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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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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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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4 00:02: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四章 【圍城打援】
        
        
        學習經典戰例、體會白棟的運籌帷幄之妙,像這種高大上的事情自然是龐英這種將門虎子要做的,普通的士兵可沒這個覺悟,邯鄲城上的趙軍也罷、圍在城下的魏軍也好,還有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的秦軍將士可沒有這樣的心思,大家都在期待著這一年的中秋節。~~

        中秋是團圓的日子,就是再好戰的將軍也會在這一天偃旗息鼓,讓戰士們休養生息。趙軍和魏軍甚至會隔著城牆相互敬酒,『幹了這一碗,明天老子到城上砍下你的腦袋來耍耍?』『來來來,老子一腳踢你下城,斷了胳膊腿兒的可不許叫娘。』

        苦中作樂真快樂,早在昨日老秦就從水路運來了好多豬羊美酒,楚國水師可是幫了大忙;除了這些酒肉,還有一種叫『月餅』的新鮮玩意兒,是白棟去年發明出來的,有糖杏仁餡兒的、有楚地紅豆餡兒的、有羊肉豬肉餡兒的,還有鴨蛋餡兒的,比傳統的唐餅可好吃多了,不只是秦軍將士人人有份,就連那些被釋放回國的魏國降卒也分到了一塊。光給月餅還不算,秦人還給了三天份額的糧食供他們在路上吃喝,要不是這個時代國別觀念深入人心,秦魏仇恨太深,有些魏國降卒都想留在秦軍中算了。這位白子上將軍對待降卒都如此慷慨,更別說對自己人,就這一份悲天憫人愛兵如子的情懷,就比那王子申強了不知凡幾。

        這些魏國降兵帶著月餅走了,秦國可沒吃半點虧,隨著他們回到家中鄉間。木子齒兵敗的消息就再也遮掩不住。到時有一萬張口同時陳述那場慘敗。誰也休想遮掩的住,魏人的信心就算不被擊潰也將大受打擊。

        看似沉穩的魏申將會變得更加謹慎小心,其實他變成烏龜才好呢,敵人越是畏縮謹慎舒放不開,運動戰就越容易得以施展,望著帳中的軍事泥盤,一個更大膽的計劃漸漸在白棟腦中成形。

        公子虔張著嘴巴,呆呆地望著帳外十幾隻鷹隼落下。負責接取情報的士兵立即撅起屁股兔子一般拿了信報跑進來,然後白棟就打開一張張信報,一面大聲宣讀,一面拔動泥盤上代表魏軍的藍色旗幟,將它們一個個放到指定的位置上。魏軍的兵力調動,將帥意圖,立即躍然在這個泥盤之上。

        「早就聽說魏申做將軍的癮頭兒比做世子更大,還曾經寫過一本《凡戰十篇》,自以為是了不起的兵書,可惜刻錄數量有限。而且根本就賣不出去......」

        白棟嘿嘿一笑,指著泥盤上調動過的幾支魏軍道:「大家看看。武甲、魏風、常轅、韓擎和魏申這五隻大軍現在是以長平、承匡為中心駐紮,遙望大梁,就連魏圖這只負責後勤輜重的軍隊也在沿著大梁至長平一線做緩慢運動。魏申不傻啊,知道魏軍攜帶重甲和戰車行動不便,追是追不上我們,一旦被我軍調動,就會露出破綻,所以就將大軍集中於兩大重鎮,既兼顧魏國南土、又能隨時馳援大梁,我軍如尋其決戰,就難免被其包圍分割,我軍若是不尋其決戰,十幾萬人也難有任何建樹,最多在一些不算重要的區域跑來跑去,與盜賊無異......」

        「如此一來,我軍的運動戰就沒有了用武之地,難道要改運動為攻堅不成?」

        公子虔雙眉緊鎖,贏連在時,他也是常年躍馬軍中的大將,自然看得出白棟提倡的運動戰有多麼厲害,可是這種戰法也有一個巨大的缺點,一旦對手倚堅城而用勢壓之,就有可能運轉不開,變成四處亂竄的流軍。這畢竟是在魏國,秦軍沒有後方支持,光靠楚國水師幫忙運輸些補給總是無法持久的,而且大軍一旦深入魏土,楚軍就算想幫忙也是鞭長莫及了。

        魏申其實並不白給,這位酷愛兵事的魏國世子之所以沒能光芒四射,那是因為被龐涓掩蓋了光芒,其實說到用兵將勢,他也是個合格的將領,算是個小小的軍事家;有了這份天賦,他雖在長平城喜宴歡歌,卻也能一眼看出運動戰的弱點,木子齒一軍雖滅,他手下還有六軍三十多萬人,仍舊是秦軍的兩倍,若是大軍倚城不出,只是遠遠威懾秦軍,秦軍還真沒有什麼辦法。

        車英子岸也在皺眉,這些日子他們都成了白棟的『狂信者』,沒日沒夜地研究白子的『運動戰』精髓,誰敢稍有質疑,立即惡顏相向,此刻卻被魏申一招『烏龜勢』動搖了信心,想來想去似乎也沒有什麼應對的好辦法,不由都抬頭望向了白棟。

        「諸位只是看到魏申之變,還不曾看到我軍最大的危險......」

        白棟手指泥盤道:「魏國五路大軍都在向長平、承匡靠攏,獨有龐蔥一軍仍留在安陵附近盤桓不去......范伯的司情處沒有得準確信報,不過以我估計,龐蔥**魏國大軍之外,一是因他與魏申不合、本就難以融入魏申一系,二是因為魏申也不反對他率軍在外機動,畢竟在六路大軍中以他這一軍最為能戰,不但足足有八萬大軍,而且其中還有三萬名龐涓親自訓練出的武卒,我軍想要一口將其吃掉有很大困難。」

        「有了龐蔥這只軍,我軍在長平承匡以西的地區運動就會受到限制,若是與魏申決戰,難免被他從後夾擊,那就更為不妙;為今之計,我軍若想在魏土打開局面,就必須要首先吃掉龐蔥才行!」公子虔目光閃閃望著泥盤,忽然抬頭望向了白棟。

        「不可!龐蔥可不比木子齒,我軍雖有十五萬人,有公輸家的『秘密武器』未用,有鐵器營新出的『鋼箭』,可要吃掉龐蔥的精銳至少也要半個月時間預伏誘敵。而且就算圍住了龐蔥,若不能在三五日內將其消滅。難免會被魏申從身後猝襲!如此一來。我軍必敗!」

        車英與子岸一樣好戰成性。卻不比子岸那般全無智謀、一切唯贏虔的馬首是瞻。贏虔的計劃實在太大膽了,他必須要提出反對。

        「龐蔥是一定要打的,其實龐涓親手訓練的魏武卒也沒有這麼可怕,何況只有三萬人?不過要打龐蔥,就要有足夠的時間,三五天不成,十五日如何?我們現在有公輸家製造的『秘密武器』,有可穿三層厚甲的『鋼箭』。如果還拿不下龐蔥,那也不用想什麼圍魏救趙了,直接求楚國人帶我們回秦國多好?」

        白棟緊緊盯著泥盤,那個大膽的計劃在心中漸漸趨於完美。不過這一次許勝不許敗,吃掉龐蔥大軍後秦軍就能徹底掌握魏國戰場的主動權,可如果吃不掉......怕就連逃回秦國的機會都沒了。

        「十五天時間怎麼可能?就算魏申從長平出發,也只需七八日便可到達安陵,上將軍這次的計劃我不同意。」

        車英連連搖頭,他是秦國除菌改章蝺和贏虔外唯一率領過十萬之眾的大將,自然知道這種大軍運動有多麻煩。就算是白棟用心打造的『快速運動部隊』也很難在三日內對龐蔥完成合圍,龐蔥又不是傻瓜。難道會乖乖被圍麼?

        「誰說是在安陵打龐蔥了?如果我們將戰場定在大梁南面的鴻溝又如何?」

        白棟笑著指向北方,這裡是魏國的都城大梁,南面就是去年才開始開鑿的鴻溝;魏嬰遷都大梁後,為了溝通南北水利之便,於公元前360年花費大力氣開鑿鴻溝,如今過去一年半了,鴻溝卻還是個半成品,一到雨季就會變得泥濘難行,這樣的地形對於老秦的快速運動部隊來說還能勉強適應,對於車甲沉重的魏軍可就極其不利了,龐蔥的魏武卒如果到了這裡,戰鬥力最少折去三成,別說只是龐涓訓練的士兵,就是天兵天將也一樣沒戲。

        「大梁!」

        帳中諸將瞪視著白棟,懷疑這人徹底瘋了。不過看白棟優哉游哉地拿了塊月餅在口中嚼吃,似乎腦袋沒出問題啊?那盒月票是豬油杏仁餡的,據說是上將軍的苦酒夫人和妹子親手做的,他當成寶貝一樣,誰都不給!

        「這不可能!大軍深入大梁等於送羊入虎口,這是魏國可不是衛國!一旦被魏申截斷歸路,我軍就不用救援趙國了,怕是還要反過來向別國請援......」公子虔汗都急出來了,必須要阻止這個瘋狂的小子,不然會被他害死十幾萬秦軍的。

        「截斷歸路?若是能斷我歸路,當初龐蔥為何斷不下叔公子呢?伯公子還是沒有領會運動戰的精髓啊......全軍動輒南北,不計一城一地得失,為將者心中沒有罣礙,還有誰能斷我十幾萬大軍歸路?我不怕魏申來,正怕他不來呢!」

        白棟微微一笑:「大梁現在沒多少兵了,龐涓和龍賈攻趙帶走了三四十萬大軍、魏申南下又帶走了四十萬,再去除各處邊防用兵,號稱帶甲百萬的魏國現在還有多少可用之兵麼?我估計大梁的守軍不會超過三萬!」

        「不成,還是太過冒險了!先不說如何才能將大軍秘密調去大梁,就是到了大梁我們也打不下來!大梁城光是修建就足足用去了五年時間,城內有城、門中套門,莫說還有三萬大軍,就是只有三千人,要打下來也是困難無比。我的上將軍......老秦的底子太薄,可是禁不起你如此的折騰啊。」

        「誰說要打下大梁了?正如伯公子所說,魏國可不是衛國,就算拚命打下大梁來我們也是守不住的,所以我軍圍攻大梁的目的只有一個。」

        白棟看了眾將一眼,緩緩地道:「圍城打援!」

        圍城打援?

        眾將聽得面面相覷,這又是什麼新戰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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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4 23:39: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五章【圍城打援 二】
        
        
        自從白棟率軍去了魏境,鳳鳴書院的『思學』和『格物學』就換了先生,思學是顏老夫子和孟夫子輪流上陣,格物學先是無顓這個好學生代課,後來無顓礙不過越國王室的責任,總要抽出些時間去振奮那些忠臣良將的心,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越國轉一轉,課程便換了楊朱先生來代;楊先生對格物學是極感興趣的,認知也遠超一般學子,就是底子不夠紮實,經常搞混了『地心引力』和『重力』這類概念,少數人才有資格進入的實驗室也暫時關閉了,因為楊先生一進實驗室就會帶來各種莫名其妙的災難,太可怕了。==

        現在書院的學生越來越多,師資力量也越發雄厚,有一種良好的風氣正在書院中蔓延,自從接觸了白棟的思學後,各家各派的學宗雖然也會辯論,卻不會視對方為仇讎辯論激烈起來就手腳相加了,有時還會認真品鑑對方的理據論點,心裡想著取長補短和互通有無的道理;白棟沒說錯,思學者思辯也,先思而後辯,乃知天下無定、事無絕對,原來諸子百家都有所長、也必有所短,以為一家學問就能蓋壓百家的真是痴兒......所以說學問到了一定程度還是要學些哲學傍身才好。

        在某種程度上,思學在書院中引起的重視還要隱隱超過了『格物學』,不過這與草兒大小姐無關,大小姐一接觸這東西就腦仁兒疼,近兩年學下來,如今也是學姐了。學問雖然不咋地。走在書院中也是極有面子的。背後有一堆學弟學妹恭維不說,就是幾位列師也會看在哥哥的面上讓她三分。十七啦,誰不知道這位是快要出嫁的大閨女,惹不得......

        要不是白棟的《晚育法》在老秦開始全面實施,二八的大姑娘沒出嫁就會被人笑話是這個時代的『剩女』,現在草兒大親。任由桑娃子狗剩子無顓和西爾德圍著大小姐團團轉,如今桑娃子隨白棟去了魏國,無顓時不時要去越國搞一搞『慰問演出』,西爾德更是遠在西域,可狗剩子也算不得近水樓台,有了飛鷹傳信和通達的商路,幾個小子的心意總是能適時送到,知道草兒最近愛上了養魚,無顓就從越國弄了紅鯉和彩石來,西爾德那邊沒魚可送。卻有上等的羊毛,都是一等一的極品綿羊身上弄下來的。打出的毛衣比後世商場中的大品牌都靠譜,草兒是個沒耐心的,可要說到幫哥哥打毛衣卻是耐心極好,在屋裡一呆就是一整天,白越氏極是安慰,見人就誇姑娘長大了、懂事兒了,打出的毛衣都是可穿的。

        現在不光是苦酒和草兒在沒日沒夜的打毛衣,上到卜戎異下到老秦的大姑娘小媳婦漂亮寡婦都在忙,國家毛坊出產的毛衣是一回事兒,她們用心打出的毛衣送到前線可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白棟上將軍一戰殲滅六萬魏軍的豐功偉績已經成為了傳奇,讓多少老秦人為之振奮,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建立更是收了無數秦軍戰士和軍中孤寡之心,如今中秋過了,深秋和寒冬還會遠麼?把自己親手打的毛衣送到前線,這就是對上將軍、對勇士們最好的支持,讓他們打出更多的漂亮仗,讓咱老秦狠狠出一口氣!

        看著卜戎異和國中貴婦們打出的毛衣都快堆成了小山,嬴渠梁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什麼叫舉國之力?這就是!連他都沒想到,一個『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建立居然讓無數秦國男子踴躍入軍,有些年齡不夠的居然還要偷偷修改年齡,什麼時候做屯兵也做得如此興高采烈了?有了這樣的屯兵,還怕不能出三成精銳麼?而且光是老秦人踴躍入軍還不會讓他如此高興,看到陣亡的秦軍將士得爵得賞、家中雞犬升天,遷居老秦的戎人也越發踴躍起來,草原上的男兒向來尊奉強者、天生就明白士為知己者死的道理,老秦人對勇士的尊崇讓他們看到了生命的意義,進而真正暢開懷抱認同了這個國家。

        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湧入老秦的戎人已經過了十萬,其中固然有羊吃人的經濟手段所致、也有華夏文化入侵的原因,老秦重士的作風卻是最有裡的催化劑,戎人凶悍成性,卻個個都是熱血漢子,如果要尋找與華夏的交集,還有比糾糾老秦更合適的麼?十萬戎人兩萬從軍,而且數字還在持續增加,嬴渠梁的嘴巴不笑歪了才是怪事,他現在算是想明白了,西域不只是老秦的後花園,還是個取之不盡的兵源倉庫,個個都是打小便擅騎射的好手,稍做訓練可就是精兵啊!

        嬴渠梁現在很開心,唯一擔心的就是白棟太大膽了,當初白棟只肯帶十五萬人出征,用兵又如此離奇古怪,當真是令他擔足了心事,好在首戰大捷,讓他總算可以鬆了一口氣;如今白棟又要搞什麼『圍城打援』,佯攻大梁引誘魏軍來援?說是要打掉龐蔥這路強軍?天啊!你小子就不怕魏申調動大軍來攻,大梁城還有兩三萬魏軍呢,萬一來個內外夾攻,打援不成反被援打,寡人還不得哭死?

        換了是別人領軍,嬴渠梁會第一時間下令阻止這種瘋狂的行為,可對白棟不成,當日白棟出征前就與他約法三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雖然貴為國君也不能瞎指揮;何況白棟自領軍以來就沒打過敗仗,木仲屠不是完了麼?木子齒不是也完了麼?這個同樣出身義渠的魏國大將連腦袋都丟了,仗打到這個份兒上,白棟在軍中的威望早已遠遠超越了他這個國君,他想要指手劃腳也要先看看秦軍將士答應不答應,別人不說,哥哥贏虔首先就會跟他急眼......

        白棟其實很有眼力。嬴渠梁擔心歸擔心。卻不會去學後世那位常凱申同學。面對太~祖這樣的強人也敢亂指揮,那是找死!嬴渠梁沒有攪局,只是在試圖做一些錦上添花的事情。

        看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白髮蒼蒼的菌改,嬴渠梁微笑道:「你是秦國老臣,位列中更,爵位可比白棟更高,難道白棟為我老秦出生入死,你卻不肯為國分憂麼?」

        「君上勿怪。白棟那小子我也是極愛的,出師大捷、立英雄碑而收軍心,這都是他的顯赫手段,老臣只有欽佩。不過以區區十幾萬人就敢圖謀圍困攻大梁,視數十萬魏國大軍如無物,這就太過狂妄了。君上與他是兄弟之交,可如今卻是面臨國難,一著不慎,我老秦將損半國之兵,十年間難以恢復元氣......」

        菌改氣得鬍子亂顫:「君上不但不去阻止他。還要我率軍威懾魏國邊境,幫這小子亂來?這......這讓老臣如何應命?君上這樣做不是愛那小子。實是害了他啊!」

        菌改是什麼人?在軍中威望可與章蝺並肩,白棟這樣的聲望如果離開了軍隊,別人就只能稱他白子、白左更卻不可再稱上將軍,菌改卻不同,就算暫時離開軍隊,無論朝中大臣或是軍中將領都一樣可稱他為上將軍!這就是數十年養成的威望,連嬴渠梁都有所不及。

        義渠軍如今已經接到嬴渠梁的命令,分出兩萬銳騎出少陽山騷擾魏國邊境,現在君上居然又要他率軍佯攻少梁、籍姑等魏國西方重鎮,而且一給就是五萬大軍!這是要起傾國之力配合這小子亂來麼?菌改對白棟沒有任何私人恩怨,白棟興文事、起書院,他是支持者之一,甚至還準備送孫兒去書院讀書呢,可對白棟如此大膽用兵卻十分不屑,認為贏了木子齒只是僥倖,現在這小子越來越大膽,是在用秦國的國運賭博!

        「白棟用兵神出鬼沒,相信愛卿也是看到了的,不說他輕取木仲屠、殲滅木子齒之功,光是一個『教導員』制度,就讓我老秦將士平增了許多凝聚之力,寡人願意信他。更何況他在出兵前曾對寡人請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寡人也答應了,如今又怎能阻他?」

        嬴渠梁緊緊望著菌改道:「我對他有信心,不過戰場之事瞬息萬變,當然也要做兩手準備,令義渠兵出少陽山、又請愛卿佯攻少梁籍姑,就是要減輕他的壓力,而且萬一平安郎考慮不周,打援不成反被援打,愛卿便可轉佯攻為接應,打一打魏國邊城,也能調動魏軍、為平安郎爭取機會......」

        菌改目光一變:「龐涓和魏申帶走了魏國主力,少梁一線多半空虛,我軍若此時攻擊少梁確是可以領魏國慌亂。原來君上也擔心那小子會打敗仗,這才要老臣出兵的?」

        身為上一代的秦國戰神,菌改自然有他的驕傲,白棟就算再牛~逼十倍也很難讓他甘做綠葉,不過做力挽狂瀾的英雄就不一樣了,白棟萬一兵敗,還是得靠他菌改上將軍來拯救秦國......老傢伙頓時心也定了,氣兒也順了,哪裡還會反對嬴渠梁的安排?

        「嗯,萬一平安郎有失,就要靠愛卿力挽狂瀾了。不過平安郎若是打了勝仗,那時愛卿不妨取兵北上,與義渠合兵一處南下魏境......只是入了魏境後是以愛卿為主還是以那小子為主,好讓寡人難以委決啊?」

        嬴渠梁目光閃爍地望著菌改,菌改畢竟也是三世老臣、比猴子都精明的人物,他應該知道如何回答自己。

        「哈哈,君上放心,那小子若真打了勝仗,便是百年不出的兵家天才了,老臣也只有寫個服字。到時我與義渠軍自然都聽那小子的調遣,無悔無怨......」

        嬴渠梁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後仰天大笑:「好好好,老將軍果是我秦國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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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6 20:26: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六章【圍城打援 三】
        
        
        秋夜深沉,潛伏在濃濃夜色中的長平城頭只剩下幾盞依稀明滅的燈火,不過臨時設立的世子府中卻是燈火通明,陣陣酒肉香氣從府中傳出,還伴隨著許多鶯歌燕語。

        這些高唱低吟的可都是魏國出名的大方佳人,美女們原本是看不上長平這種小地方的,可自從世子魏申來到,一個個就彷彿花蝴蝶一般的飛來了,速度那叫一個快迅迅猛,比白棟的運動戰還運動戰。

        歡宴終於結束,世子府的燈火也大多熄滅了,不過在府中東北角的書房中,卻還有一名青年伏案未寐。這個人頭戴金冠、身著錦袍、面如冠玉,體如獅虎,一對眼睛尤其生得十分好看,竟然是標準的鳳目;這對眼睛在白天歡宴歌舞時總喜歡眯起來,讓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此刻卻是精光四射,彷彿要看穿這濃濃的黑夜卻探尋這世上的大秘密一般。

        這個人就是世子魏申,前半生與龐涓爭雄難得一勝,後半生又被長命百歲的父親死死壓制,是戰國時代命運最為悲劇的白頭世子。

        此時魏申的身旁倒是沒有什麼添香紅袖,卻是坐立了一群錦衣男子,個個都是武臣打扮,內著軟甲,袍下藏著陷陣劍。武甲、魏風、常轅、韓擎四大將一個不少,竟都是接了魏申的信書,不遠百里趕來參加這場秘密的軍事會議。

        「龐蔥果然沒有來......嗯,本世子是不會怪他的,龐將軍原就是本世子在外所設之變數。允了他可見機行事。隨變而動。卻是比不得各位將軍。」

        魏申的目光從眾人面上一一掃過,緩緩地道:「我們這次的對手很強,秦國白子,非常人也......本世子一著不慎,害得木子齒將軍為國捐軀,待得回到大梁以後,自會向父王請罪。不過眼下第一件要做的,卻是擊破白棟之軍。挽回我大魏的顏面,各位將軍可有建議?」

        「建議......」

        幾位將軍相互看了一眼,不覺都低下頭去。

        在外人眼中愛好聲色犬馬的魏世子其實偽裝的很深,也只有這些親密心腹的大將才會明白世子自領軍以來是如何辛苦、如何用心;秦軍實在太狡猾了,跑得比兔子還快,讓他們至今都無法找到對方主力所在,木子齒因此丟了性命,魏軍上下一籌莫展,還是世子想出以不變應萬變之法,以龐蔥強軍在外游離機動。以數路大軍扼守要沖重鎮,秦軍不動則已。只要一動,那麼無論如何應變,最終都難免會被魏軍前後夾擊,一戰殲滅。

        同時魏軍還派出了大量斥候遊騎四出打探軍情,鴿子飛不到的地方,魏國的斥候能到!人人囊弓背箭,說不定還能射下幾隻秦軍的鷹隼來,這是多麼周密的計劃啊?世子當真是做到了醒掌兵家事、醉臥美人膝,這就是我等效仿的對象啊!

        在幾位身經百戰的將軍看來,白棟不退兵就是慘敗,退兵也是慘敗,區別只在損失多少而已。這位秦國白子用兵確是神妙,可以十幾萬孤軍就敢深入魏境也未必太過狂妄了,就是他是孫武復生也難逃敗亡的結果。

        這群信心滿滿地魏國將領一直都在等待秦軍自亂陣腳,白棟倒是沒有讓他們失望,秦軍果然亂了,不過這亂得也太讓人摸不著頭腦,派出去的探子都看傻了眼,他們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規模的亂軍......

        秦軍還是跑得極快,簡直個個都是運動健將一般;按照兵家一般的規律,軍陣一旦潰亂,必受敵軍掩殺重創,因為大軍在時,有前軍、有翼軍、有後軍、有掩陣伏軍,舉凡武器、糧食等各類輜重,皆有分派,如此才能從容撤退。而大軍一旦潰亂,這些就都無法得到保證,也就自然沒有了戰鬥力可言,不被敵人殺光才是怪事。

        可白棟率領下秦軍卻完全打破了這個規律,秦軍現在是足夠亂了,很多魏軍斥候發現了數千人一股的秦軍、數百人一股的秦軍、甚至還有百十人一股的......奇的是就連這些百多人一股的秦軍居然也是號令森嚴、進退有拒,軍械糧草充足,自成一個完美的體系?

        先秦時代的人那裡見過這種場面?原本十幾萬秦軍是一隻『大象』如今這只大象卻被分化成了無數隻螞蟻?軍情傳回後,表面放蕩不羈內心冰山女神的魏申也快要瘋了,十幾萬秦軍現在已經化成了百千隻『小分隊』,而且還不是一路向南逃去,而是在魏境四處亂竄!他本來是準備了一桌大餐要好好招待白棟這個主角的,沒想到卻跑來一群討要盒飯的群眾演員,而且還個個都是影帝級別的,這頓飯還怎麼吃!

        這仗真沒法打了,魏軍若不採取任何措施,分散成千百隻『小分隊』的秦軍會給魏國帶來極大的麻煩,若是大軍出動去殲滅敵人,你卻是打哪一隻敵軍的好呢?放眼看去,到處都是亂竄的『小螞蟻』,多粗的的象腿也是踩不中的,幾十萬魏國大軍若是因此調動,這筆賬怎麼算都是要賠的......

        『亂,越亂越好,亂中才能取勝!』

        這就是白棟給出的『最高指示』。以己之長克敵之短方是兵家精髓,義渠一戰後,指導員制度得以在秦軍中廣泛推行,再經過商於大練兵,現在的秦軍中已經出現了連隊這種可以獨立行軍作戰的基礎單位,大軍聚則成象、分拆開來就是戰鬥力強悍的非洲火蟻。正是因為有了基礎連隊建制,白棟才敢於分拆大軍、亂中求勝、敵強則退、敵弱則襲,魏國可不成了,先秦時代各國軍隊的最小建制也有三五千人,百人隊是有,卻沒有獨立行軍作戰的能力,如果魏申也將大軍分拆成一個個連隊,那也不用打了,直接就成了潰軍。

        現在秦國的小分隊大分隊在魏國土地上到處亂跑,看起來雜亂無章,其實還是保留了公子少官這只機動力和戰鬥力都極為強悍的大軍,既能牽制龐蔥的軍隊,又能隨時支援各個小分隊;千百隻小分隊就像嗡嗡亂飛的小蜜蜂,看似到處亂飛讓魏人摸不著頭腦,其實最終的目標卻是那隻蜂巢--大梁!

        如果秦國大軍直取大梁,就算運動力超過魏軍,一路所向披靡,最多也只能拉開七八天的腳程,這個時間還不足以殲滅最可能來援大梁的龐蔥軍,可化成一個個小分隊就不同了,魏國靠空中傳遞情報不成,靠斥候傳遞太慢,而且現在哪裡還有什麼情報啊?到處都是秦軍,到處都是情報,那就等於是沒有情報......

        等到魏軍發現無數個秦國小分隊已經逼近大梁時,魏申就算臨時調集大軍前去救援,距離大梁最近的也只有龐蔥和常轅兩軍,常轅不過五萬人,其中還有四萬是戰鬥力一般的屯軍,尤其這只部隊本來就攜帶了大量戰車和攻城器械,原本是打算與秦國進行陣地戰和城池爭奪戰的,哪裡想到白棟只搞野戰和運動戰?所以這只軍不足慮。

        龐蔥倒是個有腦子的,與公子少官糾纏良久也悟出了道理,現在已經大量拋棄戰車並開始有意識的訓練騎兵,魏圖攜帶的戰馬被他足足要去了七成,所以他這只軍隊運動最快。

        白棟就是要他快,龐蔥回援的越快,秦軍圍殲他的時間也就越是充足,大梁打援將會成為秦魏戰爭的分水嶺,只要吃掉了龐蔥,大梁必然震動,不怕龐涓不從趙國撤軍西顧老家。

        「本世子一生精研兵法,自信不在孫武吳起之下,更遑論龐涓那個狂悖之徒。可是本世子卻看不懂白棟的意圖,更想不通秦軍這是要做什麼?大軍被拆分成無數細股,卻能四處騷擾而陣腳不亂,我軍做不到啊......」

        魏申大睜雙眼,雙目中精光四射:「看不破敵人的意圖,這就是最大的危險,所以本世子想聽聽各位將軍的建議。」

        「我軍兵力還是秦軍的兩倍,他敢分拆大軍,我軍難道就不成了?咱們也拆!然後一一咬住秦軍,拚命就是!」

        魏風行事向來都是風風火火,想到一出就是一出,不過立即遭到了眾將的反對,魏申也是微微搖頭:「不成,我軍若分拆成百十人、幾百人一股,將令會無法傳達,糧武補充也極為困難;白棟為了做到這一點,更不知準備了多久,我軍卻是毫無準備。這樣吧,長平承匡之軍仍是駐守不出威懾秦軍,令龐蔥向承匡靠近,若有餘力,也可尋機消滅秦軍。只要我大軍不自亂陣腳,任憑白棟那小子上躥下跳,總是不會中了他的圈套。」

        「世子英明!」

        眾將連連點頭,以不變應百變終究才是兵家正道;世子說得沒有錯,魏國只要自身陣腳不亂,那就沒有失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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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圍城打援 四】
        
        
      雞才叫過三遍,就有屯兵輕手輕腳送來了濃黃的雞湯和幾個烤成酥黃的麥餅;吃的東西剛端到桌旁,熱呼呼的洗面水就送上來了。雖然簡單,魏鋒卻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人上人的待遇,感覺非常不錯。

      世子在旁人眼中或許是個酷愛歡歌宴舞的奢侈貴族,甚至很多士兵都在私下裡議論木子齒將軍之敗多半就是因為世子的決策失誤,可對魏鋒來,世子卻當真是他的貴人。以他的年齡和身體條件原本是入不得魏武卒的,卻因為箭法高明、在長平一戰中表現優秀,竟被魏鋒特許成為武卒,而且還被調到大梁做了『精甲卒』;精甲卒也是三層披甲,卻都是百鍛的熟銅甲、而且每層甲冑之間還要墊入牛皮,輕易不會參加戰鬥,只為都城大梁的守衛之用。

      魏國的士兵都知道,做了魏武卒就是軍隊中的人上人,如果做了魏武卒中的『精甲卒』,那可就是世子的心腹和班底了......龐涓上將軍雖然厲害無比,卻也只是個平民出身,影響力還無法深達大梁戍軍,職戍大梁的精甲卒歷來都是世子直轄,世子是什麼人?那就是咱大魏日後的國君啊!魏人不是白棟,自然無法提前知道他們現在的國君實在是戰國時代第一長壽之人,王子申雖然年輕,卻是萬萬活不過他爹的,只知道現在做了世子的心腹班底,必然前途一片大好,走到到哪裡都是陽光燦爛的日子。

      「夫君......」

      做了精武卒好處太多了,世子對心腹班底照顧的簡直就是無微不至。從進入大梁城的那天。魏鋒就在城內擁有了自己的房子。雖然只有內外兩間屋子,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還有一個服侍他日常起居的屯兵,屯兵會經常更換,張三兵責盡過了,就會有李四接班,可不管來得是誰,都會拿他當貴族一樣的伺候;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可以攜帶家眷,說白了,這其實就是魏申拉攏人心和控制心腹力量的手段,魏鋒卻對此感激涕零。

      新婚不久的妻子見到丈夫起身了,只好懶懶地坐起來穿衣,這個時代理學還沒個影子,女子地位遠比後日高大,卻也不好做懶婆娘的,只是新婚戀棧,總想在丈夫懷中撒嬌。光著一雙雪白的臂膀抱住丈夫,臉蛋又紅又白的。像個剛摘下來老毛桃......

      魏鋒可捨不得老婆來服侍自己,反過來服侍妻子吃了雞湯酥餅,不敢貪戀溫柔鄉弱了丈夫志氣,安慰過妻子,看看卯時將至,這次離家向軍營走去。

      他是新近加入『精武卒』的人,所在軍營位於外城南門,大梁分內外雙城,最內還有魏嬰的宮城,按正常配製外城應是四營兩萬人防守,五千精武五千武卒和一萬屯兵,最近魏國處處用兵,龐涓和世子帶走了大量軍隊,據說西線秦軍也不老實,大梁的士兵都快被抽空了,所以魏鋒所在的軍營才不過一千五百人,整個外城的守軍也不過六千人,全城守軍還不足三萬。

      大梁就是只剩下一百守軍,又有誰敢來侵犯?

      在大國思想深入人心的魏國,沒有人會想到大梁有危險,龐涓想不到、魏申想不到,就連最謹慎小心的惠施也從沒動過這個念頭。所以軍營中並沒有戰爭的氣氛,按例點過了卯,就是日復一日的校場操練,照舊是屯兵們忙著喝彩,武卒和精武卒們忙著各種表現。

      輪到魏鋒時,只見他腰間貓起,腳下急走如飛,忽然身子站定,瞬間拉開兩石硬弓,刷刷刷一連三箭,竟是箭頭咬著箭尾飛向了百步外的靶心,『嘭嘭嘭』三聲箭入木靶,一人多高的木靶連連顫動,三枝箭只剩下了一枝,原來是前面的兩枝被最後這只箭劈為兩半,三箭同點!

      「好!你就是魏峰?長平城神箭無雙,一人射死了十三名秦軍,而且都是距離百步之外?」

        千夫將主把魏鋒叫到面前,面色和善地詢問起他的名字。這個叫魏鋒的本是個屯兵,卻在長平城射死了十三名秦軍,而且只用了十四箭!神箭驚動世子,這才破格提拔,將他從一名屯兵生生提到了『精武卒』中,這可比在屯兵裡做個十夫百夫主都要困難啊。千夫將主也是魏申一系的心腹班底,自然要用心關照魏峰這個『新貴人』了。

      「回將主,我就是魏峰。」

      「果然是個神箭手,聽說你原本要做屯軍中的十夫主,因為被世子提拔做了精武卒,這個十夫主便不曾做了。本將主今天就抬舉抬舉你,從今日起,你就是本營的十夫主,配備一台大弩,巨箭三百枝,專一守備城門烽崗,你可願意?」

      除去白棟要公輸家做出的黑科技床弩,戰國時的弩又分為四種,分別是夾弩,庾弩,唐弩和大弩,前兩者為輕弩,後兩者為重弩,其中以大弩射程最遠、威力最大,多用於車戰和守城戰,不過因為配備的巨箭製造不易,普通弩兵便不能得到配備,都是十夫主一級的才有資格使用。

      光是提升十夫主配備大弩也就罷了,聽說魏峰還要負責守備城門峰崗,眾人更是無不羨慕。城門峰崗是什麼?那是最為重要的所在了,城門的正上方另有垛子城,上面有單立的女牆,這個就叫烽崗,既是燃放烽火之處,也是城上之城。負責守衛這裡的人待遇優厚不說,而且也較為安全,畢竟比普通女牆後的士兵又多了一層防禦,不是最得將主看重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進入其中啊!

      想到魏峰從此就是每日配享肉食的『重要人物』,有人暗吞饞涎、有人卻已經開始打算著要如何與這位『新貴人』拉上交情了,這可是世子親自提拔看重的人呢,前程可不只是一個十夫主。

      「多謝將主!」

      魏峰沒有多說什麼,世子和千夫主的看重只是過去,大爭之世靠得是什麼?還得是軍功!守好城門烽崗、保證大梁南門的安全,就是他對世子和千夫主最好的報答。

      升任十夫主後的日子快意多了,每天有軍隊配享的肉食,還可以呆在城門烽崗中享受屬下的恭維,新婚妻子連首飾都舍不得多買,而是將魏峰整月的軍餉拿去換了件秦國毛線衣,這東西又柔又軟,穿上十分暖和,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火龍丹』。

      如今是秦魏交兵,兩國打生打死,卻沒有阻斷兩國商業交流,也只有在戰國時代才會有這種古怪的事情出現;林立在華夏土地上的國家太多了,沒有哪個國家敢自己可以完全『自給自足』仗才打了幾百年,商業交流可是有上千年的歷史了。這很像是古羅馬帝國時代,富得流油的迦太基人一面要與羅馬作戰,一面卻要依靠羅馬賺錢大量的金錢,政治與商業就像兩個永不肯見面的情人,看似相互對立,卻彼此又牽掛著對方......

      自從穿上了這件毛衣,魏峰就經常會被同袍們笑話,誰讓他做人太隨和呢,現在就連屬下的士兵也敢羨慕嫉妒恨地開他玩笑,經常要求他這個十夫主脫下外甲大家扎堆兒欣賞他的毛衣,『可真是好東西啊,秦人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心靈手巧了?卒長你也真是有福氣,我家媳婦兒只會拿了錢去買昂貴的燕地胭脂,哪裡捨得買這種毛衣給我?不過咱也不羨慕,聽公子昂已經提請國府要從秦國大量購買這種毛衣裝備軍隊呢,你看你看,賢妻雖是賢妻,可不是白白浪費了錢?』

      真酸,你們這幫小子就等著國府配發吧,莫還不知要等多久,就是等到了,國府配發的又怎能比得上咱老婆給買的?每次見到袍澤們做葡萄架下的狐狸魏峰就只是笑,這時不光是身上暖和,連心裡也是溫暖的。

      與袍澤們笑著,看著他們撕開軍隊配發給自己的羊腿餓狗搶食一般吃著,魏峰微笑著搖搖頭,轉身從瞭望孔中向外瞄了一眼;只是這一眼,笑容便迅速冰結在了臉上。

      從南城烽崗上望出去,遠處就是蔚為壯觀的鴻溝了,前幾日剛剛下過一場連綿秋雨,這條還是半成品的鴻溝立時變成了泥溝,是溝,其實就是大片的爛泥地。不過在南城外還是有大片大片的田地,莊稼已經收割完畢了,土地還在回肥,偶而會有一些農夫來翻鬆土地,施些肥料什麼的,沒有南遷的留鳥在附近樹上做了好多窩,有麻雀、有烏鴉,不知為什麼,南門外的烏鴉特別多,好在天氣漸寒,猛禽都在準備過冬的食物,這些小型留鳥輕易不會四處亂飛。

      今天卻是一反常態,無數的麻雀烏鴉都飛向了空中,遠遠看去,就彷彿一片厚重的烏云,而在這片『烏云』的下方,一群群黑點忽然出現在地平線上,正從不同的方向靠近大梁!就在瞬息之間,這些黑點就彷彿恐怖的蟻群,鋪滿了目光可及的地面......

      獵人出身的魏峰目力超人,反應也比一般魏軍快了許多,當他第一個看到『黑色蟻群』中飄揚的黑色大旗和『秦』字時,立即就跳了起來:「是秦軍!敵襲!快燃起烽火!」




  看書之餘請按下感謝作者~感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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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圍城打援 五】

        
        
        兵圍大梁!秦國白子好大的手筆!

        睥睨當世的天下霸主這次被人欺負了,而且還欺負的很慘,居然被直接打上門來,都城都被圍了?沒用半日時間,大梁城內就飛出了無數信鴿,有各國大商社的,有各國探子的、有魏國軍方的......

        就數墨家子弟最興奮,居然聚集了數百上千人湧來秦軍大營,是要為秦軍先驅,不讓他們做炮灰就在大營前非法集會外加示威遊行,而且還不要軍晌,連口糧都可自備,反正他們個個都是遊俠,個個都是打獵的好手。白棟還能說什麼?面對如此巨大的墨家餡餅,不狠狠咬上一口都是對不起自己。

        墨家子弟興奮的是鉅子的計劃成功了,大梁被圍、邯鄲之圍自解,鉅子可以功成矣;列國的諸侯和卿大夫們興奮的是終於有人欺負魏國了,解氣!別說是趙齊楚這些本來就對魏國不怎麼友好的國家,就連魏國的屬國衛國最近都多了些經常愛到酒肆中飲酒唱賦的人,其實也不是賦,是白棟創造的新詩體。

        就連一向對魏國眉來眼去甘心充當小弟的韓國現在也開始對秦國示好,政治兵事上不敢胡來,對秦國商人暫時課以低稅還是能做到的,韓侯沒有什麼雄才大略,卻是個做牆頭草的人才,前年被魏國奪了朱邑的仇恨可還沒忘記呢,無奈魏國太強,被欺負了還得低眉順眼賠著小心,現在是白棟替他出了一口惡氣,巴不得魏國的大梁也被秦軍上這麼一上才好。

        消息傳到秦國。嬴渠梁開心地又穿上了綵衣。不過只在老婆兒子面前歌唱舞蹈。未來的一代雄主壓力太大了,自從做了國君,內有變法之急、外有強敵環伺,這次出兵魏國就是在賭博一樣,好在平安郎沒有讓他失望,能否最後取勝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國已經震動天下,令諸侯側目。一直在觀望魏國戰事隨時準備做救世主的菌改老將軍現在也亢奮了。最近這老頭兒就像打了雞血一般的四處騷擾魏土,少梁城的守將基本快被他折騰成精神病人......

        秦國這是要大打啊?菌改攻略少梁、兩萬義渠兵取道少陽山而下,魏國西境北土連起烽煙!現在連大梁都被圍困了,堂堂魏國什麼時候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魏嬰強做鎮定地走上大梁城頭,放眼望去,眼前黑壓壓一片儘是秦國營帳,只見秦國大營中兵甲肅立、煙塵滾滾,怕不藏有十數萬雄兵?白棟這是真要打大梁啊?魏嬰轉頭看了眼面色發白的惠施:「上大夫,那些正在安裝的可是擊石車?」

        隱隱可見秦軍營中正有無數人圍著一輛輛樣式古怪的木具忙碌,每一個木具旁邊都堆了好多石塊一般的東西;投石車首次在戰國大規模應用還要到贏政時期。楚人準備了大量投石車,讓秦軍吃了大虧。在如今還算是個新鮮玩意兒,白棟平滅孟西白叛亂時用過一次,威懾長平時用過一次,『擊石車』之名這才漸漸傳開,魏嬰也是第一次見到,心中大感寒意,似乎下一刻大梁城就會被這石車擊破一般。

        白棟營中的這些『投石車』已經是經過改進的類型,加入了更為合理的力臂原理,已經不需要上百人拉扯才能投放巨石,大概五六十人就夠了;而且經過公輸家的潛心研究,石車已經改良為可拆卸組裝型,平時可分散成一個個零件,用普通戰馬拖拉,需用時兩柱香時間就可組裝完成。像這樣的投石車秦軍**有三百架,不過現在擺設在大營中的卻足足有千架之多,看來極是唬人。

        投石車多了三倍,秦軍兵力自然也是虛張聲勢,如今大梁城外的秦軍其實不過三四萬,而且多數都是戰鬥力低下的屯兵,不過白子上將軍體貼將士,魏國是三五個士兵睡一個帳篷,咱老秦有的是錢,一個人睡三五個帳篷也是有的,吃飯的地方和洗澡的地方要分開、洗澡的地方與『方便』的地方要分開,秦軍現在方便都在帳篷內,既衛生又隱密,簡直是提前進入了小康生活。

        騎兵在遠處巡邏訓練時,馬尾巴上纏上幾根樹枝是必須的,這是連《三國演義》中張三爺那粗胚都能想到的辦法,白子會不知道?先嚇嚇魏嬰再,反正大梁城中兵不過三萬,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率軍出城啊?

        於是大梁城下的三萬秦軍怎麼看都像是十三萬,魏嬰是個標準的富三代,靠著爺爺文侯父親武侯兩代努力才有了霸主地位,他哪裡真正上過戰場?又哪裡能夠分辨秦軍的真正實力?別是他,就是龐涓來了,要看破白棟的『虛兵計』怕也要幾天時間,這些時間已經足夠白棟騰挪運用了。

        「飛書給公子少官,讓他率軍去逢澤,與我軍伏兵成掎角之勢,要打硬仗了......」

        吃下老婆送來的最後一塊月票,喝了碗香噴噴的白家茗茶,白棟拍拍手站起身來,略微猶豫了下才向傳令兵下達了命令。

        對龐蔥這一仗,將是秦軍入魏以來最艱苦的一戰,原因就在大梁的位置實在是太好了,也太壞了。

        大梁位於豫東平原中心,交通發達,為四戰之地,這是不利的一面;可也正因為四處無險可用,白棟想要一口吃掉龐蔥大軍也就沒有機巧可言,唯一倚仗的就是優勢兵力,十幾萬人對八萬魏軍,這一仗也將是極為難打的。

        其實白棟已經充分利用了現有的地利,鴻溝這個半成品水道南北向連接大梁,他就將攻城虛軍放在大梁以南、鴻溝以西的位置,如此一來,龐蔥便不會從東面翻越泥濘難行的鴻溝,更不會捨近求遠從北面兜個大圈子,必然會選擇向西南行軍。以求與自己決戰。公子少官只需快速甩開龐蔥。秘密行軍到逢澤一帶。便可與自己的十萬伏兵形成掎角之勢。

        圍城打援又叫圍點打援,是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的最佳戰術,卻也極具危險性。要實現這個戰術目標,就一定要做到『敵不見敵』,就是不能讓大梁守軍見到援軍的旗幟,要在半路上就對援軍施以雷霆打擊。

        白棟選擇的打援地點就在大梁以南二百里,鴻溝以東十里和逢澤東南五十里的區域,憑藉鴻溝天險。一旦打破龐蔥軍陣,秦軍只需要從北東南三面合圍即可,如此既節省兵力,又符合兵家『善圍者堵三缺一』的用兵原則,後世有個叫諸葛亮的就經常用這種手段。到時龐蔥若是東逃,他的重甲武卒就會陷入泥濘難行的鴻溝之中,脫不脫重甲自己看著辦......

        白棟一點都不擔心公子少官,這貨現在搞運動戰都搞成精了,帶著龐蔥在魏國南境繞了幾個圈子,硬是沒被龐蔥摸到主力所在。這還是龐蔥大軍丟棄了笨重的戰車以後。

        一切皆在掌握中的感覺真是太好了,白棟早就算定了龐蔥會如此應對。驕傲的龐家後人不會設想自己將被秦軍圍困,而且長達二十多天的追逐也會形成一種心理暗示『我就是追逐者,是狼!』一旦將自己定位成狼,龐蔥的末日也就不遠了,他永遠不會知道,後世有個經常被喜羊羊欺負的灰太狼......

        龐蔥其實很冷靜,為將第一天叔叔就告誡過他為將者當有血氣、意氣、勇氣,卻萬萬不能有燥氣;這些日子他一面在改良自己的部隊,一面在暗中觀察著屬兔子的秦軍、尋找對方的弱點。木子齒戰死,秦軍化整為零搞蟻群戰術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卻沒有輕易動用大軍,不過冷靜歸冷靜,正如白棟算計的那樣,這位龐將軍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放在了『狼』的位置上,他不會是一頭輕舉妄動的狼,卻會在關鍵時刻跳出來咬上秦軍一口,區別只在何時下口、從何處下口,卻當真沒有想過自己也會像木子齒一樣被秦軍圍殲!

        「此戰當絕於蔥也!」

        這就是龐蔥帶給龐涓的家書。當大梁被圍的消息傳到龐蔥和龐涓處後,兩叔侄都是拍案而起,只不過龐蔥看到的是機會,龐涓卻嗅到了一種危險的味道,這僅僅是出於為將者的本能,他卻並不準備告訴任何人。以區區十萬秦軍面對魏國數十萬大軍,還要兵困大梁,這一定是天才的打法,龐涓不在乎魏國會死多少人,只期待自己這位小師弟能打出一場經典的戰例來。對於他這個『兵痴』來,戰爭就是一門至高無上的藝術,秦軍也罷、魏國也好,都不過是鬼谷門人發揮藝術天才的最好素材,就連自己的親侄子龐蔥也不能例外。

        「將軍,我軍距大梁已不足兩百里,是否駐軍休整?等待王子申的大軍來援?」

        副將龐云策馬奔到龐蔥身前道:「白棟兵力遠勝於我,末將以為還是等常轅將軍兵至與我合兵一處才更為穩妥。」

        「此法確是穩妥,可也要看對手是誰。」

        龐蔥微微搖頭:「常轅到了哪裡?王子申又如何?」

        「剛剛接到信書,世子擔心這又是白棟的詭計,所以大軍仍鎮南境,常轅一軍正向大梁馳援,不過他們多有戰車重弩,行動緩慢,要到達大梁附近怕要十天以上......」

        「世子很聰明、也很陰毒......」

        龐蔥咧嘴一笑:「白棟向來用兵詭異、運動如風,大梁雖然守軍不過三萬,可要他會用全部兵力攻擊大梁,這可不像他的做法,多半是調動我軍不得,這才做出一盤大棋,也當眾是好大魄力。世子不肯入他步道,這才讓我孤軍赴援,白棟若是不戰,那便是他有先見之明;白棟若是與我大戰,可就便宜了常轅,到時既可打破秦軍,又能削弱我龐家力量,好算計啊。」

        「既然將軍看破世子心思,我軍也不妨在大梁城外遊走就是,何必損耗我龐家力量為魏申賣命?」龐云也是龐家子弟,自然憤憤不平。

        「呵呵,為將者當縱橫捭闔,戰場用兵,如臂運指,這才是兵家正道。白棟的運動戰不過取巧之法,世子的心思是君王權謀,可不是兵家的道理!現在有機會與白棟大軍決戰,我龐蔥會怕麼?更何況白棟用兵多變,我軍若不赴援,他就當真攻打大梁又如何?大梁就被攻破一段城牆,叔叔也會因此看輕了我的......」

        龐蔥擔心的不是大梁和魏嬰如何,而是自己在這一戰中的表現是否能夠讓龐涓滿意:「傳我將令,大軍一鼓作氣赴援大梁,本將軍就在大梁城下與白棟決戰!」

        「喏!將軍令,大軍直赴都城,破敵!」

        「破敵!」

        八萬大軍齊聲吶喊,聲勢倒也雄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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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9 23:23: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章 【‘乾坤大挪移’】


    似乎有一場大雨要來,烏雲壓得很低,北風裹來的風刀子有千萬把,似乎把把都要刺穿士兵們厚重的銅甲,把最後一絲溫暖帶走。

    龐蔥挺立在戰車上,筆直的身體就像是一枝長戈。他在仰望天空,滿天的烏雲下還有一片片突然冒出的黑雲,正帶起‘絲絲’厲嘯聲向魏軍襲來......這就是秦軍天下聞名的強弓利箭麽?似乎到了這位白子手中就更為可怕,他已經見到幾名貼身衛士倒在箭下了,這些都是身體最為強壯的武卒精銳,可就是算身披三層厚甲、手執小半人高的油藤盾牌,還是會被秦人的弓箭奪去生命......

    “將軍,危險!”

    龐蔥的戰車比普通戰車還要大了一倍,車身護甲能夠遮到腰部,在他的身前,時刻都有三名士兵執盾守護,有人中箭倒下了,立即就有衛士跳上車來替補。這才不過兩柱香時間,中箭傷亡的士兵已經超過了三十人。

    新的衛士跳上車來,忍不住開口提醒龐蔥,秦軍的弓弩太可怕了,士兵死傷再多也沒關係,將軍若是稍有損傷,那可是牽動全軍命運的大事了。

    這場戰鬥來得太突然了,沒人想到首先發動攻擊的居然會是秦軍,更沒人想到白棟會如此大膽,竟然調動大軍主力遠離大梁;簡直就是一場噩夢,而且從昨天傍晚時起,足足打了六個時辰,魏軍固然傷亡慘重,秦軍更不知傷亡了多少。這個被稱為‘曾家窪’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真正的血肉戰場。

    “我不會有事。盾牌移開一些。別擋住我的眼睛!”

    龐蔥冷哼一聲,向前踏出一步,用手分開擋在面前的盾牌,剛好有一隻利箭從空隙中鑽過,龐蔥起手如電一劍將利箭斬落,仍是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

    午時到了,厚重的烏雲終於被陽光刺穿,讓他可以看得更遠更清楚。只是稍稍看了戰場一眼,龐蔥不覺倒吸一口涼氣,戰場上的慘狀讓他這個身經百戰的將軍竟也有些心悸,這才不過半天時間而已,戰場上光是伏屍就不下萬具,紅色衣甲的是魏軍、黑色袍服的是秦人,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屍堆足足有兩三丈高,黑紅色的血液有些已經幹涸在地面上,有些卻還在蜿蜒流動......

    一將成名萬骨枯。龐蔥畢竟不是悲天憫人的性子,如此慘狀也不過是讓他的目光稍稍停頓了一下。便抬頭望向東面。

    秦軍運動之速毋庸置疑,連他都不曾想到十數萬秦軍居然會突然從地面線上冒出來,然後將他的軍隊迅速合圍,一柱香時間未過,秦軍便發起了全面進攻。

    好一個白棟!好大的手筆!

    龐蔥豁然開朗,白棟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攻下大梁,真正算計的其實是來援助大梁的魏軍!這是什麼套路?孫武吳起沒用過,叔叔龐涓也沒用過,任何一本兵書上都沒有記載!這樣的打法,不僅要有超過敵人數籌的信報係統,更要有一隻快速機動且能打硬仗的軍隊,否則就無法實現。

    龐蔥忽然很佩服白棟,至少他是沒有這樣的魄力;不過這位秦國白子太過驕傲了,十幾萬人圍困自己的八萬大軍,而且自己這一隻還是最能打硬仗的龐家嫡係,難道就不怕圍敵不成,反被敵人所破麽?

    而且還是從四面圍攻,真要拿十幾萬人當幾十萬人用麽?取死之舉也!

    龐蔥根本不用多想,更沒必要召開什麼軍事會議,僅憑多年養成的本能反應就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五萬屯兵立地結陣,防禦北、南、西三面來敵,三萬武卒則組成六十個鐵甲方陣,以一輪五個方陣的衝擊頻率,直攻東面圍敵!只要東方敵陣一破,秦軍的圍攻就算失敗了,接下來他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龐涓親手訓練出的魏武卒果然堪稱精銳,當秦人恐怖的巨大投石和箭雨過後,衝在前面的魏武卒方陣立即變得殘缺不全,可是只要龐蔥的將旗揮動,他們就會立即重新組合,戰鬥力不會受到半點影響,龐氏精銳獨有的‘伏地陣’更是應對秦人弓石的最大克星。

    從龐蔥的角度看去,數十個魏武卒方陣就像一張滾動不止、起伏不定的巨大地毯,前面的方陣戰士在經曆了一次恐怖的弓石轟擊後,立即按陣法後退,後面方陣交錯而上,隊列插換之間井然有序,沒有絲毫混亂,後方弓弩手也在按照固定的射擊頻率和密度向對方軍陣施以壓力。只要陣法不亂,就算傷亡再大也沒有關係,因為無論秦人的遠程攻擊力有多麽強悍,都無法影響武卒方陣推進的速度。

    龐蔥知道,一旦武卒方陣與敵人接觸,就算是強悍無比的老秦人也難以抵擋,他們只會向兔子一般四處逃散、然後被魏軍屠殺殆盡;這是被吳子和叔叔龐涓驗證過無數次的事實,根本不用懷疑。果然如他猜測的那樣,在付出慘重傷亡後,魏武卒方陣終於與秦軍狠狠碰撞在一起,那一刻就連地面都在劇烈震動。

    秦軍的頑強有些出乎龐蔥的意料,秦國不比魏國,根本就養不起魏武卒這種‘職業化’軍隊,雖然弓強箭利,可要說到基本裝備和戰鬥力根本就與魏武卒不在一個檔次上,在武卒方陣前應該堅持不了幾刻鐘才對。可這隻‘衣著破爛’多為屯兵的秦軍居然靠著頑強拚命的精神與天下最精銳的魏武卒纏鬥了足足四五個時辰!一個秦人拚不過,就兩三個拚一個武卒,秦人的劍戈斬斷了,就用牙齒咬、用腦袋撞,龐蔥甚至親眼見到一名斷去雙腿的秦人死死抱住了兩名武卒,直到手臂都被斬斷了,手指還牢牢抓住武卒的腳踝,扯都扯不開。

    在這種不要命的拚殺下。足足四五個時辰過去了。武卒方陣才推進了不過三百丈。居然還是沒有打穿秦軍的防禦!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東面秦陣遲遲不能攻破,魏軍北、西、南三面就會承受更大的壓力,天知道白棟是不是瘋了,這樣兩敗俱傷的打法對秦國有什麼好處?魏國還有幾十萬大軍未動,秦國消耗得起?

    “搖血旗,放棄一切常規陣法,武卒陷陣!務要在未時前攻破敵陣。不惜傷害!”龐蔥緩緩抽出長劍,令戰車前衝,魏軍搖血旗、武卒陷陣,這是要不計一切傷亡的拚命了,血旗一東,為將者就要身先士卒!

    ***

    “武卒陷陣,龐蔥這是要拚命了。我軍會面臨重大傷亡,還要繼續誘敵?”

    車英忍不住走進白棟的軍帳,看了眼居然還有心情飲茶的白棟,心中不覺有氣。話中已經帶了些質問的意思。

    “現在可不是誘敵,是真正的拚命。龐蔥向東突圍。那是看中了東面是鴻溝,我軍難以退卻,魏軍一旦攻破我軍防禦,就能大量殺傷我軍,起震懾之效,那時他就可以掌握主動。以少戰多,首在亂敵軍心,龐蔥能看到這一點,不愧是龐涓教出來的人才。”

    白棟微笑著放下手中茶盞:“原本他是沒有錯,卻想不到東面原本就是我準備留給他的。等到伯公子‘敗退’,那時背水而戰的可就是魏軍了,不過留是要留,卻不可輕易給他,否則以龐蔥的經驗,說不定會看破我的計劃,平生出許多變數來,所以伯公子還需苦戰,該拚命還得拚命。”

    若是尋常交兵,被圍困的一方一旦突破敵軍防線,必然士氣大漲,圍者無論將帥士兵,都難免要陷入慌亂,不過眼下對付的可是神出鬼沒的秦國白子,只是突圍遠遠不夠,所以龐蔥不但要突圍,還要大量殺傷秦軍,如此一來秦軍東陣就成了最好的選擇,十里外就是鴻溝,秦軍將退無可退。

    只是龐蔥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白棟會用出一手‘乾坤大挪移’,算定了他會向東突圍,秦軍就等著脫袍讓位。到時負責東面軍陣的贏虔會‘潰敗’,不過北西南三面的秦軍卻會隨魏軍挪移,將其三面合圍在鴻溝西岸!

    有準備的‘潰敗’和真正的‘潰敗’是有本質區別的,為了導演這一出‘大潰敗’‘大挪移’,東陣秦軍提前幾日就規劃了‘潰敗’的合理方法,另外三面秦軍也會密切配合龐蔥,當他以為自己勝利時,將會發現秦軍絲毫沒有受到‘戰敗’的影響,自己這個勝利者卻依然在秦軍的重重包圍中。

    背水一戰還能取得勝利的是韓信,可不是他龐蔥,說到底這還是兵家大忌。更何況現在的鴻溝還是個半成品,魏國為了挖掘清渠,上流水脈被引走了大半,幾場秋雨過後水位也最多不過小腿深,這還不如水深浪急呢,那樣或許還能逼起魏軍的拚命之心。現在的鴻溝剛好符合白棟圍三缺一的戰術需求。

    不過龐蔥畢竟不是傻瓜,就算要換位挪移,那也要做得天衣無縫才是,拚命和苦戰勢不可少。白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贏虔一軍就是為此犧牲萬人也是值得的,想不到他這個才是第二次領兵的‘新人’還沒著急,車英這隻老鳥就先急了。或許是東面打得太慘,連車英也看不下去了,畢竟自己放在那裡的大部分都是戰鬥力普通的屯兵,若是時間一長,怕是以贏虔之能也無法按照計劃從容撤退了......

    “好吧,傳令伯公子一軍,以千名‘舍生卒’斷後纏鬥,全軍化整為零,以百人為單位逐步撤出戰場;同時傳令北、西、南三路大軍,前軍換後軍,後軍換前軍,讓屯兵們撤下去休整,換上我老秦精銳。伯公子一退,全軍立即從三面擠壓魏軍!務必要將他們逼到鴻溝西岸!”

    白棟微微眯起雙眼望向東方,他真的很想看到龐蔥乍喜還驚的表情,到時這位龐大將軍一定會非常失落和沮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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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1 00:0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一章 【絕糧!】
        
        
        拋去長戈,跳下戰車,鹿皮靴踩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血水激盪,濺起的血水有時會糊住眼睛,讓人看什麼都是紅的。-

        仗打到這個份兒上,說什麼都是瞎扯淡,就是拼裝備拚命甚至是拼人品,就連天下聞名的魏武卒方陣也早就無法保持陣型,秦軍和魏軍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砍人都不用看仔細,閉上眼一劍刺出去,保證不會落空。

        龐蔥吼聲連連,彷彿一頭怒獅,所到之處人頭翻滾,手下竟無一合之將。做主帥就是有這種好處,說是身先士卒,其實無論戰場上的情況如何混亂,他身旁總是跟著數十名貼身衛士,替他擋下各處攻來的明戈暗劍,讓將軍大人可以盡情殺敵。

        這些秦人莫是瘋了?

        秦陣早已散亂,在三萬武卒的碾壓下本該土崩瓦解才是,可龐蔥卻看不到秦人眼中有絲毫畏懼,反倒更為悍猛了。迎面衝來的十幾名秦軍都是手執青銅連枷,口中咬著一尺長的利劍,與魏軍對上後也不管自身安危就是一通狂砸,連枷是軟硬兼施的玩意兒,用這東西的人一旦玩兒命,就是武功高強的遊俠劍客都得退避三舍,何況這幫不要命的傢伙還帶離手的,往往在身中數創後大呼著扔出連枷砸中對手,最後還要取下口中短劍撲在敵人身上同歸於盡。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些身穿規制裝備的秦軍越來越少,卻湧出了這種瘋子來。武器裝備精良、個個都有銅甲敝體、而且上來就是拚命,魏武卒號稱是天下第一等的精銳。可在這些秦人面前竟然有些施展不開。

        「是秦人的捨生卒......大家小心。不要與他們纏鬥。最好是拉開距離用弓弩招呼!」

        一柄青銅連枷旋轉著飛來,重重擊在了龐云的肩上。龐云痛呼一聲,一腳踹開撲過來的秦人,才發現自己的貼身衛士已經躺了一地,大驚之下,連忙提醒魏軍。可惜這會兒都打紅了眼,人人只憑本能做戰,誰還聽得到他說話?

        龐蔥也是沖在第一線。聽了龐云的話,不覺心中一動:「不好,秦國出動捨生卒,莫非是贏虔要逃?」

        當年吳起擊秦,硬生生用五萬人連破秦軍五十萬,兵鋒直指雍都,秦國在當時就是派出了『捨死卒』,硬生生用悍不畏死的精神震懾了魏武卒。一代兵家亞聖吳起為此大發感慨『有此壯士,秦不當亡於我手矣』於是下令撤軍。

        這些是死士!

        再悍勇的戰士也要求生,可這些人從走上戰場時起就是在求死。有這樣一千名死士,足抵上萬大軍!防禦東面的秦軍統帥是贏虔。他在關鍵時放出死士顯然是早有預謀,難道是為了逃走?

        龐蔥快步走上戰車,居高望去,只見上千名手持青銅連枷的秦軍死士正拚命擋住魏軍,而秦軍大隊卻在迅速從戰場撤離......果然是早有預謀啊!這些秦軍正在迅速分散成一股股小部隊,而且幾乎人人有馬,正在有條不紊地撤離戰場,而且速度極快!這些戰馬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秦軍在前線激戰時,它們卻在後方軍營休養生息,如今跑起來快如閃電,魏軍是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了。

        「將軍!剛剛接到後方戰情,北、西、南三面的秦軍已同時向我軍發起猛攻,這些秦軍裝備精良、戰鬥力遠非尋常屯兵可比,我軍負責防禦的都是戰力一般的屯兵,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

        「同我去高處,就是那個小土丘!」

        龐蔥面色一沉,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找了個距離自己最近的小土丘登高遠望,果見北、西、南三個方向同時出現了大量秦軍,戰陣謹嚴、推進快速,果然不是先前那些屯兵可比。

        「好!好一個白棟!」

        龐蔥不覺苦笑連連,有什麼比自己剛剛以為取得了勝利,卻被人一把推進失敗的深淵更可怕呢?白棟好深大的心機、好精明的算計!原來苦戰七個時辰不過是人家提前設好的開胃小菜、原來真正的圍滅戰現在才是剛剛開始、原來贏虔不是這麼快就敗了,而是人家早就準備好要將鴻溝西岸讓給自己......

        背靠鴻溝,如果被秦軍三面圍困結果會如何?龐蔥已經不敢想了。現在率領三萬武卒再次突圍麼?北、西、南三面的都是秦國最精銳的士兵,自己的士兵在苦戰時人家在修養生息,更何況原本防禦這三個方向的魏國屯兵正在秦軍的重壓之下,此刻調動武卒回援說不定還會自亂陣腳,大軍一旦潰散,僅憑這三萬疲憊至極的精銳武卒也是無法抗衡白棟十幾萬大軍的,這場戰鬥只會更快結束!

        「傳令下去,武卒向東移動,背靠......鴻溝紮營,北西南三面大軍邊戰邊撤,萬萬不可自亂陣腳。」

        「將主,背水紮營,是兵家大忌!」龐云不覺搖頭。

        「還有更好的辦法麼?白棟早有算計,咱們被他坑了!現在敵強我弱,武卒士氣已衰,突圍是不成了,臨水紮營雖然不妥,好在這畢竟是在魏國的土地上,大梁距此不過兩百里,常轅距離我們也不過十幾日路程,魏申如果提大軍來援,最多二十日就能到達......哼哼,白棟自以為聰明,難道真的以為我龐蔥是如此好打的?十日打不下我,我魏國大軍必可反圍秦軍,到時我龐蔥仍是第一大功!」

        「將主要以身為餌,此古今名將方有之義也,末將敢不追隨?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龐蔥看了龐云一眼,心中甚是不解。

        「可是我軍本就是輕裝而來,攜帶的糧草有限,恐怕......恐怕是支持不到十天的......」

        「什麼!」

        ***

        計毒不過絕糧!

        兩軍交戰斷敵糧草是後世軍事家常用的策略。不過在春秋戰國時代還真是很少有人使用。春秋時打仗也是要講究禮儀的。大家臉皮都薄得很。斷人糧草這種卑鄙的事情自然是想都不會想;到了戰國時期,戰鬥規模越來越大,戰鬥也越來越是殘酷,兵家、縱橫家各出奇謀,卻也沒有幾個人會去用這種『下~流』的戰術。

        秦國白子是當代文宗、天下人景仰的大人物,當然也不會行此無恥之事;不過若是敵人自己犯了錯誤,帶的糧食不夠,白子就算心胸再怎樣仁慈寬廣。也沒理由送糧食給敵人對不對?

        所以魏軍糧食不夠,龐蔥也只能怪自己太過大意了。

        為了快速馳援大梁打擊秦軍,魏軍攜帶的糧食只夠支持十天左右,這本來不算什麼問題,龐蔥算計到白棟或會迎戰、或會繼續展開那勞什子運動戰,卻當真沒有算計到白棟會有如此大的手筆,竟然真要圍殲他的大軍!

        大梁距離這裡不過兩百里,常轅的大軍更是只有十幾日路程,無論怎麼看,白棟圍困魏軍都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一旦圍而難殲、反被來援魏軍包圍,秦國就要損失半國之軍。老秦能不能安然立國都很難說了。可這位秦國白子硬是這樣做了,而且是鐵了心要圍殲他!

        站在倉促建成的大營中,龐蔥親自登高瞭望秦軍陣地,越看心中就越是氣憤,白棟太惡毒了。

        三面都是秦軍的黑色旗幟,比起自己倉促立下的軍營,人家是做足了準備,立營用的都是一人抱的硬松木,外面還堆起了防備火攻的麻布沙包。這還不算,居然還從鴻溝引來水,在寨牆外又拉了一條三丈寬的護營河。秦軍士兵正把一麻袋一麻袋的古怪東西往河裡倒,雖不知是什麼東西,估計離不開陰人害命的路數。

        不要以為直接就能到達人家的護營河,在護營河外,秦人還弄出了五十丈寬的危險地帶,到處都是如鹿角般交叉的鐵銅器,一半埋如土中、一半露出地面,看那鋒利的角尖就知道,這東西千萬不能碰。魏武卒方陣若想在該地帶展開,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和人命來清理這些障礙。

        光是這些也就罷了,若真不惜死傷的決心突圍,大不了豁出人命去填就是,可當看到自己派出的試探軍隊距離秦軍大營還有五六十丈遠,寨牆上便突然冒出了上千名秦軍,人人手持一種樣式奇怪的弩箭,看著也不似大弩,更不是日間作戰時用過的那種恐怖巨弩,不過六七尺長,一人就可把握,卻在眨眼間就能連續發出數千隻弩箭,而且射距遠達五十丈外!準頭是差了些,卻勝在密集快速,他派去試探秦人防禦的數百魏軍在這一輪急射下硬是折損了近半,有些人甚至連盾牌都來不及舉起!

        這是什麼弩,是公輸家的傑作還是那位白子又有了什麼新發明?

        龐蔥險些將鋼牙咬碎,幸虧他不是來自後世的穿越者,否則真要大罵白棟無恥了!連諸葛連弩這種黑科技都搞出來了,這還要臉不要了?

        龐蔥這回是徹底死心了,突圍是不成的,只能固守,萬一援軍不至,那也只能冒著天大的風險從鴻溝撤軍,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八萬大軍能逃出一半人就得底偉大的戰略轉移......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糧草不夠,換了叔叔龐涓來也是不成。

        「信鴿飛不出去,就固守待援,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均不得出戰,違令者斬!」

        望了一眼滿天飛舞的秦國獵鷹,龐蔥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傳不出求援的信息了;現在只能期待常轅和魏申不是白痴,如果他們反應夠快,這次自己被困鴻溝反會成為殲滅白棟主力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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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發表於 2015-1-22 00:1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二章【揮淚斬將】
        
        
        龐蔥有八萬大軍,如果不惜傷亡拚命突圍,就算白棟建起一座鋼鐵城堡也不敢說一定能困住魏軍,畢竟大梁還要留下一部分軍隊,公子少官一軍也還要留為機動,算起來他用來圍困龐蔥的軍隊也不過十萬人而已,就算有充分準備和諸葛連弩這種黑科技,其實也還是打狼的那根麻桿兒,稍不注意就會粉身碎骨。

        好在龐蔥太過大意,魏軍攜帶的糧草不多,這就給了白棟大把的機會;而且從魏軍被困後的舉動看來,龐蔥不但沒有努力突圍或者試圖從鴻溝冒險撤軍,反倒表現的極為平靜,日日加固營寨,擺出了一副要打持久戰的架勢,這是要學後世那個悲劇將軍張~靈甫啊?以身為餌妄圖吸引秦軍,等待魏軍來一個漂亮的反包圍?

        有時歷史真的很奇妙,總是在人們不經意間經歷了一個有一個輪迴,人們熟悉或不熟悉的交集點在這些輪迴中暗中凸現,有時會從人們眼前悄悄溜走,有時卻會讓人恍然大悟,感嘆造物者的神奇。

        本以為要經歷幾場大戰的白棟不覺失笑,不得不說龐蔥就像後世那位黃~埔精英一般很有想法,思路稍微轉換,原本是被動包圍,就變成了主動誘敵、說不定還能成為魏國的英雄?天才!可惜天才往往是天真的,不懂政治的天才就更是個悲劇。

        根據白棟掌握的情報,魏申與龐涓一系早就有了矛盾;關鍵在這種矛盾並不是簡單的小人嫉恨,龐涓是狠人可不是小人,魏申再如何不堪。放在後世王朝也絕對是個有開拓精神和足夠能力的賢明之君。這兩人之間的矛盾完全是一種價值觀的碰撞而已。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根據白棟收集到的情報,魏申、公子昂和龐涓之間的矛盾屬於『君子』之爭。小人之間的爭執其實是最容易化解的,因為多半源於利益,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就可以讓兩個互為仇敵的小人變成基~情滿滿的一對壁人。君子之爭可就不同了,雙方都是基於『大義』而爭,既是為國為民的君子,又怎麼可能為了一點利益放爭奪呢?只要有機會,君子加害起君子來絕對比小人對付小人更殘忍十倍百倍。

        這是站在政治高度看問題。龐蔥這個軍伍粗胚看不到,常轅這個魏申的嫡系也看不太清楚;在龐蔥被圍三日後,慢吞吞的魏國斥候終於帶回了這一震撼消息,此時魏申的軍令還未及下達,常轅便已發出軍令,全軍加快速度馳援龐蔥,原本一日行軍六十里、如今要改為一日行軍百里!常將軍從來都是個有底線的人,而且也是個聰明人,哪怕是魏申的嫡系、對龐家向來沒什麼好感,卻也知道當此危急關頭應該堅持的是國家大義!更看出龐蔥以身誘敵的大節大義。他如果晚到一步,只怕會成為魏國的罪人!

        為怕自己軍力不夠。在疾援龐蔥的同時,常轅還放出無數傳令信鴿和輕騎斥候,向魏申陳述厲害,提出了大軍北上、聚殲秦軍的戰略意圖。他相信世子一定會放下成見、與龐家共赴國難。大敗白棟的機會到了,世子應該比他看得更清楚,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魏申很快就回信了,飛書上傳來的命令卻讓常轅險些吐血『龐將軍所領乃我軍精銳,豈是秦軍可破?此定為白棟運動之策,若我大軍被他調動,空隙一生,立遭變數!將軍切切不可中計,大軍應就地休整,待機而動,切切!」

        「放屁!」

        常轅的副將至今也無法忘記常將軍那一刻是如何暴怒,撕碎了書信還不解氣,居然要人將送信來的鴿子整隻燉了與他下酒,然後邊喝酒邊大罵世子不顧大義,要害死龐將軍才肯罷休,有如此世子,魏國危矣!副將很想提醒常轅,咱們可是世子的人!可看到常轅雙目噴會的憤怒表情,終究沒有敢開口,否則常轅真的會砍下他的腦袋!

        從精武卒中被魏申一手提拔成為將軍的常轅第一次違反了魏申的命令,不但沒有停下休整,反而催促大軍火速行軍,結果在距離龐蔥大軍不過百里的林郡附近被公子少官率領的精銳騎兵突襲,僅有一萬武卒的常轅軍戰鬥力明顯不足,公子少官這個只會衝殺的莽夫和精研兩翼突破戰數的秦觀簡直就是常轅軍的剋星,一戰之下常轅軍大敗,損失超過八千人,輜重糧草丟棄無數,幸虧公子少官兵力不足,否則他就是第二個龐蔥。

        稍做休整的常轅等來的不是魏申的勉慰而是面容冷漠的軍法隊,這只軍法隊可是每人三匹馬的賠本,一日夜疾行四百里追來得,軍法官已經累得想要吐血,這份怨氣不發在他的頭上才是怪事了。按照魏申的將令,常轅被臨陣撤換,押去承匡受審,常轅一軍暫由魏圖兼領,後撤三百里去承匡休整。按魏國軍規,戰時不聽將令的,斬無赦。

        魏申對常轅的凌厲手段震懾了軍中所有將領,之前還有佩服龐蔥、同情常轅的人現在都聰明地閉起了嘴巴。接得到情報後,白棟也不免感嘆,歷史竟會是如此相似,經此一事後,龐蔥只怕是再也等不來援兵了,鴻溝將會變成孟良崮,龐蔥就是悲劇的張~靈甫......

        「你是我一手提拔起的將軍,卻在最關鍵時違反我的命令,我要殺你,你可有怨言?」

        魏申沒有端坐高堂,身旁也沒有嬌滴滴的美人兒,甚至連一名護衛都沒有留下,常轅身上沒有鎖鐐,仍然穿著他的將軍袍服,兩人中間的矮幾上,擺放著美酒烤肉和只有貴族才能享受的水果。這些水果都是夏日放入冰窖中保存的,光是平日添加冰塊和維護,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少財力和人力。

        魏申為常轅倒了一盞酒。親手為他剝開一個橘子。然後輕輕嘆了口氣:「你是我的人。現在卻為了龐家人反我,我若是還不殺你,日後還有誰會聽我號令?常轅,我是不得不殺你了,你還有什麼請求,但說無妨。」

        「世子若念舊情,就請放過我的家人......」

        常轅一口就吞下了橘子,然後瞪眼望著魏申。他心中有萬千不服和氣憤,卻不得不為家人的命運低頭。

        「你跟了我五年,難道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魏申微微搖頭:「放心,罪不及家人,你死後,我保你的家人永享富貴。你兒子叫常山吧?我記得他最愛唸書,白棟創出新詩體後,他做的新詩風靡大梁,有『常九變』之稱,不知多少魏國大方都視他為夢中佳侶呢。等到秦魏停戰之後。我會設法送他去秦國的『鳳鳴書院』讀書,這場仗打不長的......」

        「謝世子!」

        常轅取過一碗酒乾了。魏申既然如此承諾,他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瞪眼望著魏申:「國事當前,世子為何卻要內鬥!難道世子就看不到龐蔥將軍以身誘敵的大義,就看不到這是殲滅白棟的大好機會?」

        「呵呵,殲滅了白棟又如何?是要加深秦魏仇恨,為我平添一個西陲大敵麼?常轅,你始終是個不通朝堂事的武將,就像無法過冬的蟲子,看不到更遠處的風光啊......」

        「為武將者,何必要通朝堂之事?難道像世子這樣徒增內耗就是強國之道?常轅以為,如今大敵當前,世子也罷、龐涓將軍也罷,都應以國事為重!如此我大魏才會永保霸主之位,日後掃平......」

        「說得好,慷慨激昂!可惜你這話若是被龐涓聽到一定會笑破他的肚皮,國事為重?那龐涓眼中幾時有過魏國?魏國於他,不過是掌中玩偶、不過是支持他做世之名將的本錢而已!所以魏國之患不在秦趙,而在龐氏!常轅啊常轅,你真是讓本世子失望!」

        魏申冷笑著打斷了常轅:「當年李子在魏,號精耕、盡地力,魏國乃強!吳子在魏,訓武卒、開河西,破秦五十萬大軍,魏國乃定!可自龐涓崛起,魏國得到了什麼?他帶來的是漫天戰火、是窮我兵力,盡我底蘊!龐涓自為將以來,東征西討、勝仗打了無數,遂成世之名將!可魏國得到了什麼?我和王叔看到的是國庫漸漸空靡、看到的是孤兒寡母號哭於野、看到的是文侯武侯兩代積蓄被他漸漸挖空!所以龐涓之戰並非為了魏國,而是為他個人之私也!此人不去,魏國必由盛而衰,早晚淪為弱國!」

        「為此我與王叔、惠子多次勸告父王收回龐涓兵權,可惜父王為人謹慎,卻偏偏只圖虛榮,雖對龐涓有防備之心,卻仍舊醉心於他帶來的一場場『勝利』龐涓又在軍中威望極高,手中掌握『龐家軍』,我與王叔也要投鼠忌器。」

        魏申望了常轅一眼:「白棟提兵侵我大魏,自然要受到懲罰;不過在此之前借白棟之手削弱龐家力量,也是本世子必須要做的。此舉雖是關乎幾萬人命,不過為了大魏的長治久安、為讓那龐涓有所收斂,幾萬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麼?你看到的不過是一場戰爭,本世子看到的卻是魏國百年,其中甘苦又何必要世人皆知?」

        「世子......常轅不知世子心意,該死!」

        「本也怪不得你,本世子天性疑人,你雖是我的心腹之將,卻也不曾推心置腹,如今你當眾違我軍令、不得不殺,本世子後悔也晚了。哎......常轅,你就安心上路吧,日後本世子自會為你正名;你不是魏國的罪人,相反卻是大魏的功臣!」

        「常轅多謝世子,這顆項上人頭就送於世子又何妨?」

        「常轅,你一路走好。」

        魏申一把握住常轅雙手,竟是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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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23:14: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三章【美食的戰爭】


    龐蔥是個好將軍,可惜就是在政治方面過於天真,傻傻地等成瞭望夫石,卻不見一支魏軍前來救援。

    如今義渠人在北方出沒,大梁附近原本就兵力不足,這一下更是捉襟見肘,指望他們是不成的;龐涓龍賈遠在趙國,如今國中大軍都在魏申手中,魏申要借刀殺人簡直太方便了,只可惜等到龐蔥想通此節,已是過去十日有餘,除了對著天空問候魏申的故去老娘,還能做些什麼?

    當士兵們看到遍布血污的長戈都會幻想成烤羊腿時,白棟就知道時機到了。他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魏申應該也在等待罷?瀕臨絕境的龐蔥絕不會取道鴻溝撤退,那是將自己的後背賣給了秦人,絕望之下的他只會指揮這隻飢腸轆轆的軍隊與秦軍拚命;不要以為吃不飽肚子的士兵就沒有任何威脅,兩千年後就有一隻軍隊爬雪山、過草地、煮鍋牛骨頭就算打牙祭了,卻還是硬生生從幾十萬敵人的圍追堵截中殺出了一條血路!草原上最可怕的不是吃飽的狼,而是餓狼!

    魏申這是要上演一出『餓狼傳說』啊?圍困龐蔥的這些天白棟可沒閑著,據他掌握的情報,魏申已經秘密到達承匡北郡,五路大軍也在暗中北移,而且魏國南境調集了大量戰馬,很多魏國車兵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了騎兵。只要魏申撅一撅屁股,白棟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他這是期待著龐蔥與秦軍打個兩敗俱傷,就算秦軍準備如何充分、如何佔據了主動,也定會在這場大決戰中損失慘重,到時魏國五路大軍齊齊北上,就不信剛剛經歷了大戰洗禮的秦軍還能『運動』到哪裡去?

    借刀殺人之外還要隔岸觀火,三十六計在這個時代可還沒流行開啊?這貨還能無師自通?白棟就從沒小看過魏申和任何一個對手,自然也早就算定了對付龐蔥手下的大餓狼和小餓狼的法子。

    現在秦軍大營中最多的不是投石車和諸葛連弩,也不是身披銅甲身高九尺的百戰精英,而是一口口大釜和一個個腆著大肚子伙頭師傅。

    秦軍大營都快成了花姑娘,整個營中香氣四溢,有雕胡飯香、麥面香、小粟粥香、菜香、肉香......火舌狂舔著鍋底,幾百口大鍋咕嘟嘟煮著各色食物,挺著大肚子的伙頭師傅們笑逐顏開;他祖母的,從軍這許多年就沒見過如此豪爽的上將軍,這仗還沒打贏呢就開始海吃海喝了?遇到這樣的上將軍可是大家的福氣埃

    一種叫做戰壕的新鮮事物從營外的防護區一直挖到了魏軍大營前百尺處,一到夜間頭頂盾牌的秦軍就像是剛從海面上探出腦袋的大海龜抵達了戰爭前線;這些傢伙除了弓戈盾牌外還帶了大桶大桶的『mimi』、米飯和豆芽紅燒肉,很多人手中還拿著個鐵皮捲成喇叭樣的怪東西。

    這東西頭大尾巴小,往嘴巴上一靠就能增強聲線,幾十上百人同時用這東西叫起來就像狼嚎:「魏軍的兄弟們啊,戰爭是什麼?那就是貴族的遊戲啊!咱們這些吃糧當兵的為國爭戰原本也沒啥好說的,可這餓著肚子打仗就沒聽過了。你們都有幾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現在看人是不是都是兩個腦袋頂一個脖子上的?太慘了......兄弟們在這裡餓著肚子為國爭戰,後面那個王子申的可是天天吃香喝辣,身邊還圍繞著幾十個花蝴蝶一樣的魏國大方呢?這他娘的還成話!就是不把咱們苦哈哈當兵的當人看呢1

    「咱們秦國白子最是寬慈優厚了,木子齒將軍敗亡,那些被俘的魏國兄弟結果如何?最後人人都是吃飽了肚子,拿足了腳費走的,這事兒可是有一萬張口證明,咱們可沒胡說!如今咱們白子上將軍說了,魏國的兄弟們太苦了,看著都不忍心!快到這邊來吧,雪白的『mimi』管夠吃,拳頭大的紅燒肉管夠造!誰要是撐死了,咱們還管埋!運氣好撐不死的,咱們還給腳費送你們回去與家人團聚!不信就伸長了鼻子聞聞,這風中是不是麥面和紅燒肉的香氣?太好吃了,我先來一塊再說......」

    「娘的,有秋菘的味道,還有那肉是如何做得,怎麼就這樣香呢?」

    聽著這極具煽動性的喊話,嗅到隨風飄來的菜飯香氣,魏軍將士不覺聳動,個個直咽口水。

    五胡亂華和蒙人侵漢之前的華夏民族血統純正,十個中倒有九個是胸懷家國天下隨時都可慷慨赴義的好漢子,不過面對自己咕嚕亂叫的肚子,似乎還是忠於自己的肚子更靠譜一些。

    已經連續三天沒吃過飽飯了,現在這幫魏軍吃人的心思都有;龐蔥還在做最後的等待,他要記錄王子申見死不救的恥辱行為、期待戰後叔叔可以為他出頭做主,可白棟卻不會繼續等下去了,果斷祭出糖衣炮彈比什麼都有效。

    木子齒將軍的敗亡和萬名被俘魏軍的遭遇現在已經傳遍了魏軍,秦國白子雖然是敵人,可在這個今天打成一鍋粥明天就是好基友的時代,暫時的敵人可抵不過一代文宗的赫赫聲名;魏軍中從大老粗到部分『知識分子』都對這位翻手雲覆手雨的秦國白子有一份莫名的恐懼和敬佩。

    既然是白子的承諾,那就信得過!王子申要看著咱們活活餓死,龐將軍放著鴻溝可退就是不發話撤軍,這些貴族幾時當咱們是人了?反倒是人家秦國白子為咱們準備了麥面mimi和紅燒肉,相形之下,那是怎麼看白棟怎麼感覺形象高大、就是個救苦救難的活神仙......

    其實這都是自欺欺人,魏軍將士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白棟不會平白無故跑來資敵,給吃給錢是真的,瓦解分化魏國大軍才是人家的真正目的;可對著自己不爭氣的肚子,自然選擇性地無視了白棟的『陰謀』,說什麼忠君愛國有國才有家的道理,你一定是沒餓過肚子吧?滾蛋!有多遠滾多遠!

    人的求生慾望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只有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忠君愛國;都說是飽暖思淫~欲,卻不知飽暖也是愛國情操的基礎保障,現在一個個都快餓成人乾了,誰還管『mimi』和紅燒肉是魏國的還是秦國的,吃他娘喝他娘才是正理!做個飽死鬼也是好的,何況人家秦國白子還要送回家的腳費呢?

    開始有一小撮一小撮的魏軍士兵逃出大營跳進了秦國兄弟的懷抱,他們立即就得到了秦國兄弟最熱情的招待。我的天,秦國的mimi可真是誘人,有白的、有黃的,進了嘴都是香的暖的;還有那紅燒肉,據說是用白子發明的『醬油』做成的,一塊塊又紅又亮,都是上等的五花三層,扔進嘴裡這麼一嚼,太香啦!吃過這東西,立刻死了都值!

    吃飽喝足的魏軍有的畏懼軍法甘心做了俘虜等待戰後遣散回家,有些講義氣膽子大的居然還跑回了營去;他們認為如此好事可不能自己一個人獨享,得告訴那些生死袍澤,讓他們也來暴撮一頓。人家秦國白子就是有胸襟,請吃請喝后還不強留人,要回營都不攔著。

    等到魏國千夫將主一級的將領發現不對時,跑去秦軍方面吃喝的已經不只是普通士兵了,甚至還有百夫主帶了一整個百人隊去的,只要在秦軍的戰壕前拋下武器,高舉雙手,就能受到最好的招待!跑去蹭吃蹭喝的魏軍一多,原本偷偷摸摸的行為就變成了光明正大,秦軍的戰壕里熱鬧的好像過年!而且這事兒一旦暴露在陽光下,膽子再大的魏軍也不敢偷偷返回了,乾脆吃飽后就地變成秦軍的俘虜。

    秦軍押著這幫俘虜都沒半點壓力,這些吃貨個個肚子都撐圓了,別說不會反抗,就是想反抗也站不直腰;還有些吃得太猛當場被撐死噎死,成了魏國戰史上第一批被敵人用美食殲滅的士兵......

    美食的戰爭遠比利劍弓弩更可怕,龐蔥感覺自己的大軍就是一個絕望的氣囊,被白棟輕鬆一劍就給刺破了;現在不只是那些屯兵在成百成千的奔向秦人的mimi和紅燒肉,就連叔叔親手訓練出的精銳武卒竟也有人開了小差。

    當他的一名貼身近衛也在某個晚上跑去秦人的戰壕中飽餐美食時,龐蔥長嘆一聲,知道事已不可為。

    正面突圍?士氣已泄,那樣做只是讓士兵們白白送死罷了,龐蔥和手下的千夫將主、萬夫將主們雖然氣憤,卻無法怪罪這些只求一飽的士兵。他們為了保護家國而來,連日血戰沒有一個是孬種,是王子申私心做祟延誤軍機,現在反去怪這些士兵不該跑去吃秦人的東西,就該一個個活活餓死?這種不要臉的事情龐蔥做不出,除了仰天長嘆,還能做些什麼?

    正面突圍不得,剩下的就只是鴻溝一條路了,這是白棟特意留給他的,自然不會是什麼好路,龐蔥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按兵不動,親自修書一封,派人送至秦軍營前。

    「龐蔥之敗,實乃世子私心,非戰之罪也,魏國無幸,乃成白子神機,蔥實不服!但龐蔥所見之白子,待俘寬厚、胸藏四海,當世之雄也,龐蔥請降白子,非為顧惜己身,乃為我大魏數萬性命,白子可當否?」

    看到龐蔥的請降書,白棟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倒是個識時務的好漢,不過你請降就請降,還要問我是不是當得?不就是區區幾萬魏軍?秦國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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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5 01:09: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三萬武卒的命運】


    受降這天的天氣很好,風輕雲淡,與龐大將軍的心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內心積鬱的龐大將軍打扮的更像是打了勝仗,發束玉冠,身披‘金甲’外罩雲紋錦袍,就是面色不怎麼好,青白色的一張臉怎麼看都像是蔫了三天的大白菜,這明顯是餓的。

    身後的十幾名衛士是一水兒的九尺大漢,今天是來請降,陷陣劍是帶不得的,腰間係的是青竹做的儀仗劍,原本也算威風八面,可惜那面隨風招搖的白旗就不怎麼好看了,怎麼看都像是做白事的樣子。龐蔥時不時回頭看看這面白旗,心中大是不滿,秦國白子好大的名望,卻偏偏要他受降時必須要打白旗,也不知是哪裡學來的毛病!

    春秋戰國時的卿大夫倒驢不倒架,投降可以,一應的優渥待遇那是不可少的,按規矩戰勝的一方還得遠遠迎接、禮樂齊奏,準備酒肉款待,雙方歡笑對飲,然後像老朋友一樣笑著商定受降事項,下次有了矛盾該怎麼打還怎麼打,該怎麼降還怎麼降。這是從西周就定下的禮儀,那時節天下諸侯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一家子關起門來打仗,誰都不會把事情做絕了。到了戰國時代很多事情都變了,仗越打越凶、人越死越多,可這卿大夫的還是卿大夫,羞辱降者可是令各國都不齒的事情。

    白棟什麼都肯按照禮儀來,可就是打白旗這一條是極其堅決的。不肯打白旗就算了,咱們繼續打仗就是。龐蔥黑著臉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同意了。就是這白旗不怎麼好看,堅持要在旗尖加上幾根黑鷹翎子才成,白棟也便同意了,準自己漫天要價就得許人著地還錢不是?不管怎麼說,所向無敵的龐家軍算是栽在自己手中了,龐蔥還是打著白旗來的,讓他特有成就感。

    黑著一張臉的龐蔥走到白棟面前。微微躬身獻上正式降書,然後就一屁股坐在白棟對面。甩開腮幫子大吃起來。三天了,一向講究與士兵同甘苦共患難的龐大將軍當真做到了士兵不吃他也餓肚子,看到白棟準備的美酒、‘咪咪’和那傳說中的豆芽紅燒肉,他的眼睛也綠!

    白棟也不說話。笑嘻嘻地看著龐蔥一個人幹掉了二十個咪咪和兩大份紅燒肉,又命人送上兩碗麵水請他喝了,這才低聲問道:“將軍吃飽了?”

    “飽了,多承白子款待。”

    龐蔥瞪眼看了看白棟:“今日見到白子,才知傳言不虛,白子寬慈仁厚......”

    “停,將軍是百戰之人、軍中的好漢子怎麼也學會這一套捧人上台上台抽梯的把戲了?我不愛聽這個,既然是受降,就該聽我分派。將軍手下還有多少士兵?”

    “戰鬥中死傷一萬兩千餘,被你用食物勾引甘心做了俘虜的倒有兩萬。如今魏國大營中還有四萬大軍,多半是我叔父親手訓練的魏武精卒。還堪一戰!”

    龐蔥偷偷瞄了白棟一眼,顯然是有些心虛:“蔥非畏死,實為我魏國勇士不值也,還望白子能夠恪守諾言,對我魏國勇士一等視之。”

    “還堪一戰?就靠四萬名饑腸轆轆的士兵麽?不過既然提到你叔叔,說起來我還是你的小師叔了。小蔥啊......你開口就要僵住我是不是?恪守諾言?我有過什麼諾言了?”

    “白子不可胡賴!你我是兩軍主帥。還當憑輩論交才是!”龐蔥臉一紅:“白子叫人軍前喊話,但有降服者皆可得腳費回鄉。當日對待木子齒殘軍也是如此,難道不算是諾言麽?”

    “當然算,不過只限於屯軍。”白棟笑著撇了龐蔥一眼,這貨打的是什麼主意他會不知道?那也枉稱白子了。

    “只限於屯軍?”

    龐蔥霍然起身:“為什麼!”

    “就因為我是勝利者,規則自然由我制定。這麼激動做什麼?好歹我與你叔叔也是同門師兄弟,一家人,坐下說話,白家茗茶可是極品,不是貴客我都不會拿出來招待,別浪費了......”

    白棟慢條斯理地喝口茶,指著筵席要龐蔥落坐:“老秦也有屯軍,這些人平日裡都是莊稼漢子,戰時又要為國殺敵,靠得是什麼,還不是一腔熱血和殺敵報國之心麽?對於這些人,自然是要寬仁待之,給予腳費讓他們與家人團聚......可魏武卒是什麼?這是一批職業軍人,以殺人為職業,不事生產,靠得是民脂民膏養活!所以在我眼中,他們是真正的敵人!對待敵人自然要有對待敵人的法子,我還沒傻到放了這些魏武卒,讓他們回頭再來做我的敵人。”

    “你要怎麼樣......秦國白子可是天下文宗,難道......”

    “放心,他們雖是敵人,可也是人!戰爭是諸侯卿大夫的事情,與他們何幹?我是不會殺降的。不過也不會很快放他們回鄉,他們需要去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

    “你究竟要如何做?既不殺也不放,別告訴我你要帶上三萬名危險的俘虜與王子申周旋。你是天下文宗,經此一戰後,更會成為天下最有名的兵法大家,你有這麼傻?”

    莫說白棟是孤軍深入魏境全靠運動戰周旋,就是步步為營的一路打過來,攜帶三萬名俘虜也是極大的負擔,別的不說,光是這三萬人的口糧就是問題了,換了是龐蔥自己,也是或殺或降,再沒有第三種選擇。

    “去西域!我自然有辦法送他們過去,秦國在經略西域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西域諸戎凶殘不凶殘、悍猛不悍猛?現在他們都在乖乖替老秦養綿羊,可惜人手還是不足啊,而且老秦從西域人手中收購羊毛,費用總是高了那麼一點,若是自己設立羊場,相信利潤會更高!”

    白棟笑得兩隻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魏武卒好啊......我聽說貴國選擇武卒時,都要身高八尺以上、人人能夠負重百斤奔行五十里而後能戰且戰而勝之,個個都是一身的好力氣......這樣的好漢子用來打仗簡直就是浪費,他們應該去充滿希望的西域大草原,他們該是放羊套馬的漢子!”

    “你......你你你要將叔叔親手訓練的精銳武卒弄去西域放羊?”

    龐蔥嘴巴張得可以同時塞下三個雞蛋,他感覺自己要瘋了,要不就是白棟瘋了。

    “放放羊、套套馬又有什麼不好?魏國真以為對得起這些好漢子了?他們做武卒一做就是十年八年,不事耕作、商貿不同,等到人老體衰了就被拋棄,你讓他們如何生存?結果不是做盜匪、就是潦倒貧困,還不如學門手藝更好,魏國不是也有草場麽,日後他們回到魏國,就是做武卒不成,也可以養些綿羊什麼的,放心,到時老秦有多少羊毛就收多少,不會虧待了他們的......”

    惡毒!陰險!荒唐!龐蔥都快哭了,簡直無法想象魏國漫山遍野都是綿羊的景象,這小子不是要讓魏武卒養羊,他是要將魏國當成綿羊來養啊......叔叔還是看輕了這個小子啊,只當他是個不世出的文武全才、兵家俊秀,哪裡想到還是個如此可怕的陰謀家。可惜形式比人強,他現在要做的是保全幾萬魏國將士的生命,打?拿什麼去打?人心都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不過你是我師兄的侄子,又是魏國將軍,對你還是要開特例的,我可以像對待那些屯兵一樣,贈予腳費,送你返回龐城。這已經是我能夠做到的極限了,滿意不滿意?”

    “我不走!龐家的精英武卒都被你弄去了西域,我一個光杆將軍還有臉返回龐城,到時就是親生兒子都會看我不起!不就是西域麽,我也去,我離不開自己的士兵!”

    “好,是個好樣的,那就如你所願。對了,西域還有你的孫賓師叔在,若你能當面請益,必然大有收獲,此去也未必就是件壞事呢......”

    白棟笑嘻嘻地望著龐蔥,最近邊報頻仍,件件都是十萬火急的軍情,西面的波斯人開始不安分了呢,他們看上了西域人養殖的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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