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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8:19:24
第五十章 海棠花落,神墮凡塵

仿佛為了使小光頭更愉悅地享受吃肉的快樂一般,在小光頭眼睛瞇起的那一刻,他們所置身的環境倏忽一變。閱讀幾株結著密密花朵的海棠花在薄霧中綻放著嬌軟身姿,重粉輕紅的花朵間或垂下幾枝遮住兩人的視線,海棠花上還帶著露珠,清靈靈地灑落兩人一身。

都說海棠無香,但這海棠卻分明帶著淡淡甜香,不是膩人的甜,而是飲過上好佳茗后,唇齒喉舌間余香裊裊,婉約悠揚的清甜。不知何處一陣風吹來,將海棠花瓣吹落,在這天地之間鋪得寸許落花,浮香縈繞間花香直入肺腑,令人不覺醺醺然迷醉。

浮蘇沒來得及感慨這美景動人,只想吐槽待遇問題,為什麼她推薦小光頭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的配置,小光頭真讓人嫉妒。眼看著就要被吃掉,浮蘇試了試神識與劍意都無法破開這禁制后,就坦然坦蕩地迎面看著小光頭:“那縷上世的神識已消,這回你肯定要記得的,小光頭,過后別拎著禪杖來砸我,怪我誘你禪心失守。”

這時候才感覺到那上世神識在的時候有多好,雖然她也有些懼,但更多的是安心。看著景喚一點點伸出手,不時有海棠花瓣從他指尖掌上飄落,潔白僧袍潔白的手,那般魅惑人心。原來,這世間最驚心動魄的也不過如眼前——神墮凡塵,美得仿如罌粟花,明知是墮入深淵將萬劫不復,卻依然為這種美所吸引著。

景喚的指尖,仿如花瓣一般落在浮蘇的眉眼之間,以食指描摹著她的眉峰,浮蘇眼皮輕顫幾下微閉上,他的手指便又輕輕拂過眼,然后順著鼻子落在唇上。軟而潤的唇觸感十分令景喚滿意,遂手指沿著下巴滑至脖頸,同時以唇舌抵唇舌,吸吮舔咬著彈軟的唇瓣兒,間或鉆入齒間纏繞不肯去。

雖然吃過景喚很多次,可這一次是如此不同,僅僅只是唇舌相抵,景喚的手還在她襟口輕拂,並沒有深入,但她已渾身酥軟,動情不已。景喚右手托著她的頭,左手又很快從襟口滑落后腰,將她往他的懷里擠,似是恨不能一點空隙也沒有一般。

唇舌乍一被放開,浮蘇便喘著氣伸手摟住景喚的脖頸,把原本就細長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開口時聲音不自覺地帶著喘氣與嬌軟:“小光頭,你好像愈發知情識趣了呀。”

“酸的?”景喚輕嗟一聲,嘴巴咂著,唇舌間回蕩著浮蘇嘴中的味道。

剛吃完酸口的靈果,嘴里肯定是酸的嘛,那靈果帶著點櫻桃香氣,卻清酸多汁,無核而肉厚。浮蘇慶幸自己沒吃和蒜味道差不多的靈果,否則景喚一定會嫌棄這個吻的:“如果你不掐死我,而我們又有下回,下回一定甜的,小光頭,你要這樣著嗎?”

說罷,浮蘇臂部一用力,翻身瓜把小光頭撲倒在身下,並以舔咬著小光頭的耳朵,在他耳邊一聲長似一聲的喘著溫熱的氣息。小光頭因她這動作竟在輕顫著,耳邊的麻癢約也如她一般直入靈魂。然后,她就聽到小光頭在喊她的名字:“浮蘇,浮蘇……”

眼神而急切的景喚用眼睛找著浮蘇的眼睛,浮蘇便起身坐在他肚子上,手一勾便要去解腰間的結。卻莫名地停住動作,眼中似有些酸意浮上來,但很快又被她壓下去,腰間的系帶如柳絲一般委地。上衣一脫離束縛便如花瓣一般剝落,肚兜系帶再一松,雪白的峰巒便在景喚的注視下蕩起波瀾來,更隨著浮蘇不住的動作綿綿不絕。

只見景喚微微抬起上身,將浮蘇壓得更靠近他胸前,爾后便以指尖拂過峰巒,停駐在頂端久久不肯去,也久久沒有動作。浮蘇感覺到景喚的呼吸都停住了,似乎已被眼前的風光徹底迷住心神。待到他再有呼吸時,熱氣噴礡而出,隔著一段距離熨帖在浮蘇胸前,依舊滾燙得灸人。

“很美。”景喚言畢,托起峰巒到高處,又松手放開,失去支撐的峰巒重重蕩起白浪。景喚眼神更加熾熱,手上的動作也更加快起來,如同以手拍打著浪花一般,將手置于峰巒下,輕輕往上托著拍著。

浮蘇不可自抑地一聲聲長吟,就在她欲罷不能時,景喚一個錯身又將她壓于身下,然后俯首將那被拍打出一片輕粉的峰巒大口吞進口中。他的手則在另一邊持續著拍打浪花的動作,一刻也不曾停歇,直到他餮足不已,才轉而將手沿著腰腹的曲線一點點向下滑去。

原本停留在胸前的腦袋也隨之一點點吻下去,直到埋首于那正流水潺潺的蓊郁深處,才停下來。腦袋微抬起,手指挑入其間,將水液一點點引誘出來。待到浮蘇忍不住尖叫著挺起腰身湊向景喚時,他才看著浮蘇那已全然紅透的身子一笑,聲音也如同他的手一般滾燙地道:“你看你,這般容易動情,才不過起個頭,你便一發不可收拾,待會兒你可怎麼辦才好。”

浮蘇有點懵,這樣輕佻卻柔軟熾熱的語氣,是哪一回也不曾有過的,不管小光頭如何動情,他都不曾說過任何輕佻的言語。怎地這回小光頭居然會說這話,他從前不最多是一句“不要”麼。

就在她懵的同時,景喚以手挑開包裹著蕊珠的肉瓣,勾起便輕輕一拉,指尖輕彈著,浮蘇乍才退去的潮水又一下被他的動作給挑弄出來。浮蘇被他挑弄得直想叫他快一些,不要再這樣戲弄她,咱們還是真刀真槍來吧,別整這些虛的了,沒見她都……都濕透了麼。

但景喚偏不如她願,非一點點磨著她幾近瘋狂不可,直到她開口說:“小光頭,我要你,我要你……別再逗弄我,我要你。”

“你要我做什麼?”景喚忽略掉“小光頭”三個字,只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要你”之上。

浮蘇一聽不對勁,這對話也太熟悉了些,怎麼這麼像H書里的橋段。答案一般是什麼“我要你X我”、“我要你進來”之類的,然后接下來應該是小光頭那手指什麼什麼,然后逼她非說“我要你的XX”。尼妹,這樣發展下去可不行,咱還是得自力更生,寧可逆推,也不要開這個口。

怎麼想就怎麼做,浮蘇雙手一用力,坐起身來,看著景喚“嘿嘿嘿”笑三聲,然后用力撲過去,在景喚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已將小光頭的灸熱深深納入體內。半伏在景喚身上坐起又復落下,或輕或重,或深或淺,這種可由自己掌控節奏的愉悅感,比讓小光頭來推倒她要高得多,因為她可以怎麼愉悅怎麼來,在身體的愉悅上,誰能比她更了解自己。

但是景喚很不滿意被推倒,哪怕是在抽挺的當間,也翻身而過,將浮蘇壓在身下,一個重重頂入,戳得浮蘇“啊”地一聲叫喚。他這才滿意地胡亂揉幾把雪白峰巒,腰身一下重過一下地將浮蘇頂得都已忘了要反撲,而是瞇著眼睛,或輕或重地吟哦著,讓身體的愉悅感在這一聲聲吟哦中漸漸攀高。

她一次又一次的涌出水澤,景喚便順著這水澤更加深入,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小光頭從前雖然好本錢,但本錢好到現在這程度,浮蘇還真沒試過,而且她也不想試,她已經受不了了。身體上的愉悅一重重疊加,疊加到現在,她幾乎進入了一個虛空境界,感覺整個世界都被一朵柔軟的云托著浮在半空中,太多了,以至于她幾近虛脫。

這種虛脫不是身體上的,而是靈魂上的,身體太強大也是個麻煩事吶!

在景喚終于停駐下時,四野的海棠花已用花瓣將他們深深裹在其間,偶露一片潔白的皮膚,更顯得雪一般觸目驚心。景喚仍舊停駐于她體內不肯離去,她嫌他重要推開他時,他卻一側身,反將她托在身上。

流光想鉆出來看一眼,不過一瞧這畫面,又趕緊縮回去。這兩個有傷風化的家伙,也不想想它不過一初生劍靈,跟人類的小孩子似的,居然經常讓它見著這樣傷害脆弱心靈的畫面,太……太不道德了。

“哼,這回看你們倆怎麼處理,上世那縷神識在,還可以把誰吃誰這記憶封印起來,現在不在了,小光頭,你就等著禪心失守,魔障滋生吧。還有浮蘇這個吃貨,等死吧你,小光頭的肉可不是那麼好吃的。等你成為他心中魔障的那一刻,就是你被他掐死的時候,恭喜你,你離那一刻越來越近了!”

流光腹誹完,又過去好半天才從乾坤鐲里鉆出來,兩人卻還擁在一起,景喚已閉上眼睛,浮蘇卻骨溜溜著眼珠子四處亂瞧。落花如被,將兩人的身體蓋于其下,浮蘇見流光出來,嘆口氣說:“流光,我怎麼辦。”

“吃完才來想怎麼辦,遲了。”

“你也知道我抵抗不了,意志力等于零,他不來推我,我都要推一推他,何況他主動來推我,我哪拒絕得下去。”

流光正待要嘴欠浮蘇兩句,卻聽到景喚扔出兩個字來:“啰嗦。”

一聽景喚開口,流光立馬乖乖滾蛋,主人在上,小光頭這是還沒吃夠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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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海棠依舊在,滿地落花紅

流光一進乾坤鐲不見后,景喚便抬手繞著浮蘇的眉眼描畫著,片刻后才輕笑出聲道:“你想找人雙修?”

“我的人,誰人敢碰,莫要出去禍害旁人。”景喚說罷,俯首啜吮一下浮蘇的唇瓣,眉目之間笑意布滿清輝。但卻使得浮蘇知道,他不是在威脅她,而是在告訴她一個事實,吃過他的肉后,別人的肉就想都不要再去想。

默默地看著景喚,浮蘇奇怪得很,怎麼這會景喚的脾氣一點也不小光頭,反而更偏向宸君,可又比宸君多幾分邪性。這誰家魔頭設下的陷阱,居然把小光頭上世的本性勾出來,還給加持幾分邪魔之氣:“你還是景喚嗎?”

雙手往上一伸,將趴起來的浮蘇又按回胸口,景喚隨之一笑:“自是,不然你以為是誰人?”

“可……可為什麼你一下子就變成這德性了。”浮蘇心想著,要以后景喚都這樣,更要人命。

“本性如此,你可曾被嚇著。”

其實,浮蘇這個問題要去問流光,流光就知道,宸君說是禪宗大能,可禪宗大能都是重度精神病患者。流光覺得從浮蘇記憶里找到的這些形容詞,簡直就是為禪宗那些個大能們專門訂制的,顯得那麼恰如其份。

在重度精神病患者的世界里,正常人才有精神病吶。浮蘇記憶里還有一句話更是讓流光對說這話的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你若自我瘋魔,爾后清醒,再使人瘋魔,最后世人皆頂禮膜拜于你,遂證道果。

然后,海棠花之上,景喚將被“嚇著”的浮蘇摟在懷里揉揉搓搓,不消片刻便再度逗弄得浮蘇不住地喊“我要,你給我”,直到她不可自抑地用手將他的炙熱塞進自己體內時,景喚才肯滿足于她。海棠花香氣愈發濃烈幾分,樹上的花瓣落下數寸,枝頭卻依然如紅云襯綠玉,滿樹淺碧深紅。

不知道過了幾天,那陷阱才散去,這幾天里,景喚就沒停止過推倒她。待到禁制一消,海棠依舊在,滿地落花紅。浮蘇在禁制消失之前已經察覺到,自行穿起衣裳,景喚也不再伸手來剝開她的衣服,也已自行著好在一邊的石頭上坐著。浮蘇也懶得去看他什麼表情神色,吃都已經吃成這樣了,也沒必要再擔憂個什麼,是死是活,總會有個結果,等著唄。

吃肉真危險吶,尤其是吃大能的肉。

禁制完全散去時,四周的山水都復能見,滿山滿谷的海棠花讓本來的青山綠水顯得分外香艷。浮蘇著一身紅衣坐于花瓣上,香氣依舊縈繞鼻間久久不散,她在看向景喚,景喚的眼神正在一點點恢復清明,邪性一收,小光頭身上自帶的聖潔光圈又復出現。

他看向浮蘇的目光是迷惘的,點點迷惘過后,又有些不知所措。浮蘇暗嘆,這才該是小光頭應該有的神態舉止:“景喚禪師,你可已全然清醒?”

景喚點頭,卻許久沒有言語,只是呆著自己的手和身體,然后又看向浮蘇:“浮蘇師妹,我……”

“不必糾結,滄海界不講究誰得為誰守身如玉,景喚禪師只當這一切沒發生過罷,如果你希望忘掉這一段的記憶,只要你放開識海,我可以替你抹去。禪師是佛子下世,這些污糟糟的記憶抹去了也好,也免得我在你心志未堅前成為你修行路上的魔障。”浮蘇也不太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態,她唯一知道的是,當她說完這番話時,心頭既有幾分苦澀,卻更多的是一切分明的輕松。

“污糟糟”這個形容詞讓景喚眉頭一皺,對他來說或許這幾天的記憶很撼心神,但並不污糟。當這三個字從浮蘇嘴里吐出來時,景喚下意識地便搖頭,這記憶並不是污糟的,或有中魔修陷阱的憤怒,或有心神失守,但……

“浮蘇師妹,你我都已屆元嬰,若蒙浮蘇師妹不棄,願與師妹結為道侶,未知師妹意下如何。”景喚想,這樣就不會讓浮蘇感覺到這是污糟的事了,若結為道侶,此乃人倫大道,自會是美好之事。

這下輪到浮蘇皺眉看景喚,她看向景喚此時的眼神,清澈如許,唯有一絲歉疚令這雙眼睛蒙上些許塵埃。她不喜歡這樣,或者說,她並沒有多麼喜歡景喚,這就像那個比喻——我喜歡吃雞蛋,不代表我喜歡那只下蛋的雞。這麼一想,浮蘇唯一能做的就是捂著腦袋,深深地覺得自己墮落,她就是那志屈從于身體的典型。

“我非元陰未破之身,只當風露一場便罷,景喚禪師不必因此橫亙于懷。”話音落下,浮蘇就聽到流光問她“如果是宸君呢,雖然是一個人,但你總愛分為兩個,所以我問你如果是宸君呢,你會怎麼樣”。浮蘇一怔,如果是宸君……

她解開腰間系帶時,想起的就是那個蹲在她腰間,替她系整理衣裳,結好系帶的宸君。還有他修長十指挑動系帶結成花結的情形,嗯,還有當時他將她摟在懷中說“誰人讓你連痛快哭、歡樂笑都要強忍住,便斬了他”的聲音,那一幕一幕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

此時再回頭去想,她腦海中甚至還有在廬山時,他一掌劈得她吐血,卻在下一刻蹲下來替她穿上衣服,聲音頓柔和下來的種種。是,她是很喜歡宸君,強大到令她心中頓生無上安全感,但她是不會點頭答應。

“我在宸君眼里,如一顆塵沙,他偶流露的溫柔,並不因我,而是因道宗。他看向我時,如同看沙漠里的一顆,只因與他故友有關,所以他便作停留。但是,流光,他看向我時的眼神,那般高山仰止,便蹲在我面前,我似也只能仰視著他。我知道,並非是他要如此,而僅僅是我的觀感,可如果我一直這般去想,那只能是——齊大非偶,過尤不及,這句話我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也一樣通用。”浮蘇很喜歡宸君在身邊時的安全感,他溫柔時,仿佛能給你全世界。但其實,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仿如永隔著一片星海。

流光難得地喟嘆一聲,浮蘇說得對,整個星海的女修都仰慕著宸君時,卻從來沒有人在他身邊作過停留。道宗登臨滄海界時,宸君便已近登臨上界的渡劫期大圓滿境界,道宗離世后,不過數年宸君便臨上界,數萬年過去,宸君這般人,只怕早已不知到什麼樣的境界。

對浮辦來說,宸君確實太過高山仰止,何況浮蘇又最是擅長用一些有的沒有的因由來作繭自縛:“努力變得更加強大吧,強大到有一天,你並不需要仰望他時,就可以了。”

“和宸君一樣強大!有幾個人能?”浮蘇自嘲一笑。

宸君在上界或者更高的界位怎麼樣流光不知道,但是在滄海界,確實沒有幾人能和宸君比肩。流光只得默默不語,連安慰都無從安慰起,它是真沒想到還有想安慰浮蘇的那天吶,看來它還是本性太過善良呀。

因浮蘇堅持,景喚又有些無措,只得暫停這個話題。兩人各自收拾一番,這才駕上云海返回乘云宗去。在路上,浮蘇一直沒開口,她情緒有些低落,景喚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分明知道浮蘇低落,卻無法用言語去寬慰她,景喚認為這是他的錯。

流光則暗暗想,只怕某天景喚想起今天來,唯一的感覺就是咬牙切齒。分明推過他好幾回,卻在被他推一回后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這不添堵嘛。但流光什麼也沒說,現在浮蘇這倒霉的已經夠不開心了,自己還是別再給添不痛快為好。

“流光,我這是不是就算是喜歡宸君了?”快到乘云宗時,浮蘇才這麼問出一句來。

“廢話,你要不喜歡宸君,你感傷個屁呀。”流光默默想,我覺得你不僅喜歡宸君,你其實對還沒成為宸君的小光頭也頗有感覺,只是這種喜歡遠遠不及宸君而已。如果說對宸君的喜歡到了愛戀的程度,那對小光頭的喜歡就僅僅只能算是有好感。

“我喜歡他……道宗在上,這是件很糟糕的事啊!”浮蘇簡直覺得如喪考妣,整個人都蔫了。

流光忍不住笑,靠,這個女人不要太搞笑。喜歡上宸君她別的不想,先覺得這很糟糕,女人果然是異端,浮蘇更是異端中的異端:“沒事,宸君的愛慕者總也不會比當年主人的愛慕者糟糕吧,再愛慕也要注意保持距離,否則會被比主人還強大的祝安安給掐個半死。”

“愛不能得,遲早我也會生魔障的,我是他下世的魔障,他的上世又是我的魔障,真是冤孽。”浮蘇說完嘆口氣,看向景喚的背影,然后忍不住又長嘆一口氣。

她這樣,流光真的同情不起來,越看越好笑好不好。

喂,浮蘇,你真的確定宸君對你一點點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嗎?

身為寂滅劍意的傳承者,你要有充分的自信,當你最終修成無上劍意,你對宸君來說就是世間最美……味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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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一念起萬法到,一念滅萬法空

回到乘云宗后,浮蘇和景喚先是去宗主長老們那里把事情當面呈報一遍,待宗主長老們問足后,兩人才得以從大殿中出來。全文字閱讀上元真人走在浮蘇和景喚前邊,卻免不得頻頻回頭去看浮蘇和景喚,他覺得這兩人之間頗不對勁,于是沖兩人招招手。

自家徒弟的表情說不出是喜是悲,別人家的徒弟則帶著愧疚和些許不安,且總是頻頻去看自家徒弟。雖說上元真人早有準備,總有一天自家弟會被別人家徒弟給惦記走,但目前明顯還不是時候嘛,一想到浮蘇為躲景喚一而再再而三出門都被遇上拎回來,上元真人就想拍拍浮蘇的肩說:“要不別躲了,這都是命。”

浮蘇和景喚站到上元真人面前,一個心里百味雜陳,一個則有些心虛:“師傅。”

景喚則施一禮:“上元真人。”

“走吧,上天衍峰說話去。”說罷,上元真人便讓兩個小輩隨著他一道上飛行法器,不消片刻工夫便到天衍峰。到主峰殿閣上坐定后,上元真人便沖兩小的道:“說吧,你們倆又怎麼了?”

景喚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叫頭一回吃人家閨女就被逮個正著,雖然沒逮當場,這和當場也差不離。他們倆之間發生的那點事,他也沒想能瞞得過上元真人的眼去。不過,上元真人,您為什麼要用個又字!

睨一眼景喚,浮蘇想一回生二回熟,還是咱來坦白挹:“師傅,歸來之時路上被魔修禁制所困,這幾天都困在里面。”

接下來的話就不用說了,上元真人明白,不過上元真人卻沒糾纏在這事上,反而把話題引向另一個方向,而這個方向十分觸目驚心:“景喚,浮蘇,你們倆可曾想過,魔修如此對付你們,必有其原因。冥淵魔修如何會輕易招惹四大宗門弟子,滄海界亦知冥淵有大圖謀,但目前雙方向安無事,便暫且各自準備,以備日后短兵相接的那一天。因此,你們兩個人身上,必定有其他因由在,否則,魔修不必針對你們倆作局。”

“玄祖也不講究這個吧,他或許就是見不得有人在旁邊偷窺?”

“不,玄祖其人……”上元真人說到這才想起玄祖不能算人,魔身修至人身,玄祖自己對外,也從不以人自稱:“如非必要,他不會與你們計較此等小事,就如同你們,可會對一個路過的凡世凡人專門作局?”

是不會,浮蘇看一眼景喚,景喚也看著浮蘇:“那會是為何事?”

這個上元真人可猜不透,天道莫測,人心也難測,魔心就更不好測了,如此上元真人也只得擺擺手說:“不管如何,你們二人小心著些總不會出錯。”

真沒法小心,浮蘇現在特想把事情從頭到尾都給上元真人說一遍,估計那樣上元真人就能幫她想想,到底她哪里招了誰惹了誰,這才使得自己運道差得都跌到馬里亞納海溝里去了:“師傅,玄祖這一出世,滄海界只怕會亂起來,可有商量好了如何應對嗎?”

“這個你們不需要過問,等需要你們過問的時候,想必情形已然相當糟糕。你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修行,至于前幾天發生的事,男女之間,不外如是,既已過去,便莫掛懷。你們之間原也無是非對錯,也無愛恨糾葛,如此便讓它過去。景喚是禪修,更應懂下放下二字何等重要,塵心一空,萬法俱到。至于浮蘇,我道門素來講道法自然,來則應,去則消,順應己心而已。”上元真人還能怎麼勸,難道跟景喚吼,你丫趕緊把我徒弟娶回家去。得了吧,大能下世,誰知道是哪位,將來徒弟沾不沾得著光且不說,別倒霉就算不錯了,這樣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浮蘇其實真沒什麼,她又不是吃人一回二回,早把這事給放下了。她現在對自己吃小光頭的肉一點也沒感覺,當然,吃的時候是很有感覺的,吃過后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好不好,除了好吃、美味,旁的什麼也沒:“是,師傅,弟子明白。”

自家徒弟上元真人還是放心的,畢竟就像浮蘇自己想的那樣,上元真人也知道這不是第一回,所以自不會去過于擔憂。他擔憂的是景喚吶,如引導不善,只怕要成魔障,禪心一旦失守,景喚是大能下世,自能重立,關鍵是重立之后,浮蘇的小命只怕就不歸她自己了:“景喚可還有疑?”

“是,晚輩不明白,當時明明是我,卻又不是我,似乎看著另一個自己,在說著做著一切,他歸我支配,卻又不完全歸我支配,甚至他所言所行,我並不能盡數周知。”身體交纏並不曾讓景喚為此禪心失守,他唯一迷惘的是他當時的狀態,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明明是自己所做的,他卻更像一個旁觀者。旁觀著自己當時行種種言種種,待到去回想時,記憶似又有所失,一切總像隔著一層帳幔,叫人看不清事情的全部。

“魔修功法罷了,你有上世,誰也說不清你上世是何人,有何種能耐,想必還是你上世的能耐守護了你,否則現在你定然根基不穩。其實,你能如此怕也是樁造化,如今你細細反思,當時種種是否皆暗合你禪宗所修之法。”禪宗的修法,上元真人自然懂得一些,但卻沒有向景喚點明,這需要他自身去悟。禪宗的修法中,最重要的一條是頓悟,一朝頓悟,坐地成佛——玩這種的最招人恨,旁人修萬千載,他不過一念起萬法到,一念滅萬法空,而后佛成。

景喚似有所悟,向上元真人深深一施禮,側身又向浮蘇深深一施禮,然后轉身大步而去,仿若一步一蓮華,迎著山間夕照,如同要就此踩蓮臺、披金光,重證果位。

略有些癡地看著景喚的背影,浮蘇去看上元真人:“師傅,景喚禪師這是怎麼了?”

“應該是極好的事,雖不知他心中所悟,但此一去,必然修為大漲。浮蘇,你若還不長進,你種的那些因只怕很快就要結出壞果子來。”上元真人本是想替浮蘇擋一擋,哪想眼下擋得很好,卻也隨之送景喚一駕青云,使他有青云直上之便。

“橫豎不就是個死字,我得道宗傳承,他若真能全得回上傳承,我才要高興呢。就怕……就怕他得個半罐子水,那樣我才真的要吃壞果子。師傅,倘若我真不小心吃下壞果子,您一要幫我保下三魂七魄,找個好去處呀。”浮蘇現在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這是滄海界,肉身隕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存著三魂七魄,找具好身軀奪舍便是,不過正道奪舍,一般要選那垂死之人,且本身要資質不錯的,至于凡世的小病小痛,對修道之人來說,不過等閑小事爾。

“你現在心中是連怕字都沒有了,倒也好,劍修一道,若心存畏懼,如何持劍一往無前。”上元真人說完又問了問浮蘇最近的修煉情況,見她始終不見突破元嬰期之法,上元真人也奇怪。按說浮蘇能悟得無上劍意,修為進境也會隨之水漲船高,這本就是相輔相成的,但浮蘇卻不是。她的劍意已臻第四重,且又得道宗那劈山一劍傳承,按說早該突破元嬰桎梏,入出竅之境,難道浮蘇的資質真有這麼差?

浮蘇也懷疑自己這具身軀真的資質不成,使嘆道:“師傅,您說我是不是資質也太差了點,魂魄再強大,沒有身體支撐也是一場空吶。”

雖然上元真人也有此想法,但卻不能這麼泄了浮蘇的氣,便道:“若無資質,哪容得你修至元嬰,世間能修至元嬰者,雖不說資質上佳,自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想必你是不得其法,這幾日便日日來聽為師給小童們布道,雖則只是簡單的基礎之說,但也無妨一聽。內心求法是強法,但卻如同禪宗修法一般……嗯?禪宗修法!”

一聽到“如同禪宗修法”,浮蘇也傻了:“師傅,這難道還有什麼干系嗎?”

“干系大了,我看你簡直就是為景喚準備的!”上元真人話一說完,流光就從乾坤鐲城躥出來,上元真人一看輕彈一下流光說:“怎麼又把你給炸出來了。”

“你說得太對了,我也覺得浮蘇是為景喚準備的,不過,差別在于到底是魔修準備的還是天道準備的,這兩者之間差很多。如果是魔修,浮蘇,你還是趕緊找個個界面躲一躲,滄海界太危險了。如果是天道,那你還真沒法躲,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天道肯定會補償給你。”流光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

得,她就是個負責帶人過關的炮灰隊友,而且還是系統給安排的,這真讓人想投訴寫程序的混帳,以及游戲運營商,也太扯談了點。雖說會給她另外建號重修的機會,還可能是個好號,但她不喜歡,她就喜歡現在這個號,她不是大能,不想玩轉世重修:“若我拒絕這宿命,會怎樣?”

流光答道:“如果是魔修,他們自會有陰損的招兒讓你無法拒絕,要是天道的話,會天打雷劈吧。浮蘇,你無法突破元嬰至出竅,是不是和你心里拒絕這宿命有關?”

“那我寧願永不再進境,生命可以短暫,但不可被縱。”

一聽這話,流光就又開始念叨——寂滅劍意絕對是世間最討嫌的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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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8:20:34
第五十三章 愛若卑委入塵,必遭踐踏

流光所無法理解的,上元真人卻能理解,劍修本就是這世間最不愛低頭,最不屈服的一群人。無彈窗他們相信自己手里的劍,可為他們斬破一切不公與不平,所以他們需要心中無有畏懼。不管操縱他們生命的手來自于天道或是魔道,這都是不可能被他們接受的,如同道宗,寧願自滅魂魄,也不願屈服于暗中操縱的手。

一到道宗身上,流光又有點能懂,這就是一群不作死不能活的異端。

回到廬山,浮蘇一步入大殿,在浮光漸淡的殿閣中,她一屁股坐在蒲團上,卻並不打坐入定,而是支著下巴在那里胡思亂想。流光見狀立刻斷開神識,它大概能猜得出來浮蘇要想些什麼,無非就是宸君怎麼怎麼樣,小光頭怎麼怎麼樣,肉怎麼怎麼樣。

其實,流光還真是誤會了,浮蘇這回想的都是正經的:“如果不接受這宿命的結果就是我只剩下幾百年可活,其實也不吃虧,幾百年吶。在現代人再怎麼接受宿命也就一百上下,左右都不虧,我才不要順應這一切安排。再說,不管是魔修還是天道,他們憑什麼操縱我,最好不要讓我有得成大道的那一天,否則……咳,算了,打也打不過。”

迅速認清事實后,浮蘇心就安定下來,無非一死,有什麼可懼怕的。再大不過魂飛魄散,這又有什麼可畏懼,人終將要一死,自己弄死自己也比被魔修或天道折騰死要好。念頭一落定,浮蘇就開始認真修煉,能不死當然不死為好,難道還有誰真能活到膩味麼。

數月后,就在她為自己突破元嬰桎梏,神識脫于體竅而驚喜歡呼時,她聽到了一個非常要命的消息。有個人連破兩個境界,且再得上世傳承,不用細琢磨了,這人就是景喚。破元嬰、破出竅,如今已是化神境界,禪宗對境界的稱呼自有一套,但滄海界以道門為盛,所以禪宗也沿用了這一套。

得到這消息,浮蘇更覺得自己簡直資質差到沒治,喜悅也化作無可奈何的一聲嘆息。不過,她又很快收拾起自己的種種情緒,繼續修煉,出竅之后,她對“道”似有了更深的體悟。道門修法,“道”非天道之道,實是人間道,世間道,天地之間本來存在的萬物之道。

順應逆反、生老病死、憂思悲恐凡此種種,皆是人之選擇,並非出自于天道安排。流光曾經說過,天道的存在只是平衡與制衡,並不對人的命運作出安排。

“等等,這樣的話,我的宿命和天道也不相干吶。”浮蘇傻傻地問出一句來。

“天道是不對人的命運作出安排,但意味著天道不能這麼做。且如果你的出現本身就是天道所安排,天道理所當然會有所安排,這和天道不干涉人之選擇這一點並不沖突。你可以不應命啊,天道不會強要你應,不過你得掂量清楚罷了。”流光現在補起刀來境界大漲。

“我當然不應,不管最后結果怎麼樣,流光,誰若安排我,我就拎著你去揍他,揍不揍得倒另說,但態度要鮮明。”浮蘇說完轉眼就犯愁:“不過眼下,還是先想想景喚那里怎麼辦吧,他昨日便發來傳音符邀我前去一敘,被我拿借口給推托了。今天他又發來,我算看出來了,如果我不去,他肯定會天天發一枚傳音符來騷擾我。”

對浮蘇前后驟然相反的反應態度,流光已經習慣到木然:“干我什麼事,我就是一劍靈,不是你說的情感專家。而且那些什麼破專家抵個鬼用,他們的那些破說法,在宸君面前壓根沒用。而且,你們之間有所謂的情感麼,壓根沒有,那還情感專家個鬼啊!且是見不到,要我能見到,一定吐口火把那些專家燒成渣。”

專家們,為不禍害你們,要能回現代,我肯定不帶流光回。

“算了,我待會兒去一趟,這里是乘云宗,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再說我還有師傅師兄給撐腰呢。”說到師兄,浮蘇默默地想起沉淵來,不是別的,她覺得找個人一起過去安全點。誰讓沉淵離廬山最近,本著遠親不如近鄰的原則,浮蘇自然會想到沉淵頭上去。

流光趕緊制止她:“如果不想沉淵將來被宸君一杖拍死的話,你就別替他作死了。”

于是浮蘇只得一個人去趕赴“沙場”,景喚在客峰住著,浮蘇過去時,他正在院子里的青石臺上靜坐凝思,遠望去,青山碧樹之間,小光頭仿如在向世間萬物垂首傳法。山風徐來,將樹葉吹得落下幾枚來,在景喚身周拂過,更顯得景喚是那樣

——誘惑人心。

“景喚禪師,不知你傳音與我有何事?”按說以前景喚都直接到廬山來找她,怎麼現在反而傳信讓她過來了。

卻見景喚在青石臺上望過來,雙目如同這周圍的青山碧樹一般清絕無塵:“浮蘇,我拿你如何是好。”

怎麼語氣有點不同,以前都叫“浮蘇師妹”的,而且還顯得稍稍有點小客氣。怎麼,境界一高,連客氣都沒用了麼,大能真不招人喜歡:“何必如此麻煩,您放下,我消去,師傅說得對,世間事還有什麼經得起放下與淡去的。您身為大能下世,想必很好放下的是吧。”

青石臺上,景喚眉峰皺起,似為這世間萬物的悲辛懷無限憂慈:“浮蘇,原本我應破化神入返虛,你應清楚,化神入返虛是大關,心中魔障將尤為明顯。若魔障太過,則無法突破這一關卡。”

這個浮蘇確實清楚,煉氣、筑基、金丹是下三境,元嬰、出竅、化神是中三境,返虛、大乘、渡劫是上三境。這上中下三境的第一個都是最難突破,心中魔障最容易突顯的境界,因此,煉氣、元嬰、返虛便是九個境界中最難突破的:“是,我清楚,景喚禪師想說什麼?”

“雖然不僅是你,但有你。那一日,雖不至令我失守,卻已在我心中種下魔障。”景喚的眉峰依舊緊皺在一起沒有放開,他沒有想到,那幾日的糾纏在他心中留下那麼深的印記,以至于無法放下,便成魔障。這魔障並不深,但存在便不會輕易消去,除非……

“禪師是想要取我性命麼?”浮蘇忽地一聲冷笑,看向景喚的眼神便頓時凌厲起來,你縱是大能,也不代表我就要毫不抵抗地赴死。

景喚搖頭,道:“我想過這麼做……”

“流光,出來。”

“我不,跟宸君打,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就在浮蘇要怒而拎出棍子來揍人時,景喚的下半句來了:“但不舍,卻不明我為何不舍。禪宗對心中魔障,從不手軟,除你之外,所有魔障皆為我一一破去,只有你,那一刻分明手中禪杖要落下,也分明知道那時人不過只是我心中魔障,破去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但仍舊不忍下手。浮蘇,我該拿你怎麼是好。”

怔然看向景喚,浮蘇這下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禪宗不禁男女之情,浮蘇,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

上回就問過了好不好,可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喜歡吃肉不代表非要跟屠夫過一輩子。至于為什麼不願意,浮蘇卻沒有去細究,不願意難道還問自己為什麼呀,反正不願意就拒絕唄:“我待景喚禪師並無男女之情,是此,我不願意。”

“嗯,等宸君得回傳承與記憶她就能願意了,所以宸君,努力!”流光淡定補充。

“滾蛋。”

“浮蘇……”景喚皺眉,卻又嘆口氣說:“罷了,也是我強人所難,就當我沒說過。本就不該怪你,只不過因想解決得簡單一些,卻反讓你我都為難。我心生魔障,乃我禪心不堅,本也與你無干,你先回廬山,待我再靜思幾日再找你敘話。”

駕一葉舟走人,浮蘇忍不住想找個人來罵一罵,結果卻不知道誰該罵。景喚不該罵,他其實沒怪到她頭上,宸君……宸君也不該罵,他早消失了,那她該罵誰,罵天道安排,罵命運不公。

不,坐而罵,何如揮而斬,所以需要具備強大力量。

“天機山在何處,在地圖標記一下,我們現在就走。”

天機山是道宗生前的道場所在,但隕仙山一戰后,世人再去找道宗道場時,發現道場連同天機山都已不見蹤影,矗立在原處的不過一虛影,那里早已成百里平原,道場已被連山拔走。

“不在滄海界,我知道怎麼去,但你要想清楚,道宗傳承也很有可能也是一種安排。浮蘇,安世蓮,向內心求法,這些和宸君都有所關聯,宸君修得三,其中有一法便是諳世,諳世、安世,你不覺得太巧了嗎?再及,禪宗功法和向內心求法,雖有區別,但本質相通,雖你是劍修,宸君是禪修,但這一切太巧合,巧合到你簡直就是為他準備的……爐鼎。”流光一直不想說出這兩個字來,浮蘇心里一直是工具兩個字,爐鼎二字比工具要更傷人得多。

“爐鼎……”如果流光說的是景喚,或者小光頭,浮蘇或許不會有太深的感觸,但偏偏流光一直只說宸君。做她喜歡的人的爐鼎,這樣的命運更讓人不甘于屈服啊。

別人怎麼喜歡浮蘇不知道,但是她自己的喜歡她懂,縱然喜歡,也要喜歡得有尊嚴,愛若卑委入塵,必遭踐踏。她不怕被踐踏,但不願卑委到失去自我,如果人連自己都嫌棄自己,那便真如一個詞——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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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鶴鳴淵開,云生幻象

等景喚再想起來找浮蘇時,已是兩天過去,可浮蘇這人向來是想起什麼是什麼,上一刻想起下一刻就上趕著去了,這不,景喚在廬山上看著靈禽靈獸相與往來,卻獨獨找不著那酷愛著紅衣的秦浮蘇。閱讀他還想得特通透,道侶不成,也可以繼續為友朋,能為摯友刀山火海的人,當引為摯交。

嗯,他倒想通人,人不見了!問天衍峰上好幾個人,都不知道浮蘇去哪里,于是景喚琢磨片刻后決定去找另一個“浮蘇”解決一下他們之間的“舊債”。上回是在天原魔修青冥老祖那里失去聯絡,這回要去找,自然還得上天原去,他曾在魔修浮蘇身上下過小追蹤咒,不過追蹤咒期效有限,此時要再去找,且得費上一番功夫。

至于浮蘇,此刻正在尋找在天機山的入口。

世人眼中,道宗道場的神秘與上古昆侖、無垢塵界並稱為三大傳承地,而這三大傳承地中離現世最近的便是道宗道場,是此,世人對它的狂熱遠在上古昆侖與無垢塵界之上。因隕仙山一役,上古諸劍神隕落,在不多的存世記載中,道宗道場都被描述成當時之世的劍修至高聖地,但世人並不知道那座山名為天機,天機山在道宗蒞臨之后,就只有了一個名字——道宗道場。

依流光的說法,現今天機山被封印在無序空間中,唯一能進入的方法便是通過它。但是,流光就好比一柄鑰匙,拿到鑰匙找不到門這題也照樣沒得解。無序空間之所以稱為無序空間,就是因為它的不可確定性,想要找到它,單單憑一個流光是無法做到的。

為此,流光給出一個解決辦法:“你找宸君一起呀,禪宗的人最擅長找這個了,當初主人就是和宸君一起找到無序空間的進入方法和封印方法的,祝安安也是向宸君學的。要我說,你跑那麼快做什麼,你就從來不知道好好利用宸君在身邊的便利,反而一次跑得比一次快。別人要傍個宸君這樣的大能,巴不得天天挖點什麼出來,你倒好,恨不得躲到天邊去,吃肉都吃成你這樣的德性,主人若知道,肯定會覺得丟人。吃就吃了,跑能有用才叫見鬼。”

“讓我離他遠點的是你,讓我傍著他的還是你,做為一柄仙劍,你可夠反復無常的。”浮蘇輕彈一下流光,然后又催道:“你快點感應吧,那是道宗的道場,既然你是鑰匙,肯定能感應得到。”

無序空間沒有任何規律可循,流光感應到的開始幾個地方都因為去得太晚而已經關閉入口,流光現在正在感應下一個。流光其實也急,它現在很急著回一趟天機山,它從來沒告訴過浮蘇,屬于赤霄的本體便在天機山,它不過只是以劍之魄蘊養出來的劍靈。如果不找到赤霄劍本體,它也一樣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就算道宗自己來也不行。

當年,隕仙山一戰后,道宗在最后一刻將流光的劍魄取出封印,赤霄的本體則被他封入崖壁中。后來祝安安來也只找到赤霄的本體帶回封入無序空間,于是劍魄與劍體本身才有了這長達數萬年的分隔。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流光才有找到天機山道宗道場的可能,因為“它”本身在那。

“天原,浮蘇下一個入口是天原,快,我們快走。”流光一感應到就趕緊催著浮蘇過去。

“天原啊!”一想到要去天原,浮蘇頭就大了,想想她上回去天原干下什麼光輝事跡吧。禍害冥祖銀魚、抽大能悶棍、被魔修認親,大能現今在乘云宗,可冥祖和青冥老祖都還在吶,尤其是青冥老祖,天原是青冥老祖的主場吶。

“不用怕青冥老祖,有我幫你對付他,裝個魔修對你來說還不是輕松簡單的事。冥祖是人身修魔功的第一人,功法與其他人身修魔功的不同,所以你不用太擔心功法上的不同。”流光認為,浮蘇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宸君,前幾日無序空間在冥淵邊上開口子,為了方便浮蘇易容進的冥淵,現在可好,她就是魔修浮蘇的模樣。蒼詰給的功法果然不很靠譜,易容每一個配方只能易成一張臉,如果想換,必需換敷臉的配方。

浮蘇倒覺得這樣比較好,就像培養小號,養一堆還不如重點養一個。等把小號也養大了,小號和大號區別不大了,就不容易被懷疑。但,浮蘇特不願意去天原,景喚前段時間還說要去天原尋個人,浮蘇覺得都不用多想,肯定是找魔修浮蘇去的:“要不,我們等下一個地方吧,天原就不去了。”

知道她心里有鬼,流光也不點破,只道:“也成,那就先找個地方安頓一下,然后好以逸待勞。你趕緊趁空便調息,我替你護法。”

點頭答應,浮蘇便入定調息,這半個月來為找無序空間跋山涉水,那就一個奔波勞碌。不過一入定,浮蘇便有驚喜,她似乎感覺到了境界壁壘的松動。浮蘇一喜,這定便入不了了,只得又睜開眼來跟流光說:“流光,我好像看到……”

“死了死了,浮蘇趕緊去天原,我感應到主人在火焰海下的禁制有松動,似乎有人在那里強行突破禁制,你快去,我看八成是有人要把蒼詰放出來。冥淵魔修們到底要搞什麼,放出玄祖又放出冥祖,他們難道真的要翻天覆地麼。”流光雖沒有太多記憶,但很多事情都有個模糊的概念,玄冥之所以出名,全然因為當年玄祖和冥祖同心協力各展所長的結果。

人身修魔功者與魔身修魔功者之間,歷來便存在分歧,但因為玄祖與冥祖的出現,玄冥第一次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統一和融合。玄祖和冥祖之間的交情,與宸君和道宗之間的交情雖沒得比,但也一世相得,從來都互為后盾,守望相助。相互之間存在利害關系,有時候確實要比單純的情誼要來得堅固。

浮蘇一聽心肝兒一顫,她總覺得蒼詰一旦出來,她的好日子就得徹底結束。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冥冥中便生出這樣的想法來:“那我可以做什麼,蒼詰現在不能出來,它一出來只怕真就不是滄海界的事了。天道當年好不容易把他們分而治之,現在他們又要合在一塊跟天道掐,可憐我們這些做炮灰的路人甲乙丙丁吶。流光,依上古典籍來看,蒼詰乃玄祖之軍師,沒有蒼詰玄祖估計難能成事,所以我們得想辦法。”

“話是這麼說,可他們要把破鶴鳴淵的禁制,你以為你阻止得了。魔修與道修雖有不同,但要論起來,玄祖如今只怕早已突破至真仙境,你去也不過送死而已。救出來就救出來吧,莽莽天道劫數已定,如今只看是誰來安這劫罷了。”流光說完長嘆一聲,說:“不過天原還是要去,下次入口推測出來,還是在天原。估計是魔修們在那里施為,使得無序空間在那里停駐。去不去吧,我看最近幾次都會在那里開入口,錯過了可能就很難進得去。”

她現在能說不去嗎,當然不能,浮蘇現在只能指望自己一下子就能進入無序空間。好在有流光在,進入無序空間后,她可以憑借流光和道宗道場的聯系精確地進入天機山所在的地方:“去,怎麼能不去,不過你注意著點,我可不想遇到景喚。”

“你擔心什麼,你現在是魔修浮蘇,他最多找你算算賬。要知道前前后后都是你的時候,那你才慘呢,浮蘇啊,你真是自己把自己作成這樣的,就像你常想的那句話——不作死怎麼會死呢。”流光忍不住嘴欠。

浮蘇現在都沒心情跟流光打嘴仗,只是抱著要死總會死的心情踏上去往天原的路,不過她還沒到天原呢就被景喚碰個正著。她倒想溜來著,可一葉舟哪能跟云海比,就算是上元真人給的一葉舟,比云海這樣的高階飛行法器也是天差地別。所以,浮蘇只能待在遠地,眼睜睜看著景喚越來越近……

“魔修?”

“千萬別承認,宸君和玄冥魔修之間仇怨很深。”流光默默叮囑道。

于是浮蘇爽快利落地搖頭:“非也,上回在天原只為不是青冥老祖的對手,使了法訣,這才騙過去。不定每回都有用,要再見著青冥老祖,再拿上次的借口來說,估計應付不過去。”

只見景喚話不多說,一個“真言咒”彈過去,幸虧浮蘇這話算是真的,所以景喚很滿意地點點頭:“既如此……”

就在景喚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忽然之間地動山搖,自西面有千里濃云卷來,和玄祖出世之時的景象頗有幾分相似。天地之間,一下子半陰半明,云彩在天空間幻化出千萬種姿態迅速流過,仿如按下快進的電影,讓人目不暇接,剎那之間一切如夢如幻,令人不自覺地心馳神蕩。

這是天道禁制被破開的征兆,冥祖蒼詰出世似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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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塵世有情,上蒼青眼

濃云之間,似有明光,忽隱忽現,和玄祖出世時又似有些不同。風云網浮蘇記得上元真人說過,天道垂愛于人類,浮蘇從前不懂,現在也不懂,因為上元真人說,世間有情,上蒼青眼。可如果世間當真有情,哪來那麼多癡情女子負心郎,或負心女子癡情郎。當然,普世的價值觀中,愛情的珍貴甜美毋庸置疑,但其實每個人都清楚,所謂愛情到最后,不過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一些小事,一杯水一個眼神一句“我想你”,甚至是一場沒有任何結果的爭吵。

所以,浮蘇始終不懂,天道為何要因此垂青于人類。

玄祖出世時,只有濃云不見光,而蒼詰將出世,卻是濃云之上有明光,似乎在昭示著天道並不曾完全放棄蒼詰,而是依舊在魔之外余出幾寸道給他。蒼茫綠野之上,似飄來淡香,是天原從未曾有過的香氣,幽幽一縷,分外誘人心神。

“流光,這香氣沒什麼吧?”浮蘇現在最怕這種事情出現,萬一她身作魔修再把景喚吃一次,估計景喚連她現在這張臉都要再惦記著剁死。

“沒事,主人的趣味罷了,是天香禁制,禁制一開,有瑤花異草遍地,芝蘭玉樹生香。趕緊走吧,去撿好東西,主人知道鶴鳴淵長不了,便集鶴鳴淵之靈氣于一處蘊養著不少靈草靈果,此時不去更待何時。”流光催著浮蘇趕緊走,它還建議叫上景喚一起:“別多想了,你不叫他也要去,不如叫上,顯得你心里沒鬼,雖然你心里有,可也要做出沒有的樣子啊!”

浮蘇被流光這狗頭軍師一折騰,只得裝作“心里沒鬼”的樣子去叫景喚一道去查看,還得表示得和魔修們苦大仇深來,否則景喚就很有可能繼續拿她當魔修。要知道,景喚自從化神之后,就變得高深莫測起來,浮蘇真怕他一個一言不合,真一缽把她給拍倒。

其實,景喚還真沒多想,浮蘇還沒叫他時,他已駕上云預備朝鶴鳴淵的方向去。但是,浮蘇一喊,景喚對她的疑心還真是減去了幾分:“怎麼,你沒有飛行法器麼,可要一道。”

剛才浮蘇堅稱自己是散修,散修嘛窮點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景喚就喊上這麼一聲。浮蘇就一個一葉舟,哪里敢祭出來,這不是明晃晃地招景喚掐她。思來想去,為了表示“心里沒鬼”浮蘇只能躍上云海,心里卻不免嘀咕:“流光,為什麼我覺得我被你給坑了。”

這種事,流光才不會承認:“早說過你不作死就不會死,一開始不生得無聊易容玩,會出現在這事。再早一點,你敞開了跟宸君說,現在會成這樣的局面。全是你自己作的,別說被我坑,你那是自己挖的坑,跟我沒關系。”

它難道要明擺著告訴浮蘇,老子就希望你跟宸君牽扯不清,這樣才能早日達成大道麼。算了吧,反正它什麼也不說,他們也要推來倒去,它看個熱鬧就好了。主人說過,遇到熱鬧不讓圍觀,那就是存天理滅人欲,不科學。

嗯?科學是什麼!

與景喚一道在火焰海外落下,此時火焰海邊上卻不見魔修蹤跡,鶴鳴淵中無數鶴兒也安謚如往昔,似乎沒有魔修在,方才的異象也不曾出現一般。浮蘇本想指個道,好快點趕過去,卻是流光提醒她,她不應該來過這個地方,所以她只好沉默著任由景喚一點點查探著趕到蒼詰所在的深澗。

讓浮蘇意外的是,一到附近,流光就悄悄告訴她:“蒼詰還在,禁制已經打開,天道對于蒼詰的壓制也不復存在,但他還在,不知為何。你們小心點,蒼詰雖是人身修魔功,卻畢竟是個喜怒不定的魔修,上回他看你順眼,又加之那時被天道壓制,這回就未必了,誰讓你走前還撈人一大缸子魚,真是手賤。”

“我……我也沒想過我還會回來,當時更想不到被天道壓制的魔修都能出來。天道耶,那可是無處不在的,居然也會被破除。”浮蘇一直以為天道是不可被打敗的,在滄海界,天道就是一切法則的掌管,一切規則的監督,是至高的存在。

“天道衍生有無數化身,要合無數而一自然不會被打敗,但若分為無數,便有可能被斬去。不過被斬去的還會再生出新的來,天道衍生的化身不會多一個也不會少一個,誰也不知道天道的本來面目,或者說天道既是任何面目,又沒有面目。”流光說完建議浮蘇停下來。

浮蘇便向景喚道:“景喚禪師,我看此處似別有乾坤,不若再此停留一番略作探查再過去。”

景喚點頭應允,停下云海,凝神向四周查看。浮蘇則在一邊犯嘀咕:“這麼大好的機會,蒼詰為什麼不出去。”

“這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也許……在等人,比如那個云外鸞歌起,水殿樂聲來。”流光這次趁乘云宗召集各大宗門來商議時,去看了看謝鸞歌,滿心贊服,那絕對是祝安安之后又一最終能致無敵境界的女修。謝鸞歌不但風姿出塵、資質出色,便只是往那一站,光氣場就能把旁邊的人給秒殺掉,這樣的女修也確實值得蒼詰去等待呀。

嗯,至少流光是這麼認為的,物肖主人嘛,都喜歡這樣彪悍強大的女修,所以流光才對浮蘇一直不怎麼看得上眼。

“那來的小兒,還不速速離去,老夫的地盤也敢放出神識來查探。”化神期的神識對蒼詰來說不值一提,蒼詰現在心情正好,便也沒多計較,當然,也是這幾萬年脾氣有所好轉,要放在從前可沒這好事。

景喚聞言倒也沒再多查探,只是收神識歸識海,對浮蘇說:“似乎是個魔修,卻沒有惡意。”

浮蘇聽得出來,景喚的意思是,既然蒼詰沒有惡意,那就不必管了。這也合浮蘇心意,還是趕緊走把,萬一蒼詰一放出神識來,知道她在這里,估計怎麼也得把她拎去談談人生聊聊理想:“既如此,我們離開這里,或許方才的異象並不是因此地而起。”

“嗯,那便上旁處去。”景喚也認同。

眼看著能遠離這場是非了吧,蒼詰忽然來一句:“浮蘇,過來。”

本來景喚眼神還挺正常,但蒼詰這麼來一句,他的眼神立馬就有所變化。浮蘇說她不是魔修,景喚本著一顆赤子之心信了她,但這時澗底那無比強大的魔修卻看來和浮蘇十分熟稔:“你說你非魔修。”

“我真不是。”

里頭的蒼詰本想來一句“不是乘云宗麼,何時成了魔修”。但浮蘇那易著容的狀態讓蒼詰很“善心”地把真相咽回肚里去,只抱手于胸,頗有興味地瞧著外邊一對“小兒女”。

“哼,你嘴里說出來的便沒有一句是真話,本還覺你可教化,如今看來著實是頑固不化。”景喚說著就要拎起浮蘇走,然后預備找個地方好好“教訓教訓”這滿嘴胡話的“魔修浮蘇”。

“哪來的小兒,老夫豈能容你在眼皮子底下帶走老夫的人,來……”蒼詰說著手一張開,遠處的浮蘇便像是虛空之中被一只大手給團在掌心中一般,被帶到蒼詰面前。

這一手出手,浮蘇怔了,景喚也呆了,這才意識到澗底自稱“老夫”的人不僅僅強大,且比他預料的還要強大許多:“還不曾請教前輩是何方高人。”

蒼詰傲然一揮袖,臨水而立:“好說,老夫蒼詰。”

滄海界估計也就浮蘇,連蒼詰是誰都需要流光來提示,景喚一聽便知道蒼詰是誰:“冥祖蒼詰?”

“正是老夫,如何,還要帶走老夫的人麼?”蒼詰壓根不在意腳邊掙扎著的浮蘇,拿了他的紙片片,舀走他精心養的魚,還得他傳授功法。在蒼詰眼里,浮蘇就是他的人,當然,他的人和他的女人是有區別的。

“豈敢。”景喚自不會去招惹蒼詰,至于“魔修浮蘇”,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總會有再逮著她的時候,下回就斷然不會讓她從他手底溜走了。景喚心中打定主意,自然要趕緊回宗門去相報,而不是在此處糾纏。

玄冥二祖出世,必定是一場滔天風雨,再糾纏便是不智。“魔修浮蘇”什麼時候逮不是逮,不差這一時半刻。

見景喚識趣走開,蒼詰遂解開浮蘇身上的禁制,然后含笑看著浮蘇:“如何,舀老夫魚兒的時候可曾想過,你還有落到老夫手里的一天。”

“是吧,不作死就不會死吧。”流光幸災樂禍兼落井下石。

浮蘇眼珠子一轉,立馬陪笑臉,一句話就把話題給轉移開:“前輩,您是在等謝鸞歌前輩麼。”

聽浮蘇一說,蒼詰且上的笑頓時一收,微出神片刻后才道:“她曾說會再回來找我,卻不許我去找她,老夫一世,別的不敢說,但由來信守承諾從未食言。”

喲,果然是老魔頭也有春天,瞧這春心蕩漾的模樣。危險一解除,浮蘇立馬就忍不住問道:“前輩,您真要在這等著,而不找上門去。”

“你們正道門派,最忌諱與魔修來往,老夫此去,只會她添煩惱。”蒼詰哪里會不想去,只不過心肝早在那年那月被溫軟了,對心愛之人更是想要信守承諾,不願給她添絲毫煩惱。

浮蘇正要再說句什麼,卻忽聽得蒼詰低聲一嘆說:“也不知道我那孩兒如何,是男是女,如今在何方,掐指算來已一千多,不知可曾受人欺負。”

什麼?沒聽說謝鸞歌有孩子呀,又或者,謝鸞歌覺得不安全,沒將孩子的事公之于眾,畢竟是冥祖蒼詰的血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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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3 18:21:24
第五十六章 資質太差,境界太低

滿足過自己的好奇心后,浮蘇開始哀悼她的悲慘,想到這個她就決定要換個方子來易容。全文字閱讀結果一問流光,那易容之法里其他方子都有一些不常見的靈藥,所以她只能暫且用著。

“你怎與個光頭在一處,唔……你二人氣機相互牽引,想來已成雙修之好,是此你為何還易容與他一道。”蒼詰被關得久了,倒也生出幾分無聊的好奇心來。

“我……”浮蘇有口難言吶,想想自己做的那些蠢事,她自己回頭去想想都覺得蠢得沒治。當時她為什麼就不敢承認,吃了就吃了,害怕得不敢出頭,偏還越積債越多,折騰到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她這是典型的作死。

也不知道為什麼,浮蘇沒跟旁人說的事,居然跟蒼詰說起來,流光默默不語。跟蒼詰說其實沒什麼,人家老魔不管你這些破事,說出來還省得憋在心里內傷。當然,浮蘇還是有所保留,只說自己和小光頭之間的糾葛,既沒說景喚是大能下世,也沒說道宗傳承之類的事。

其實,得道宗傳承的事說出來也不礙,對蒼詰來說,李道宗也不過一后起之秀,跟他這樣的積名十數萬年的老魔哪能比得。但,宸君倒確實不能說,宸君才是真正和玄冥二祖同一時期的人物。

“無膽之輩,無非一夜露水姻緣,有何不敢承認。縱那光頭再有來頭,強了便強了,他乃佛門弟子,不敢無妄殺生。”因為浮蘇沒說景喚是禪宗大能下世,所以蒼詰認為浮蘇膽也太小了些,吃顆光頭罷了,有甚可怕。

“我膽小怕死嘛。”浮蘇一縮脖子,一副瑟瑟的樣兒,她現在真不是怕,是心虛。

蒼詰擺擺手,說:“沒本事,怕死倒也尋常。”

浮蘇:……

“我那孩兒,她可帶在身邊?”蒼詰見浮蘇不回話,便話鋒一轉,又回到這事上。

“沒聽說過謝前輩生過孩子,想是因前輩無法出世,謝前輩便將此事瞞下來。謝前輩身邊,倒有兩個疼愛有加的弟子,卻是一男一女一對雙生兒,資質絕倫,乃是正元宗年輕一輩里響當當的人物。”據碧云說那是一對雙生孤兒,謝鸞歌見他們資質出色,便著人悉心照料,當成親生孩子一樣疼愛著。如今也約是一千歲出頭,兩人都已經是化神期修士,加上容貌出色,男女都有不少追求者。

蒼詰聞言,臉上略有喜色,繞著花叢走幾圈后站到小橋上,看著惟能見藍天的一小片空當出神。片刻之后,蒼詰便已生去意,沖浮蘇道:“老夫此去,倒也無雄心壯志,唯願尋到她好生修煉,盼相顧永世長生。此處的東西,你若用得著盡管拿,向西不遠處有當年一小輩闖進來后種下的靈藥,你自去取。”

這話外的意思,流光和浮蘇都沒聽出來,蒼詰本來已經把浮蘇當作是他的人,現在是要放浮蘇自由。他日后不會差使她,但也不會再罩著她,畢竟他要淡出滄海界修永世長生,自然罩不著。

“多謝前輩。”浮蘇頓覺魔修里也有好人吶!

說話間,蒼詰就駕起一陣清風遠去,留下流光對著一堆一堆的好東西掉口水,一邊掉一邊還不忘催著浮蘇趕緊把乾坤鐲里的垃圾清一清,把這里的東西有一樣是一樣趕緊裝起來:“別猶豫了,就是你踩過的那石橋,也是上好靈玉制成,蒼詰不當回事的東西,對你來說也是趁手好用的。再及,主人種下的靈藥靈果,你還得速速去取,主人留下的東西總不能被旁人取走。”

浮蘇一聽不要白不要,這和撿東西不同,這是人家贈予的,應該是看在她帶來好消息的份上吧。浮蘇默默收拾著蒼詰留下的一切,和魔修有關的浮蘇沒拿,只撿對自己有用的捎上。有流光在,她也不用擔心錯過好東西,不過……感覺還真像個撿破爛的,人蒼詰不要的,剩下的,她在這特歡喜地撿破爛。

撿完破爛,浮蘇便往西行去找那種靈藥的園子,那里也有道宗設下的禁制,有流光這萬能鑰匙,輕松便得解開。浮蘇對靈藥向來沒什麼太大需求,她很少用丹藥,除非到萬不得以的地步,否則是不服用丹藥的。流光問她為什麼,她想了想才答:“借用外物可以達成修為,卻達不成境界,我是這樣想的。既說道法自然,那麼外物的干涉其實是不對的,我也不知道對不對,但我這樣想就這樣做了,我是向內心求法嘛,自然順著內心法去做。”

“不過分依賴丹藥是對的,但療傷和防身的丹藥總該備一些,比如你上回破丹結嬰,若有一枚九轉造化丹,哪里需要吞造化果。你想想看,你如果有九轉造化丹,用得著吃小光頭,用得著像現在這樣天天擔心這擔心那。”流光說著又鉆進乾坤鐲里,搜羅一圈后出來接著道:“你乾坤鐲里有個不錯的丹爐,回頭我教你煉丹,主人的煉丹之術在滄海界若認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這個,浮蘇也知道,得道宗傳承后,她有仔細去看道宗生平事跡。不過,浮蘇對流光能不能教她煉丹表示懷疑,所以她覺得應該拒絕這個提議:“宗門有專事煉丹的師兄師姐,若有需要我找他們便可,不需要專門騰出工夫去學煉丹,我再怎麼學,也不能比丹修更精通吧。”

卻聽流光不屑地一哼道:“丹修算個什麼,上古之時的劍修,哪個不是自己鑄劍,自己煉丹,自己畫符,也就現在才分這麼細。主人不管是鑄劍、煉丹還是畫符都足以傲視三千世界,你且有得學。”

見流光這樣堅持,浮蘇只好直白地道:“我其實就是怕你不會教。”

“我……主人煉丹的時候,我就是那燒火棍,我屬天火鍛煉,對控火有天生之能,在煉丹上有我相助可事半功倍。至于煉丹之法,你也不用多疑,我要不是確定自己能教好,怎麼會讓你煉丹。”流光說著就讓浮蘇從乾坤鐲里取出她存下的一些藥材,這是一個簡易的丹方所需的藥材,入門級。

流光卻忘了,對道宗來說的入門級,對浮蘇來說都是神級。丹爐炸膛的時候,正逢著流光說可以開爐出丹,浮蘇便好奇地上去揭蓋,結果被炸個正著,幸虧這份丹方不烈:“流光,這就是你說的能教好?”

沉默好半天后,流光才長嘆一聲說:“我忘了你資質太差,境界太低。”

浮蘇忍住想轉修其他的念頭,狠狠地道:“以后提建議提點靠譜的,這樣不靠譜的建議以后就別提了。”

“好吧,丹方太難,對主人來說簡單,對你來說還是太難,你還是先學會煉那些什麼聚氣丹之類的垃圾貨色吧。”流光默默地又在懷念它的“前主人”,想那時候它多霸氣,就算做燒火棍,那也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燒火棍,有它當燒火棍的丹爐出的都是隨便一顆都能驚動整個滄海界的丹藥。

早知有如今,當時真不該埋怨身為燒火棍的命運。

雖然頭回煉丹就炸爐,浮蘇對煉丹的興致倒沒減。流光有一點看得不錯,浮蘇就是那種越是失敗就越有干勁的,而且從來不懂得什麼叫見棺材落淚,撞南墻回頭,她是那撞著南墻非把墻撞破的主兒。鶴鳴淵面臨崩塌的這段時間,浮蘇利用一些低階的靈藥興致高漲地煉丹藥,雖然……她就沒成功一爐。

主人在上,我真沒見過比她資質更差的,也沒見過比她更執著不怕輸的,流光總是習慣性地把贊美之聲默默留著。浮蘇有句話,它很是欣賞,浮蘇說:“不成功都對不起我失敗那麼多次!”

只有抱定這樣的想法,才會毫不氣餒地堅持到成功那一刻吧,所以主人選擇了她。若非抱定如此信念,如何能修成寂滅劍意,所以煉丹她也成了……

好吧,雖然是最最最最最簡單的聚氣丹。

“總算成了,趕緊收拾收拾該走了,鶴鳴淵就這幾天便要崩塌。宸君此時不在天原范圍內,你趁便正好入天機山。”流光雖無一句贊美,但著實佩服浮蘇的好性子。

浮蘇卻早已習慣流光對她一句贊美都沒有,畢竟流光從前跟著道宗嘛,起點高,不誇她也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她還沒淪落到需要從一柄劍身上找贊同的份上:“行,那現在就走,不過,這里的那些鶴兒怎麼辦,這麼漂亮的一群鶴兒,就算沒什麼大用,養著看看也很好呀。”

流光忍不住想仰天長嘆:“誰說沒用,陣法之中有名的鶴陣就是以靈鶴來排,這群靈鶴雖不是可乘騎的飛鶴,但用來排鶴陣卻綽綽有余。這些鶴兒與主人相熟,我跟它們去說說,讓它們飛往乘云宗,可以托靈鶴帶個信給上元真人,讓上元真人代為安排。要有這鶴陣,乘云宗的護山陣法又可加個大大的助力,我有預感,乘云宗會需要這鶴陣的。”

“好是好,我就怕師傅又得被我折騰得出氣多進氣少。”自從吃了小光頭,她一出門必定要摻和幾件天大的事,可她也不能不出門呀,這真讓人感傷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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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云隨鴻影去,風送樂聲來

且不說鶴鳴淵的靈鶴飛落乘云宗后,會帶給上元真人什麼樣的“驚喜”,只說蒼詰自出鶴鳴淵后便向東行,從浮蘇的描述中他可得知正元宗的具體方位。全文字閱讀一路行來,蒼詰心中自有萬千種念頭,或是因向著心中所愛之人而去,浮云蒼野亦美如詩畫。白日在上,青山在下,云生腳底,風穿林莽,無處不是美好可愛之景致。

憑蒼詰此時的修為境界,滄海界的正道,還真沒有誰能看清他是魔修。是此,蒼詰潛入正元宗后並不需要小心掩藏行跡,只需著一身正元宗弟子衣裳,並不用擔心會被看出來。

謝鸞歌身在和光峰,蒼詰一路暢行無阻直到見到謝鸞歌,頓時便怔住:“不是她,她不是樂聲,難道是那小丫頭騙了我?”

想想又覺得浮蘇沒必要騙他,且也不會有這膽量,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樂聲給他的信息是錯的。一路行來,蒼詰也打聽了一下,正元宗確確實實只有謝鸞歌這麼一名容色出眾的女劍修,且年齡上也恰好。浮蘇沒騙他,而是樂聲瞞了他,蒼詰既帶幾絲苦澀,卻偏又覺得不愧是自己的女人,小聰明耍得很是到位。

“樂聲吶,你讓我如何找你。”蒼詰思來想去,倒也不必太麻煩,在他看來,樂聲的容色還在謝鸞歌之上,既然這謝鸞歌都有個“滄海雙姝”的名頭,那麼樂聲也必然顯有其名。

謝鸞歌與孫鴻影原就交情不錯,屋中便掛有她與孫鴻影一道在華山之巔的立軸,蒼詰正待想走時,卻見謝鸞歌站在那立軸前輕聲嘆起來:“鴻影如今該轉世了吧,只是我怎麼也推算不出她投在何處。”

“師傅,鴻影仙子資質上佳,就算推不出下落,想必將來也有遇著的時候。”

“她呀,毀在一個癡字上,否則怎會被困元嬰出不得竅。罷,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誠如你所言,若有緣自來有遇著的時候。”謝鸞歌說罷,把立軸從墻上取下細細看幾眼后收了起來:“在這掛一幅芙蓉花,鴻影最喜芙蓉花了。”

“是,師傅。”

蒼詰在不遠處聽著“鴻影”二字,心頭倏忽一緊,腦海之中自然浮現出一行詩來:“云隨鴻影去,風送樂聲來,會是鴻影麼?”

有了名字,蒼詰想找到人便不難,再及,鴻影仙子的名頭頗響亮,蒼詰隨意窺視幾個低階弟子的神識便可得知華山劍修孫鴻影。而且,蒼詰也同時得知了孫鴻影已故去的消息。

因為孫鴻影有族親,所以她的仙蛻被接回家中供養安置,金岳門本身便是小門派,沒那麼寬敞的地方來安置每一個故去的門下。既然孫家有這個意思,金岳門自然答應,這對孫家來說也應該是個榮耀,金岳門中長輩想著這也是個好事,落葉歸根,于是便許了孫家接回。

蒼詰找到孫家族中墓園時,卻並未發現孫鴻影的墳塋,找來看守孫家族中墓園的老頭一問,那老頭答的話讓蒼詰差點一氣之下把整個孫家墓園都給毀去:“族中有族親怨恨仙子不讓仙子的女兒繼續關照族中老少,半夜里把仙子的棺木給起走,扔到山溝里去了。族中長老著人找了幾天,見找不著,便也沒再提這事,先生若是仙子的故人,不妨往南行,南邊幾十里外有個深約千丈的山溝,仙子的棺木便是被扔在那里。先生想必也是神仙中人,人死為大,還是給仙子一個安生吧。”

若不是老頭的話里充滿憐惜,蒼詰別的事不干,必定會先將孫家上下給滅個干凈。聽老頭說完,蒼詰便又問道:“鴻影仙子可有后人?”

“老先前聽說是有一個,不過當時遺失了,說來不怕先生笑話,聽老輩們說,當時有個大門派的仙長看中仙子,欲結為道侶。族中便嫌那孩子是個累贅,那孩子到底是不小心遺失的還是故意遺失都說清楚,也是時日久遠,落到我耳朵里的也不多。只知道仙子拒絕,那女孩仙子也沒去找,仙子行事,我等俗人也不明白,大約是怕將來被牽連吧。”老頭是個心腸軟善的,否則也不會被擠到這里來守墓園,一番話里到是多有對孫鴻影母女的憐惜,對族中處置的指擇。

“是個女孩?”

“是,細算來若也如仙子一般資質,如今已是一千余歲了。”

蒼詰有些神魂不定地從墓園出來,恍恍惚惚地向南行去,孫鴻影的棺木屍身于他而言實在不難找到。棺木是金岳門給準備的,倒沒虧待孫鴻影,是上好的靈玉棺,可護屍身千載不變。虧得孫家人心中對金岳門存著畏懼心,沒將打著金岳門標記的靈玉棺取去賣掉,否則孫鴻影此時只怕早已被山中走獸啃食去。

靈玉棺一開,異香撲鼻而來,棺中安置著不少低階靈花靈草,將闔目躺于花草之上的孫鴻影襯托得欲發清美出塵。蒼詰站在靈玉棺旁,竟久久不敢去碰觸,待到他蹲于靈玉棺前要伸手時,卻猛覺眼角灑落下幾滴淚來:“樂聲,你怎……你怎可食言。許諾再來探我,不來便罷,怎可連我來探你的機會都不予。”

“是了,你原是鴻影,小字樂聲,原是正元宗門下一名外門弟子,后被金岳門長老看中向正元宗討了去。你到底還是不曾騙過我的,樂聲,只是你為何都不多等我片刻。”蒼詰此時不覺已淚流滿面,那樣漫長而孤獨的歲月過后,有個清美可愛的姑娘在一片清波瀲灩里走進他心中,溫暖了他的心房,以及孤獨漫長的寂靜歲月,她使一切都變得美好溫柔起來。他動的情,比他以為的還要更深更入骨,若非如此,怎會潸然淚下。

蒼詰在孫鴻影棺邊待了幾日,然后便就地挖個坑把棺木掩埋好,又找來一塊巨石削平刻上“吾妻樂聲”四字。修為境界到他們這樣的境界,對仙蛻原本就不該有任何執著,他要執著的只有兩件事——女兒的下落,妻子的轉世。

蒼詰身為老魔,不說學究天人,在演卦上倒頗有造詣,用孫鴻影身上取下來的幾根頭發一推演,立時便得出結論:“還未到時機麼,如此我便等你,不管千年萬年,樂聲,我等你。”

至于女兒,女兒的身上流著他的血脈,更是不難著,取自己一滴血便可推演個大概,當然,也只能推演個大概。能算到女兒是否還在世,此時大致方向在哪里:“還在便好,只是為何下落不明。”

對自己在演卦上的造詣,蒼詰也很有自信,他演卦從來還沒推演出“不明”這兩個字來。

且再去說浮蘇,此時她已經進入無序空間,憑著流光這把鑰匙,她已然順利找到傳說中的道宗道場所在——天機山。天機山並不如何巍峨宏偉,約摸不過五六百米高,是個圓圓如饅頭一般的小山包。山勢平緩,水流潺潺,山上雜生著各色林木,卻多是凡世的雜木,並不見如何出奇的天材地寶,但山中蘊含的靈氣卻濃郁得已化作淡淡綠霧將天機山層層遮蓋在靈霧之中。

剛一落下,流光便頓時化作一道火焰飛入山頂的殿閣中,浮蘇不解,只得跟在后邊追上去。但她那一葉舟,怎麼比得上流光的速度,等她到山頂時,流光又復出現在她眼前:“哈哈哈哈哈……”

“流光,你這什麼毛病?”

“我的本體果然還在這里。”流光高興得亂飛,但它卻沒有立刻就與劍體合而為一。它現在得替浮蘇這異端考慮一下,一旦它與劍體合為一體,就算它山寨成別的劍,冥淵之中肯定會有魔修能認出來,這肯定會給浮蘇招來不少麻煩,所以它尚在考慮之中。

“什麼本體?”

然后流光就解釋了一下當年道宗怎麼怎麼樣把劍魄取出封印入空間中蘊養,劍本身又怎麼怎麼被祝安安帶回天機山封印到無序空間中:“就這樣了。”

“那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你的劍靈居然可以化出實體來,這可真離奇。”浮蘇對道宗真恨不能五體投地,多強大的人,居然隨便蘊養個劍靈都有化出實體的能耐,她還真沒見過這麼與眾不同的劍靈。

“怕……怕你嫌棄我。”流光開始不說確實是怕浮蘇嫌棄它,后來是想著給她個驚喜,現在想想真不知道到底算驚還是算喜。

浮蘇對流光已經無話可說,只得轉而說起來這的目的:“你說在此處有大機緣,現在還是告訴我機緣在哪里吧。”

“你是主人的傳承者,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殿閣中有主人留下的傳承神識,你進去吧,主人自會給你說明。”流光說完找個角落,決定好好去感傷一下,它現在才真正意識到,它的主人是真的不在了。不管它在道宗觀遇上的那縷神識怎麼有牽連,那都不是它的主人。

“不過,主人,我相信你,別人魂飛魄散無法轉世托生,你一定可以的。還有個祝安安等著主人去救呢,我就不相信主人敢扔下祝安安不管,主人要是敢扔下祝安安,主人就是魂飛魄散也得留下幾分余地吧。”

此時,浮蘇步入殿閣中,殿閣的門在她身后緩緩關閉,流光在殿閣外看著,長嘆一聲說:“主人,願你的強大能在浮蘇身上得以傳承,她現在實在太弱了,弱得有寶貝都得藏著掖著,不能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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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世間苦難,世間人受之

天機山殿閣之中,一縷香煙明滅,幾縷幽光從窗格中透進來,青紗帳幔被風吹起又落下時,青紗之后緩緩升起一團朦朧白光,接著便顯出修長的身形來。浮蘇盯著看,那青紗拂在其上,似如有實體一般,道宗的強大果然無敵于星海。噢,再想想祝安安,那該是多麼至高無上的存在吶。

撩開青紗的手修長光潔,帶起一片微光繚繞其上,青紗撩起的地方探出一張清濯至極的臉來。略顯得瘦一些,比直道宗觀里的造像,眼前的人少三分俊美出塵,卻多出十分仙資絕世來:“浮蘇。”

聲音並不如何動聽,但卻使人頓覺心胸塵囂一掃而空,浮蘇連忙躬行一禮道:“是,前輩。”

“莫拘謹,且坐。算來,雖生不曾見,卻有師徒之實,如此稱吾師尊應不為過。”李道宗說罷指著蒲團,示意浮蘇坐下,言辭間倒顯得十分親和,讓浮蘇原本有的幾分拘束都松泛開。

“是,弟子拜見師尊。”浮蘇行完禮才盤腿在蒲團上坐下,然后便看向道宗,這個對她來說原本只應該存在于傳說中的道尊。

“吾名李微,字少清,出身昆侖。”

知道李道宗這是向她告知傳承來路,浮蘇連忙點頭表示已讓下,然后便也順便自報家門:“弟子秦浮蘇,乃乘云宗上元真人劉玄卿門下弟子。”

“可是袁州劉氏?”

“是。”

“原是故人之后,倒也是緣分。”李道宗說完接著道:“有一樁事,吾不曾與人說過。吾自出世以來,一直對自己的來路有所疑,至隕仙山一戰前,才似有所了悟。”

浮蘇真想跟道宗說,這個她一點也不感興趣,還是別跟她說來得好,可道宗分明要說,她便也只能聽著,便只聽李道宗接著說道:“告訴安安,吾雖魂飛魄散,但仍有重聚之日。”

噢,原來只是帶個話給祝安安,這下浮蘇放心了,趕緊答應下來:“是,師尊,弟子一定將話帶到。”

“吾友不少,吾敵亦不少,行走在外多加小心。”叮囑完這句,李道宗就開始傳授真正的傳承,不管是劈山一劍還是赤霄,都只不過是傳承中最小的一部分,真正的傳承在于李道宗面授機宜。

浮蘇聽得如癡如醉,李道宗完全是順著她能理解的話來說,每一句話都深入淺出,妙的是句句她聽完都能得出自己的見解來,而不是一味只聽道宗的講解。怪不得人是三千界共尊的道門道祖,講起道家修法,劍修功法來,簡直就像是在說這棵是什麼樹,結什麼果子,然后讓你去自行觀察,再得出自己的結論來。

到最后,浮蘇已全然沉醉其間,她從來不知道,道門修法和劍修功法還可以這般盎然生趣,而不是那枯燥難懂的文言文。甚至為了順著她的想法來,道宗說的多都很直白,完全不像跟她說話的時候,需要細細去想什麼意思,而是一聽她就能明白。

待到道宗喚流光進來時,已是五天過去,浮蘇卻全然不覺得時間流逝。流光進來時,道宗含笑看著它:“知你有靈,生不曾得見,神識能見也甚好。”

“主人……”流光二話不說就哭上了。

道宗則一直面帶微笑看著,如同看著自己極為寵愛的孩子一般:“莫哭,如今想來你也不寂寞,好生隨浮蘇左右,將來未必沒有再見之時。”

“主人,我在道宗觀外曾經遇上過一縷神識,跟主人的神識好像,但更龐大恢弘得多。那是主人嗎,如果是主人,主人現在在哪里,怎麼不去救祝安安。”流光這些問題早就想問了,雖然它知道這縷神識也不一定會有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有些事,不知道才得安好,不必多問,一切自會有分曉。去告訴安安一切,安安會懂,要安安從冥淵出來,莫要再受火焰焚燒魂魄之苦。”李道宗說這些時,神色間也不苦也不悲,沉默片刻后道:“世間苦難,世間人受之,原也是避不開的。浮蘇,你要多加小心。”

聽著道宗又一次叮囑她小心,浮蘇覺得自己真是前途未卜呀:“師尊,我不明白,為何命運會如此安排。”

“命運之事玄而又玄,吾也未必能全然通透,注意便是。”李道宗說完又看向赤霄,道:“赤霄,吾不曾舍棄你,生而有靈,原本就不該隨吾消去,可懂?”

“主人……”流光除了嗚嗚咽咽哭,真沒別的好表達的。

“吾最后一縷神識將散去,你便只想著哭麼?”

“主人,以后我還要跟著你。”

浮蘇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赤霄乃道宗配劍,這是天下共識。倒是李道宗自己搖頭,沖它道:“不,從你出起,吾便知道,你雖出自吾手,曾為吾之配劍,但你所屬另有他人。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那就是說,我都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有了柄注定要屬于我的配劍?”道宗在……在前,那您干嘛把赤霄使得那麼有名,讓我好有壓力。浮蘇不免心里腹誹,她現在真的是鴨梨巨大呀。

“是,許些事,不可明言,你若能領會便自領會,若不能也莫多問。”李道宗說著又是一笑,最后環視一眼周圍,然后便起身返入青紗之間消散去。

然后浮蘇就聽著流光一直在耳邊哭哭哭,連著哭了許多天都不消停,直到浮蘇從入定中睜開眼來,它還在那“嗚嗚嗚……主人……”。浮蘇招來流光,輕彈一下說:“道宗說還有相見之日,你哭個什麼,倒真像他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似的,多晦氣。”

“只怕回來的,已經不是主人了。”流光說完不管不顧地繼續哭,哭著哭著還沒忘“稱贊”浮蘇:“才出竅后期,浮蘇,你太對不起主人的五日傳承了。旁人若得這五日,縱使資質再差,連跨兩個境界不在話下,你居然才不過從出竅初期進入后期,連大圓滿都不到,太墮主人威名了!”

“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浮蘇一句話就噎死了流光,噎得流光只能默默無語淚兩行,如果它有眼淚的話。

天機山里最主要的傳承是道宗的神識,但其他東西也都相當不錯,靈藥靈草不需說,法寶靈石更是數都數不過來。浮蘇倒也沒貪心,只挑自己需要的選了幾樣,靈藥靈草也選了一些低階的,流光暫時不打算回歸本體,日后還有的是機會來這里,浮蘇也沒必要把這些東西帶出去扎人的眼。

“挑個飛行法器好吧,一葉舟那樣的貨色,也就見你出竅期都還繼續用著。”流光見浮蘇挑半天都沒挑飛行法器,這才出聲提醒。

“那你看看哪個好,道宗的東西都太高階,我看不出好來。不過你得挑個我能用的,不需耗費多少靈力的,否則到時候前腳逃走,后腳就得靈力枯竭被人追上。”很明顯,浮蘇首要逃開的就是景喚吶。

“第三排架子底下有個墜著玉蓮蓬的手鐲,玉蓮蓬里有一艘小型的飛舟,可以不消耗靈力同,只消耗靈石。”流光見現在浮蘇不缺靈石,便建議浮蘇取這枚玉手鐲,只要有靈石,逃躥幾個星海都不成問題。

浮蘇取到手鐲戴在手上,發現那同時還是個乾坤鐲,飛舟被安置在玉蓮蓬里,手鐲的空間比她手上那個還要大上許多。她便將手上的乾坤鐲取下,連鐲子和鐲子里的東西一道扔進玉蓮蓬手鐲里去。然后按照流光的建議,取了幾件法器,並取了一根如金如玉的纖長木棍:“嗯,以后小光頭再敢來,就拿這個對付他。”

流光懶得糾正浮蘇,只又指了幾樣東西,然后就跟浮蘇說:“可以走了,我把天機山定了個方位,有我的本體在這里,以后來就不用四處找無序空間了,只要一感應,我們就能再進來。”

“好,不過無序空間經過這幾天,又換了地方吧,我們現在在哪里?”

流光往外感應一下后,頗為幸災樂禍地道:“冥淵。”

“啊……那先不出去了,等下一撥。”浮蘇可不想再易容了,萬一再碰上景喚怎麼辦,她可不想被當成魔修被拍成渣子。

“后天就會換位置,倒也不用急。咦,蒼詰……浮蘇,蒼詰在外面。”流光瞧著蒼詰好像臉色都冰冷了許多,倒比在鶴鳴淵里看著還讓人覺得可怖一些。

“在冥淵看見蒼詰再正常不過好吧,有什麼可稀奇的。”浮蘇的神識探不出無序空間去,倒不如劍靈來得方便,便只能聽著流光講外邊什麼情形。

這時候,流光卻對蒼詰感興趣起來:“你不記得了,蒼詰說要找個地方和他那心愛之人歸隱求永世長生,如果他找到了現在不應該在這里。看情形沒成功,難道是謝鸞歌不願意?”

流光一說,浮蘇也記起來了:“或許出了別的事。”

“啊……浮蘇,他說吾妻樂聲已然故去,我們才離開多久,怎麼謝鸞歌就沒了。”流光不解得很。

浮蘇也不解,她來天機山之前謝鸞歌都活得好生生的,她進天機山也不足一個月,怎麼也不可能說沒就沒了:“這麼說倒有可能是正元宗瞞騙了蒼詰,要不然蒼詰怎麼會說吾妻樂聲已然故去。”

“可蒼詰的語氣聽著很像是真的已經故去呀。”

不是吧,說死就死,蒼詰還一點脾氣沒有,不該去報仇雪恨什麼的嗎,難道這里邊還有內情。

是的,當然有,還跟你有關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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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5 23:52:42
第五十九章 生得好修得好,都不如爹好

蒼詰因找不到女兒的下落,便決意先返回冥淵,去看看他那老搭檔逆世到底又打算掀什麼樣的風浪。要是沒有遇到過孫鴻影,蒼詰必然會與逆世一道再掀風浪滔天,卻偏偏在鶴鳴淵漫長的清寂歲月里,有那麼一個姑娘來如鴻影動,去似樂聲消,將他的心腸熨帖得無比柔軟,如此,他怎還可能去做那“無聊”之事。

找到逆世一談,逆世很沒創意,要跟天道死掐,蒼詰沒從鶴鳴淵出來時,也想過出來后要找天道掐一掐,但現在嘛,尋妻覓女才是正經事。跟天道死掐這種沒意思的事,還是留給逆世自己玩去吧。所謂人各有志,逆世和蒼詰能耐本事上不相上下,可在腦子靈光這一點上,逆世遠不如蒼詰。

逆世也並不認為自己一定需要蒼詰,他需要的只是蒼詰表態,將蒼詰舊年所屬的部下全歸他所用:“玄冥中事,以后皆你為主,吾志不在此。逆世,適可而止,當年若非吾勸你退一步,如今吾等只怕早化作煙塵。天道化身無數,要一一斬去談何容易,主宰三千界也並非一日可成之功,需得慢慢謀劃。你我一場相交,吾再與你一言,凡事莫問公樞,多問天驅。”

“吾心中有數,蒼詰,若有一日吾主宰三千界,願與你共享。”逆世倒不小氣,他胸中有大謀,一路行來,最知他解他的,卻只有眼前這人身修魔功的蒼詰。雖則現在蒼詰不願繼續下去,但往日種種,逆世倒從不曾相忘。

“吾心已定,處處可安,倒是你需多珍重。”蒼詰辭別逆世后,冥冥中便在揣測,當年孫鴻影是否也是天道所安排。如果天道能安排一個孫鴻影讓他再不思與天道為敵,那為何不安排另一個去軟化逆世。逆世雖是固執的,但那樣漫長孤獨的歲月,只要是個人都容易被忽然出現在視野中的明媚姑娘打動心腸。(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蒼詰卻忽地皺眉:“只要是個人……只要是個人……滄海界正道由來便言上蒼青眼于人,莫非真是如此?”

這倒真沒得解了,蒼詰回玄冥之中的洞府,把諸事交待一番,便要踏上尋找妻女的路途。蒼詰仔細想想,找女兒或許還得去孫家找一找線索,或許孫家那里還留有女兒的音訊:“只恨那孫家太無狀,連老夫的女兒也敢遺棄,若非孫家乃鴻影晚輩,老夫定要孫家上下永無寧日。”

“鴻影?”流光本來都要收回意念,跟浮蘇開始聊大魔八卦了,沒想到聽到這麼一個天打雷劈的消息。流光一路喊著“不好啦不好啦”往無序空間里收回意念,一收回就撲到浮蘇身旁,大聲嚷嚷:“浮蘇,你死定了!”

“你才死定了。”浮蘇正支著下巴梳理從道宗那得來的種種修法,被流光在旁邊炸雷似地一吼,差點沒走火入魔。

流光嘿嘿笑兩聲,然后特欠地說:“沒跟你開玩笑,你是真的死定了,宸君和玄冥魔修相當不對付,再加上宸君由來脾氣不怎麼好,將來真不是沒一杖拍死你的可能。誰讓你身份特殊,嘖嘖嘖……蒼詰之女,就沖這四個字,一杖拍死你還算念了舊情的。”

此時浮蘇滿腦子都是修法、道法、劍意等等,猛地說起蒼詰,又說什麼“蒼詰之女”,浮蘇愣沒反應過來。過好半會兒,才幽幽回過神來,指著自己的鼻子,瞪圓雙眼道:“你是說我是蒼詰的女兒?”

“哈-哈-哈-哈-哈!”流光硬生生把幾個“哈”字一字一字拖長音往外蹦,光聽這幾聲“哈”就夠招揍的:“可不是,恭喜你啊,冥祖之女,就憑這四個字,你在滄海界也夠橫著走的了。給力文學網滄海界雖不過是三千界中的末流,但憑蒼詰的能耐,上界也夠能罩得住你了。嘖,果然是生得好修得好,都不如爹好。”

“滾蛋,別嚇我。”跟天道死掐的人,浮蘇一點也不希望扯上任何關系。

“這回我還真沒嚇你,剛才蒼詰就在念什麼老夫的女兒也敢遺棄,若非鴻影晚輩,定要孫家如何如何。這滄海界有幾個孫鴻影啊,就一個好吧,你說你是不是死定了。”流光既幸災樂禍,又不免為浮蘇擔憂,看看浮蘇有多倒霉,身為大魔之女,卻做了宸君的爐鼎,縱觀三千界,只怕也沒有比這更悲催的命運。

浮蘇頓覺得頭疼,她已是千般麻煩纏身,這下又多個大的,真讓人欲哭都無淚:“怎麼事兒都趕我頭上來,世事哪有這麼巧的,流光,這下我是真的感覺到什麼叫宿命了。劍意生相乃安世蓮,卻身為蒼詰之女,又睡了宸君下世的小光頭,一環扣一環,好像容不得我掙脫似的。如果這是天道的安排,不分明是把小光頭往火坑里推麼,這可不是親爹的作為啊!”

“你以為宸君和天道就很對付麼,只不過宸君是正道修士,不至于時不時要去掐一掐天道。修為到宸君那般高度,不信天不信命,天道從來就不是宸君的親爹,噢,宸君如果知道你這麼說,就沖這話也揍死你。”流光說著又道:“佛門諸宗證得果位后,並不在三千界之中,而是另有去處。我知道的有三重天,梵凈天、寶相天、自在天。佛門從誕生之日起便獨立于天道之外,不受天道約束,所以天道對佛門向來也就那麼回事。”

浮蘇不解,遂問道:“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見浮蘇不明就里,流光又是嘿嘿一陣樂:“關系大了,宸君如果是自己下世,那麼三千界的苦難便不是他下世的劫難。這麼一說你懂了吧,你不是天道安排的,你是玄冥魔修所安排的,所以我才說你死定了!”

被這麼一解釋,浮蘇終于明白過來,如果她真是玄冥魔修所安排,誘小光頭入魔道,憑小光頭的資質能耐肯定能證得果位。而且小光頭要重證果位的唯一阻礙就是她這大魔之女,這麼一來她的下場就可想而知嘍:“糟了,蒼詰應該還不知道是我吧,我趕緊躲開去。”

行麼,繼小光頭之后,她要躲的人又多了一個,一禪宗大能,一玄冥大魔,她肯定是哪輩子做盡了壞事,這輩子才什麼事倒霉就碰上什麼事。

能躲倒也很好呀,關鍵是流光接著一句話就潑她滿腦袋冰水:“躲不開,蒼詰擅演卦,他要推算出你在哪里並不難。只是遲早的問題,依蒼詰的急迫心情,估計會很快,除非你一直窩在無序空間里不出去。”

“不就是不出去嘛,不出去就不出去,待在無序空間里修個千年萬載,直接得道飛升,省得摻和這些破事。”浮蘇覺得這也不錯,天機山的道宗道場什麼都有,她要在這里修煉,完全有得道飛升的可能。

“如果你不出去,你可能永遠無法有進境,別忘了你身上擔著那麼多事。你要不完成這些事,你以為會有寸進麼?”流光說完忍不住同情浮蘇,這得多倒霉才能把最壞的可能都給遇上。

浮蘇沉默下來,這種被命運緊緊扼住喉嚨的感覺,使她胸中盡是不甘。不甘何如,自是持手中劍去斬破這一切,如果是天道的安排,那就持劍破天,如果是魔修的安排,那就持劍破玄冥。最后無非身死道消,她怕什麼,她已多出千余載的歲月,夠本了!

心中一定念,浮蘇便對流光說:“我們出去。”

流光一驚:“現在?你確定,蒼詰可就在不遠處。他現在已經用過血脈演卦,只要你一出現,他就能立刻感應到你。”

聞言浮蘇又是一怔,她沒想到這麼快,便又坐下來思量片刻,許久之后才站起來說:“出去,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無非早晚,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斬亂麻。”

見浮蘇主意拿定,流光也不多勸,它說不出這是好是壞,只知道這是浮蘇的選擇,那麼它就會去尊重她的選擇,因為浮蘇也是這樣尊重它的選擇的:“好,你往后退一退,我開啟無序空間的禁制。”

開啟無序空間還需要片刻,浮蘇便站在禁制不遠處長吁短嘆,還是感慨于一件事——大能的肉果然不是那麼好吃的。看看她,當初要是沒吃大能的肉,就算她是蒼詰的女兒,也就那麼大點兒事。偏偏她又跟大能下世扯上干系,這樣一來,不炮灰她炮灰誰。

命運果然是一砣又一砣的狗屎呀,不過狗屎上還是能開出美麗花朵的!

此時,禁制開啟,浮蘇一躍便從無序空間中脫身出來,腳底下是玄冥深處常見的燈心草,長而軟,卻有骨有節,隨意曬干三根搓成一根,便是最好的靈燈芯。滄海界很多靈燈都需以燈心草來燃,這在滄海界也是稀罕之物,既見著了,斷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于是,浮蘇趁便拔出幾叢扔進乾坤鐲里以備后用,然后便找塊石頭坐下,只等著蒼詰感應到她。

至于父女相認嘛……

誰跟誰也沒什麼太多情分,也就那麼回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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