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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藍晶] 夢幻泡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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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15 17:52  
「這些人現下都去了那裡?不會是萬里外的那片群島吧?」謝小玉繼續追問道。

「怎麼可能﹗從中土過來的人 ...

夢幻泡影26

重回落魂谷,謝小玉感慨萬千的同時,竟發現當年的無心插柳有了意外的收穫。在回歸北望城的途中,土蠻出格的行動令謝小玉有了警覺,最後竟發現土蠻已掌握「滴血重生」之法,並與異族有所勾結。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謝小玉決定與土蠻正面談判並對決……

【第一章】天機門徒
【第二章】重歸落魂谷
【第三章】散修營地
【第四章】女長老
【第五章】交易


第一章 天機門徒

夜色已深,但是大街上仍舊人來人往,甚至比白天還熱鬧,大部分店鋪倒是打烊了,但卻有各式各樣的小攤子開始擺出來。

這就是臨海城的特色,很多人白天做工,晚上就在家門口擺小攤賣些日常吃用的東西,這樣既可以補貼家用,也可以以物易物,特別是吃食一類,你換我,我換你,花費不但沒有增加,還可以經常變換口味。

盧老闆在大街上蹓躂著,他雖然小有身家,卻捨不得坐車,反正他要去的地方離這邊不遠,也就三、四裡地。

盧老闆很小心,不時會拐進旁邊的巷子,這倒不是為了抄近路,而是他不想讓別人跟著他。

身為買賣人,而且是獨門的買賣,盧老闆當然很怕別人知道那些功法密錄的來路,那可是他的命根子。

臨海城的小巷從來都不是僻靜的地方,不時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混混。

盧老闆並不在乎這些混混,他能打,要對付七、八個混混絕對沒問題,而且他的袖管裡還藏著兩把手叉,就算遇到武林中人也能搞定,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張符,如果被逼急,冷不防用出來連修士都可以幹掉,更何況他的背後還有靠山,不但官面上有人,他還加入九龍堂,那是臨海城數一數二的大堂口,比起當初的忠義堂還強上幾分。

何況這些混混不但不是阻礙,還能成為盧老闆的眼線,如果有人跟蹤他,肯定會被這些混混攔下,就算攔不住,他也能聽到動靜。

小心駛得萬年船,盧老闆在西城轉來轉去,好半天,他終於從小巷出來,並且確定背後沒人跟著。

不過盧老闆當然不可能知道,就在十來丈之外的地方,謝小玉正一邊啃著雪梨,一邊看著他的背影。

身為眞君,謝小玉如果連一個普通人都跟不好,那還是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這果子不錯,再給我一斤。」謝小玉轉頭朝著攤主說道。

那個攤主是個老阿婆,攤子上的瓜果全都洗得分外乾淨,憑這一點,謝小玉就要幫襯一下。

扔下一塊銀角子,在老阿婆的千恩萬謝聲中,謝小玉拎起裝滿水果的小籃子

繼續跟上去。

一轉身,籃子就被謝小玉收進芥子道場內,他剛才啃兩口雪梨只是解解饞,並不會眞吃,水果內也有瘴煞之氣,吃多了不是好事。

一直跟了好幾條街,謝小玉看著盧老闆走進一條小巷。

這是一條淺巷,也是一條死胡同,長僅兩、三丈,小巷盡頭一側有一扇小門,門是鎖著的,盧老闆掏出鑰匙打開鎖,進去後,又將門閂上了。

如果換成別人,跟到這裡就再也跟不下去,謝小玉卻不在乎,他的五感通達,百丈內就算是地下的蚯蚓也能夠感覺到,更別說跟蹤一個活人。

謝小玉聽到很輕微的腳步聲,盧老闆正在往下走,底下好像有一條通道,這條通道不短,居然橫穿一條大街,一直延伸到隔壁的街區。

謝小玉頓時愣住了,因為要挖一條地道並不難,就算是一個練氣層次的修士,花兩、三天的時間也可以挖出一條這樣的地道。

當初守衛戊城的時候,謝小玉等人躲藏的礦井原本被封起來,礦洞內全都塡滿石頭和泥土,而麻子只用了半天就重新打通礦井,而那條礦井所有的支脈加起來有七、八裡長,可見幹這活並不難。

可難的是不讓人發現,這條通道要穿過一個街區,中間不知道隔著多少人家,萬一有人挖個地窖之類的,很可能就會挖通地道。

想避免這種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這片街區全都買下然後租給別人,租的時候勒令不許挖掘地窖之類的東西。

「我倒要看看,花這麼大的心思到底是為了隱藏什麼。」謝小玉自言自語道。對方越是神秘,謝小玉的興趣就越大,他飛快跑到對面那個街區遊街竄巷。

一圈轉下來,謝小玉有些吃驚,因為底下的地道不只一條,居然有兩條。

狡兔三窟,佈置這一切的人可眞夠小心。

謝小玉四處亂轉時,盧老閣已經從地道走出來,出口是街區中的一幢房子內。

這幢房子看起來普普通通,只有四層樓,比周圍的房子都矮,所以被其他房子擋著,更詭異的是這幢房子沒有門,周圍一圈都被其他房子封死,根本進不來,房子內冷冷清清的。

盧老闆從地道走出來後,沿著樓梯走上去,一直上到頂樓。

到了頂樓,一切都變了,這裡完全是另外一番天地。

頭頂上是一片玻璃搭成的罩子,裡面曲徑通幽,小路兩邊古木參天、綠蘿纏繞,樹下是五顏六色的野花,裡面傳來一陣嘻笑聲,其中還有女人的笑聲,而且不只一個女人。

盧老闆知道來得不是時候,不得不高聲說道:「姑丈果然好興致。」

嘻笑聲立刻停止,過了片刻,傳來一道略顯不耐煩的聲音:「你怎麼過來了?」

盧老闆快步走過去,繞過一片竹叢,只見前面有一片很小的空地,正中央有一張竹榻,上面端坐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上披著一件寬鬆的大氅,裡面卻沒有穿衣服。

「姑丈,今日有一家人從中土過來,修為看起來都很不錯,至少我看不出他們的境界,其中居然有兩個是連十歲都不到的小孩,但是看他們的樣子又像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盧老闆居然不是為了補充抄本而來,而是來報告消息。

「讓你看不出境界,至少有練氣四、五層,十歲都不到就有如此修為,這樣的人物絕對會被大門派收去,不可能是世家子弟……」中年人喃喃自語道,並沒懷疑盧老闆騙他。

「我也覺得奇怪,有一個人還到我這裡來買功法,他說幾年前曾經來我這裡買過東西,但是我不記得見過此人。」盧老闆說道。

「那人長什麼模樣?」中年人隨口問道,其實不是很在意。

不過中年人的臉色很快就變了,因為盧老闆一邊想,一邊說道:「這個人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人長得挺俊,長臉、尖下巴、眼睛挺大、眉心正中有一道淡淡的紅暈;他身上的衣服很一般,只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不過感覺和他不是很搭,他的手總是攏在袖子內,還一直虛握著拳頭……」

盧老闆吃的是打探消息的飯,最擅長觀察,口齒也清楚,很快將謝小玉的模樣形容一遍。

「他的眼睛是不是有點細長、髮髻結得有點靠後、左耳朵外側有一顆很淺的痣?」中年人沉著臉問道。

「沒錯,是細長眼,耳朵後面有痣,只是髮髻看不出來。」盧老闆連忙說道。

「你確信他的話沒假?他眞的在你那裡買過東西?」中年人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凝重,也越發顯得嚴厲。

「我感覺他說的是實話,不過我眞的不記得這個人。」盧老闆有些茫然,他從來沒看過中年人如此失態。

中年人沉默半晌,掐指算了起來,好半天,他才喃喃自語道:「確實有這個可能,當初他剛剛到天寶州的時候住的就是西城區,離你的鋪子不算太遠。」

「這人是誰啊?」盧老闆壯著膽子問道。

「謝小玉這個名字你總該聽說過吧?」中年人嘿嘿一笑。

「是他?」盧老闆大吃一驚,過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有這個可能,當初他和李家那群人就住在大牌樓……」

盧老闆有些印象了,他甚至已經回憶起一些事,不過不敢說。

「你這蠢貨!」中年人被氣得不輕,猛地拍了 一下竹榻,指著盧老闆的鼻子罵道:「幹我們這一行,人脈很重要,耐心也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卻是一雙眼睛,像你這樣根本就和瞎子沒有差別。」

盧老闆低著頭,只能忍著,誰讓他錯過這麼件大事呢?

中年人發洩過後,又低頭沉思起來。

盧老闆趁機小心地問道:「姑丈,您怎麼一下子就猜到來的是這位?」

「蠢貨!那群人各個修為精深,卻又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顯然他們的修為是用靈丹妙藥堆出來的,而就算是大門派或是頂級世家,也不會捨得花這麼大的代價。而這個人自稱到過你的店鋪,不管這話是眞是假,至少可以肯定他來過天寶州,所有這一切加起來,難道還不足以看出端倪嗎?」中年人說出自己分析的過程。

「姑丈,還是您高明。」盧老闆連忙拍馬屁。

中年人並沒有在意,而是低頭沉思,喃喃自語道:「謝小玉悄悄跑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他眞的只是念舊,想看看當初住過的地方?」

「姑丈,他買東西是假,套我的話倒是眞的,他在打聽這次官府徵召的事。」盧老闆連忙說道。

「很正常,這次徵召頗為蹊蹺,如果謝小玉早來幾個月,投奔他的人恐怕會踏破門檻,這徵召令好像發得太巧了。」中年人原本並沒有將此事和謝小玉連在一起,但是此刻聽盧老闆一提,立刻感到幾分怪異之處。

「這件事恐怕是官府……」盧老闆欲言又止。

「不可能,官府沒這個膽量。」中年人搖了搖頭,盧老闆是普通人,自然將官府看得很重,他卻不同。

在中年人的眼中,官府就是一條狗,汪汪亂吠,看上去很凶,實際上一抄起棒子,牠立刻會夾起尾巴,狗只有在背後有人撐腰的時候才會兇橫到底,連獅子、老虎都敢撲咬,不過現在這條狗早已經成為喪家之犬。

「又有人要興風作浪了。」中年人輕歎一聲。

「說得沒錯,你覺得會是誰在背後搞風搞雨??」一道身影突然從盧老闆的身後冒出來。

盧老闆頓時嚇了 一跳,下意識地彈出兩把手叉。

「別動!想活命就千萬別動!」中年人厲聲喝道,但他並不是為盧老闆考慮,

完全是為了自己,他怕謝小玉誤會他有敵意,隨手將他也幹掉。

盧老闆很聽話,事實上他已經反應過來了,能跟著他到這裡的,除了剛才說 的那個人,不可能有第二位。

「盧老闆,你果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謝小玉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但實際上,他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要說不簡單,還有誰比得上您?」盧老闆腰一彎、背一躬,立刻變成一副哈巴狗的模樣,隨手一記馬屁拍過去。

「那倒未必,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還只是個小角色。」謝小玉並非謙遜,只是感歎。

「您這是厚積薄發。」盧老閱才不管謝小玉怎麼想,反手又是一記馬屁。

謝小玉笑了笑,沒有多說,然後轉過頭看著中年人。

「在下李鐸,與其說是修士,不如說是個買賣人。」中年人拱手道。

「不知道閣下做的是什麼買賣?」謝小玉明知故問,他其實已經猜到李鐸十有八九是掮客,幫人牽線搭橋,也買賣情報。

這種人講的是利益,或許有些人還在意「誠信」兩字,但是大部分人只要多給好處,什麼事都可以商量,雖然這種人不可信,卻又少不了。

李鐸並不急著回答,而是朝盧老闆揮了揮手。

盧老闆倒是機靈,連忙退出去。

從頂樓下來,盧老闆下意識往三樓左側的房間走,那是庫房,他要的抄本都在裡面。

可走到一半,盧老闆停下腳步,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實在太傻了,還補什麼抄本?這點小買賣還有必要做下去嗎?現在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謝家老老少少都住在四方樓,他只要抱緊任何一條大腿,這輩子就算有著落了。

盧老闆連自家姑丈都拋在腦後,畢竟姑丈是姑丈,他是他,雖然姑丈有那麼大的本事,他卻只能守著一間小鋪子,也沒見提拔他。

一想到這些,盧老闆轉身就走。

兩隻玉杯,杯子裡飄著三五片碧綠的葉子,但是散發出的清香勝過最頂級的珍茶;那水也不一樣,明明是靜水,卻在茶杯裡滴溜溜打轉,帶著碧葉轉個不停。

「好茶。」謝小玉並不懂茶,但是聞到這股清香也知道這是好茶。

謝小玉不怕茶裡有毒,他的紫府中藏著洪倫海的一縷分魂,有這位毒手丹王在,任何毒都別想逃過他的眼睛。

「這雲絲錦葉在太古之時不稀奇,到了遠古已經難覓蹤影,中土更早就絕跡,沒想到天寶州這個瘴煞之氣遍地的地方卻有。」李鐸一邊品著茶,一邊說道。

「物華天寶,確如其名。」謝小玉知道李鐸在瞎扯,他也跟著瞎扯。

「現在恐怕還要加上人傑地靈四個字了。」李鐸笑了笑,這話顯然帶有拍馬屁的味道。

「這個地方確實藏龍臥虎。」謝小玉並不是自誇,他說這話的時候想到的是洪倫海,不過瞬間他話鋒一轉,道:「閣下不也是極好的例子?您看上去只是練氣修為,不過這只是一具分身吧?」

李鐸一陣愕然,不知道謝小玉是怎麼看破的。

過了片刻,李鐸突然抬起頭看了玻璃頂棚一眼,然後轉頭問道:「是你自己看破的,還是外面這位道兄的指點?」

半空中突然傳來一道驚異聲,緊接著陳元奇的身影冒出來,但來的並非本人,

只是一道元神分身。

謝小玉半夜跑出來,陳元奇當然要跟著,一方面是為了保護,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謝小玉有什麼目的。

白天的時候陳元奇就有點不懂,想打探消息的話辦法有的是,似乎沒必要專門找一個普通人,更不用說晚上還特意跟出來。

但是此刻陳元奇再也沒有疑惑,順藤摸瓜居然摸出一個元神分化的道君。

陳元奇的驚訝無疑是最好的答案,李鐸默然點頭,好半天轉頭對謝小玉道:「早就聽說閣下年紀輕輕卻已經到元神分化的門檻,果然對此深有研究,不知道我哪裡露出破綻?」

謝小玉並不急著回答,而是抬頭喊道:「陳師叔,別在外面待著,進來吧。」

此刻謝小玉有些慶幸,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形跡可疑的道君,陳元奇絕對不會懷疑他跟著盧老闆只是為了一本功法密錄。

半空中傳來一道冷哼,陳元奇根本沒動。

謝小玉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轉頭朝著李鐸說道:「如果我告訴你這僅是一種感覺,你相信嗎?」

謝小玉能發現到李鐸的異常,是因為他恰好想到洪倫海,緊接著他就注意到李鐸很不正常,每一個動作都很乾淨,肌肉沒有一絲多餘的顫動,這和洪倫海很像。

洪倫海是奪舍他人,身體不是本來就有,難免有些不太契合,所以謝小玉首先想到李擇也是奪舍重生。

不過謝小玉馬上就推翻這個猜測,因為奪舍的話,李鐸原本至少是眞君,就算奪舍後的身軀很差,也不可能連眞人的修為都沒有,除非他對這具肉身根本不在乎。

「信!怎麼可能不信!」李鐸很肯定地說道。

「現在輪到我問了,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弄這個分身潛伏於紅塵中?」謝小玉轉守為攻。

李鐸笑了笑,不答反問:「如果我問你,你是如何得到劍宗傳承,你會回答嗎?」

「連所在門派都不能說?」謝小玉奇道,這絕對是很少有的事,就算是魔門,或者邪派也不會連家門都不敢報,除非李鐸和洪倫海一樣有一大堆厲害仇家,不過看李鐸的作風又不像,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對方屬於隱世宗門,就像劍宗那樣。

「那你說說看,劍宗現在在哪裡?」李鐸仍舊不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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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落魂谷,謝小玉感慨萬千的同時,竟發現當年的無心插柳有了意外的收穫。在回歸北望城的途 ...

不過這也能算是一種回答,至少證實謝小玉的第二種猜測,當然,李鐸也可能撒謊,說不定他是妖族或者鬼族的探子。

摸不透李鐸的底細,謝小玉只能說道:「算了,我就不問閣下來歷。我來這裡是想談一筆交易。」

「和官府徵召的事有關?」李鐸已經猜到謝小玉來的目的。

「我本來以為從盧老闆那裡已經得到足夠的情報,現在想來,他之前說的話都似是而非,白沙灘想必不是我要找的地方吧?」謝小玉既然知道盧老闆並非普通人,而是買賣情報的掮客手下,肯定不指望白得的消息能有多少準確,不將他
送進陷阱就已經夠意思了。

「白沙灘那邊確實有人,不過並非你想找的那些人。」李鐸笑道,這話模棱 兩可、異常含糊。

「我想買準確的消息,需要多少錢?」謝小玉將身體湊過去。

「錢?這東西現在還有用嗎?」李鐸很不以為然。

知道大劫將至,錢還不如糧食來得實際,現在天寶州糧食天天漲價,錢卻一天比一天不値錢。

「那麼你的意思呢?」謝小玉等著李鐸開價。

「出海,而且是跟著你出海。」李鐸早有打算,這看上去是一個很容易接受的要求,不過他知道謝小玉絕對不會答應。

「我可以讓你出海、可以幫你準備一艘船,但是帶著你同行絕對不可能。」

謝小玉當然不會答應,他跟李鐸一點都不熟,帶著一個陌生人同行,而且是一個藏頭露尾,還練成分身的人,簡直就是將自己的行蹤告訴別人。

「哪種船?普通的天劍舟?」李鐸剛才的要求原本就是試探,給謝小玉砍價的空間。

「飛天劍舟是作戰用的,不搭乘外客。」謝小玉直接拒絕。

「看來這筆交易做不成了。」李鐸不無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我想知道的消息並非你獨此一家,你要的東西卻是我獨有。」謝小玉沒有剛才客氣了。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李鐸倒是不生氣,哈哈笑了起來。

「你如果和我坦承,讓我知道你的身分,或許還可以談下去。」謝小玉同樣也提出一個對方不可能接受的要求。這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可讓謝小玉意想不到的是,剛才李鐸就是不說,現在卻突然開口道:「告訴你可以,我和你還有點淵源。」

「哦?」謝小玉不由得滿臉疑惑,他不認為李鐸有撒謊的必要,卻一點都想不起來和李鐸有什麼淵源,心想:這個人應該不是元辰派的弟子,難道他是劍宗傳人?

「你曾經製造過一個叫天機盤的東西,據說此物別有奧妙,而且你此刻擁有的種種神通有不少需要藉助天機盤的妙用。」李鐸突然變得嚴肅。

謝小玉一下子睜大眼睛,說道:「你是天機門的人??」

這時,旁邊傳來一陣波動,陳元奇的身影冒出來,而且來的不是元神分身, 竟是本人。

「我家裡人……」謝小玉微一皺眉。

「放心,那裡有我的元神分身,還有老羅的身外化身,沒人能動得了你家人。」陳元奇並非魯莽之輩,這邊突然出現一個神秘莫測的道君,他不敢大意,連忙聯絡羅元棠。

謝小玉聽到羅元棠的身外化身來了,這才放心,轉頭問李鐸:「天機門一向隱秘,你為什麼告訴我?你又憑什麼讓我相信?」

「天機門確實隱秘,不過並非無人知曉。一直以來,都有一個人知道天機門的所在,也隨時可以找到我們,這個人便是太虛門的掌教。你若不信,可以和那邊確認一下。」李鐸早就猜到謝小玉會有這樣的疑問。

謝小玉看了陳元奇一眼,不需要他多說,陳元奇隨手發出兩道信符,其中一道信符發給自家掌門,另外一道信符發給太虛門掌門李素白。

隨後,謝小玉三人靜靜等待回信。

謝小玉也沒有心思詢問其他東西,他的腦子亂哄哄的。

同樣是隱世門派,天機門的名頭一點都不比劍宗差。

劍宗轟轟烈烈卻曇花一現,前前後後雖不過百十年的時間,卻造就一番傳奇;天機門正好相反,沒人說得清楚天機門最早是何時建立,反正上古三大劫之中都有天機門的蹤影,很多人甚至懷疑太古之時就已經有天機門,不過比較正統的說法是天機門創建於遠古中期。

天機門沒有做過什麼轟轟烈烈的事,但是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大事背後隱隱約約都有天機門的蹤跡,只憑這兩點,天機門也稱得上是傳奇。

還有一件事讓謝小玉心亂如麻——這部《六如法》可說間接得自於天機門,

這是巧合,還是刻意的安排?

可讓謝小玉鬱悶的是,他還不能問。

時間在沉默中度過,天寶州和中土實在相距太遠,即便是信符往來也不可能瞬間到達,更何況太虛門就算接到信符也還要核實。

可以肯定天機門不會在太虛門左近,李素白想核實此事,肯定要跑一趟天機門,萬一天機門還要向李鐸確認,那邊還得發信符過來,這邊再發回去,這一來一回又要花不少時間,說不定謝小玉睡一覺醒來,都還無法確定。

「你侄子的那些功法,想必不是天機門的收藏吧?」謝小玉問道,但這其實才是他眞正的目的。

「天寶州那麼多散修,每天都有人死去,我只不過撿點便宜罷了。」李鐸不以為意,天機門也不可能事事皆知,他只當謝小玉閑極無聊。

「天機門還需要做這些?」謝小玉有些驚訝。

「你以為天機門傳承久遠,家底就很豐厚?」李鐸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天機門傳承的規矩很特別,自古以來都是一脈單傳,只能有師徒兩人。像我這一代,上面就只有一個老不死的師父,只有等他死了或者飛升仙界,我才可以收徒弟,所以我們比起散修好不到哪裡。」

李鐸說得可憐,但謝小玉絕對不會當眞,畢竟修練到道君境界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心血、佔用多少資源,如果天機門眞的如此艱難,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過謝小玉不會當面戳破,反正他也沒興趣搞清楚天機門的底細。

「不知道你收集的密錄中,有沒有類似《劍符真解》這樣的東西?謝小玉問道,拿這個當藉口,他並不擔心被人看破。

「或許有……誰知道呢?」李鐸從袖子裡掏出一塊玉牒。

那是傳承玉牒,有巴掌般大小,如果是道門典籍,少說可以裝十幾萬部.,換成散修的功法,數量恐怕還要翻十幾倍,散修手中的功法大多殘缺不全,篇幅都不會很長。

「這次你打算開多少價?」謝小玉流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李鐸笑道:「天機門也傳承上百萬年,每一代人或多或少都會收錄功法密錄,這類東西對我來說最不缺,你要看儘管拿去。」

這就是傳承久遠的好處,那些最為珍貴的功法密錄大多數時間都在各個門派的藏經閣內,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到.,但是當這些門派分崩離析,也就沒人在意功法密錄,以前秘而不宣的東西很可能成為甩手貨,天機門用不著偷搶拐騙只要撿便宜,百萬年下來,收穫肯定壯觀。

「將來有機會,倒是要見識天機門百萬年來的收藏。」謝小玉說道。

「沒問題。」李鐸居然一 口答應,不知道是敷衍還是眞話。

「我也能看看嗎?」陳元奇在一旁開口了,他說這話一來是試探,此刻中土仍舊沒有回消息,他並不相信李鐸是天機門傳人,二來他眞有那麼一絲打算。

璇璣派在道門中排名絕對在前十之列,卻只有六千年的傳承,陳元奇很想見識天機門這個以傳承久遠出名的門派的收藏。

然而李鐸卻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你老兄可不行。每一場大劫,我天機門都會開放庫藏,不過只有一個人有資格看到,時間只有三天。萬年前是李太虛,如今……」說著,李鐸看了謝小玉,其中的涵義不言而喻。

對於這樣的回答陳元奇並不意外,十尊者中其他人的傳承都很清晰,唯獨李太虛的傳承不為人知,而且太虛門傳下來的東西非常奇怪,五花八門像是雜湊起來,每一種都極為精妙,但是缺乏體系。

很多人曾經懷疑李太虛得到神道大劫中諸多被滅亡門派的傳承,但是現在看來,這恐怕和天機門有著莫大關聯。

謝小玉原本要拿那塊玉牒,聽到李鐸這麼說,手頓時停在半空中。

「這算不算三天之一 ?」謝小玉要先問個明甶。

「當然不算,這只是我的私人收藏,算不上什麼好東西。」李鐸立刻說道。

剛才李鐸顯得那麼吝嗇,現在卻變得異常大方,這讓謝小玉心中不解,不過他還是接過玉牒。

如果換成半年前甚至半個月前,就算有這麼一塊傳承玉牒放在面前,謝小玉也不敢亂動,因為他沒辦法確定裡面有沒有被做手腳,可現在他不在乎了。

謝小玉分出一縷神魂,探向傳承玉牒,這縷神魂比普通魂魄凝實得多,卻比不上眞正的元神。

在一旁的兩個人靜靜看著,李鐸微微瞇起眼睛,陳元奇也是眼睛一眨也不眨,他們都明白,這肯定就是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偽元神」。

陳元奇對此當然很在意,不過與其相比,李鐸更是對此法志在必得。

天機門擁有無數秘法確實不假,但是世易時移,遠古、上古之時的無上大法到現在未必還能派上用場,更何況像偽元神這樣的東西,遠古和上古時也沒有,再說,天機門有轉世之法,師徒兩人輪流轉世,這一世是師父,下一世就是徒弟,一世又一世積累,直到其中一個人飛升為止,而每一次輪回最大的難關都是修練成道君,即便有以往的記憶,也只比其他人容易一些。

偽元神之法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讓人更容易度過這道難關,這對李鐸師徒倆來說意義重大。

無數功法在謝小玉的眼前晃過,使用傳承玉牒有一個好處,就是看東西的速度極快,比翻書快多了。只不過看過並不意味著看懂,更不意味著記住,天機門只允許看三天,原因就在這裡。

修士的記憶力比普通人好,不過三天裡能記住的東西也非常有限,所以這既是機緣,也是考驗。

當然也有取巧的辦法,比如讓時間變慢,如果謝小玉有劍宗之祖的修為,對時間之道理解得那樣透徹,三天就可以當成幾個月用,記住的東西就可以多幾十倍。

可謝小玉現在還沒有這樣的能力,只能讓時間變得稍微慢一點,不過他比劍宗之祖多一個優勢——他有天機盤,可以從這無數傳承密錄中挑選出最有用處的。

菩提珠內,金色的地面閃閃發光,那是天機盤瘋狂轉動著,在天機盤的上方,無數文字如同下雨般紛紛落下,卻又瞬間消失,只有很少一部分文字保留下來,一篇接著一篇虛懸在半空中。

突然謝小玉心頭一震,看到其中一篇文字飄出來,裡面的字句紛紛飛散開,然後重新排列組合。

這和謝小玉當初得到《六如法》時的情況一模一樣,而這篇功法的名字也讓他非常在意,名為《幻滅空淨無生咒》,從名字上就可以知道這是佛門典籍。

和所有的佛門典籍一樣,《幻滅空淨無生咒》的語句晦澀而難懂,不過偶爾也能看到一、兩句淺顯易懂的話語,此刻分離出來的全都是通俗易懂的話語,這些話排列起來顯然也是一篇功法。

只是片刻工夫,所有的文字都已經重新排列完成。

「《太上感應經》!」謝小玉瞪大眼睛。

當初謝小玉就是在《感應經》裡發現《六如法》。

那篇《感應經》淺顯直白,偶有一些深邃而難懂的語句,這些深邃難懂的語句拼湊起來就是《六如法》。

毫無疑問,這兩篇東西肯定有關連。

將這篇《太上感應經》從頭到尾看一遍,謝小玉愣住了,因為這不是功法,裡面涉及的是對大道的理解,內容隱約和《六如法》有關,可以當成是六如法的詮釋,卻又似乎不太一樣,裡面涉及的奧義遠比《六如法》廣博得多。

《六如法》涉及時間之道,夢、幻、泡、影、露、電都是短暫之物,稍縱即逝,還涉及虛實、眞假、有無之道。

《太上感應經》也一樣,感應來去無蹤,一念生,一念滅,都在須臾之間,這同樣涉及時間之道,感應只存在人心,而感應到的東西有些是眞實存在,有些卻是虛幻。

謝小玉越看越心驚,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對《六如法》的理解始終流於表面。

看電是電,看霧是霧,實是實,虛是虛,眞是眞,假是假,現在謝小玉還處在這樣的境界中。

《太上感應經》卻寫得很明白,他知道意見東西存在,是因為他能看到、聽到、聞到、嘗到、觸摸到,這一切都是他的感應,感應有可能是對的,也有可能是錯的……

謝小玉收回心神,不敢再往更深的層次鑽進去,他怕陷進去就出不出來,他甚至不敢再看那篇《太上感應經》。

等到謝小玉將目光轉回頭頂上方,那裡已經多了 一堆密錄,密密麻麻如同樹葉般懸浮在那裡,顯然剛才他陷進去的時間不短。

那些密密麻麻的密錄中有一篇最為顯眼,不停散發著金色光芒。

這裡是完全屬於謝小玉的世界,一個虛幻的世界,一切都由他控制,所以他注意到那篇功法,下一瞬間,他就已經知道裡面的內容。

只看了幾行文字,謝小玉就大喜過望,比撿到一塊金子更令人高興的,就是撿到兩塊金子。

這篇文字只有兩千餘言,而且殘缺不全,當中有大段大段的空缺,但是從剩下的字句中,絕對可以看得出來這正是謝小玉尋找已久的《劍符眞經》。

當然《劍符眞經》這個名字並非原來就有,謝小玉也不知道這篇功法叫什麼,名稱連同卷首的一段文字已經不見了。

和那篇《太上感應經》不同,謝小玉對這篇文字倒是沒有任何忌憚,兩千多字眨眼的工夫就看完了。

謝小玉恍然大悟,喃喃道:「原來這才是眞正的劍符,原來劍符是這樣用的。」

謝小玉剛得到劍符眞解的時候,將劍符當作飛劍使用,結果發現劍符太過脆弱,威力也差,練氣境界還有點用處,到了眞人境界就不行;後來他領悟到劍符是符,所以將劍符打在飛劍上,用來增加飛劍的威力。

但現在謝小玉明白了,劍符是劍,也是符,雖然他之後的做法已經接近眞實,不過仍舊差了 一點。

事實上根本用不著飛劍,只要拿一枚銅錢劍符往上一打,這就立刻成了一把飛劍,這和佛家的「指物為寶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謝小玉學過「指物為寶訣」,這還是他在婆婆大陸時弄到的,但他沒時間練,而且用處也不大,但是其中的奧妙還是很清楚。

《劍符真經》兩千餘字自然不會只有這點內容,其他部分都是一些運用, 比如將劍符化作劍陣,或是煉製類似藏空攝形太陰刀符之類的東西。

雖然《劍符眞經》缺失大半,但謝小玉不久之前得到一部《天符冊》,加上蘇明成的《劍符眞解》是完整的,兩相印證居然能復原三、四成。

謝小玉正沉醉於研究中,突然四周一陣天旋地轉,他的意識被強行拉出來。將謝小玉拉出來的是陳元奇,他淡淡地說道:「已經確認過了,這傢伙是眞的。」

知道沒有危險,陳元奇也不再停留,身影漸漸消失。

「閣下印堂發亮、兩眼帶喜,想必收穫不淺。」李鐸笑道,天機門原本就是算命門派,看相是他的拿手好戲。

「還要多謝先生讓我找回《劍符眞經》兩千多言,雖然仍舊是殘篇,卻已經可以用了。」謝小玉正好拿這件事搪塞,卻沒提《太上感應經》。

「沒想到還眞讓你找到了。」李鐸頗有些意外,一直以來他只管收集,對裡面的東西並沒有太在意。

身為天機門傳人,李鐸當然知道謝小玉沒有撒謊,不過他也感覺到謝小玉還另有收穫。

「這倒不奇怪,當初我問過蘇明成,他的傳承就是在這裡得到,很可能《劍符眞經》和《劍符眞解》原本就是一體,卻被上一代的人拆開。眞解這部分因為晦澀難懂,反倒傳承下來;眞經那部分一看就是好東西,所以你爭我奪,最終流散了。」謝小玉說出他的猜測。

「現在你已經確定我的身分,應該可以讓我上你們的船吧?」李鐸舊事重提。

「這沒問題。」謝小玉立刻答應,剛才他會拒絕,是因為不知道李鐸的底細,既然李鐸是天機門的人,就沒什麼可懷疑了。

「我們再做一筆交易如何?」李鐸興致很高,打算打鐵趁熱。

「洗耳恭聽。」謝小玉突然感到有趣,現在情況反過來了,剛才是他求對方交易,現在是對方有求于他。

「我想見識一下天機盤。」李鐸指了指菩提珠。

謝小玉連忙用手遮住菩提珠,道:「不行,天機盤雖然有天機兩字,卻並非天機門的東西。 」

當初謝小玉並不在乎天機盤,但是現在他越來越覺得天機盤比其他東西更重要,這是術宗的根本,是大劫的關鍵。

「難道你擔心天機盤被我看過後就會洩漏玄機?當初你好像挺大方的,幾百人都看過此物,甚至還參與制造。」李鐸有點不滿。

「那是不得已,沒有此物我就無法建造天劍舟,就沒辦法回中土,更何況那些人只是負責打造一個個轉盤,眞正的奧妙在組裝上。」謝小玉連忙解釋道。

「據我所知,當初也不是你一個人幹這件事,那個麻子也有參與,好像洛文清也知道一些。」

天機門對天機盤非常關注,李鐸師徒倆花了不少心血推演此事,他們還曾經想過從麻子那邊下手。

「麻子和我是生死之交,洛文清對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們絕對不會外泄。」謝小玉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

想不到李鐸居然一拍竹榻,大笑道:「說到恩義,我天機門對你的恩義也不淺。要不是我師父的指點,你父親怎麼知道要趕快逃跑?而且當初你尋找家人的 一路上前前後後算過幾次方位,你就沒有想過普通的算命師怎麼可能看透天機?那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道君、眞仙正在算你和你家人的蹤跡,卻都一無所獲。」

「是你們做手腳!」謝小玉早有疑惑,當初他就覺得奇怪,只不過心裡焦急,所以無暇深想。

瞬間謝小玉的腦子裡閃過幾種可能,一種是天機門事後算出那時的情況,現在只是說出來當人情,另一種是天機門早就注意到他,一直有人暗中跟蹤他,也有人盯著他家;最後一種就是天機門擁有某種秘法,能控制天底下所有的算命師。

謝小玉正在思考哪種可能性更高,卻聽到李鐸說道:「至於外泄,天機門只有師徒兩人,每一個時代只有一個人能知道我們的身分,你覺得有外泄的可能嗎?」

謝小玉終於有些心動,如果不會外傳,他倒是可以接受。

謝小玉正權衡利弊,李鐸則在一旁仔細觀察著,他知道謝小玉在想什麼,甚至還知道謝小玉正用天機盤推演可能發生的意外。

這是天機門獨有的本事,比起佛門的他心通、魔門的讀心術都要高明許多,而且毫無痕跡,讓人難以察覺,正因為如此,才有了天機門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名聲。

當然這套法門不是萬能,有著諸多限制,如果對方的腦子裡如同天馬行空,他們就沒辦法感應,只有將對方的思緒限制在一個範圍內,他們才能準確地算出對方的想法。

「好吧。」最後謝小玉還是決定做這筆交易,不過他也知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同樣開出條件:「我對天機門收藏的密錄感興趣,三天太短,至少要三個月。」

「成交。」李鐸毫不猶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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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15 17:53  
不過這也能算是一種回答,至少證實謝小玉的第二種猜測,當然,李鐸也可能撒謊,說不定他是妖族或者鬼族的 ...

第二章 重歸落魂谷

一枚銅錢版懸在半空中,這是一枚用了很久的銅錢,上面鑄造的文字有些看不清楚,邊緣更有一些崩裂的豁口。

銅錢上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寶光,但一般人看不出來,只有修練過瞳術、熟悉易理,而且精通願力之法的人能看到。

這層寶光其實也是一種願力,所有的銅錢都帶有這樣一股力量,用的時間越久的銅錢上,這種願力就越強。

當初謝小玉收集不少這樣的老錢,因為使用老錢算卦比其他東西更準確,後來他認識王晨,不但指點王晨易算之術,也將這些老錢送給王晨。

不過現在王晨用不著這些老錢,他所用的占卜之器是一件法寶,不過他沒扔掉老錢,謝小玉詢問之下,王晨立刻拿出這些老錢,省了謝小玉不少麻煩。

一道金光打在銅錢上,打上去的是一枚符,一枚劍符。

符紙是很薄的金箔,長半尺、寬兩寸,畫符用的墨汁是丹朱混合獸血,比起在黃紙上用朱砂畫的符籙肯定強些,但是和眞正上品的符籙相比就差得遠。

謝小玉並不是做不出上品的符籙,這只是圖便宜。

和以往不同,謝小玉沒有將符折成劍環的形狀,而是完全展開,所以一打上去,這張符立刻將銅錢緊緊包裹起來。

金箔瞬間和銅錢融為一體,彷佛鍍了 一層金;而銅錢上已經磨得看不清的字跡被金箔一裹,全都消失了,邊緣上的崩裂豁口也被補好,而且邊緣變得異常鋒銳.,銅錢的中間原本是一個方孔,現在變成圓的.,金箔上用丹朱所化的符籙也如同印刻在銅錢上一樣,那赤紅色丹朱還滲透進去朝著四面八方延伸,彷佛無數細小的血管般。

「嗡嗡嗡-」

銅錢發出清越的震響,彷佛一把眞正的飛劍,但這不是普通的飛劍,凝聚在鋒刃上的驚人劍意讓人不敢逼視,如果一直盯著看,眼睛會被刺得發痛。

這絕對是一把鋒利到極點、威力大得不可思議的飛劍,唯一的缺點就是壽命太短,只能用一次,用完後,劍符連同銅錢都會化為羅粉。

飛劍被收進一隻小盒子內,盒子內已經整整齊齊放了幾排這樣的飛劍,少說有五、六百枚。

這就是劍符的好處—便宜,一千枚老錢也才一貫而已。

符也不貴,一兩黃金可以打幾千張金箔,折合下來差不多十幾文錢。

丹朱稍微昂貴,主料是朱砂,還要配以黃金、白銀、珍珠、瑪瑙、人參、茯苓等物,由煉丹師煉製而成,一盒丹朱大概要三百兩銀子,不過用得不多,一盒可以畫幾萬張符,折合下來也就幾十文。

這就是所有的成本,不但比眞正的飛劍便宜,也比「指物為寶訣」便宜。

「指物為寶訣」並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煉成寶物,只有金、銀、琥珀、珊瑚、磚磲、琉璃、瑪瑙等佛門七寶才行。

看著小半盒金光閃閃的飛劍,謝小玉輕歎一聲:「看來得多找一些人修練這套法門。」

一開始謝小玉覺得很新奇,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興趣,這工作枯燥乏味,一點意思都沒有。

「不過也不能全教,這套劍符眞解配合劍匣威力確實不小,不然誰都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事。」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見識過九空山的貪婪、天劍門的霸道,也領教過碧連天的私心,此刻謝小玉對人性醜陋的一面已經深有瞭解。

現在謝小玉也越來越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將好東西緊緊捏在手中,絕不肯分享給其他人,並不一定是因為自私,這個世界上得了好處,還反咬一 口的人實在太多了。

「最花時間的是繪製劍符,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件事變簡單一點?」謝小玉思索著,不過緊接著他一陣苦笑,因為這可不是他獨有的想法,自古以來,所有符師都有過類似的想法,最好能像刻圖章一樣弄出一種符印往符紙上一敲,一枚符就成功了。

可惜這只是設想,從來沒人成功過。

收起盒子、推門出去,謝小玉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

「您出來了?」那個人點頭哈腰跑過來。

這人正是盧老闆,自從那天之後,盧老闆就乾脆關起鋪子,跑來這裡獻殷勤,就像個長工似的。

謝小玉並不怎麼喜歡,但是他的家人卻很高興,特別是他的父親,因為盧老板並非只會溜鬚拍馬,還會不少本事,人文地理、戲劇評話、養花種草、提籠遛鳥全都精通,更何況身為地頭蛇,他對臨海城特別熟,哪裡有好玩的地方他都知道。

謝小玉被弄得沒辦法,只能聽任為之,好在盧老闆和天機門算有點淵源,至少用不著擔心是異族的探子。

「你今天又帶老爺子去什麼地方?」謝小玉板著臉問道。

「老爺子還能去什麼地方?他就是喜歡聽個戲什麼的。」盧老闆笑嘻嘻地回道。

盧老闆明白謝小玉並不看好他,但他並不在乎,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所以沒想過跟著謝小玉做出一番事業,他只想平平安安跟著謝小玉一家人,等到大劫過後在謝家當個管家之類的,不然做個清客篾片也行。

可惜謝小玉要的不是清客,他仍舊板著臉問道:「你沒忘記正事吧?」

謝小玉和李鐸已經完成交易,李鐸跟著他一起離開,這也意味著他的陣營中多了 一個天機門。

而天機門每年會幫謝小玉三次,不管是找東西還是找人都沒問題,除此之外不會出手,甚至有危險到來也不會預先示警,按照李鐸的話說,這是天機門一直以來的規矩。

三次機會太寶貴,謝小玉不敢亂用,所以迫不得已,只能讓盧老闆幫忙打探消息,畢竟他認識的人不少,門路也多。

「您的事,我哪裡敢不放在心上?」盧老闆嘻笑道:「我已經打聽到了,那些人是晚上被運走,總共來了五十幾艘船,都是一般的飛天船,不是天劍舟,但是那幾天官府的船一艘都沒少.,至於您讓我打聽糧食調撥的事,這就怪了,最近倒是有不少人囤積糧食,也有人盜買盜賣,卻沒聽過有大批糧食往外運。」

「或許是秘密進行,一件空間法寶就可以裝走夠幾萬人吃的糧食。」謝小玉對盧老闆的話有些質疑。

「這不太可能,現在大家都緊盯著糧食,都怕被別人偷拿。而糧食在天寶州一向都不夠,就算是那些有瘴毒的糧食賣的價錢也不低,特別是這幾年連喂馬的飼料都可以賣出不錯的價錢。」說到這裡,盧老闆看向謝小玉。

謝小玉當然明白,這肯定是因為他的緣故。

當初守北望城,謝小玉領取軍糧的時候,將別人不要的黑豆全都拿回來,那就是喂馬的飼料,結果打到最後,其他地方包括內城都開始控制食物供應,三餐變兩餐,有些人甚至開始啃樹皮,只有戊城不愁吃喝,那些黑豆全都孵成豆芽,不但瘴煞之氣少了,居然還有一絲靈氣,吃了能提升修為。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在少數,當時整座戊城有三百多名修士,還有最早跟著謝小玉的兩千名老兵,後來又來了好幾千名傷殘士兵,事後這個竅門肯定傳開,喂馬的飼料立刻身價百倍。

「難道是從中土運糧食過來?」謝小玉感覺頭痛。

其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過這樣做的代價太大了。

這時,盧老闆悄聲說道:「有一個地方可能有糧食,不過……我沒辦法確定。」

「什麼地方?.」謝小玉立刻問道。

「您對那裡絕不陌生。」盧老閱嘿嘿一笑,指了指北方。

「北望城?」謝小玉猛然一驚,他想起來了,當初他們離開的時候,北望城仍舊有軍隊駐紮,官府也一直爭論要不要重建北望城。

「最後北望城沒有重建起來,不過也沒廢棄,那邊還有一 口靈眼,這對修士很有吸引力,而有人就要吃飯,所以那邊肯定有糧倉,只是不知道夠不夠幾萬人食用。」盧老闆只能憑空猜測,他不是修士,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有道理,」謝小玉連連點頭。

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越是熟悉的東西越是不容易想起來。

「叮噹!叮噹!」十字鎬和岩石敲擊的聲音此起彼伏,沉重的絞盤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運礦的小車在碎石路上輾過,同樣發出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

所有的礦場都是這個樣子,但和其他的礦場相比,這座礦場算是好的,因為這是一座新礦場,礦層離地面不深,只要挖開土就可以采到礦石,不用打礦井。

一個礦工將十字鎬扔在旁邊,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拿起水壺喝了一口。

這時,這名礦工看到天空中的雲彩散開一角。

「你們看,奸像有什麼東西從雲裡飛了出來。」那個人大聲叫道。

其他礦工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全都朝著這人指的方向抬頭看去。

但是其他礦工什麼都沒看到,天仍舊是那個天,雲仍舊是那樣的雲,只有一片雲散開一角,遠處倒是有幾隻鳥在飛,不過肯定和牠們無關。

「大概是風吧。」

「你看走眼了。」

「禿子,以後少找女人,幹我們這活,身體是吃飯的本錢。」

周圍的人調笑著。

「沒有和你們開玩笑,我明明看到有東西飛出來。」那個人還想爭辯,不過語氣不太有把握,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眼花。

這名礦工當然不可能知道,就在一里外,一道近乎於透明的身影正站在山頭朝著這邊眺望。

「這好像是我們的礦。」那道透明的身影發出一絲感歎。

這片土地曾經叫落魂谷,發出感歎的人正是謝小玉。

以前的落魂谷是乙級危險區域,瘴煞之氣比其他地方重,妖獸也多,可現在情況不同了,當年落魂谷一戰,餘波波及大半座落魂穀,裡面的妖獸死傷慘重,剩下的妖獸都被嚇破膽,全都逃到其他地方,加上靈眼崩塌,整條靈脈毀了大半,瘴煞之氣也隨之減輕,反而變得安全許多。

以謝小玉現在的地位,當然不會為了 一座礦場斤斤計較,他之所以過來,只是因為飛到半路上突然感覺這裡有些眼熟,緊接著就想起這裡是落魂谷,不知不覺間落了下來。

這不是當初謝小玉等人開的礦,原來那片礦區是大戰的中心,靈眼崩塌的時候,四周全都塌陷下去,變成一座很深的峽谷。

謝小玉轉頭看了那座峽谷一眼,那座峽谷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原有的山林、丘陵全都消失,成了 一個類似漏斗的凹陷,這麼多年過去仍舊寸草不生,而且石頭的顏色居然是鐵銹紅,峽谷就在凹陷的中央,深不見底。

謝小玉身子一閃,瞬間站在峽谷邊緣。

當初落魂谷一戰結束後,謝小玉就離開這裡,並沒有仔細査探底下的情況,此刻舊地重遊,他突然有了幾分興趣。

縱身一躍,謝小玉跳了下去,身體緩緩往下飄落。

眼看著謝小玉就要到達峽谷底部,突然有一股巨力扯著他往下拉。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肯定無法掙脫,十有八九會摔個粉身碎骨,但謝小玉的反應遠超常人,他猛地抓向崖壁,只聽到一陣嘶撕金屬摩擦聲響,崖壁被他抓出五道長長的火花,下落的勢頭頓時減慢許多。

此時謝小玉已經看清楚,這股拉扯的巨力異常詭異,不但強,而且集中,就像有根鐵索拴在他身上一樣,不過感覺又有點熟悉,好像是玄磁之力。

謝小玉來不及多想,瞬間發動身上那些陰陽無極圏,那股巨力先是變得極大,一下子將他拉下去,好在他及時反轉玄磁之力,巨力忽然消失,反而生出一股斥力將他托在半空中。

「果然是玄磁之力。」謝小玉鬆了 一 口氣。

隨即謝小玉明白過來,當初他建造這座偽劍山,就是用無數鐵塊和鐵礦石堆砌起一座鐵山,然後用幾個月的時間轉化成一塊巨大的磁鐵。

落魂谷一戰,原本謝小玉以為鐵山徹底崩毀,卻沒想到其中的一部分陷入地底。

如此強大的吸力,看來殘留的鐵山不簡單,這讓謝小玉越發來了興趣。不過此處兇險,謝小玉不得不事先做點準備。

只聽到錚錚錚一連串輕響,謝小玉全身上下各個部位都冒出劍刃。

此刻的謝小玉並非是本體,而是分身,這具分身剛從劍宗那邊回來,立刻又要前往北望城,確實夠忙的。

陰陽無極圈再轉,斥力又變成吸力,不過這一次高度只有兩丈,而且謝小玉將吸力控制在可以承受的範圍。

只聽喀嚓一聲輕響,謝小玉好像踩斷東西,他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具骸骨。谷底有很多骸骨,全都是摔死的,從衣著來看,大部分是修士,也有幾個人看起來是礦工,這些人肯定也是被那股吸力拉下來。

唯一讓謝小玉有些不太明白的是,這些骨頭太乾淨,根本不像死去幾年的樣子,不由得心想.?難不成這裡還有呑噬血肉的毒蟲或者妖獸?

如果換成是本體,謝小玉或許還有幾分擔心,但現在來的是分身,他就不在乎,先不說分身擁有的本能反應,單單這身鋼筋鐵骨就沒有那麼容易啃動。

踢開腳邊的骨骸,謝小玉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很潮濕,還有種說不出來的陰冷。

謝小玉摸了摸旁邊的崖壁,發現崖壁濕漉漉的,觸手冰涼,感覺不像石頭,更像金鐵。

謝小玉頓時明白,那座鐵山崩塌後,大部分沉入地下和庚金靈脈相容,變成玄磁鐵脈,而泉水在鐵脈中流過,怪不得如此冰寒徹骨。

突然,謝小玉猛地一閃,這不是他的命令,而是分身的本能反應,讓他感到驚駭的是,胸口居然還是被劃一下,擦出一道火花。

這具分身的本能反應從來沒有失手過,這是第一次沒起作用。

「什麼東西?」謝小玉大吃一驚。

與此同時,謝小玉的瞳孔金光閃亮,四周的一切都變得緩慢。

這時,那東西又飛回來了,速度就像用強弩射出的箭矢。

時間被拉得這麼慢居然還有這樣的速度,這讓謝小玉感到一陣駭然,他總算明白這具分身為什麼無法躲過,反應的速度並不慢,但是躲避的速度慢了。

又是一道劃痕,這一次是脖頸的位置。

如果換成普通人,脖頸上肯定會留下一道長長的血口,然後血流不止,死於非命.,但謝小玉不在乎,這具分身鋼筋鐵骨,最外面是一層堅硬強韌的金屬甲殼,想讓他受傷可不容易,再說,那東西速度雖快,卻沒有殺傷力。

不過謝小玉也拿那個東西沒辦法,此物太過細小,速度又太快。

修士之間的爭鬥其實和武林中人之間的爭鬥沒有兩樣,看的也是力量、速度和技巧。

本能反應是速度和技巧的結合,而謝小玉的飛劍是力量和速度的結合體,兩者相加,用來對付一般的敵人自然是無往不利,但是這個東西力量幾乎為零,也看不出有什麼技巧,然而速度太快,只憑這一點就讓他束手無策。

謝小玉雙手飛彈,瞬間放出十幾把飛劍,這些飛劍繞著他盤旋,速度雖然比那東西稍遜一籌,勝在數量多,那東西每一次殺來總是能提前擋住。

以謝小玉這具分身的強悍,原本並不需要如此在意,就算他站著不動,那東西也別想傷到他分毫,此刻他只不過見獵心喜,用來練劍罷了。

技的終極就是本能反應,這具分身已經會了,不過只有閃避這一種反應方式,但謝小玉希望能做到本能格擋,有東西襲來就一劍過去。

謝小玉知道目標,但不知道怎麼達到目標,唯一的辦法就是多練,從實戰中找到解決辦法。

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實戰需要對手,可適合謝小玉的對手不好找,那些道君倒是夠資格,但是他請不動,他請得動的人卻又達不到要求。

眼前這個東西絕對是難得的對手,能在速度方面和謝小玉一較短長卻沒有殺傷力,不容易發生意外。

又是一劍,謝小玉的飛劍越來越靈動,原本生澀的地方漸漸不再生澀。

突然謝小玉的劍法變了,不再是消極防禦,而是劍出連環,五、六把飛劍追著那東西夾擊。

謝小玉已經漸漸掌握到竅門,想對付這種速度極快的對手,要不比對手更快,但這顯然很難,要不能料敵先機,搶先封住對方進招的路線。

那十幾把飛劍盤旋飛舞,越來越靈動、越來越流暢,速度卻越來越慢。

以前謝小玉追求的是快,但是此刻他卻覺得快未必好,有時候慢一點更好,因為速度越快越不容易改變方向,也越缺乏變化。

變化的極致就是劍意,謝小玉自己就練成了 ,而且能模擬出數百種劍意,自然明白其中的奧妙。

如果是普通的出劍速度謝小玉完全可以運劍自如,在打鬥中削掉對方的眉毛絕對不會傷到眼睛;但是他用陰陽無極圈射出飛劍就沒有那麼容易控制,不過還能用飛劍格擋對方的飛劍.,再換成玄磁陰陽太極陣,他連格擋都做不到,只能和對方搶攻。

怪不得劍修練到高深之處會一分為二,其中一脈繼續執著於御劍之法,另外一脈則轉而修練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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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15 17:53  
第二章 重歸落魂谷

一枚銅錢版懸在半空中,這是一枚用了很久的銅錢,上面鑄造的文字有些看不清楚,邊緣 ...

飛劍是有形之物,速度越快就越難控制,御劍之法就是在這兩者之間取得平衡。

修練劍氣就沒有這個問題,劍氣是無形之物,速度再快都可以控制自如,唯一的缺陷就是威力差了一點。

謝小玉抬起右手,食指扣住拇指,猛地一彈,空氣瞬間震動起來,可以看到一道透明的軌跡從他指尖飛出,正中那個東西。

這不是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分身沒有練過那魔門大法,而是分光化影波紋刃。

那東西被擊個正著,一下子碎裂開,隱約間還能聽到金屬破裂聲。

只是隨手一擊就有這樣的效果,謝小玉徹底呆住,剛才他運使飛劍沒少格擋那個東西,照理說飛劍的力量絕對比劍氣強,卻絲毫沒有用處。

謝小玉伸手抓了 一把,將那些碎片抓在手中。

從碎片來看,這是一種蟲子,形狀像是一片柳葉,差不多是兩節手指般長短,通體銀光閃閃,彷佛用銀箔打成,輕若無物,薄如蟬翼,怪不得一擊就碎。

一看到是蟲子,謝小玉立刻明白過來。

這具分身就帶有蟲子的特性,蟲子能按照本能做出反應,所以飛劍撞上去,這東西就算避不開,也可以改變姿態卸掉碰撞的力量。

劍氣無形無質,並不容易卸掉力量,而且劍氣快得多,就像謝小玉這具分身無法閃躲那東西一樣,那東西也無法閃開劍氣的攻擊。

想通這些後,謝小玉正打算扔掉碎片,突然覺得這只蟲子有點眼熟,他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這正是當初他用的玄冥陰煞迷心毒符劍蠱。

曾幾何時,這是謝小玉最大的殺手鐧。

謝小玉看了看頭頂,他又想起來了,當初為了建造鐵山,原本是蠱池的地方全都被占住,所以蠱蟲只能散養。

蠱蟲不敢越過山腰,上面的玄磁精氣太過強烈牠們受不了 ,山腰以下卻是蠱的天下。

落魂谷一戰,鐵山崩塌,這些蠱都被埋了,謝小玉沒想到居然還有蠱蟲活下來。

一陣異常的響動傳入謝小玉的耳中,聲音來自峽谷的一端。

這聲音很細微 ,但非常尖銳,和這只蟲子非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差不多,一般人根本聽不到,幸好謝小玉這具分身也帶有蟲子的特徵,能夠感覺到空氣的震動。

和剛才相比,這一次的規模要大得多。

雖然謝小玉不怕,卻不想多生枝節,再說這些是當年他養的劍蠱,多年過去,這些劍蠱重新生出野性,變成靈蟲。

謝小玉一方面是因為對這些養過的劍蠱有感情,另一方面是他現在對各種靈蟲特別感興趣。

當初李光宗父子養的土蜘蛛現在變成五行蜘蛛,別的本領也就罷了 ,那神出鬼沒的遁法絕對讓人讚歎不已;羅老搞出來的龍血,螟蛉子同樣是靈蟲,想修練蟲王變牠是關鍵,現在又多了 一種靈蟲,只憑這樣的速度就讓人無話可說。

不想硬碰,就只有避開,謝小玉往旁邊的崖壁一靠,瞬間整個人就融入崖壁中。

這是金遁,身為劍修,謝小玉最初修練的就是庚金精氣,五行遁術中金遁是他的拿手好戲,這具分身又是萬劍之體,渾身都是五金精華,施展金遁再容易不過。

五行遁法中,金遁的用處最少,偏偏這片峽谷是當初鐵山塌陷形成,土石早已經被金鐵所侵蝕,崖壁成了鐵質,金遁就派得上用場。

謝小玉的背一靠上山脊就立刻陷進去,那鐵質的崖壁彷佛淤泥般,一點阻擋都沒有,等到他完全進去,崖壁又迅速合攏,一點都看不出痕跡。

謝小玉剛藏好,一大群蟲子就飛過來,這些蟲子四處尋找著入侵者的蹤跡,當然,什麼都沒發現。

這些蟲子都沒有開智,根本不會懷疑,在四面八方搜尋一番,結果一無所獲,又一窩蜂地飛回去。

在蟲群後面不遠的地方,一片崖壁微微隆起,那是謝小玉在崖壁中潛行,他跟過來就是為了尋找這些蠱蟲的巢穴。

峽谷從上面看並不長,但是底下綿延十幾裡,而且無數裂縫四通八達如同迷宮般,如果沒有這些蟲子帶路,還眞不知道怎麼找。

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外面早已經看不到天光,四周的崖壁也越來越潮濕陰冷,很多通道大半都被水淹沒,顯然這裡是地底深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眼前一亮,謝小玉看到前面有一個巨大的洞穴。

讓謝小玉無比震驚的是,這裡充斥著庚金精氣。

看到這座洞穴的第一眼,謝小玉還以為原來那口庚金靈眼沒有被毀,不過等到他仔細再看才發現不對勁,這些庚金精氣並不像靈眼生生不息,數量雖多,卻好像就這麼一些。

稍微一思考,謝小玉大致明白了,肯定是整條靈脈崩塌後,所有的庚金精氣都被吸過來,形成這樣一座精氣池,至於怎麼會被吸過來倒不難明白——這些庚金精氣並不尋常,全都帶有玄磁之力。

天地精氣都會發光,庚金精氣散發出的是白光,如同一團發光的白霧將整座洞穴塡得滿滿的,白霧中央隱約可見一個蜂巢般的東西。

突然,謝小玉的心頭升起一絲親近的感覺,與此同時,他感覺有東西發現到他,不過那東西沒有敵意,還帶著一絲喜悅。

「難道是那只蠱母?」謝小玉心中暗喜,這絕對是件好事,省掉他很多麻煩。

謝小玉緩緩地從崖壁中冒出來,抬起右手,結了 一個收蠱的法印。

只聽吱吱一陣輕響,一道金光瞬間從蜂巢裡射出來,飛落到謝小玉手中。飛過來的是一隻金光閃閃、肉乎乎的蟲子,看上去像蠶,不過背部卻覆蓋著一層甲殼,而且還長著六對翅膀。

「你的樣子全變了,不過變漂亮了。」謝小玉輕輕撫摸著金色小蟲的背脊。那只蟲子愜意地舒展著身體,腦袋不停蹭著謝小玉的掌心,很是親熱,這就是他當初煉的兩隻蠱母之一。

那兩隻蠱母一只是失心蠱、一只是失魂蠱。

在煉蠱時,謝小玉融入魔門七情迷心大法,將怒、懼兩種心魔種入蟲母中,這只就是失心蠱,也是當初他經常用到的劍蠱。

這時,四面八方嗡嗡聲大作,謝小玉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

「吱吱!」蠱母又發出兩聲尖鳴。

那些蟲子的敵意立刻消失,牠們雖然是靈蟲,並不是蠱,和謝小玉沒有任何連繫,但是蟲子的天性就是服從母蟲。

跟我走吧,我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謝小玉輕聲說道。

謝小玉現在手段很多,已經用不著劍蠱,不過養一隻寵物也挺有趣。

蠱母突然扭捏起來,然後轉頭朝那個巢穴輕叫兩聲,似乎有些戀戀不捨。

「沒關係,我將這個窩一起搬走。」謝小玉有芥子道場,此刻下層完全空著,他家人在外面過得很快活,短期內不會想再住進去。

手裡托著蠱母,謝小玉穿過那層厚密的白霧走到蜂巢前。

這東西閃閃發光,是用金屬做成,樣子不太規則,長大概有五、六丈,寬有兩、三丈,高一丈左右,淩空懸浮著。

突然謝小玉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剛才離得遠,又有庚金精氣隔絕,所以他沒有注意,此刻他走到近前,這才發現蜂巢本身也有生命的律動,這東西是個活物。

「情絲蠱。」謝小玉馬上就認出來了。

這不是謝小玉的蠱,他沒敢練全七情迷心大法,只取了怒、懼兩情,不過與之相對應的七種蠱他都煉成,只是另外五種始終沒派上用場。

情絲蠱取的是情絲纏綿的意思,這種蠱是微不可查的小蟲,能吐出極細的絲線,比蛛絲還要纖細幾萬倍,這種絲看上去弱不禁風卻頗為強韌,而且彈性極強,可以拉成幾百倍,加上它們太細了,再鋒利的刀刃對它們來說都如同斧頭般厚實,所以砍上去渾不著力,根本沒辦法斬斷,正符合情絲纏綿、難以斷絕的意思。

當初鐵山崩塌,失心蠱想必是靠速度逃過一劫,而情絲蠱卻是靠細小的身軀,所以活了下來。

謝小玉心中驟然間生出無限感慨,當初他養的蠱蟲中,比牠們強得多的蟲比比皆是,最後卻是牠們存活下來。

物競天擇,看的未必是個體的強焊。

在感歎的同時,謝小玉的腦子裡浮現一些想法。

現在謝小玉知道劍符眞正的作用,當初他煉製劍蠱絕對走了歪路,不過回頭再看,那只是針對劍符而言,利用蠱蟲增強自身的實力並沒錯,而且當時他想到融合七煞、七星、七毒、七情、七傷、七竅化為七種蠱蟲,同樣也沒錯。

或許現在謝小玉可以重煉七蠱,養於七竅中,當然七情心魔他肯定不敢碰,那和魔門有關。

庚金精氣迅速旋轉著,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隨即蜂巢不見了 ,已經進入芥子道場裡。

突然洞頂傳來喀嚓一聲輕響,出現一條裂縫, 一些石子掉落下來,發出吧嗒吧嗒的輕響。

謝小玉知道不妙,洞要塌了。

這裡四通八達,到處都是裂縫,原本就不安全,以前之所以沒有塌,是因為這些庚金精氣充塞在其中,可現在庚金精氣消失了 ,崖壁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的重量。

謝小玉一邊施法,一邊取出飛劍,隨時做好逃的準備。

洞頂的裂縫越來越多,漸漸傳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一聽到這種聲音,謝小玉瞬間人劍合一,朝著來的路飛去。

「轟!」-聲巨響,大塊岩石砸落,所有裂縫開始朝著四面八方延伸。

不只是這座洞穴,整座峽谷都開始坍塌,兩側的崖壁大塊大塊剝落,斷裂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半是岩石,一半是金屬。

這時,一道透明的劍光在砸落的岩石間閃來閃去。

突然整片懸崖都塌下來,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劍光猛地一閃,速度一下子加快許多,搶在崖壁砸落之前從峽谷口飛出去。

逃出生天,謝小玉松了 一 口氣,不過當他看到整座落魂谷都在顫動,心中不由得多了 一絲黯然。

遠處那片礦區,礦工們慌慌張張扔下十字鎬和鏟子,拚命往遠處跑。

「我就說剛才看到有東西飛出來!」剛才那個礦工一邊跑,一邊嚷嚷道。

「別囉嗦了,逃命要緊!」一個中年礦工大聲喝斥道。

「我當初要是聽勸,不來這座礦區該有多好?」另外一個年輕的礦工哭喪著

那年輕礦工的話引起其他人的共鳴。

落魂谷是有名的凶地,每年都有人在這裡失蹤,所以這裡的礦頭開的酬勞是其他地方的好幾倍,但是願意來的人也不多,這些人都是鬼迷心竅被重金打動,

才跑來這裡做事。

「這次只要能活下來,我絕對不再在這裡幹了。」又有一個礦工大喊道。

這時,所有礦工都感覺身體一輕,好像有什麼東西拽住他們的後背將他們提起來,還拖著他們往前飄。

「這是怎麼了?」

「是仙人!肯定有仙人來救我們了!」

「仙人保佑!菩薩保佑!」

那些礦工一個個歡天喜地起來,他們看到逃脫的希望。

「說不定這件事就是那個仙人搞的。」剛才那個礦工怒氣衝衝地說道。

那礦工的話音剛剛落下,只聽吧嗒一聲,就掉了下去。

說來也巧,地上恰好塌陷,一道裂縫冒出來,那個礦工腳一顫,整個身體朝著裂縫跌落,就在這時,剛才消失的那股拽著他的力量再次出現,將人提在半空中。

「仙人,我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敢了 !」那個礦工驚魂未定,渾身哆嗦。其他礦工也都噤若寒蟬。有幾個人原本也有這種心思,現在連想都不敢想了。

一直飛出十幾里,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然後那股力量突然消失。

礦工們全都落到地上,他們驚魂未定地看著身後。

此刻落魂谷的方向早已經一片煙塵,大地仍舊劇烈顫動著,幾條很大的裂縫觸目驚心,還延伸出許多橫向的小裂縫,如同蜘蛛網般朝著四面八方延伸。

謝小玉比礦工們看得更清楚,整座落魂谷塌陷,那片新礦區自然沒有倖免。謝小玉的心裡倒是沒有愧疚,落魂谷原本就是他們的產業,按照礦業會所的規矩,至少在十年內沒人能佔據這座礦區。

看到礦工們完好無損,謝小玉轉身朝著北方飛去。

謝小玉並不擔心這些礦工會被妖獸吃,這裡的妖獸逃命都來不及,哪裡還會想到捕獵?再說動靜這麼大,外面的人肯定得到消息,頂多半天就會有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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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劍是有形之物,速度越快就越難控制,御劍之法就是在這兩者之間取得平衡。

修練劍氣就沒有這個問題,劍 ...

第三章 散修營地

北望城離落魂谷有一萬七千餘里,常初謝小玉被官府徵召乘坐飛天船前往那裡,整整飛了半個月,半路上遭遇襲擊,他和眾人又徒步走了半個多月,但是現在他只需要一天的時間。

此刻,謝小玉想的是怎麼找到那些人。

這一次被徵召的有幾萬人,聽起來好像很多,實際上隨便找一座礦井就足夠裝下他們。

當初守戊城的時候,謝小玉手下有一萬多人,全都躲在一座廢棄的礦井裡,而且一躲就是半年,也活得好好的。

那時候謝小玉還只是練氣層次的修士,不會縮尺成寸的法術.,換成現在,一畝方圓就可以裝下十萬人馬,隨便找一座山洞就可以將這幾萬人藏起來。

謝小玉一邊飛,一邊思索。

此時,天漸漸黑了。

按照原來的打算,謝小玉在傍晚之前肯定可以趕到北望城,沒想到在落魂谷耽誤不少工夫。

謝小玉決定乾脆落下來,既然天黑前趕不到北望城,還不如在野外過一夜。朝著左右看了看,謝小玉選了 一棵樹,這是一棵很普通的樹,不是最高也不是最矮,只是樹冠頗為茂密,躲在裡面,他整個人就埋在一片樹海中。

這具分身用不著休息,萬劍之體根本不會感覺到勞累,不過趕了一天路,法力消耗不少,必須想辦法補回來。

萬劍之體有諸多好處,卻也有壞處,那就是大部分丹藥對萬劍之體沒用,其中就包括補氣丹,所以想恢復法力只有靠調息吐納。

找了 一根結實的樹枝,謝小玉往那裡一坐,整個人立刻和四周融為一體。太陽漸漸落下,月亮慢慢升起,夜色越來越濃。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的耳朵動了動,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陣輕微的說話聲,聲音非常含糊,而且聽不太懂。

「土蠻!」謝小玉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

此刻夜色深沉,山林中籠罩著薄薄的寒霧,這時候跑出來絕對不是為了打獵。謝小玉撥開樹葉無聲無息浮到半空中,身體也慢慢地舒展開,一陣嗤嗤輕響,一張巨網迅速打開,這張網不同於漁網,比較類似蛛網,無數放射狀的絲線朝著

四面八方延伸,互相之間卻有無數纖細的絲線相連,網很大,至少有五、六畝方圓。

謝小玉緊貼在網上仔細傾聽,或者說得更確切點,是感受空氣的震動。

這是蟲王變獨有的特性,加上金屬對震動特別敏感,這具分身比本體更適合當斥候。

遠處那細微的動靜一下子清晰起來,謝小玉甚至可以聽到樹葉被踩到時的沙沙聲。

不是一個土蠻,至少有三個土蠻,他們全都靜止不動,似乎是在等待,又像是在觀察,這十有八九是他的同行,也是斥候。

土蠻不會無緣無故派出斥候,既然有斥候,肯定有値得偵察的目標。

謝小玉的心頭突然有種莫名的欣喜,或許那幾個土蠻斥候正在監視的正是他苦苦尋覓的那些人,所以他必須過去看看,不過在過去之前,他先要確定那裡沒有其他斥候。

謝小玉緩緩轉動著那張巨網,捜尋著其他可疑的聲音。  

好半天謝小玉才停下來,然後收起網,朝著那個方向飛掠而去。

三個土蠻所在的位置離他有百餘里,換成以前的他要跑好半天,現在卻眨眼就到。

那邊看不到人影,只有一片懸崖,離崖頂五、六丈的地方有一道裂隙。

謝小玉站在懸崖邊探頭看著那道裂縫,心中不由得暗歎連土蠻都變聰明了,居然也學會這套手段,知道躲在暗處觀察,和當初北望城之戰的時候相比,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謝小玉不敢大意,對方既然是斥候,肯定也和他一樣耳聰目明,稍微有點響動就會被對方發現,再說,他這次來的目的又不是為了對付土蠻。

謝小玉浮在半空中再次展開那張巨網,方向正是那道裂縫正對的位置。

遠處傳來一陣陣聲響,有蟲子鳴叫,有動物行走時發出的聲音,偶爾還有一、兩聲野鳥的啼鳴,各式各樣的聲音都有,只是沒有謝小玉要的聲音。

謝小玉不急,一個好的斥候首先要有耐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出現一陣腳步聲,很是突兀。

「有隔絕結界!」謝小玉瞬間明白了。

底下那三個土蠻顯然也聽到腳步聲,他們全都擠到裂縫前朝著遠處側耳傾聽。

謝小玉有些意外,因為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至少有七、八十里,這些土蠻的耳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

突然一陣風吹過,風中隱約帶著一絲金屬的嗡鳴,這聲音很熟悉,十有八九是聚集聲音用的銅耳。

什麼時候土蠻也學會借助工具監視?

天亮了,遠處的一座樹洞內有個三十七、八歲的守衛正睡眼蒙矓,不停打著呵欠,等著換班的人過來。

過了半個多時辰,那中年守衛才聽到外面響起腳步聲。

「你去幹什麼了?為什麼來這麼晚?」中年守衛大聲吼道,他不怕聲音會傳出去,因為外面有隔絕法陣。  

來換班的守衛不以為然地說道:「昨天老齊也晚來半個時辰。」

「能這麼比嗎?老子値的是晚班。」中年守衛嘟囔道。

「我也累,天不亮就要起來。」換班的守衛心裡也不痛快,道:「最舒服的就是老齊,這傢伙還不知足。」

「走了、走了,不和你多囉嗦。」中年守衛又打了 一個呵欠,搖搖晃晃地從樹洞走出來。

樹洞的入口極小,人勉強可以鑽進去,不過裡面的空間卻挺大。

「你又跑出去撒尿,小心被上面查到,到時候有你好看。」換班的守衛看著地上的一灘水跡罵道。

現在天色還早,露水沒有乾透,得等到太陽升起後,水跡才會消失。

「放裡面的話,味道太重了。」中年守衛不以為然地說道。

說完這番話,中年守衛沿著一條土路朝著一片山崖走去。

原本中年守衛無精打采、呵欠連天,突然他眼睛一亮,因為他看到遠處有東西反光,好像是一塊銀子,這肯定是某個人掉落。

那地方有點遠,在一片突出的岩石上,但這個中年守衛也沒多想,畢竟什麼人會跑到那種地方?而且他的貪婪勝過一切。

中年守衛朝著左右看了看,就快步跑過去,然後爬上岩石,撿起銀子又奔回來。

將銀子揣進懷裡,中年守衛不再呵欠連天,他喜孜孜地走到山崖邊,不過他沒停下腳步,而是徑直撞上去,然後整個人沒入其中。

那片崖壁只是幻象,後面是一座山洞,有七、八丈長,裡面是一片山坳。山坳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四周懸崖壁立,崖頂古木參天,陽光透過樹冠投射進來,顯得異常柔和,但也因為厚密的樹冠遮擋著,從天空中往下看,根本看不到底下有什麼,這是一個天然的隱蔽所。

那個中年守衛摸了 一下口袋內的銀子,確認沒掉,這才心滿意足朝著自己的帳篷走去,他現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中年守衛並沒發現在他身後的角落中藏著兩個人,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另外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出頭。

「眞是個不錯的地方。」

謝小玉看了看四周,這裡比戊城的那座礦井好多了,礦井裡終日不見陽光,而且空氣不好,可這裡不但能夠看到天光,空氣清新,崖壁上還長滿灌木,山坳中也綠草如茵。

謝小玉也看到那些被徵召的人,和他原本的想像不一樣,那些人似乎過得不錯,大部分人在練功,少數一部分人正圍坐成一圈,似乎是在講道論法。

「有意思,這好像就是當初你的那套做法。」旁邊三十歲出頭的人自然是陳元奇,他訕笑著說道。

此刻的陳元奇也只是元神分身,他的本體仍舊在臨海城。

「我的那套辦法對拉攏人心來說確實非常管用,在背後搞鬼的傢伙絕對是個聰明人。」謝小玉很無奈,對手越聰明他就越頭痛。

「這些人看起來過得不錯,你原來的計畫好像要落空了。」陳元奇笑道,好像這不是他的事。

「總會有辦法的。」謝小玉鬱悶地說道。

兩人正說著話,就看到十幾個人提著鐵桶出來,桶裡裝的全都是吃的東西,

有魚有肉,倒也豐盛。

現在是清晨,正是開飯的時間。

修士們看到這些人出來,紛紛放下手裡的事,排起長隊。

謝小玉對這一幕也不陌生,當初在戊城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做的。

「要過去看看嗎?」陳元奇問道。

謝小玉指了指放在鐵桶旁邊的十幾隻木框,木框裡整整齊齊擺放著一迭迭飯碗,一迭正好是二十只飯碗。

「我如果猜得沒錯,所有的碗筷都有固定數目,多了我們兩個人就少了兩副碗筷,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謝小玉一眼就看出裡面暗藏的玄機。

「這裡還有花樣!」陳元奇驚歎不已。

「幕後搞鬼的這個人確實厲害,這既可以防備有人偷偷溜進來,又可以防備有人逃走。對這些修士來說,吃完飯,碗和筷子隨便一扔就行了,省掉他們洗筷子、刷碗的煩惱,他們肯定覺得這樣很好。」

謝小玉完全看透對方的圖謀,這既是步步設防,也是在潛移默化中讓那些修士習慣於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他們需要做的只是修練、修練、再修練。

這套其實就是養馬的辦法,馬吃的是精飼料,餵養需要非常仔細才能讓牠發揮出實力,與其相對應的是養牛、養狗,養牛是吃乾草、幹重活?,養狗是給點殘羹剩飯,讓牠們隨侍鞍前馬後。

以往天寶州的修士要不被當作牛看待,要不被當作狗看待,現在地位總算提升一些。

謝小玉左手一晃,手中頓時多了 一隻碗,和那種碗一模一樣,裡面還有半碗飯、幾塊肉,好像剛剛吃到一半,這只是障眼法,至少看起來沒有那麼醒目。

「我過去看看。」謝小玉輕聲說道。

陳元奇沒有興趣跟過去,不過他也有樣學樣變了 一副碗筷出來,找了 一個地方坐下,裝成是在吃飯。

謝小玉托著碗走到盛湯的鐵桶前,那是一排特大號的鐵桶,有十幾隻。

謝小玉觀察半天,知道這裡的飯菜限量,湯卻無限量供應,此刻鐵桶邊站著不少修士盛湯。

謝小玉等了片刻,也盛了 一碗湯,湯水很清,不過油水還是不少,裡面還有不少菜葉,甚至還可以看到一些肉末。

雖然碗是假的,不過對謝小玉來說,讓湯水懸浮在手掌上方根本不是難事。

謝小玉退到一旁,他喝了 一 口湯,又嘗了 一片菜葉,發現湯裡仍舊殘留一絲瘴煞之氣,可奇怪的是菜葉裡沒有。

這時,謝小玉看到一個修士拿著碗走向餿水桶,他的碗裡還有幾塊肉,顯然不吃葷。

謝小玉隨手一劃,一塊肉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他嘴裡,這很丟臉,但是為了探明眞相他豁出去了,卻發現肉裡也沒有瘴煞之氣。

謝小玉心裡明白了,他托著碗回到陳元奇的旁邊,低聲說道:「幕後那些人倒是肯下本錢,吃的東西全都是從中土運過來,肯定是官倉的糧食。大劫將至的消息傳開後,知道我們打算退往海外,各方勢力也動了心思,其中也包括朝廷。

「朝廷財大氣粗,同時做幾手打算,一方面想著退入南疆,另一方面也盤算逃往海外,他們的打算就是從天寶州走。」

「幾年來,他們一直都往天寶州運糧食、肉和蔬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曹家因為得罪你突然垮臺,所有的準備都白費了,那些東西最後也不知道落在什麼人手裡?」

陳元奇知道一些內幕,畢竟他待在這裡不短的時間,還有一部分是羅元棠告訴他的。

「曹家垮臺非常突然,這邊的官府沒有太多時間做出應對。聰明人見勢不妙,立刻跑路.,笨一點的人則倒了大楣,他們沒時間把東西轉移到其他地方。我懷疑,跑路的那幾個人並沒有回中土,而是利用這些東西做了進身之階,向某些人尋求庇護。」謝小玉分析道。

「你覺得會是誰?」陳元奇問道。

「你心裡沒有答案?」謝小玉嘿嘿一笑。

陳元奇聳了聳肩,這其實很容易猜到。

東西想賣好價錢,自然要找最需要這些東西的人,當時碧連天正籌畫組建五行盟,盟中各派最多的就是練氣層次的弟子,他們可不會辟穀,必須吃東西。

「你打算怎麼辦??」陳元奇等著謝小玉拿主意。

謝小玉也挺矛盾,他不想和明通撕破臉,想了半天,他無奈地說道:「等,反正你我都只是分身,那邊就算有什麼事也不會耽誤,乾脆就混在這群人裡先看看情況再說。」

「你在等什麼?」陳元奇不太明白。

「等著抓把柄。」謝小玉不想和明通撕破臉,就只有拿確鑿的證據和碧連天的人攤牌。

「那就聽你的。」陳元奇不想傷腦筋,再說,進來一趟也不容易,這裡四周都是無形的禁制,連放哨的人來回走的那條路都有,想不觸動禁制進去幾乎不可能,這一次幸好碰上一個貪小便宜的傢伙,被他們用一錠銀子引出來,讓他們有機會混進來,下一次未必行。

「不過現在有個問題,這裡的帳篷好像也有定數,四個人一頂帳篷,不多不少,這肯定也是控制人數的辦法。」謝小玉說道,他需要陳元奇出力。

「這容易,變一頂帳篷出來,再弄兩個假人。」陳元奇不以為意地說道。

「這裡的帳篷也有定數,底下應該有陣,十有八九帶有監視功能。」謝小玉看得異常仔細。或者說得更確切點,是天機盤非常靈光,他看到任何東西都可以立刻計算出各種可能。

「你乾脆告訴我怎麼做。」陳元奇現在懶得動腦筋。

「你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覺抓兩個人來?」謝小玉想到的是冒名頂替,如果只是抓人他也做得到,但是想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不可能了。

陳元奇也沒多說什麼,他站起身轉了 一圈,然後又走回來,只見他的一隻手捏著袖管,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

謝小玉一看就明白了,這也是一門脫胎於袖裡乾坤的秘法。

連洪倫海都能創出壺裡乾坤的法門,璇璣派這樣的大門派不可能沒有類似的。

遠處傳來車馬行人的聲音,四方樓那些店鋪也都開門迎客,檑下住戶也走出房間。臨海城又恢復喧鬧和繁華。

離潛入那座營地已經十幾天,那邊始終沒有發生大事,謝小玉當然不可能將注意力一直放在那邊。

清晨的喧鬧讓謝小玉有些煩悶,他隨手結了 一道法印,將房間封閉起來,這下子好多了,再也沒有人能吵到他。

謝小玉盤坐在床頭,下一瞬間他已經到了外面。

馬路上人來人往,女人們提著籃子顯然是在買菜?,男人們行色匆匆,大多是趕著上工,大街上馬車、雙輪車川流不息。

一切都很普通,和平時似乎沒有兩樣,卻又有很大的不同,行人車馬都模模糊糊,如夢如幻,迷離恍惚。

一個行人朝著謝小玉撞過來,好像根本沒看到這裡有人。

謝小玉可不想和別人撞上,他飛身而起,落在旁邊的一棵樹上。

沒人注意他,也沒人看到他,此刻的謝小玉就彷佛隱身了 一樣。

一片樹葉飄落,謝小玉一把抓住樹葉,然後將樹葉湊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上頭帶有一股特殊的氣味。

突然一陣風刮過,樹葉從謝小玉的手裡掙脫,穿過他的身體。

謝小玉的身體是空的,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影子都看不到,但他卻實實在在地站在這裡。

這不是隱身之法,也不是虛空無定曼荼羅,此刻謝小玉只是在夢中,卻從夢裡跑了出來。

此刻謝小玉就站在街上,卻又在夢中,夢境和眞實完全重迭在一起。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此刻謝小玉也不由得產生同樣的迷惑。

謝小玉在街道的上空踏步而行,在夢境中審視這座熟悉的城市。

這是夢,卻又不是夢。

夢、幻、泡、影、露、電這六式中,謝小玉一直不得其解的夢,現在終於有了 一點眉目,這都要歸功於《太上感應經》,裡面涉及的東西遠比夢、幻、泡、影、露、電要深奧得多。

《太上感應經》是一部典籍,而非功法,不能修練,不過《六如法》中那些不明白的地方,對應這部典籍都可以找到恰當的詮釋。

正是因為《太上感應經》,謝小玉才知道「夢」、「幻」兩式的關鍵就在《大夢眞訣》。

《大夢眞訣》不只是調息吐納的秘訣,也不只夢中演法那樣簡單,那是內外融合的契機。

想練成「夢」、「幻」兩式,首先謝小玉要將《大夢眞訣》修練到「化夢」的層次。

「化夢」就是夢和現實相融,雖然在夢境中,卻可以在外面的世界行走。

再往上一步就是「出夢」,到了這一步,無所謂夢境還是現實,一切都不再像現在這樣模糊,而是像平時一樣清晰?,反之,也可以像做夢一樣胡思亂想,所想的一切都會變成現實。

不過謝小玉不奢望能達到那樣的境界,那個境界無限接近於魔門的無中生有、佛門的空想成眞,古往今來,只有三大魔祖中的婆羅賀摩天、三大佛祖中的勝觀佛擁有如此成就。

謝小玉懷疑這已經涉及到先天大道的範疇,他的膽子一向不大,沒興趣犯這個天大的忌諱、觸這個一等一的楣頭,至少在飛升仙界之前,他連想都不敢想。修士雖然要勇往直前,卻不意味著送死。

太陽漸漸升高,人潮開始變少,女人們回家燒飯、煮菜、洗衣、刷碗.,男人們忙於生計,那些雙輪車也都空閒下來。

謝小玉仍舊在夢境中徘徊,現在他勉強可以做到化夢,不過離練成最後一式「夢」還有很長的距離,他現在連一片樹葉都拿不住,更不用說殺人。

突然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謝小玉的意識開始離散,下一瞬間,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此刻他仍舊盤坐在床頭。

「咚咚咚!」

有人不停在敲門,顯然這就是謝小玉被拉回來的原因。

現在謝小玉還不能長久入夢,一旦外界有干擾,他就會從夢境中脫離。

謝小玉輕歎一聲,下了床,走到門口,開門一看,敲門的是陳元奇。

「那邊已經有動作了?」謝小玉搶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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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15 17:54  
第三章 散修營地

北望城離落魂谷有一萬七千餘里,常初謝小玉被官府徵召乘坐飛天船前往那裡,整整飛了半 ...

「不是他們有動作,而是土蠻好像有什麼動作。」陳元奇閃身進入,隨手將門關上。

「土蠻?」謝小玉有些意外,這幾年來土蠻被中土諸派壓著打,只能東躲西藏,沒想到居然敢跑出來。

「我也不清楚具體情況,可能又是一個圈套。」陳元奇在來之前也設想許多種可能。

謝小玉沉思片刻,他也一下子想到十幾種可能。

或許那個幕後指使者發現光靠恩義無法收買人心,所以乾脆借土蠻的刀將那些修士全都幹掉。

或許那群人想刻意製造一種同甘苦共患難的感覺,用來打動那些修士。

或許和那個幕後主使者無關,土蠻吃飽撐著,想出來找死。

或許有異族在背後搞鬼,想製造事端。

或許……

謝小玉越想越亂,他搔了搔頭,無奈地說道:「我們手裡的情報太少,沒辦時法做出準確的判斷,我先過去看看。」

謝小玉探頭看了看左右,和往常一樣,他家人都不在,綺羅也不見蹤影,顯然是陪他的家人出去了。

「青嵐,幫我把大家叫回來,告訴他們吃飯了。」謝小玉朝著左側的一間房間傳音道。

房間內傳來嗯的一聲,青嵐從來不出去,她是眞正的修士,一心只想飛升仙界,世俗繁華對她來說絲毫沒有意義,她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練中度過。

門一下子開了,出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四個人,另外三個人是姜涵韻、慕容雪和謝小釵,她們也在修練,沒有什麼地方比青嵐那幅畫是更好的修練場,現在有事要做,她們也一起出來幫忙。

緊接著,另外一間房間的門也打開,吳榮華和王晨跑了出來,他們也在修練,

一個練的是易算之法,另外一個練的是瞳術,謝小玉的傳音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他們。

眾人都明白肯定是那邊有事發生,陳元奇和謝小玉都要將注意力轉到分身身上,可能顧不了這邊。

「放心,有老羅在這裡。」陳元奇拍了拍謝小玉的肩膀。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謝小玉為人謹愼,仍舊覺得將家人全都叫回來更安全。

門一關,謝小玉回到床上,仍舊像剛才那樣盤腿坐好,下一瞬間,他的意識就已經轉到萬里之外的分身身上。

此刻謝小玉的分身正在一頂帳篷裡,和本體一樣,分身也盤坐在床頭前。

從帳篷裡出來,謝小玉差一點撞上一個人。

那人看到謝小玉,有些驚訝地說道:「你這小子居然肯出來,沒必要練得那麼辛苦吧?」

謝小玉笑了笑,眼前這個人也算是鄰居,就住在旁邊的帳篷裡。

這裡的人都是按照軍隊的方式編制,四個人共用一頂帳篷,稱之為一夥?,五頂帳篷,二十人為一伍?,五伍,也就是百人為一隊;五隊,五百人為一營,這樣的編制也是為了防止有人混入或者逃跑。

如果謝小玉是一個人溜進來,恐怕已經露餡,他的實力雖強,修練的時間畢竟太短,會的法術太少,好在有陳元奇在,陳元奇五花八門的法術都會一些,輕而易舉就改變同一營所有人的記憶。

「現在有這麼好的條件當然要用心一點,再說,大劫將至,多一分實力總是好的。」謝小玉很會演戲。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洞口有一大群人跑進來,全都神情凝重。

「發生什麼事?」謝小玉一邊問,一邊裝作尋找著陳元奇的蹤跡。

「你在找老陳他們吧?現在是他們的班,因為你閉關的緣故,你的班都是他們三個人幫你頂,回來後你可得好好謝謝他們。」旁邊那人心眼不錯,居然給謝小玉善意的提醒。

「頂班?怎麼了?」謝小玉繼續裝傻。

那個人神情一陣黯然,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半天才說道:「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有土蠻在附近晃來晃去,恐怕是沖著我們來。」

謝小玉繼續套那個人的話,,問道:「上面的人有什麼反應?不是說這裡有道君坐鎭嗎?」

「有道君坐鎭是那幫人說的,誰知道是眞是假?搞不好只是為了嚇唬我們。」那個人怒氣沖沖地說道。

謝小玉一愣,緊接著臉上露出笑意,湊到那人的耳邊,低聲說道:「我看你平時對上面的人挺恭敬的,原本以為你眞心實意願意跟著他們,沒想到……」

「我有那麼傻嗎?」那人一臉很受傷的模樣,緊接著輕嗤一聲,說道:「別看這邊好吃好喝,還不時有人向我們講法,說穿了,只不過為了收買人心罷了!如果沒什麼想法,為什麼不給我們自由?」

那人的說話聲音顯然太大聲,驚動到旁邊的人,一個離得不遠的修士也湊過來,應和道:「這套東西還不是學自那位,偏偏還學得不像。」

「那位是……」謝小玉裝傻裝到底。

「守戊城的那位囉!」後來的這個修士越發壓低聲音。

「那位是眞漢子。」原先那個人點頭贊道:「跟著他,來去自由,而且他眞把你當兄弟看待,打仗的時候他身先士卒,從來不拿別人當炮灰,那三百多個跟100著他的人最後只死了幾十個,還都是出去各自闖蕩時死的,連他麾下的老弱殘兵也大多活了下來,這幫人能比嗎?」

雖然聲音壓得極低,但是此人的語氣很重,顯然都是眞心話。

後來的修士輕歎一聲:「我們是沒這個運氣,要不然早發達了!說起來,我和蘇明成還有過一面之緣。」

「我和吳榮華還是老兄弟呢!當初一起闖蕩東嶺溝,是我把他從影狼嘴裡拖出來的,你知道吳榮華是誰嗎?」原先那個人不服氣了,立刻開始比較起來。

「別再說了,先顧眼前吧!你們說上面會來人嗎?」謝小玉連忙阻止這兩個人的爭論。

「天知道,這幾天也就來了 一些眞君,反正我沒看過傳說中的道君。」原先那個人一臉不忿。

「別急,他們總得給個交代。」後來的修士訕笑一聲。

「如果他們不給呢?你能拿他們怎麼辦?這幫傢伙是借著官府的名義徵召我們,恐怕他們和官府沒有兩樣,別忘了,當初守北望城的時候,那些被徵召的人最後怎麼死的!」原先那人顯然悲觀得多。

謝小玉一直聽著,這兩個人的對話讓他心中暗喜,此刻他有些慶幸那位心狠手辣的都護大人倒是做了 一件好事,讓官府的信用徹底垮臺,以至於和官府搭上邊都會招致別人的懷疑。

而在慶幸的同時,謝小玉也暗自警戒,無論如何都不能和官府扯上關係,官府的名聲實在太臭了。

傍晚時分,一群人走進來。這些人全都穿著盔甲,手裡拎著兵刃,其中一個人朝著謝小玉走來。

謝小玉想笑不敢笑,他從來沒見過陳元奇這副模樣。

陳元奇身上披著一件褡鍵甲,頭上頂著破頭盔,看上去像個老兵。

「我幫你頂了三天班,你得補還給我。」陳元奇沒好氣地說道,然後他鑽進帳篷,頭盔往床頭一掛,又解下褡楗甲往床頭一扔。

「外面情況如何?」謝小玉連忙岔開話題。

這時,又有兩個人走進帳篷,也戴著頭盔、穿著甲胄,他們各自往自己的床上一坐,滿臉陰沉地說道:「看來土蠻眞的要動手了。」

「怎麼回事?」謝小玉沒有之前的輕鬆。

此刻天寶州各派雲集,隨隨便便就可以湊齊幾十個道君,而土蠻那邊道君級的人物絕對不會超過十個,這時候他們躲還來不及,居然敢捋虎鬚,表示他們另有倚仗。

「有人看到了大旄。」左邊那個人搶著說道。

謝小玉和土蠻打過仗,自然知道大旄是土蠻聚兵的標誌,也意味著戰事將起,如果土蠻沒有打仗的意圖,那麼應該是豎起羽杆。

「你們累了,休息吧。」陳元奇輕喝一聲,語氣中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力量。隨後,那兩個人就像著魔似的倒頭就睡,眨眼間發出鼾聲。

謝小玉看到陳元奇這樣做,立刻明白他另有發現。

果然,陳元奇隨手一指,一大堆記憶直接傳入謝小玉的腦中。

「這……這是獻祭!」謝小玉看著一大群瘦骨伶仃的男女老幼,顯然是前幾年被土蠻擄去的平民。

「土蠻不養廢物,連同族的人一旦殘了或老了,也會被驅逐。這些被擄去的人肯定不會被當人看待,這裡又遍地瘴煞之氣,幾年下來差不多都廢了。」陳元奇很平靜地說道,但這不是冷漠,而是無奈,他就算救下那些人也沒有意義,畢竟大劫一起,這些人仍舊是死路一條。

「你能發現,那個人肯定也已經發現了。」謝小玉指了指上面。

營地裡其他人不相信這裡有道君,只有謝小玉和陳元奇知道確實有道君坐鎭,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敢硬闖,而是用計混進來。

「應該發現了!我只能待在哨位上不敢亂動,也不敢施展神通,這樣還能有所發現,上面那個傢伙再怎麼不濟也該有所察覺。」陳元奇這幾天裝小兵裝得一肚子火,說起話來多少有些怨氣。

陳元奇想問謝小玉有什麼打算,卻看到謝小玉臉上多了 一絲微笑。

「怎麼?你覺得這是好事?」陳元奇感到疑惑。

「幕後的人恐怕要動一下了。」謝小玉老神在在的說道。

陳元奇不笨,稍微一想,立刻明白謝小玉的意思。

血祭不同於正面交手,誰都說不出會有什麼樣結果,弄得不好,直接降下一頭凶魔,連道君都會有危險,這幾萬名徵召而來的修士更沒有活路,一旦造成這樣的結果,肯定沒辦法掩蓋,到時候璇璣、九曜諸派必然會著手調查,萬一調査出什麼,後果會相當嚴重。

陳元奇越想越有可能,不過土蠻想施展血祭讓他有點頭痛,萬一眞的降下一頭凶魔,他也只能跑路,好在這只是他的元神分身,逃跑的速度一流,他甚至用不著帶著謝小玉逃,反正謝小玉也是一具分身。

「靜觀其變吧。」陳元奇往床上一躺,不再多想。

這次倒是沒有等多久,傍晚時分,帳篷外就有人吆喝:「全都出來!全都出來迎接慧大師!」

謝小玉原本在床上打坐,一聽到吆喝聲,他猛地跳下床。

「什麼慧大師?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罷了!」一個修士懶洋洋地坐起來,

滿臉不屑地說道。

「原來是他。」陳元奇抬了抬眼皮,然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隔著帳篷,其實謝小玉也感覺得出來,一群人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很年輕的眞人走進來,此人的氣息讓他感覺有點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這時,陳元奇的聲音出現在謝小玉的耳邊。

「他叫慧靜,是明通身邊的童子,現在是徒弟了,當初你也見過他。」

謝小玉立刻想起來了,當初他第一次遇到明通的時候,明通身邊確實有一男一女兩位童子,那時候兩個童子還小,也就十一、二歲。

童子不同于一般的師徒,關係親近許多,但是童子的身分相對卑微,所以不態可能被委以重任,想像洛文清那樣成為核心弟子幾乎不可能。

「好手段。」謝小玉自言自語道。

慧靜這個曾經的童子肯定不會是幕後之人,只不過是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可憐蟲罷了。

「很高明,卻又不夠高明。」謝小玉的嘴角露出微笑,他一直為破局而煩惱,現在他不再頭痛了。

「什麼意思?」陳元奇抬了抬眼皮,斜眼看著謝小玉。

「那個幕後主謀找來這個可憐蟲,不過是為了將明通老道拖下水。慧靜身為明通老道曾經的童子,在外人眼中代表的就是明通老道。」謝小玉說出對方意圖的核心,這正是陳元奇剛才猶豫的原因。

就是因為不清楚明通在這件事中涉足多深,陳元奇才猶豫不決,畢竟明通和他的關係不錯,所以他有點投鼠忌器。

「為什麼說不夠高明?」陳元奇一下子坐起來。

「理由很簡單,你現在可以叫明通老道過來,讓他自己處理此事。」謝小玉一臉輕鬆。

陳元奇眼睛一亮,他已經明白謝小玉的想法,既然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乾脆將煩惱扔給明通,讓明通頭痛此事,如果明通將板子高高舉起卻輕輕落下,那麼一切都明白了,明通也不是好人,沒必要當成朋友看待;如果明通雷厲風行,問都不問,直接殺了自己的童子,同樣也能明白——殺人滅口,欲蓋彌彰,這種人不但連朋友都沒得做,還要小心提防.,如果明通打算査明眞相,那麼他們就在一旁拍手叫好,然後等結果。

「好,就照你說的辦。」陳元奇心中大喜,不過臉上卻沒顯露出來,畢竟帳篷內還有兩個人,緊接著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道:「眞是怪了,那個幕後主使之人心思細密,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疏漏?」

「恐怕他也沒想到土蠻會有所動作,如果沒有這件事,他根本就用不著將慧靜抬出來,以官府的身分就已經足夠壓制。」謝小玉早已想透其中的關鍵。

稍微一點明,陳元奇就懂了,這是沒有預料到的意外,按照常理,那些土蠻不該跑出來鬧事,也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問題。

萬里之外,四方樓的客房中,另外一個陳元奇睜開眼睛,轉頭朝著牆壁喊了一聲:「老羅,你辛苦一趟,將明通老道帶去那裡。」

羅元棠就住在隔壁,聽到這番話,立刻將身外化身放出去。

瞬間羅元棠的身外化身就停在一片汪洋上,腳下海浪拍空,轟轟聲響不絕於耳。

下面其實是一座島,不過被禁制罩住,從外面看不出來,明通就在島上。到了道君境界,絕對不會出現訪友未遇這種事,只要稍微一算,就可以知道對方的位置,當然前提是對方沒有刻意隱匿蹤跡。

隨著一陣無形的波動,明通突然冒出來。

剛才羅元棠算他的位置時,明通就立刻察覺到,連忙迎出來。

不過看到羅元棠來的只是身外化身,明通心裡頗感奇怪,甚至還有一絲不快,臨海城離這裡也就一萬多里,以道君的速度片刻就可以飛到,本體不來,只有身外化身過來,實在不禮貌。

但是明通臉上卻沒流露出不滿,反而連聲說道:「稀客、稀客,你老弟今天怎麼有興致過來?」

明通確實有這樣的疑問,自從謝小玉和五行盟十位弟子大戰一場後,碧連天就被璇璣、九曜諸派有意無意冷落,順帶連他和羅元棠之間的交情也變淡許多,

羅元棠沒事不會來找他。

「你以前那個童子呢?」羅元棠一上來就直指主題。

明通臉上的笑容凝固,他感覺到有事發生,而且不是好事。

「你問的是慧靜還是慧馨?」明通皺起眉頭。

「慧靜。」羅元棠說道。

「他現在負責採辦。」明通越發意識到大事不妙,肯定有人利用慧靜打著他的旗號做了什麼。

「你跟我跑一趟北面吧,距離有點遠。」

羅元棠所謂跑一趟,自然不是眞身前往,到了道君境界,要去什麼地方全都是分身來去。

明通心裡格登一下,他自然沒理由拒絕。

羅元棠的身外化身、明通的元神分身並駕齊驅,朝著北面而去。

明通用來寄託元神的是一團水。這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他成道後遍遊五湖四海所聚集的萬千眞水,然後花費百餘年的苦功精煉而成的一團太元道水,同樣能變幻無窮,比起身外化身差不到哪裡。

此刻明通和羅元棠所在的地方離北望城有三萬餘里,如果是本體飛遁,還是有點距離,但是對身外化身和元神分身來說,完全是瞬間即至。

不過羅元棠兩人沒有急著下去,羅元棠的身外化身虛懸在萬丈高的高空,從上面往下看,底下的一切都顯得那樣渺小,別說樹木之類的東西看不清楚,就算是山,也變成芝麻大的一個小點。

「就是那裡。」羅元棠朝著某座山峰一指。

「咦,居然有土蠻!他們在搞什麼鬼?」明通卻看到旁邊土蠻集結的地方。

「多虧這些土蠻,不然還不知道你的童子在搞什麼呢!」羅元棠嘲諷道。

明通倒沒生氣,他很清楚羅元棠不是陳元奇,並非尖酸刻薄之人,肯這麼和他說話,顯然還把他當成朋友,如果羅元棠一本正經那才麻煩。

「童子出身,你明白的。」明通輕歎一聲,臉上有幾絲落寞的神情。

所謂的童子其實也是僕役,就算轉成弟子,曾經的身分無法改變。

童子出身的人在很多方面或許占點便宜,比如各種資源絕對不會缺,想得到指點也比其他弟子容易,但是在其他弟子眼裡他們總是低人一等。

那些聰明點的童子知道要發奮,一旦成為道君,誰還看出身?可惜聰明人畢竟少,大部分童子沒辦法接受這種改變,他們以前身為僕役卻受到別人的奉承,現在成了弟子反而被人看不起,所以很容易受到誘惑,這也是童子出身的人在門派中地位不高的原因之一。

「先別說這些了,搞定正事要緊。」羅元棠看到明通的反應,心裡多少鬆了一口氣。

共事多年,羅元棠和明通的關係也不錯,如果眞的要翻臉他也不願意。

這時,底下突然爆發出一股凜洌的氣息。

羅元棠與明通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這麼快就打起來了,而且他們對那驟然爆發出來的凜冽氣息太熟悉了,除了謝小玉之外,絕對沒有第二個人。

山坳中,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眼睛瞪得最大的是一個身穿青袍的老者,在他面前,十幾把飛劍虛懸於空中,

這些飛劍全都被定住,不過最近的一把飛劍離他只有半寸之遙。

身為道君,卻被人逼迫到這樣的地步實在丟臉,但是他偏偏不敢亂動,因為眼前這個人不是輕易可以招惹;另一個讓他不敢亂動的原因是旁邊還有一位道君,而且是以好勇鬥狠出名的道君。他可沒信心對付得了這個人。

更讓青袍老者頭痛的是,這兩個人都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說不定會聯手對付他,到時他就更吃不消了。

青袍老者現在煩惱的是怎麼找臺階下,他不想打,卻拉不下這張老臉。

這時,半空中一陣波動,兩道身影憑空冒出來。

原本青袍老者以為是自己人,心中還暗自高興,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羅元棠,他的心頓時格登一下,好在旁邊還有明通,這讓他稍微有了點把握。

「好好好,了不起!老劉,我當你是朋友,你居然在背後搞了這麼多名堂。」明通指著青袍老者,滿嘴白鬍子全都亂顫起來,他轉頭又看著慧靜,這次他就沒有剛才那樣激動,甚至連話都不說,只用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

慧靜早已經面如土色。剛才謝小玉和陳元奇突然站出來,他已經感覺大事不妙,等到謝小玉悍然出手,那一劍讓在場諸人全都震驚不已,連他們當成靠山的劉道君都被逼得手忙腳亂,他更明白大勢已去,此刻看到明通懸空而立朝著他怒目而視,他頹然坐倒在地。

「謝小哥,這個孽障就交給你處置,我已經和他恩斷義絕,並且將他逐出師門。」明通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對策。

明通不是那種只懂修練,其他事情都不知道的人,否則也不會被派來這裡執掌一切,一開始他也為如何處理而頭痛,如果處置輕了,璇璣、九曜諸派肯定會以為他也參與其中.,如果處置重了,他有諂媚之嫌,雖然沒人會說他什麼,但是山門中肯定有人會在背後說他的壞話。

不過,最後明通還是想到辦法,就像謝小玉把麻煩踢給他一樣,他也不想接下這個麻煩,乾脆一腳踢回去。

身為師父,將弟子逐出師門絕對不能算過分的懲罰,但是要說輕也未必,如果弟子在外面如果有仇家,失去師門庇護,下場會非常淒慘,甚至有可能生不如死。

慧靜沒什麼仇家,但是他做這件事大大得罪謝小玉,而且謝小玉肯定會徹查此事,所以他的下場不會好。

明通也想知道誰在背後搞鬼,就像謝小玉指望他能挖出幕後主使者一樣,他也想讓謝小玉做這件事。

「師父,不要啊!師父——」慧靜跪在地上咚咚磕頭,他當然明白,一旦失去庇護將會有什麼後果,第一個不放過他的就是謝小玉。

然而明通根本不搭理慧靜,他算是明白了,可憐人之自有可恨之處,慧靜藉著他的名頭胡作非為,將來眞的出事,可就要算在他頭上。

「你如果把知道的事說清楚,我可以放你一馬。」謝小玉淡然地說道。

謝小玉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好殺,他明白有的時候讓-個人活著比殺了他更痛苦,而這個人淒慘的遭遇對其他人來說是警告,也是榜樣。

「我……」慧靜剛想開口,突然就掐住自己的脖子。

此刻在場的有四位道君,立刻看出不妙,這是禁制發作的表現。

明通畢竟和慧靜是多年的師徒,感情自然不淺,他連忙一指,護住慧靜的神魂和心脈?,陳元奇也搶步上前,一下子扣住慧靜的脈搏開始施法救治。

可惜明通和陳元奇都晚了 一步,一股赤紅色的火苗從慧靜體內躕出來。陳元奇連忙甩手放開,這火極為霸道,他還沒沾上就感覺燒灼得厲害。

能讓陳元奇如此忌憚,這肯定不是一般的火,只是眨眼工夫慧靜就化為一堆灰燼。

「好狠毒的心腸、好毒辣的手段。」羅元棠輕歎一聲,轉頭看向劉道君。

「這可不是我幹的,我是因為盤老頭的邀請才來這裡幫忙,盤老頭說這是明通的意思。」劉道君連忙解釋,他確實無辜。他來這裡完全看在老朋友的面子。

「你為什麼不問我一聲?」明通也被搞糊塗了。

「是這小子說的,此事不能張揚,一來是怕異族的探子有所警覺,二來……」劉道君看了謝小玉、陳元奇、羅元棠一眼,當中的涵義不言而喻。

此刻璇璣派和碧連天之間有紛爭,這個消息在道君之間已經人盡皆知。

聽到這番話,另外三位道君與謝小玉都有一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

「盤老頭是?」謝小玉連忙問道,他對有些事不明就裡。

「道府駐天寶州的二把手。」陳元奇說道。

「裡面果然有道府的手腳,不知道這是盤老頭一個人的想法,還是整個道府都捲進去。」羅元棠自言自語道。

「管他有沒有牽連,先控制住道府再說,找盤老頭問一下。」陳元奇做事直接,也多少有些霸道。

不過陳元奇這樣做確實說得過去,這裡已經有人被滅口,死的還是明通的童子,在這件事上稍微做點文章,道府肯定得低頭。

「我擔心的是那邊已經得到風聲,姓盤的說不定已經溜了。」

謝小玉將那個幕後主使之人看作勁敵,將心比心,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如果換成他,肯定也會讓姓盤的逃跑,這樣線索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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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5 17:55:3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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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們有動作,而是土蠻好像有什麼動作。」陳元奇閃身進入,隨手將門關上。

「土蠻?」謝小玉有些意 ...

第四章 女長老

茂密的樹林中建造著一片竹樓,那些竹子還是嫩綠的,好像剛剛砍下來。

這裡是劉道君住的地方,他賭咒發誓才讓眾人相信他確實不知情,而會來這裡完全是看在明通的面子上。

對劉道君和明通的交情謝小玉一無所知,羅元棠和陳元奇卻相當清楚。當初還是眞君的時候,明通就救過劉道君的命.,後來晉升為道君的時候,劉道君幫過明通大忙,他們絕對稱得上是生死至交,情義比師兄弟還深。

知道這些事後,謝小玉便少了幾分疑心。

將四個人請進屋內,劉道君讓徒弟送上茶水,這才說道:「這幫人著實可惡,要不是你們來了,我還被蒙在鼓裡呢!」

「慧靜肯定知道什麼,可惜對方早有準備,立刻殺人滅口……你們說,這會不會是異族的圈套?」陳元奇轉頭問謝小玉。

謝小玉沉思半晌,最後搖了搖頭,道:「只憑這些沒辦法判斷。」

「那麼土蠻的動作呢?為什麼他們一反常態,居然敢以卵擊石?」陳元奇會有這樣的念頭,完全是因為這個緣故。

「正是這一點讓我感到疑惑,如果沒有那些土蠻,慧靜就用不著露面,我就沒辦法破局,只能繼續等待時機。佈置這一切的傢伙是個謀略高手,而且對我的脾氣性格深有瞭解,不可能搞出這種畫蛇添足、作繭自縛的事。」謝小玉並不是高估對手,這次的事讓他感到有力使不出來,足以證明對方的厲害。

「現在先別管那個幕後指使之人,土蠻怎麼辦?」劉道君搶過話題,此刻他很頭痛,那邊顯然已經撒手不管,如果謝小玉四人再不管,那整件事豈不是全都要落到他頭上?

「既然已經知道事情的由來,還有必要在這裡待下去嗎?我們也撤吧!」陳元奇提議道。

「撤倒是不急,我們最好弄明白土蠻為什麼會這樣做。」謝小玉有他的打算,他原本就準備和那個認識的蠻王取得聯絡,現在正好有藉口。

「你打算怎麼問?」陳元奇看著謝小玉。

「我自有辦法。」謝小玉並不是故作神秘,只是不想節外生枝,畢竟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突然謝小玉想到一個問題,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這裡到底有多少糧食?」謝小玉看著劉道君,以他對土蠻的瞭解,能讓土蠻在意的東西不多,但是糧食絕對是其中之一。

「我不太清楚,好像不少於三萬萬石。」劉道君估計一個大致的數目。

「這麼多?」謝小玉大吃一驚。

不只是謝小玉,連明通、羅元棠、陳元奇也感到驚訝,他們只是聽說這幾年朝廷一直在往天寶州運糧食,卻沒想到數量如此龐大。

朝廷能夠動用的只有那百來艘空行巨舟,來回一趟要一年時間,根本沒辦法和現在聚集在碧連天外海的龐大船隊相比,三萬萬石糧食不知道要運多久。

「還都不是大米,而是沒脫殼的穀子,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直接運米過來。」劉道君的徒弟插嘴說道。

「什麼?全都是穀子?.」謝小玉越發吃驚,這段日子他天天吃米飯,只覺得味道不錯像是新米,卻沒想到是穀子。

「是穀子,而且保存很麻煩,還要為它們建造通風道,說是怕發霉。」那個徒弟知道的事情不少。

謝小玉一拍腦袋,道:「我明白了,這不只是稻米,根本就是稻種,朝廷裡也有能人。」

現在謝小玉終於知道土蠻為什麼發瘋了,如果只是為了糧食,那些土蠻或許會鋌而走險,但是規模絕對不會這樣大,可換成稻種就不同了,三萬萬石稻種足夠讓每一個土蠻寨子都開闢數萬畝農田,他們再也用不著為食物而煩惱。

「乾脆一把火將這些稻穀全都燒掉。」陳元奇發狠說道。

「不,我們帶走一部分作為稻種,其他全都留下,我打算送給那些土蠻當禮物。」謝小玉已經有了對策。

「你沒瘋吧?這豈不是資敵?」陳元奇不明白謝小玉的打算。

「土蠻也是人族,那些異族現在只是利用他們,大劫一起,異族對他們未必還會客氣。」謝小玉看過太多過河拆橋的事,他可不認為妖族和鬼族有多麼高尙。

「萬一猜錯了呢?或是那些土蠻天生賤骨頭,甘願當異族的走狗,你有什麼辦法?」陳元奇一向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那也沒關係,毀掉這些稻穀太浪費了,不如讓土蠻先種著,將來我們可以從他們手裡搶糧食。」謝小玉也不是善類,他原本就有兩手打算。

這一次陳元奇終於沒有質疑。

「我們的人還要撤嗎?」羅元棠問道。

「兩件事可以一起做,你們負責這邊,我負責那邊。」謝小玉原本就不想有人跟著,正好給這幾位道君一些事情做。

「我擔心你那邊還沒搞定,土蠻就已經開始血祭,誰知道會有什麼東西被召喚出來?.」劉道君和謝小玉不熟,所以沒什麼信心。

「他們不會血祭的!我會讓他們知道,一旦他們動手,我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燒掉那些稻穀。」謝小玉悠然說道。

現在是八月,已經是夏末,卻是最炎熱的時候,樹葉長得異常茂盛,一眼望去滿是翠綠。

如果在大片的綠色中看到其他顏色,那裡肯定有人居住,遠處就有這樣一個。

謝小玉懸空而立,看著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寨子。

寨子的規模不小,成片房屋緊挨著,那些房屋全是用纖細的木杆搭成框架,用竹篾編織成牆,外面蒙上麻布,再刷上桐油,那全是他指點別人搭的,原本只打算住上半年,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它們居然還完好無損。

現在,這些房子內住的全是土蠻。

謝小玉正在感歎,突然感到一道神念掃過來。

一團烏雲從那座寨子裡飛騰而起,雲頭上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蠻王。

「跟我來。」謝小玉沒有露出絲毫敵意,反而朝蠻王招了招手。

蠻王微微一愣,隨即就認出謝小玉,頓時收起幾分敵意,跟在謝小玉身後。

謝小玉朝著不遠處一片異常茂密的叢林飛去,那裡正是靈眼所在的位置。

兩人落下後,蠻王用土蠻話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謝小玉以前不懂土蠻話,必須有人在一旁翻譯,現在用不著了,他也用土蠻話回答道:「最近你們的人又有異動,好像打算在北望城再打一場,你知道這件事嗎?」

蠻王皺了皺眉頭,道:「你想讓我阻止這件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蠻王回答得異常乾脆,一點都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出乎蠻王預料之外的是,謝小玉搖了搖頭,道:「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問你一聲,你們的目的是不是為了得到那些稻穀?」

這次輪到蠻王吃驚了,他多少知道一些內情,他的寨子也有派人過去。

看到蠻王的反應,謝小玉越發有信心,繼續說道..「我打算和你們再做一筆交易,那些稻穀可以留給你們,反正我們帶不走。」

蠻王一開始不信,但是看到謝小玉的神情不像作偽,不由得興奮起來。

「你沒撒謊?」蠻王仍舊要確認一下。

「你不是和我做過交易嗎?我的信用如何,你最清楚。」謝小玉有足夠的信心能說服蠻王。

說得再好,也不如做得好。果然,蠻王臉上多了幾分信任。

謝小玉打鐵趁熱地看了看寨子的方向,輕歎一聲:「沒想到當初我造的那些房子你們還在住,這麼多年了,木頭骨架或許還完好,但是那些竹片想必都朽爛了吧?」

謝小玉這麼說是為了拉近關係。

蠻王不懂,果然上當了,對謝小玉的態度又好了幾分。

「你造的房子不錯,我們又不像你們那麼嬌貴,那些竹片壞了,就找點蕉葉換一下,反正比我們以前住的地方好得多。」

一想到從那筆交易中得到的好處,蠻王眞的有點心動,當初謝小玉走時不但留下大量糧食,還留下一大堆東西,不只是房子,小到鍋碗瓢盆,大到橇車騾馬,漢人嫌帶走麻煩,他們卻用得很開心。

之前蠻王他們雖然打下過好幾座城,不過全都毀了,雖然也得到不少東西,卻沒有那麼完整,加上人多,大家一分,每座寨子得到的並不多。

嘗過一次甜頭後,蠻王確實覺得和漢人做交易比打死打活好得多。

不過這次的事太重大,不像上一次漢人只是暫時借用他的寨子。

「我沒辦法答應你,這件事是大長老親自負責,你說服我沒用。」蠻王實話實說。

天寶州的土蠻和南疆的苗人差不多,都是由一個個部落組成,部落裡族長最大,族長未必是蠻王,但是蠻王必定是族長,如果一個部落出現兩個蠻王,部落會一分為二,這一點和苗疆的情況差不多。

但和南疆不同的是,天寶州的部落組成一個聯盟,一批公推出來的長老負責協調各個部落之間的紛爭,而大長老就是權力最大的長老,共有五位,負責裁決。

之所以選五個人,就是因為大長老們有分歧的時候,可以投票決定最後的裁決。

「我有把握說服你們的大長老,問題是我根本見不到他。」謝小玉找這位蠻王,眞正的目的就是搭一條線。

蠻王猶豫片刻,盤算著要不要幫這個忙。

「你幫我這個忙,我會額外給你一批種子,可以是稻穀,也可以是別的東西,看你想要什麼。」謝小玉很清楚土蠻的心思,土蠻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只要給好處就行。

「好吧,我試試看。」蠻王答應下來,他已經替自己找了個理由,漢人既然知道他們的目的,如果仍舊強攻,漢人肯定會搶先燒掉那些稻穀,他也是為各部落著想。

打定主意後,蠻王雙手合十,如同拜佛般念誦著咒語。

但這並不是佛禮,而是魔道的儀式,雙手合十原本就是魔道通神的手印,後來被佛門接收,變成自己的東西。

只見一道黑氣從蠻王嘴裡射出來,急速朝著遠處飛去,轉瞬就看不到蹤影,這和佛、道兩門的傳訊之法相似,速度似乎還更快,不過說到方便,顯然遠不及佛、道兩門的傳訊信符。

「我已經幫你問了,見不見是大長老的事。」蠻王講話倒是實在。

「不管成不成,我都會給你兩萬斤黑豆。」謝小玉投桃報李,反正只是兩萬斤,又不是兩萬石,以他的面子不難弄到。

蠻王眉開眼笑,好半天憋出一句話:「我知道你是好人。」

「如果這次交易成功,以後我們有的是交易的機會。你的人有沒有興趣學造房子?學會之後,你們就可以自己修築了。」謝小玉繼續拉近關係。

蠻王沒說什麼,但是臉上的神情足以證明他心動了。

謝小玉正打算再接再厲,突然一股強大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神念出現在頭頂上。大片雲朵朝著中間聚攏,變成厚重的雲團,雲團翻滾著,漸漸出現一張人臉,那是一張女人的臉,看上去很年輕,算不上漂亮,卻不難看,在土蠻當中應該算是美女了。

「就是你要和我做交易?」雲圑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問,那聲音如同一柄大錘般狠狠砸下來。

謝小玉瞬間感到頭暈眼花,渾身的骨頭彷佛要散了,幸好這是分身,蟲王之軀加萬劍之體絕對強悍到極點,總算挺了過來。

不過謝小玉仍舊很狼狽,大半個身體被砸入土裡。

「給我爆!」謝小玉手掐劍訣,朝著空中一指。

隨著這聲怒喝,半空中啵的一聲,彷佛一顆氣泡破開了。

這聲輕響和那震耳欲聾的喝問根本不能比,動靜卻同樣驚人,彷佛有塊石頭扔到水面上,激起一圏圈的鍵漪,半空中一道透明的波紋朝著四面八方蕩漾。

那張由雲朵組成的人臉一下子變得扭曲起來,有些地方甚至被震散。

剛才爆開的並不是氣泡,而是謝小玉仿造的佛門無音神雷,如果只論威力,絕對是他最強的一招。

好半天,那些雲朵才重新組成人臉的模樣。

「好小子,有點本事。」人臉怒道,不過這次她的聲音小了許多,也沒有暗藏殺機。

「我帶著誠意而來,沒想到妳連一點誠意都沒有,一上來就想暗算我。」謝小玉冷笑一聲,多少有點憤怒。

「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蠻王連忙在一旁打圓場。

剛才蠻王沒有想清楚,可看到謝小玉兩人打了起來,這才猛然醒悟過來,從幫謝小玉傳遞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已經被牽連進去,如果交易成功,他當然好處不小.,如果交易失敗,兩邊都會找他麻煩。

一個由雲霧組成的人形和謝小玉面對面站著。

那人長身玉立,個子比謝小玉高一頭,身材痩削,上半身穿著荷葉短襖,下半身著一條筒裙,頭上戴著很大一個頭冠,胸前掛著一串串項圏,這是標準土蠻女子的打扮,看她的年紀也就二十五、六歲。

謝小玉不會看外表的年齡,土蠻全都修練魔功,外表與實際年齡往往不符,特別女人的外表更做不得准。

剛才一見面,兩人就劍拔弩張,此刻卻變得心平氣和。

謝小玉原本就是為了談判而來,並沒打算和對方翻臉?,而土蠻女子一開始心存不善,現在知道謝小玉不是易與之輩,不得不收起那不該有的心思。

互相通報身分後,謝小玉知道這名女人叫阿克蒂娜,在五位大長老中排名第四。

讓謝小玉感到意外的是阿克蒂娜居然知道他,一聽他自報家門,立刻說道:

「我聽過你,聽說你很厲害,果然名不虛傳。」

「妳聽說過我?那太好了。」謝小玉原本最頭痛的有兩件事,其中之一就是如何說服對方,其次就是如何讓對方相信他有能力兌現承諾。

「你打算用那些稻穀和我做交易?只要交出稻穀,我可以讓你們活命。」阿克蒂娜一上來就是獅子大張口。

「妳這話恐怕連妳自己都不相信。」謝小玉訕笑起來、不無嘲諷地說道:「就算沒人向妳通風報信,妳肯定也已經發現那裡至少有四位道君,除此之外還要加上我。雖然我還不是道君,卻可以算是半個道君,我還知道妳打算用活人血祭,不過妳已經沒機會了。」

阿克蒂娜身為大長老,自然不會被謝小玉三言兩語唬住,她毫不相讓地說道:「就算你們人多,我們的人也不少,有必要的話我也可以叫人。」

「妳能叫來多少人?像妳這樣的人頂多就十個吧?我一聲令下,馬上就可以叫五十個這樣的人過來,再給我幾天時間,我可以叫五、六百個這樣的人過來。」謝小玉很有把握。

「大話誰都會說。」阿克蒂娜輕蔑地一笑。

「是不是大話妳其實很清楚,我知道你們和妖族關係密切,妖族在離這片大陸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藏身處,但不久前被我們摧毀了,而為了摧毀那裡,直接動手的道君就有五十幾位,更有三百餘位道君參與此事。」謝小玉信步走到阿克蒂娜跟前,頗為得意地補充道:「這些妳不會不知道吧?」

阿克蒂娜確實不知道這些事,不過她感覺得到妖族那邊出事,以前妖族隔一段時間就會和他們聯絡一次,這段日子卻一直沒出現,而且不久前另外一位大長老發現外海發生劇烈的動盪,像是海底火山噴發,又像是特大規模的海嘯,所以她對謝小玉的前半段話至少有一半相信,至於後半段話就更不用說了。

土蠻一直監視著從中土來的船,所以阿克蒂娜知道每支船隊都有十位道君負責保護,她雖然懷疑謝小玉是否能調動得了這些道君,卻也知道漢人被逼急的話,絕對可以請來上百名道君。

「稻穀留下,我讓你們平平安安撤出去。」阿克蒂娜總算有了點誠意。

「如果只是這麼簡單,就不叫交易了。」謝小玉搖了搖頭。

「你想怎樣?」阿克蒂娜有點摸不透謝小玉的底。

「我為什麼要撤出去?直接調幾十個道君過來怎麼樣?或許還可以趁這個機會讓你們的人全都留下,就算妳逃得了,其他人有這個本事嗎?」謝小玉的態度 變得強硬。

「那麼你打算怎麼樣?」阿克蒂娜怒氣勃發,她的憤怒並不是因為謝小玉的不恭,而是因為他說了實話。

幾天前,土蠻勢大,可現在情況正好相反,土蠻的日子很不好過,隨著中土越來越多門派來到這裡,差距也變得越來越大。

「妳想必聽說過大劫將至的消息吧?」謝小玉並不急著說出目的,而是繼續究圏子。

阿克蒂娜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說,妳我同是人族,和妖、鬼兩族並非同類,妳以為妖、鬼兩族一旦得勢就會放過你們?」謝小玉開始挑撥。

「這用不著你管,就算將來和他們撕破臉,也好過現在被你們欺壓。這片土地原本平靜祥和,自從你們來了之後就變得腥風血雨,沒有一刻安寧。」阿克蒂娜的眼中充滿怒火,簡直能燒穿謝小玉。

土蠻和漢人之間的血仇,早已經濃得無法化解。

謝小玉卻寸步不讓地說道:「妳說這話恐怕連妳自己都不相信,我們沒來之前,你們自己都打得頭破血流。」

「至少那時候的日子比現在好過得多。」阿克蒂娜立刻反擊。

謝小玉冷笑一聲,抬起右手說道:「我看妳的記性有問題,我幫妳細數一下,看看以前的日子是否比現在更好。

「三百多年前,我們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這裡的部落規模都很小,千人的部落就已經很大,大部分部落只有幾百人?,但是現在,十幾萬人的部落可不稀奇。

「那時候你們的壽命最長不過四十年?,但是現在活個百十年肯定沒問題吧!

那時候你們靠採集和打獵為生,饑一頓飽一頓.,現在你們學會耕種,要不是人口太多,你們絕對可以塡飽肚子。」

謝小玉說這番話理直氣壯,不過他自己也明白這都是詭辯。

會有十幾萬人的部落固然是因為土蠻學會耕種,不過更多原因是為了對抗漢人,所以他們不得不聚集在一起?,至於壽命的延長,則是因為土蠻都修練魔功,

修士的壽命自然比普通人長得多。

阿克蒂娜在土蠻中算是極聰明的人,但是和謝小玉一比就不行,這和知識的積累有關,再說她沒學過詭辯術,被謝小玉這麼一繞,她的腦子確實有點卡住,隱約覺得這話不對勁,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好半天阿克蒂娜才意會過來,怒氣衝衝地爭辯道??「學會耕種是我們的本事,你們可沒教過我們?,至於壽命延長,還不是為了對抗你們這些漢人?而且那些功法也是我們自己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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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女長老

茂密的樹林中建造著一片竹樓,那些竹子還是嫩綠的,好像剛剛砍下來。

「我承認你們很聰明、很好學,我只是針對妳剛才的話。妳剛才說,我們沒來之前,這片土地上的生活非常美好,可事實並非如此,你們現在人口比以前多了百倍、壽命長了十幾倍,不是嗎?」謝小玉一個圈子又兜回來,這已經不是詭辯,而是耍賴。

阿克蒂娜氣得咬牙切齒,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看了看蠻王,卻見蠻王在搔頭。

蠻王也有點糊塗了,聽謝小玉如此一說,覺得好像確實有點道理。

謝小玉看到阿克蒂娜和蠻王被他弄糊塗,連忙打鐵趁熱,他早已經準備好一番說辭,絕對可以打動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土蠻。

「原本你們的日子會比現在更好,當初我們剛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兩邊相處得挺融洽?,後來我們的人發現這片土地上到處都是礦藏,這些東西對你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對我們卻意義重大——」

「那是因為你們貪婪。」阿克蒂娜打斷謝小玉的話頭。

謝小玉並不在意,繼續說道:「你們不也一樣貪婪?」

「什麼意思?」阿克蒂娜面若寒霜。

謝小玉解釋道:「一開始,我們根本沒想過自己開採那些礦藏,這樣代價太大了,所以最初的想法是你們幫我們開礦,我們拿糧食和你們換。結果呢?你們當中的某些人為了私利,拒絕我們的提議,還要把我們趕下海,卻不想想我們的實力遠遠超過那時候的你們。」

謝小玉說話一直偏向輕柔,此刻卻露出一些霸氣。

謝小玉和土蠻打過不少交道,很清楚土蠻更信奉弱肉強食,只有實力超過他們,才可能讓他們聽得進去。

「這是你的一面之詞。」阿克蒂娜冷笑一聲。

「是不是一面之詞,我可以再跟妳細細算一下。」謝小玉並不在意,他最喜歡和人算帳了,特別是和土蠻算帳,因為這幫野人只會加減,連乘除都不會。

「為了將一個人從中土運過來,需要半年的時間,在這半年中,他們不用幹活,完全是吃白食,一船是一千五百人,這要多少糧食?」謝小玉看了看阿克蒂娜兩人。

阿克蒂娜和蠻王當然算不出答案,卻知道這絕對是一大筆開銷,對土蠻來說,這是不可想像的事。

謝小玉很滿意這樣的反應,繼續說道:「到這裡後他們開始幹活,但這個地方瘴煞之氣太厲害,他們一般只能工作五到十年,身體就會迅速衰弱,再也幹不了體力活。我們和你們不一樣,不會讓沒用的人自生自滅,必須養著他們,所以不得不建造起一座座城市。」

謝小玉是騙人的行家,吃准土蠻不明白城市的功能和城市創造財富的能力,

所以敢這樣信口開河。

謝小玉停頓片刻讓阿克蒂娜兩人有時間思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你們想過沒有?建造這樣大的一座城市需要花費多少代價?更不用說隨著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城市的規模必須擴大,這是一個無底洞。」

說著,謝小玉突然指向那座土蠻寨子,話鋒一轉,說道:「你們的人吃的或許比我們多一些,但是幹的活至少多一倍。」

「三倍,甚至更多。」蠻王驕傲地說道。

「好吧,就算三倍。」謝小玉高興還來不及,算這帳,自然是算得越高越好。

「你們的人根本不在乎瘴煞之氣,幹上二十年應該沒問題吧?」謝小玉問道。這一次阿克蒂娜兩人倒是沒有加碼,三百年前,土蠻的平均壽命只有四十幾歲,幹二十年的活很正常。

「同樣,因為你們不怕瘴煞之氣,所以給你們吃的糧食很容易種,而我們吃的糧食必須精耕細作,花費那麼多的精力,代價自然要高幾倍。」謝小玉又欺負土蠻沒見識。

阿克蒂娜沒有反應,蠻王卻不由自主點了點頭,他想到的是專門供給修士食用的糧食,那種起來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為了得到同樣的東西,卻增加幾萬倍的麻煩,如果換成妳,會不會做這樣的傻事?」謝小玉看著阿克蒂娜。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當初我們錯過一次機會,這一次不要再錯過機會。」阿克蒂娜笑了起來,突然她的笑容消失,變得異常冷淡,道:「你的前輩沒能說服我們,讓我們成為你們的苦力,你卻想說服我們,讓我們成為你的刀劍和盾牌。」

「我可沒那麼想過,你們根本沒有成為刀劍和盾牌的資格。」謝小玉並不擔心會觸怒阿克蒂娜兩人,因為接下來就是解釋?.「你們有多少人口?像你們這樣的人又有多少?而且當初我和這位老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的實力遠勝於我,我們好幾個人聯手和他打,最後才靠暗算打贏他。現在呢?他打得過我嗎?.」

謝小玉的話讓蠻王怒目而視,不過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打不過謝小玉。

阿克蒂娜默然無語,好半天她才開口說道:「你想讓我們當探子?」

此時,阿克蒂娜的語氣緩和許多。

「同樣是人族,你們和我們都做不到互相信任,將來大劫一起,妖、鬼兩族會相信你們?如果妖、鬼兩族不信任你們,你們能打探到什麼情報?」謝小玉再一次打擊對方的信心。

「那你想要什麼?」阿克蒂娜已經徹底糊塗了。

「我有兩個要求,第一個要求是,記住你們是人,人和人沒必要自相殘殺.,

第二個要求是,我曾經親眼看到你們用某種儀式把一個人變成幾個人,這應該是滴血再生的法門吧?.」謝小玉前面那個要求是拉近關係,眞正的意圖是後面這個要求。

神道和佛道魔三家不一樣,佛道魔三家都是感悟大道,然後調用大道法則?,神道卻是在天道的允許下,直接掌控大道法則。

一個是調用,一個是掌控,兩者的效果可想而知。

滴血重生最初是魔門的秘法,魔門被佛門打敗,這套法門也就被佛門得去,然後又被道門學會,所以這三家的東西大同小異,都需要靠珍稀的藥物輔助,而且成功的機率不超過三成。

神道就不同了,當初數以百萬名土蠻運用此法,一個土蠻變成十個,鋪天蓋地的人海殺也殺不完,而且不需要任何輔助材料,更用不著擔心失敗,這就是神道強悍的地方。

謝小玉這個要求很容易辦到,反而讓阿克蒂娜懷疑其中有沒有陷阱,會不會她幫了忙後,對方就拿這當證據要脅她做更多事?

「你不想知道是誰透露消息給我們?」阿克蒂娜小心試探著,在她看來,這是最起碼的條件。

「沒必要,我已經知道誰向你們通風報信,那些探子留著更好,他們將來會有大用。」

蝨子多了不怕癢,謝小玉已經不奢望將探子全部解決掉,那是不可能的,畢竟異族經營數萬年之久,布下的暗線早已經盤根錯節。

謝小玉這斬釘截鐵般的回答,越發讓阿克蒂娜感到迷惘。

「我給妳三天時間考慮。」謝小玉並不急。

傍晚時分,一道透明的劍光落在那片竹樓上。

「怎麼樣?順利嗎?」陳元奇一看到謝小玉,立刻問道。

陳元奇不知道謝小玉出去做什麼,也沒問,畢竟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他只想知道結果。

「很不錯,對方正在考慮,答應我們的機率很大。」謝小玉沒多說,甚至沒提滴血重生的事。

一轉頭,謝小玉就看到明通站在門口,眼神閃爍, 一副想進來卻有些猶豫的模樣。

「你來得正好,白鬍子有話想跟你說。」陳元奇似笑非笑。

謝小玉完全明白明通為什麼找他,之前他躲在臨海城,一方面是為了讓家人散散心,另一方面是為了躲明通。

這一次謝小玉把明通叫過來,眼前的麻煩確實迎刃而解,卻不可避免要面對面。

「謝小哥,你我算是老相識了,當初我對你也算不薄吧!」明通豁出去了,咬牙問道。

明通這話確實沒錯,幾位道君中,謝小玉最有好感的第一個是陳元奇,第二個就數明通,至於北燕山的聶剛、摩雲嶺的章笑山,和他的關係都稍微遠了 一些。

「你先別說,先聽我說。」謝小玉乾脆以退為進,道:「碧連天這一次做的事讓我非常為難,一下子搞出這麼一個龐大的聯盟,對碧連天來說或許不錯,但是我們的計畫全都被打亂了。」

「這不是我師兄的過錯。」明通連忙爭辯。

「說實話,我不相信明和掌門沒有一點想法,他只是順水推舟罷了,反正出了事責任都是明夷背,就算明夷背不起,還有幾個太上長老也可以背.,可一旦成功,對碧連天的好處多多。」謝小玉乾脆將話挑明了。

「你這就是欲加之罪了! 一旦讓明夷得勢,掌門師兄也會非常被動。」明通當然不能承認謝小玉的話沒錯。

「明夷不足為慮,我清楚,你們也清楚,因為那時候我已經在修『偽元神』,一旦成功,修練到道君境界會比現在容易許多,這套秘法比五行盟有價値得多。」謝小玉說得理直氣壯。

明通沒辦法反駁,否則等於質疑謝小玉在吹牛,先不說謝小玉的話確實沒錯,就算有點自吹自擂,現在的謝小玉也不是他能得罪的。

見明通默認他剛才的話,謝小玉繼續說道:「五行盟太大了,如果拆散,免不了引發動盪,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可如果不拆散,這就是一顆毒瘤。五行盟既然是碧連天搞出來,你們就有無法推卸的責任,而身為碧連天掌門,你師兄難辭其咎,他還得負起責任。」

讓碧連天收拾殘局,這絕對是好聽的說法,也封住明通的嘴,因為他不可能說碧連天拉了屎卻不打算擦屁股,但這個殘局沒那麼容易收拾,謝小玉已經說得很明白,不允許快刀斬亂麻,只能抽絲剝繭,這要花很多時間,偏偏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等到將來出海,碧連天只能拖著一大堆累贅,璇璣、九曜諸派卻不會停下來等,最終的結果就是分道揚鑣。

說了半天,其實就一句話——碧連天已經被踢出局了。

明通一臉黯然,好半天他才用懇求的口吻說道「謝小哥,難道不能通融下?看在你我的交情上……」

「當然可以。」謝小玉不等明通說完,立刻說道。

明通頓時喜形於色,可謝小玉隨即說道:「你幫了我不少忙,這個情我一直都記得,不過你身為道君,難道沒有想過自成一脈?」

明通張大嘴巴,沒想到謝小玉這樣還他的人情。

「是啊,明通老哥,你為碧連天做了不少事,但是你看看你得到了什麼?」陳元奇也在一旁幫腔。

謝小玉和陳元奇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這就叫「對人不對派,牆角挖得快」,當初天蛇、莫倫兩位大巫就是這樣被謝小玉挖過來,敦昆也是如此。

「碧連天對我恩重如山……」明通搖頭歎道。

謝小玉立刻打斷明通的話,道:「你這樣做,也是為了保全碧連天,大劫一起,誰都不知道結果會如何。而說句不好聽的話,五行盟大而不當,裡面那些門派各懷心思,不但無法取長補短,反而有可能互相推諉、各行其是,碧連天是自找苦吃,必須硬著頭皮強撐下去,到時候……」說到最後謝小玉連連搖頭,顯然不太看好。

謝小玉不看好的另外一個原因是,碧連天只有天劍舟,卻沒有飛天劍舟,相差一個字,速度卻相差五倍,所以碧連天必然會成為異族的目標。

此時,明通的腦子裡亂哄哄的,他知道五行盟是累贅,再怎麼改組都沒用,因為一開始根基就沒有打好,現在人心又散了,各派都為自己打算,互相扯後腿,而且正如謝小玉所言,累贅漸漸變成毒瘤,帶著這顆毒瘤,碧連天遲早完蛋。

這一次明通來找謝小玉其實是明和的要求,明和想甩掉這顆毒瘤,重新回到以璇璣派為首的聯盟裡,但是這條路被謝小玉堵死了。

不過謝小玉拉攏他,卻讓明通看到一絲希望,可以把一部分弟子轉入他的名下,將來就有機會重建山門。

「讓我想一想,我要好好想一想。」

明通和阿克蒂娜一樣,沒有立刻給出答覆,而且他給出回答要比阿克蒂娜痛苦得多,而且事後還有一大堆麻煩,例如碧連天那邊他帶誰好?

明通屬於掌門一脈,照理說應該保全掌門一脈的弟子,但是以謝小玉對他師兄的怨氣,未必能接受,同樣掌門一脈的弟子對謝小玉也肯定會有怨氣,這讓明通心裡充滿煩惱。

謝小玉沒再理會明通,轉身將陳元奇拉到一旁。

陳元奇知道謝小玉有重要的事和他說,隨手布下幾道禁制,將四周隔絕開。

「我打算讓萬佛山那些和尙活過來。」謝小玉一五一十將此行的收穫說了 一遍,當然,他沒提那個蠻王,這件事當初就沒人知道,現在也越少人知道越好。

陳元奇也猜到謝小玉有所保留,不過他不會追根究底,因為沒這個必要。

「太早了吧?」陳元奇微一皺眉,滴血重生關係到蟲王變,這是和「偽元神」同一等級的機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而且又不要藥物,又沒有失敗的風險,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謝小玉不肯放棄。

「你不怕他們暗中動手腳?」陳元奇一向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打算賭一把,那些土蠻畢竟也是人族,別看現在妖鬼魔三族又給功法又給東西,大劫一起,他們的好日子恐怕就到頭了。」謝小玉對此確信無疑,妖族對同類都異常嚴苛,對曾經的仇敵怎麼可能優待?而鬼族也差不多。

「但是你也沒把握他們不會在絕望之前坑我們一把,那些土蠻非常愚蠢,說不定他們以為只要對異族有用,異族就會收留他們。」陳元奇的這番惡意揣度完全是出於小心。

「所以我說我打算賭一把,而且我是用那些和尙賭。」謝小玉笑了起來,他就算賭輸了,損失也不大.,可一旦賭贏,那收穫就不得了。

陳元奇也想到這一點,所以思索片刻後,他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你打不打算用蟲王變?」陳元奇問道。

「當然要!萬佛山的那幫和尙有很多連佛修都算不上,如果不用蟲王變,他們連一點用場都派不上。」謝小玉毫不猶豫地說道。

曾經謝小玉有兩種打算,一種是讓這些和尙改修神道,將來從中土運過來的人和天寶州的人加起來恐怕有幾億,這些人身處絕境,肯定需要心靈上的寄託,會祈求神佛保佑,這是一股強大的願力,如果不拿來用實在太可惜。

不過神道之法也有缺點,謝小玉必須保證大家的安全,一旦遭遇到突襲,大量的人死亡,願力就會轉化為業力,後果相當可怕。萬年前神皇帝國的沒落、現在大乘佛門遭遇滅頂危機,都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他最終決定讓那些和尙轉修蟲王變。

「用來盛血的缽盂還在智通和尙手中,我讓他儘快趕過來。」陳元奇猶豫一會兒,問道:「要不要讓老和尙知道這件事?」

「可以讓他知道,老和尙還是能信得過。」謝小玉比陳元奇厚道。

陳元奇沒反對,雖然謝小玉對佛門越來越在意,但是這邊的佛門勢力畢竟不強,又沒有像空蟬那種其智若妖的人。

陳元奇正打算往外走,突然停下腳步,問道:「蟲王變的那個毛病你已經解決了?」

「沒有解決,我只是取巧將本能反應遏制住。」謝小玉沒說是誰想出這個辦法,畢竟劍宗的存在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樣就很不錯了。」陳元奇高興地道:「我早就想告訴你,用不著精益求精,能用就行,如果人人都擁有本能反應,讓我們這些老前輩情何以堪?」

陳元奇是把謝小玉當自己人,才會說這番話。

這段日子以來,謝小玉接連不斷拿出東西,固然讓大家欣喜若狂,卻也讓他們這些道君壓力極大,因為這些東西一旦推廣開,資質稍微好一點的人,頂多十年就可以修練到眞君巔峰,更讓他們難堪的是,道君和眞君之間的差別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天差地遠。

像謝小玉這樣的眞君已經足以和道君一較高下.,五、六個這樣的眞君,絕對可以讓一個道君退避三舍.,如果數量再多,道君也只能扭頭就跑,這讓他們再也沒有以往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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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15 17:55  
「我承認你們很聰明、很好學,我只是針對妳剛才的話。妳剛才說,我們沒來之前,這片土地上的生活非常美好 ...

第五章 交易

「呼呼呼──」

天空中盡是扇輪轉動的聲音,七、八艘飛天船正等待起飛。

並不是所有人都坐飛天船走,幾道遁光從山頂上飛起,速度極快,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不和底下的人打聲招呼?」陳元奇回頭看了 一眼,他們花了這麼多精力,還千裡迢迢跑到這裡,就是為了拉攏那些散修,現下謝小玉扔下這些人不管讓他有些想不透。

「這叫欲擒故縱。」劉道君也一起跟過來,他和明通交情極好,此刻跟著謝小玉,算是明通的代表。

由於這話說得太露骨,謝小玉聽著刺耳,他原本不想解釋,現下不得不說兩句:「散修不同於門派出身的修士,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而不是把命托付給別人。如果我露出招攬的意思只會適得其反,讓他們覺得我和那個幕後主使者沒有差別。」

散修顧名思義,就是一群懶散慣的修士,而懶散的人往往崇尚自由,做任何事都希望自己選擇,別人強塞過來的東西就算再好,他們都不會喜歡。

而且人還有一個劣根性──付出代價得到的東西才會被珍視,輕易得來的東西就不會那麼在意。

謝小玉不想再犯以前的錯誤,他必須讓每一個人都牢牢記住能跟著他的機會非常珍貴,不把握住的話就再也沒有了。

「你打算等他們主動投靠?有些人說不定臉皮薄。」陳元奇戲謔地說道。

「等到翠羽宮的人過來後,我會開始招募人手,如果有人願意跟著我,就自己來報名,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既不會強行徵召,也不會故意吊人胃口。」

謝小玉早已經計畫好了,他還想趁機訂下一個規矩──從今以後不允許再強行徵召,只能招募。

「又是招募。」

陳元奇現下對招募的效果挺認可的,之前為了對付那三頭大妖,謝小玉就用這種辦法,他原本以為不會有多少人來,沒想到不但招滿三百人,還有很多晚來一步的道君只能等待下一次機會。

「這招高明,你的招募榜一貼出去,就等於訂下規矩,從今以後,其他門派也只能招募,不能強行徵召。」劉道君年老成精,一眼就看破其中的奧妙。

謝小玉原本對劉道君並不在意,此刻終於改觀。

謝小玉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前飛,不過他們並非返回臨海城,而是前往那座土蠻寨子。

陳元奇和姓劉的都是道君,謝小玉差了 一些,雖然他的劍遁速度在真君中無人可及,但是在道君眼中還是慢了一點,所以兩人乾脆帶著他一起飛。

道君的速度果然夠快,前幾天謝小玉剛來過一次,花了好幾個時辰,現下卻只用了片刻工夫。

「停一停,我們落到那邊。」謝小玉遠遠看到那片茂密的叢林,立刻說道。

「你怕他們有埋伏?」陳元奇問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土蠻不能全信。」謝小玉行事向來穩妥,他在大事上偶爾會賭一把,小事上一直都很小心。

兩位道君自然沒有異議,朝著謝小玉指的方向落下去。

「我叫老羅過來會合。」陳元奇說道。

此刻羅元棠在臨海城四方樓裡,陳元奇想和他打招呼,只要隨便喊一聲就行了,所以眨眼間,旁邊一陣波動,羅元棠的身影冒了出來。

不只羅元棠來,只見旁邊波動陣陣,十幾個人同時冒出來,居然還有天蛇、莫倫、敦昆和瑪夷姆四位大巫,並且也都是元神分身。

巫門並不修練元神分身,不過四位大巫是由巫轉魔,再由魔轉佛,最後轉入道門。

以大巫的身分轉修道法,當然不能和普通的修士相比,雖然天蛇等人還只是真君境界,卻能夠調用大巫的力量、擁有道君的手段,分化元神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難事。

除了天蛇四人,另外還有兩位禪師,其中一位就是智通老和尚,另外一位和謝小玉也熟,正是傳授他寶相金身的圓德和尚。

剩下的人都是道君,北燕山的聶剛、摩雲嶺的章笑山這些老相識全到了,當初在南疆時被謝小玉和幾位大巫困住,最後不得不投降的那三個道君也來了,翠羽宮也來了兩個人。

「現下可以說出叫我們過來的目的了吧?」章笑山第一個發問。

這些人都是羅元棠找來的,除了智通和尚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過來的原因。

羅元棠沒有開口,反而是謝小玉朝智通和尚招了招手,道︰「那些精血呢?快給我。」

智通和尚沒有多話,拿出一 口缽盂小心翼翼地遞過去。

這口缽盂是用白玉雕成,外側刻滿經文,裡面裝的是血,看上去很淺,才剛沒過缽盂的底部。

謝小玉不敢小瞧這口缽盂,這是一件融入空間之道的法寶,就算一池塘的水都灌進去,也未必能將缽盂灌滿。

接過缽盂,謝小玉這才解釋道..「我要和土蠻做筆交易,藉他們的力量讓萬佛山的僧侶全部活過來,不過我怕他們居心叵測,所以請各位過來幫我壓陣。」

這些人倒是沒有多說,畢竟他們和謝小玉的關係沒到陳元奇那樣的地步,很多話不太好說出口。

見眾人沒有異議,謝小玉朝著敦昆點了點頭。

敦昆心領神會,這是要他出力,檢視四周是否有埋伏。

敦昆雙手結印,一顆金光閃亮的珠子飛了起來,飛到樹冠上百丈的距離後,珠子一下子彈開,變成數畝方圓的一張大網,大網徐徐轉動起來。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目光專注地看著敦昆,他們都聽說過這種秘法,但是大部分人是第一次親眼看到。

大網轉了一圈又一圈,突然敦昆皺起眉頭,那張網隨即停在某個方向。

「那裡有埋伏?」謝小玉問道。

「你自己看。」

敦昆朝著謝小玉一指,瞬間這位大巫看到的一切都傳到謝小玉眼中。

遠處的天空中和地面上都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地底下卻有點不對勁,有一片區域模模糊糊。

「會不會是妖獸?」謝小玉小心地問道。

天寶州遍地妖獸,其中一部分妖獸非常擅長潛行伏擊,比如土蜘蛛。

「我從沒看過這樣的妖獸,隱藏得太徹底了。」敦昆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不過意思很明白──那絕對不是妖獸。

「你還要過去嗎?」敦昆隨即問道。

「我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陳元奇朝著土蠻寨子的方向啐了一口。

陳元奇這番話說得四位大巫直翻白眼,雖然陳元奇不是沖著他們說的,卻讓他們很不舒服,畢竟他們是苗人。

「還好我們來的人多,要不要……」章笑山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她不仁,我不義。」謝小玉蹲下體子,隨手在地上畫了起來,道︰「那些傢伙在這個位置,不知道裡面到底有多少人。」

「要不要我再叫幾個人過來?」章笑山興沖沖地問道。

「還是我去。」羅元棠有身外化身,比其他人快得多,更重要的是,由他出面的話,人情是璇璣派的,但要是章笑山出面,人情就被摩雲嶺拿去。

謝小玉沉吟半晌,又看了看天色,最後搖了搖頭,道︰「時間快到了,不能讓對方起疑。」

這當然是托詞,謝小玉之所以不答應,是擔心走漏風聲,眼前這些人都是他信任的,再叫人的話就難說了。

隨後,謝小玉開始分派任務。

「莫倫的鬼王負責接應我,其他人全都對付那個潛伏的家伙。我和鬼王連手,就算對付不了那個女人,至少可以自保,還可以拖住她,不然我怕人太多,恐怕會嚇跑她。你們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那邊搞定,然後過來幫我。」

謝小玉說完後,陳元奇說道︰「這是人族和異族之間的氣運之爭,沒什麼規矩可講。大家千萬不要講求光明正大,否則等於是把我們賣了﹗所以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動手前誰暴露行方,我就懷疑他是異族的探子,想向異族通風報信,除此之外,大家都別客氣,有什麼大招一上來就放,最好把敵人一下子弄死。」

陳元奇的話很值截了當,他最擔心的是某些人太過迂腐,出手前喊上一聲,這在名門正派中是很正常的事。

「放心,我們都明白。」章笑山第一個表態。

沒人敢提出質疑,陳元奇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連異族的探子都出口,如果再表示質疑,未免太不懂輕重緩急。

眾人各自散開,兩人一組,朝那個潛伏的所在摸過去。

謝小玉則托著缽盂飛到空中,不過他沒有筆直朝著土蠻寨子飛,而是繞了一圈。

所有人都以為謝小玉這樣做是不想讓土蠻有所警覺,卻不知道謝小玉在飛過一座山嶺時,悄悄地丟了一片樹葉下去,那片樹葉飄了飄就憑空消失了。

在一道山間罅隙中,一個通體碧綠的小人突然冒出來把玩著那片樹葉。

這個小人高僅三寸,身體的輪廓有些模糊,眼睛鼻子更是看不清楚,就像一團綠色的煙霧凝聚而成。

小人抬頭看了天空一眼,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容,緊接著漸漸散去。

瞬間小人來到謝小玉身邊,化入風中,無影無蹤,這比任何隱形法術都高明許多。

「跟在你身後的是什麼?我不喜歡它。」小人輕聲說道。

小人正是那口靈眼孕育出的先天精靈,謝小玉是小人接觸的第一個人,所以和謝小玉親近。

「這是一只鬼,是人死之後魂魄所化,它是我的保鏢。」謝小玉解釋道。

「有我保護你,還需要它?」木靈對鬼王很看不上眼。

木靈確實有實力說這樣的話,像木靈這樣的先天精靈,一誕生就領悟木之道,還是先天大道,並非天道重新演繹過,成長速度更是極快,謝小玉一開始發現木靈的時候,木靈還懵懂無知,就像初生的嬰兒,但過沒多久,木靈就可以幫李光宗的外孫改經易脈,現下過了好幾年,其實力更是無法想像。

「我知道你厲害,不過最好不要隨意顯露自己的實力,有個大傢伙一直在盯著呢!」謝小玉朝天空指了指。

「我明白。」木靈回答的時候似乎帶著一絲惶恐,顯然有感覺到天道的存在,也感覺到天道的敵意。

「那你還敢說剛才的話?」謝小玉感到有些奇怪。

「我很清楚什麼手段能用,什麼手段不能用,只要不破壞規矩,它就不敢對我怎麼樣。它雖然是最大的,卻並非不受管束,再說,它現下不比往常,就算不喜歡我,也有心無力。我至少有一、兩千年的時間不必在意它,等它再次醒過來,我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從這裡出去了。」木靈已經替自己規劃好未來。

「逃出這片天地?」謝小玉心頭一動。

突然謝小玉有一個可笑的想法,太古之時、遠古之時,是否也發生過同樣的事?妖界、冥界和魔界的開闢是否也是先天精靈的力量?而妖皇、魔祖是否並非世人認為的高不可攀,他們只不過和他一樣好運,得到某個先天精靈的友誼?

謝小玉仍在胡思亂想,木靈則異常堅定地說道︰「必須逃出去--它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可以短暫地掙脫束縛,到時絕對會對我下手。」

「我知道一個小千世界,躲到那裡可以嗎?」謝小玉想到的是那個和妖界相通的小千世界。

「不行﹗.我知道你說的小千世界是什麼,它們和我差不多,有些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個軀殼,有些還活著。死了的軀殼缺少某樣東西,進去也沒用,還得另外找地方,如果是活的,它們不會讓我進去,不然就像上面那個家伙一樣一心想滅掉我。最好的辦法是我自己衍化出一個世界,不過時間根本不夠,衍化一個最小的世界也要上萬年的時間。」木靈看上去頗為煩惱。

「現成的世界都不能用?」謝小玉再確認一遍:「如果不是小千世界,而是大千世界呢?」

「大千世界就更不可能了!每一座大千世界都必然有和它一樣的存在,除非是一個剛剛誕生的大千世界。就算運氣好,恰好有一個大千世界剛剛誕生,我也不敢進去。那東西對我們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大家會拚命爭搶,那比待在這個世界還要凶險。」說到最後,木靈的聲音有些顫抖。

謝小玉聚精會神地聽著,這是任何一部典籍都不曾提到的秘辛。

此刻,謝小玉想到的是太古第一大劫。

或許天道也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而是誕生於另外一個世界,然後逃出去化為某個小千世界,機緣湊巧遇到這個世界誕生。

而所謂的太古第一大劫,就是爭奪這個世界的掌控權。

突然謝小玉的腦子一片空白,緊接著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心悸。

謝小玉頓時知道不妙,這恐怕是天道的警告,遂連忙收斂心神。

「我有種辦法可以讓修練的速度加快許多。」謝小玉想將木靈騙到金球裡,那樣他就可以帶著木靈一起走。

「沒用的!我和你們不同,難道你沒發現嗎?我沒有一點法力,是直接運用法則。」木靈並不知道謝小玉的辦法,不過身為先天精靈,木靈有一種特殊的感應,謝小玉一開口,木靈就知道這種辦法沒用。

「它也是?」謝小玉有些心虛地問道,他心虛,是因為擔心被天道忌憚。

「你如果修練到至高境界也會這樣,想和大道融合,就不能擁有軀體,可一旦融合後,你就可以把任何東西當成軀殼,可以是風,可以是水,也可以是整個世界。」木靈解釋道。

這絕對是大道本源、是至高的奧義,但是謝小玉卻直皺眉頭,這套說法讓他感到耳熟,心想︰這不就是佛門的寂滅空無?難道佛門的方向才是正確的?道門反倒走上歧路?

緊接著,謝小玉又想到魔門好像也是如此。

一開始,魔門追求的是肉身成聖,但是到了後期,天魔體系開始變得越來越流行,最終成了主流。

謝小玉只感到腦子裡亂哄哄的,他用力拍了拍腦袋,強迫自己清醒過來,這時候可不能胡思亂想。

「你來晚了。」

一道震耳欲聾的喝問讓謝小玉清醒過來。

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半空中突然冒出許多雲霧,迅速凝結成女人的模樣。

阿克蒂娜板著臉看著謝小玉,然後又看了謝小玉身後一眼,臉色越發難看。

「你帶了幫手過來?」

「妳不也一樣?」謝小玉笑了笑,他並不打算掩飾,因為掩飾也沒用,帶著鬼王過來,本身就證明他懷有敵意。

「我帶了幫手?」阿克蒂娜顯得有些疑惑,同時有些憤怒。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把人藏在地底下,是不是想趁機拿下我?」謝小玉不管阿克蒂娜的回應,先將罪名定死再說。

「我絕對沒有這個想法。」阿克蒂娜怒道。

不過阿克蒂娜也清楚謝小玉不會毫無理由說這番話,於是她猛地轉過頭放出神念,朝著四面八方掃去。

阿克蒂娜一放出神念,謝小玉立刻閃身後退,同時擺出隨時準備出手的模樣,身上的項圈全部亮起來,畢竟對方是道君層次的人物,他可不敢大意。

阿克蒂娜根本不在意,她的神念肆無忌憚地來回掃著。

潛伏者藏得很好,阿克蒂娜一開始根本沒發現,但是那些道君、禪師和大巫卻被她找出來,那十幾個人圍攏成一圈,很明顯圓圈中央就是潛伏者藏身之處。

「這和我無關。」阿克蒂娜臉色鐵青地說道,她已經看出一些蹊蹺。

神道之法最重感應,只有感應靈敏,才能知道每一個信眾心中的念頭,才能讓他們的願望成真,所以修練神道的人感應之強,比佛門的六感神通、道門的天視地聽都要略勝一籌,再說潛伏在地底下的人用的是揉合魔門精髓的神道法門,謝小玉他們不熟悉,她卻深知其中的奧妙。

「那麼和誰有關?」謝小玉問道︰「另外一位大長老?」

阿克蒂娜面沉似水,這並不是針對謝小玉,她已經猜到是誰在背後搞鬼。

和漢人做交易可不是小事,所以阿克蒂娜不敢自己決定,她回去後就告知另外四位大長老,結果五個人爭論很久,其中兩位大長老堅持要和漢人開戰,理由是漢人不可信,而且兩邊已經結下血仇,不可能握手言和,所謂化敵為友只可能是欺騙,另外兩位大長老則猶豫不決,不過大致傾向於同意,理由倒不是化解恩怨,而是漢人勢大,聚集此處的道君已經有百位之多,真惹得漢人發狂,完全有可能將他們趕盡殺絕。

至於阿克蒂娜,她自然同意。

三比二,所以阿克蒂娜才來這裡和謝小玉做交易。

而那個潛伏者肯定是兩個不滿結果的大長老之一,也可能兩個人都來了。

「如果妳告訴我一件事,我就願意相信。」謝小玉並不想逼得太緊。

「你想問什麼?」阿克蒂娜咬了切牙,她不得不妥協。

「如果那裡有一位大長老,我們殺了他會有什麼後果?」謝小玉這樣問,其實是一種試探,他想知道這是土蠻的陰謀,還是某個人私底下的決定。

「我不清楚。」阿克蒂娜冷冷地回道:「他的部落或許會為此而發狂,不惜一切找你們拚命,也或許不會。」

這回答太含糊,不過謝小玉的心定了大半,如果這是土蠻的陰謀,阿克蒂娜肯定不會這麼說。

阿克蒂娜話中有話,其中一個意思是讓謝小玉等人儘管動手,就算有人發瘋報復,頂多只是一個部落,其他土蠻絕對不會插手其中;另一個意思就是他們最好斬草除根,將那個部落連根拔掉。這根本就是借刀殺人。

不過那個潛伏者也不是好貨色,謝小玉和阿克蒂娜交易,一旦謝小玉遭遇到伏擊,阿克蒂娜肯定會被認為是同謀,又是借刀殺人。

「看來,你們幾位大長老之間仇恨很深啊﹗」謝小玉感嘆道,語氣中滿是嘲諷。

兩人正在說話,那邊已經動手了。

一片黑暗突然籠罩大地,將那片區域和外界完全隔絕開。

這是化身天地,想幹掉道君層次的存在,這招確實最管用,不過代價稍微大了一點。

「這是什麼法術?」阿克蒂娜駭然變色,土蠻雖然學了魔功,卻沒機會離開天寶州,所以只見過佛道魔三家的手段,對巫門則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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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交易

「呼呼呼──」

佛道魔三家也有封鎖空間的法門,道家大多用陣法,佛、魔兩家以神通居多,陣法佈置起來麻煩,效果卻好,神通用起來方便,但是效果差了不少。

神道在感應方面有優勢,對方想布設大陣,根本逃脫不了他們的感應,不等大陣布好,他們已經逃,至於佛、魔兩家的神通雖然可以困住他們,但是以神道的強悍,絕對可以脫困而出。

沒想到現下突然冒出一個巫門居然有這樣的手段,看上去像是神通,說用就用,威力卻不次於陣法,這根本就是他們的剋星。

四周是無盡的黑暗,中間是熊熊燃燒的大火,一個火人懸空而立,火海中還站著七、八個人。

被困住的是一個渾身赤紅如血的怪物,赤面獠牙,三頭六臂,渾身披鱗,頭上長角,這是阿修羅。

阿修羅是魔門中的凶神,性情暴戾,喜歡爭鬥,天生能駕馭水火,飛天遁地,無所不至,移山搬岳,無所不能。

這還只是每一個阿修羅都有的天賦,稍微厲害點的阿修羅還有自己擅長的手段,有的擅吞噬,有的刀槍不入。

羅喉就是阿修羅,而且實力還不算很強,在阿修羅中只能算是三流的角色。

眼前這個並不是真正的阿修羅,而是藉助魔門秘法化身為阿修羅,此人的特長是金剛不壞,剛才十幾位道君全力攻擊也只折斷他一條手臂,沒能要了他的命。

除了金剛不壞,這人的速度也極快,滿空亂舞,只看到成片虛影,根本不知道他的真身所在。

「殺不了他,怎麼辦?」一個道君大聲喊道。

瑪夷姆轉頭看著陳元奇,謝小玉不在,只能由他拿主意。

「你說怎麼辦?化身天地不可能太久,我們的壽算可不是無限的。」

「沒辦法了,放他走﹗」陳元奇切牙道。

「這不好吧?」章笑山很不甘心。

「沒想到這種單一特性的魔功居然有人練。」陳元奇很鬱悶。

就如同劍修中的劍瘋子專精於劍道,魔門中也有單一特性的魔功,這種魔功難練難精,唯一的好處就是沒有極限。

同樣是金剛不壞的法門,謝小玉的萬劍之體頂多只有上品法器的程度,而此人的身軀已經如同法寶一樣,還是最頂級的防禦類法寶,所蘊含的大道是「堅固」和「不朽」。

剛才十幾個人連手一擊,一下子干掉上百個土蠻,此人卻只是受傷,還是不致命的傷,陳元奇就已經明白想在短時間內幹掉這個人是不可能的事。

「桀桀桀──」怪人放聲大笑,充滿得意︰「你們早該這麼做,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說話間,無數道虛影聚攏成一個,與此同時,響起-陣裂帛聲,半空中突然出現一道黑色的裂紋,空間居然被撕開了。

怪人一下子撞進裂縫中,大半個身體探出去,突然他又飛退回來,因為他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正朝著他而來,那是足以致命的威脅。

怪人想逃,卻來不及,被他強行撕開的空間裂縫瞬間合攏,一下子把他卡在兩個空間中。

如果換成其他人處於這種境地,肯定已經被攔腰截斷,當初在婆娑大陸,在三連城遺址的無盡虛空中,有一位禪師就是這樣被一截為二,而怪人的身軀太過強悍,居然承受住空間斷開的力量沒被一撕為二,不過被卡住了。

卡住的時間並不長,怪人猛一發力,硬生生將空間裂縫再次撐開。

從空間裂縫中脫身後,怪人神情呆滯,渾身不停顫抖著,好像很冷的樣子,緊接著他大呼一聲,沒有折斷的那只手亂揮亂舞,像是在和什麼人交手。

一個道君見有便宜可撿,立刻雙手結印,聚氣凝勢,打算全力一擊,想不到一道劍光擋在他面前。

出手的是陳元奇,他大喝道︰「都不要動﹗這樣殺不了他,只會讓他脫離控制﹗」

陳元奇轉頭朝著化身火人的瑪夷姆喊道︰「妳可以收手了。」

陳元奇這話不只是對瑪夷姆說,還有敦昆,兩位大巫立刻放開四周的封鎖,不再化身天地。

無盡的黑暗和漫天大火瞬間消失,不過此刻已經不是在地底,而是挪到半空。

「老羅、老聶,還有你們幾個。」陳元奇一指先前不得不向謝小玉投降的那三位道君,道︰「趕快布陣,別讓這家伙溜了。」

其實用不著陳元奇說,羅元棠等人早已經動手,一面面陣旗憑空冒出來,這些陣旗居然是半透明的如同琉璃般,隨風而舞,波光陣陣,五色旖旎,幻彩紛呈。

道君布陣,速度絕對快,彈指間,一片晶瑩剔透的五色流光將這裡團團籠罩起來。

「收﹗」陳元奇大喝一聲。

幾位道君同時用力,只見這片五色流光漸漸縮小,同時縮小的還有空間。

怪人如同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但是飛遁的範圍明顯越來越小,不過他並不知道,因為四周的空間已經被扭曲折迭,他看上去是筆直往前飛,實際上是來回折返。

這就是陣法的厲害之處,各種奧妙神奇不在化身天地之下,卻不需要消耗壽算,唯一的缺點就是需要時間布陣。

「這都是幻覺。」突然被困住的怪人停下來,茫然地看著四周。

此刻,怪人終於醒悟過來,剛才他只覺得身體發寒,腦子也暈暈的,緊接著他感覺熱得厲害,那些原本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的火焰居然讓他難以承受,不只是外面在燒灼,體內也有一股烈焰在五臟六腑之間流竄,還沒等他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無數法寶和飛劍就朝著他打來。

原本怪人以為自己有金剛不壞之身根本不用在乎,沒想到一把飛劍就斬斷他的一條手臂。

最後怪人只能拚命躲閃攻擊,但是仍舊有躲不過的時候,所以他身上多了一道道傷口,眼看著快不行,就在這時,他終於醒悟過來。

怪人大聲怒吼著,瘋狂地搖著頭,想要把裡面的東西驅趕出去。

怪人已經明白了,他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幻覺,那群漢人拿他的金剛不壞之軀沒有辦法,所以只能對他的神魂下手,剛才撞在他身上的肯定是陰魔之類的東西。

「他要醒了--!大家一起出手,幹掉他!」陳元奇喊道,然後他搶先出手,飛劍帶著一道黑色的弧光朝怪人狠狠斬去。

黑色的弧光是空間被劃破所留下,這一劍的威力可想而知,怪人的胸口頓時多了 一道裂紋,至少有三尺長,看不出來有多深。

無數星芒打在怪人背上,這些星芒的威力同樣恐怖,所過之處,空間也被撕裂出一道道裂痕,怪人的背瞬間變成蜂窩。

怪人開始滿空亂舞,試圖閃開攻擊,此刻他只求能撐到援軍到來。

「太難殺了。」羅元棠嘆息一聲,他只能在一旁看著。

道君各有所長,身外化身變化無窮,唯獨在攻擊力上有所欠缺,所以羅元棠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硬如烏龜的對手。

「我不相信他可以一直堅持下去。」陳元奇有些不服氣。

劍修以攻擊力出名,陳元奇不相信砍不破怪人的烏龜殼。

「這是魔功嗎?什麼魔功如此恐怖?如果不是被我們困住,他一個就可以打我們十幾個。」

章笑山滿臉憂色,畢竟土蠻只學了一些魔道法門,就有這樣恐怖的人物,等到大劫到來,魔界中人降臨,豈不是更無法對付?

「應該不只是魔功那麼簡單,其中還有神道的成分,當年十二神將中,有兩個也是走金剛不壞的路子。」聶剛話不多,但是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大多很有分量。

「有點像。」陳元奇也認可,不過他沒經歷過上一次大劫,璇璣派也沒有這方面的記載,所以沒辦法肯定。

十幾位道君面對被困在陣中的土蠻怪人一籌莫展,遠處的阿克蒂娜卻感到心驚肉跳。

五位大長老各有所長,但是說到戰力,卻是這個拉古托最強,他修練的功法並不算高明,名為《摩羅金剛定》,是煉體類的功法,可誰都沒有料到這種看似粗淺,只能近戰的法門融入神道之法,立刻變得異常厲害,不但防禦力極強,速度又快,而且消耗極少。

拉古托一向有戰神之稱,包括阿克蒂娜在內,另外四位大長老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沒想到他眼看著就要完蛋了。

阿克蒂娜對漢人原本就頗為忌憚,否則也不會主張做這筆交易,此刻她越發覺得不能和漢人硬碰硬。

「這家伙自私自利,空有一身本事,以前卻從來不肯出力,這一次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居然要對付你。」阿克蒂娜很冷淡地說道,這番話也是替她開脫,她必須證明自己和拉古托無關。

阿克蒂娜這樣做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她和拉古托原本就不和睦,拉古托包藏禍心,一旦他偷襲謝小玉成功,拉古托憑著金剛不壞之身和來去如電的速度絕對可以安然逃脫,她就沒這個本事,十有八九會命喪當場。

你不仁,我不義﹗想到這裡,阿克蒂娜恨不得拉古托早點完蛋。

「妳難道不擔心五位大長老少了 一位,你們的實力會變得更弱?」謝小玉好奇地問道,也可以說是質疑。

阿克蒂娜冷哼一聲,根本不為所動,冷冷地說道..「少一個算什麼?隨時都可以補一個人,神道之法還是你們漢人最先創出來,你難道不知道其中奧妙?.」

謝小玉還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奧妙。

神道對道門來說是禁忌,只有大致的記載卻沒有細節,只有極少幾個道門保留一些神道法門,比如翠羽宮,卻都不完整。

佛門倒是借鏡神道創出大乘佛法,不過佛門已經修改很多東西,和神道不同。

此刻謝小玉明白了,神道之法可以在短時間內將一個人提升到道君的境界,而且直接掌握某種大道法則,這確實讓人眼紅。

不過神道之法的缺陷也很大,可以輕而易舉將人提升到道君境界,肯定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恐怕就是數量。

土蠻只有五位大長老,恐怕這就是他們的極限,再多一個都沒辦法。

仔細想來,萬年之前的神道大劫也是這樣,雖然神皇手下戰將無數,但是真正有名有號的只有兩后、四妃、十二將,而佛、道兩門雖然劫難深重,但是頂尖強者始終沒有斷絕過,前有劍宗之祖,後有十尊者。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不客氣了。」謝小玉嘿嘿一陣冷笑,他可不管阿克蒂娜是嘴硬還是確實這麼想,反正拉古托死定了。

謝小玉偷偷問木靈︰「那家伙實在太難殺了,你有沒有辦法破他的金剛不壞之身?」

「這很容易。」身為先天精靈,力量的層次完全不同,對木靈來說,想殺掉拉古托簡直輕而易舉。

可這話剛說出口,木靈突然感應到什麼。

「有什麼問題嗎?」謝小玉注意到木靈的回應。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我不能傷害任何生靈,一旦我動手了,立刻會招致那個家伙的憤怒。」木靈有些畏懼。

剛剛木靈才想動手,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就從腦子裡冒出來。

「有這種事?」謝小玉不敢再請求,他也不想惹怒天道,便道︰「那麼,你能幫我什麼?」

「我可以把力量借給你,就像那幾個被你叫做大巫的人。」木靈說道,這也是木靈剛剛得到的啟示。

謝小玉頓時臉色一變,雖然擁有力量是好事,但是成為大巫必然會為天所忌,就算這一、兩千年間他用不著擔心天道的迫害,等到大劫過去,除非和木靈一樣離開這個世界,否則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還沒等謝小玉回答,木靈又說道︰「不過你這一身法力和我的力量不太契合,就算我借力量給你,也不能百分之百發揮作用。」

別人聽到這番話或許會感到沮喪,謝小玉卻高興都來不及,稍微一想,他立刻有了計策,道︰「我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你還記得當初讓你幫忙改易筋骨的那個小嬰兒嗎?他肯定適合。」

謝小玉這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直接拿李光宗的外孫充數。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那個娃娃根骨絕對沒話說,悟性卻不太好,萬一悟性不高,豈不是浪費那絕頂的根骨?如果能借用木靈的力量兼修巫法,至少達到大巫境界沒問題,成為大巫後,對大道肯定會有所領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要達到道君境界也沒問題。

這條路絕對好走得多,而且李光宗的外孫也是他的乾兒子,這種好事謝小玉當然要照顧一下。

「可以。」木靈答應得很爽快。

先天精靈原本就沒有心機,更何況那個嬰兒是木靈一手改造,多少有點親近感,至於如何讓別人借用自己的力量,木靈是從那些突然冒出來的記憶中得知。

先天精靈不能傷害其他生靈,所以空有強大的力量卻不敢亂用,不過可以將力量借給別人,讓別人幫自己做事。

沒辦法借用木靈的力量,謝小玉頓時少了許多把握。面對阿克蒂娜,他已經沒有剛才那種必勝的信心。

「我們之間的交易怎麼辦?」謝小玉立刻改變態度。

「當然是繼續。」阿克蒂娜想都不想就說道。

「難道能讓人滴血重生的就是妳?」謝小玉之前就有這樣的猜測。

「這你就不用管了。」阿克蒂娜舉起右手,然後攤開手掌,掌心裡躺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

這顆寶石無色透明,在陽光照射下變換著五顏六色的光芒,謝小玉第一眼看到還以為是一顆鑽石。

「這是神道法寶﹗」謝小玉雖然見識廣博,卻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

佛道魔三家的法寶是將一絲大道法則煉入器物中,只要明白使用之法,任何人都可以運用。

神道法寶則不同,這更像是替身,使用神道之寶,其實就是向法寶的主人借用力量,對方應允之後,能借物施法,正因為如此,神道法寶容易煉製。

神道大劫初期,神道大軍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每一個士兵都有一件神道法寶。

士兵或許只有練氣層次,或許境界更低,但是他們的手裡有神道法寶,全力一擊無異於道君出手,當然無往而不利。

不過到了後期,大量信徒死亡,願力崩潰,神皇無法支撐這樣的消耗,神道法寶也就失去意義。

稍微一想,謝小玉不得不承認這個辦法再合適不過,他不信任土蠻,土蠻同樣不信任他,偏偏滴血重生是很複雜的事,需要的時間也不短,所以兩邊互不見面,借用神道法寶施法,確實大家都放心。

謝小玉接過那顆寶石,隨手收了起來。

「交易成功,我的人撤走之後,妳可以派人過來。」

謝小玉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道尖嘯,緊接著雷聲隆隆、電光閃爍,一股恐怖的氣勢朝著這邊席卷而來。

「看來拉古托還有援兵。」阿克蒂娜轉頭看了 一眼,冷冷說道,然後她聳了聳肩︰「這和我無關,也不是我認識的人。」

「不是妳認識的人?」謝小玉皺起眉頭。

「也可能根本就不是人。」阿克蒂娜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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