詰被困那麼幾萬年,然后又被個女修勾得柔軟下心腸,誰能拿魚湯從他那里換到一堆一堆的功法呀。可她也沒扯談呀是不,真是拿魚湯換的,她問心無愧,就是拿真言咒來她都不怕。

流光聽到浮蘇的話,在林子里一邊追飛禽走獸一邊抖,它倒是可以去幫浮蘇證明一下,可它憑什麼要給這異端證明去。而且她也不方便出現在沉淵視線里,還是默默地看著浮蘇就當逗樂子了。

說起來,沉淵能信她就有鬼:“此等功法,你拿魚湯再換一個我看看。”

“不用,我拿魚湯換了好多個。”

沉淵都不想理她了,最后見她不想說,又似乎說得真真的,沉淵就緩下口氣來:“浮蘇師妹,你……”

沉淵話還沒說完,就見空中一柄劍飛來,那柄劍直沖浮蘇而來,沉淵想也沒想,一把拽住浮蘇往后退。浮蘇不明所以,然后她就看到了流光那興奮的樣子,忍不住翻個白眼:“流光,你別玩了行不行,嚇著師兄了。”

“誰玩了,我就想回來告訴你宸君來了,好像沖廬山來的,是他太急著英雄救……英勇救師妹。”流光說完再一看,喲動作不錯,浮蘇這時正撲在沉淵懷里。也是方才沉淵動作太大,而浮蘇又沒準備。這遠遠瞧著,多像浮蘇投懷送抱,而沉淵激動莫明吶。

想到這,流光遠遠朝云上一抖劍尖,哈哈大樂,宸君逮著你紅杏出墻了喲,浮蘇!

景喚是今日上午隨法葉寺到乘云宗的,便莫明想來瞧瞧浮蘇,于是他就來了。哪曾想看到這麼一幕,一男一女摟作一團。男修仙資如冰似雪,女子瘦小一些,全然被男修納入懷中,兩人衣裳相隨,發絲相纏,端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好在流光為了向宸君表明它是有作為的,沒干在一邊看著睡過宸君的女修琵琶別抱,于是它繼續假裝攻擊浮蘇,好讓沉淵專注對付它,把浮蘇放開。浮蘇在一旁見沉淵和流光纏斗得正歡,實在看不下去了:“沉淵師兄,你別被它騙了,這是流光,我的配劍。”

沉淵一聽立即收手,流光神識一冷,趕緊鉆回浮蘇乾坤鐲里去。沉淵瞪不著劍便瞪人:“浮蘇師妹,師兄也不多說你,你好自為之。”

沉淵就這麼被氣走了!

“流光,你有毛病啊你。”

“宸君來了。”四個字戳中浮蘇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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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你更喜歡哪個答案?

不一會兒,一大鍋餃子煮好了,墨瑤在飯廳和廚房之間來回奔波,然后將餃子和四盤佐菜端上了來。閱讀

黑影的手中把玩著一團紅色焰光:“我真的睡了好久了,現在這人間界竟然有人能夠憑借自身的陽氣沖醒本祖的睡眠?實在是很有趣啊……”

夏搖了搖頭,將最后的幾個餃子吃完,然后抹了抹嘴巴,站起來準備收拾這狼藉的碗盤。

這也是所有合格修道者所共有的東西,其決心之堅定就是以慈悲著稱的佛門也是一樣,只不過他們所認識的道是慈悲罷了。

墨瑤小時候曾經偷偷跑出去過餓鬼道去玩,她那時見到的餓鬼千年一進餐時的吃相都沒有夏這麼難看和兇猛。

道沖突,不共戴天!

為了求道,修道者縱然是滅盡世間所有蒼生,他們也在所不惜!

但是這麼一來,求道者就必須在閑暇時時時反省自己,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有的話就改正。

不過生靈的性情就有所不同,求道的認識和途徑也是不同,而正是由于修道者都太過執著,所以修道界才發生了許許多多的爭執和殺伐!

這對仙魔的晚飯很是簡單,就是普通的幾個家常菜:青椒炒瘦肉條、清炒大白菜、煎水磨豆腐、還有切得白玉條一般的蘿卜絲兒,最后就是一大盤包得圓滾滾的餃子。

墨瑤答非所問,因為她知道夏這時知道她的心思:“夏,你夠不夠吃?要不我再去包幾個?”

夏收起了自己的仙威和一切氣息,輕手輕腳地來到了沙發邊上,然后吻上了墨瑤的唇。

夏的道就是風輕云淡的心境悠游于世,視紅塵為凈土,天地與其俱生,萬物與其為一,遇事則做事,行走于世間而無傷。

一日三省吾身!

“瑤瑤,你也吃啊,看我干什麼?”夏偶爾抬了抬頭,見到墨瑤吃過幾個之后就不吃了,心有也有些明白墨瑤此時的心思。

有時候女性的滿足真的很簡單的。

夏點點頭,然后將墨瑤扶了起來,然后看著她走向廚房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夏和墨瑤的道並不沖突,相反還有些互補的意思,所以他們兩個才能走到一塊,陳渲和涂山桑也是一樣,否則夏早就拔身而走了,根本不會與她們在這里纏綿。

精細的麥皮蓮藕餡餃子,夏一口咬住整個餃子,第二口就嚼個稀爛,簡直就好像是在地獄里面關了一千年的餓死鬼!

所以這時最開心的就是墨瑤了,有什麼事情能比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吃自己親手做的飯來得有成就感?

在夏回到殷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墨瑤的道就是隨心所欲,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想得到的一定要得到!

修道者都是追求天道的追求者,所謂的修道者無情都是淺見,修道者是最為執著的一群人,就因為他們過于執著,所以在其他方面就顯得很隨便了,但絕不是放下了一切的散漫。

這時,遠在殷城的夏也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眼中燃燒的火光更是前所未有的亮!

很快的,墨瑤睜開了她的眼睛,然后輕輕推開了夏:“夏,你回來了麼?”

夏走進了家里面,發現桌子上包了許多等待煮的餃子,而墨瑤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烏黑的頭發略微有些散在她的臉上,讓她顯得有些很特別的韻味。

晚上,夏和墨瑤都躺在了各自的床上,心中都是念頭流轉,眼前閃爍著自己一生的經歷。

兩者雖然表現各有不同,但是都有一點相同,那就是執著。

墨瑤吃完之后,很矜持的坐在夏的旁邊,含笑的看著他吃飯地樣子。這個修羅女此時心里也樂開了花,只是夏現在吃著她做的飯,而且吃得很多很多!

就在他們感慨的時候,洛城公園的一處恐怖城里面,一股陰風死氣忽然憑空刮了來,一道披著黑色麻衣的高大身影在黑霧中若隱若現。

道不同,不相為謀!

墨瑤的手藝雖然不差,但也不算好,不過他們卻吃得很開心,看起來很是享受的樣子。

到他們這個地步,話語只是溝通時的一個點綴罷了。

廚房的水聲響起,夏真是感慨萬千,不禁低聲嘆道:“神仙也是凡人做啊。”

夏也不客套,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坐在了沙發上看電視,有了那麼點一家之主的意思。

“夏,你放著吧,讓我來好了。”墨瑤伸手擋住了夏的手:“你往返洛城與殷城之間,已經很累了,這些讓我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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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我要找人雙修

春回天地時,廬山開滿花朵,一味的白,梨花李花,甘棠辛夷,連無人理會開在野樹之下的山薔薇也只開潔白花朵。浮甦最愛春到廬山時漫山開滿花朵的清妙景致,未發新芽的灰干樹枝襯托之下,各品種的花白得愈發新嫩可人,如稚子乍見老翁,百日較之百載,令人頓生感慨。

更讓人感慨的是——浮甦好不容易磨磨蹭蹭修至元嬰期圓滿,小光頭短短數月內不但順利破丹結嬰,且很快便臻大圓滿,為這個流光沒少嘴欠,她還只能捱著,誰讓她資質不如人家。小光頭突破元嬰對浮甦來說不算個壞消息,畢竟小光頭能耐越高,這世道就似乎能更多安全上幾分。可偏偏小光頭不但結嬰,還……還又得著一片拼圖,這對浮甦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

“浮甦。”

“嗯,從小光頭那回來了,又有什麼想說的。”浮甦從入定中睜開眼,便見流光懸于自己眼前躥來躥去。

“宸君幾日後要奉令外出,正是西海附近,宸君好像打算順道去天原一趟,去追查一下那‘魔修浮甦’的下落。且,你也要去,乘雲宗的人選里有你,更不幸的是,做為大能下世,宸君擁有選擇權,于是宸君選了你同路。”流光時不時要想象一下,將來宸君會怎麼虐死浮甦,照現在這樣發展下去,應該會相當之慘烈。

“他作什麼要選我,這麼多人好選吶。”浮甦怨念不已。

其實很好理解的,整個乘雲宗,景喚若說熟悉,最熟悉的就是浮甦。有起先的偶然相遇,有後來的“生死與共”,再到當日在廬山破魔退敵,你頌經來我護你,你退敵來我破魔。嘖,還有比“戰友”更親密的關系麼,再說景喚雖然一點記憶不曾留下,可直覺這東西,往往比記憶更不容易被帶到歪路上去。

如果浮甦早點知道,她還能拒絕,畢竟她現在也算乘雲宗一寶。不過名單已定下多時,她又閉關修煉,接到宗門發來的傳令符時,一切已成定局。流光笑得直發抖,偏還要問她︰“要不要我吐口火,替你把這燒成渣,就說半道上被無名火燒光你沒見到。”

“流光,西海附近頻頻有冥淵魔修出入,別的我都不擔心,我就擔心……”就擔心到時候因緣際會地又將小光頭給吃干抹淨,吃一回兩回甚至三回都好說,可有句老話叫“事不過三”,過三必定有禍殃。

流光自然知道浮甦擔心什麼,可一男一女要互相啃來吃去,誰還能阻止得了。說實在的,流光還蠻希望浮甦推倒宸君的,浮甦修為桎梏始終難以突破,這個問題,吃幾口大能的肉還真能解決。當然,別的大能沒用,就宸君能成,連它親愛的“前主人”的肉都沒這效果。

還是那句話,別為它為什麼,反正它就是知道︰“沒事,大不了要吃了,我替你劈倒他。”

浮甦不敢指望流光,這膽小的劍靈關鍵時刻壓根不抵用。浮甦沒來得及想好怎麼辦,出行的日子便悄然來到,她再糾結也是要去的。景喚閉光結嬰已有數月不見,再見到他乘雲海而來,浮甦頓覺眼前這小光頭似乎漸退去一絲青澀與稚嫩,眉目之間更顯山高水清,遠遠看去如蘊寶光——愈發可口了!

“我應該去找個人吃飽的,這事兒真不能再拖,這次不管發生什麼事,回來一定要跟師傅說,我要找人雙∣修。既然只有禪宗功法對我有吸引力,大不了就找個光頭,唔……天崇可以考慮一下。”浮甦對天崇還是很有好感的,動情了就來告白,不成便立刻清清爽爽做朋友,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不過,是景喚的師兄這一條是天大的硬傷,還是不能把眼光放到法葉寺去。

默默地由著浮甦亂想,流光也不點破,它暗想︰“反正你是無法成功的。”

景喚接上浮甦後,兩人就無言無語地往西海方向去,青雲宗離西海極近,加上雲海快速,只半個時辰便到了西海附近的一處無名小山包。近來有不少修士在此處看到冥淵魔修出入,且魔修們也不是常見的那些低階小魔修,而是冥淵中能鎮守一方的高階魔修。

這些高階魔修們頻繁在此出現,必然說明此處有異常情況,景喚和浮甦到得此地,也見到過幾名高階魔修,但彼此之間不過擦肩而過,並沒有任何魔擦。魔修們也與往常一樣,見到四大宗門的弟子都繞開走,盡量不起沖突︰“景喚禪師,我覺得最重要的是魔修們為什麼頻繁在此出入,這附近有冥淵的出入口,雖棄用多年,但也偶爾有魔修從此進出。所以,最關鍵的還是應當知道魔修們去的哪里,又為何去。這入口既棄用多年如今再復啟用,想必魔修們的目的地就在此處不遠。”

“浮甦師所言甚是,如此……流光,這事便交予你。”景喚現在使喚起流光來,比使喚自家法器還順手,這也是破丹結嬰後得到的那片拼圖的效用,景喚對上世所經歷的雖依舊未明,但已有了熟悉感。

流光本就是個狗腿子,聽到命令二話不說就開始找目標偽裝,自從跟隨乘雲宗的劍修去過九重峰看祝安安後,流光就熱衷上了盯梢臥底的活。且,它不但能山寨飛倆,還能山寨成非常不起眼的東西,這是流光最近才有的新功能。

待到流光選定目標,景喚和浮甦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流光把消息傳回來。因為相隔太遠,為免被發現,所以無法用神識溝通。浮甦和景喚直等到半夜,才把流光給等回來,流光興奮至極︰“我聞著了大事件的味兒,離這數千里的天齊峰下魔修們擺了個非常霸道的法陣,法陣不似是傷人困人,倒似是……倒似是用來破除禁制的。我想到了一個人,準確的說一位魔修,你們猜是誰。”

還能是誰,蒼詰在天原鶴鳴淵,必定是玄祖唄,這都不用去想︰“應該是玄祖吧。”

“為何不是冥祖?”景喚抬眼看向浮甦,浮甦的語氣相當篤定,所以他才有這麼一問。

黑鍋果斷給流光背,浮甦指著流光道︰“流光說來往的多半是玄祖屬下,想來若是冥祖,自應冥祖舊屬居多。且玄冥二祖同被天道鎮壓,曾聽聞冥祖不如玄祖那般野心勃勃,這樣一來玄祖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了一分麼。”

她的理由太充足太沒疑點,景喚自然不再有問題,而是問流光︰“此時去阻止可還來得及?”

“我建議你們連去都不要去,一來魔修太多,玄祖的死忠追隨者都在天齊峰外圍,二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那里魔息濃郁,只怕玄祖出來就今天明天的事。你們現在去,唯一能做的只有見證玄祖再次出世而已,還不如把消息傳回去,請各大宗門速速商議到底要怎麼應對。”流光瞥瞥浮甦,又看看宸君。他覺得現在滄海界別說勝算,就連能應對的人都沒有,別說宸君連出竅期都還沒到,就是到了返虛大乘,也未必是玄祖的對手。

“不,該去看一眼,玄祖要出世的消息便請浮甦師妹帶回乘雲宗去,不過流光需得借我一用,未知可否。”景喚自己決定去看,卻不好拖著浮甦一道去,畢竟這是他的決定,而這一路又太險,他自不認為浮甦一定需要與她一同奔赴險境。

浮甦卻想跟著去看一看,見過冥祖後,她對玄祖還真有幾分好奇心。加上冥祖……真的太鄰家大爺,浮甦倒並不認為這一趟會很險,而且他們只是遠遠看看,又能遇上什麼危險︰“傳消息有傳音符既可,我與禪師一道去,也好有個照應。”

流光倒不阻止他們去,只是沒必要,要不犯抽去阻止玄祖出世,倒不至于有什麼太大危險,咳……最多就是誰吃誰而已!

駕雲海到天齊峰不遠處祭出天虛幻境,只要不試圖操控一切,單用來隱藏行跡,天虛幻境會比想象的更好用。景喚又加持了一件禪宗法器在外,更是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便是神仙來了,只怕也會當他們所處的地方是片虛空。

因為兩人要守在這里,又不能被發現,便只能四目相接,各自無言。說也奇怪,以前景喚跟浮甦總有話說,現在也不是景喚不想說,而是冥冥中有些念頭纏繞著,讓他找不出頭緒來,話自然也就無從說起。至于浮甦,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她才不管景喚什麼念頭什麼頭緒的。

景喚也看出來了,浮甦似乎不是很願意跟他交談,這就更讓他千頭萬緒︰“浮甦師妹,我最近可是得罪過你?”

“啊!沒有,景喚禪師如此端和,怎會得罪于我,禪師又何出此言。”浮甦陪著笑臉,自認為看著一點破綻都沒有。

但……就連一邊的流光都看出來了,這丫笑得太虛偽太虛假了,說謊都不會,你還能干什麼呀你。想當年主人說點什麼虛白話,全天下都得當那是真的,最後還得一個“道宗無虛言”的名頭,誰也不知知道主人最愛干的事就是滿嘴沒出溜!

嘖嘖,“前主人”,浮甦這女人好生能墮您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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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8:19:04
第四十九章 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

景喚看向浮蘇,真是個連謊都不會說的,臉上的表情準確地表達出一個字來——假。但,沉吟片刻,景喚卻沒有再問下去,小光頭莫明地對浮蘇不忍心追究吶,關于這點不忍心,景喚未必能琢磨出來,但潛意識里已然決意如此去做。

“不忙瞎聊,宸君浮蘇,快看九重峰下,玄祖要出來了。”

流光一句話,把景喚和浮蘇從尷尬地沉默中拯救出來,遂流光一邊驚詫于九重峰下的聲勢浩大,一邊自鳴得意。做為一柄仙劍,它絕對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談情說愛、強推臥底的強大存在。哈哈哈哈哈……做為道宗配劍,它沒有辱沒主人的威名呀。

此時,九重峰下,烏云仿如潮水一般向著四周迅速彌漫開,瞬間浮蘇他們所處的地方也被攏在其間。好在有景喚的禪宗法器加持在外,這魔息聚成的濃云無法傷害到他們。這一時濃云卷起,只怕整個滄海界的天都被遮去明光,這樣強大的存在,怪不得連天道也容不得。

“玄冥逆世,告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無數億萬之眾生,吾已歸來。”這聲音毫無威勢,且聽著十分平淡平和,不過其中所蘊含的卻是玄祖逆世積威十萬年的曾經。但凡見過的,有仇的,這時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自裁,好歹還能留個魂魄輪回轉世。

“好霸氣。”浮蘇忍不住贊嘆一聲,她們離得遠,且也不敢探出神識,所以並不能看到逆世在說這話,不過浮蘇有個疑問:“怎麼樣的爹媽才能給孩子取這麼個名字吶。”

流光本來想解釋,但景喚卻先開口了:“玄冥中魔修分兩類,一類如冥祖,乃人身修魔法,另一類則如玄祖,以魔身修魔法。冥祖之所以在玄冥中不若玄祖這般一呼百應,便也是因為冥祖乃人身,且冥祖也遠不如玄祖嗜殺嗜血。逆世一名,乃玄祖修就人身后自行命名,由此可見玄祖野望。”

怪不得浮蘇覺得冥祖還算有人味兒,原來玄祖是人身修魔功的那一類魔修,這一類魔修在玄冥中並不如魔身魔修得志,人身修魔功本就有種種限制,從古至今也就出了冥祖蒼詰這麼一個異端而已。而且……冥祖好帥好帥啊,浮蘇又遙想了片刻蒼詰立在水邊花畔的畫面,好看到讓人只想永遠記住,因為就算以后會遇更多生來便有美好容色的人,也能確定再也不會遇到比冥祖更風流傾世的!

沉淵可是滄海界男修中容色第一人,拿到冥祖那里一比,起碼也得差上幾萬里:“玄祖修成人身后,樣貌如何。”

默默地在心中哼笑一聲,流光悄悄跟浮蘇說:“與冥祖不相上下,冥祖更勝風流,玄祖卻贏桀傲,冥祖能令不論正道魔道的女修都尖叫不已,而玄祖卻具備讓女修們又愛又恨又不能罷休的特質。誰也不差給誰,各有千秋,不過女修嘛,多半會對看起來更邪氣凜然的玄祖欲罷不能。”

憑心而論,浮蘇還是更喜歡風流二字,國人傳統如此,桀驁雖好,哪如風流絕世更照徹人心。浮蘇托著下巴遙想傾城絕世風姿的臉上,充滿了各種向往與驚艷,明顯不是沖景喚去,景喚哪里能看不出來,這麼鮮明的春心萌動狀態。

“玄祖過來了,你們兩注意一點,別被發現了。”

此時,天虛幻境之外,玄祖逆世攜一眾死忠屬下囂張而過,卷起滾滾煙塵與云氣橫發,看著便有一股要征戰天下,管教眾生臣服的氣焰。浮蘇和景喚自是不言不語不動,意守丹田,神歸識海,這樣才能避免被玄祖發現。玄祖倒像是真的沒發現這里還有其他人圍觀一樣,或者就是發現了也不在乎,他既出世,便遲早將玄祖歸來的消息撒遍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使億萬眾生都知道他的重見天日。

景喚和浮蘇默然無語,這樣一個人,他一出世,旁人哪里能掠其鋒芒。景喚第一次懷疑自己下世的目的,連天道都只能鎮壓無法弄死,他就有這個能耐予世以安寧?但是,很快景喚又生出另一個念頭來:“如果我不能,還有誰能。”

在已越過天虛幻境很遠后,玄祖才略微停頓一下,朝天虛幻境的方向看去,嘴角有一絲不可察覺的笑,充滿看好戲的意味。這片刻停頓,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景喚和浮蘇更無法得知,玄祖沖著他們這邊露出過詭異的笑容。兩人只是收起天虛幻境,爾后又乘上景喚的云海,預備一道回乘云宗去向長輩們稟報。

兩人返乘云宗恰好與玄祖是同一方向,此時天空濃云依然未散去,白天不似白天,黑夜不似黑夜。浮蘇莫明覺得有危險,召出流光來持在手中戒備,景喚見她這般,也不由得謹慎起來:“浮蘇師妹,可是有什麼異樣?”

“不知道,感覺不對,景喚禪師,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周圍的景致有些不對。”浮蘇問道。

聞言,景喚也看向四周,這一帶多是平地,遠處才有低矮的山包。但卻因為天色昏暗,遠處看來不甚清楚,所以景喚看許久才發覺:“原本過了河后,就應該看到集鎮,似乎我們一路過來都沒有可到凡世的集鎮和人囂。”

啊,對,就是這個,浮蘇說:“我還道怎麼這麼怪異,原來中招了,景喚禪師,我看那些魔修還是發現了我們,只不過沒有動我們,反而設下陷阱,等著我們自投羅網。不過,他們為什麼要困住我們呢,直接出手了結不是更痛快,何必……”

話沒說完,浮蘇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這個陷阱八成又是沖小光頭去的,而她就是那活生生的移動工具,多好用,多順手,多方便。浮蘇忍不住心里吐槽,一邊吐槽一邊叮囑流光:“如果是我要吃他的肉,劈我,如果是他要吃我的肉……”

“怎樣。”

“當然劈他,沒道理他吃我還劈我,我難道爹不明媽不在的就活該招劈麼。”浮蘇說罷看向四周,沒發現有什麼跡象,只是心里瑟瑟的,生怕忽然又給她來一招“神智清醒,身體失控”。她可真不愛那樣,寧可“神智失控,身體清醒”,把該享受的歡愉能享受到便足夠。

“噢,看來這回是他吃你……”身為劍靈,流光的靈識要更敏銳一些,小光頭的眼神一變,它就感覺到了這微弱的變化。不知道魔修給小光頭使了什麼手段,小光頭恍恍惚惚間,處在一個靈魂仿如墜入虛空的狀態,片刻之后,就似有什麼被激活一般,小光頭又恢復如常,但眼神有非常微小的不同。

浮蘇還猶自未覺景喚沉默中有發生什麼異樣,畢竟這一路來她和景喚都沒什麼話說,她是心虛的,景喚是被她的心虛給鬧的:“什麼他吃我,他看著好好的,既沒魔修來給他下藥,也沒魔修沖過來耍什麼手段。”

嘿然一笑,流光道:“我估計最多一盞茶時間,浮蘇,你看他的眼睛,瞳孔是不是變得愈發黑起來,面容是不是更紅容一分,這就是要吃你的前兆啊!”

尼妹,浮蘇說著就要祭出天虛幻境來,畢竟天虛幻境是她可以控制的,而這個陷阱她不能控制。但是天虛幻境無論她怎麼輸入靈氣都沒有反應,直到流光為避免看圍觀他們倆誰吃誰而進斷開意念進乾坤鐲時,浮蘇都沒法使天虛幻境運轉起來。

“搞什麼啊,景喚禪師,你醒醒,別被打敗,你可是禪宗大能下世,怎麼來個魔修你就中招。你下世難道是專門給魔修們算計來的麼,還是專程來被我推倒的,這可不成,你醒醒啊,醒醒。宸君那縷神識不在,這回推倒了可沒誰能來把開葷的記憶封印起來,可千萬守住心神,千萬不要被魔修們所打敗。”浮蘇期待自己能刺激到景喚來問她幾句話,但景喚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循著她的聲音看過來,眼里如含水光,那叫一個閃閃動人。

浮蘇心下叫糟,尼妹,這是要被強行推倒的節奏呀。雖然被推倒她也不會覺得被強推被強吃的屈辱,反而可能會覺得相當歡愉,畢竟她是素好一段時間了。可並不代表,這樣她就要十分樂意,相當歡迎小光頭來上她。肉雖好吃,吃了要命,當然是小命要緊,為了小命,吃素是可以克服的困難。

“景喚禪師……不要!”

“我不想做天道設下的劫,不想成為魔修利用的工具,我愛吃肉,也愛吃你的肉。可我不願意每一回都是因為這樣的困境,每一回不是你被下藥就是我中招,這樣實在太狗血,也太討厭。我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光明正大的推倒對方,並不需要是因為愛,僅僅只是出于對彼此身體的需索,也比被催生出來的要好很多倍。”浮蘇確定小光頭聽不到了,于是把心里話給說出來,好爽!

小光頭仿如沒聽到她在說什麼,只是慢慢靠近她,沒有立刻動手動腳,而是睜著一雙清亮眼睛,如看一個陌生人一般,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考慮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個小姑娘可口不可口,值不值本君得嘗上一嘗。

一點都不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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