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aeolian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11
發表於 2015-2-26 16:08: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六章【西君建城】
        
        
        木西京把頭深深埋在湖水中,心裡默默數了六十息才抬起頭,吐出一口長長的水箭和一口悠然長氣。[

        他想讓自己清醒一些,不要忘記那個人曾經加諸於他的諸般苦痛、不要忘記那場可怕的戰爭、不要忘記哥哥鮮還在地下望著他。他是木西京,是隴東草原的天之驕子,是哥哥的最後希望,而不是被白棟養在鳳鳴書院的所謂精英!

        可是現在的自己還是自己麼?木西京忽然很想給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不知不覺在鳳鳴書院已經兩年了,每次見到站在講台上的白棟,他的心中除了漸漸消逝的仇恨外為什麼會有了崇拜與尊敬?每次品味那個人提出的思學和格物學的時候,為什麼會有一種汲取了新知識的快感?每次與學子們歡聚的時候,為什麼鳳鳴書院會成為讓他揮之不去的情結?彷彿他應該是屬於這個地方的,卻不是屬於草原?

        這真是太可怕了!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在潛移默化中的改變,卻一直沒有勇氣去面對,就像一隻縮頭烏龜!木西京,你這個混蛋!想想你錯失了多少次機會吧!那個人利用天下鹽利之爭將魏國引入戰爭泥潭的時候你在做什麼?明明可以破壞他的計劃,可你卻比趙姬她們幹得更為投入,那個人的陰謀得逞,就有你一份助力!

        當那個人叫來書院的優秀學子圍在泥盤旁陳述他的『運動戰』時,你就像個真正的學子一般興奮踴躍,為自己學到了兵法精髓而沾沾自喜。你是不是忘記了。這個人就是用所謂的兵法害死了你的兄長。你的哥哥還在地下望著你,你難道沒有看到麼?

        木西京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盲目的追隨者,總是會充滿好奇心地跟在白棟這個大仇人的身後,每次當白棟化不可能為可能成就一件件驚世大事時,他心中便會百感交集,既有些羨慕嫉妒,又會感到驕傲和開心,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和白棟的成功捆綁在了一起。就像那些鳳鳴書院的學子一般,視院長的成功為自己的成功、視書院的光榮為自己的光榮,這簡直就快變成了一種信仰。對於別的學子來說,這種信仰帶來的是滿滿的幸福感和無法言喻的酸爽,可對於他木西京來說,這種信仰卻像一隻可怕的大手,要斬斷他與仇恨的聯繫,讓他樂不思故國、甚至是從此離棄慘死的哥哥。

        如今的鳳鳴書院根基漸深,作為一期學子中的成績優秀者,有些已經走上講台成為了書院的見習列師。有些則回歸故國,將書院和白棟的影響力散播向華夏各國。每當想起這些,木西京就會有一種深深的恐懼;作為白棟的優秀學生,他能夠看到這種力量的可怕,如果任由白棟這樣發展下去,恐怕統一天下的將不是秦魏楚齊這樣的強國,而是白子思想!

        再次抄起湖水狠狠洗了一把臉,木西京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次機會萬萬不能再失去了,否則我就不是木西京,日後歸於地下,會沒有臉面去見哥哥!」

        這次白棟西域建城,鳳鳴書院的分院建設也就提上了日程,一想到日後可以教化西域諸戎,如他和趙姬這樣的優秀學子就會激動的睡也睡不好,所以這次隨同白棟前來西域的共有十三名一期畢業學子,他是第一個報名的,記得白棟當時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有些莫名的小激動!

        「不能這樣下去了,我是來報仇的!血海深仇!」

        在心中狂吼一聲,準備再洗把臉,因為只有這清冷的湖水可以讓他清醒、讓他不要忘記仇恨,忽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老木,又犯什麼傻呢,怎麼蹲在這裡洗個沒完沒了?走走走,我們去看西君城罷,你猜如何?這次趙人下了血本,據說趙侯將國庫都快掏空了,說是要為院長建家城,共助尊王攘夷盛舉,老秦不要都不成,說這是報答國恩!還有公輸家和墨家,院長也不知怎地就改變了態度,以往是從不與墨家打交道的,這次卻將建城的大事交給了墨家,聽說公輸家主都急了,每天都往老夫人哪裡跑,就是為了打擊墨家爭回這口氣......牛啊,我甘龍這輩子也算見識了不少人物,唯獨院長讓我看不透,剛認識他的時候還叫他白兄弟,現在要稱呼院長、君侯了,我現在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總感覺當年的白兄弟添了好多威儀!」

        甘龍比剛入書院那會兒清瘦了一些,兩年學習下來,氣質也大有改變,現在不再是個整天嘻嘻哈哈的胖子,一臉奸商模樣,說話開始有了文氣,就算與木西京這個書院出了名的清高絕寡之人也能交流,偶然還能讓趙姬這樣的書院女神刮目相看。

        木西京忽然打了個哆嗦,猛地站起身來:「我們走,去看看西君建城的盛況!」甘龍這些話提醒了他,今天的白棟已經是真真正正的當代學宗國之重臣,而且還是讓舉世刮目的大富豪、兵法大家,權力日重、威儀漸盛,大勢將成!不能再猶豫了,必須要盡快動手復仇,否則就再也沒有機會。

        「白子、西君,我的老師!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該離開秦國來到西域,還要對波斯用兵,你如此送給我機會,木西京若還是不能報得大仇,就不是義渠男兒!」

        「老木,急吼吼的做什麼?等等我!像個瘋子一樣!」甘龍見木西京理都沒理自己便一個人去了,急得連連叫喊,不過他生性豁達,只當是木西京是老毛病犯了,倒是未做多想。

        甘龍其實比任何人都希望白棟盡快在西域建城,他始終是個商人性子,就算在鳳鳴書院鍍金深造,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將甘家商社的生意做遍華夏,現在他的目標更為高遠了,隨著白棟的遠略大計,他準備將生意做遍全世界。而圍繞著西域和白棟提出的『絲瓷之路』就是第一步,幾乎可以預見,西君城一旦建立,華夏通向西方的商路逐漸打開,現在的西域將會變成華夏域外的最大經濟中心,先在這裡撒尿圈地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這次木西京他們是為鳳鳴書院的分院而來,他卻不同,姬扁的『攘夷書』一下,甘家商社的八成車隊就湧入了西域,從這裡帶羊毛去秦國、再從秦國帶糧食回來,來回可都是利潤啊?時當這個風起云湧的關鍵時刻,稍有眼力的商社都在為秦國忙碌,何況是傻奸傻奸的他?

        心裡盤算著該如何向白棟開口承包這次用兵波斯的糧草供應生意,腦門上硬是憋出了一頭急毛汗都來不及擦去,可就算是這樣,卻還是快不過揮鞭疾馳的木西京,甘龍不禁皺了皺眉,老木這是怎麼了?平日裡在書院操練君子六藝的時候,也不見他騎術如何驚人,今天怎麼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彷彿就是個馬背上生長起來的孩子。

        是為了討個頭彩麼?墨家人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打下了西君城的根基,今天是『城出頭』的日子,白棟身為君侯是要拜祭天地王君的,然後還要親自搬動第一塊城磚。鳳鳴書院同來的這批學子則在準備課業,要在西君城動土的同時開設『帳中書院』;這段時間學子們也在暗中較著勁兒的比拚,高傲的鳳鳴學子們只會在學業上拼出個高下,沒人會去湊這個熱鬧,何況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白棟其實對建立西君城興趣不大,反倒是更為關心鳳鳴分院的設立。

        木西京曾經是這類學子的代表性人物,本以為自己就是如何鼓動他也不會跑來湊這個熱鬧的,如今看來他卻比自己更為用心。這小子是想做什麼,要搶第一馬屁精的位置麼?妄想!

        甘龍嘿嘿一笑,揚起馬鞭狠狠抽在馬屁股上,第一個代表書院學子出現在西君城建址的人一定是熱情如火的甘胖子,絕不是冷冰冰的老木。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12
發表於 2015-2-27 17:01: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七章 【家臣】
        
        
        做慣了律師的人就一定喜歡在這個危險時代從事幕後工作,白棟也是如此。!

        如果可以選擇,他更希望住在白家莊暗中推動風雲,或者呆在書院中指點天下,衝鋒在最前線是傻瓜才會做的事情。就拿西域建城來說,這是秦國百年未有的殊榮,嬴渠梁割地封侯,將西域給了他也就是將秦國西陲和連接西域的河西走廊給了他,半條絲瓷之路給了他,這是多大的信任?可是天下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除了許給他『叫天天應、叫地地靈』這類可有可無的承諾,秦國只不過發兵兩千、付出了一些原本就是他弄來的糧食和一些銅鐵資源而已,西君城一旦建立,就要獨立面對來自西方的威脅,他手中能用之兵不過是部分孟家戰士和來自魏國的三萬武卒。

        嬴渠梁是什麼心思他不用猜就知道,兄弟情義那是一定有的,若他不是白子西君,嬴渠梁一定會是他終身交好的朋友,可他卻偏偏做了西君、老秦第一權臣!如此一來君臣兄弟的關係就會變得複雜無比,嬴渠梁給糧給資源就是不肯多給兵,其實就是存了考較他的心思......

        這一點白棟看到了,禽滑西自然也看得到。說到對政治的瞭解,當今之世首推墨家法家,儒家都還嫩得很呢,真以為他帶著墨家子弟苦哈哈地跑來幫著白棟建城只是要與公輸家賭氣麼?墨家鉅子還沒這麼幼稚。在禽滑西看來,原來只算是一個天才的白棟現在已經有了幾分救世大才的味道,西君建城之日。就是這位白子羽翼豐滿試啼天下之時。現在與白棟拉上關係。以後就不怕沒機會影響甚至是改變這位大人物,墨家的理想是多麼的豐滿美麗啊,白子先前不肯接觸墨家,那是沒有真正瞭解墨家又被鄧陵子影響先入為主而已,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

        就像所有大人物一樣,禽滑西認為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沒有不能做到的,這段時間他會賴在白棟身邊,用自己的至誠影響白棟。讓白棟明白墨家從來都不是什麼危險分子,墨家子弟都是勤勞克簡熱愛和平的至誠君子,偶行殺戮手段也是形式逼迫、不得不為。他甚至想好了幾千字的說辭,準備為白棟構畫出一個『兼愛大同』的幸福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人人相互友愛、勤勞克儉、非攻非殺、有了麵餅就一定會分給鄰居家裡一半......

        西域的土地除去草原就是戈壁沙漠,其實都不怎麼適合建城,不過再難也難不住墨家子弟,三丈深的深坑挖下去,大量的碎石塊和從秦國運來的石灰彷彿不要本錢般投了下去。吸取地水後就是鐵板一塊;在這種地基上建起城來,千萬年的基業不敢說。三五百年屹立不倒是肯定的。看到墨家子弟指揮工匠在地基上忙碌,臼泥倒模、外用火磚,白棟其實也有種開拓者的心喜,似乎自己也不用想得太多了,接過禽滑西遞過的纏了紅布的泥翻,親自翻了泥,又將第一塊磚放在地基上,正在勞作的工匠頓時發出陣陣歡呼,西君親手動磚,就如往日天子築城親自動土一樣,都是大大的吉兆,而且今天會有酒有肉、管夠!

        周王室選派的官員來了,負責禮儀的大司空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一路上都在抱怨西域的條件太過艱苦,不過在收下白棟的禮物後,在他口中的西域就成了咱們新疆好地方。在兩名秦國軍士的攙扶下上了祭天台,先是高度概括了白棟的豐功偉業以及周王對白棟的讚美和肯定,又指著遙遠的西方對人們說那邊自古以來都是周國的土地,豈容蠻夷橫行,白棟都聽得有些臉紅了,這位老先生似乎沒搞清楚狀況,咱們現在是要拓疆開土,可不是收復山河,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不過他只能跟著點頭,還要大聲吟唱老傢伙提前準備好的說辭,伴隨著易貳參彈奏的悠揚琴聲,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場人間喜劇。

        見到『立城大典』進入了高潮,數千名肅立台下的孟家族人和秦國將士頓時發出歡呼之聲;孟成功遠遠看了一眼正站在軍中低聲交談的龐涓和孫賓,轉頭看了孟沛一眼,壓低聲音道:「族兄,也許你是對的......」

        孟沛就是在對抗塞種人一戰中為了支持西爾德曾經『背叛』過他這位孟家家主的人,自從那日過後,孟成功一直心中不快,不過礙於西爾德背後的白棟,也不敢輕動孟沛父子,孟家族人卻因此分成兩部,彼此面和心不和,幾乎成了孟家痼疾。

        孟沛聽到這句話,不覺神色一緩:「家主......」

        「難為你還肯叫我一聲家主,這就足夠了......」

        孟成功長嘆一聲:「族兄,一年過去了,西域的變化我都看在眼中,豈能不明?當日我們進入西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盡快回到家鄉,從此不離祖宗祠堂,那時我就是想著,孟家成了反叛、爵祿被剝奪了,貴族身份沒有了,難道還要沒有了祖宗麼?為了保全孟氏一族的最後實力,我才會眼塞智昏,失了計較。可白子是如何做的?若非他幾次請懇,君上又怎會允許部分族人返回秦國?而且還撥還了部分土地、人人都得平民身份,而不是罪民賤民!這些都是白子之恩,我卻要與他的弟子過不去,簡直就是個糊塗蛋!」

        「其實我一直想問,普通族人有不少回到了家鄉,族長卻為何遲遲不肯歸去?」孟沛忽然微笑起來,昔日他與家主見解不同,幾乎演變出一場家族內鬥,如今卻在歸國一事上有了共識,想想都覺奇妙。

        「你是明知故問,孟西白三家叛亂,除了白家精明保身,孟家這個罪魁禍首還有希望重振昔日榮光麼?我原也想著在西域立功贖罪,能夠返回家鄉從此做過樂家翁就好,可是西君卻讓我看到了希望......」

        孟成功又看了眼孫賓與龐涓:「孫先生是什麼樣的人物?龐涓更是當代名將。可就算是他們,也無不聚集在西君身旁......還有那個白戊庚,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白家在叛亂中不但無罪而且有功,封田雖然被衛鞅剝奪,卻還是分得了大片土地,仍可協助白子提領部分雍郿精騎,這次君上本未明言,他卻主動請纓帶了兩千白家精銳前來,又是為了什麼?難道說是要來西域喝幾口風沙,與我孟家一述別情?」

        「呵呵,家主說得是,白戊庚向來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分明也是看中了西君日後潛力無限,打著與我們一樣的主意呢。」

        「哦,你說他和我們打了一樣的主意,那我倒要請問族兄了,你是打了什麼主意呢?」

        孟成功笑嘻嘻地望著孟沛,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是仰天大笑;自從與塞種人一戰後,孟家儼然分成了兩派,一派還是尊奉孟成功這個名正言順的家主,一派卻是唯孟沛父子和西爾德馬首是瞻,隱隱已有分裂之勢,可是今天看來,兩人似乎還是想到了一處,日後孟家和諧穩定,共圖中興家族的大事算是有望了......

        「我打什麼主意,還不是跟家主一樣麼?不好,白戊庚實在滑頭,我們要快,莫要被他搶了頭彩!」

        拜祭過了天地、遙謝了遠在洛邑的那位周天子後,白棟就準備逃了,按君侯建城開家的規矩,接下來就該論功行賞,立家臣,他可是天子認證過的,名義上雖然還是關內侯,其實已經超越了秦國二十等爵中最高的徹侯!徹侯只不過可以豢養家臣、養三千私兵、養士,他卻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內冊封卿大夫,只不過這些卿大夫是吃他西君的俸祿而已。

        這幾乎就是國中之國,而且嬴渠梁曾經親口對他說過,日後他建城西域,鎮壓一方,私兵可超三千之數,達到三師之數!天子六師、諸侯三師,這是諸侯的級別了,而且戰國的諸侯三師是什麼概念?若按規制三師不足兩萬人,就算第一尊王敬禮的魯國都不止這個數字!

        國中之國、手握大軍坐鎮一方?嬴渠梁這份情誼和信任能讓人心頭火熱,可白棟卻是怎麼想怎麼感覺後背發涼,古往今來為人臣者不怕官高爵顯權傾朝野,怕得就是手握重兵獨鎮一方,這個味道不對啊?

        所以必須要跑,越快越好,白戊庚眼巴巴地從秦國跑來是為了什麼,孟成功從西君城開始挖地基那天就守著不肯走又是為了什麼?現在就連聶諸看自己的目光都是火熱火熱的......這些人是要瘋啊!

        事實證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強如白子也是很難逃脫的,白棟剛欲邁動步伐,便聽有人在台下大聲道:「西君且慢,白戊庚有話要說!」

        「孟家有話說!」

        「院長,學生木西京也有話要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13
發表於 2015-3-1 00:49: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八章【家臣 下】
        
        
        在眾目睽睽之下,白戊庚飛一般走上台來,滿臉都是激動的表情,活像一個中了億萬大獎的後世彩民。

        「族叔!」

        眼看孟成功和木西京也跟著自己沖上台來,白戊庚大是緊張,乾脆『噗通』一聲跪在白棟面前,大聲道:「侄兒有話要說!」

        還是姓白的牛啊,孟成功不覺仰天長嘆,如此厚實的臉皮是自己可是沒有的,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跪在一個年輕人面前叫叔叔,雍郿白家什麼時候有這般厚的臉皮了?白戊庚之能,自己不及也。兩千名白家戰士也看得目瞪口呆,雍郿白家已傳十數代,代代都是老秦風雲人物,雖說前不久經歷三家叛亂,可白家站隊正確,無罪有功,雖然被剝奪封地和大部私兵,卻還是貴族身份,西君位高爵顯是沒錯,家主硬說人家是叔叔也就罷了,如今卻當著無數人當場跪拜?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兒?自周公制禮樂以來,貴族卿大夫若非大功得賞、大罪將罰,就算面對國君也不用行跪拜之禮,除非是跪天地親師,西君哪一樣也不是啊?

        「賢侄,你這是做什麼?」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白棟都有些臉紅,真難為這貨居然做得出。

        「西君立城顯地,非一人之私,乃天下為公也,叔叔,侄兒、侄兒......」

        白戊庚深深望了白棟一眼,忽然大聲嚎啕、以頭搶地:「族叔一脈,實為貴胄延續。雍郿白家之正根正朔也!今族叔以華夏為念。甘冒西域苦寒、立城於此、鎮壓國門。戊庚添為白家子孫,怎忍你老人家一身擔之?如此縱享安樂,必為祖宗責怒、國人唾棄!叔叔,雍郿白家得傳一十四代,精忠報國正是立家立身之本!當此為國盡忠、為家盡孝之時,豈可後人!今白戊庚懇請族叔盡收雍郿族人,自知並非正根正朔,只望我雍郿族人。盡為族叔家臣私兵,還請族叔應允,否則侄兒就跪死此處,嗚嗚......嗚嗚嗚嗚......」

        挺大個男人,鬍鬚都花白了,居然當眾哭泣起來,聲如杜鵑啼血,不知情的人一定會認為他是剛剛死了爹娘。

        不愧是白戊庚,好一張厚臉皮!台下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換了自己是這位白家族長。只怕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孟成功和孟沛互視一眼。兩人都是暗暗搖頭,關鍵時刻還是得看人家白戊庚,咱們跟人家比起來差距真是太大了。

        「院長!木西京受院長栽培,深恩難報,自願為院長家臣,院長不允,便也跪地不起。」

        撲通!木西京也跪下了,身旁的甘升看看他,卻是掉頭就走,他看重的是白棟建城西域後為西域帶來的商機,可沒想過要變成白家的家臣,這要是被老爹知道,還不得被砸斷雙腿啊?

        「西君,孟家戴罪之身,若無白子旁顧,盡入荒塚也,白子裂疆封侯、經略新疆、威懾遠西,不收別人做家臣可以,若是不受孟家人,孟成功也會長跪不起......」

        孟成功說歸說倒是沒有真正跪下,孟西白三家都是勳貴傳承,卻始終以孟家為首,雖說如今是獲罪之身,卻也比白戊庚有骨氣的多了。

        這是擺明了要吃老子啊?

        白棟迅速算了一筆賬,如今孟家留在西域的還有九千族人,白戊庚雖然只帶來兩千戰士,可若是雍郿白家做了自己的家臣,留在秦國的那一大家子人從此也要領吃自己的『俸祿』,裡外裡這可就是近兩萬人......兩萬多張口一起張開了吃自己,這不是打土豪吃大戶麼?不成,不能中計!

        想要突出重圍讓這幫算盤啪啪響的傢伙該吃誰吃誰去,可看白戊庚的架勢自己不動還好,只怕稍有異動他就敢抱住大腿哭號!反正叔叔都叫了,四十歲的老侄子抱著二十歲的叔叔撒個嬌似乎也不算什麼,更何況還有孟成功和孟沛在一旁看著自己呢,加上木西京這個昏了頭的小子,簡直就是四面楚歌!

        白棟身旁沒有一位智囊的問題此刻就顯現出來了,一直以來都是他為嬴渠梁充當此類人物,遇到自己有事,卻沒了個出主意的人;西君白子好大的名頭,可惜身旁類似聶諸跳蚤這樣的高手不少,卻沒有一位可以在關鍵時刻為他出謀劃策的人物,孟珂和老顏儉那種人沒用,個個都端著一代學宗的身份,拿自己當白家的貴客,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師弟不可!」

        白棟正感頭疼,只見孫賓微笑著步上築台,看了一眼跪在台上的白戊庚和木西京道:「你如今雖然是裂土封侯的西君,然君城初建、外敵未退,前者之功已盡,新圖尚且未展,此時若是收下聶諸這類多年隨身衛士倒也無妨、木西京是你的學生,入你私門為臣也還說得過去;可雍郿白家卻是貴族身份,以勳貴之身入私門,只怕會招人非議啊......」

        我的好師兄啊,親親師兄,知小弟者唯你也!

        白棟太感動了,若不是當著許多人,真想給孫賓一個熱情的擁抱,孫賓的這些話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讓他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

        「孫先生,雍郿白家也是白氏,你何出此言?」

        白戊庚大是不爽地看了看孫賓,雍郿白家是靠著明哲保身才勉強保持了一個貴族身份,嬴渠梁雖然沒有完全剝奪雍郿白家的兵權,前提卻要被白棟提領,以戰功立家的白家如今還算什麼貴族?按祖宗規矩和周室禮法,一族中若是出了位裂土封侯的人物,族中各脈均可成其家臣、共領榮光,雍郿白家盼望這一天已經不知道盼了多久,你一個外人憑啥說三道四?

        「呵呵,白公勿要著急,莫非你忘記了孟西白三家之亂平定不久麼?秦國剛去了孟西白三家,如今又要成就一個比當初三家更為龐大的白家?相信以白公的聰明,定可看出其中利弊得失罷?」

        孫賓微笑道:「何況賓並非阻攔君侯,只是此時並非君侯擴充封地力量的最佳時機,白公智者也,當知家臣之忠,乃為主公分憂、卻非為主公增添麻煩罷?」

        「我......」白戊庚一時語塞,他和孟家不同,這次趁著西君城奠基之時強要成為白棟的家臣,無非是因為雍郿白家每況愈下,急於找到一個靠山,又幾時真正為白棟設想過了?

        「孫先生說得是,西君新封,雍郿白家畢竟世代勳貴,忽然成了西君家臣,只怕舉國都要議論紛紛罷?不過我們孟家就不同了,三家叛亂孟家居首,祖宗爵擄早被剝奪,若無西君援手我等早就是刀下之鬼了......西君經略新疆,孟家更是自始追隨,如今西君裂土建城,孟家若不為家臣,只怕還會被國人指責,西君、白子!孟成功率領合族老少一萬兩千三百五十一人,請為西君家臣!」

        孟成功說完,竟與孟沛同時下跪,迅速挽起衣袖,露出兩條生滿了黑毛的胳膊,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了兩柄短劍,下手又快又狠,同時在自己的手臂上割開了一條血槽,台下有早就安排妥當的孟家人捧著黑碗跳上來,接取鮮血後才幫兩人止血裹傷!

        「孟族長,沛公,你們這是做什麼?」白棟都看傻了,這兩人比白戊庚更狠,不由分說就跪下磕頭,拿自己的手臂當豬腿割啊,不疼麼?偷眼看看孫賓,發現孫師兄正一臉同情地望著他,就知道這次很難擺脫被人吃大戶的命運了。

        孟家族人的反應可真快,見到孟成功和孟沛割破手臂,頓時齊齊下拜,有人幹脆抬來一個大鼎,孟家族人依次割破手腕將鮮血滴入其中,當年與嬴渠梁他們融血結拜也沒下手這樣狠過啊?白棟不覺縮了縮手,感覺手臂一陣冰涼。

        「主公,自今日起,你就是孟家的主人了!這是祖先的規矩,還請主公將鮮血滴入大鼎,從此孟家一族便在秦國除名,以後我就是白成功,孟家子弟一律加入白家門中,白家有榮、則我等皆榮,白家背國反叛,我等同做反賊!」

        孟成功和孟沛領頭,數千名孟家族人齊聲大吼,驚得白棟險些從台上跳下去,就沒見過這麼沒腦子的,要表示忠心用什麼方法不好?非要說什麼反叛反賊的,這不是坑我麼?

        「一旦成為家臣,身家性命就與主家捆在了一處,主家就算做出十惡不赦之事,那也要至死跟隨,所以他們沒有說錯,你只要將鮮血滴入鼎中,這萬餘孟家族人從此就沒了性命,因為他們的命都給你了......」孫賓對白棟點點頭,示意他不要再猶豫了,身為裂土君侯若沒有幾個死心塌地追隨的家臣那也是笑話,一樣會被君主懷疑的......

        「還有我!」

        「恩師,木西京從此也將性命交給你了!」

        聶諸和木西京就是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兩人跳到大鼎旁邊,一劍割破手腕,鮮血就彷彿不要錢般流入鼎中,那份果決忠心讓人簡直無法拒絕。

        隨同白棟前來的白家老軍們倒是沒跟著起鬨,他們早就是白家人了,就與白家莊的族人一般,與白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14
發表於 2015-3-1 00:49: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九章 【行大事如烹小鮮】
        
        
        公元前358年的夏天將會成為白棟永恆的記憶。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年頭,或許連他自己也萬萬不曾想到,當年那個困居山村的大男孩兒竟會在這個大時代越走越遠,直至站在了政治舞台的最高處;陪伴他一同演出的有嬴渠梁、老甘龍、孫賓乃至龐涓這類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有原本不見諸於歷史,卻讓他割捨不下的娘親、草兒、苦酒和跳蚤,還有那位『賢公主』......這番原本也是鬧著要來西域的,說是要帶上幾十大桶葡萄酒回去,若不是嬴渠梁和卜戎異連哄帶騙請她回了齊國,估計她會賴在西域不走,反正是孩兒他爹的封地,天大地大老娘最大,她的皮鞭可是飢渴難耐了。

        還好這位賢公主被送回齊國了,同時回去的還有岳寶寶和那隻來自島國的『小鹿』。接到消息後的白棟大大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口氣剛鬆了不久,就被白戊庚又提了起來,好在場面並沒有失去控制,孫賓在關鍵時刻充分表現出了一位軍師兼智囊的潛質,輕輕鬆鬆幾句話就讓白戊庚無話可說;至於孟家入君側成私臣,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孫賓不但不會阻攔,還有幾分支持。

        在西域的這段日子讓孫賓對白棟刮目相看,這位小師弟實在是了不起,若論潛力只怕還在各國國君之,而且白棟身家豪富、權傾老秦,卻從來不擺架子,待上忠誠、待下寬厚,令人如沐春風。讓他已經動了輔助之念。

        千古兵聖算是通過了對自己的初試。這一點白棟清楚地很。孫賓是什麼人?若說他沒有男兒大志才怪。否則一出山就跑去魏國找龐涓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學會文武藝要賣給君王家麼?也就是遇人不淑,被龐涓惦記上了那部《孫子兵法》,才遭了毒手。別看這位孫師兄平日裡一副克勤克儉形容高古的模樣,似乎多給他一副擔子都會叫苦不迭,好容易做個西爾德的老師還要表現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其實白棟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有機會,孫賓不會比龐涓多省下幾錢燈油。都是橫行天下的男兒、都想著要吃肉的!

        「昨日的事,多謝師兄了。」

        西君城還沒建立,現在白棟居住的還是圖余羌王的土城,西爾德和孟家掃平圖余色梨兩大生羌後,這一年來軍事和經濟手段雙管齊下,位於西域中心位置的羌人算是盡皆拜服了。羌人的土城簡陋無比,這個房間已經算是最好的了,卻也不比白棟當年居住的小土屋強多少,不過看孫賓的樣子倒似乎很享受,沒按照禮儀正襟跪坐。盤腿坐在白棟面前,一會兒吃幾口去年晾制的葡萄乾。一會兒捻起剛打成的羊奶酥輕輕放入口中,雙目微微閉起,一臉享受的表情。

        龐涓看他吃得起勁,也跟著弄了塊奶酥放進嘴裡,卻『呸』一聲吐了出來:「羶的?也真難為你吃得下......」

        自從來到西域龐涓就沒離開過孫賓,嘴裡說得天花亂墜,說什麼要重溫當年同窗之誼,大概意思就是一條內褲兩人穿,同釜而食同榻而眠,其實就是打算著孫賓那本《孫子兵法》的主意;不想孫賓得了白棟的提點,對兵法一事絕口不提,每次問得他急了,就跑出去折騰奶酥,這是他新近發展的愛好,常常樂此不疲。

        打奶酥是要用『雪董』的,就是一種兩頭圓肚子大的木桶,必須是用放了三年以上的熟木打造而成,用前還要用香草墊過桶,這才不會產生任何異味。

        將牛羊奶倒進這種木桶去,用奶酥撥子拚命攪拌,等到奶油被打到分離後,上面就都是白色的浮油,這個時候撈出來冷卻了,就是可以長時間存放的奶酥了。

        即使是用同樣的奶水,羊酥油的品質也有高低,最下等的是雜白色,像裸露的白石,這是奶油分離不夠徹底的產物;中等的是灰白色,奶油雖然分離徹底,打奶的人卻因為力量、技巧不夠,導致分離出的酥油色彩不夠純正;最上等的是玉白色,這樣的羊酥油就像是上好的美玉,價值極高。與之對應,牛酥油的顏色則是雜黃、土黃和金黃。

        就算最老練的戎人要打出上等品質的奶酥也很不容易,通常十成奶酥中,會出現一兩成下等貨,六七成中等貨,只有一兩成是上等貨。上等奶酥十分珍貴,據說可以補充人體氣血,延長壽命,如果運到櫟陽,一斤就能賣到上千個秦國圓錢,而且還是有價無市。

        孫賓這個拳法大師的打奶手法很是怪異,明明沒見他攪動的如何快速,奶液旋轉的速度卻快得驚人,才不過半柱香時間,液面上就出現了厚厚的一層白沫,奶沫上閃著白玉般的光澤。

        每次看到這樣的上等奶酥,西爾德就會伸著舌頭像狗一樣圍著『雪董』轉悠,口水都能滴到前襟上,附近的戎人也會跑來圍觀,在大聲讚歎之餘,實在想不明白孫賓這個外來人為什麼比他們的手藝還要好。據說有些戎人姑娘還因此愛上了孫先生,她們個個熱情火辣,才不請什麼媒人呢,晚上跑到孫先生的房屋外唱歌就是,也不管孫先生聽不聽得懂,總之是要拚命揮灑自己的熱情。

        看到孫臏這樣受歡迎,龐涓很是失落,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清溪的偏心師傅喜歡孫賓,這些女戎也對孫賓另眼相看?試著吃了幾次,每次都吐得稀里嘩啦。這東西有什麼好的?就像孫賓一樣,明明沒有自己『味道純正』,卻偏偏會受到眾人的歡迎?太不公平了!

        白棟在一旁看得暗暗嘆息,孫龐不在一起還好,兩人只要湊在一處,就是天敵啊?這可不行。孫賓已經展現出了一個智囊的良好品質,以後是要大用的。龐涓這種殺胚也是自己必需要用的人才。自己可不是魏嬰。可不能看著這兩人鬥起來,於是咳嗽一聲,拿起片奶酥送入口中,點點頭道:「孫師兄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龐師兄,你看如何?」

        龐涓晃晃腦袋,有些不屑地道:「這是女人才會做的事情,孫師弟浸淫此事實屬玩物喪志,有負恩師二十年的教誨。」

        「女人做的事情又如何?為將者殺伐四方、慷慨激昂。卻不知光靠殺戮是無法征服天下的麼?有時一把羊毛、一桶奶酥真的會比刀兵更管用。現在我明白了,恩師為什麼會將《孫子兵法》獨獨授予孫師兄,卻不顧我與龐師兄,正是因為孫師兄可以做男人的豐功偉業、也有小女人的閒情,這一點龐師兄是做不到的,我是看得到卻愛讓別人去做,都比不得孫師兄說做就做的果斷......」

        「師弟過獎了。」

        孫臏看了看白棟,心中有些不解,《孫子兵法》又不算什麼秘密,連那個希臘的什麼亞里士多德都知道了。現在又拿它說什麼事?我愛打奶酥跟兵書又有什麼關係了,還小女人的閒情。我可從沒想過這些......

        不想龐涓看看他和白棟,卻忽然低頭深思起來,過了一陣才猛然抬頭:「我明白了!龐某一心兵事,要成天下兵聖,正是那個只會做豐功偉業的大男人,若我能夠學會小女人的一二婉轉,又何至與公子申勢成水火?你就是想要坑我怕也無處下手罷?」

        白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咂咂嘴道:「師兄果然是個聰明人......」

        龐涓這人性格激烈,行事過於剛進不通隱忍之道,說白了就是心眼小又固執;孫賓則不同,這人能效烈火之威、也如水性之柔,被龐涓加害削去臏骨後,硬是裝瘋扮傻隱忍了多年,這才得以脫困。所以孫賓會在閒時打打奶酥、享受生活,龐涓則不同,自從來到西域,就每天都在詢問白棟何時出兵攻打波斯,那三萬武卒早就被他操練的欲~生欲死了。

        白棟這次拿孫賓打奶酥說事兒,其實就是要讓龐涓感悟『行大事如烹小鮮』的道理,不要總是做周公謹、孔明才是王道呢。至於兩人會否再因為《孫子兵法》而起紛爭成仇恨,其實白棟早就不擔心了;如今可不是在魏國,龐涓已經不是歷史上的那個龐涓、孫賓也不是歷史上的那個孫賓,孫賓愛給就給,不給兵書又如何?西域現在等於是孫賓的地盤,若是沒有自己的支持,兩個龐涓也翻不出天去,只能老老實實的帶兵打仗。

        「小師弟,也虧你這一番苦心......」

        龐涓微微嘆息,取過一片奶酥投入口中,這次卻是沒有吐出來,對兩人拱拱手,轉身出了房間。見他去得遠了,孫賓才將手中的奶酥盤子放下,望著白棟道:「西君所言是否太過了?龐師兄是兵家大才,恩師沒有將《孫子兵法》傳授於他,也難怪他會耿耿於懷,可若說我不離開魏國就會因此與他決裂,賓卻是不信的。」

        「信不信由你......不過現在你和他都離開了魏國,龐師兄是個聰明人,既知事不可為,自然只會與你親近,你卻是不會有什麼危險了。日後你要傳授他兵法也好,不傳也好,我也不會幹涉。」

        白棟笑道:「你們兩個若能一直交好下去,最開心的正是我呢。不過同窗情誼深厚是一回事兒,個人衛生又是一回事兒,一條跣褲兩個人穿就不必了,我還沒窮到這種程度,讓我西君城中第一輔官智囊如此節儉......」

        「西君城中第一輔官智囊?師弟,你是說?」

        「這個位置師兄當得!只怕是委屈了師兄大才,師兄若是不肯,小弟也不會逼迫。」

        「誰說我不肯了?」

        孫賓看看白棟,忽然輕笑起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15
發表於 2015-3-4 22:59: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章 【阿里巴巴的東方夢】
        
        
        孫賓今天穿上了絲繡的錦袍、上面有大雁和麻雀的圖案,五顏六色的像只金剛鸚鵡,頭髮是由十幾個暗戀他的羌人女子爭先恐後幫他挽起來的,怎麼看都像是一塊方方正正的石頭,難看得緊。。好在有根做工精美的青玉髮簪拉回了一些印象分,加上他的五官也算端正,看來倒也不失尊嚴。

        這根髮簪是老夫人白越氏親自請了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特地要白棟帶來的,孫賓受了老夫人的禮物,喜歡的到處顯擺,見到人就說這是白家老夫人厚賜、賓不敢或忘也......西爾德就跟著吹噓,也只有我老師才會得到這樣的禮遇,眾人自然無不對孫賓另眼相看,就是龐涓心裡非常不痛快,老夫人才見過你幾面?若非看在鬼谷同門的淵源上,才不會親自送東西給你呢,可惜可惜,也就是龐某來老秦晚了,否則這什麼青玉黃玉的簪子也要弄上這麼一兩枝才是。

        這種暗中的比較不僅僅發生在孫賓與龐涓之間,遠程而來的桑娃子和西爾德、白戊庚與孟成功、白家孟家的族人和白家莊來的白家心腹老兵......西君城還未曾建設好,圍繞著白棟的各種競爭就已經展開了,這些天白棟面前總是會有人晃來晃去,就連禽滑西這樣的墨家鉅子也不甘寂寞;由不得他不爭取,公輸家可沒徹底認輸呢,白子不是選了墨家來負責建城事項麼?公輸家自然不會有啥意見,不過公輸家關心君城建設,派上幾名能工巧匠來挑挑毛病總是可以的。墨家號稱天下顯學。想來也不會因此惱羞成怒失了風範。

        權力是個好東西啊。當有了名望權力後就會有無數人圍攏在身旁,好像一群公蟻捧著母蟻那樣,白棟現在就是這只大母蟻了,而且還是一隻被周王室力挺的『母蟻』,相信只要他在西域稍有建樹,魯國宋國這類尊王重禮的小國就會發來『賀電』,這便是名正言順的好處。

        不過白棟並非是曹操,也沒興趣『攜天子以令諸侯』。更明白身在這個煌煌亂世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為靠是不成的,何況嬴渠梁很夠哥們兒,日後就是西君封土開拓到多瑙河,他也不會去做成吉思汗的,有什麼好爭的?身為一名穿越者白棟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王侯不可持,甜甜蜜蜜的小日子才是王道呢。所以他願做的是畫者,親手描繪出一幅波瀾壯闊的華夏雄圖會非常有成就感,卻不會傻到去做畫中那個王者,嬴渠梁也罷、小贏駟也罷。甚至是日後那個嬴政也罷,誰愛做誰做去。白子享受的只是過程、不是結果,這才是聰明人。

        握住孫賓的手,親自將他引入上位,然後白棟當著白戊庚孟成功等一眾人的面,對孫臏深深一躬道:「師兄,我聽說為君者有國相,為卿者有家相,當年公叔不鳴、管仲未起,家相也......師弟年輕識淺,蒙君上厚遇、天子青眼,才做了這個西君,好大的名聲、好高的爵位啊?可是為什麼我心中常常不安、只覺心亂如麻?見到了師兄我才知道,原來是我身旁缺少師兄這樣的智囊家相,若沒有師兄為我指路開明,小弟茫然矣,師兄,請教我!」

        劉備有諸葛孔明、劉邦有蕭何,白棟雖不想謀朝篡位,卻也需要一個宰相般的人物,放眼身旁諸人,沒有人比孫賓更合適了,這位師兄柔中帶剛,智商絕高,歷史上的他只是沒有機會理政而已,白棟相信如果讓他放手去做,絕計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見到白棟對孫賓如此禮遇,龐涓眼皮跳了跳,不過沒說什麼,他的理想是執掌十萬虎狼功伐天下,對做什麼國相家相沒有半點興趣;白戊庚和孟成功等人卻是心中一跳,知道日後孫賓就是西君屬下第一家臣,該要多多親近才是。

        「師弟給我多少富貴、多少聲名?」

        諸葛孔明未出茅廬就知三分天下,卻遲遲不肯出山,劉大耳朵都要三次來訪才成,這是因為人家一出山就要執掌握大權;蕭何與劉三兒是好朋友,是因為看出劉三夠卑鄙無恥下流卻有帝王胸襟才會輔佐他,說白了也是種政治投資,所以孫賓這樣問就不奇怪了,讓我做你的家相有什麼好處呢?

        「富貴不過家臣之首,青史卻為柱國之人!」

        白棟想都沒想就回答道:「師兄,師弟這一生做到西君就算到了盡頭,所以師兄也不過家臣之最而已,我或許沒有天下富貴給師兄,不過卻想與師兄做一番有趣的事,而且我之所有就是師兄所有,師兄以為如何?」白戊庚與孟成功交換了一個眼色,還得說是白子啊......此時此境就該這樣說,否則就成反賊了,跟著這樣的人走,那時絕計不會錯的。

        孫賓笑了笑:「那就夠了,師兄我就愛做這種有趣的事情。西君,請受屬下一拜!」說著從上位走下,來到白棟面前深深一躬,剛才白棟是尊賢敬賢請他居了上位,現在是他願意做這個家相來拜見主公了,從此後孫賓就是白家人,吃喝拉撒都要白棟負責,說不定還得麻煩白家幫忙找媳婦兒呢......

        有孫賓做了家相,以後什麼煩心事都可以一籃子交給他了,白棟開心的都想放聲大笑,歡飲罷後,安慰了最近一直處於亢奮狀態的龐涓,咱們不能著急啊,翻越蔥嶺是最傻逼的事情,讓阿里巴巴去做吧,咱們等波斯大軍到了西域再開戰,有師兄出馬我放心。龐涓滿心歡喜地又去操練他的士兵了,最近老秦國內又送來了一匹戰馬和軍械物資,如果他喜歡可以將三萬武卒武裝到牙齒,一點都不比在魏國時差,有了白棟的財力支持可比在魏國時舒心多了,魏國是大有大的難處,說是天下第一強國,惠施卻總是會找機會剋扣他的軍資。

        白戊庚雖然暫時沒能成為西君家臣,白棟卻一樣給了他希望,白家自掏腰包置辦的馬匹軍資白家戰士也會得到一樣的配備,得了好處的白戊庚現在特別能理解白棟,孫先生說得可沒錯啊?白子初封君侯,現在如果過於著急擴充實力確是為臣之大忌,不著急,反正都是白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當叔叔的還能虧待了自己這個親親的侄子不成?

        現在白棟都有些同情嬴渠梁了,自己不過是做一個諸侯分封的國內侯都是如此麻煩,二哥卻要統領一個國家,更不知該有多麼操勞,可見國君這個職業不是所有人都合適做的,普通人真的會發瘋。

        阿里巴巴感覺自己也快要瘋了,今天他在午飯時足足喝了兩大瓦甌的波斯普通酒,酒勁上來後這位總督大人越想越是心煩,連藉口都不需要找便命人殺了這名女奴,把玩著她的腦袋,感覺心情好多了。

        「總督大人......」

        這個人走進阿里巴巴的軍帳內竟然不需要通報,就像午飯後走進自己妻子的臥室一樣自然從容,他的衣著非常古怪,頭上戴著一頂富有花刺子模風情的圓輪形銅冠盔,又乾又黃的長發一直披到了腦後,身上卻沒有著甲,而是一件彷彿斗篷模樣的外袍,樣子有些像是後世的天~主教神父穿著的袍服。走進軍帳後,他微笑著看了一眼女奴的頭顱,有些漫不經心地道:「毯是你最美麗的女奴,為什麼要砍下她的腦袋呢?哦......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把她送給我,你知道我喜歡用鞭子抽打美麗的女人,她們的叫聲越悽慘,我就會越開心,開心的我總能為你提出好的建議。」

        「算了吧阿布哈桑,這一次我們遇到的麻煩太大了,比你那位堂哥的麻煩更要大十倍!所以就算我送一百個美麗的女奴給你,你也不會有什麼好的建議......」

        阿里巴巴哼了一聲,望了一眼這位大流士三世科多曼的堂弟,流亡到他花刺子模已經十年有餘的老朋友,頗有些無奈地道:「巴比倫傳來了消息,你那位親愛的堂哥竟然召集了『長生軍團』,而恰恰在他召集長生軍團的同時,鴿子帶來了他的命令。看看那張骯髒的羊皮卷吧,他一定是瘋了!」

        阿里巴巴口中的瘋子正是阿布哈桑*薛西斯的堂哥,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國王大流士三世,他的祖父是神王薛西斯二世的兄弟,而他的父母是堂兄妹。可笑的是,站在阿里巴巴面前的阿布哈桑*薛西斯的父親又是神王薛西斯二世的堂弟,可他的母親卻是科多曼母親的姐姐......在波斯帝國,類似這樣混亂的血統關係隨處可見,連輩分都跟著亂了,不過科多曼做了波斯國王,阿布哈桑膽子再大也不敢做國王的長輩,所以跟著母親算輩分,如此算來先出生的科多曼卻是他的堂兄了......

        「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不過越瘋狂就越好,讓我看看這個蠢貨又要做什麼?哦,哦......光明火神在上,科多曼已經走向了黑暗,他是黑暗魔鬼的使者......」

        阿里巴巴咬了咬牙,狠狠地道:「我很想殺了這個混蛋,可是我們的力量還不夠......除非我們可以征服東方國度,那裡有數不盡的黃金和女人,花刺子模需要它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16
發表於 2015-3-4 22:59: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一章 【冰山上的來客】
        
        
        快要進入夏天了,也只有到了這個季節,蔥嶺上才會有長達三個時辰的陽光,讓阿爾泰可以看清楚山這種叫做『雪蓮』的東西原本是不怎麼值錢的,自從蔥嶺東面來了一些華夏人後,就變成了身價日漲的寶貝,現在就連城廓地帶的各族頭人們都會花大價錢收購這種東西、然後用它們去討好華夏人的頭人;據說那是個年輕人,有個古怪的名字叫做白子,而且現在還改了名字叫什麼『西君』。

        阿爾泰帶著他的高原獵狗深一腳淺一腳地踏上了這個充滿傳說與『神蹟』的山脈,嘴裡哼著塞種人的小曲兒,開心地就像一個剛娶了漂亮媳婦的傻小子。

        他是土生土長在蔥嶺的塞種人,可不是那種從歐洲遷移過來的西徐亞賽種,根據族中的傳說,他們的祖先是炎帝!據說跟神話傳說中頭撞不周山的工共也有點親戚關係,出身可高貴的很呢。別的種族管這裡叫『雪山』、『神之山脈』『蔥嶺』,他和族人卻愛叫這裡『不周山』,只有神話中的不周山才是生他育他的家鄉呢。

        像阿爾泰這樣生活在蔥嶺附近的塞種土人不過一千多名,卻人人都像他一樣驕傲的如同貴族;他們生活在帕米爾高原,個個身體棒得像牛,也是這裡的地理鬼,聞下雪山上刮過的風就能知道狡猾的雪狐藏在什麼地方;可是西域太窮了,這裡現在還有貝殼做成的錢幣在使用,很多部落與部落之間還停留在物物交換的時代。像阿爾泰這種常年在山上討生活的人更是窮得叮噹響。還記得他在成親那天。新娘子的嫁衣只有前胸是用新羊皮做的,其餘位置都是補丁摞著補丁......

        如今可是不同了,西方不亮東方紅,大秦建設了西君城。就算是阿爾泰的耳朵也被白棟的名字灌滿了,他對這位大秦國的什麼西君有種說不出的感激,每天都在幻想著可以見到這位大恩人,然後用自己珍藏了十年的酸酒和新鮮的雪狐肉來招待對方,還要把自己的弓箭送給恩人。這是不周山塞種人待客的最高禮儀了。

        少數民族兄弟是最最淳樸無華的,秦人初入西域的時候,整個西域都抱有最大的戒心,阿爾泰雖然不是西徐亞族種,卻也對這些外來者充滿了警惕和戒備,這些華夏人真是太凶橫了,就連橫行城廓多年的塞種王都被砍下了腦袋,天知道他們會不會來搶奪自己的雪狐皮呢?

        不過很快西域人就發現華夏人不是敵人,而是真正的朋友,他們不但帶來了書籍和文明。還會免費教授西域人飼養綿羊並且高價回收羊毛,阿爾泰的女人甚至因此搬到了不周山下。她也圈養了十幾隻綿羊,每年光是出售羊毛的錢就能夠抵上阿爾泰一年的辛苦,兒子和女兒從此有了新衣服穿、有了喝不完的羊奶和吃不完的羊肉......勞動人民還能圖個啥?不就是圖個衣食無憂麼?如今阿爾泰上山采雪蓮打狐狸已經不是迫於生存壓力了,更多的是要維繫男人在家庭中的地位和順便散心而已,他的女人曾經笑著說,就算他不到雪山上辛苦家裡也不缺吃穿了,這都得感謝華夏人,感謝那位白子......

        哦,對了,收購羊毛的華夏人昨天在他家裡喝酸酒的時候說過,這位白子是個了不起的人,現在已經被秦國封為了西君,阿爾泰不明白秦國是什麼地方,估計是比不周山更大的雪山吧?更不知道西君是什麼,是不是做了西君就不用每天上山采雪蓮打狐狸了,就連用的弓箭都是金子做的?不過他還是為白棟感到高興,恩人得了好處,就好像是他自己得到了好處一樣。

        心情一好,連打獵都變得順利了,阿爾泰貓在雪洞中只等待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看到一隻雪狐在四五丈外探頭探腦地走了過來;他迅速一箭射出,準確無比地射進了雪狐的右眼,沒有傷到半點皮毛,抓起雪狐一看,真是張上好的毛皮啊,一口氣吹下去,就是一個圓圓的渦旋,這種毛皮如果賣給華夏商人一準兒是個好價錢。

        看來今天會滿載而歸了,家裡已經不缺吃穿,這張雪狐皮就不賣了,回去給女人做件皮袍子......一想到妻子穿上雪狐皮袍的樣子,阿爾泰開心地連步伐都變得輕快起來,迎著午後的陽光,不覺就走到了蔥嶺西側。這個時辰陽光會轉到西面,雪狐最喜歡跑來曬太陽了,如果運氣好,今天說不定還會打到幾隻,也讓女人看看,他打雪狐賺到的錢可未必會比飼養綿羊差了許多......

        「炎炎的烈陽,是祖先的榮光,神的後裔,追逐......啊,那是什麼!」

        樂呵呵哼唱著小曲兒的阿爾泰剛剛爬上西面最高的一處雪嶺,無意中向嶺下望了一眼,頓時打了個激靈,忙閉上嘴巴,然後身體就像最狡猾的雪狐一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鑽進了厚厚的積雪中。常年在不周山打雪狐和雪豹的獵人都是反穿羊皮袍的,趴在雪中就像是一個自然形成的雪包,就算有人走到身旁十尺範圍內也不會發現他。

        「這是魔鬼的軍隊麼......太多人了!」

        哪怕是即將入夏的蔥嶺也是雪雨不斷,有時一陣大風就能帶起漫天飛雪;阿爾泰剛躲進雪中不久,天空就變得陰暗下來,巴掌大的落雪很快將他埋在雪下,只露出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這只來自西方的龐大軍隊!

        從阿爾泰所在的位置極目向西方望去,蔥嶺腳下是鬱鬱蔥蔥的碧綠草地和比藍天更為純淨的湖水,美麗的彷彿是神仙的國度,往日裡阿爾泰最喜歡最的事情就是坐在冰雪覆蓋的峰頭喝著被體溫熨暖的酸酒俯視這片美麗的土地,四周都是安靜的,天神創造的這片土地就像是只屬於他一個人。

        可是此刻卻冒出了無數的外來者,他只是眨了幾下眼睛,無數個黑色身影就從西方地平線下冒了出來,沒用多久就覆蓋了整片大地,他們的數量比塞種人的綿羊還要多,迅速將下方的山谷、草原填滿,甚至在天神賜予的清澈湖水中清洗戰馬骯髒的屁股,然後像成群的螞蟻一樣,開始爬上不周山,阿爾泰看得心中恐懼,這些外來者讓他想起了祖先的傳說-『若干年後的今天,恐怖的大軍自西而降,不周山被覆蓋的日子,烈火與鮮血將會淹沒美麗的草原,黑暗籠罩草原。我的兒子、孫子,你們千萬不要忘記,當光明神阿卡阿日的使者出現時,草原將會迎來曙光,團結在他的身旁,就像團結在祖先的身旁一樣......」

        「光明神阿卡阿日的使者啊,你在哪裡?」

        藏在積雪中的阿爾泰握緊了拳頭,嘴唇被自己咬得發白,恐怖軍團的士兵越來越多了,他們完全覆蓋了目光可及的大地,就連純潔的神山也開始被他們污染,如果被他們翻越神山,東面山腳下的族人會如何?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又會如何?阿爾泰在積雪中緩緩後退,當確信安全的時候,才迅速躍起,掉頭向嶺下跑去。他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族人們,數也數不清的恐怖軍團來了,族人們必須立刻逃走,要帶上我們的綿羊。

        「砰!」

        阿爾泰剛從積雪中躍出,邁出不過五六步,便見眼前人影一閃,勁風撲面,他是多年的老獵人,就算遇到雪豹的突然襲擊也能夠成功躲避,可是卻躲不開這人的一擊,只覺兩耳旁劇痛入骨,眼前一黑,就此暈了過去,跟著劍光一閃,他的高原獵狗也被來人一劍砍下了腦袋。

        襲擊阿爾泰的人現身出來,卻是一名反穿皮襖的男子,厚厚的羊皮襖和羊皮蒙巾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雙目中透出凜冽寒光,像是充滿了仇恨。

        幾名跟在他身後的羊皮人拔出佩劍要殺死阿爾泰,卻被這名男子阻止了:「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塞種獵人而已,沒必要取他的性命。這些日子我在那個人處學到了很多東西,才明白待下寬厚有時比劍戈更為重要。留他一條命吧......別忘記了這裡是不周神山,更不要忘記了他也是信奉光明神的人。」

        「待下寬厚?義渠王是不需要憐憫一名卑下的獵人的,王,你改變了很多。」

        「沒有忠誠的人民,王也不過是驚濤駭浪中的一條舟船而已,那個人說得很有道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當初哥哥明白這個道理,我們就不會敗得如此之慘。沒有錯,我是在改變,可是我為什麼要拒絕這種改變呢?它會讓我變得更為強大。烏老骨,學習,你應該瞭解學習的重要性,更應該學一學那個人創立的『思學』,如果能夠掌握一點辯證法,那就更妙了......」

        神秘男子咯咯笑了起來,舉目看看已經行進進到山腰處的波斯大軍,微微點頭道:「阿里巴巴總算沒有讓我失望。走,我們去見見這位老朋友,他需要我們的幫助,正如同我們也需要他的恐怖大軍一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17
發表於 2015-3-7 00:08: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二章 【再封太傅】

   
        同患難可以,同富貴難,因為同患難是最容易的,每個人都會將身邊人當成必須要抓住的稻草,不抓就沉下去了,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當然是越看身邊的稻草就越親切,恨不得抓過來親個嘴兒,好基~友一輩子。

        同富貴就比較困難了,安定富貴的日子中總會有許多外來誘惑,十丈軟紅聲色犬馬最動人心,家裡有了餘糧那個不想做地主?當然要捂緊自己的錢袋順便盯上別人家的糧倉了。越王勾踐可不是個例,像他那類人到處都有,在老秦也是一樣。

        這讓嬴渠梁極為苦惱,白棟入魏一戰後,令魏韓震恐、趙齊側目,趙侯巴巴地送來了多少糧草軍資且不用說,一門心思要為白棟負擔建城費用更是令老秦滿朝注目;秦國經歷了這數年的發展,變法之效漸顯、商業交流空前發達,強國之勢已成,又出了白棟這麼個驚采絕豔的人物,國君寵信也就罷了,連周王都一次次的下書表彰肯定,群臣的心態可就有些擺不正了。

        就在白棟建城西域的同時,衛鞅幾次上書嬴渠梁,別的內容沒有,就是哭窮。說什麼二期新法的推行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左庶長府窮啊,君上既然有錢糧支持西君,想必也會支持臣下的,西君為國經略西域固然是目光長遠,臣下為老秦變法,卻是根本圖強,君上萬萬不可偏心啊。當然衛鞅不會直說嬴渠梁偏心,可話裡話外就是這麼個意思,嬴渠梁如何看不出來?

        上大夫甘龍與白棟的關係是何等親密?當年為白棟取字就有甘龍參與。可就算是他。也在上陳中提醒嬴渠梁並不盡寵於一臣!雖然甘龍很講究語言藝術。這話也是兜了十七八個圈子才肯說出來的,可嬴渠梁卻看得清楚,甘龍歸根結底就不是一句話『國有棟樑雖是好事,可這棟樑若是太過高大,也難免會捅破了屋頂』!這是上大夫忠誠體國之心,正體現出他大公無私的一面,讓嬴渠梁好生心敬。

        獲封西君之後才體現出白棟在軍方建立的威信還嫌不足,就連當初跟隨他入魏作戰的車英和子岸都有些明顯牴觸。嬴渠梁其實對白棟還是很重情義的,而且也不放心龐涓那三萬武卒,曾經想過要將數萬精兵交予白棟,卻遭到了來自軍方將領的激烈反對,就連菌改也當眾抗命,說什麼白棟權勢過重,幾萬大軍交予一人之手,非秦國之福也!嬴渠梁瞪著眼睛看了菌改半天,這老頭卻似乎不見勢弱,眼睛甚至瞪得比他還大!

        「你看看。你看看,這還成什麼體統?平安郎權勢一大。這些人是不是都眼紅了?車英子岸不是很佩服平安郎的戰法麼?菌改當年與寡人揮軍攻伐木仲屠,若沒有平安郎的『添兵減灶』之計,能贏得這麼輕鬆?他這個中更的爵位說是公父給的,還不如說是靠了平安郎!」

        嬴渠梁將一疊臣書重重摔在面前的案几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個勁兒的向卜戎異抱怨,卜戎異懷中的贏駟瞪著烏溜溜的黑眼珠看著父親,似乎在猜測父親為何如此憤怒。

        「咯咯」卜戎異輕笑兩聲,沖嬴渠梁撇了撇嘴,讓侍女帶贏駟去玩耍了,往案几上一趴,托起腮幫子盯著嬴渠梁看,好像他的臉上有花兒一樣。

        嬴渠梁被她看得很不適應,有些羞惱地道:「細君,你這般看我作甚?」

        「臣妻是要看看君上還能裝多久?君上如今做了三年的國君,對外威嚴日盛、對內更多偽飾,臣妻認為這樣可不太好」戰國時代女子地位極高,現在越來越愛往鳳鳴書院跑的驪姜就是個例子;可女子地位再高,也沒有哪個國夫人敢對國君如此說話的,卜戎異與嬴渠梁交於危難之時,愛情故事感天動地,倒算是個例外。

        「胡說八道,我哪裡有裝了?」嬴渠梁很是委屈,在那些反對的臣子面前,他都不知道為白棟說了多少好話,如今老婆還要這樣說自己,簡直是冤比海深,這話要是讓平安郎聽到,豈非還要鬧出一場誤會來?

        「君上嘴裡罵著這些臣子,其實也欣喜他們的忠誠體國之心,那些臣子若非看出君上明責暗喜,豈敢如此放肆?只不過他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到了白家叔叔權傾當朝,卻看不到白家對老秦的無私奉獻,這三年來白家光是上繳的鹽利有多少?白家帶動老秦商業因此帶來的稅利又有多少?秦國若非出了個白棟,莫說擴軍強國,恐怕就是君上連修繕櫟陽宮的錢都拿不出呢,只靠衛鞅變法?臣妻承認新法是強國根本,可是要等到新法的效果顯現,是要十年還是二十年呢?」

        卜戎異微微搖頭道:「白家叔叔為秦國爭取了十年時間,可最終卻得到了什麼呢?一個西君封爵?人家根本就不想要的!是你把人家推去了西域,經略地方融合諸戎是有多麼辛苦,還要應付可能到來的外來強敵,那又該有多麼危險?就這樣還是有人說三道四,我若是白家叔叔,只怕心都要寒了」

        「細君」

        嬴渠梁仔細看看卜戎異:「你不像是寡人的老婆,倒像是平安郎的紅粉知己了。寡人很不好過,像是剛剛喝過了一壇秦地老醋。」

        「咯咯!做君主的嫉妒臣子,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呢。」

        卜戎異被他說得臉一紅:「君上要知道苦酒和跳蚤都是我的好姐妹,見妻如見夫,我自然知道白家叔叔是什麼樣的人。臣妻有一言,若是君上希望老秦更快強大,那就要毫無保留地去信任白家叔叔,如果君上能夠做到,或許你的功績將會超越穆公,老秦也將強大到令天下諸侯震恐,皆繫於白家叔叔一身也!」

        「范強說,白戊庚在平安郎建城之時請為白家家臣,卻被平安郎拒絕了。平安郎如此過慮,皆寡人之過也,寡人立即下一道君書,要他收了雍郿白家,雍郿精騎以後就不用章蝺管一半了,全數都交給平安郎來管,寡人許他增添人馬,恢復全盛時期的雍郿精騎!以前的雍郿精騎實為章、孟、西、白四傢俬兵,日後就是他西君的私兵了!滿朝文武有敢議論者,輕者杖責、重者罷為庶民!寡人絕不會手軟!」

        「君上能如此做,臣妻當為之喝彩!」

        卜戎異真的喝了三聲彩,不過不是按照古法那樣拍大腿,而是像個現代人一樣的鼓起掌,就像鳳鳴書院的學子們一般,事後笑嘻嘻地望著嬴渠梁道:「不過還有件事君上忘記了,你曾經說過要封白家叔叔做太傅的,可不許不做數。」

        「太傅?細君現在平安郎已經是國內封侯第一人,如果再為太傅,所得封賞就要超過當年的賢相百里奚了。我的功績難比穆公,卻如此封賞臣下,恐怕會被人詬病啊?」

        「被人詬病又如何?難道穆公時不曾有過的封賞,君上就不該有麼?難道君上只是希望恢復穆公霸業,卻沒有更遠大的理想麼?白家叔叔在書院授課時說過,人的理想有多遠大,所能取得的功業也就有多遠大,連那些書院學子都深以為然,難道君上還不如那些學子麼?」

        卜戎異微微撅起小嘴道:「我不管,虔兒的太傅只能是白家叔叔!」

        「也罷!」

        嬴渠梁一咬牙,子女的教育問題在任何時代都是第一等重要的事情,若是贏虔不能做白棟的學生,連他都會不甘心的,更別說老婆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18
發表於 2015-3-7 00:09: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三章【景監還是那麼漂亮】
        
        
        嬴渠梁的命令就像是一枚投入了爛泥潭的深水炸彈,『轟』一聲爆炸開來,頓時泥沙四起。。

        君上這是瘋了吧?老秦花費了多少精力人力才將孟西白三家壓服,如今安定未久,卻又給了白棟獨掌雍郿精騎的權力?而且還要同時成為秦國太傅!君上這是要培養三代良臣的架勢啊?國內封侯再加太傅高位,白棟真正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此權勢熏天,君上就絲毫不擔心,莫非忘記了三家分晉田氏代齊殷鑑不遠?.

        以上大夫甘龍為首,老秦的一眾文臣武將都聚集在了櫟陽宮前,希望嬴渠梁可以收回成命,不過卻都被面色冷肅的范強擋在了宮外。

        范強現在是誰的面子也不給,管你是三朝元老還是變法新貴,一律不准入內;嬴渠梁早就準備好了筵席茶果,愛吃吃愛喝喝,愛跪下逼宮做忠臣也成,反正就是不給見。暴脾氣的菌改和章蝺跳著腳喊話也沒用,無論他們說什麼,范強只需雙臂輕振,立即就有一股大力將這幫臣子輕輕推開,讓人幹著急沒有辦法。

        甘龍他們在逼宮,嬴渠梁卻在宮內哈哈大笑。他太開心了,老秦當真是忠烈滿朝也,從甘龍這種股肱重臣到軍中那些沒頭腦的武將個個都是忠臣。這些人與平安郎其實沒有什麼矛盾,甘龍見了白棟還會叫『小子』,車英子岸這些大將現在見了白棟還會習慣性的稱呼他為『上將軍』,菌改和章蝺都是白棟幫著出過書的,以他兩個的水準居然可以行文天下。那就不是普通交情而是恩情了......

        這些臣子個個都與白棟交好。卻個個為了忠誠體國跑來逼迫自己撤回封賞白棟的命令。這說明什麼?說明老秦沒有結黨營私之弊!說明老秦充滿了生命力!就像平安郎描繪的那樣,如今的老秦就像是早晨的太陽,正在冉冉升起。

        開心歸開心,不見還是不見。嬴渠梁感覺現在自己就是女閭館的美麗大方,必須得吊起來出售,而且這也是個考察群臣的好機會,平安郎,謝謝啊......哥哥拿你這麼一試。就知道老秦滿朝都是忠臣了。可這都是忠臣似乎也不太好,沒有了忠奸內鬥,為君者如何平衡權變?我是不是應該培養幾名奸臣出來,就像紂王手下的費仲和尤渾一般?真是瘋了!

        任憑群臣賴在宮前不走,嬴渠梁的君書還是被數隻飛鷹帶去了西域,不過白棟只拆開看一眼、嘆口氣,便轉頭繼續玩泥巴去了。二哥這是要壓死人,西域交給我還不算,兒子也要交給我管?是怕別人做了太傅會被衛鞅割鼻子麼?一想到贏駟日後的作為,白棟就會頭疼。這可是比他老子更能折騰的主兒......

        白棟的帳中現在堆起了一個巨大的泥盤,比當日入魏作戰用的那個還要大了一倍。沒法子。自從見到這玩意兒,孫賓和龐涓這對師兄弟就瘋了,兩人埋首帳中一玩就是三天三夜,飯都顧不上吃,就這樣還是感覺不過癮,乾脆劫持了白棟同來,再加上西爾德就成了四方大戰,兩兩互為一軍,好像後世的『四**棋』一般。

        沙盤推演這種軍事遊戲上手極易,可要精通卻是極難;尤其是兩兩配合,更是變數繁多。白棟雖是當世公認的『兵家亞聖』,其實不過是以超越當代的知識打了一場在古代人看來匪夷所思的勝仗而已,真正說到排兵佈陣戰場指揮又哪裡比得上孫賓和龐涓這種科班生?因此他是第一個敗下陣來,龐涓看看他,又是欣喜又是苦惱,喜的是這小子原來不過如此,還是比不過自己和孫賓;惱的是白棟跟自己是一方,白棟這一輸,他在孫賓和西爾德師徒的聯手合擊下頓時亂了陣腳。

        果然這一仗又是龐涓輸了。西爾德雖然火候差些,用兵卻是極為兇狠,硬是佔據有利地形拼掉了龐涓的幾隻勁旅,雖然龐涓最終還是拔去了他的將旗,卻因為損失太大,結果被孫臏輕鬆拿下。

        龐涓對別的事情都無所謂,唯獨對兵事卻是認真無比,眼看自己要輸了,竟然搶先將自家將旗拿在手中,耍賴道:「這一局不算!」

        孫賓一瞪眼:「怎麼又不算?這都是第三次了!師兄,你可不要混賴了......」

        「我說不算就不算!你們兩個師徒連心倒是配合得好,小師弟卻是個生手,這樣分組不公平!要不就是你我比過一局,若是我輸了給你,那才心服口服。」

        「比就比,哪個會怕你?」孫賓冷哼一聲,將代表白棟和西爾德的旗幟撥去一旁,只餘下自己和龐涓的:「來吧!輸了再混賴的可是小狗。」

        白棟和西爾德看得啼笑皆非,也不知該如何解勸,估計這兩人一比起來,又是三天三夜不用睡覺了。這哪裡是師兄弟啊,簡直就是天敵。

        白棟搖搖頭,懶得搭理這對冤家,帶著西爾德走出帳篷,壓低了聲音道:「景公在哪裡?」

        「景公在十里外的風丘相候。老師......他不是衛鞅的人麼?我聽白戊庚說,自從老師做了西君,衛鞅就連連上書向君上討錢,說白了還不是妒忌老師麼?景公是衛鞅的得力助手,老師還要見他做什麼?」

        「景公是衛鞅的人,那麼衛鞅又是誰的人呢?他是老秦的變法大臣,為老秦嘔心瀝血,日後更要立下不世之功,現在我的風頭壓過了他,他因此嫉妒冒火,那正是他上進的動力。反正左右都是老秦得益,於我等能有什麼害處?」

        白棟微微一笑道:「西爾德,你是兵家天才,卻偏偏與你的龐師伯一般不通世故,這樣可是要不得。你要記住了,一個人若能做到心中無敵、便是天下無敵。若是你心中時刻充滿敵意。那麼天下就處處都是你的敵人。你就算有驚天才具也會寸步難行,你的龐師伯就是個例子。」

        西爾德扭著脖子想了半天,卻還是有些不服氣:「心中沒有敵人就能夠天下無敵了麼?那些波斯人就不會來打我們了麼?老師的話我想不明白。」

        「呵呵,不明白就回去繼續想明白,等到你想明白了,才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也才能夠真正幫到為師。」

        白棟笑道:「不要整天總是想著討草兒的歡心,與桑娃子他們爭風吃醋。我聽說你送了件親手雕刻的紅繩牛骨給草兒?傻小子......這東西在草原上是表達愛情的好東西。可草兒怎會明白其中的含義?白苟就比你聰明多了,草兒生辰那日,人家送的可是越繡。看到了沒有,這就是差距。」

        西爾德被他說的臉一紅,咬牙切齒地道:「狗剩子輸定了!等我殺了那個什麼花刺子模的總督,我會砍下他的腦袋送給草兒!天下的女孩子有哪個會不愛英雄的?我要做草兒的英雄!」

        「隨你小子瘋去吧......」

        白棟無奈地望著他,感覺這小子真算是沒救了;真以為西方故事中的公主會喜歡騎士砍下的惡龍腦袋麼?難道就不會換個角度看問題?西方惡龍是最喜愛收集各種珍寶的,它身旁的珍寶才是女孩子最愛的東西......

        西爾德憤憤地走了,估計在琢磨該如何砍下波斯總督的腦袋。白棟卻只帶了聶諸一人和十名衛士,策馬向十里外的風丘奔去。

        這個山丘是附近最高的去處。圖余王曾經設立望哨在此,每每有敵人來襲就可以提前發現。西爾德用美人計殺死圖余王后,幾經修繕,將這裡幾乎變成了前線據點,禽滑西看過這個地方,準備西君城建成後也在這裡建起一座城堡,只需駐紮一隻勁旅就可與西君城形成犄角之勢。

        白棟到來時,景監正在山頭工地四處遊走,一面看一面點頭,似乎很同意禽滑西的設計,見到白棟前來,他哈哈笑著迎了上來,大聲道:「西君恕罪、西君恕罪啊,不是景監託大,實在是懶得與白孟兩家人見面,孟西白三家叛亂畢竟是衝著左庶長來的,我的身份著實有些尷尬......」

        「怎麼才幾日不見,景兄倒與我生分了?大家好兄弟講義氣,什麼西君不西君的,我聽著像是在罵人。這是左庶長府的規矩麼?我聽說新法進了正軌,左庶長威嚴日盛,已經不怎麼需要你這個高手保護了,還聽說君上將你調回了司情處,怎麼還是一身左庶長府的製衣?」

        此時聶諸已經指揮眾衛士搭起了臨時帳篷並擺設了筵席,白棟親熱地拉住景監的手,與他一同落座,笑嘻嘻地上下打量這位老友。說起來景監還是他的貴人,當年他初離屹石村在山野中漫無目標的四處遊蕩,如果不是景監『引領』,怕也沒這麼快見到贏連,說不定一個不小心,今日大名鼎鼎的西君還要進了野狼的肚子呢。

        即使是在自然條件惡劣的西域,景監還是那副白白淨淨、一塵不染的樣子,雙目明亮如星,面容俊美如處子。而且白棟越看這傢伙越感覺他變年輕了,有點逆生長的味道,要不是親眼見他在自己家洗過花瓣澡,還真會以為他是個閹~人了。

        「老秦人都知我是君上近臣,當年君上將我調入左庶長府,一來是變法初期要保護左庶長的安全、二來也是為了表明君上支持變法的態度。如今新法已入正軌,兄弟我也被君上調回司情處,只是左庶長不肯放我,苦苦挽留之下,君上才命我再留三個月......」

        「哦?」

        白棟笑著看看景監,聽說衛鞅不近女色,為世人稱奇,身邊有個美如處子的男人自然會賞心悅目,也難怪他不肯放人了。

        「不想這一留就趕上了白兄弟要與左庶長合作,為兄聞訊後真是佩服無比,白兄弟獲封西君後,左庶長所為實在有失丈夫風度,你卻絲毫不以為意,還要送他一場天大的功績,非常人所能也。白兄弟,我看你日後的成就還會超過百里賢相,成為老秦第一名臣,不!是華夏第一名臣!」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誇我了,大家是好兄弟講義氣,拍馬屁的事情還是算了。」白棟笑著望了他一眼:「左庶長是法家大能,我這也是分他些責任而已,日後他不抱怨辛苦就好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19
發表於 2015-3-7 00:10:0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5-3-8 00:10 編輯

第四百一十四章【毛驢與駱駝】
        
        
        赤紅的焰火猛然從地面上攛起,滾滾黑煙直衝天宇。

        從不周山上看下去,只見方圓千里內的地面上星火點點;如果拋開這場戰爭的背景,眼前的一切會讓人感覺十分壯觀,可是阿爾泰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美景,因為他知道,山下的點點星火中就有他的家園、有年邁的頭人和溫柔的妻子、還有自己不懂事的娃娃。

        「尼契日、媽烏媽!」

        阿爾泰高呼著妻子和母親的名字,飛一般向山下衝去,荊棘劃破了衣褲深深扎入肉中,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痛苦,心中想得只是族人們現在如何了?妻子和孩子可能躲過這場災難?甚至來不及去想那些神秘人為何會放過自己。

        當阿爾泰跌跌撞撞回到部落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熟悉的草原已經變成了一片焦黑的土地,那些熟悉的族人全都躺在了血泊中,地上、樹上甚至是壓草的石頭上處處都是箭痕,所有的帳篷都被燒燬了。阿爾泰的眼睛紅了,他看到有些被燒去了一半的帳篷內躺著一些幼小的身軀,那一雙雙曾經天真無邪的眼睛中流露出最深的恐懼。

        「泥契日!媽烏媽!桑結!阿扎細!」

        「咩咩......」

        一隻不知如何躲過大劫的小羊從石頭堆裡小心地跳出來,見到阿爾泰就像是見到了親人,圍著他咩咩的叫。阿爾泰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隻叫『肉肉』的小羊羔,是尼契日半個月前親手接生的;如今小羊還在,他親愛的尼契日卻在哪裡呢?撫摸著小羊的腦袋。阿爾泰有些不敢看左前方的殘破帳篷。這頂帳篷已經被燒去大了半。卻還是能夠依稀辨認出帳篷上的花紋。那是尼契日親手繡出的光明神圖案,圖案的中心處還有一點黑色的血漬,記得是尼契日不小心刺破了手指留下的。

        小羊是不懂事的,阿爾泰可以故意轉開頭,它卻要尋找自己的女主人,望望帳篷,小羊猛地從阿爾泰懷中跳出,咩咩叫著鑽進了這頂殘破的帳篷。這裡躺著她的女主人和小主人,不過女主人的臉為什麼變黑了?小主人為什麼不理它了?小羊感覺自己受到了冷落,於是委屈地咩咩直叫,彷彿是在向阿爾泰撒嬌一樣。

        「尼契日......媽烏媽......阿扎細、桑結!」

        阿爾泰終於還是忍不住衝進了帳篷,當看到四具大小不一的焦黑屍體時,堅強的塞種漢子淚如雨下,像個孩子一樣哭倒在地上,不知哭了多久,阿爾泰猛然站起身,將雙臂斜舉過頭頂。面朝天空仰天長嘯,淒厲的嘯聲遠遠傳遞出去。就像一頭受傷的孤狼!

        「來自西方的惡魔啊,我記下了如海深、如天高的仇恨。阿爾泰會將生命獻與光明,與你拚殺到死!我的母親啊、我的妻子啊、我的孩子啊......請你們的靈魂為我做證!」

        「咩咩......」小羊看看淚流如注的阿爾泰,彷彿忽然明白了什麼,輕輕跳進男主人的懷中,伸出小舌頭輕輕舔著阿爾泰的手背。

        這個晚上阿爾泰總是會哭著從夢中醒來,懷抱他的小羊『肉肉』就這樣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阿爾泰終於擦乾眼淚,抱起他的小羊、肩背著整整兩囊利箭,一步步向遠方走去。他不知道該到哪裡尋找部族傳說中的『光明使者』,所以只能認準了東方。那是太陽升起的地方,光明神如果派使者來拯救西域草原,就一定會從東方過來!

        像阿爾泰這樣的悲劇不只是在阿爾泰的部落中上演,就在兩個晝夜間,不周山東側的城廓諸戎同遭大劫,除了其中親近波斯的部分勢力外,山戎、白戎、西戎、羌戎、山荼戎、西徐亞塞種人幾乎同時遭到了波斯大軍的進攻,除去幾個較強的部落還能勉強據地利支撐外,多數被掃成平地,部落崩敗四處流亡。

        就連白棟都沒有想到城廓諸戎竟會如此不堪一擊,其實說起來波斯人還要感謝孫賓和西爾德才是,自從西爾德殺了塞種王后,城廓地區沒了一枝獨強的勢力,各大部族無人壓制,彼此仇爭不斷,再被白棟一手羊毛經濟騙了好多族中青壯跑去大秦,錢是比以前多了,部族實力卻大打折扣。這次阿里巴巴盡起花刺子模行省的大軍,竟達八萬之眾,山崩海嘯一般地傾軋過來,讓這些部族如何扛得住?能夠支撐兩個晝夜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城廓地帶現在已經成了恐怖地獄,就像老師你對我講述的故事裡一樣,我們如果這個時候出兵是可以幫到一些部族的,有助於建立老秦的威望。可我不明白,為什麼大軍行進的如此遲緩,是這些魏國的降卒故意拖延不出力麼?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先率領白孟兩家的軍隊趕去,定可一戰而勝!」

        波斯人的目的不僅僅是西域,還有老秦在西域的巨大利益,這就像是後世俄~美爭霸,意在中東石油一般,而且現在西域是誰的?是白棟這位西君的!他當然不能坐視自己的子民飽受戰火塗炭,因此在波斯人翻越了帕米爾高原侵入西域後,白棟便下令出兵,三萬武卒加上孟白兩家的百戰精銳,足足有四萬大軍向西進發,一時軍旗鄙人、戰馬嘶鳴。

        「你是學過格物課的,無顓應該對你們講過,海拔較高的高原地區氣壓低於標準大氣壓,老秦的稻米和麥子都只能做到九成熟。這還不是關鍵,魏國和秦國的士兵多半習慣了在平原地區生活,在西域東部和中部還能勉強適應,可一旦進入高原地區就會產生種種不良反應,戰鬥力會嚴重下降;城廓地區鄰近不周山,正是標準的高原氣候,阿里巴巴手下的波斯士兵是生活在花刺子模地區的,他們身著麻布甲、可以較好地適應高原地區,而我們可不成,如果在城廓地帶與他們決戰,就算勉強能夠取勝,也會傷亡慘重的......」

        有了孫賓和龐涓這兩大兵家名士白棟可太輕鬆了,坐在穩穩前行的戰車上,手裡端著一大碗冰鎮葡萄,一路上邊品嚐葡萄邊欣賞西域美麗的景色,讓人感覺是在旅遊不是在打仗;白棟往嘴裡丟了兩顆葡萄,示意西爾德也吃幾顆,為將者如此沉不住氣可是不成的。

        「你最近和孫師兄不是在研究『運動戰』麼?運動戰的精髓並非只是自家運動,那不是那自己當驢用了?還要運動敵方,誘敵而動、甚至讓其不得不動。高原上不適合我軍作戰,那就慢慢走,等到波斯人從高原上下來就是了,他們來到西域可不是為了佔據城廓地帶那種貧寒孤冷的地域,那樣還不如繼續留在花刺子模呢。阿里巴巴看重的是西域中部的肥沃草原和可以換錢的羊毛!我軍越是慢騰騰看似有所顧忌,他就越會放心大膽地從高原上衝下來......」

        西爾德聽得兩眼發直,他雖是兵家天才,卻始終不過停留在戰術層面,哪裡有過戰略思維?甚至就連孫子兵法中記載的內容也多是戰術之道,真正觸及戰略層面的都很有限!不覺將白棟視為天人,愣了一愣方道:「老師,什麼是驢?」

        「呃......不要著急,等到了花刺子模你就會見到驢了,還會見到一種叫做駱駝的東西。我大軍要遠行花刺子模、日後還要去更為遙遠的西方,光靠馬可不成,沒有這兩種東西簡直會寸步難行。」

        一想到日後老秦的駱駝商隊將會穿越中亞的沙漠地帶遠去歐洲,其中還有無數價廉耐勞的毛驢在內,白棟就有些興奮,又向口中扔了兩顆葡萄,曼聲唱道:「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它去趕集,我手裡拿著小皮鞭,我心裡正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西爾德聽得心潮起伏,不知為何,聽了老師唱得這首歌謠竟會勾起他對母親的思念,還記得自己在懵懂未知之時,耳邊就有類似的旋律,太溫暖了......老師就是厲害啊,竟然連這樣的歌曲也會唱?真是能者無所不能!不成,我是娶定草兒了!一時胡思亂想,毫無邏輯可言,就是感覺老師特別親切,讓人總想在他『老人家』身旁多呆上一刻半刻才好。

        「家主,我們的去路被堵住了。」

        「哦?被堵住了,難道這裡有敵人麼?」

        有了孫賓和龐涓領軍不偷懶才是傻瓜呢,白棟乾脆就帶了白家精壯和兩千多孟白兩族的戰士遠遠綴在大軍後面,距離孫賓和龐涓統領的大軍足足有十里之遙,不過這裡距離城廓地帶還有數百里呢,四周就算有些西域戎人,也都是受到羊毛經濟的影響對秦國大有好感的『熟戎』了,白棟還真好奇是哪個部族這麼不開眼,居然敢堵住自己?

        「嘿嘿,哪有什麼敵人,就一個混頭混腦的傢伙,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個狠角色。」

        跑來回稟的是聶諸,看他一臉興奮的樣子,似乎堵在白棟前方的是他的情人一樣、

        「哦,這麼有趣?走,我們去看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20
發表於 2015-3-9 23:06: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五章【光明使者】
        
        
        阿爾泰抬頭看了一眼迎風飄揚的『白』字大旗,深吸一口氣,機會或許只有這一次,就看自己能不能夠把握了。

        光明神的使者究竟在哪裡?阿爾泰已經尋找了很久很久,離開家鄉已經一個多月了,走下神話中的不周山,他就像個遊魂一般在草原上飄蕩,為了一口吃的,他曾經替牧人們去與狼群拚命,為了找到傳說中的光明使者,他拒絕了羌族女孩的火熱愛情,毅然選擇了繼續流浪......

        一個個部落走下來,阿爾泰聽到最多的就是秦國西君的名字,看到最多的也是這位白子為草原帶來的改變;現在一些部落的孩子已經有書讀了,雖然教授讀書的華夏老師還是居住在臨時搭建起的帳篷裡,可在各族戎人的眼中,那些帳篷就是可以朝拜的聖地。今年夏天的雨水不多,盛夏時一些較小的河流就會乾涸,如果換了是以往,習慣逐水草而居的各族牧人已經要開始籌劃遠行,他們要離開熟悉的環境,去到陌生的地方與其他民族甚至是狼群拚命!可是今年卻不必有這樣的擔心,因為就算老天不肯下雨,各族戎人也絲毫不用擔心,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每個月都會來收羊毛的華夏商隊不僅會帶來糧食、還會帶來青草,他們和羊寶寶都不用擔心會餓肚子,就算不想養綿羊了,只需要對華夏人說一聲,就會有人安排好他們去秦國做工、舉家遷去都可以,據說老秦會為西域人準備好土石壘就的房子,夏日有竹管接來的『自來水』。冬天有溫暖的火炕。比住在帳篷裡可舒服多了......

        走出神話之地。來到現實人世,阿爾泰的心態也從浪漫走向了現實;這個世上哪裡有什麼光明神啊?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他為什麼會眼看著生靈塗炭而不管不顧?如果真的有光明使者,那就一定是如同秦國西君這樣的人!阿爾泰沒讀過多少書,卻知道一個最簡單的道理,能夠讓民眾吃飽肚子的就一定是好人,就是神!

        去西域中部!去民眾傳誦的西君之城!光明使者就在那裡,他一定有力量阻擋那隻來自西方的惡魔軍隊。阿爾泰會把生命都獻給他,只要能夠為家人報仇。

        沒有糧食,阿爾泰就靠打獵為生;沒有水源,就跟隨狼群去尋找隱秘的河流。就這樣一路行來,也不知走了有少日子,他看到了一隻龐大的軍隊。謹慎的阿爾泰像多疑的雪狐一般將自己藏在草叢中,靜靜等待大軍過後才又繼續前行,直到看見了那面傳說中的旗幟。

        多情的羌族妹妹曾經對他講過一個故事,故事中的主角就是這面『白』字大旗。據說這面旗幟到達的地方,就連最兇殘的狼群都會主動避讓。旗幟插在哪裡,哪裡就有了幸福和陽光。這就是西君白子的旗幟啊!激動的阿爾泰躍出草叢。衝向了這面讓他魂牽夢縈的旗幟,就像是在奔向光明......

        秦軍戰士被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嚇了一跳,好在白棟早有不得侵擾戎民的軍令,這個穿著破爛的傢伙也完全不像波斯人的斥候,所以他們並沒有傷害阿爾泰,只是大聲喝令他讓開,不要擋住大軍前進的道路。可阿爾泰怎麼肯讓?他又是哭泣、又是磕頭,這樣感覺還不夠,乾脆五體投地,把自己的臉貼在地面上,大聲唱著民族歌謠;他的歌喉其實很美妙,如果白棟在場一定會豎起大拇指誇一句『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原來是個瘋子?

        道路雖然夠寬闊,可這個瘋子趴在地上又哭又笑又唱歌的總不是去處,有士兵過來要拉開他,阿爾泰卻變得更為開心了。在他的族群中,男人去拉另一個男人的臂膀就是在考較對方了,阿爾泰是勇士!是神箭手,必須要讓那位西君白子看到這一點,如果我通過了考試,一定可以做這只軍隊的十夫長!傻乎乎的阿爾泰想歪了,過來拉他的兩名士兵可就倒了大黴,在『肉肉』咩咩的叫聲中,阿爾泰雙臂閃電般抬起,一手一個抄起兩名士兵,輕輕一用力就將他們扔上了天空!光明使者手下的戰士原來也不過如此啊,比不周山上的雪豹更容易對付。

        好漢子!接到手下回報趕來的聶諸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一時手癢難熬,大叫一聲:「好漢子,拿起你的弓箭!」邊說邊彎弓搭箭,對準阿爾泰左肩空處射出一箭。聶諸看得非常清楚,阿爾泰背上的弓箭比普通士兵用的長了半尺有餘,弓弦又黑又硬,似乎是動物的筋絡絞成,如果不出意外,這定是一名神射手。

        「來得好!」

        雖然聽不懂聶諸在說什麼,阿爾泰卻看出這個人並沒有惡意,這一箭就算他不閃避也不會射中他的,一定是光明使者在考驗自己!想通了這一點,他大聲笑起來,閃電般擎弓在手射出一箭,竟然搶在半途將聶諸的箭矢擋下,兩枝箭在空中狠狠撞在一處,只可惜阿爾泰的箭頭是獸骨磨成的,被聶諸的箭一破為二,不過經此一阻,聶諸的箭也無力墜落。

        「好箭法!是個狠角色!你攔在這裡是要投軍麼?無論是為了什麼,都給我留著這裡,等我回來!」

        聶諸當年遊俠天下,什麼樣的高手不曾見過,可像阿爾泰這般箭法的卻是僅見,頓時動了憐才之念,一心想著要將這個傻乎乎的神箭手騙過來,讓他也做白棟的護衛才好。

        「你就是攔住我大軍的人?」

        白棟來到軍前,笑吟吟地望著阿爾泰,第一眼看到這人,就知道他並無惡意,而且能讓聶諸看重,也絕對不會簡單。白棟只是很好奇,眼前這人一身破爛好像叫花子,雙眼中滿是燃燒的仇恨,是什麼樣的悲痛會讓他變成這樣?

        隨軍翻譯連換了五種語言,才讓阿爾泰聽懂了白棟的問話,他猛地抬起頭,指著白棟的旗幟道:「我認得這面旗幟,我要尋找來自東方的光明使者,請帶我去見他,我會把生命交給他,只要他幫我報仇!」

        「光明使者!」

        草原上的各個民族都有自己崇拜的神,羌人崇拜白石天神、山戎白戎崇拜騰蛇、西戎和山荼戎崇拜狼圖騰,可在這些圖騰之外,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會崇拜光明神,所以當聽到光明使者時,熟羌翻譯不覺愣了一愣,看看白棟道:「尊敬的西君,這個人應該是來自不周山的部落,是西域最勇猛的戰士,他似乎是來找您的,說您是他苦苦尋找的光明使者......」

        「光明使者?」白棟一時有些啼笑皆非,微微點頭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來找我?我是這面旗幟的主人不錯,可我卻不是什麼光明使者。」

        「終於找到了!阿里亞,阿里亞,阿撒撒拉拉......」

        聽完熟羌翻譯的話,阿爾泰面色一肅,丟掉手中的弓箭,趴伏在白棟面前親吻他腳下的土地,然後跪在白棟面前,將雙手高舉過頭頂,大聲歌唱起來;雖然聽不懂他在唱些什麼,卻充滿了莊嚴肅穆的感覺,很像後世教~堂裡的讚美詩。

        「整個西域都在傳誦你的名聲,你的光輝就像太陽一般傳遍了草原,人們因你而得以溫飽、就連敵對的族群也變得安靜祥和,金羊毛的神話因你而起,你就是草原的雄鷹,光明的世者。讓我親吻你的腳背吧,從今天開始,阿爾泰就是你最忠心的勇士和奴僕!我要報仇!只有你才能幫助西域消滅那些來自西域的惡魔!」

        為白棟充當翻譯的熟羌確是一位智者,阿爾泰的話經他這麼一翻譯,立即變得文采斐然,誰說少數民族兄弟就沒有政治智慧了?看人家這馬屁拍的,簡直是出神入化,天然去雕飾。

        「好了,我不是你的頭人,親吻腳背就算了。聽說你的箭法很不錯?那就與我手下的將士比一比,如果你能贏,我就收下你做個百夫長,日後你可以帶領大軍親自斬下那些西方惡魔的腦袋,如何?」

        白棟縮回腳背,親手扶起阿爾泰,這人是從不周山來的,對自己大為有用,而且苦大仇深,忠誠度極高,簡直就是老天送來的嚮導啊......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5:4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