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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卷土) 天擇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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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8-18 00:52:25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相親!

因為閣子裡面生起了炭火,很是有些熱,所以這位就由旁邊的小廝除了外套,露出裡面穿著的褙子,褙子的領口和前襟,都繡上漂亮的花邊。穿在裡面的襴衫是白細布做成的,圓領大袖,腰間有錦囊,玉佩之類的東西,打扮得如此精細,應該也是富貴人家的家主。

見到了這人進來,林老爺就笑瞇瞇的道:

“來來來,坐坐坐。”

然後指住了林封謹道:

“這是犬子,目前拜在了九淵先生和陽明先生門下。”

接著又對林封謹道:

“這位也是左世伯,現在是和你左伯伯(指左郎中)是叔伯兄弟,現在是慶州的知府,目前回京述職。”

林封謹作為晚輩,雖然心裡面肯定是納悶,還是要站起來敬幾杯酒的,接著就很無聊的聽三個長輩在這裡說了一些漫無邊際的話,倒是那位左知府對自己這天下第一烤還頗有些興趣,問的問題裡面多數都是每天大概有多少客人,成本多少,利潤多少的云云。

最後三個人扯了半天,左郎中才笑道:

“其實啊,有的事情是可大可小的,就像是清之(左知府的表字)府上惹到的這件事,要換成旁人來說可能就有些棘手了,但恰好這裡就有一個解鈴人啊。”

林員外笑瞇瞇的飲了一口酒道:

“小犬雖然頑劣,但在塞外還僥幸和英王千歲有一些微不足道的交情,王府的規矩也真是森嚴,老夫每次遇到羅大總管,總是要勞煩他過來問安,真的叫人過意不去。 ”

這位左知府一聽,頓時肅然起敬,原來他做知府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京師來。就是因為他膝下無子,有個侄子卻是打算以後用來傳嗣的,十分嬌慣,因此頑劣異常,不過這廝在府縣裡面橫行也罷了,來了鄴都也是屢教不改,結果終於踢到了鐵板,卻是沖撞到了英王府的人。

話說英王府的特色首先就是能打,第二就是桀驁霸道!平時就算是無風也是要起三尺浪的,現在居然還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被英王府抓住了道理。左家的這小子真的就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左知府萬般無奈之下,也去英王府求見過兩三次,不消說,直接就被那殘廢門房給硬邦邦的頂了回來,還吃了幾句排頭,這種從死人堆裡面滾出來的老兵,眼睛裡面只有呂羽,拿多少錢去開道都不管用的,更不要說見什麼總管了。可憐左知府都是現在才知道王府總管姓羅。

林封謹這時候見到老頭子看著自己,心下在暗罵又在給自己找事情做,但這種事情無非就是賠錢賠禮,外人看英王府飛揚跋扈。其實林封謹卻是知道,頂多算個睚眥必報,小題大做而已,英王府貌似霸道真的做出格的事情還很少。這件事情林封謹估計這紈絝子弟吃苦也差不多了。撈回來是沒問題的,便沉吟了一下道:

“三天內,肯定放人。”

林封謹這句話一說出來。左知府心上的石頭立即落了地,他也是老油條了,倘若林封謹是在敷衍搪塞的話,那麼講話肯定是含糊不清的,或者那就是要獅子大開口,可是現在他連條件都不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講了一個日期出來,這就真的是相當靠譜了。老頭子立即就忍不住舉杯喝了一口酒,這時候才品出來這酒味道真的是不錯。

接下來林封謹又待了一會兒,實在是覺得無聊,打了個哈欠,林老爺見他的模樣,便不耐煩的揮手趕他走人了:

“沒你的事了,回去做功課吧。”

林封謹聞言若蒙大赦,告了一聲罪便起身離席,他走得實在是有些匆忙,所以沒聽到林員外接下來微笑說出來的一句話,否則的話,必然是一個踉蹌要跌倒在地。原來林封謹走門以後,林員外就笑瞇瞇的道:

“左兄,犬子還是不差吧,那麼是不是現在可以談一談令媛的事了呢?”

左知府也很痛快:

“小女也是知書達理,自幼教導訓詁的,絕對堪為良配,不過我膝下無子,從小就待她甚是寵溺 。”

林員外哈哈一笑道:

“不就是這天下第一烤作為彩禮,轉為她名下的產業嘛,定親的時候就可以去改契約,日後這樓子所有的收益都是她的脂粉錢和私房錢,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面,這份產業她卻是不能轉讓的,倘若以後不是我林家的媳婦了就得返還。”

左知府也是怕女兒吃虧,並沒有要圖謀林家產業的意思,對林老爺提出來的顧慮表示全面理解並且贊同,在繼續討論了一會兒細節之後,左知府和林老爺之間的稱呼都變成親家了貌似這種毫不考慮當事人意見的拉郎配看起來相當離譜,但在當時卻是十分常見的。

比如說堂堂英王呂羽都是這種情況的受害者,事實上他在三歲的時候就與其王妃(當時兩歲半)訂下了親事,兩歲半時候的英王妃可以說是生得冰雪可愛,一如金銘(此女請百度之),但有一句話叫女大十八變,雖然可能向著好的方向轉變,但也是有一定概率向著壞的方面轉變的。所以單論長相來說,十六歲的英王妃就相當普通,不過呂羽還是非常乾脆的娶了她。

那麼林老爺為什麼在明明知道林封謹和苻敏兒關系曖昧的同時,又要另尋親事呢?不得不說,苻敏兒經常使小性子這一點讓林老爺產生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除此以外,苻敏兒太過顯赫的家世也令得林老爺很有顧忌,女方的家族勢力本來就強勢,並且苻敏兒的性格看起來也不是省油的燈,讓林老爺對自己兒子未來的幸福產生了充分的擔憂,最令林老爺顧慮的就是:萬一苻家要強行招贅怎麼辦? ! !

就在這個時候,林員外去左郎中的府上赴壽宴的時候,便見到了這位左郎中的侄女左姑娘,左雅思。聽起來是不是有幾分耳熟?是的,她其實就是書院三大美人之一的左雅容的表妹。

當時在左郎中的壽宴上面,君王忽然下旨召見,除了派遣太監之外,居然還有侍衛跟隨,竟是禍福難料,這時候,便是左雅思站了出來,細聲細氣的幫襯著六神無主的叔母料理各種家務,主持大局,三下兩下的就將一切事情都料理得十分妥當,可以說是治家很有手腕。

林老爺一下子就關注上了這女孩子,可以說是越看越喜歡。

俗話說男主外,女主內,因為林家偌大的家業,若是有個手腕高明的女主人來打理,肯定是事半功倍,而左雅思也是容貌美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落落大方,最重要的一點是,性格十分溫柔,比起其姐姐來毫不遜色,嚴格說起來,真的是和薛寶釵有些類似。

更重要的是,林家三代單傳,所以肯定就在傳承子嗣等等方面有所研究,在林老爺的眼裡,左雅思這女孩子眉角微微上挑,嘴唇豐潤,耳垂大過拇指,雙眉之間的距離很寬,這都是相書上所說的“宜男”相貌。

所以今日的這一幕,便幾乎都是林老爺在幕後推動的結果,有一句話叫做知子莫若父,林老爺此時也看得出來,林封謹孝心是十足的,但在男女感情方面卻表現得有些淡泊。

簡單的來說,說是拔屌無情過分了點,卻絕對不是那種要為了女人尋死覓活不顧一切的情種,所以林老爺也料定自己的兒子事後就算要抱怨什麼,自己也鎮壓得下去。

此時雖然還沒有提出來三綱五常的論點,不過左知府在家裡面的地位也差不多是最大的了,回去以後肯定就叫著女兒和正室說起來了這事情:

“男方主動?一家有女百家求嘛,這是很正常的,林老爺是看到了我們家思思上次去叔母家有大將風範,他家的家業又大,普通人家的女兒哪裡弄得過來,不被管家欺上瞞下才怪!”

“男方的小伙子我是見過的了,人很是精神,論才學能夠同時被九淵先生和陽明先生看中的,能差得到哪裡去?東林書院門口刻著的那副對聯也是他所撰寫的,這一次書院大比的時候,還拿了書法的探花和詩詞的榜眼呢。”

“缺點就是男方家庭出身有些低了,商人世家,其父也只是個捐監,他目前本身也只是秀才,不過此子交遊廣闊,深得英王爺賞識,將來飛黃騰達是很有可能的。他對我說三天內將騰兒放回來,結果中途離席出去就將事情給辦妥了,騰兒和我一起到家,可見此子的能力不俗啊。”

“女兒吃苦?不會不會,林家乃是南鄭巨商,卻是三代單傳了一個兒子,沒有兄弟姐妹的,也不會有什麼爭產的爛事情,拜師禮都送了一兩百萬兩銀子,鄴都裡面幾十家連鎖的天下第一湯,都是他們家的產業林老爺說將來這些都是要交到我們家思思手上的,我也親眼去看了,用來當做彩禮的那天下第一烤確實名不虛傳,不說別的,單是那塊地皮現在轉讓費都漲到了五十萬兩白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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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8-18 00:52:42
第一百二十四章 特別的彩禮

“並且當天我進去的時候,都看著吏部的趙天官在那裡擺酒,可見生意之興亡,再說櫃臺上每個月的純利少說也是萬多兩銀子,我和林老爺也談得好好的,這筆錢以後都是咱們女兒的私房錢,窮不了她。林家在塞外也還有一條固定的商道,那更是銀子直往外面淌的。思思不是喜歡管賬麼?嫁過去我只怕她管不過來啊!”

聽到了這些消息以後,丈母娘肯定是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左雅思到底還是個女孩子,只是羞紅了臉不說話,雙手卻是不停的玩弄著衣角,有一句話叫做哪個少女不懷春?她聽了父親的這麼多話,心裡面既是羞澀,又是甜蜜,覺得這還算是個不錯的歸屬,唯一顧慮的就是對方不如說的那麼好。

隔了兩三天,林家便很乾脆爽快的跑來交換庚帖,同時還附帶上了天下第一烤的店契,還有當月的賬本,毛利紅利之類的都一起交賬了上來,從此天下第一烤就換了個主人了。左雅思這妹子卻是天生喜歡做這些事情,雖然羞澀無比,卻是大大方方的接了過來,很快的就發覺確實是沒有騙人,至少林家的這份產業做得是相當驚人。

這庚帖一換,店鋪的楔子女方也收了,差不多就和訂親區別不大了,可憐林封謹還蒙在了鼓裡面,林老爺卻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知道這廝一說定親就彷佛是上刀山下火海那樣困難,所以覺得這件事沒有必要和他多講什麼,老老實實的等著做種馬就可以,他老子我難道還會害他不成?反正這左家姑娘才虛歲十六,等到林封謹書院畢業就剛好成親。

又過了兩三天,恰好左雅容就來到表妹這裡玩,這種事情左妹子肯定還是要和自己的手帕交外加表姐說的,便順帶講起了自己的疑慮,左雅容聽了以後。也是驚奇非常,楞了楞才道:

“你真的被許配給那個林風雨了?”

左雅思滿臉通紅的道:

“是啊。姐姐,我爹爹對他評價很高呢,你也是書院裡面的,給我說說看是不是有誇大的地方?”

說著便將林封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給左雅容講。左雅容聽了以後點點頭道:

“沒錯。這個人的確是很有才華,很厲害,你知道為什麼叫他做林風雨麼就是因為他寫的那一副對聯連整個東林書院都震動了!”

說著左雅容便將林封謹在書院裡面做的事情一一都講給自己的妹妹聽。最後卻是嘆了口氣道:

“只是這個人雖然很有才華,也是相當厲害,但未必就是良配。”

左雅思本來聽得少女情懷蕩漾的,忽然自己的表姐來了這麼一句,頓時彷彿是像潑了一盆冷水似的,有些失色的道:

“這怎麼說?”

左雅容便將林封謹悍然斬馬,還有和苻敏兒,東夏貴女秋頌伊之間的一些緋聞說了,當然。這些事情也都是道聽途說的,然後便道:

“這樣的男人,雖然才華橫溢,卻是心狠手辣,十分果斷,城府極深。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並且身邊還有許多女孩子圍繞,和她們關系曖昧,你要是嫁給他以後,搞不好都是提心吊膽的。”

左雅思咬著下唇聽著,忽然展顏一笑道:

“聽說姐姐你可是書院裡面的三大美人之一呢?我知道那一位顧亭公子就苦戀你好幾年了。顧公子人就忠厚老實,人才和才學不算出類拔萃,也是中上之姿,對你更是癡心一片,過門以後必然也是百依百順,也從未鬧出過什麼緋聞來,可是為什麼姐姐你就不選他呢?”

左雅容一怔,頓時為之語塞,是啊,顧亭照理說,那就是自己之前描述中的良配,為什麼自己一直都對他不假詞色。反而最初幾乎都要被對待行事偏激,性格甚至頗有些邪氣的孫和林打動呢?哪怕是現在,左雅容反而和何勁走得密切一些。

這兩個女孩子都沒有意識到,她們這個年齡的時候,本性追逐的並非是安寧和平和,而是那種無法掌控的刺激,就像是喝醉以後雖然非常難受,但是酒依然受到大多數人的歡迎,因為喝酒的時候很興奮刺激,又彷佛是辣椒,吃過之後可能肚皮會遭殃,但至少吃的時候是很刺激很爽.......

面對自己表妹的詢問,左雅容也是有些無言以對的道:

“我不知道啊。”

這時候左雅思卻是笑嘻嘻的拿出來了一樣東西:

“姐你猜猜看這是什麼?”

左雅容看著這一大本東西奇道:

“這是什麼?”

急忙便伸手去看,左雅思卻是吃吃的笑得和一隻小狐貍似的,左雅容當然知道自己妹子的弱點,便去呵她的癢,左雅思一聲尖叫,自然賬本就被表姐拿到了手,左雅容翻開一看,立即吃驚道:

“天下第一烤的賬本!你.......你怎麼會有這個的?”

左雅思得意一笑道:

“姐你不是經常說想吃那裡的烤蘋果,烤梨,烤土豆,烤香蕉麼?”

左雅容點點頭道:

“不錯,就是那個鬼地方很難訂位,並且價錢貴到要命,莫非你新認識了店主?”

左雅思抿嘴一笑道:

“以後姐姐你隨便去吃就好了,這家店現在姓左啦!”

左雅容愕然,驚奇的道:

“不會吧,這天下第一烤居然,居然是你的產業了?”

左雅思臉色暈紅,卻是不無得意的道:

“是林家當成彩禮送過來的,爹爹怕我過門受苦受窘,便要了這家店來做彩禮,每個月的紅利就是我的脂粉錢。”

“哇。”左雅容也誇張的叫了起來:“我要吃烤羊脊,包漿豆腐,烤魚,烤雞,烤鴨.......”

兩姐妹打鬧了一會兒,忽然左雅思卻是低聲幽幽的道:

“姐,那林封謹真的是和苻敏兒,秋頌伊關系曖昧?”

左雅容此時卻是不敢隨口說了,猶豫了一下道:

“我聽到的都是傳聞,也從來沒有親自看到過什麼,又聽人說秋頌伊和林封謹兩人之間另有隱情,好像是在關外的時候林封謹拿了東夏人王族一件了不得的東西,秋頌伊要討回來,並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私情,不過.......苻敏兒倒是一直都很佩服林封謹的才華的,林封謹還沒有進入書院的時候,苻敏兒就在她辦的期刊上對林封謹擬的風雨一聯極其推崇,假如有人告訴我,苻敏兒主動去接近林封謹我都絕對不會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左雅思咬著下唇,也看不出來她心裡面在想什麼,不過隔了好一會兒才低聲的道:

“我開了年也去書院上課。”

很顯然,這女孩子對這件親事是很滿意的,並且看起來絕對不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人,所以她要很果斷的捍衛自己的幸福當然還有那些即將置於自己管理之下的家產......

左雅容嘆了口氣,自己的這個妹妹貌似溫柔,但性子卻是一旦認定了估計也就不會輕易放手的,明年開年了以後,自己這個頗有心計城府的妹妹攜著訂婚之勢正面對上苻敏兒......書院裡面估計有得熱鬧了的。

天下第一烤畢竟還是林封謹一手創辦出來的基業,所以盡管是由林員外做主,將這一處地方的所有權轉出去,林封謹也是很快得到了消息。他卻是對老頭子的精打細算很清楚,倘若送了一座天下第一烤出去,那麼肯定是會有兩三倍的回頭利的。

不過林封謹仔細調查以後,這才大吃一驚,原來這回頭利竟然是個女孩子!而且很可能是給自己訂的親!林封謹憑心而論,還不是那種吃了抹嘴就跑,拔無情的人關鍵是進也沒進,這個“拔”字也是無從說起所以得到了風聲以後馬上就去找苻敏兒。

誰知道天意弄人,苻敏兒見到自己故意冷落林封謹幾天,這人就慌了連連來找自己,覺得這招似乎很有效,就抿嘴一笑,卻是堅決不出來見他,要將林封謹吊足了再說。

林封謹連續去找了兩三次,依然吃了閉門羹,看看出發啟程的時間臨近,最後只好長嘆了一聲,最後修書一封,說是我該做的事情都做了,苻敏兒你以後既不要後悔也不能怪我,然後便辭別了師長,出門往房城去了。

不過林封謹送的這封信也沒找對人,是直接讓自己身邊的小廝送過去,這小廝卻是得了林老爺的吩咐,等到林封謹出發了三五天才送過去,苻敏兒看了信也緊張了起來,一打聽之下才知道林封謹隨軍出征的事情,急忙過去找人卻哪裡找得到?苻敏兒此時依然是蒙在了鼓裡面,心下雖然有些愧疚,但也只道林封謹說的是出征的事情,也就不是很放在心上。

書院這邊的事情就不必多提,單說林封謹一行人出發往房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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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窮鬼大掃蕩

林封謹他們這一行人是必然趕不上過年的了,所以走的時候帶的輜重也是很多很充分,給呂羽帶的禮物不消說,那就是一千頭上等戰馬,因此路上也不是很趕。他們這一群人一共是三百三十多人,其中有三百名精挑細選出來的草原精銳牧騎,剩餘的就是李虎的手下,便是由林封謹熟悉的狼突帶隊。

話說狼突這廝來的時候眼睛還腫得像是桃子似的,上面的烏青還沒褪去,貌似為了爭奪這一趟差使,林德手下的幾名重將你爭我奪的幾乎要起了內訌,最後都是各自PK了一場才決出勝負。狼突眼睛上的這塊烏青,就是被斡義冷不防一拳頭砸上去的。

而隨同狼突前來的副手林封謹也沒想到,卻是從多里部那邊投靠過來的赤必黎,草原上的很多風俗習慣,都不易漢人理解的,不過這個人算得上是有勇有謀,倘若不考慮忠誠問題的話,這個人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帥才,而不像是狼突這種只懂廝殺的將才,將諸多事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此時這些草原精銳經過了李虎派來的人整訓以後,也是已經初見成效,有了軍容齊整的樣子,實力自然是打著滾兒往上面增加,林封謹閑暇無事,便喚來狼突詢問草原上的一干事情,這時候才知道,原來現在三里部落已經隱然可以與室韋,柔然,王罕等等大部落相提並論了,其控弦之士已經超過了萬人,麾下的牧民,牧奴加起來接近三萬,牲畜那真的是要以百萬頭計算。

至於糧食方面,之前交換來的那些糧食肯定是吃完了,但是,維繫了這麼久的合作關系,三里部倘若還找不到買賣軍糧的門路的話。那真的就太對不起林封謹了。

背靠大樹,糧食管夠,加上部族當中的管理手段也是頗為先進,乃是林封謹結合了當時的情況制訂的比如說一個牧奴只要平時表現良好,就可以管飽,連續一個月都沒有犯錯,就可以休息一天,連續三個月沒有犯錯,就可以額外的拿到屬於自己的財產:

氈包,一頭羊,一件新衣服只要一個牧奴三年沒有犯錯,那麼就可以重新獲得自由。或者是帶著自己的財產離開,或者是留下來。

當然,這種條件拿現在的眼光看起來,彷彿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極其苛刻,可是對於當時草原上的大環境來說,卻真的是無法形容的仁政了。

因此這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當三里部的名聲傳揚了出去以後,跑來投奔他們的牧奴牧人可以說是絡繹不絕。甚至在和其餘部族交戰的戰場上,會出現幾十,幾百名牧奴當場倒戈的情況發生。所以三里部的興盛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後根據赤必黎的推斷,最遲明年年底。三里部就可以獲得出海口的第一手情報,然後就是遷移,戰爭,佔據。林封謹此時也是有些慶幸自己在南鄭那裡巧取豪奪到了一批船隻。屆時南方的象牙,玉器,翡翠。香蕉,菠蘿等等特產就可以通過海路源源不斷的運輸到北方去,當然,北方的各種特產也必然會在回航當中裝滿船隻的艙室,這就是做生意最理想的狀態:來回都大賺啊!

而林封謹也絕對不是一個甘於老老實實做生意的人,到了後面,他的規劃是開始從行商向著規則制訂者轉型,等到海貿興起以後,林封謹就要坐地收錢,收入來源也要從商貿暴利變成收過路費,保護費,十一稅為主,這就好比賭博永遠不可能發家致富,只有開賭場才可以光宗耀祖(咳咳,聽說,聽說啊,某位澳門總督就是開賭場出身的)。

一行人在北齊的國土內行進,並且打的是吞蛇軍的招牌,可以說一路上都是暢通無阻,林封謹十分忌憚吞蛇軍中藏匿的那名強大妖命者,因此在走之前還跑到陽明先生的住宅隔壁吸飽了月光,估摸著一兩個月之內也就不用費事了。

等來到了房城之後,林封謹驚奇的發覺偌大的軍營當中已經只剩餘下來了寥寥的百餘人,看起來是擔任糧道轉運的,一問才知道,原來三天前有探子發來了信息,說是敵軍前鋒已經到達了房城西面的鄞縣,大肆洗掠了一番。

呂羽當即派出了三支偏師,分別守禦房城西面的鄞縣,西北的鞏縣,西南的金坡縣,自己則率領主力居中駐守在了房城外三十里的大面鋪。

三個時辰前傳回來的訊號是:三個縣城同時升起了求援的烽火,表示都在被猛攻,情勢危急,在這個時候,呂羽卻是沒有分兵,直接率軍直撲距離最近的鄞縣,他的戰術意圖卻是很簡單明確,不計較一城一地一人的得失,擊中力量攻其一點才是其風格。

戰況探子也就只知道了這麼多,剩餘下來的就需要林封謹等人自己去摸索了。這個時候,林封謹就叫來留守在房城的軍需官,讓他將自己帶來的禮物:那一千頭戰馬入賬。

這軍需官也不是第一次和林封謹打交道了,見到這一千匹戰馬端的是油光水滑,膘肥體壯,都是笑得合不攏嘴,順帶看了看林封謹身邊的幾個一看就是草原上的侍衛,心道這些蠻子就是穿得破破爛爛的寒酸,除了馬匹之外,簡直就和叫花子一樣襤褸。

林封謹笑瞇瞇的道:

“老何啊,你看我夠意思的,送了這麼多的馬兒給你,你看我的侍衛穿得這麼寒酸,就送幾套甲仗弓矢給我。”

這軍需官老何對英王忠心耿耿,更是個有名的老摳兒,心道幾套甲仗弓矢換一千多匹良馬,這筆買賣不錯,雖然心中肉疼,便點了點頭,帶著林封謹他們去了旁邊的軍械輜重庫。

這房城本來就是邊緣軍事重鎮,各種軍需物資完全堆積如山,首先按照軍需物質的種類,比如武器,甲胄,鞍韉,大車等等分成了子丑寅卯十二個大區。緊接著每個大區下面,又細分為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個分區,令人看得眼花繚亂。

等到了地頭以後,老何猶豫了一下,老摳兒性格發作,便打開了一座倉庫道:

“隨便挑。”

這時候林封謹忽然看著老何的背後奇道:

“王爺,你怎麼來了?”

老何愕然,大驚,心道呂羽怎麼會在這裡,便本能的轉頭去看,結果哪裡有人,冷不防就覺得後腦劇痛。 “哎喲”慘叫了一聲,轉過頭來怒目道:

“誰打我?”

林封謹訕訕然的收回了拳頭,乾笑道:

“不是我,咦!有飛碟!”

老何呆滯了一會兒,忽然回過了神來,暴跳如雷的道:

“啊!!你竟然想打暈我?啊啊啊!”

一分鐘以後,老何被五花大綁了起來,嘴巴里面還塞了一團棉花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臭襪子這種出場率超級高的龍套林封謹就不採用了喉嚨裡面咦咦唔唔的,然後林封謹就輕車熟路的摘下了他腰間的鑰匙,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將自己帶來的那三百多名衛隊叫了過來。

駐守在這裡的官兵卻是房城的普通守軍,吞蛇軍跋扈是有名的,哪裡敢攔林封謹這群人,然後就見到林封謹當著老何笑瞇瞇的訓話道:

“我知道你們都過得挺苦的,所以讓你們穿得破破爛爛的過來,武器也都別帶了,咱們給英王送了一千匹馬,英王他老人家答應這地方的東西咱們隨便挑!管夠!來來來,大門被漆成紅色的倉庫表示乃是精品庫房,要麼是給軍官準備的,要麼就是給陷陣的將士準備的,別客氣啊,瞧你那點出息!打開的那倉庫是給小兵用的,都是垃圾!”

其實對於這幫在草原上面窮怕了的漢子來說,林封謹所說的“小兵用的垃圾”已經堪稱是精品了,部族擴張之後,帶來的麻煩也是太多了,林封謹的財力還是有限的,平時的貿易利潤也只能保證溫飽和茶葉的輸入,至於武器這些,又回歸到了骨製箭頭,皮甲之類的時代

當林封謹將軍官倉庫打開了以後,老何這老摳兒額頭上面的青筋鼓脹起來,嘴巴里面的“咦咦唔唔”聲更是不停過,見到林封謹麾下的“草原蠻子”興奮而瘋狂的大叫著撲入那倉庫裡面的時候,老何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那表情傳神得彷彿是目睹了自己的老婆脫光了被一群男人撲上去一般扭曲。而已經有壓抑不住的興奮吼叫聲從倉庫裡面連連的發了出來:

“啊啊啊!這是山紋甲還是鳥錘甲??聽說上次那個柔然部族的族長將其當做是傳家寶物收藏啊!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早就想要一把三石弓了,這還是將作監的精品呢。”

“百鍛刀!!你們看,這邊有百鍛刀啊!!!”

“哈斯,哈斯,這裡,快來這裡,長生天啊,這邊竟然有鋼鐵鍛造的狼牙箭,快把你的狗屁骨箭給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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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偷襲的老營

大概是劫掠已經形成了本能,所以林封謹身邊的這三百多號人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結束了他們的搜刮,一個個都是喘著粗氣,眼裡面冒著興奮的光芒,同時可以說是幾乎武裝到了牙齒!那些叫花子一般的裝備早就丟掉了,一干人從裝備上來說,也都只能用脫胎換骨來形容。

並且無一例外的,每個人都用“備用”的藉口多撈了一套裝備,和大量的箭簇,好在草原上的戰士出行,長途奔襲的時候就是一人三馬,四馬也是絕對不少見,所以還不至於有帶不走的風險。當然,林封謹的須彌芥子戒裡面,也是處於的半滿狀態........

話說可憐的老何一直到了晚上才在倉庫裡面被發現,然後被解救了出來,他老人家只能默默淚流,忽然仰天狂吼詛咒道:

“林封謹你這殺千刀的!!”

置辦好手下人的輜重以後,林封謹也沒打算在房城多呆,而是打算直接連夜去城外大面鋪的軍營處,林封謹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什麼時候應該放肆,什麼時候應該遵守軍紀這一點心中乃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吞蛇軍為什麼跋扈驕悍?先決就是因為他們能打,能戰,能勝!若是搞錯了這一點本末倒置的話,那麼早就被人彈劾得千瘡百孔了。

林封謹此時當然也不會搞什麼身先士卒一套,老老實實的在自己的狂信徒的護衛下往前走,胯下騎了一匹普通的馬兒,藍公子趴在了馬鞍後面呼呼大睡。不過順著大路出城二十里之後,前方忽然有探子來回報:

“報!前方發生了戰鬥,大概有二十名北齊人正在被追殺,追兵大概有一百來人。”

這就是被操練過的好處了,倘若是在以前的話,這些探子就很可能直接會加入戰鬥,幫忙北齊人狙擊敵人。這種事情看起來沒有錯,卻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們本身是探子這個事實,

探子的第一要務絕對不是救人甚麼的,而是活著將自己看到的情報傳遞回去。

林封謹滿意的點點頭道:

“救人。”

很快的,就有密密麻麻的箭雨覆蓋住了後面的百餘名追兵。緊接著又是一波箭雨。這波追兵在瞬間就至少減員了三分之一,並且最令人驚恐的是,發起攻擊的對手居然使用了鐵制的狼牙箭!

這種精心打造的箭簇的造價是普通箭支的十五倍!耗費的時間也是三倍以上。換來的代價是犀利無比的穿透力,驚人的殺傷力,還有給傷員帶來的巨大痛苦。

鋼制狼牙箭入體以後,箭頭上面的倒鉤將會死死的咬著肉,這就代表著硬拔出來的話,將會撕掉一大團的血肉,所以最好的拔箭方法是將傷處的皮肉割開取箭,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其令人痛苦的事情了,並且草率倉促當中根本就不能做。

因此。更令人頭疼的事情便是:中箭以後長長的箭桿露在外面,輕微的晃動也將會給受傷的人帶來巨大的苦痛,若是普通的箭支將箭桿剪斷就可以了,然而鐵制的箭桿也是極難截斷的,所以被鋼制狼牙箭射中,幾乎就只能用生不如死來形容。 (我會到處說這是從灰熊貓君的書中看來的麼?)

之前說實話。三里部的人也只是有榮幸被這種打造精良的鋼制狼牙箭攻擊,還沒有人擁有拿這種箭來射人的奢侈,更不要說是這種萬箭齊發的攢射!

事實上有不少的草原男兒捧著鋼制狼牙箭都是雙手發抖,難以置信的,他們平時都是用骨箭頭。連鐵箭頭都用不起啊! !真心覺得用這樣的箭支來射擊太奢侈了,太浪費了!這麼一支鋼制狼牙箭,融掉至少可以打二十個鐵箭頭啊........

此時在林封謹的嚴令下,這些剽悍的射手心疼的咬著牙,卻是帶著一種朝聖也似的心情,將鋼制狼牙箭像不要錢那樣的射出去,並且還是連續覆蓋了三輪在草原上,連骨箭都沒這麼用的啊!草原男兒的馬術和箭術,再配合上漢族的精良裝備和嚴格軍隊紀律,便造成了林封謹目前身邊這一支恐怖的隨扈軍。

這三波箭雨下來,幾乎就立即是人仰馬翻,追殺的這批人見狀不妙,傷亡慘重,落荒而逃,被追殺的這二十來人個個都是渾身浴血,有好幾人見到獲救,心神一鬆懈便閉上了眼睛昏迷了過去,為頭的一名男子斷了一臂,似個血人一般大踏步走了上來,用著嘶啞的聲音焦急道:

“那幫混賬王八蛋西賊正在圍攻咱們的老營,快些回去房城求援!!”

林封謹沉吟了一下道:

“不,不行。“

這名帶頭的將領怒吼道:

“你說什麼!”

林封謹笑了笑道:

“英王將老營扎在了大面鋪當中,依靠他的能耐,營盤一定是紮得固若金湯,水洩不通。而敵人可以乘著英王的大部隊出馬,以驚人的速度趕過來攻擊老營,則只能說明出動的必然是騎兵,不然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機動力。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兒,眾所周知的是,騎兵絕對不擅長攻城,所以他們盡管是鬧騰得聲勢驚人,還點燃了兩三個軍帳,老營雖然空虛,卻是根本不可能有實質性的危險。”

這帶頭的將官數變,沉吟著道:

“似乎是你說的這麼個道理,可,可是!”

林封謹淡淡的道:

“若你真的是去找了房城的人,那麼才可能會上當了,房城裡面兵力本來就匱乏,還是那種二線的守城兵,再被你所說的抽調一大半,那麼,我估計設置這個連環計的真正幕後主持人就會現身,他很可能都早就化整為零的躲避在了城外,並且城門口內應該還有他的奸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城!”

“這樣做一旦成功,房城一失,西戎的這盤棋就徹底走活了,哪怕是你家王爺出馬,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重新攻房城,而吞蛇軍擅野戰不擅攻城是天下知名的,更重要的是,這個計劃就算是被識破了導致失敗,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你.......你的推測未免也太武斷了些吧?”這帶頭的將官澀聲道。

林封謹搖搖頭道:

“是嗎,我覺得還好,本來這個想法是有些離譜的,不過現在卻是覺得相當靠譜了,你想要證據嗎?”

“當然要。”那將官道:“喂!你遞一面鏡子給我做什麼?”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們自身就是證據,在重重包圍下可以逃出來這麼多人,後面追擊你們的明明是精銳騎兵,要想殺你們的話,你們以為能活到現在?你們也沒見到,他們先前遭受到了伏擊的時候逃得多快!要是早拿出這個速度來,你們以為能逃到這裡?”

林封謹這句話說完,旁邊的草原騎士都是一連串的哄笑表示不屑,赤必黎也是拱手道:

“公子明鑒,那些追兵在追擊的時候確實是留了力的。”

這名將領忽然不說話了,原來他知道了老營無恙後,心中的那股勁兒一鬆懈,才覺得渾身上下的傷勢一起湧了上來,一口鮮血就嘔了出來昏迷不醒。林封謹讓人扶他下去包紮裹傷,然後叫過另外幾個人來問詳細情況。

原來本次出征除了呂羽的吞蛇軍本部一萬甲士之外,還有輔兵兩萬,呂羽前往鄞縣的時候,帶上了一萬多輔兵,留下了三千多名輔兵和傷兵在大面鋪的老營當中駐守,隱隱和房城呈犄角之勢。

因為有著修築的營牆寨壘,所以倘若有人來攻打老營的話,剩餘下來的三千輔兵有著地勢上的依托,那麼發揮出來的威力絕對不會比吞蛇軍差,並且留下來負責守營的大將濮存濟乃是呂羽手下性子最沉穩,最擅長守禦的那個,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但是,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濮存濟在營中迅速忽然遭遇刺殺,被賊人劃破左臂,結果刀刃上面有劇毒,當場昏迷不醒,估計兇多吉少,然後又有人開了營寨的西門,雖然發現得早被亂刀砍死,但還是有幾百名賊子偷溜了進來,引發了騷亂。

緊接著老營外面的崗哨便在內鬼的指引下一個一個的被拔掉,然後在一片黑暗當中,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敵人,一來就發動了十分猛烈的攻擊,大有第一波就要破營的意味。

林封謹聽完了這些人的訴說,然後抓住了一個很關鍵的要點:

“你們要是叫到了援軍,那麼應該有辦法迅速通知老營的吧?”

那名兵士沉默了一會兒,用不信任的眼光看著林封謹,林封謹笑了笑,拿出來了官方的憑證,還有自己這一次運輸了一千匹駿馬拿到的回執:

“本人是你們王爺特地借調過來的,信不過我?”

林封謹是不想表露自己身份的,書院士子直接參戰的話,不但死了也白給,還有很多口舌官司,所以乾脆請人用神通作了略略的半永久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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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掐住敵人咽喉

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這時候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個士兵應該是去過塞外做交易,看著林封謹身邊的狼突興奮的叫了起來:

“這是草原上的哥們啊!沒錯的,自己人。”

聽到這麼一說,便解除了其餘人的疑惑,自然有人告訴林封謹,有兩種方法可以迅速通知老營,白天就是點燃狼煙,並且是每隔一百米點一堆,只點兩堆,晚上則是釋放特製的旗花焰火,得連續兩支同時放,其餘的放法都是錯誤的。

林封謹微微點頭,嘆息道:

“沒想到我初來乍到,就要給王爺做苦力啊。”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在苦戰的大面鋪老營外面,忽然升起了兩道焰火信號,老營當中的人立即發出了一聲歡呼,士氣大振!相信對面的敵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估計也猜得到不是利於自己的好消息。

圍攻的壓力立即放鬆,然後很快的,敵軍的攻勢就衰竭了下來,黑夜裡面傳來了“得得得”的馬蹄聲,顯然前來突襲的這一大群敵人已經是迅速的撤離了。

事實上,林封謹猜測得一點兒都沒錯,他們的戰略目的當中,也根本沒有打算要將老營打下來,呂羽本土作戰,斷他糧道,破其老營毫無意義,隨便去哪個州府都可以迅速拿到補給,其攻擊老營的目的就在覬覦調開本來就防守空虛的房城守軍,既然戰略目的已經達到,那還在這裡做什麼?早點回去與大部隊會合先。

騎兵在夜間行軍還要保持一定的前行速度,那麼必須在寬敞平坦的官道上行進,這已經是常識性的問題了,而大面鎮也不屬於交通樞紐這種地區,所以經過大面鋪的官道只有一條。

在大面鋪循著官道往南方走,則會到房城,循著官道往西北過去。最後的終點是在朝天沖這裡,北齊在此有個烽火臺,離開朝天沖之後,便會踏上西戎的國土了。

所以,這些撤退下來的騎兵不會往南走。否則豈不是和來援的房城援軍迎面碰個正著?他們的選擇肯定就是前往朝天沖方向。然而就在他們離開了大面鋪八里以後,前鋒忽然發覺了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攔在前方騎兵面前的,是一條寬度達到了二十多米長的河流。水流十分湍急,若是強渡的話,多半有人會被連人帶馬的捲走,而對面的河岸則是緊鄰著山巒,可以說對面的地勢是居高臨下的。

其實他們來的時候就走的這條路,所以對這地形顯得並不怎麼陌生。

而前方通行的那一座叫做何家碾的橋上,居然被強行設置了障礙,三輛馬車被橫著推翻在了橋上,還有一塊至少重達一兩千斤的大石頭。想要打著火把上前查看的騎兵還沒靠攏,就被一箭射了下來。

緊接著這些西戎人就發現了對方的惡毒,他們設置的障礙已經很是接近對面橋頭的出口了,所以西戎人要想過去查看障礙或者說是排除障礙,那麼就得走過大半個橋,然後將自己暴露於對面山坡上居高臨下的弓箭手射程下。這些弓箭手更是呈現出扇形分佈,幾乎是毫無死角。

而己方想要還擊,卻是只能湧上橋去,至少走到橋的中後段才能夠成功進行還擊,否則的話。射程是遠遠不夠的,而就算是滿打滿算,能夠走過橋中段的軍士展開還擊的,絕對不會超過二十人啊!他們要面對的,則是隱藏在黑暗當中數量未知的敵人的齊射!

並且埋伏在對面河岸上的那些敵人都已經修築了簡單的工事,並且還藏身於一片漆黑當中,根本就看不見對方的行動,只有橋頭上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燒著,很顯然,只要一上去進入火光範圍內,就必然會變成活靶子!

西戎的指揮官犬黑噠不信邪的發動了一次攻擊,然後很快就的見到了自己的部下潮水也似的敗退了下來,並且這一次試探雖然整整死了二十來號人,還有三四十人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嘴巴里面卻是在哭天喊地,而這些流血和傷亡卻是沒有換回來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很快的,就有傷員被抬了下來,看著他身上插著的長長鋼鐵箭桿還在不停的顫抖,這倒霉的傢伙額頭上面豆大的冷汗都涔涔而下,嘴巴里面更是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通常情況下,中箭以後的第一時間就是截斷箭桿,這樣的話,可以極大減少傷員的痛苦,然而指揮官一摸之下卻是非常遺憾的發覺,這箭桿卻是由精鐵打造的,十分堅硬,估計若是將其弄斷的話,那麼搞不好傷員都已經去了半條命了.......

接著他又喚來了剛剛沖鋒時候全身而退的老兵,沉聲道:

“對面有多少人?”

那老兵苦著臉道:

“不知道,似乎對方的人不多,我連弓弦聲都沒怎麼聽到。”

犬黑噠焦躁無比的在原地走來走去,彷彿是一頭猶鬥的困獸,他們一路輕裝奔襲過來,抓住了呂羽出征的空檔,已經是超水平發揮透支了體力,接下來下馬騎兵變步兵強突呂羽的老營,給營地內的人極大的壓力同時,他們的消耗也是異常巨大,一路奔馳到了現在,正是精氣神都是被消耗到了最低谷的時候,偏偏還被數量未知的敵人卡在了這裡,怎麼叫人不揪心?

“傳令下去,前鋒營下馬,進食,一炷香以後發起突襲!”犬黑噠咬著牙道,雙眼裡面全是血絲! “我們已經算得明明白白,呂羽手中已經沒有了牌,所以對岸的這些敵軍數量一定多不到哪裡去!就算是拿人堆也堆死了他!”

西戎的慣例,前鋒營就是由死刑犯,野心家,活得不耐煩的一群人組成的敢死隊,但凡是在前鋒營當中立功三次並且能活下來的,所有的罪都可以得到赦免。所以其風險性可想而知。

其實若是有可能的話,犬黑噠是很想將自己七八千名手下一股腦的全部丟上前線去的可是這有什麼用呢?

這地形實在是太惡毒了,能夠接觸到前方橋頭障礙物的,滿打滿算絕對不會超過十五人,而能夠站到橋上去,對對岸兩邊山勢高處的敵人發起反擊的,絕對不會超過五十人!

所以,犬黑噠根本就是在拿前鋒營的人命去賭!賭對方在虛張聲勢,人手奇少一個人停止攻擊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敵人被殺光了,還有一種可能是力氣耗盡,而事實上拉弓本來就是一項體力活兒呢。

遺憾的是,林封謹帶來的人雖然有些少,但是數量也絕對比犬黑噠想像當中的要多,更重要的是,李虎這一次派遣過來送年禮的心腹當中,至少有四個人都有帥才的潛質了,所以這個小型的參謀團隊便同時考慮到了這件事,並且做出了十分有效的針對性的佈置。

在正常的情況下,一名弓箭手連續開十五次弓,就會力竭,第二天手臂會酸痛,吃飯時候握住的筷子會顫抖。但草原人天生就在馬背上長大,不少人都是用弓箭當做玩具,所以他們連續開弓射箭的次數可以達到二十五次,請注意,是連續。

此時林封謹手下的“狂信徒”已經被分成了三個百人隊,同時每個百人隊下轄十個什,全部都是以“什”為單位,這三十個什呈現扇形,漫長的佈置在了大橋兩邊的河岸上,一旦下達普通的攻擊命令之後,便是從最左邊的十名射手站起來,開弓,放箭,與此同時,旁邊的“什”也開始進行觀察,瞄準的準備工作。

最左邊的“什”射出一箭以後,便重新坐下,休息,旁邊的那個“什”則是開弓放箭,這種整條戰線上面的隊伍若波浪一般起伏的戰術還是林封謹曾經隨口和李虎提到過的,沒想到被活學活用在了這裡。

這樣的好處就是,差不多每隔三秒左右,就會從黑暗當中準確的射來十支利箭,覆蓋住了橋上的一片區域。而以三秒左右一次的發射頻率來算,每一名弓箭手在射出一箭後,都有足足一分半鐘的空閑時間。

這期間大可以喝口水,甩甩手臂,捏捏肌肉,扭扭屁股和脖子。因此攻擊的持續性會得到極大的延長,連續可以開弓二十五次的士兵以這種輪射的方式作戰的話,相信射出七八十支箭是毫無問題的。

在這之前,很多人都想過,倘若是以中原人的嚴格紀律加上草原人的精良素質打造出來的軍隊是什麼樣子,但他們最後終究都是失敗了,因為草原人桀驁的性格就使他們相當不適應這種嚴格的紀律和命令。並且試圖這麼幹的人,往往都是中原的將領想要這麼強迫草原上的俘虜,這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然而林封謹手下的這些三里部的族人則是例外,他們的親身經歷是:林公子將他們和家人從死亡的邊緣挽救了回來,林公子無私的給他們帶來了財富,尊嚴,公平,制度,林公子甚至都在為他們的子孫規劃沒有白毛風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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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百對八千!

而草原上的上師則是說,林公子是大龍象菩薩轉世,

活生生的聖獸更是追隨而來,庇佑整個部族!

在這麼多鐵證的面前,這些草原男兒產生信仰有什麼好奇怪的呢,他們虔誠的信仰著面前這個青年,將他視為與神佛等同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就成為了他的狂信徒。

林封謹只要說一個字,他們就會無條件的相信,無條件的去做!而他們此時更是被林封謹用北齊的精銳裝備一直武裝到了牙齒!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犬黑噠的前鋒營就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幸了,從黑暗當中居高臨下射來的箭矢彷彿是永遠都不會停歇,而且那是恐怖的鋼制狼牙箭,被射傷了真的還不如被射死了的好。什麼,你說箭矢會缺乏?開什麼玩笑,當林封謹的須彌芥子戒是吃乾飯的嗎?

堵路的翻倒馬車和巖石沒有被推開,那些勇敢往前沖的前鋒營士兵的屍體就變成了新的路障.......並且前鋒營的屍體或者傷員幾乎是橫七豎八的完全堆滿了橋,起到的阻礙效果何止是比之前的馬車和巖石好了十倍。

犬黑噠陷入了一個非常痛苦而尷尬的境地當中,事實上他是一員喜歡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猛將,而並不擅長隨機應變,上司丟一副地圖給他,告訴你這樣這樣然後這樣,最後把這個地方給老子打下來雞犬不留,犬黑噠可以完全執行得一絲不茍,並且還要帶上他的“勇猛”天賦的加成,絕對不會自行其事將這任務完成得很漂亮。

可惜這一次他的上司並沒有告訴他,在最後回撤的時候,忽然被一群未知的敵人堵在了前面,並且自己貌似沖不過去應該怎麼做,即使他手下有七八千人,而敵人只有三四百人! !

時間正在迅速過去,犬黑噠也知道,饑餓,疲乏,茫然,還有那些身上插著鋼制狼牙箭的傷員的慘叫聲,都是無時不刻的在堅決摧毀著身邊人的鬥志和士氣,好在他的上司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給他配備了一個有主見的副手,這位副手便果斷的提出了建議。

“統領!現在看起來,我們是被敵人掐住了脖子,並且強沖幾乎是不可能的了,那麼我們現在則是想些其他的辦法了,要麼就繞路,要不就是紮些筏子強行泅渡。一旦被拖到天亮的話,我估計呂羽發覺房城失陷以後,很可能就會先來追殺我們!”

犬黑噠猶豫道:

“我們強行泅渡的話,那麼馬匹怎麼辦?這樣深而湍急的河,就算是不被沖走,馬兒也會因為寒冷疲倦倒斃的。”

副手耐心的解釋道:

“我們並不需要強行泅渡過去多少人,幾百人就足夠了,然後匯合起來,對埋伏在對岸的那些賊人發起猛攻,同時這邊也進行強突,裡應外合之下,可以很輕松的就攻破對方的封鎖了。”

犬黑噠一拍便道:

“好,就這麼辦,先派出兩批人手,一批去附近的村莊搜索門板,繩索之類的東西,同時找些吃的回來,一批人去附近伐木準備扎筏子,剩餘的人下馬休息,引火取暖。”

犬黑噠的佈置迅速的得到了落實,畢竟他的這一支軍隊在西戎內部也是赫赫有名的精銳,有“飛軍”之稱,大概不到半個時辰,出去的兩批人都回來了,第一批人手帶來了足夠扎十個木筏的木頭和藤蔓,第二批人手弄回來了大量的門板,糧食,甚至還有七八壇酒。

在扎木筏的同時,米粥的香味也蔓延在了全軍當中,喝著熱粥,並且有了明確的克敵方案,那麼毫無疑問全軍的士氣也是開始緩慢回升,很快的,扎好的十個木筏就被停靠在了下游三里處的岸邊。

每個木筏雖然簡陋,卻也可以載運十來個人,並且已經有水性好的人先帶著一條繩索遊了過去,然後將繩索繃緊繃直,懸在距離河面三尺高的地方,這樣的話,木筏上的人就可以拉著繩橋過河,大幅度的節省過河的時間。

然後時間寶貴,犬黑噠一聲令下,便迅速有一百人登上木筏,迅速的向著對岸渡了過去。

可是,第一艘木筏剛剛到了一半,毫無徵兆的,這木筏居然一下子就“嘩啦”一聲解體散落了!上面的軍兵大叫著“噗通”“噗通”的跌下了水去,緊緊抱住木料,十分狼狽。

然後這種奇特的解體就輪到了第二艘木筏,接著是第三艘,第四艘,直到一個不剩! !

這時候才有人聲音扭曲的恐怖大叫了起來:

“水里面有鬼!!”

說完抱頭就逃,那聲音都扭曲變形了,其餘的軍士也是瘋狂逃走,這些刀頭歃血的漢子在信仰方面往往會奔向兩個極端,要麼就完全不信,毫無畏懼,要麼就對鬼神一說徹底信透了。這聽起來有些離譜,但實際上古代幾乎就沒有哪個劊子手初一十燒紙錢給孤魂野鬼的,作為同為可以合法殺人的職業來說,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在對岸兩三百米的地方,林封謹嘴角浮出了一抹冷笑,看著這些惶恐若熱鍋上螞蟻的西戎戰士,水里面當然沒有鬼,大妖怪卻是有一頭的。

林封謹不願意讓藍公子直接沖鋒陷陣,直接殺人,因為這樣的話,沾染的紅塵冤孽過多,對它將來的天劫是極不利的,並且道行的增長也是有所影響,不過藍公子這樣襲擊木排,相當於是間接的淹死幾個人,那麼還屬於可承受範圍內。

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妖怪坐騎難得也有很大原因是因為這一點。

像是呂羽的汗血妖馬肯下死力氣幫忙,崔鉞漠有妖駱駝坐騎,則是因為這些人本來就是,估計命格還上應星辰,動用的資源也絕對不是常人能支配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以反過來用國家和自己的氣運來庇護這些妖怪,令得雷劫威力成倍下降,這才有妖怪肯相從。

“弓來。”看著正在努力維持秩序,大聲指揮的那名副將,林封謹微微瞇縫起了眼睛,有一句話叫做槍打出頭鳥,這傢伙表現得如此積極,穿著的還是軍官的盔甲,並且還在林封謹的射程內,林封謹當然就會生出寧殺錯,不放過的心思了。

看得出來對方很小心,在第一艘木筏不妥的時候就果斷的滅掉了火把,遺憾的是,林封謹是擁有夜視能力的,有沒有火把對他來說,區別都並不大,他拿過來了一張四石力的勁弓,在腦海裡面回憶了一下書院老師教授的東西君子六藝裡面也是有射技的然後拉滿了弓,開始默默的念著口訣:

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嬰孩;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中!

慘叫聲立即響了起來,但是,林封謹射中的卻是這名副將旁邊的一個正在拔刀的士兵,將他的胳膊都射了個穿透,河灘上面的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士兵,紛紛都大聲警惕的呼喝了起來:

“小心,有人偷襲!注意了,有放暗箭的!”

旁邊隨侍的幾名護衛立即目瞪口呆,然後讚嘆了起來:

“真是好箭法!太厲害了!這樣也能射中。”

“是啊,我完全看不到,不要說人,連個樹影子都辨認不出來。”

“這對尊者來說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必須的,射不中才怪了。”

林封謹雖然在面對秋頌伊啊,苻敏兒之類的美少女的時候臉皮很厚,但此時聽著部下的稱讚,卻是臉上感覺到發熱發燒,但林封謹也不大方便告訴他們,自己是瞄準了旁邊的那個將官的胸膛的,所以他決定用實際行動再演練一番師長傳授的口訣,重新拉起了弓。

“啊!!”又是一聲慘叫,然而毫無畏懼繼續在大聲指揮的副將依然安然無恙,中箭的是一個將大半個身子都躲在了樹後的倒霉蛋,林封謹的那一箭射飛了他的半隻耳朵。

旁邊的侍衛雖然看不到,一聲新增加的慘叫聲卻還是分辨得出來的,頓時又是諛辭如潮,同時三里部的人則是保持著這不是“理所當然嗎?”的表情,林封謹很憤怒的第三次拉開了弓,但有的時候,事情總是不會依照人的主觀願望發展的林封謹這一次終於沒有射到人,一箭射到了旁邊的馬上!

林封謹失望的嘆了口氣,可是,被射中的那匹馬在劇痛的煎熬下,一下子就掙脫了韁繩瘋狂的奔跑了起來,偏偏被瞄準的那名正在指揮的副將卻是背對著這畜生,被撞得少說也是離地一兩米高,然後飛了起來,落下來的時候還是頭部先著地的,落地後就一動不動了。

“這,這算是什麼?無心插柳柳成蔭嗎?”林封謹生出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而失去了領頭人的西戎士兵終於徹底的混亂了起來。這匹馬也成功的重創了這支飛軍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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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萬人敵

沒有了副將的出謀劃策,犬黑噠的應變就直接使這支軍隊變成了沒頭亂撞的蒼蠅。他苦思以後,覺得自己既不能回頭,也衝不破面前的敵人的攔截,更是不可能拋掉馬匹換個地方泅渡過河,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繞路。

順著河流上行一百二十里,那裡有一座可以讓騎兵通行的橋梁。

當然,再往上面奔馳一百二十里的話,那途中可以說是相當的荒涼,幾乎是沒有單獨的人家,要想獲得輜重的話,只能去面對那些修建得十分堅固的地方大戶的鄔堡和寨子。

很顯然,輕裝上陣,疲憊不堪的飛軍是缺乏攻堅能力的,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得不到任何的輜重和補充,並且就他們現在的狀況來說,不要說是連續奔馳一百二十里,就是再連續跑個三四十里,缺乏休息和草料的馬匹也是肯定會倒斃的,必須要停下來休息。

而戰馬為了保證充分的體力,其食譜已經與野馬截然不同了,平時都是餵養的穀,豆,麩等精料,甚至都要炒過,一些精銳部隊的戰馬,甚至在執行特殊任務之前,會配給雞蛋,蘋果,奶酪,塊狀的黃糖等等高熱量的食物。

此時飛軍這些人當時為了追求速度,隨身攜帶的豆餅等馬料也差不多吃光了,一休息下來,饑腸轆轆的馬兒就要吃青草,青草里面含有大量的水分,饑腸轆轆的戰馬的腸胃已經適應了精料,一旦完全都依靠青草來果腹,那麼很容易就出現拉稀等疾病,到時候能夠回去的有一半都不錯了。

可惜犬黑噠覺得自己都完全沒有了選擇,是的,他很明白這一點,若是留在這裡的話,則多半後果是全軍覆沒。繞路走的話,卻估計還留下一半人來。好在飛軍的其餘人也都是心裡面十分明白其中的關竅,所以對於主帥的意見也沒有反對的,只是士氣十分低落而已。

當然,能回去一半人還有一個先決的條件那就是房城已經被攻下,呂羽的主力被絆在了那裡。

否則的話,任誰都知道被兇殘無比的吞蛇軍追趕到的下場,何況還是在這樣的疲勞狀態下。

事實證明,將命運寄託在別人的身上是一件很不靠譜的事情。

因為不久之後,林封謹就正懶洋洋的打著哈欠。同時用篝火烤著一條油吱吱的馬腿,斜靠在了躺椅上面打盹,他的背後就是何家碾的那座木橋,上面密密麻麻的西戎軍屍體就彷佛是他的背景。

“你怎麼才來。”林封謹很是有些不滿的對面前的人道。

他面對的不是別人,正是崔鉞漠,這傢伙在軍中素有冷面之稱,可是在林封謹的面前卻是完全都板不起臉來,彎著腰陪著笑道:

“我真的已經是盡快來了啊,剛剛才追殺了那幫孫子十五里。就接到了王上的軍令,就火速趕來回援老營了,哪裡知道林公子你還幹得這麼漂亮。 ”

林封謹又對那條馬腿上撒了些作料,然後用百草爐擠壓了幾隻橙子的精華出來塗抹在了馬腿上面當然有添上小手指這只“妖指”幫忙。將馬腿遞到了身後,後面崔鉞漠的黑色妖駱駝早就饞涎欲滴了,大口大口的嚼吃了起來,不時還發出了心滿意足的噴鼻聲。林封謹嘆了口氣道:

“罷了罷了。那幫傢伙才跑了一個時辰,估計現在正在歇腳呢,我一路上有派人綴上去。都是積年的老馬賊了,保準不會跟丟,這支飛軍好像還是蠻有名的吧,老崔,伺候你的妖駱駝那是我的分內事情,我就不和你多計較什麼,但斬將破敵可和我沒關系,眼下送你這麼大的一個功勞,你說咋辦。”

崔鉞漠眼前一亮,飛軍的名頭他當然是知道的,並且林封謹也不會信口開河,倘若能夠將之全殲,那對自己的名氣和功勛都是十分強悍的加成,立即便大喜道:

“你說咋辦就咋辦。”

林封謹道:

“這麼吧,我和房城留守的那軍需官何老頭子有點誤會,你幫我包攬了下來,這事就這麼揭過了,你覺得咋樣?”

崔鉞漠聞言一窒,這老頭子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外號何抽筋,每一次找他拿軍需都是一種折磨和負擔,手裡面有批條的,都還要再三核對以後,反復詢問才會給你,要想多要一些額外的輜重,非得軟磨硬泡不可。

不過.....擊敗飛軍的名聲也是相當的誘人啊!崔鉞漠也是個謹慎的人,為了避免被坑便追問道:

“你和他有什麼誤會?”

林封謹大刺刺的道:

“我就帶了一群家丁過來,找他拿了兩三百人的輜重而已,能有多大個事?”

崔鉞漠一聽頓時放下了心來,兩三百人的輜重算什麼事情,自己手下五六千號精銳,連同輔兵近萬人,這虧空連帳都不用做,隨便找個名頭就抹了,立即就拍著胸大包大攬的道:

“這也算是個事兒?一切都在我身上。”

當然,接下來三個時辰內,崔鉞漠便開始走向了勝利之路,看著昔日可以和自己打得勢均力敵的“飛軍”彷彿被攆兔子似的,漫山遍野跑的時候,崔鉞漠就有了指點江山的豪情逸致,等到他一刀斬落犬黑噠的腦袋的時候,這種快感豪情便上升到了巔峰狀態,忍不住仰天長笑。

這種興奮的感覺和指點江山的豪情逸致,一直持續到崔鉞漠在“何老頭子何抽筋”面前拍著胸脯,要一口包攬林封謹的“小事”為止。

林封謹將後事交託給了崔鉞漠以後,便帶著自己的一干“家丁”施施然回歸老營了,在先前的戰鬥當中,有五個倒霉蛋受了傷,其中有四個是被敵人射過來的弓箭誤打誤撞的命中,另外一個是太興奮了拉弓過頭,弓弦一斷抽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險些將自己的眼睛打得爆裂了開來。

至於為什麼不接下來追擊,那是因為林封謹第一是捨不得自己手下的這些人手,哪怕是追擊潰兵也一定有損失,何況是還有鬥志的正規軍?這些手下林封謹都將他們看成是“火種”看待的,還指望他們返回草原後以嚴格的操練來進一步強化三里部的武力,死一個都是老心疼的,又怎麼會去圖這些虛名?

第二,則是因為人數畢竟太少了,未必能立下大功,反而要擔心敵人的反撲,所以還不如賣個人情。

在路上,林封謹借著休整的機會將眾人集合了起來,認真的道:

“我這一次叫你們來的目的,當然首先是護衛我的安危,預備著在關鍵和必要時候代替我去死,其次,則是希望你們能看一看現在的軍隊主流戰鬥的方法,讓你們認識到,這世上戰爭的方式有很多,絕對不只是騎射或者是衝近了就拔馬刀對砍而已,並且騎射雖然很厲害,卻也絕對不是什麼天下無敵的戰術!只有嚴格的軍令軍制,充分的訓練,還有令行禁止的決心,才是一支強軍的必要素質!赤必黎,你算是比較有帥才的人了,你說說這些天有什麼看法。”

赤必黎站了出來,用右手搥胸,然後躬身道:

“回公子的話,最初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和漢人學隊列,學操練,學陣勢,只是想著公子讓我們這麼作,便是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不過在那天晚上伏擊敵人以後我就認識到,若是之前不經過幾位教官的調教,便是再怎麼無畏,再怎麼善戰,也是絕對不可能以十人一組,源源不斷的射出那樣的箭矢。這樣的戰爭,就彷佛是將每個人的力量都聚集到了一起,一個人的力量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完全是微不足道.........我實在是形容不出那樣的感覺。”

林封謹微微點頭,贊許的道:

“你能夠說得出這麼多,可見也是動了一番腦子的,還有人有話說麼?”

這時候狼突一下子站了起來,很乾脆的道:

“公子,倘若之前有人告訴我,兩三百人就可以將幾千人的精銳騎兵逼入絕境,並且這兩三百人還安然無恙,我是一定不會信的,並且我相信,我身邊的這些同胞都不會相信,只會端著馬奶酒笑得前仰後合的,但是.......不久前我們卻是親自經歷了這樣不可思議的一仗!這種神奇的力量在戰場上叫做什麼呢?我想學這個。”

狼突的話也是引發了其餘人的共鳴,忍不住都紛紛議論了起來,林封謹笑了笑道:

“這就是戰爭當中的藝術,戰爭當中的韜略,我們漢人在千年之前就嘗試從中找出一些規律,管它叫做用兵的法子,簡稱兵法。甚至到現在都有專門的書院研究這個。”

“你們知道我們漢人口中的萬人敵是什麼意思嗎?並非是說這個人特別的勇猛,可以以一敵萬,而是這位將領的兵法運用得出神入化,哪怕是羸弱殘廢之身,也可以破敵萬人,你要學兵法,得循序漸進的來,第一步,先得認識漢字,然後才能看懂兵書,接著才是我給你講解兵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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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臨危受命

聽了林封謹的話,幾乎所有的草原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神裡面露出了敬畏的神色,發出了低聲的驚呼,這時候他們才發覺,漢族的文明竟是如此的博大精深,深若淵海,單是戰爭當中的兵法,就是如此的浩瀚,對其的研究都是綿延千年,令人敬畏!一個人就算是孜孜不倦的學習,窮盡其生命,能不能夠明白其滄海一栗?

狼突平時除了喝酒吃肉玩女人殺人,最頭大的就是識字,此時卻是十分鄭重的道:

“公子,我從現在起,就開始去識字!我想去專門研究兵法的書院做學生!我要學到像你這樣以一敵萬的本領!”

林封謹萬萬都沒想到,狼突居然突然誕生了這樣的志向,但自己的部下既然有這樣的志氣,那麼肯定就不能磨滅他的這份心思,便含笑道:

“好,只要你肯努力,剩下來的事情都包在了我的身上。”

看得出來狼突的言行對其餘的人打動都很深,林封謹也是微微點頭,他也就是希望這批人能夠成為火種,以後回去三里部的時候,帶動其餘的族人眼界什麼的都隨之開闊起來,這樣的話,三里部才會更加強盛。

回歸老營之後,林封謹估摸著自己肯定是屬於輜重後勤方面的,便徑直過去報道,結果這管理輜重後勤的軍需官秦漢也是個老熟人了三里部的買米,馬匹交易肯定都是要經過他的手。沒想到和林封謹強笑著交談幾句後,面色一白就噴出了一口鮮血昏迷過去了,自然就立即抬下去急救。

結果這時候,傷號營又送來了一大批人,為首的將官心急火燎的要白布傷藥之類的東西,見到了這邊都是六神無主,一團亂麻的模樣,都是急得要抽刀子殺人了。林封謹此時實在看不下去,便指點旁邊的小吏道:

“去找副官啊?”

小吏哭喪著臉道:

“濮存濟將軍被刺,混入營中的幾百號賊人當時要沖進來燒糧草。周副官和劉副官在晚上敵人偷營的時候都衝了出去。然後戰死了!大人的傷也是那時候受的,現在身上都還有兩個箭頭沒取出來呢?”

這小吏帶著哭腔將這事情說出來,營中也頓時是一片寂靜,那名撒潑說要抽刀子殺人的將官也一下子訕訕的將腰刀放了下來。林封謹聽了一口。嘆息了一聲。然後坐到了後勤處的位置上,淡淡的道:

“罷了,我來吧。”

最初旁人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的。雖然林封謹有小幅度的易容,同時隱藏自己的身份,不過好在這吞蛇軍後勤處的幾名將官也算是高層,沒有對他們封鎖消息,也知道他的身份,更知道他和英王的關系,此時眼見得後勤輜重系統就是一片混亂要癱瘓的模樣,所以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輔助林封謹行文用印。他們心中都覺得,反正沒有比現在更差的狀況了,還不如讓林封謹試試!

誰知道這一試試,就端的是讓他們瞠目結舌。

林封謹只用了大概一炷香的情況來盤點了一下營地當中的所有物質,然後就開始以驚人的速度來處理各種瑣事:

什麼樣的請求是全力支持,什麼樣的請求只撥給一半,什麼樣的請求是委婉的拒絕,什麼樣的情況是嚴厲的呵斥,居然林封謹做起來端的是雷厲風行,絕不手軟!有的請求更是逐條逐條的分析,批駁,語氣十分嚴厲,搞得旁邊打下手的小吏都完全忙不過來了,又額外添上了一個人幫忙。

那些因為主管受傷,死亡,堆積起來的公文,林封謹只用了一個半時辰就全部清理得乾乾淨淨。緊接著他又查看了一下目前營地裡面僅存的物質,皺著眉頭道:

“是誰在負責支運輜重?”

這時候周圍的人已經對林封謹無不心服,立即便去喚人,結果叫的人半天才來,卻是個黑胖大漢,眼裡面全是血絲,臉色十分難看,一見到林封謹就跳起來破口大罵道:

“哪裡來的賊潑才,你家魯爺爺日夜兼程趕了四天四夜,剛剛才睡了兩個時辰他媽的就來擾我清夢,你這小白臉是屁眼發癢嗎?”

林封謹垂下眼皮淡淡的道:

“魯將軍,你既然領了這個擔子,那麼就得挑起來,有多累有多苦也沒必要抱怨,否則的話,前方戰死的將士怎麼說?我請你來是要問兩件事,轉運來的酒水只有這麼多嗎?這些藥物為什麼只有兩三擔?”

那魯統領忍住氣將單子接過來一看,立即雙眼冒火道:

“你是哪裡來的蠢驢!這些東西開具的單子上就是五十壇酒三擔藥材,爺爺可是有短少半點?”

林封謹道:

“我知道你沒有短少半點,但是在兩個時辰內,我們就得準備好五百壇酒,三百擔這上面的藥材!你得辛苦一下了。”

魯統領怒極反笑道:

“你這小白臉失心瘋了?咱們這裡不是酒肆或者是藥鋪!”

林封謹忽然站了起來,走向了這個粗魯的莽漢,深深的看著他,魯統領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一種要想轉頭脫離對方視線的感覺,但他依然倔強的昂著頭。

旁邊人都在竊竊私語,心道兩人會不會打起來,咱們是沖上去抱住老魯的雙腿還是腰?

林封謹卻是認真的道:

“糧道運輸,歷來都是兵家必守之地,十分要害,王上將這樣的重擔交託給魯將軍,那就是將他的背後交給了你!”

提到了呂羽,魯統領臉色頓時一變,深吸了一口氣道:

“王上對末將的恩典,自然是要粉身碎骨以報的。”

林封謹搖頭道:

“王上要你粉身碎骨做什麼!他肯定是希望你榮華富貴,長命百歲,順便將他交託給你的差使做得更好!你粉身碎骨把差使辦砸了,那叫什麼回報,讓王上陷入窘境嗎?他還要耗費心思另外抽人來做!”

“所以,你在這個位置上,就不應該僅僅是滿足完成上面的任務而已,而是應該設法拾漏補缺,上面吩咐的,要盡力完成,但是上面也有疏漏的時候,這時候就是應該你發揮對得起王上信任的事情,就應該把漏洞填上。”

林封謹說到這裡,魯統領臉上那滿不在乎的神色已經收了起來,而是艱難的嚥下了一口吐沫,林封謹卻是接著道:

“你問我要五百壇酒做什麼?我告訴你,人喝醉了酒以後,傷口就不會那麼疼了,這對傷號來說,也算是很好的止痛藥物,同時,烈酒乃是至陽之物,用它來洗滌傷口,可以祛除傷口裡面的陰邪氣息,避免流膿感染發燒,遇到了敵人攻營,易燃的酒水也是絕佳的防守物質你現在還覺得五百壇酒多麼?”

“還有,不要忘記了,王上的對手是什麼人!青室陰鬼器,此人善於火攻,我給你單子上的這些藥物:地榆、白及、虎杖、忍冬藤、黃連、冰片,調配好之後,便是治療燒傷的良好藥物,等到了有同僚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抬進來的時候我們再去找藥物,那是不是太晚了些?”

聽著林封謹語重心長的說話,魯統領臉色終於徹底變了,這莽漢也是很直爽的人,立即就跪下來磕了個頭道:

“先前是我老魯的不對,請先生原諒,我這就去叫人找這些東西。”

林封謹搖搖頭道:

“魯將軍你去休息吧,派點人給我就好了,有道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現在去調度的話,肯定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只能趕去房城去籌措這些軍用物質,但目前我軍賬面上的軍資已經不到一千兩銀子,所以估計會採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了。”

魯統領愕然道:

“沒錢的事情我倒是聽說了,似乎突入營地的西賊襲擊了老周那邊,老周把銀票都燒了,非常規的手段是什麼?”

林封謹笑了笑道:

“當然是借了。”

“這空口白話的能借嗎?”老魯愕然道。

林封謹雲淡風輕的道:

“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旁人對望了一眼,哪裡知道這斯斯文文的書生,忽然說出來的話比老兵痞還無賴!旁邊的文書忽然低聲道:

“軍法森嚴,嚴禁縱兵劫掠的........先生。”

林封謹笑了笑的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回來的時候我們得有辦法來救治這些傷兵!!難道他娘的看著你們自家的兄弟哀嚎度日,沒辦法救治?我們就拿一句軍法來搪塞??你的良心過得去嗎?王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都不明白嗎?再說了,我可不是你們這些丘八,軍法治不了我的,你們和魯統領就不要摻合到這件事裡面來了,魯統領你派遣幾百個手下給我。”

魯統領臉色瞬息萬變,忽然跪下來狠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先生多多恕罪,俺是個粗人,就當先前俺滿嘴嚼蛆胡說八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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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才

    戰局瞬息幻變,因為林封謹橫空出世,攔截住了老營前往房城求援的使者,所以房城的兵力依然還在,並沒有露出薄弱之處,所以青室陰鬼器終究還是投鼠忌器沒有動手襲城,而是選擇埋伏在了半路上,伏擊了趕回來的吞蛇軍。

    吞蛇軍實力更強,卻是不佔據天時地利,因此和青室陰鬼器的嫡軍打成了個兩敗俱傷,一直苦鬥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最後呂羽引動龍氣,讓其坐騎變身為龍馬,然後奔襲中宮,看起來竟是打算擒賊先擒王,青室陰鬼器因此士氣低落,最後主動撤離戰場。

    不過吞蛇軍也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損失,就連呂羽賴以起家的最核心隊伍,五千吞蛇親軍,也是傷亡近千人,主要是對上了青室陰鬼器的陰火葫蘆親軍,被燒得可以說是焦頭爛額的。

    呂羽在路上本來就聽說了老營遭受了飛軍突襲,雖然沒有被攻下,但坐鎮的副將濮存濟被偷襲,重傷後終於沒挺過去,毒發而死,連掌管財權的輜重官老周在情急之下,將隨身攜帶的巨額銀票軍資還有一些往來公函都給燒掉了,那營地之糜爛可想而知。

    好在火速趕去往援的崔鉞漠又發來捷報,說是全殲來襲的飛軍,陣斬大將,呂羽的心情這才稍微緩解了一點。

    英王皺著眉頭,看了看已經偏西的太陽,估摸著差不多都是下午四五點了,頓時感覺到了飢腸轆轆,腹中空空,忍不住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但又想到了老營當中​​自己最信重的軍需官秦漢重傷,副手老劉老周身死的消息,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整個吞蛇軍當中,這輜重後勤便是最弱的一個環節,秦漢都是被自己強行頂在了這個位置上,​​此時更是陷入了癱瘓狀態,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爛攤子等著自己,估計今晚自己沒辦法睡覺了。

    不過,當抵達老營的時候,呂羽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現在面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井井有條,營地當中到處都是乾乾淨淨的,營房什麼的都顯得整潔有序,戰士的被褥什麼的都被拿出來,搭在了旁邊的繩索上面曬著太陽。

    剛剛踏進老營,酒肉的香氣撲鼻而來,可以見到幾個明顯是新來的廚子在旁邊惶恐的眨著眼睛,提著勺子就彷佛提著刀似的,唯恐有什麼錯處,這營地完全不像是被偷襲過的啊!反而比之前走的時候還要齊整!

    這時候疲憊不堪的吞蛇軍的軍心鬥志差不多也開始散亂了,再勇猛的將士也是看著紅燒肉大白饅頭偷偷的咽著口水,有的人看著整潔的被褥,睏意一下子便襲來

    呂羽這時候當然也不會和民情對著幹,很快就下達了全軍解散的命令,就連他自己也是隨手拿了兩個大饅頭,夾上了兩勺子肉大口大口的啃著,然後往後軍那邊走了過去。

    傷員的​​安置,對於呂羽來說才是要上心的。

    所以繞到了後面,呂羽就見到了兩張熟悉的臉孔,在旁邊舉著牌子,大聲招呼著讓後面的輔兵將傷員抬到那邊去。呂羽一怔,心道什麼時候又單獨設置了一個傷兵營?便走過去詢問那小吏道:

    “傷兵營不是在後面麼?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了?”

    那小吏見了英王來問,唬得魂不附體的道:

    “是先生這麼吩咐的。”

    呂羽微微皺眉,見到自己在這里呆了一下,便已經滯澀住了好多傷員,便大踏步往裡面走。卻是發覺自己已經順著路來到了旁邊的一個村子當中,已經有被拉來的大量民夫誠惶誠恐的等待在了旁邊,一個個任勞任怨的將傷兵接手抬走。

    這些傷兵被集中在了村子裡面的打穀場上,一些本來留守在營地擔任醫護的輔兵在旁邊監督,指點,而那些受傷將士則被民夫們用清水洗滌傷口,然後是澆上烈酒——這過程往往會令傷兵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最後根據燒傷或者是刀傷,則是撒上不同的傷藥用白布裹上。

    輕傷的傷員經過這樣的處理以後,就會被送入旁邊的民居里面,很顯然,裡面的居民已經被吩咐過要接待照顧傷員,看起來他們也沒有什麼不情願的樣子,甚至還笑臉相迎。

    有一些傷勢較重的傷員,則是經過了洗滌傷口,烈酒消毒以後,繼續送到了村子裡面最富的大戶院子裡面去,呂羽還沒靠近就聽到了院子裡面傳來了一連串哭爹喊娘的慘叫聲。

    靠攏一看,便見到有人在用針線縫合傷兵的傷口,有兩三個人來按住一個人預防他們掙扎,那些傷勢較重,疼痛難忍的傷員處理完畢以後,還有人負責灌他們喝酒,喝醉了以後就沉沉的睡去,然後又被送去村民家照顧。

    呂羽在這裡也見到了自己的近衛鮑熊,他的大腿上面被捅了一刀,血肉模糊,十分慘烈,被告知要縫合傷口,便有兩個人要過來按他,不過這廝牛眼一橫,大喊道:

    “爺爺是那小娘皮一樣的孬貨嗎?蚊子叮一叮的疼算個鳥!來縫便是了,給爺爺拿壇好酒來。”

    這廝一面喝酒,一面將腿伸出來踏在石階上,居然真的是面不改色就讓人縫了十二針,叫旁邊的人看得咂舌不已,從此傷號營也多了個傳統,那就是會問問要木棒還是要一壇酒。木棒呢,就是用來咬在嘴巴里面的,一壇酒就是一面喝一面縫的,還真的不少牛人選一壇酒的。

    呂羽親自去看了看這些傷員的情況以後,很快就得出了結論,目前的這種治療方式無論是從止血還是止痛等等角度上來說,都是要比以前的辦法有效得多。這個結論也不僅僅是呂羽自己得出來的,而是他也問了好幾名受傷的近衛後,都是異口同聲這麼說的。

    “王上,新傷的第一天晚上是最難熬的,但像這麼喝醉了之後,閉一閉眼就過去了,第二天之後就沒這麼疼了,想出來這法子的人真是不賴。”

    “被燒到的地方敷藥以後現在覺得很清涼,寄住在這裡,百姓也是端茶送水,有求必應的。比住在之前的傷兵營裡面好十倍。”

    “這樣大的口子,之前必須得揚三把香灰都止不住(古代用燒過的香灰,草木灰來止血),不過縫起來以後很容易就止住了,有沒有效果?很明顯是有效果的,就是縫的時候有些難熬。”

    “”

    在得到了這些消息以後,呂羽忽然就覺得困倦之意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必須要急著回去睡一覺了,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不消說,這軍中的後勤真的是給了他一個十分意外的驚喜。

    甚至可以這麼說,就算是秦漢和兩個副手還在,做出來的事情一定也是中規中矩,不可能像現在這麼井井有條,令人直接都可以做甩手掌櫃的意思。

    管他娘的,既然這人幹得不錯,呂羽此時也懶得多問了,就讓他繼續幹吧,天大地大,睡覺最大,有什麼事情醒來以後再說。

    一念及此,呂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轉身就帶著親衛要走,沒想到背後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王上請留步。”

    呂羽一聽這聲音,便轉過頭去,愕然道:

    “是你?”

    林封謹笑了笑道:

    “當然是我。”

    呂羽搖了搖頭大笑道:

    “易容的本事挺厲害的啊,我一照面還沒認出來。真的還看不出來,你在這方面居然有如此的才干呢。”

    林封謹傲然道:

    “像我這種注定是要做到宰輔的人,擁有這樣的才幹難道很奇怪?”

    呂羽愕然,啞然失笑道:

    “嘖嘖,宰輔你現在還不夠格,不過做個料理軍務的郫將還是綽綽有餘的。”

    林封謹一笑道:

    “太小了太小了,好歹我也頂著陽明先生和九淵先生的名頭,你也好意思拿這樣的位置出來——別忙著回去睡覺,你覺得現在軍營裡面這些雜務我做得怎麼樣?”

    呂羽點點頭,很爽快的道:

    “非常不錯,所以你就不要想撂挑子,讓我找人來移交了事務了,在秦漢傷愈並且找到合格的副手之前,你就繼續做下去吧。我會行文全軍,讓你暫領這個差使的。”

    林封謹翻了翻白眼道:

    “既然你打算繼續壓榨我,那好,那麼我估計你睡醒以後,就有些小事會來勞煩到王爺你老人家的頭上,都是我在這個位置上面鬧騰出來的,你肯定就得幫我扛了吧。”

    呂羽陡然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皺著眉頭道:

    “你先說什麼事。”

    林封謹拿出了一個本子,丟給旁邊的文書,揣著手施施然的道:

    “念。”

    文書顫聲道:

    “這”

    卻是偷眼看了呂羽一眼。

    呂羽皺眉道:

    “念!”

    文書一顫道:

    “是房城知府將行文,請緝拿入城擄掠搶劫傷人的亂兵。”

    呂羽看著林封謹,惱火的道:

    “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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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黑鍋必須你背了!

    林封謹聳聳肩膀道:

    “敵軍突襲老營,軍中的款子被一把火燒了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那又怎麼樣?”呂羽窩火的道。

    林封謹理直氣壯的道:

    “在我接手這爛攤子的時候,庫房裡面的燒傷藥材只有三擔,酒只有三十甕。所以我就叫了些人,去房城裡面借了些傷藥和酒來——因為沒錢啊!所以只能藉!當然,有的商家深明大義肯借,有的不肯,所以我就讓那些軍漢好好的勸服了他們一下——具體怎麼勸的我就不知道了,最後一共是藉了六百四十壇酒,地榆、白及、虎杖、忍冬藤、黃連、冰片各三百斤。”

    “倘若王上覺得不妥的話,大可以立即還回去,不過我估計酒只有兩百來壇了,而這些藥物差不多每樣還有兩百來斤,其餘的要麼進了將士的肚子,要麼就抹在了他們的傷口上。”

    呂羽恨恨的道:

    “少他娘的用這些話來擠兌我,這件事本王一肩扛了就是。本王率軍千里迢迢來援,房城知府的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喝他本地的居民幾壇酒,用些藥就要翻天了?”

    林封謹對文書努了努嘴,文書大著膽子繼續念道:

    “知縣將行文,請緝拿殺死本地大面鋪縉紳馬千軍的亂軍。”

    呂羽皺眉道:

    “喂喂餵!怎麼還弄出來人命了?”

    林封謹施施然的道:

    “剛才給傷兵縫合傷口的地方,王上看到了吧?”

    呂羽道:

    “知道。”

    林封謹道:

    “你覺得把傷兵放在百姓家裡面照顧這方法怎麼樣?我是每一戶人家都送了一袋白面,一兩銀子做報酬的呢。”

    呂羽道:

    “挺不錯的。”

    林封謹嘆了口氣道:

    “最初我去和百姓商量,說要將傷兵放到百姓家裡面的時候,這位馬大戶依仗著在朝中有個做言官的子侄,軟磨硬抗,第一個不答應,搞得我們的阻力也很大,全村只有三戶人家肯收留我們的傷員,並且肯出來幫忙的民夫也只有十來個。”

    “然後我見到馬大戶家門口很寬敞,就將那塊地劃了出來,下令將昨天夜裡面被襲營的重傷員挪到那邊去縫合傷口,因為他們不懂嘛,我得找個寬敞的地方指點,然後馬大戶見我們人少,居然帶著家丁出來攆人了,說傷員嚎喪的聲音比豬還難聽百廢待興,還有千頭萬緒的事情等著我做,所以我就懶得說服他了,直接叫人來洗了他全家。”

    “這一下子,全村人的熱情高漲,壯丁也是踴躍而來——順帶提一句,發給村民的白面和銀子都是用的馬大戶家裡面抄出來的家產,剩餘的都充公了。”

    呂羽轉頭,然後看到了另外一個留守的受傷副將正一瘸一拐的路過,招手過來問他道:

    “你知道這村里面的馬大戶不?”

    那副將立即義憤填膺的道:

    “當然知道,不是說咱們的兒郎嚎喪的聲音比豬還難聽麼?也是末將身上有傷沒趕上,否則的話,第一個就衝進去殺他全家!”

    呂羽嘆了口氣,摀住了額頭道:

    “好,這件事我也幫你頂了,還有呢?”

    林封謹哈哈一笑道:

    “還有一件事,我在路過房城的時候,和在那裡主管軍需輜重的何老頭有些過節,我哄開了他,讓自己的家丁拿了庫房裡面兩三百號人的輜重而已,你得讓這老頭子不來找我的麻煩。”

    呂羽斷然道:

    “這個可不行!你這是假公濟私。”

    林封謹立即大聲道:

    “喂喂餵,什麼叫假公濟私,我本來還是個士子,看在咱們的交情份上,你一叫就來這鬼地方送死來了,現在你還要將這後勤輜重轉運這一攤子事情丟給我,敢問王爺給我的是幾品官啊,俸祿如何呢?不就拿了你兩三百號人的輜重,這點擔待也沒有?這黑鍋必須你背了!”

    呂羽被林封謹頂得一窒,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很不好看的瞪了林封謹一眼道:

    “好!這件事本王也給你揭過去了,下不為例!傻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幹活?”

    林封謹得意的道:

    “區區後勤輜重轉運的小事,活兒早就被我幹完了,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王爺慢慢忙吧。”

    呂羽又是被噎住了,好一會兒才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道:

    “算你厲害,本王要回去歇息了。”

    林封謹忽然又喊道:

    “喂喂餵,等一等。”

    呂羽沒奈何的道:

    “什麼事?”

    林封謹道:

    “名不正言不順,你讓我接手這爛攤子,總得給我個信物或者說是憑據吧,難道遇到有人質疑我就要耐心的說服他我不是假冒的?”

    呂羽卻是做了一件讓林封謹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很乾脆的將自己的王印取了下來,丟給了林封謹:

    “好好給本王保管,有這玩意兒的話,沒人敢不聽話,倘若被你弄丟或者弄壞了的話,我知道你是很有錢的,就拿天下第一烤來抵債吧。”

    這一次輪到林封謹被鎮住了,這是王印啊王印!有這玩意兒,一旦呂羽不在的時候,林封謹便可以說是大權在握,萬人之上啊!這種信任忍不住令林封謹都小聲罵了一句道:

    “要不要這麼收買人心啊,差點兒就被你感動了,我靠!”

    有一句話叫做:在其位則謀其政,呂羽可以說給予了林封謹莫大的信任,那麼林封謹肯定就必須要拿出些真東西來了,否則的話,非但自己的良心過意不去,就連旁人肯定都會說三道四。

    之前青室陰鬼器率軍前來,圖謀房城,卻是發覺房城守軍未調動,因此只好隨機應變,匆忙當中伏擊吞蛇軍,正面碰撞一場,在這個戰場上,青室陰鬼器算是略佔上風,不過,因為林封謹橫插一腳,提前封住了飛軍退走的何家碾,所以成全了崔鉞漠的赫赫威名,飛軍能逃回去的就只有兩三百騎,幾乎是全軍覆沒了。

    所以,實際上西戎一方在整個戰場上是吃了大虧的,但只要青室陰鬼器的嫡系親軍還在,那麼就不算是傷筋動骨。此時雙方就彷佛是潛伏著的受傷野獸,都在默默的舔舐著自己的傷口,重新尋找著戰機。

    林封謹接手全軍的後勤輜重工作也有五天了,這五天要說有什麼變化,卻又沒覺得怎麼樣,對於普通的士兵來說,無非就是營房乾淨了些,飯菜可口了些,還有就是在訓練之餘多了些娛樂的方式。

    比如說那幫草原蠻子吃飽了飯沒事做,就喜歡打馬球,還有蹴鞠,並且​​還少了許多縛手縛腳的鳥規則,衝撲起來的時候難免就要打得頭破血流,大家都是廝殺漢,只要不是故意傷人,見了血端的是十分盡興。不要說是下場玩耍的人,就連旁邊看的人也是興高采烈,熱血沸騰的。

    到了第二天,便有人忍不住技癢,便要叫上乾係不錯的同袍一起出來和他們放對,就這麼玩玩也覺得沒意思,乾脆就要加上彩頭,林封謹見狀也是豪爽,拿了兩百兩雪花大銀出來,輸家五十兩,贏家一百兩,最出彩那人由圍觀的人評選出來,獨得五十兩!

    這幫軍漢見了雪花也似的銀子,要的更是在同僚面前爭奪這個風頭和麵子,一個個都拿出了十分的本事和吃奶的勁兒,最後居然五戰三勝勝出了蹴鞠,馬球卻終究在馬術上欠缺太多,敗給了草原人。

    贏的一方可以說是興高采烈,輸的一方則是咬著牙齒說是一樣要找回來這個場子,旁邊圍觀的人興高采烈,十停當中倒有七八停將嗓子都叫啞的,將軍營裡面本來有些沉悶的氣氛都攪拌得熱火朝天的。其餘的將官一時間也說不出好壞,但這上陣的軍士敢打趕衝敢拼也不是壞事,總歸覺得這麼玩耍著似乎也不錯,至少士氣也是挺旺盛的。

    結果第三天林封謹不用組織,便自然有人來開盤口博勝負,林封謹拿了兩百兩的花紅出來就不管了,看著那些軍漢們組隊伍,選場地,找仲裁,看過一次就記得清清楚楚,做得有板有眼的,沒想到這件事還是將呂羽驚動了,先是是軍需輜重那裡看了看,發覺林封謹雖然不在,一切都是運作得井井有條,一絲不苟,然後才來尋林封謹,一來就板著臉道:

    “你這廝好大的膽子!”

    英王爺的威嚴對林封謹來說卻是半點兒都不管用的,林封謹笑了笑道:

    “王爺請稍候。”

    原來吞蛇軍有人在叫不公平,說是草原人的馬術太好的緣故,馬球就很難勝出,所以林封謹就不讓自己的護衛上場,而是讓他們呆在旁邊,由兩名軍頭自家組織馬球隊,然後呢,每支隊伍可以各挑三名草原人來做外援。

    這個方法說出來,便沒有人說嘴了,林封謹這時候才回到了呂羽的身邊解說道:

    “王上一定也有心情不好,憋悶在心裡的時候吧,那時候的感覺,是不是恨不得仰天大喊,或者是揮拳砸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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