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離開深墓
遠離了火海,白頭也來了幾分精神。它見雲享蹲在地上看著什麼,於是也不安分地扒拉著爪子想要跳下去看看。談笑不讓它下去,小聲道:“你想回葫蘆裏去?”
白頭的爪子重了重,很快乖乖地縮了回去。
談笑皺皺眉,覺得白頭的脾性是越來越琢磨不透了。
火光照亮了雲享的半張臉,他的臉上光影交錯,依稀看得出某種疑惑,又或者有那麼點凝重。
“怎麼了?”談笑見他發呆許久,忍不住問道。
雲享起身,用從談笑手中奪來的無骨劍微微一側,劍尖抵著地面劃過,頓時點點瑩光在劍身流轉,地面被無骨劍劃過的地方也似流成一條銀河。
談笑詫異地看著雲享手中的無骨劍,眼睛瞪得老大,耳邊不停響起悠遠的屬於無骨劍的鳴聲。
明明那光芒安然平和,但談笑卻總覺得那柔和的光芒中隱藏的森然銳氣。
雲享一笑,將無骨劍扔向談笑,劍身脫手之時,一切絢麗奇景消失無蹤。
“你……”談笑伸手將劍握在手中。
雲享道:“劍倒是把好劍。”
談笑皺眉。
雲享轉過頭道:“我們快點出去,此地不宜久留。”
談笑握劍的手緊了緊,見雲享自顧自往前走,於是擡腳跟上。這個時候,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更何況雲享雖然有心殺離歌,但對談笑總的來說還算是友好。談笑想這是因爲雲享有所圖的原因。有所圖才好,有所圖才有合作的可能。
雲享走得很快,但他沒走一段路就要停下來看看,似乎是在辨別方向。談笑也不說話,只跟在雲享後面走,她覺得雲享就像一個謎一樣。他似乎懂得很多東西,但他都在隱藏著,她毫不懷疑雲享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而實際上,雲享確實在茫茫黑暗中找到了光亮的源頭。
地底很深。他們掉下去的地方還算開闊平坦,只是光線很不好。這會兒談笑跟著雲享一起走,慢慢的就感覺到此處的不同來。一直走下去,眼前的東西便多起來。
雖然是地底,但卻不像是人爲開鑿的坑道,倒像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群下沉後背埋葬在地底一樣。
談笑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爲她知道他們掉下來的地方實在是太深太深了。而現在她看到這裏有許多歪歪斜斜或者倒插在地底或者散落在四周的磚瓦、樹根等東西。她們途徑的地方偶爾還能看得到地上還有那些磚瓦上有一些殘破的篆文或者是圖騰。
雲享的眉頭幾乎要蹙成了小山。白頭的耳朵也豎了起來,小爪子緊緊抓著談笑的袖子。
前方模模糊糊地有一顆老樹的輪廓。
雲享腳步頓了頓,自言自語道:“沒想到在這裏能遇上……”話說一半又往前走。談笑想問卻沒有問出口。
他們都沒有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身後隔著一段距離的地方正有個人在跟著他們。
前方確實是顆老樹,只不過這顆老樹的狀況看起來不怎麼好。它的樹幹粗略看來大約有十人合抱的大小,奇怪的是那樹幹並不像正常的樹幹那樣結結實實地往上長,因爲它的樹幹中間是空的。它從樹根往上豎起的或者不能夠稱之爲樹幹。而是樹幹的樹皮。這樹皮看起來無比堅硬,不然也不會承受得住樹幹上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樹枝。那些樹枝也很奇怪,那上面並沒有葉子,別說綠葉,就是枯黃的葉子也是沒有的。那只不過是光禿禿的樹幹和樹枝而已。樹枝上稀疏地掛著幾顆乾枯了的果實,而那些果實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外表看起來乾枯難看,但是竟然有微弱的光亮蘊藏在果實的核心,偶爾會閃爍兩下。也不是是什麼的光。
雲享突然一把抓住談笑跳進摟空了的樹幹中,同時一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辭。
談笑驚詫莫名,正想著雲享想要做什麼,突然間看到那些乾枯的樹枝上掛著的果實中心包裹著的光亮似乎更亮了一些。然後那些明明是細小的枝椏延伸出來的果實竟然在原地轉起圈圈來。
談笑眨了眨眼睛,心下覺得奇怪。這些果實怎麼會轉起來呢?如果它這樣轉圈圈。那果實的蒂怎麼可能還連在樹上?這些果實不會馬上掉下去的嗎?可事實上,那些果實越轉越快,越轉越順,絲毫沒有要掉下去的意思。
而隨著那些果實越轉越快,雲享也抓緊了談笑。
談笑感覺到腳下一輕,一瞬間好像離開了地面。她趕緊低頭去看,這一看,腳下驟然光芒大盛,她下意識地閉眼以求慢慢適應那樣強盛的光亮,卻覺得整個身體都輕飄飄的,被雲享抓著的手臂上一痛,再睜眼時已經是另一番光景了。
等他們離開時候,跟著他們的人從殘垣中站出來,他快速走過來,皺著眉若有所思的模樣,然後他看了看仍然在轉動著的果實,稍微猶豫了一下也跳進了空洞的樹幹中。
又是一陣強光從他腳下的根裏爆射出來,他本來不想閉眼睛,但那光芒實在太刺眼了,他不得已閉上眼,還用手遮了遮,接著就感覺身體一輕,他想他應該跟前面兩個人一樣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先走的談笑和雲享到了一處深山之中。山中更有山峰,不遠處有一峰孑然獨立,其中有廟黃瓦青磚,香火裊裊升起,自有一番靜謐肅然。
雲享似乎驚了一下,道:“怎麼是這裏!”
談笑問:“這是什麼地方?”
雲享臉上便陰晴不定起來。他轉過頭看了眼談笑,“上次我跟你交換條件時,覺得你像是個凡人。這件事情大約只有凡人做得到。但這幾次看來你卻又不像是個凡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也不問你練得什麼奇怪功法,只是現在你怕是不能算作凡人之軀吧?”
談笑想了下,道:“你是說這裏有九生丹木?”
雲享道:“不錯。”他皺了眉頭,“真是奇怪,那裏怎麼會通到這裏來?難道說真如傳聞所說,九生丹木已經被污染了?”
“什麼意思?”談笑問道。
雲享來來回回踱著步子,並不理談笑,他突然間覺得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大部分大概都是無用的,他覺得他似乎尋錯了方向,這種全盤推翻的感覺實在說不上好。他在腦中不斷地回想著推論著,已經沒有閑暇的時間來理會談笑。
雲享不說,談笑就更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了。她知道雲享要拿九生丹木,她想這裏應該就有九生丹木,但是聽他的意思,她這次卻是拿不了了。比起九生丹木,她其實更多的是在想離歌和那個大斧頭。
林中傳來窸窣的鞋底摩擦青草的聲音。
談笑心中一跳,道:“有人來了。”
雲享二話不說,抓著談笑往上一跳,兩人便藏在了樹上。雲享又覺不夠,擡手結了個印拍在兩人身上,示意談笑不要說話。
確實是有人來了,來的人還不在少數。
來的八個執壺的青衣少年,他們個個清秀俊逸,頭上帶著小小的冠,看起來是青蒙山上的道人,但又不完全像是修行的道人。
談笑腦海中傳來雲享的聲音,“這些是在守靜真君身邊侍候的弟子。”
守靜真君。談笑想了一下,想起來這位守靜真君。
青蒙山如今實際管事的是守愚真君,但掌門卻不是守愚真君,而是守靜真君。守靜真君常年閉關不問外事,便是在青蒙山修行多年的弟子,大多數也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便是在整個修仙界中,關於這位青蒙山掌門的傳說也是少之又少。與他相比,姬雲華雖然也不喜應酬來往,但做派就算是囂張的了。
沒想到這八個少年竟是在守靜真君身邊侍候的人。
可是,守靜真君現在不是在閉關嗎?雲享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此處進來不易,很久以前我曾見過他們一次。”雲享道。自然這些話也是沒有發出聲音來的。
聽雲享的語氣,竟有些許忌憚的意味。
難道這幾個少年比雲享還要厲害?
談笑正想著,腦海中又聽見雲享的聲音:“他們個個都不厲害,但在一起卻很難纏。你看他們手中的壺,那便是他們的武器。”
談笑奇怪地看了眼雲享,心想雲享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她這麼想之後,卻沒有聽到雲享的回答。
談笑靜下心來,先放下對他們手中壺的疑問,只在心裏問道:“九生丹木在他們手上?”
雲享搖頭,道:“他們哪裏知道九生丹木的作用,就是把九生丹木擺到他們面前,他們也是識不得的。”他頓了頓,又補了句:“這裏幾乎沒人知道九生丹木的存在。”
那八個執壺的少年很快走了過來,他們走得飄逸悠然,動作一模一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彼此之間也沒有任何交談。
只是在他們幾乎要全部走過去的時候,有個少年的金壺似乎閃爍了一下。
談笑還想看仔細點,雲享突然抓著她的肩膀道:“不好!”抽了談笑的無骨劍做了飛劍承載兩人。
話音剛落,底下那個少年厲聲道:“誰在那裏!”說著拍了拍金壺,那壺身便像是鏡子一樣,正好照在談笑和雲享之前藏身的地方。
有一個少年擡頭道:“在那裏!快追!”
談笑往下看了一眼,心想怎麼看不出他們的道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