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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藍晶] 夢幻泡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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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15 17:56  
佛道魔三家也有封鎖空間的法門,道家大多用陣法,佛、魔兩家以神通居多,陣法佈置起來麻煩,效果卻好,神 ...

夢幻泡影 27

經過一番激戰,土蠻大長老拉古托遭謝小玉等人擊斃。而他殘存的元神與被收進芥子道場的屍體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竟使得謝小玉傷重,甚至險些性命不保?而養傷中的謝小玉仍不願「安分」,在閉關修練時意外煉出的劍丹,竟引發了天劫⋯⋯

【第一章】玄武
【第二章】隱憂
【第三章】九曜九峰
【第四章】奪舍
【第五章】全力開工

   

【第一章】玄武

「轟隆隆——喀拉拉——」

一聲聲雷鳴震得人心底發顫,一道道電光閃得人眼睛刺痛,狂舞的閃電交織成一片白色、青色、紫色的電網。

厚密的烏云徹底擋住天光,所以沒有閃電的時候四週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好重的妖氣。」陳元奇已經沒有剛才的輕鬆,神情變得異常凝重,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眞過。

其他人也差不多,全都心沉似水。

土蠻大長老拉古托怎麼殺都殺不死,已經讓陳元奇等人頭痛無比,現在又來一個更狠的對手,這要怎麼應對?

「加快速度幹掉這傢伙!那頭大妖為了抵消天地壓制之力,所以藏在虛空中,一時半刻出不來!」陳元奇大喝一聲。

不用陳元奇說,眾人已經紛紛加快速度。

除了幾位大巫之外,其他人全都見識廣博,自然知道這等層次的大妖最起碼和地仙同層次,所以不能四處走動,只能躲在某個洞天中。

此刻只有聶剛停下動作,似乎正在猶豫什麼。

雷聲越來越猛,電光越來越急。

聶剛一咬牙,雙手快速結印,當最後一道手印打完後,手中緩緩冒出一張金色符篆。

這張符篆像一片金箔,有一尺餘長、巴掌寬,四周流光溢彩,讓人不敢直視。「太陰戮神斬魂符!」陳元奇是識貨的人,一口道破這張符篆的底細。

毫無疑問這是聶剛的本命元符,看到這番情景,在場的人全都明白聶剛打算拚命了。

眾人鬆了 一 口氣,不過有幾個人暗自埋怨聶剛太不仗義,太陰戮神斬魂符絕對是拉古托的剋星,剛才陳元奇一上來就說過有什麼大招就用大招,但聶剛居然留一手,現在撐不下去才拿出來。

太陰戮神斬魂符越來越亮,聶剛並沒有急著出手,而是不停將法力注入金符中,突然他咬破舌尖,噴出一 口精血。

太陰戮神斬魂符發出嗡嗡輕響,噴在上面的血瞬間被吸個乾乾淨淨,與此同時,朱紅色的符文一下子亮起來,將整張符映照得一片通紅。

一道血光疾射而出,太陰戮神斬魂符不傷肉身,專門斬人神魂。

被困住的拉古托原本心中狂喜,因為援兵就要到了,突然他心頭警兆驚現,一股寒意從腳底湧到頭頂。

神道最重感應,警兆一現,拉古托立刻知道自己絕對擋不住,可援兵就要到了,讓他如何甘心?

血光一閃即逝,速度之快,根本沒辦法閃避,任憑拉古托滿空飛舞,化出無數道殘影,仍舊被打個正著,他那金剛不壞之軀也失去作用,連阻塞都做不到,直接被血光穿透進去。

剎那間,所有殘影全都消失,顯露出拉古托的眞身,不過他已經失去控制,如同一塊隕石般落在地上,砰的一聲砸出一個數丈深的大坑。

剛才怎麼打都打不死的強人,現在居然輕而易舉地就被幹掉。

「拉古托居然被你們幹掉了!」阿克蒂娜已經被驚呆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拉古托的強大。

「到了這個層次,爭鬥看的已經不是法術,而是對道的理解。這傢伙的金剛不壞之軀之所以那麼強悍,就是因為他對堅固道理解得比任何人都深,可惜他還沒練到極致,肉身雖然堅不可摧,神魂卻沒有那麼強悍,之前才會被陰魔附體。太陰戮神斬魂符專攻神魂,正是他的剋星。」謝小玉自言自語道。

謝小玉這番話不只是說給阿克蒂娜聽,也是在告訴他自己——不可能有絕對的強悍,天下無敵只是可笑的說法。再厲害的功法都有弱點,再厲害的法門都有缺陷。

「佈陣!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陳元奇的一聲大喝讓眾人清醒過來,而且看那厚密的烏云、肆虐的閃電,還有那如同山嶽般厚重的妖氣,這頭大妖絕對比拉古托更難對付。

一聲刺耳的怪響,讓在場每一個人都感覺渾身發寒。

烏云突然被撕開一角,露出一顆猙獰的蛇頭,雖然身體仍藏在烏云中,看不出有多大,但是這顆蛇頭就已經有磨盤般大小。

「沒想到是蛇,我還以為是龍呢!」陳元奇訕笑一聲,但笑得很不自然。龍確實很強,不過蛇未必就差,有些蛇甚至比龍更可怕,太古之時,妖族中最厲害的存在有不少就是蛇。
「嘶——」

大蛇不停吐著蛇信,從烏云中緩緩游出來,身體若隱若現。

眾人終於看清楚這是一條黑蛇,黑得發亮,就像是用黑曜石雕琢而成,每當有電光閃過時,蛇的身上就會滑過一道道流光。

「沒到眞仙級。」陳元奇稍微鬆了一口氣,只要沒到眞仙級,他們還能放手一搏;如果是眞仙級,他肯定轉身就走。

「這難道是雷蛇?」一個道君自言自語道,看到只是一般的大妖,他們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緊張。

「不太像。《異志錄》上說:『雷蛇者,色紫,體纖細,頷下有須,通體無鱗,頭生獨角。』」羅元棠這段日子看了不少雜書,立刻就否定那名道君的猜測。

「我只想知道這傢伙打算做什麼,為什麼不進攻?牠在等什麼?」陳元奇問出一連串問題,大蛇越是這樣不疾不徐,他的心裡就越沒底。

突然大蛇張開大嘴,像是要噴東西。

眾人頓時各顯神通,隨著一陣光芒亂閃,所有人身上都冒出五顏六色的光芒,有的是光罩,有的是光霧,有的凝如實質,有的似虛乎幻,這不是過度的反應,而是必須有的警戒。

謝小玉也已經做好準備,一旦情況不妙,他會立刻逃跑。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蛇吐出的並非是毒霧,也不是火焰或者寒霜,而是一個形如龜殼的東西,那東西見風就長,眨眼間已經變成十幾畝方圓,如同一座小山般懸浮在半空中。

突然一道黑影從地底下躐出來,瞬間投入龜殼中。

「是那個傢伙!」

「他沒死!」

「元神!這傢伙事先遁出元神,居然騙過我們!」幾位道君同時喊道。

黑影雖快,卻快不過道君的眼睛,修練到道君境界,對於時間之道多多少少有所接觸,謝小玉能夠讓看到的一切都變得異常緩慢,就是時間之道最簡單的運用,這些道君也有類似的能力。

不過眾人想應對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元神投入龜殼中。

「怪不得打了半天也沒幹掉這傢伙,剛才卻那麼幹脆就被打趴,原來不是太陰戮神斬魂符的功勞,而是這具肉身早就已經成了空殼,元神已經遁走的緣故。」一個對聶剛不滿的道君低聲冷言冷語。

聶剛想解釋,但是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來。

「別說了!」陳元奇喝道。

陳元奇的神情越來越嚴肅,因為從那個龜殼中散發出一陣詭異而強大的氣息。突然一顆光溜溜的腦袋從龜殼裡伸出去,緊接著是四肢,最後是尾巴。

「烏龜……難道這傢伙原本是一頭大烏龜?」陳元奇自言自語道。

「怪不得怎麼都打不死,原來是烏龜投胎。」羅元棠若有所思。

「未必是投胎,可能是奪舍。」另一位道君連忙說道。

「應該是投胎轉世,妖族奪舍很難修練到多高的境界。」羅元棠搖了搖頭,此刻他想到的是一些更深層的東西。

不管是轉世投胎還是多世重生,原來的修為都不可能帶到新的身軀上,需要重新修練,不過以前修練的經驗和對大道的感悟仍舊有用。

以往羅元棠雖然很討厭這些潛伏者,卻不太看在眼裡,只覺得那是一群探子、眼線,但是拉古托讓他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妖族投胎轉世成人,就會和人一樣,三歲啟智,四歲就可以開始修練,前期的修練速度會和其他人一樣快.,可到了後期,特別是修練到道君境界後,因為前一世是妖,擁有天賦神通,而天賦神通正是大道的映像,所以對大道有著特別的理解,這樣的傢伙絕對比一般道君厲害得多。

一想到這些,羅元棠不由得露出一絲駭然之色。

不只是羅元棠,陳元奇和謝小玉也想到同樣的問題,臉色也異常難看。

隆隆的雷聲越來越響,刺眼的閃電一道接著一道。

天空中的大蛇緩緩落下來,落在大龜的背上,蛇是黑的,龜也是黑的,兩者一合簡直成為一體。

「玄武!」

「居然是這東西!」

到了此刻,眾人不可能猜不到他們的麻煩有多大。

「這不可能是眞正的玄武,頂多有一點玄武的血脈罷了。」陳元奇鼓舞著士氣。

陳元奇的話確實不假,玄武是太古之時最強的妖族之一,實力比起一些先天精怪都不差,同樣在天道必滅的範疇內。

太古第二劫,是天道藉妖族之手滅掉先天精怪,不過反過來也說得通,那些先天精怪同樣滅掉最早誕生的一批妖,這批妖的實力都極強,這就是天道的手段。

一聲雷鳴,閃電將四周照得通明,只見那一龜一蛇動了。

雖然巨龜看起來動作遲緩,但是詭異的是,眨眼間巨龜已經衝過來;大蛇盤踞巨龜上,蛇尾繞住巨龜的脖頸,身體一動也不動,但詭異的是,牠給人的感覺是動,而且動得非常快。

「快慢之道、動靜之道。」謝小玉瞪大眼睛。

雖然謝小玉已經做好逃跑的準備,卻捨不得逃,這樣的戰鬥實在太難得了。

並不是說以前沒有這種戰鬥,當初在三連城遺址的無盡虛空中,佛門和魔門那一戰,兩邊各出手段,場面之宏大不在這之下;更不用說天門中的苦戰,當時的場面只能用天崩地裂形容,場面絕對比現在更大,可惜那時候謝小玉的實力太差,根本連旁觀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漢人總喜歡將簡單的事弄得非常複雜,開口閉口就是『道』。」阿克蒂娜輕嗤一聲。

原本謝小玉頗為緊張,聽到這番話,注意力不由得分散一些,道:「你們怎麼認為?」

「我們才不管什麼道,我們只知道需要什麼,或是力量,或是速度,或是其他東西。」阿克蒂娜說得頗為直接。

謝小玉沒有聽懂阿克蒂娜的意思,也不覺得能夠弄懂,畢竟兩邊的思維方式完全不同,所以他指向一龜一蛇,問道:「牠們追求的是什麼?」

「蛇,我不清楚.,但那隻烏龜若是拉古托的話,牠除了 一身硬殼之外,另外一個厲害的地方就是速度。」阿克蒂娜非常肯定地說道。

謝小玉感到有些好笑,將烏龜和速度連在一起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是轉念間,他又若有所思。

謝小玉選擇的就是速度之道,自然對這方面最為熟悉,而那頭巨龜給他的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你剛才沒注意嗎?拉古托躲閃的時候非常特別,身體分化出無數道殘影。」阿克蒂娜提醒道。

「那不是殘像嗎?」謝小玉感覺奇怪。

「你認為那眞的只是幻覺?」阿克蒂娜冷笑一聲:「如果這麼簡單的話,他能夠閃避過那麼多攻擊嗎? 被阿克蒂娜這麼一提,謝小玉頓時想起剛才的情景。

當時謝小玉的注意力都在拉古托金剛不壞之軀上,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很多攻擊都被閃避過。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和拉古托打鬥的人,不是道君就是禪師,怎麼可能被簡單的幻術騙過?更何況道君大多領悟「意」的用法,出手幾乎不會落空,一般的閃避對他們根本沒用。

阿克蒂娜看到謝小玉在沉思,乾脆揭開謎底:「之所以會看到那麼多道殘影,是因為拉古托飛遁時身體一停一頓,可以隨時從快速移動變成靜止,也可以從靜止變成快速移動。」

謝小玉頓時心頭一震,這時他再看那頭巨龜,感覺已經完全不同。

巨龜看似笨拙,而且行動緩慢,但仔細觀察後卻會發現牠的身體有些模糊。

「有重影!」謝小玉瞪大眼睛,那些重影在邊緣的部分,因為離得太遠,所以很不清楚。

「應該說是殘影。」阿克蒂娜淡淡說道:「牠現在移動的時候也會拉出一連串的殘影,不過現在的身體太過巨大,感覺就沒有剛才那樣明顯。」這一次,謝小玉聽懂阿克蒂娜話中的意思。

「極動、極靜……動、靜……」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當身體靜止的時候,可以輕而易舉改變方向,所以動作簡單而又靈活,所以能閃開那些必中的攻擊。

突然謝小玉的眼睛一亮。

不久前,在落魂谷那座峽谷中,謝小玉就有那麼一絲感悟,快未必是好,快了之後就難以駕馭,有時候慢一點反而更有好處,而這頭大龜或者這個叫拉古托的土蠻顯然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靜其實也是一種慢,是慢的極致。

戰鬥仍舊持續著。

那一龜一蛇已經佔據上風,恢復大妖之身後,巨龜越發刀槍不入,而且不只是外殼強悍,身體四周有一道看不見的罩子,任何攻擊打在上面都只是激起一陣漣漪,然後就如同泥牛入海般,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這是水,這個傢伙渾身被一大團水籠罩著。」謝小玉看得清清楚楚。

玄武屬水,水是至柔之物,但是足夠厚度的水能阻擋一切攻擊,水還能變成冰,硬如鋼鐵。

籠罩在巨龜四周的水罩顯然具有水的柔和冰的剛,而且不停在剛和柔之間轉光這一層防禦就不容易攻破,更不用說烏龜還有一身厚實的龜殼。

一龜一蛇,龜負責的是守,蛇負責的則是攻。

那條蛇身體不動,身上卻冒出一道道虛影,這些虛影如同彈簧般伸縮,速度快如閃電,力量更是狂猛異常,那些道君、禪師和大巫全都只能閃避,沒人敢硬擋。

「你們的人肯定贏不了。」阿克蒂娜不知道站在哪一邊,居然開始幸災樂禍。

這時,半空中突然出現一陣陣波動,一道接著一道身影冒出來。

「好像沒有那麼容易輸,我們也有援兵。」謝小玉轉頭笑了笑。

援兵是羅元棠叫來的,剛才十幾位道君對付拉古托一人卻始終無法解決,他就意識到不妙,反正他插不上手,所以乾脆跑了 一趟明通那邊。

雖然兩邊並不和睦,但是大敵當前加上明通的面子,五行盟那邊的道君沒辦法拒絕。

波動變得越來越密集,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來的全都是分身。

一旦練成元神,就能夠修練元神分身,還有身外化身這類更高明的法門,這是人族比起妖族來少有的幾個優勢之一。

前來增援的人早已經從羅元棠口中知道情況,他們一出現,立刻佔據某個陣位,瞬間布好一座大陣。

這時,地面在發光,光並不強,但是異常厚重,原本橫衝直撞的巨龜,行動一下子變得滯澀起來。

「以土克水。」阿克蒂娜對道家的東西深有研究,一眼就看透其中的奧妙,眼神中多了 一絲忌憚。

一直以來,土蠻沒少吃陣法的苦頭。

當初北望城之戰,人族能堅守到最後並且獲得最終的勝利,靠的就是兩樣東西,一樣是雷,那缺德到極點,敵我不分,令人神魂皆滅的赤霄紫光雷,絕對是北望城之戰的功臣.,另外一樣就是陣法,人族能夠支撐半年之久,靠的就是那數百座大陣。

除了陣法之外,另外一個讓阿克蒂娜忌憚的原因是,道門中人總是能找到克制對手的辦法,和道門為敵,很可能前一刻還大佔上風,下一刻形勢就倒轉過來。阿克蒂娜正在發愣,卻聽到謝小玉大喊一聲:「不好!」

謝小玉話音一落下,他就化作一道遁光,剎那間飛出數百里遠。

阿克蒂娜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過她的反應同樣不慢,連忙後退半步。

區區半步,但阿克蒂娜四周的景物瞬間-變,她已經在百里之外。

謝小玉兩人前腳剛逃開,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原本他們站立的地方都被籠罩住,所有的一切都在白光中消失,不管是花草樹木、泥土岩石,全都不見了。

閃光過後是衝擊波,如同海嘯般朝著四面八方擴散,稍微靠近點的樹木瞬間被震成畫粉,遠點的樹木則被連根拔起。

衝擊波捲起地面的塵土,化作滾滾的煙塵朝著四周瀰漫,所到之處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謝小玉逃得夠快,但是仍舊被餘波擦到一些,人倒是沒事,只是耳朵暫時聽不到。

謝小玉轉過頭看著那翻捲著緩緩上升的塵云,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時,旁邊身影一閃,阿克蒂娜出現在謝小玉身邊,臉色有些蒼白。

「是你們的人幹的?還是拉古托的手段?」阿克蒂娜厲聲問道。

「我們的人幹的。」謝小玉神情凝重,他的眼睛能穿透煙霧,所以看得非常清楚,巨龜居然完好無損,大蛇倒是受了傷,軟軟地趴在龜背上,不過顯然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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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泡影 27

經過一番激戰,土蠻大長老拉古托遭謝小玉等人擊斃。而他殘存的元神與被收進芥子道場的屍體 ...

謝小玉不只看到這些,還看到爆炸的瞬間好像有一道血光摻雜在其中,如果他猜得沒錯,剛才的爆炸是為了轟開對方的防禦,讓聶剛有機會再次施展太陰戮神斬魂符,可惜效果沒有剛才好。

「大妖果然就是大妖,沒有那麼容易對付。」謝小玉低聲自語道。

太陰戮神斬魂符專斬神魂,克制巨龜最厲害,卻也沒能殺掉牠,謝小玉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殺得了牠。

這時,陳元奇的傳音傳入謝小玉的耳中,聲音中充滿無奈。

「你快跑!我們幫你拖延一段時間,然後我們也得撤了。」

謝小玉一向聽勸,雖然此刻的他只是一個分身,也不想有任何損失。

謝小玉剛想轉身遠遁,卻聽到木靈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為什麼要逃?其實你可以幹掉那傢伙。」

謝小玉大吃一驚,連忙問道:「怎麼做?」

「用你們的話說,那傢伙屬水,水生木,每生成一分木,水就要少一分,那傢伙再強都不可能強過地脈,只要把牠和靈眼相連,絕對可以把牠吸乾。」木靈說道。

「這需要藉助你的力量……」謝小玉明白是明白,不過成為大巫仍舊讓他心中忐忑。

「我親自動手,那個傢伙既然惹到我頭上,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木靈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不怕它?」謝小玉連忙提醒道,它指的自然是天道。

「我們不能主動滅殺任何一個生靈,但是如果有誰冒犯我們,我們當然可以出手懲戒。你看,我出生的地方都被打壞了,這還不算冒犯嗎?」木靈的理由很充分。

謝小玉微微一愣,隨即一陣狂喜,那一龜一蛇讓那麼多道君束手無策,結果卻被他滅殺,這個震懾力絕對不小。

「我需要做什麼?」謝小玉不再有任何猶豫。

「我知道你練的功法,很有趣,可以呑噬別人的力量,雖然不能化為自己的力量,卻可以轉移到其他地方,你只要觸摸到牠的身體,我就可以把牠的力量導過來。」木靈說出辦法。

「這……這就是你的辦法?」謝小玉不認為有比這更糟的主意,道:「你有沒有想過,牠會像拍蒼蠅一樣一下子把我拍扁?」就算這只是一具分身,謝小玉也不想如此浪費。

木靈並沒有因為謝小玉這番質疑而生氣,只是提醒道:「你不是養著兩種蟲子嗎?其中一種打不死、砸不爛,就算那傢伙也拿牠沒辦法。」

「你是說情絲蟲?」謝小玉恍然大悟。

一想明白,謝小玉立刻動了起來,隨指一彈,一道無形的波紋從指尖彈出去。被謝小玉彈出去的是失心蟲,他沒有把這些蟲子煉成蠱,因為要保留其靈性。和蠱相比,靈蟲擁有更大的潛力,不過也有缺陷,那就是控制起來比較麻煩,可能會不聽話,好在謝小玉並不需要這些蟲子幫他殺敵,而是讓牠們做其他事。此刻,謝小玉需要失心蟲做的事就是繞著巨龜轉一圈。

失心蟲的腿上纏著一根極長的細絲,這根細絲根本就看不見,也幾乎沒有重量,細絲就是情絲蟲。

情絲蟲既不會飛,也不會爬,只能由失心蟲拖拽著前進。

失心蟲的速度極快,眨眼的工夫就已經到巨龜那邊。

此刻煙塵還沒有散去,煙塵灼熱無比,翻滾著往上蒸,失心蟲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在煙塵之間,因為小,所以氣息微弱,也就不引人注目,又因為沒有敵意,所以一龜一蛇並沒有在意這只匆匆飛過的小蟲。

此刻,兩邊對峙。

那一龜一蛇雖然沒死,卻也挺悽慘,身體周圍厚厚的水罩已經被炸燬,如山嶽般的妖氣也減弱許多,不過想拿下牠們依舊難如登天。

雖然水罩沒了,但是那些攻擊同樣近不了 一龜一蛇的身軀,只要稍微靠近一點,就被牠身上發出的玄光擋住。

「傲—!」巨龜一聲咆哮,就亂撕亂咬起來。

那些道君都感到莫名其妙,沒人看得清楚巨龜在撕咬什麼,半空中根本什麼東西都沒有。

這時,巨龜背甲上多了 一點綠色,那是一棵嫩芽,緊接著又有一棵嫩芽冒出來,然後越來越多嫩芽冒出來,原本黑如墨、光亮如鏡的表面冒出斑斑點點的綠色,綠色越來越多,已經不只是嫩芽,而是變成藤蔓。

不只是大龜身上,大蛇身上也一樣,大蛇瘋狂地扭動著身體,在龜背上亂蹭亂磨,弄得無數葉片漫天亂飄,無數枝條、藤蔓斷折落下。

但這樣並不能讓情況好一點,那些被一龜一蛇撕扯下來的枝條、藤蔓頑強地生長著,而且迅速蔓延,到了最後,連牠們的牙縫、鼻孔、耳孔、眼角之類的地方也長滿藤蔓。

巨龜不停咆哮著、大蛇不停嘶鳴著,牠們身上再也看不到黑色,全都被綠色覆蓋,而且綠色越來越濃,越來越厚。

「你們千萬別動手,只要用大陣拖住這個傢伙就行。」謝小玉的聲音如雷鳴般滾滾而至。

在場的道君有六、七十人,此刻全都傻了,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居然是謝小玉的傑作。

「好強橫的法力!這……這傢伙還只是一個眞君!」

「誰會把他當眞君來看?」

「這傢伙到底還藏有多少底牌?」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知道後,或許會讓我失去自信。」

所有道君都很聽話,沒有人隨意出手,有些人是因為好奇,不過更多人是因為忌憚,那雷鳴般的聲音不可能作假,在場那麼多道君也不是都有這樣的本事。

那些道君當然不可能知道謝小玉此刻正苦不堪言,他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爆炸木靈說得輕鬆,可動手後,謝小玉才知道這其中的凶險。

那一龜一蛇法力強橫到極點,而這股法力必須透過謝小玉才能導入靈眼中,如果用奔騰的江河形容這股法力,那麼謝小玉自身的法力頂多只有一盆。

妖族的法力本來就比人族強,何況此刻謝小玉面對的更是太古之時赫赫有名的玄武,而玄武的法力渾厚,在妖族數一數二,同為四象,青龍、白虎、朱雀都不能和牠比。

可惜再強橫的生靈,也不可能和天地相比。

謝小玉還隱約記得木靈曾經提過將方圓數千里內的靈脈全都連通起來,所以此刻這頭玄武是和大地相抗衡,天地之威哪裡是一頭妖能夠抵擋?

藤蔓越來越多,越來越厚,已經將一龜一蛇完全包裹起來,巨龜身上散發出的玄光變得越來越弱。

相生有時也意味著相剋,水生木的結果就是水乾枯;同樣,木生火的結果就是木化灰。

五行相生從來都不是憑空生衍,有生必然有滅。

一聲淒厲的怒吼響徹雲霄。

「快閃!這傢伙要拚命!」陳元奇一邊喊道,一邊波光一閃,緊接著整個人就消失了。

元神化身就是這點好,逃起來比眞身要快得多。

在場眾人不是道君就是禪師、大巫,反應都不慢,幾乎同時波動不斷,一道接著一道身影瞬間消失。

這群人剛跑,無數水箭朝著四面八方亂射,那細密的水箭比飛劍厲害許多,不但沿路碰到的一切都被洞穿,飛散開來的水珠也擁有同樣的殺傷力。

水箭變成水珠,水珠再變成水霧,這一擊的威力或許比不上剛才的爆炸,但是範圍絕對大得多,所到之處-切都被摧毀。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又恢復平靜。

原來鬱鬱蔥蔥的森林已經消失不見,甚至連山嶺、丘陵都看不到,只有一片光禿禿的平地,不過地面並不平坦,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如同一個巨大的蜂窩.,更遠的地方則是一片狼籍,樹木橫七豎八倒著,石頭、土塊散落得到處都是o

半空中出現陣陣波動,那些道君感覺到危險已經過去,又一個個跑回來。眼前的景象讓眾人唏噓不已,不過當他們看到那兩具龐大的屍體,立刻顯露出欣喜的神情。

突然身影一閃,陳元奇出現在謝小玉面前。

陳元奇看著謝小玉,臉上表情異常古怪,好半天才搖頭嘆道:「我現在越來越不懂你了……你這小子倒底藏了多少底牌?這又是你幹的吧!」

「僥倖。」謝小玉有氣無力地說道,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

謝小玉是強撐著才沒有倒下,現在仍舊有要爆炸的感覺。

羅睢能夠呑噬卻不能化為己用,以往一直令謝小玉感到遺憾,此刻他卻有點慶幸,要不然以他一盆的容量想吸取一條大河的水,結果只會盆毀人亡。

謝小玉隨口 一句話,卻讓陳元奇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別提有多難受,他們打了半天都沒辦法對付的大妖,被謝小玉搞定了,他居然只有「僥倖」兩字,似乎這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陳元奇有滿肚子疑問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好半天,他才訕訕地說道:「那兩頭大妖渾身是寶,我幫你把牠們拆解開。」

「辛苦大家了!能夠殺掉這兩頭大妖全都靠大家拖住牠們,見者有分,陳師叔辛苦一下,將這兩頭大妖分一分。」謝小玉向來慷慨。

陳元奇也不矯情,一方面他沒必要和謝小玉客套,另一方面他對這兩頭大妖身上的材料確實有些在意,那個龜殼就不用說,絕對是煉製防禦之寶的頂級材料;骨骼、筋腱也是煉器的好材料;就連最沒用的血肉也可以拿來煉丹。


「最好的一份肯定要留給你,畢竟那兩頭大妖是你幹掉的。」陳元奇說道。

如果換成以前,陳元奇或許對謝小玉不會那麼在意,那些材料分了就分了,頂多另外給謝小玉-些補償,但是現在他絕對不敢這麼做。

說完這番話,陳元奇轉身離開。

「這傢伙總算走了,幾塊爛肉都看得那麼重,眞是沒見過好東西。」木靈在一旁訕笑道。

木靈一直在這裡,還不時和謝小玉說兩句話,但是陳元奇身為道君居然看不到。

「幾塊爛肉?」謝小玉哭笑不得。

「我讓你見識一下眞正的寶貝。」木靈突然興奮起來。

「現在就去?.」謝小玉看了眾人一眼,道:「要不要等他們離開後再說?」

「怕什麼?跟我來。」木靈一點都不在意。

也沒見木靈施法,可一轉眼,四周的景色全都變了。

謝小玉看到自己站在一個大坑邊,這個大坑不過七、八畝,但是深不見底,更奇怪的是,這個深坑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靈眼。」好半天,謝小玉才恍然大悟。

靈眼已經乾涸,不知道是因為爆炸,還是因為那一龜一蛇臨死時的爆發造成這樣的結果。

「眞可憐,已經有兩口靈眼毀在我手裡了。」謝小玉不由得自嘲道。

當初落魂谷一戰,偽劍山崩塌,那口庚金靈眼崩塌就讓謝小玉心痛許久,而這口靈眼具有甲木、乙木雙重特性,比起一般的靈眼更加難能可貴,可惜也被毀了。

謝小玉兀自感慨萬千,木靈已經沉入地下,片刻後又冒出來,手裡托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綠色珠子。

這顆珠子很特別,居然一分為二,一半墨綠,一半淺綠.,但是墨綠中隱約可見一點淺綠,淺綠中也有一個深色的墨綠點。

如果是一黑一白的話,那就是標準的太極。

謝小玉並不覺得奇怪,這口靈眼同時具有甲木和乙木兩種精氣,甲木為陽,乙木為陰,加上能凝成此珠是借玄武的力量,而玄武是由一龜一蛇兩頭大妖組成,龜為剛,蛇為柔,其中也隱含陰陽相對的意思。

突然謝小玉瞪大眼睛,因為他看到一絲羅猴之力。

「木最擅長同化,南方潮濕多雨,就變得葉大枝茂;北方乾燥寒冷,就變得筆直葉小;沙漠缺水少雨,就變得肉厚無葉.,山崖貧瘠無土,就變得細瘦枯乾。那兩頭大妖的法力是由你導入靈眼中,然後和甲木、乙木精氣融合,這才凝練而成,所以除了陰陽剛柔四種特性之外,還多了你的羅猴特性。」木靈連忙解釋道。

「好寶貝!眞是好寶貝!」謝小玉兩眼放光。

以前謝小玉就聽說過,靈眼崩塌時有一定的機率會凝結成這樣的精珠,那是極其難得的天材地寶,而玄武血脈同樣珍稀無比,凝練而成的寶珠絕對可遇而不可求,兩者合二為一更是絕無僅有。

不過最讓謝小玉欣喜的是,這珠子的特性和他太合,他正打算煉製另外一具分身,這件寶貝再合適不過。

「現在就差元神印記了。」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什麼元神印記?」木靈飄到謝小玉的肩頭上。

「就是這個東西。」謝小玉學著陳元奇以前的樣子隨手一指,將自己的想法直接傳過去。

對陳元奇他們來說,「偽元神」之法很了不起.,但是對木靈來說,這根本就不算什麼,也用不著擔心木靈會對別人提起。

「原來是這東西。」木靈若有所思。

身為先天精靈,木靈一誕生就觸及到大道本源,任何神通法術到木靈眼前全都一目瞭然,一看之下自然明白其中的奧妙,可惜這其中涉及的大道和木靈無關,也沒辦法指點謝小玉,不過有些忙木靈還是幫得上。

「那個砸進土裡的傢伙應該也算是分身吧?現在元神已經逃了,這具空殼裡肯定有你要的東西——」

還沒等木靈說完,謝小玉飛身就來到拉古托倒下的地方。

拉古托砸得很深,陷進土裡至少有七、八丈,之後的爆炸和玄武臨死時的一擊都沒有毀去這具肉身,只是將其深埋起來。

謝小玉記得大致的位置,放出神念四處一搜,很快就找到了。

將肉身從土裡挖出來後,謝小玉先使用搜魂之法,發現裡面果然空空如也,沒有元神就沒有記憶,好像整個腦子被人清洗過一樣,好在他需要的並不是記憶,而是這個殘留的紫府。

紫府又稱為意識海,是人的意識停留的所在,同樣也是元神生化的源頭,這比元神印記強得多了。

可惜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元神印記還可以刻意製造,頂多廢掉一件本命法寶再加上一位道君幾年的時間,讓謝小玉另外煉製一件本命法寶.,可元神紫府就不同了,哪位道君肯放棄自己的肉身?

而想抓這個等級的俘虜可不容易,不管是人是妖都很難抓,先不說逃得多快,一旦走投無路,肯定會選擇自爆,就像剛才那一龜一蛇,所以這樣的機會絕無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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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玉不只看到這些,還看到爆炸的瞬間好像有一道血光摻雜在其中,如果他猜得沒錯,剛才的爆炸是為了轟開 ...

第二章 隱憂


「啾——」一聲清脆的口哨聲從山中傳來。

隨著哨聲響起,樹林里一下子跑出很多人,大家慌慌張張,像是在躲避危險。

一陣喀嚓喀嚓的輕響,整排樹木緩緩倒下來,弄得塵土飛揚,更驚起無數鳥雀,也嚇得眾多狐兔四處亂跑。

隨著一陣嘰里呱啦的亂喊,剛才飛快跑走的人又迅速跑回來,拿著斧頭砍了起來,枝枝葉葉被砍掉扔在一旁,剩下的主干被迅速拖走。

在山腳下到處可以聽到嘎吱嘎吱的鋸木聲,單調而嘈雜,不過更嘈雜的是釘木板的聲音。

沿著山壁,一根根棱角分明的方木被立起來,這些方木架起一幢幢房子,結構看起來像苗人的竹樓,不過比竹樓更簡單。

在工地一角有一座用樹枝搭建的涼棚,當中放著兩把榻椅,謝小玉和蠻王愜意地靠在榻椅上,旁邊的茶几上放著一大盤瓜果。

「這下好了,你的人再也不用拿芭蕉葉子修補房屋。」謝小玉翹著腿,看著土蠻在那里忙碌。

蠻王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點了點頭,對于眼前的一切充滿欣喜。

這是蠻王的新寨子,原來的那座寨子已經被夷為平地,好在人沒什麼損失,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蠻王轉頭看了看那片平地,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們打仗卻把我的寨子毀了,眞是豈有此理。」

雖然蠻王看起來很憤怒,不過都是裝出來的,落后並不意味著淳朴,他們也知道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但謝小玉不吃這套,他知道蠻王貪心不足,想要更多好處,所以冷哼一聲,說道:「你又沒有損失!就算你們保養得再好,那座寨子也撐不了几年,現在我給你們這麼多工具,還教會你們造房子,日子只會比原來更好過,身后那片地方更是天然的農田,你們連平整土地的力氣都可以省下,還有什麼不滿?」

「你當我不知道嗎?你們遲早要走,這些東西反正沒用,給我的話還可以做一點人情。」蠻王也是個老奸巨猾之輩,直接點出謝小玉的心思。

r沒有我教你們,就算有鋸子和鐵釘,你們也只會建造簡陋的木屋,等到了冬天,冷風會從縫隙往里面灌,夏天又熱得受不了,而且頂多五、六年屋子就朽了,恐怕還比不上你們原來的獸皮帳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攻破三座城,俘虜那麼多人,里面也有工匠,各種工具也都不缺,但是過的日子一直沒什麼改善
……你們根本就是照貓畫虎,不得其法。」

「有什麼了不起?造房子還不簡單?」蠻王嘴上不肯認輸。

「想在天寶州造房子,哪有這麼簡單?」謝小玉冷笑道:「這里的瘴煞之氣不但危害人体,對木材也有很大的腐蝕性。當初我們為了讓人在這里定居,花了不少心思,最后才創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而你們抓的那些工匠是半吊子,只知道如何做,卻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們居然還想從他們那里學到東西……」說著,謝小玉連連搖頭。

事實上,謝小玉教的也不是全部。

想在天寶州建造房子,最關鍵的就是驅除瘴煞之氣,當年謝小玉等人從礦業會所買下落魂谷的開采權,在那里建立新礦區,最大的一筆花費就是用來購買界界碑不只是用來划定界限,同時也是一座法陣,可以驅散瘴煞陰濕之氣,可 以讓人居住。

像這些東西,謝小玉就不可能傳授了。

「時間差不多了,這排房子造好后,你們可以依樣畫葫蘆,用不著我再指點,那邊的農田也已經開墾出來……我的事差不多做完了。」謝小玉緩緩坐起身。r怎麼?你打算走了?」蠻王也坐直身体,居然有點舍不得。

「我們有一句話——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謝小玉站了起來。

「沒認識你以前,我總覺得漢人不是好東西,不過你還算不錯。」蠻王點了點頭。

謝小玉並不會將蠻王的話當眞,這句贊賞是用一大堆東西換來,如果有人也給他一大堆好東西,他也會說那個人不錯。

「走了。」謝小玉打了 一聲招呼。

「以后有時間過來看看,這里不歡迎漢人,但你是例外。」蠻王朝謝小玉點了點頭。

謝小玉笑了笑,化作一道遁光破空而去。

飛出百余里,突然謝小玉停了下來。

在謝小玉身旁十丈左右,陳元奇平空冒出來,這里畢竟是土蠻的地盤,誰都說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事。

「我眞不明白,有必要對他們這麼好嗎?」陳元奇嘟囔道。

謝小玉沒有答腔,他懸空而立沉思許久,才緩緩說道:「天寶州是三百多年前發現,對兩次大劫之間一万多年的時間來說,三百年如同彈指一瞬間。而你不覺得這實在太巧合了嗎?我被流放到這里,在這里認識蘇明成、麻子,又在這里結識洛文清、你和羅師叔……這一切都讓我無法相信只是巧合。」

還有些話謝小玉不能說——他修練的功法也是在這里得到,另外還有一件讓他在意的事。

「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天機門,為什麼會讓一個門人來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謝小玉補充道。

陳元奇沉默了,他回答不上來,仔細一想后,他也感到一絲蹊蹺。

「我承認,天寶州確實有些特別,但是那些土蠻應該不是大劫的關鍵吧?」陳元奇的語氣已經沒有剛才那樣肯定。

讓陳元奇感到驚訝的是,謝小玉居然搖了搖頭。

「中土和婆娑大陸有人,這完全可以理解,這兩個地方畢竟是人族的發源地,但天寶州離中土那麼遠,而且海外有數不清的島嶼,大的島嶼也不少,很多比這里更適合人居住,卻都沒有人的蹤跡,唯獨這里有,你不覺得奇怪嗎?還有土蠻這種古怪的傳承方式,他們為什麼變成那種模樣?為什麼介乎于人和妖之間?」
謝小玉一 口氣問了好几個問題,陳元奇越發答不上來。

「等我一下,我下去有點事。」謝小玉說道。

「需要幫忙嗎?」陳元奇問道。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開口。」謝小玉婉拒了。

陳元奇心領神會,知道謝小玉有太多秘密不想讓人知道,就不再堅持。

謝小玉化作一道遁光朝著遠處飛去,方向正是那口靈眼所在。

此刻這里長出許多嫩芽,毛茸茸的,而且顏色碧綠,彷佛鋪上一層綠色的地這里在沒有被毀之前,就常年被木行精氣滋潤,所以靈眼雖然被毀,木行精氣卻沒有完全消失,頂多三五個月這里又會變得郁郁蔥蔥。

那些土蠻腦子不笨,也看出這片土地的價値,急急忙忙就種下種子,就算他們不懂得如何照顧,到了秋天,這里也會變得一片金黃,謝小玉彷佛已經看到那豐收的景象。

在這片農田的中央有座不算大的池塘,池塘深不見底,一眼望去碧綠晶瑩,彷佛地上鑲著一塊綠寶石。
謝小玉飛到池塘上空直直落下去,迅速沒入水中。

隨著謝小玉下潛得越來越深,頭頂上那一片天空變得越來越小,不過四周並非一片漆黑,而是有些發綠,似乎有光從四周的土里滲透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的腳終于踩在地面上。

這里居然沒水,一道巨大的氣罩將所有水都擋在外面,如此重的水壓下來,這里的壓力可想而知。

「你的辦法眞不錯。」木靈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因為這里只有謝小玉,沒有其他人,所以木靈露出身形。

借著水的壓力將靈氣壓縮到極點,這是謝小玉的建議。

「好像恢復得不錯。」謝小玉看著四周。

靈眼干涸,方圓數百里內的靈脈也全部斷絕,照理說不可能再恢復,但是在巨大的水壓下,殘存的靈氣被壓縮到極點,一個新的靈眼正在形成。

現在時間還短,之后木行精氣會變得越來越精純厚重,不但會恢復到原來的規模,還可能超過。

「可惜這對我已經沒用了。」木靈不無遺憾。

「將來會不會再孕育出一個像你這樣的先天精靈?」謝小玉問道。

「不可能,這里已經有我的意志,不可能再自我衍化靈智。」木靈搖了搖頭,而且就算能,木靈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謝小玉倒是沒有氣餒,這里不行,還有別的靈眼,只不過他無法確定需要多少時間才會有另一個先天精靈誕生。

「我要走了,這一次可能要很久才會回來,甚至有可能永遠回不來。」謝小玉是來告別的。

「我會想你的。」木靈毫不在乎地說道。

r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走?將來大劫一到,這里肯定會被妖族占領,到時你會非常危險。」謝小玉圖窮匕見,他眞正的目的是拐走木靈。
r這里是我的根,我沒辦法離開根。」木靈連連搖頭。

「跟我走吧!你的實力雖然很强,但是妖族的實力也不弱。太古之時,你的很多同類就是被妖族殺掉。」謝小玉不會輕易放棄,繼續再勸。

「這里是我的根、是我的源,我不能離開,一旦離開,我就再也沒辦法成長,到時等到你所說的大劫過去,等到它醒來,我仍舊沒有活路。」木靈很無奈。

木靈知道謝小玉沒撒謊,因為木靈一生下來就知道很多事,其中包括太古之時的事。

先天精怪雖然强大,卻不是沒有限制,大道至公,越是强大的存在受到的限制就越多,先天精怪很强,但是不能隨意挪動;妖族雖然弱,但是打不過可以逃,以后聚集更多的力量再打回來,這就是太古之時,天道假借妖族之手滅亡先天精怪的眞相。

r應該會有辦法……你能不能像我一樣制造一個分身?」謝小玉退而求其次,覺得拐不了本体,拐一個分身也好。

「不行,絕對不行!用你們的話來說,我其實就是一個魂,如果我一分為二,那並不是分身,而是徹底變成兩個,原來的我就不存在了——新生成的兩個魂絕對不會允許對方存在。」木靈一語道破天機。

謝小玉感到郁悶了,他沒想到大道如此嚴謹,居然連這條路都堵死,同時也有所警醒。

之前木靈說過,任何生命達到至高境界都應該和它一樣,這豈不是意味著修練到最后分身都會變成獨立的自我,而且這些分身會自相殘殺?

一想到這里,謝小玉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但謝小玉很快就將這個想法拋在腦后,因為要修練到那等境界還不知道何年何月,現在考慮這些實在太早。




一艘艘飛天船降落在臨海城外圍,經過半個多月的航行,受到征召的修士們終于回來了。

從降落點出來,這些人全都一愣,眼前的這一切讓他們感到陌生。

在這些人的印象中,臨海城非常熱鬧,哪怕夜色已深,只要沒到子夜,臨海城的街道上仍舊人來人往,特別是在夏天,屋內熱得睡不著,很多人干脆跑到外面納涼,滿大街都是人.,但是現在大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這是怎麼了?」一個修士拉著旁邊的守衛問道。

「人都跑到東區去,那里正在招募人手。」守衛連忙回道。

「又是征召?」另一個修士罵道。

「這位爺,您聽清楚了,是招募,不是征召,很多人削尖腦袋想進去,人家還未必要呢!」守衛臉上帶著几絲得意,顯然他用不著擔心,像他們這些當兵的,全都在招募之列。

「招募?有什麼講究嗎?」另外一個修士湊過來。

「講究可大了!招募是全憑自願,自己去東區報名,一家人最多領兩張號碼牌,然后去排隊。當過兵、打過仗的人優先,特別是在北望城一戰活下來的,就算七老八十、缺胳膊少腿,一樣有這個資格……」說到這里,守衛嘖嘖連聲,臉上滿是羨慕的神情。

雖然這守衛也有資格出海,不過私底下都在傳,那群從北望城回來的老弱殘兵得到的待遇和修士同等級。

「繼續說。」修士扔了 一錠銀子過去。

守衛接住銀子后,竟將銀子還給修士,道:「這位爺,你還沒得到消息,銀子已經沒用了。現在男人每天一斤米,女人八兩,十二歲以下的小孩六兩.,錢這東西……」說著,守衛笑嘻嘻地搖了搖頭。

眾位修士聞言,頓時喧鬧起來。

修士比普通人有錢,就算混得再差,几十万兩銀子總是有的,沒想到現在全都作廢,他們連花的機會都沒有。

「這是誰的決定?」一個上了年紀的修士大聲嚷嚷道。

「這是各大門派的決定……其實就算上面沒什麼說法,銀子也已經不管用,這東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穿,雖然平時大家把它當寶貝,但大劫一起,誰還在乎這東西?」守衛連忙說道:「你們剛走不久米價就一日三翻,錢越來越不値錢了。」

一聽到這番話,眾修士也無話可說。

好半天,突然有人問道:「你這小子怎麼沒去東區?」

「我用不著去,當兵的都能上船,我已經領了船牌。」守衛從腰上摘下一塊巴掌般大小的銀色牌子。

牌子很薄,就是一塊薄銀片,正面有一道符篆,底下印個血紅色拇指印。

修士中有人熟悉符篆之道,頓時大聲說道:「不得了,眞是不得了!這麼一件東西上居然用了金符!」

「這是什麼符?」立刻有人追問道。

熟悉符篆的修士也不多說,一把搶過牌子用法力催動,隨即牌子上射出一道淡黃色光芒,中間映照出守衛的上半身影像。

「拇指印里還有一滴精血,不是本人,拿了牌子也沒用……居然用這東西標記身分……這些大門派實在是財大氣粗。」修士連連搖頭,嘴里更是嘖嘖連聲。

眾人原本以為所謂的招募只是掛羊頭賣狗肉,實質上仍是征召,不過是把官府的命令改成大劫到來的恐嚇,讓人自己送上門,但是現在大家的心開始動搖。

「只有一家招募嗎?」人群中傳出一道沉悶的聲音,說話的人顯然不想讓人知道身分。

對于這種藏頭露尾的行徑,一開始眾人有些看不起,不過轉念一想又都明白,這顯然是不想得罪某些人。

「不是,整個東區都被划分成招募點,官府、道府、各大門派都在那里招人,你相信誰,就到誰那邊報名,就算全都報一遍也沒關系,只不過船牌只能選一家,而且拿了之后不能反悔。」守衛一邊取回自己的船牌,一邊解釋道。

「這麼自由?」

「不會吧?」

眾人議論紛紛,他們已經習慣被强行征召,從來沒想過還可以自己選擇,更不用說可以選擇几家。


「你選的是哪家?」一個滿嘴落腮胡子的修士問道。

「還能選哪家?跟著小老爺吧!官府、道府肯定不能相信,別的門派有點難說,只有小老爺那邊最讓人放心。北望城之戰總共有兩万人活下來,其中一万人就是跟著小老爺才保住性命,那還都是些老弱殘兵,放在其他城,他們早就成灰了。」守衛顯然對自己的好運氣非常得意。

一個身材矮小的修士看不下去,冷言冷語道:「人是會變的,當年還好說,現在就未必了。」

「也許吧,不過我還是打算賭一把。」守衛並沒堅持,因為沒必要,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敢和這些修士抬杠。

但是守衛不打算抬杠,對方卻未必,那個人提高嗓門說道:「如果眞的這麼明白事理,為什麼拿了船牌后就不能反悔?這不還是掛羊頭賣狗肉?」

眾人反應各異,有的不以為然,有的暗自點頭,不過厚道的人不少,一個老修士開口道:「話不能這樣講,煉這樣一塊船牌花費的心思也不少,如果可以隨便反悔,負責招募的人恐怕忙都忙不過來。」

「老爺子的馬屁拍得不錯。」矮子頓時不悅了,瞬間化身瘋狗,逮誰咬誰。老修士臉色鐵青,卻沒興趣爭辯下去。

矮子看到老修士不再開口,以為自己贏了,滿臉得意。

這時,一道紅光飛來,矮子的頭頂上頓時多了 一個「丁四十七」的字樣。r什麼人?開什麼玩笑?」矮子怒道,兩眼露出凶芒掃視著四周,不過他很快就不敢說話了。

天空中一個人懸空而立,冷眼看著矮子。

能夠懸空而立,起碼是眞人,矮子只有練氣境界,根本惹不起這種人物。

「這一次各大門派招募,大家來去自由,沒有人强求,像這種難聽的話沒必要多說,既然閣下看不起我們這几派,那就另投別家,我幫你打上這個印記,免得我們的人誤會把你收進去,那就不好了。」

說著,這個懸空而立的人冷冷地掃了矮子一眼,轉身飛走。

矮子頓時面紅耳赤,可過了片刻,臉色卻變得蒼白。

矮子並不是不知道守衛和老修士的話沒錯,他剛才這麼說只是為了顯示自己與眾不同,卻自斷一條生路。

「你挑人家,人家也挑你,這很正常。」

「別的門派其實也不錯。」

r是啊,其他門派的條件好得多……只是不清楚會不會兌現?」

一大群人從遠處走過來,他們是來接人的,遠遠地看到這邊有人頭頂著紅光,就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嘲諷完矮子,這些人分散開來,朝剛剛下船的人迎去。

「老喬、阿海,我等你們很久了。」

「師父,您總算回來了。」

「老哥,眞高興又可以看到你。」

兩邊的人互相打著招呼。

「你們已經拿到船牌了嗎??」老修士摟著兩個少年問道。

那兩個少年是老修士的徒弟,老修士不忍心讓他們響應征召就讓他們躲起來,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面,此時重逢老修士心里百感交集,不過他最在意的是出海之事。

「拿到了。」小徒弟連忙回道。

r是哪家?」老修士立刻追問道。

「當然是璇璣、九曜諸派的船隊。」小徒弟理所當然地說道。

大徒弟有些為難,猶豫一會儿,還是說道:「師父,我對不起您……」
r怎麼了?」老修士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由得緊張起來。

「師兄打算重修。」小徒弟連忙在一旁解釋道:「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想法。」

「重修?這几個大門派肯開放他們的功法?」老修士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和其他散修一樣,他的傳承也殘缺不全,而且等級不高,如果眞有高明的道法,他也願意從頭來過,當然前提是時間來得及。

「不是那些大門派的功法,而是劍宗傳人自己修練的功法。」小徒弟呑呑吐吐,不知道該怎麼說。

老修士沒有察覺異常,反而大喜,道:「那好啊。」

「不是《呑日噬月大法》。」小徒弟知道老修士誤會了。

「那是什麼?」老修士有些疑惑。

「是一門叫《蟲王變》的無上大法,聽說練成后威力無窮。」小徒弟硬著頭皮說道,卻又猶豫起來,話到了嘴邊說不出來。

「還有什麼?」老修士感覺到小徒弟藏著話。

「修練這部功法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會變得不人不妖。」大徒弟倒是坦然。

老修士輕嘶一聲。

「哼哼——我就說那個家伙不安好心。」矮子一直在旁邊豎著耳朵聽別人說話,這下他以為有把柄了,又開始大放厥詞起來。

矮子現在是破罐子破摔,甚至暗自期待對謝小玉不滿的門派會欣賞他。

兩個少年看了矮子一眼,正打算爭辯,旁邊一個五大三粗的修士吼道:「閉上你的鳥嘴!再敢胡亂說話,老子把你的腦袋塞進腔子里!」

說話的這個人顯然有點威名,所以他大吼一聲,旁人全都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連矮子也不敢回嘴。

大漢一步步走過來,怒瞪著矮子道:「你這小子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我不認識劍宗傳人,卻聽很多人提起過他,都沒有不服氣的,特別是那些跟過他的老兵,一提到他全都感激涕零,只有你這鳥廝不說人話!」

大漢轉過身,朝著眾人喝道:「告訴你們,老子也打定主意重修。劍宗傳人從來沒拿爛貨唬過人,這《蟲王變》是他自己修練的功法,人家就憑這套功法練成身外化身,聽說他在碧連天外海面對各大派的道君也不弱分毫。」

四周頓時一陣嘩然。

身外化身是道君才擁有的無上神通,蟲王變能夠讓眞君修練出身外化身,實在太神奇了。

r我也要重修!」

r我也是!就算不人不妖又怎麼樣?一旦練成身外化身,絕對道君有望。」
「不只是這樣,有了身外化身,等于平白多了 一條性命。」

眾修士全都興奮起來,只有頭頂著紅字的矮子一臉憤懣,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胡亂開口,如今竟把自己逼入絕境。



「蘇三離了洪桐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未曾開言我心內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轉,與我那三郎把信傳……」

竹樓上傳來一道尖細的唱曲聲,謝景閑一個老頭居然哼唱著旦角的戲,這讓旁人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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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隱憂

「死老頭子,閉嘴!你不害臊,我還替你害臊呢!」謝小玉的母親在一旁罵道。

「唉——」謝景閑長嘆一聲:「我這都是無聊,剛過兩天有趣日子就又要出海,再也沒地方可以聽戲,我自己吊吊嗓子還不行嗎?」

「爹,你讓小釵幫忙,找几個人來說書不就行了?」謝小玉的大姊慫恿道。

「別鬧了,妳以為妳是老几?我們有這樣的日子都是靠著小玉,妳眞當自己是金枝玉葉,別人都得奉承著妳?」謝景閑並不胡涂,他絕對不會忘記謝小玉曾經說過的話面子是別人給的,臉是自己丟的。

r我只想孝順您老人家。」謝小玉的大姊嘟囔道。

「妳要孝順我,就憑自家的本事,別藉妳弟弟的身分作威作福。當初小玉就擔心我們家會和那些豪門一樣,出來一堆狗仗人勢的東西,還眞讓他說對了。」

謝景閑指著大女儿的鼻子罵道,眼睛則盯著其他人,他心里清楚得很,其他人也有這樣的念頭,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

這話說得很重,謝小玉的大姊兩眼發紅。

這時,門外傳來謝小玉的聲音。

「爹,大姊也是為了您著想,不過您這話沒錯,咱們應該把眼光放遠,別弄得像暴發戶似的,稍微有點地位就張牙舞爪,讓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謝小玉這話也不怎麼客氣,他對父母還有點感情,畢竟有生養之恩,但對几個哥哥姊姊的感情就淡得多了。

「你那邊的事辦完了?」謝景閑笑著問道。

謝小玉的本体一直在這里,從來沒離開過,不過他的本体整天打坐,偶爾清醒時頂多和陳元奇他們說几句話,很快又回去打坐,現在突然跑過來,顯然是那邊的事辦完了。

“現在大家都去東城區等著登船出海,戲院,茶館全都關門了,您老想聽說書、看戲也已經沒了,不如我們出發和其他人會合。」謝小玉來這里就是為了勸家人離開。

「又要坐船?」謝景閑苦著臉問道。

當初謝景閑剛登上飛天劍舟的時候興奮過一段時間,但是連著几個月在海上漂泊,他實在膩了,覺得還不如在芥子道場里,飛天劍舟上就算有縮尺成寸的法术,長也不過數百丈,很多地方還不能去,芥子道場畢竟大得多。

「您最好習慣這種生活,接下來可能要在船上待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謝小玉並不是嚇謝景閑,這種事完全有可能。

一聽到這番話,謝景閑一臉凄苦,好半天他才站起身來,伸了 一個懶腰說道:「好,那就走吧。」

謝景閑認命了。

「我去安排船。」門口傳來謝小釵的聲音。

謝小玉一醒過來,謝小釵就感應到了,立刻停止修練。

不只是謝小釵,綺羅、青嵐、姜涵韻也都站在門外。

「才一万多里要什麼船?」謝小玉袍袖一展,朝著四周一掃,他的家人全都被收進去。

人當然是被收進芥子道場里,不過沒放回下面那一層,那里已經成為蟲子的天下,謝小玉只能將家人留在上一層和洪倫海待在一起。

謝小玉飛身跳到天井里,化作一道劍光,破空而去,劍光飛到一半就隱沒無蹤。

「我們也走吧。」陳元奇看了看四周,道:「要不要我帶妳們?」

「用不著。」綺羅搶著說道,並用手肘碰碰青嵐。

青嵐早已經取出那卷畫軸,只見一道白光閃過,綺羅、青嵐、姜涵韻、慕容雪'謝小釵全都不見了。

那畫軸包裹在一片水光中衝天而起,速度只比謝小玉稍微慢一點。

「現在的年輕人眞是不得了。」旁邊一位道君無奈地說道,這位道君有點年紀,長袍寬袖,正是當初投降的三位道君之一。



「走吧,別啰嗦了。羅元棠冷辦臉說逍。

羅元棠一步跨出,身子瞬間消失,這手遁法比起謝小玉不知道高明多少。

人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四方樓變得一片寂靜。

這一次是眞正寂靜,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整座臨海城都變得悄無聲息,大街上空蕩蕩的,所有房子的屋頂上、天井中都停著鳥雀。

「人走了,全都走了。」

突然一陣波光晃動,一個中年人平空冒出來。

如果謝小玉在這里,肯定可以認出來中年人正是那位天機門的人。

和當初相比,此刻的李鐸雖然外表一模一樣,氣息卻完全不同,給人的感覺高深莫測,身上的氣勢如海似淵,還帶著一股空靈的感覺。

「還是要由我收拾殘局。」李鐸隨手一指,平空冒出一團火,轉眼間就蔓延得到處都是。

不過這火燒得雖旺,卻沒任何東西被點著,反而灰塵污垢之類的東西全都燃燒殆盡。

這時,半空中又是一陣波動,羅元棠平空冒出來。

「怎麼?對我也有懷疑?」李鐸頭都不抬,仍是專心做他的事。

羅元棠沒有回答,只是在一旁看著。

剛才羅元棠確實是離開,不過暗中留了 一道元神印記在這里,火燒到了元神印記他才會跑回來,結果發現是天機門的人在消除痕跡。

身為道君,羅元棠雖然沒見過這種火,卻聽說過這是淨火,燒的是人留下來的痕跡。

「把這里直接毀掉不就行了?」羅元棠問道。

「做這種事,我是專家。」李鐸笑了笑,沒有多加解釋。

「你難道一直跟在他身后?」羅元棠又問道。

「沒這個必要,我只需要知道他最后在什麼地方,他前腳走,我后腳立刻就到。」李鐸稍微露了 一些底牌。

「從什麼時候開始?」羅元棠再問道。

「這就不能說了,其中的緣由涉及天機門存在的意義。」李鐸越發顯得高深莫測。

r李太虛也得到過這樣的待遇?」羅元棠最后問道。

「我不知道。」李鐸很老實地回答道:「那時候我還沒出生,不知道我的前任怎麼做的。」

羅元棠翻了翻白眼,見沒辦法從李鐸身上套到什麼,身子一晃,漸漸消失了。下面是洶涌的波濤,天寶州的外海風大浪急。

當初謝小玉為了尋找五行精氣曾經出過一趟海,所以對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謝小玉要去的地方離臨海城有一万多里,一万多里對以前的他來說絕對是不短的距離,但是現在頂多几個時辰就到。

到了海上,謝小玉就撤去隱身,一路飛來並沒遇到阻攔,眼看著就要到了,突然一片朱紅色云團疾飛而至。

到了前方百余丈的地方,這片云停下來,緊接著云團散去,露出几個年輕人,為首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旁邊還有兩個女孩。

「別往前走了,此路不通。」少年手插著腰、仰著頭大喝一聲。

「你是哪個門派?」謝小玉停了下來。
r你管我是哪個門派的!」少年一臉輕蔑,顯然來頭不小。

少年的話音剛落,突然一股巨力出現,直接把他從云團中拉出來,緊接著就往下方拋去。

這是分光化影手,原本謝小玉是為了抓取丹藥方便才練這種法术,並沒花太多心思,沒想到領悟了六如法剩下的兩式,分光化影手也練得越來越精妙,已經能化幻為實,抓個人絕對手到擒來。

只聽到扑通一聲,少年一頭栽進海里,謝小玉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自往前飛。

「你給我等著!」掉進海里的少年兀自叫罵著。

還站在云團上的那些人全都傻眼,好半天,其中一個女孩才醒悟過來,朝著底下叫道:「師兄,我馬上拉你上來丨.」

「不用!」少年硬著頭皮說道。

只聽呼的一聲輕響,少年的背后猛然張開.對翅膀,他拍翅膀慢慢飛起來。

這些少年男女顯然都只是練氣層次,連虛空而立都做不到,更不用說飛行。少年剛飛到云上,遠處一片五彩光華翻滾蒸騰,一卷畫軸破空而至。r好寶貝!」少年根本沒有吸取剛才的教訓,看到畫軸頓時見獵心喜。

「師兄,你別亂來,万一這是某位道君高人的法寶,你可就惹大禍了!」旁邊一個女孩的腦子還算清醒。

r這卷畫軸飛得如此緩慢,怎麼可能是道君的法寶?」少年不以為然地說道。說完這番話,少年便催動云朵朝著畫軸飛去。

少年的法力不行,境界更低,但那片云朵卻是相當了不得的法寶,速度居然不在青嵐全力催動的那卷畫軸之上。

「我來收寶。」另外一個女孩躍躍欲試,從納物袋里掏出一團輕紗,作勢要拋。

這時,綺羅、青嵐、姜涵韻諸女從畫軸中冒出來。

眾少年男女全都一愣,過了片刻,為首的少年滿臉喜色,輕佻地喊道:「几位姐姐眞是風度不凡。」

「你是哪個門派的?」綺羅輕笑著問道。

r在下乃是九曜派熒惑峰的弟子,姓路,名戴川,字子恒。」少年傲然道。

「原來是九曜門下……」

綺羅正打算和路戴川開玩笑,突然半空中傳來一聲冷哼。

「妳這麼喜歡九曜門下?」

哼聲一起,路戴川又一個倒栽蔥朝著海里落去,不過這一次並非一個人,剛才那個想攔截畫卷的女孩也跟著飛出去。

r我只是和他開個玩笑。」綺羅覺得謝小玉有點小心眼。

然而謝小玉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的神情越發陰冷,看著綺羅的眼神也越來越冷。

這下子,只要不是瞎子,誰都知道出問題,綺羅也沒開玩笑的心情了。謝小玉猛地轉過頭來,身影瞬間消失,緊接著咻的一陣輕響,顯然已經飛遠了。

「他怎麼了??」綺羅莫名其妙地問道。

其他人也不知道所以然,只有青嵐輕嘆一聲,道..「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知道九曜派要倒霉了,下一個被踢出去的肯定是它。」

「這怎麼可能?」綺羅不由得叫道,她知道謝小玉不高興,但是她不覺得謝小玉現在連九曜派都可以不在乎。

「好大的口氣。」那些少年男女之中有人怒道。

青嵐也不多解釋,瞬間消失不見,她已經回到畫軸里,瞬間畫軸飛了出去。r等等我!」謝小釵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挪移進畫軸。

第二個反應過來的是慕容雪。

「今天是怎麼了?」綺羅傻愣愣看著謝小玉和青嵐遠去的方向。

「先回去再說。」姜涵韻看了看底下,隨即也消失了。

綺羅被搞得莫名其妙,不過她知道,繼續留在這里肯定搞不清楚情況,干脆也一個挪移進入畫軸中。

綺羅剛消失,遠處一朵火云疾飛而至,上面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道人。

這個道人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畫軸,他可不同于剛才那几個少年,一眼就認出這是青嵐的法寶。

「代師父,快來幫忙!師兄他……」留在云朵上的几個少年男女大聲喊道,他們看到救兵,心里終于有了倚靠。

道人接到求援的信號,這才匆匆趕來,半路上看到青嵐的畫軸從他身旁飛過,已經知道這几個惹禍精又惹下大禍。

道人虎著臉,雙手虛抓,被扔進海中的那一男一女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拎著似的,從海里飛起來。

還沒等回到云上,路戴川就大聲嚷嚷道:「師兄,我被人欺負慘了,有個小子敢不把我們九曜派放在眼里——」

「好了,你別說了,我知道你后面的話,你是想要我幫你報仇,對不對?」道人打斷路戴川的話。

「你答應了?」路戴川頓時大喜,此刻他正幻想著得罪他的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饒恕,至于那几個女人全都匍匐在他的面前.....然而還沒等路戴川想到最美妙的地方,卻聽到一聲冷哼。

「你要我教訓那個人?我有這個資格嗎?他彈一下手指就可以要我的命,就算師父他老人家出手,也未必能夠教訓得了他,弄得不好,還得落個灰頭土臉。」說到這里,道人越想越氣,不由得罵道:「你這小子盡知道惹禍,這下子不但你麻煩了,九曜上上下下恐怕都有麻煩了。」

「師兄,你在開玩笑吧?」路戴川根本不信。

不過那幫少年男女中有明白人,那個沒被謝小玉扔進海里的女孩眼睛一下子睜大,略帶著一絲顫音說道:「難道那人就是謝小玉?」

「謝小玉!」

「劍宗傳人—?」

眾少年男女全都大吃一驚。

「蓮丫頭,還是妳聰明,可惜現在才明白已經晚了。」道人搖頭嘆息一聲。
「就算他是劍宗傳人又怎樣?」路戴川兀自嘴硬。

「你懂什麼!這段日子掌門和諸位長老都在擔心一件事—當年丁老怪把劍宗傳人得罪不輕,如今劍宗傳人羽翼豐滿,手里有巫門、佛門兩支力量,背后還有劍宗撐腰,連天機門都已經公然露面承認他應劫之人的身分,他現在已經用不著忌憚任何一個門派,之前踢出碧連天是他第一次顯示力量,我們九曜派說不定
……」說到最后,道人已經沒辦法說下去。

眾少年男女全都傻眼,他們看似膽子很大,成天惹禍,但眞有厲害人物他們也不敢招惹。

「你們也別回去了,劍宗傳人十有八九會借題發揮,他正巴不得找一個理由朝我們發難呢!」道人倒是明白情況。

「這怎麼可能?他……他就算有點背景,我們九曜派也不是泥捏的。」路戴川仍有些不服氣。

「你還是少說几句吧!師父這一次讓你害慘了,恐怕連我們這一脈都要倒大楣。」道人一臉憤懣地說道。

「我們這一脈?」在一旁的女孩有些聽懂道人話中的意思。



「我們九曜派和那人出身的元辰派有那麼几分相似,九曜諸脈並不和睦,說是一派,其實更像是九派聯盟,掌門有名無實,根本管不到我們,不然當初丁老怪也不敢那麼做。」說到這里,道人話鋒一轉,聲調由高轉低:「不過,這樣一來,掌門一脈想要分家倒是沒有心理負擔。」

「大劫臨頭,居然想撇下我們!」路戴川牙根緊咬,一臉憤怒。

「如果沒有理由,他們當然沒辦法這麼做,但現在理由有了。」道人瞪了路戴川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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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老頭子,閉嘴!你不害臊,我還替你害臊呢!」謝小玉的母親在一旁罵道。

「唉——」謝景閑長嘆一聲: ...

【第三章】 九曜九峰

「九曜分拆?」一個紅臉漢子大聲喊道,臉上滿是憤怒之色。

「前有丁老怪,后有路師弟的那個孽種,謝小玉已經沒什麼耐心了。」長著一張圓臉、像商人勝過像掌門的李天一無奈地說道。

r這只是借口。」紅臉漢子怒道。

「他羽毛豐滿,終于打算踢開我們了。」一位神情端庄的道人搖了搖頭,此人姓宮,是太白峰的峰主。

九曜派群山連綿,每一座山峰都有一位峰主,每一座山峰也代表一道傳承,相當于一個獨立的門派,其中又以九峰為主,每一座山峰上都立著一塊石碑,便是赫赫有名的九曜石碑。

這位宮道人便是九大峰主之一。

「你們說得沒錯,他確實羽翼豐滿。想必你們也已經知道,不久之前,在天寶州深處突然出現一頭帶有玄武血脈的大妖,几十個人都拿牠沒辦法,沒想到這麼厲害的大妖最后死在他手里,更不可思議的是,在場那麼多道君居然沒人看出他用的是什麼手段。」

說這番話的是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那雍容華貴的氣質不像修士,反而像是貴婦。

這名中年女子是太陰峰的峰主,九峰中太陰一脈全都是女修,她顯然是幫著掌門說話,不過她說的確實是實話。

知道那場戰斗的人不在少數,當時參戰的人實在太多,各個門派的都有,根本沒可能保密。

很多人一開始以為是劍宗暗中做的手腳,但是那頭大妖被當眾肢解,結果大家發現大妖並非死于劍修一脈的法門,這就有些扑朔迷離,覺得謝小玉的身后除了劍宗之外,似乎還有另外的倚仗。

「熒惑一脈的弟子確實有些過分,張師弟一意潛修,平時疏于管教;路師弟……」李天一無奈地嘆息一聲,說到此人,他也感到頭痛。

「他管不住褲襠,生下那等孽種卻不加管束,只知道一昧溺愛,讓那個孽種越發不成体統,連帶著還教壞別的弟子,眞是可惡至極!」太陰峰峰主一臉憤怒,因為路戴川身邊的兩個女孩原本都是太陰峰弟子,就是被路戴川帶壞,而且其中一個弟子還罷了,她原本就不在乎,另外一個女子卻是她的親傳弟子。

就因為這件事,太陰峰峰主每次看路戴川就恨得牙癢癢,很想一巴掌拍死他,但是礙于他的師父和爹娘,只能强忍下怒意。

「不只熒惑峰,歲峰有一個朱東、鎭峰有一個廖曉白,差不多也是那樣的人物。」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頭發稀疏的道君說道。

「那兩個紈褲能和曉白比嗎?曉白雖然也喜歡惹禍、喜歡和人打架,不過他是看不過去這才以暴制暴。」一個身穿葛黃布衣、形如老農的中年人跳了起來,正是鎭峰峰主。

「掌門要你過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一位青袍道人連忙站出來打圓場,此人正是當初陳元奇帶著謝小玉、麻子、法磬去九曜派時拜見的鄭道君,他也是九位峰主之一,執掌的是太陽峰。

鎭峰峰主一看四周,心里頓時明白了。

此刻九大峰只來了五位,熒惑、辰、歲、豹尾四峰都沒來人。

熒惑峰就不用說了,謝小玉會發飆就是因為熒惑峰的路戴川;歲峰的朱東也是有名的紈褲;至于辰峰則是因為丁忘情;唯獨豹尾峰峰主沒來,有些讓人莫名其妙。

「詹師兄怎麼沒來?」鎭峰峰主連忙問道。

r我派人請過了,想必詹師兄正修練到緊要關頭,所以沒辦法出關。」李天一似笑非笑。

眾人都明白了,姓詹不給李天一面子,所以李天一惱了。

「這不太好吧?」紅臉大漢問道。

紅臉大漢是代表黃幡峰來的,他並非峰主,只是因為峰主閉關,他暫時代替峰主的位置。

「你覺得不好……那也行,等老詹出關后我們再聚一聚。」李天一笑道,完全是一副樂于采納意見的樣子。

不過在座諸位根本沒有一個人當眞,連紅臉大漢也一動也不動。

眾人太了解李天一,誰如果離開,剩下的人肯定會繼續開會,離開的那一脈會和沒來的四脈命運相同。

「師弟,你若有事,盡管去忙。」李天一繼續嘲諷道。

和其他門派不同,李天一絕對不是大公無私之人,九曜山頭林立、派系眾多,但是作為天下第二大派,沒人敢捋虎須,所以九曜派掌門用不著在意門派的發展,只需要協調各個派系之間的紛爭,連橫合縱、排擠拉攏、扶持打壓,所以九曜派歷代掌門都是善于算計之人。

紅臉漢子脾氣暴躁,不過能代替峰主前來開會顯然不會是莽撞之人,對于李天一的挑釁只當沒聽到,根本不加理會。

「既然沒人願意走,那麼這個會繼續開下去。」李天一已經達到自己的目的。

「天變雖是九曲,實際上分為三部,這是天意,也是當年祖師爺的意。所以我覺得今后九曜派也應該這樣——焚惑、辰、歲、豹尾自然歸于一類;太陽、太陰兩峰歸于一類.,太白、黃幡、鎭三峰也歸于一類。」李天一早就算計好了。

「為何如此?」太白峰峰主搶先問道。

李天一如此划分,顯然打算拋棄熒惑、辰、歲、豹尾四峰;太白、黃幡、鎭雖然沒被拋棄,卻也被邊緣化,很可能成為下一批被拋棄的對象。

李天一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責問,笑著回答道:「很簡單,太陽、太陰兩脈一直遵從祖師爺定下的規矩,只在民間挑選身家清白的小童作為弟子,從來不收豪門世家子孫,也不收本門弟子的后人,所以沒有那等紈褲不肖之徒。」說到這里,李天一看著對面那几個人。

其他人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九曜道尊出身貧寒,創立九曜時曾經定下規矩,九曜派只收平民子弟,不收世家儿孫,但万年光陰太過長久,九曜派各脈早就不再遵守這個規矩,只有太陽峰作為主脈、太陰峰因為是女流的關系,仍舊謹守九曜道尊的遺命,也正因為如此,這兩峰沒出過紈褲子弟。

「我等回去會對門下弟子多加約束。」紅臉漢子說道。

李天一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現在才加以約束……恐怕已經晚了。」

「此事是否要稟明各位太上長老,由他們定奪?」太白峰峰主問道,他當然不甘心被撇下。


在場這些人全都能接觸到核心,自然知道謝小玉最近在做什麼,如果想從中得到好處,必須盡可能跟緊,一旦被划分進第二流,以后想追都來不及了。

「師弟難不成想學明夷?可惜我不是明和。」李天一的口氣有些陰冷。
九曜派掌門雖然和別派不同,職權方面要弱得多,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掌門的職權絕對在太上長老之上。

李天一的話已經帶著一絲劍拔弩張的味道,各位峰主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敢再說,畢竟眞要把李天一惹急,干脆將他們一腳踢開,只帶著太陽、太陰兩峰的子弟投靠謝小玉又如何?難道他們要聯合另外四峰發難嗎?

理論上有這個可能,但實際上做不到,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尙且如此,同門更不用說了。

當然還有一個選擇:他們可以投靠碧連天,加入五行盟,不過只有白痴才會這麼做。

誰都看得出來五行盟根本就是先天不足的怪胎,大劫一起,肯定第一個倒下,聰明人躲都來不及,哪里會自投羅網?

「你眞的打算撇開九曜門?」

另外一個地方,一大堆人圍攏著謝小玉詢問,其中包括玄元子和翠羽宮宮主。

「九曜太大,而且各個派系意見不統一,當初丁忘情敢這樣對我們,九曜派卻沒有人站出來幫我們說話,這樣一個門派怎麼可能讓我放心?」謝小玉要撇開九曜派,根源仍舊在當初的遭遇,他曾經發過誓要替自己討回公道。

「他們也是有苦衷的。」玄元子倒是很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甚至知道丁忘情和九空山的關系。

r我可不管他們有什麼苦衷,我只知道九曜派有很多不安定的家伙,他們因私廢公,威脅到大家的安全。」謝小玉毫不退讓。

「我聽說過那個小子,在九曜派里確實是有名的紈褲,卻偏偏有個護短的師父,沒人治得了他。」姜涵韻在一旁幫著謝小玉說話,她是當事人,自然有資格出現在這里。

「如果你不願意看到那個小子,讓九曜派的人把他關起來就是,何必和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至于丁老怪……他既然和九空山關系密切 ,就讓他留在九空山好了。」另一位道君也開口求情。

「您老是哪一派的?」謝小玉冷冷問道。

那位道君被噎了 一下,謝小玉的口風不善,他很清楚如果他開口,謝小玉下一句肯定會說:「您老既然和九曜派那些人關系密切,就和他們同進共退好了。」如果是在以前、如果面對的不是謝小玉,哪個小輩敢和他這麼說話,那位道君絕對一巴掌把對方拍成肉醬,但面對謝小玉,他沒這個膽子,他甚至不敢肯定,如果眞要打起來,是他拍死謝小玉,還是謝小玉拍死他。

「第一批修練蟲王變的人已經確定,頂多半年的時間,我們手中就會有一支十几万人組成的大軍,如果成功的話,接下來就是第二批、第三批,數量會很多,甚至在大劫到來之前,應該可以讓三百万到五百万人轉修蟲王變。雖然本能反應被遏制住,實力會大幅度縮水,遠遠比不上我那具分身,不過和一般的修士相比仍是勝出不少,更重要的是,這支軍隊令行禁止,讓他們進攻,不會有人退卻;讓他們堅守,不會有人逃跑。既然有他們,我何必要一群不聽命令、只知道狐假虎威的紈褲?」謝小玉冷冷地說道。

謝小玉說這番話,目的非常明顯,先說的是他的計划,不久后他們的手中就會有數百名雄兵,這是最大的倚仗,也是在大劫中能活下來的希望,接下來就等著在場眾人選邊站,他和九曜派只能選其一。

與此同時,謝小玉也是暗示,門派師徒這種關系現在已經不合適,必須變成軍隊的形式。

大殿中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沉思不語,這並不難選擇,問題是道君的尊嚴不允許他們做出這樣的抉擇。

好半天,翠羽宮宮主打破沉默。

「其實用不著擔心,我想九曜那邊肯定也會有所表示。」r我想也是。」玄元子藉勢下台,剛才他被謝小玉頂了回來,面子上多少過不去。

剛才玄元子說那番話,並非對九曜派有多麼在意,他只是在試探謝小玉的反應,想看謝小玉是否像以前那樣,結果謝小玉對他已經沒有以前那樣恭敬,至少在一些大事上再也不會妥協。

「李天一為人圓滑,不過眞遇上事情,他也擅長決斷,而且九曜和別派不同,名為一派,實際上更像聯盟。李天一身為掌門,但是他的話只在太陽峰管用,其他八峰並不買他帳;他對另外八峰也沒什麼感情,很可能會主動拆伙。」翠羽宮宮主說出自己的猜測。

周圍的道君全都點頭,他們認識李天一的時間不短,對于他深有了解,全都認同翠羽宮宮主的分析。

「如此一來,倒是省了我們不少事。」謝小玉也不想做得太絕,狗急了都會跳牆,而九曜派畢竟是天下第二大派。

這時,一道信符突然飛進來。

r九曜派拆伙了。」玄元子看了看信符,立刻抬起頭宣布道,這絕對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難道沒人反對?」翠羽宮宮主雖然料到這個結果,卻也吃驚不小。

在翠羽宮宮主原本的預料中,九曜派肯定會動蕩一番,至少要吵嚷几個月才會有定論。

「九曜派一分為三,熒惑、辰、歲、豹尾四峰被拋棄;太白、黃幡、鎭三峰雖然保留下來,不過地位下降一級;只有太陽、太陰兩峰沒事。」玄元子將信符里面的內容大致說了 一下。

「高明!先把最不安分的几脈撇出去,剩下的四脈都比較聽話,再打壓有威脅的三脈,只剩下太陰一脈和自己平起平坐;而太陰一脈大多是女流,天生不喜歡爭斗。」羅元棠喃喃自語道。

「話不能這麼說,九曜派也就太陽、太陰兩脈還堅守祖訓,其他几脈全都墮落了,盡是一群紈褲子弟。」陳元奇和太陽峰的鄭峰主關系不錯,所以幫著說了几句好話。

「天下第二派,這個虛名讓九曜派深受拖累。」玄元子在一旁搖著頭。

玄元子的話沒頭沒尾,不過在場眾人都聽懂了。

九曜派門下可以結婚生子,那些道君、眞仙大多有后人,他們的后人想要拜師,顯然不可能去其他門派,畢竟九曜派頂著天下第二的名頭,能夠讓他們看在眼里的就只有太虛門這個天下第一,但太虛門門規嚴苛,不收世家子弟,也不收別派子弟,這樣一來,九曜派門下的孩子只能拜九曜派的人為師,而這些小輩有父母關照,自然要風有風、要雨有雨。

「這是個教訓啊!」另外一位道君輕聲嘆道,他也有儿女。

相對而言,陳元奇、羅元棠等人就不怎麼在乎,他們沒這方面的煩惱,羅元棠是個冷性子,不會對任何女人有感覺;陳元奇倒是風流倜儻,但是他万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更不會留下子嗣。

謝小玉也在低頭沉思,在元辰派的時候,他對情欲並不在意,從來沒想過娶妻生子,沒想到卻天降橫禍,和綺羅情孽纏綿,后來又有青嵐。

謝小玉從沒想過要不要孩子,現在看來還是不要孩子為好,不然將來肯定會出一群紈褲。

「如果璇璣派能夠在這場大劫中幸存,我絕對會加一條門規——旋璣門下可以娶妻,可以合籍雙修,但是想生子就必須脫離山門。」玄元子同樣心有所感。「師兄倒是舍得,如果是道君呢?」陳元奇立刻問道。

「雖然有點不近人情,卻好過像九曜派現在這樣。九曜九峰恐怕就只有太陽、太陰兩峰得以流傳,另外几峰遲早會覆滅。」玄元子搖頭嘆息,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不過這已經是答案。

回到房間后,謝小玉正想著今天發生的事,突然門打開了。

綺羅徑直走了進來,反手關上門。

「今天你怎麼了?」綺羅冷著臉問道:「是吃醋還是有別的緣故?有必要發那麼大的火嗎?」

謝小玉輕嘆一聲:「那個人讓我想起方云天。」

綺羅頓時說不出話來。

對謝小玉來說,當年那件事絕對是禁忌。

原本綺羅以為謝小玉之所以發火是因為她出言輕佻,謝小玉不能朝她發火,因此遷怒他人。

可現在回過頭來想,綺羅覺得自己的行為確實不妥,她自以為長袖善舞,卻沒想過別人怎麼看她,也沒想過別人怎麼看謝小玉。

「那個人只是紈褲子弟,當然不能和方云天比,但是他們有一點相同,那就是出身好,背后有人撐腰,所以做起事來肆無忌憚。當初方云天謀奪藏經閣的珍藏並不是沒有理由,偏偏選擇最下作的辦法,栽贓陷害,污人名聲,而我的師父和師兄……也用同樣齷齪的手法應對……」謝小玉不願意想當初的事,一想起來,他心中就有一絲隱隱的痛。

「你想太多了。」綺羅只能這麼勸謝小玉。

r想太多?」謝小玉嘿嘿一陣冷笑,道:「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張狂,這里人最多的是翠羽宮門下,其次是璇璣派的人,那個家伙在這里耀武揚威,難道他不擔心攔下的人是璇璣、翠羽的弟子?」

綺羅確實沒想這麼多,現在聽謝小玉提起,終于感覺到其中的蹊蹺。

路戴川如此肆無忌憚,或許是秉性如此,但也可能是某些人暗中授意。當初在九曜派的時候,法磬剛有所感悟就被人惡意打斷,而九曜門下從來不缺這樣的混賬東西。

「我甚至懷疑,這几個人攔住我們也未必是偶然。」謝小玉還有更深的懷疑。

綺羅的臉色頓時變了,如果眞是這樣,那麼她的反應很可能也在別人的預料中,而她表現得如此輕佻,很可能已經被別人利用。

此刻綺羅總算明白,為什麼謝小玉說路戴川讓他想起方云天,她也總算明白謝小玉為什麼會表現得那樣激動,因為對方的手段齷齪下流,她和謝小玉就算能夠抵擋,也會被潑上滿身髒水。

人生性愛湊熱鬧,即便修士也未能免俗,一旦謠言四起,那些人可不會在意謠言是眞是假,大家更喜歡看熱鬧、聽笑話。

但這對謝小玉絕對是打擊,偏偏還不能認眞,只能任由謠言四處散布,下流手段的厲害之處就在這里。

「所以你干脆把事情搞大。」綺羅明白謝小玉的想法。

「對付無賴,不能講道理,更不能像妳那樣做,最好的辦法就是粗魯直接,揪住就往死里打。」

謝小玉坐過牢,和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關在一起,對這一套再熟悉不過。


「所以你就裝成一個莽漢?」綺羅徹底明白了。

謝小玉搖了搖頭,道:「錯了,我並不是裝成莽漢,我只是表面上表現得很粗魯,實際上我陰險得多。大部分無賴就像一塊狗皮膏藥,黏上就甩不掉,所以莽漢雖然一時占上風把無賴痛打一頓,最終卻會命喪無賴之手。」

「你打算殺了他??」綺羅倒抽一 口寒氣。

「這件事不査一個水落石出,我寢食難安,所以我打算把人抓來訊問口供,如果一般的手段無效,就只有捜魂了。」謝小玉嘴角露出一絲詭笑。

綺羅越發倒抽了一口寒氣,一旦被搜魂,人就算不死,也會變成白痴,她不知道謝小玉哪里來這樣的自信,居然連一位道君都不在乎。

「這是不死不休的仇。」綺羅輕聲提醒道。

「已經是不死不休了,妳難道連這都看不出來?如果能藉這個機會干掉一個道君,也未必是壞事,我想看看李天一會如何選擇。」謝小玉冷冷地說道。

當初謝小玉在九曜派曾經遇過類似的情況,當時李天一的選擇是給他一些補償,同時也維護丁忘情。  

那時候,這樣的選擇確實沒錯,但人是會變的,而且會記仇。

時過境遷,現在的謝小玉已經不是當初可比,終于有實力舊事重提,而這一次,他要看李天一會如何選擇。

百里外,一座孤零零的海島上,一群少年駭然地看著謝小玉,地上還躺著一個不停抽搐著、口吐血沫的人,那是他們的代師父。

謝小玉只是彈了一下手指,少年的代師父就倒下了,雖然沒死,卻只剩下半扣氣。

「你想怎麼樣?我爹是道君,我師父是九大峰主之一。」路戴川臉色慘白,卻還在嘴硬。

然而其他少年男女可沒有路戴川那樣的自信,原本他們以為謝小玉的名氣是吹出來的,頂多比一般的眞君强一點,大家看在劍宗的面子上才讓他三分;但是現在看到謝小玉彈指殺人,他們已經明白傳聞都是眞的。

「道君如何?峰主又如何? 一旦確認他們勾結異族,不需要我動手,你家掌門就會送他們上路。」謝小玉冷笑道。

「你胡說!」路戴川怒道,心底卻充滿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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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九曜九峰

「九曜分拆?」一個紅臉漢子大聲喊道,臉上滿是憤怒之色。

原本路戴川還有几分僥幸之心,覺得謝小玉不敢拿他怎麼樣,但是這麼大一個罪名扣下來,他終于明白謝小玉是動眞格的,甚至還打算斬草除根,連他的師父和爹娘一起干掉。

「我沒胡說,因為你就是最好的理由。你以為自己隱藏得天衣無縫,可惜我對異族非常敏感,且對奪舍之類的法門很有研究。」謝小玉毫不猶豫地又扣上一頂帽子。

「你胡說!你完全是胡說!」路戴川怒喝道,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顫抖。

「李師兄,我不方便動手,全看你的了。」謝小玉朝著身后喊了 一聲。只見謝小玉身后人影一閃,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人飄了過來。

「李……李道玄!」路戴川立刻認出年輕人的身分,身体開始發起抖來。路戴川很清楚,別人或許不敢對他動手,李道玄卻不會在乎.,他更明白,其他門派或許不敢得罪九曜派,太虛門卻不會在乎。

太虛門天下第一的名頭可不是九曜派天下第二能比,那是眞正的天下第一,別說是殺掉路戴川這個練氣層次的修士,就算殺掉他的師父和爹娘,甚至滅掉整個熒惑峰,也沒人敢說什麼。

「我動手搜魂的話,肯定會有人不服,認為我暗中做手腳,所以我請李師兄幫忙,太虛門公正無私,想必沒人敢質疑。」謝小玉一陣冷笑,看著路戴川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具屍体。

「別……別殺我!我眞的不是異族!」路戴川再也沒有剛才的自信,咕咚一聲跪在地上。

路戴川並非大智大勇之人,以前會那麼囂張只不過是倚仗身后有人撐腰;現在這招不管用,甚至謝小玉連他身后之人都打算殺掉,這怎麼能讓他不駭然變色?

一開始路戴川還有那麼一絲猜疑,總覺得謝小玉是虛張聲勢,但是李道玄的出現讓這一絲猜疑徹底消失。

「那麼你告訴我,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別告訴我,你是無意間撞到我們。J謝小玉倒不急著搜魂,那畢竟是無奈之舉,能夠得到的消息有限。


r我說、我說!是一個女的,看起來十七、八歲,長得很漂亮,而且很清純……」路戴川越說越歪。

「說重點。」謝小玉對路戴川感到很無奈,沒想到他死到臨頭居然還想著女人。

r那個女人大概和你有仇,她故意接近我,就是想要我找你麻煩,她要我對付你,想辦法壞你的名聲,還告訴我這可以讓我迅速成名。」路戴川如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此刻他只求謝小玉能放他一條活路。

「女人?」謝小玉頓時皺起眉頭。

原本謝小玉以為是異族,現在卻不敢肯定。

妖、鬼、魔三族之中,妖、鬼兩族已經進入這個世界,各大門派都有妖、鬼兩族的探子,但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探子是女的。

妖族之中雄性為尊,重男輕女比人族更厲害;鬼族則大多選擇投胎的辦法成為探子,投胎成女人的話很不方便,所以全都投胎成男人。

「這就怪了。」李道玄也在一旁喃喃自語。

「立刻回想那個女人的樣子。」謝小玉伸出一根手指頭,點在路戴川的額頭上。

路戴川知道這是讀心之术,可以直接讀取他腦中想的東西,他不敢遲疑,連忙回想著那個女人的模樣。

「你認識?」李道玄問道。

「不認識。」謝小玉搖了搖頭,不過又說道:「但是我覺得有點熟悉。」

此刻,路戴川的腦子里映照出來的是個甜美的女孩,並非謝小玉想象的以色事人、狐行媚狀的妖艷女人,不過轉念一想,他又不覺得意外。

路戴川出身于天下第二大派,整天見的都是美貌絕倫的女人,有的艷麗如牡丹,有的清純如芙蓉,有的淑靜如幽蘭,普通脂粉不可能入他的眼。

「當初她怎麼和你說的,你全回想出來。」謝小玉的語氣緩和許多,他已經沒有殺意,畢竟路戴川是唯一的線索。

路戴川連忙聽話地閉上眼睛,開始回想當初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時的情景。謝小玉頓時皺眉,因為路戴川回憶的都是風花雪月的東西,但是他偏偏不能不看,因為他要從中發現那個女人的身分。

沒有想象中的出謀划策,女人居然只是說了一個故事。故事里也有一個少年,雖然沒什麼本事,卻有厚臉皮和油嘴滑舌,就憑這兩樣「法寶」,少年居然讓一個個實力超絕的人物吃癟,最終功成名就。

這只是個故事,謝小玉根本不會當眞,畢竟這是一個實力為尊的世界,就算頭腦再好,沒有實力,別人一掌下去,臉皮再厚都會被拍成一團肉醬。

不過,這個故事卻把路戴川釣上鉤,居然信以為眞還深受啟迪。

「很高明。」謝小玉感嘆道,此刻他雖然知道前因后果,卻也無可奈何,難不成連故事都不許人家說?至于這個故事導致后來的一連串事情,卻沒辦法當成理由。

謝小玉並不是死心眼的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當初他恨方云天入骨,恨不得將其抽筋扒皮、碎屍万段,但是當方云天說出眞相,他最終仍是沒動手,而是轉身就走,原因就在這里。

「我已經知道這家伙是誰了。」謝小玉嘆道。

「是誰?」李道玄連忙問道。

r就是讓官府下達征召令的幕后黑手。」謝小玉很無奈,他已經兩次和那個人交手,雖然沒輸,卻也沒贏,讓他感到很窩囊。

「這家伙沒用了,要不要宰了他?.」李道玄看了路戴川一眼。

路戴川原本慘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死灰。

「留著他有用,說不定那個女人還會找他。」謝小玉說道,他來的時候怒氣衝衝,現在已經生不起氣。

之前謝小玉越想越深,覺得其中有大陰謀,事實證明他的預測沒錯,里面確實有陰謀,而且是針對他,不過過程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路戴川只是個沒什麼志向的東西,別說大奸大惡,連無賴都算不上。

「請兩位手下留情。」在一旁的聰明女孩連忙跪下來。

有這女孩帶頭,其他少年男女也紛紛跪下,他們怕路戴川人頭落地,他的師父和爹娘不敢對謝小玉動手,卻會遷怒于他們。

謝小玉看了看那兩個女孩,她們眉心散開、鬢發微鬈,顯然已經不是處子之身,而路戴川也不是童子之身,不過那兩個女孩氣息悠長,路戴川骨髓沉實,應該不是索求無度之人,而且剛才他讀取路戴川的記憶,記憶中大多是風花雪月的勾當,知道路戴川雖然紈褲,卻是個懂得情調的人,並非只知肉欲的淫蟲。

「算了,我們走吧。」謝小玉瞬間化作一道劍光破空而去。

李道玄沉吟半晌,看了看其他人,也化作一道流光緊隨其后飛走了。

看到謝小玉兩人已經消失不見,路戴川一下子趴倒在地,此刻他只感覺渾身發軟。

「代師父!快救代師父!」聰明女孩連聲喊道。

這邊一片忙亂,在空中,兩個謝小玉凌空而立。

根本就沒有李道玄,另外一個人也是謝小玉,不過是分身。

謝小玉的自信心還沒膨脹到認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的程度,從頭到尾他都是嚇唬人,就像當初他杜撰一個劍宗傳人的身分,現在他又裝成另有倚仗的樣子。

謝小玉確實有倚仗——身后有一個先天精靈,可惜先天精靈受到大道的限制,不能隨意亂動。

不過別人不知道這一點,所以謝小玉借題發揮,裝出氣勢洶洶的樣子,逼著大家做出選擇。

同時這也是為了解決另一個問題,各大門派都有一批膽大妄為的弟子,九曜派就不用說了;北燕山風脈的弟子和謝小玉就不怎麼和睦;甚至翠羽宮也有很多弟子目中無人,比如慕容雪,將來出海后,几千万人混在一起,這幫人絕對是最不穩定的因素。

在問題還沒有顯現出來之前,謝小玉必須立下規矩,不過他也沒想到居然有意外收獲,那個幕后黑手終于浮現,至少他知道有個女人和幕后黑手有關,這個女人心思細密、行事謹愼,一點把柄都沒留下,絕對是個勁敵。

夜色深沉,李天一獨自坐在窗前。

突然半空中傳來一陣異樣的波動,緊接著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道人冒出來。

「師弟,讓你提前出關眞是不好意思。」李天一那張圓臉笑咪咪的,看上去異常柔和。


「我徒弟都惹下這麼大的禍端,我怎麼可能不來?」中年道人冷著臉說道。

「這也是不得已,如果不用這招,也沒辦法甩掉丁老怪這個禍端。」李天一很無奈。

「我眞是弄不明白你怎麼說服路師弟的?」中年道人一臉好奇,他最清楚自己的師弟有多麼溺愛孩子,不然路戴川也不會變得如此無法無天。

r我只是告訴他,他儿子惹上大麻煩,順便把謝小玉最近做的几件事告訴他。

路師弟是一個聰明人,他很清楚應該如何取舍。」李天一露出一副買賣人的表情。

「你們倒是談妥了,卻把我熒惑峰害慘了。」中年道人板起臉說道。

「得了,別再裝了,你如果眞無法接受,根本不會跑來找我。」李天一並不在意,九峰互相斗了那麼多年,彼此之間早已了如指掌。

中年道人聞言,拿李天一這位掌門沒有辦法,他絕對是九曜派有史以來最懶怠的掌門。

「你既然能說服路師弟,想必也有辦法說服我。」中年道人直指正題,他來這里並非興師問罪,其實也是來做交易。

「你熒惑一脈修的是火行法术,有丙火聚靈陣,原本就比其他几脈强得多。」李天一搶先說道。

「別人可以說這話,你卻不行,你太陽一脈絕對比我們更有優勢。」中年道人冷哼一聲。

太陽一脈修練的也是火,一開始同樣借用丙火精氣修練,到了高深之處更是能直接吸取太陽眞火,這樣一來就連轉換都不需要。

「好吧。」李天一也不再兜圈子,道:「丁老怪胳膊往外彎,這次謝小玉拿你徒弟的事發難,其實是衝著他去,所以辰峰算是徹底完了;豹尾峰是自作孽,給了他們機會,他們沒有把握住.,歲峰有一個朱東,這小子和你徒弟還不一樣,你徒弟雖然也不是好東西,卻沒有他那麼惡劣,要不是有所忌憚,早就有人清理門戶。」

「我不管別的,只想知道熒惑峰怎麼辦。」中年道人根本不想聽李天一閑扯,辰峰和他無關。

「我們做筆交易,你充當內應,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給我消息,而你的那几個寶貝徒弟可以跟在我的身邊,我絕對不會虧待他們。」

李天一早就想好了,但他指的當然不是路戴川那個紈褲子弟,他太會惹是生非。

r我要飛天劍舟的制造方法和《蟲王變》。」中年道人咬牙道。

「這不可能。」李天一想都沒想,立刻拒絕。

「大劫一至,不管是五行盟還是中土那些門派都不可能支撐太久,沒有飛天劍舟根本就逃不了,你不給我,難道想要我們去死?」中年道人勃然大怒。

「這些東西連我都得不到,怎麼給你?」李天一搖了搖頭。

「你可以向那個小子討要。」中年道人寸步不讓。

「我倒是可以幫你討要《龍王變》,反正《蟲王變》是在那基礎上改的,你可以自己嘗試一下。」李天一不愧是買賣人,中年道人漫天要價,他就地還錢。

「我可沒興趣和你討價還價,剛才說的就是我的要求,沒什麼可改。」中年道人根本不吃這一套。

「張師弟,看來你沒什麼誠意。」李天一的語氣有些不悅。

「沒有誠意又如何?你如果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我就把這件事的內幕捅出去,然后聯絡另外三峰和你理論。」

中年道人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很清楚,熒惑峰不可能再回到這個陣營中,所以現在談的是一錘買賣,肯定要狠咬一口。

「你就不怕我們連手把你滅了?」李天一也板起臉,道:r張師弟,是你的徒弟有錯在先,但路師弟配合得不錯,所以我才給你們一個交易的機會,但是這不意味著我欠你們什麼。」

「你可以試試看,熒惑峰可沒那麼好滅。」中年道人冷笑道。

中年道人的話音剛落,四周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化身天地!你……」中年道人心頭大震,看著李天一的眼神也變了。

「路師弟比你聰明,而且他有一個儿子,那是他的心頭肉,也是他的弱點,和他做交易比和你做交易輕松得多。」李天一突然變得嚴肅,此刻他再也不是那個和氣生財的商人,而是一個殺伐專斷的掌門。

中年道人正想說几句軟話先脫離險境,突然他渾身一震,眼神中露出驚恐之色,緊接著又變成無比的憤怒。

r你……你們……串通好了!」中年道人用手指著李天一。

「怎麼?肉身被毀了嗎?」李天一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三大紈褲中,除了朱東是天生壞種,另外兩個孩子本性並不壞,你那個徒弟雖然囂張點,又喜歡惹禍,卻沒做什麼天怒人怨之事,說他欺男霸女實在有些冤枉,他的女人全都是憑本事拐來的,而他會變成這樣,固然有他爹娘溺愛縱容的緣故,不過你這個做師父的恐怕責任更大吧!

「你以為路師弟沒有看出來嗎?你是故意把他儿子往這條路上引,為的是保你的侄孫當上峰主。路師弟不和你理論,是因為他想讓儿子傳宗接代,延續他路家的血脈,根本沒心思爭這個峰主的位置,不過他的心里不可能沒有芥蒂。

「沒想到上得山多終遇到虎,這小子還沒留下子嗣,卻差一點把命搭上,因此路師弟知道自己錯了,所以……他改變主意了。」李天一不疾不徐地說道。

「好,太好了了?沒想到我張啟龍沒有死在異族的手中,卻死在自家師兄弟的暗算下。」中年道人一臉悲憤地說道。



「誰是自家師兄弟?丁老怪吃里扒外;你老兄則表面忠厚,暗藏奸詐,你現在一臉正氣的模樣打算演給誰看?」李天一倒是坦然,他就是市井商販的樣子,絕對的眞小人,不是偽君子。

李天一的話說完,四周頓時被黑暗籠罩,與此同時,黑暗中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死了你一個,卻能讓熒惑峰上上下下那麼多弟子活下來,這筆生意再划算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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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路戴川還有几分僥幸之心,覺得謝小玉不敢拿他怎麼樣,但是這麼大一個罪名扣下來,他終于明白謝小玉是 ...

【第四章】 奪舍

「那邊搞定了。」

虛空中,幾個人同時冒出來,其中自然少不了天蛇、莫倫等幾位大巫,除此之外,還有羅元棠和陳元奇。 眾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絲疲憊。

「那傢伙很難對付?」謝小玉問道。

「一峰之主當然不容易對付,幸好這傢伙元神出遊,大半神通都無法施展,加上本體被毀讓他六神無主,才被我們連手擊殺。 」羅元棠頗有幾分感嘆。

「說起來眞是可惜了。」陳元奇惋惜道。

這樣一位道君在大劫中不知道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卻死在內鬥中,更令人無奈的是,這樣的事還會發生。

「這是他自找的,他要是不提那麼過分的要求,能夠商量一下各退半步,也不會是這樣的結果。」羅元棠看得比陳元奇清晰。

「姓路的倒是夠狠。」謝小玉若有所思。

「姓路的其實還算好,他一心只想留下血脈,沒什麼野心,比姓張的好多了。」陳元奇對九曜各峰的長老多少有點了解,他認識姓路的,關係還可以,自然幫忙說幾句好話。

「能夠毫不猶豫殺掉自家師兄,我不覺得他是個好人。」羅元棠冷著臉說道。

「你我無權做這樣的評論,別忘了設這個圈套的是我們。」陳元奇嘿嘿笑說道。

羅元棠無話可說,心裡充滿矛盾。

這時,天蛇老人說道:「這有什麼好多想?謝小哥搞出來的東西,憑什麼給不相干的人享用?」

羅元棠和陳元奇一愣,好半天,他們終於清醒過來。

「是啊,這樣一想就沒問題了!這小子的東西憑什麼白送給別人,而且還是有仇怨的傢伙?」

陳元奇徹底想通了,剛才他是站在大局的角度看待問題,所以越想越感到頭痛,總覺得誰都有道理,又覺得誰都沒道理.,天蛇老人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誰對誰錯一目了然。

「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事。」謝小玉不願意繼續多想,他身形一晃,整個人瞬間消失。

下一瞬間,謝小玉回到自己的房間,不過也只是閃了一下,緊接著又消失,是進入芥子道場,因為裡面還有一件寶貝在等著他。

「你來得有些晚。」洪倫海抱怨道。

「被一些事耽擱了。」謝小玉很無奈。

「什麼事比這更重要?」

洪倫海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隨著謝小玉的神魂變得越來越強大,他寄存在謝小玉紫府中的殘魂,如果沒有謝小玉允許,根本別想知道外面的事。

「又有人在算計我,可能就是之前藉官府的手發出征召令的傢伙。」謝小玉解釋道。

「結果怎麼樣?」洪倫海問道,這和他無關,他只是好奇。

「還算不錯,幹掉一個道君,順便還解決一個麻煩。」謝小玉不打算多說。

「那個幕後黑手怎麼樣?被幹掉了?」洪倫海繼續追問道。

「沒有,只是找到一點線索,有個女人可能是知情者,她大概二十歲左右,長得很甜美。 」謝小玉說道。

「女人?」洪倫海一陣愕然,他想的和謝小玉一樣,第一個反應就是和異族無關,不過轉念一想,他又不敢肯定,那個女人未必是異族,卻有可能被異族收買。

洪倫海兀自胡思亂想,謝小玉卻走到角落。

角落放著一口冰棺,拉古託的屍體就冰凍在裡面。

「你檢査過了嗎?」謝小玉轉頭問道。

「紫府完好,元神印記清晰,不過記憶全都消失了,不管是紫府中帶有的記憶還是大腦裡的記憶,全都被清洗得乾乾淨淨。 」洪倫海說出檢測的結果,過了片刻,繼續道:「不過我勸你別冒險,這傢伙如果還留有一絲殘存意識,那就危險了!」

「不是還有你嗎?」謝小玉並不聽勸,這個機會實在難得,元神紫府比元神印記強多了。

「隨便你。」洪倫海無奈地說道,他已經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換成是他也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仍舊像原來那樣?」謝小玉問道,涉及神魂,洪倫海是絕對的專家。

「沒必要這麼複雜。」洪倫海指點道:「你已經練成偽元神,直接元神出竅,然後與其相合。 」

謝小玉盤腿坐好,伸出右手搭在拉古托屍體的頭頂上,其實元神出竅並不需要這樣,他只是為了更​​保險一點。

瞬間謝小玉的意識移入一片金光蕩漾、金雲瀰漫的空間,這就是拉古託的紫府。

謝小玉並非第一次闖入別人的紫府,不過道君層次的紫府卻是第一次,這裡充斥著一股無形的威壓,還有一絲大道的氣息。

「為什麼是金光?這傢伙不是玄武嗎?」謝小玉喃喃自語道,心想:玄武屬水,應該是黑氣瀰漫才對,難道這就是拉古托強大的原因?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謝小玉甚至顧不上那一絲大道氣息,拉古托感悟的快慢之道​​讓他異常眼饞,他如果成功解析的話絕對大有好處。

和上一次一樣,謝小玉露出寶相金身。

當初謝小玉的寶相金身是半透明的,一眼就看出是虛影,但是此刻這具寶相金身如同金子鑄成般,渾身閃閃發光。

突然寶相金身縮成一團,變成一道金芒,瞬間沒入那片氤氳蒸騰的金雲中,就像鉛遇到汞般,兩者迅速融為一體,金云不停化入金芒中,金芒則鋪散開來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越來越多金雲被吸過來,轉眼間轉化成柔和的金光,雲會遮目,光卻不會,所以這片紫府空間漸漸變得通透。

謝小玉感覺很不錯,他的神魂正變得越來越強,越來越凝練,越來越至密,神魂中帶有的那絲呑噬力也變得越來越強。

呑噬、蠶食,再呑噬、再蠶食......隨著金芒的蔓延,這片紫府空間正被一點一點剝離,然後融入謝小玉的神魂中。

雖然速度看起來仍舊是那樣緩慢,實際上卻比上一次快得多。

謝小玉上一次呑噬的只是一點點元神印記,每一口都只有芝麻大的一點?,現在就不同了,一口下去就啃下一大塊。

謝小玉隱約間有種感覺-這恐怕不只是因為神魂變強,還和羅猴具有的呑噬特性有關。

先前謝小玉借用木靈的力量硬生生吸乾兩頭大妖,卻差一點被狂湧的法力撐爆,可能因為某種緣故,《呑日噬月羅喉大法》產生些許變化。

一想起當時的情景,謝小玉立刻有了一絲感悟——羅喉特性居然可以這樣用。

當初謝小玉四處尋找和羅喉有關的功法,只是為了和呑日噬月配合,一開始根本沒想過將其用在爭鬥中;後來在鬼門中用烏金羅喉血焰神罡殺無數鬼魂,證明這是鬼的剋星,這才有了些許念​​頭。

不過烏金羅喉血焰神罡太邪,殺傷力也太大,一個不好,很可能把自己人都賠進去,所以謝小玉一直很忌憚,不敢亂用。

現在,謝小玉找到一種新的用法。

羅喉的特性並不是呑噬,因為呑下去還會吐出來,這和眞正的呑噬完全不同,反而更類似於導引。

用這招殺人顯然不太合適,要不沒威力,要不就變成烏金羅猴血焰神罡這樣無法控制的東西,但是用於防守卻再好不過,別人一劍或者一道法術打過來,謝小玉根本用不著硬扛,只要這邊呑進去,那邊吐出來,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這其實也是一種以柔克剛、借力打力的法門。

這招不但有用,而且道門中以柔克剛的功法數不勝數,雖然不太|樣,卻可以拿來借鑒。

謝小玉越想越興奮,突然一陣警兆從心底湧出來,那感覺彷彿六月中當頭澆下一桶冰水。

可惜一切都晚了,謝小玉發現自己已經失去控制。

謝小玉一直在呑噬這個紫府空間,此刻他的神魂已經和這裡同化,一個不屬於他的意識正漸漸浮現,這是拉古託的殘存意識,這些殘存意識正在凝聚,漸漸朝著元神轉化。

這時,謝小玉總算明白元神和神魂的相差之處,就像落魂谷地底那些被深埋數年的庚金精氣一樣,那些庚金精氣因為沾染玄磁之力,已經變得和以前不同,它們不會隨意飄散,而是會自行凝聚。

神魂就如同普通的庚金精氣,不會自行凝聚,如果不被束縛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就會漸漸飄散,道家的金丹、佛門的捨利就是製造一個殼子保護神魂,人死之後不至於消散,還可以奪舍重生。

元神就是沾染玄磁之力的庚金精氣,即便離體也不會有事,就算被打散也能重聚,所以煉成元神近乎於不死不滅。

一想到這些,謝小玉越發後悔,早就應該想到連洪倫海都有自保的後招,分離出一縷殘魂,以拉古托如此厲害的人物獨鬥十幾位道君而不敗,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殺?

後悔的同時謝小玉又有些疑惑,他沒想到這一點,在場那麼多道君難道都沒想到?

「你怎麼了?別嚇我。」洪倫海在一旁看出異常,隨即一隻手掐住謝小玉的脈門,另一隻手點在玉枕穴上,藏於謝小玉紫府中的那縷分魂瞬間飛了過去。

這是探路,不過洪倫海立刻就後侮了,因為那道元神印記瞬間也同化他的分魂,緊接著沿著分魂和主魂之間的連結反撲過來。

「我的媽啊!這下子玩大了,這傢伙怎麼可能沒死?聶剛的那道符難道白打了?」洪倫海喊道。

洪倫海敢讓謝小玉冒險,就是因為他確信拉古托已經死得不能再死,而他的信心除了建立在自己醫術的自信上,還有聶剛打的那道符。

雖然洪倫海不知道那道符叫什麼,卻可以肯定任何生命痕跡都應該被抹平,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給我爆!」洪倫海雙眼圓睜,怒喝一聲。

洪倫海的一部分神魂瞬間爆裂開來,如果換成別人這麼做,絕對是自殺,只有他因為嚐過分裂魂魄的好處,又特別怕死,沒事就分裂出一道魂魄,然後再用陰丹修復神魂,所以分魂無數,損失一部分不算什麼。

就在洪倫海自爆神魂的同時,另外一股神念也闖了進來,這股神念很孱弱,就像初生的嬰兒般,卻異常堅韌,居然比洪倫海頂的時間更長。

可不管是洪倫海還是那股怪異的神念都沒能把謝小玉救出來,但是為謝小玉創造出一個機會。

謝小玉瞬間脫身而出,一下子將意識轉到分身身上。

下一瞬間,謝小玉的分身施展挪移,出現在陳元奇面前。

「快,救我。」謝小玉的分身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就倒在地上。

陳元奇並不是一個人,羅元棠、聶剛等七、八位道君,還有幾位大巫、兩位禪師都在,他們正在聊九曜派的事,看到這一幕全都頭皮發麻,因為謝小玉絕對不能出事。

幾乎同時,這些高人全都消失,然後一起出現在謝小玉的房間裡。

房間裡沒人,但是陳元奇等人可以肯定謝小玉的分身就是從這裡挪移過去。

「那顆石頭。」羅元棠眼尖。

「芥子道場……我就知道他手裡有這東西。」陳元奇說道。

沒有人答話,所有人都知道此刻救人要緊,剎那間,這些高人全都衝進芥子道場裡。

「是那個土蠻大長老的屍體。」陳元奇立刻明白髮生什麼事,他伸出手指,瞬間點在謝小玉的玉枕穴上。

陳元奇這個動作和剛才洪倫海做得一模一樣,不過效果完全不同,他一點上去,謝小玉立刻就安靜下來。

陳元奇的手快,其他人也不慢,羅元棠也對洪倫海點了一指,他早就知道這個人,以前是猜的;但謝小玉一家人離開芥子道場後,雖然那幾個大人能憋著不說,但是小孩做不到,被他旁敲側擊,早已經把洪倫海的相貌打探出來,加上那些小孩也說了,洪倫海擅長煉丹,他自然就聯想起那位霍宗師。

對於霍宗師的身分以前就有很多種猜測,大部分人認為霍宗師也是劍宗傳人,雖然劍宗以劍聞名,但是在其他方面也頗有建樹。

不過羅元棠和陳元奇倒是有另外一種猜測——霍宗師可能和劍宗無關,不然也不會整天跟在謝小玉身邊,而不是待在劍宗。

但是不管什麼原因,一位煉丹宗師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必須巴結的對象。

「老聶,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記得這個土蠻中了你的符,為什麼還會有殘魂留下?」陳元奇一邊幫謝小玉對抗那個漸漸成型的元神,一邊轉頭問道。

「這怎麼可能?這根本不可能啊!」聶剛不停抓著頭髮,沒人比他更清楚太陰戮神斬魂符的厲害。

「會不會那傢伙先元神出竅,然後又跑回來?」莫倫老人問道,既然人能夠閃避,元神應該也可以。

「太陰戮神斬魂符如果連這招都防不了,還配讓老聶當作本命元符?」陳元奇雖然不清楚其中的奧妙,卻能肯定這不可能。

「不錯,太陰戮神斬魂符不但能夠戮神斬魂,而且任何神魂都不能侵入。」說到這裡,聶剛有些尷尬地看了謝小玉一眼。

說實話,聶剛沒想到謝小玉會把拉古託的屍體弄回來,更沒想到謝小玉會打元神紫府的主意。

「但願這小子記取教訓,以後別這麼魯莽,有什麼要求就直說,別再偷偷摸摸的。」陳元奇搖頭嘆道。

陳元奇當然不知道謝小玉之所以那麼鬼祟,是因為得到那顆木行寶珠,而這又涉及到木靈的存在。


「幸虧這小子運氣不錯,居然能掙脫出來求救。」聶剛醒悟過來,只感到一陣恐懼,也感到非常生氣,因為謝小玉如果出事,追根溯源肯定會算在他的頭上,那可就太冤枉了。

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一陣咳嗽聲,洪倫海甦醒過來,他臉色蒼白、滿頭冷汗、眼神散亂。

「放心,你沒事,只不過神魂受了點損傷。」羅元棠輕聲安慰道。

這時,謝小玉也甦醒過來,看起來比洪倫海好得多,這就是偽元神和普通神魂的差別。

「他嚴重嗎?」謝小玉看了洪倫海一眼,頗有些歉意地問道。

「沒事,這傢伙把神魂分裂成許多部分,絕對是個怕死的傢伙,只要有一部分還​​保存,他就不會有事。」羅元棠看過的人不少,但是這樣奇葩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

聽到洪倫海沒事,謝小玉鬆了一口氣。

謝小玉站起身走到旁邊的架子上,憑著記憶從上面取了一隻玉盒。


「靈丹?竟有這麼多靈丹!」

「全都是靈丹!」

「厲害!」

眾道君這才注意到架子上的東西,雖然丹藥全都裝在玉盒中,卻擋不住他們的窺探。

謝小玉沒空搭理眾道君,他打開玉盒取出​​裡面的靈丹。

這顆靈丹有點像玻璃珠,晶瑩剔透、璀璨生輝,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謝小玉一隻手捏著靈丹,一隻手掐訣,瞬間靈丹化成一片五彩霞光。

「去!」

謝小玉朝著洪倫海一指,五彩霞光立刻籠罩在洪倫海頭頂上,化作絲絲縷縷滲透進去。

只是片刻工夫,洪倫海原本蒼白的面孔有了血色,無神的眼睛也恢復神采。

「我的老天,差一點沒命。」洪倫海一甦醒過來,首先是一聲長嘆,不過緊接著他露出喜色。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的就是洪倫海現在的狀況。

謝小玉練出分身後,神魂也變得介乎於元神和魂魄之間,這給了洪倫海很大的刺激,別看他現在看起來年輕,這副奪舍之身也就十六、七歲,實際上兩世為人,他的年齡差不多有四百五十多歲,修練到眞君境界也有三百多年,可惜他原來的資質能夠修練到眞君境界已經是極限,其後再也沒有一點寸進,沒想到大限將至,讓他看到一絲希望。

修練偽元神之法謝小玉已經傳授給洪倫海,最近洪倫海連丹藥都不再煉製,整天都在苦修,那勤奮勁比起當初謝小玉在元辰派的時候不遑多讓。

剛才那道殘存的元神想反過來呑噬洪倫海的神魂,既是致命的危機,卻也是難得的契機,因為那殘存元神大部分的力量放在謝小玉身上,對他只用了一成的力,但是這一成力遠遠超過當初謝小玉煉化的元神印記,並被及時趕到的陳元奇、羅元棠諸人抹殺,卻也便宜了他。

此刻洪倫海很虛弱,但是他的神魂已經帶有一絲元神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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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奪舍

「那邊搞定了。」

和謝小玉一樣,洪倫海的神魂也已經介於元神和魂魄之間。

聶剛、章笑山,還有那幾個在苗疆的時候投降的道君此刻全都眉開眼笑,他們剛剛都得到好處,每個人都拿了一顆靈丹。

至於搶先出手的陳元奇和羅元棠當然更不可能吃虧,他們得到的是承諾,只要他們能弄來藥材,洪倫海就會為他們開爐煉丹。

看起來陳元奇和羅元棠好像吃虧,因為洪倫海不敢肯定煉出來的必然是靈丹,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承諾才是最珍貴的,因為專門煉出來的丹藥才最具針對性,效果也最明顯。

「你別再這樣冒險,如果有什麼想法,先對我們說一聲。」陳元奇警告道,此刻回想起來,他還有些害怕。

「你啊——」聶剛長嘆一聲,他的感慨最大。「抱歉。」謝小玉連忙拱了拱手,他明白聶剛的心情。

「你們最好盯緊他。」羅元棠轉頭朝著綺羅和青嵐說道。

知道謝小玉出事,綺羅兩女急匆匆地趕過來,而謝小玉一家人,還有姜涵韻、慕容雪諸人也都到了。

「我知道,我不會讓他再離開我的視線。」綺羅咬牙說道。

綺羅很憤怒,因為謝小玉差點沒命,她實在想不出,到了這個地步謝小玉還有什麼必要冒險?

「我現在想離開你的視線也辦不到了。」謝小玉這並非托詞,他現在元氣大傷,想徹底恢復至少需要半年。

「活該。」綺羅輕罵一聲,青嵐則在一旁吃吃直笑。

「你們三個人親熱去吧,我們就不妨礙你們了。」陳元奇轉身就走。

其他人也知趣地離開了。

把門關上,綺羅轉身問道:「你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損失大了。」謝小玉當著別人的面不能多說,此刻只剩下他和綺羅、青嵐,這才吐露實情:「我的本命劍符毀了,還是當初聶剛幫我煉的呢! J

「本命劍符?你不是有把本命飛劍嗎?」青嵐感到奇怪。

一個人只能擁有一件本命法器,將來修練出元神,這件本命法器就是元神寄託之所,就算修練一心二用甚至能一心多用的人,也不能同時擁有兩件本命法器。

「我的情況有些特殊,其實那把飛劍不能算是我的本命法器,我眞正的本命法器就是靈符,不過兩件東西煉成後,我就把那套靈符打入飛劍中,放入紫府內一起溫養,其實還得加上玄磁珠,此寶平時也鑲嵌在飛劍上。」謝小玉解釋道。

「這有好處嗎?」青嵐問道,雖然謝小玉的做法聽起來好像很不錯,但是她總覺得有問題。

「用處不大。」謝小玉搖了搖頭。

本命法器的好處有兩樣,其一是提升修練效率,質量越好的本命法器提升的效率越高.,其二是用於爭鬥,本命法寶運用起來要靈活得多,威力也大。

謝小玉的本命靈符是用那頭小赤螭的血和鱗片煉成,在天門未曾開啟、人族和妖族沒有開戰之前,確實是很不錯的材料。

不過那頭小赤螭充其量只是眞君級,天門開啟後,這已經不稀奇,甚至被洪倫海浪費的煉丹材料很多都比這強得多。

至於飛劍和玄磁珠雖然質量沒話說,可惜並非是眞正的本命法器,效果大打折扣,更何況對謝小玉來說,那把飛劍的意義也不大,他只用來趕路,從來不用於和人爭鬥。

和人爭鬥的時候,謝小玉一向是用普通飛劍,而且是當作消耗品來用。

「你豈不是因禍得福,正好趁這個機會重來?」青嵐笑道。

謝小玉知道青嵐這是安慰,卻不在意,反而順勢說道:「我確實有這個打算,現在外面的事不需要我管,離大劫到來也還有一段日子,我準備好好修練一番。 」

「你打算怎麼選擇?仍舊走劍符之路?」青嵐對於修練的話題非常感興趣。

謝小玉頓時沉默下來,說實話他還沒想好,他不同於青嵐,青嵐有那​​卷畫軸,所以沒得選擇,也用不著選擇。

那卷畫軸是靈寶,還擁有智慧,雖然因為這個緣故威力弱了點,不如自成世界的天級靈寶,也不如完全和某條大道融合的地級靈寶,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在達到眞仙境界之前,器靈可以指點她如何修練​​。

這種指點當然不是完美無缺,雖然器靈擁有智慧,但是缺乏創新,只有在修練出偏差的時候會糾正,或者青嵐遇到問題的時候給出建議,不過能夠有這樣的好處已經讓人相當眼紅。

謝小玉沒有這樣的寶貝,也不准備找一件類似的法寶,因為他打算走一條前人未曾走過的路,他要自創一派,為道門開闢一條新路,他​​要做「術宗」之祖,什麼樣的器靈都不可能幫得上他的忙。

「本命法器有兩種用途,一種用於修練,一種用於爭鬥。」謝小玉喃喃自語道,他在整理思緒。

「現在有了金球,前者已經用不著了吧?」綺羅問道。

謝小玉並不這樣認為,他搖了搖頭,說道:「用於修練不僅是提升修練效率,還有對大道的感悟,修練到道君境界,大多數人都會換一件本命法器,原因就在這裡……當然,像青嵐這樣的人肯定用不著。 」

「大道......」綺羅也思索起來,她一直為此而煩惱,其他人都已經找到方向,甚至包括李光宗那個大老粗,只有她仍舊渾渾噩噩。

謝小玉也在思索,但他的煩惱和綺羅正好相反,他是選擇太多,以至於不知道該選什麼。

說到創立術宗,最好的選擇似乎是菩提珠,問題是菩提珠除了用來推衍,就再也沒有其他用處,而作為法寶,菩提珠也蘊含大道法則,但無論蘊含的是幻之道和空間之道,都不是謝小玉主修的方向。

玄磁珠也是一個選擇,而且和謝小玉的主修功法完全契合,問題是他已經選擇了道,選擇的是快之道,最終的目標是時間之道。

什麼是快?

驚雷劈落,讓人無法閃避,這是快。

蒼蠅震翅,令人目不暇給,這也是快。

心念閃滅,只在瞬息之間,這同樣是快。

哪種法寶能夠代表快? 就算有,又該到哪裡找? 想到這裡,謝小玉有些無所適從。

雙唇相接,輕抽疾入,兩人相對而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青嵐則慵懶地躺在一旁。


《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不只能用在修練上,也可以用來養傷,陳元奇走的時候賊眉鼠眼就是因為他深知這一點,所以猜到他們一走,綺羅和青嵐就會幫謝小玉治療。

謝小玉確實傷得不輕,他不只傷了神魂,意識失去控制的同時,體內的法力也沒有約束,他的法力四處流轉,臟腑經脈都受到損傷。

這就是修練太快的壞處,如果換成普通的修士,沒有金球輔助,只能靠一點一滴積累法力,每一分法力都來之不易,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失控的情況。

隨著眞元流轉,謝小玉損傷的經脈一點一點被接續起來,這不只是《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的功勞,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一件天生靈寶,也就是木靈送給他的那顆珠子。

此珠是一座靈眼、兩頭大妖的精華凝聚而成,靈眼是甲木、乙木兩種屬性同時具有,萬里無一?,而兩頭大妖是太古玄武血脈,珍稀無比。

謝小玉身上的寶貝不少,菩提珠、玄磁珠、本命飛劍、九竅丹爐都是頂級的法寶,不過都比不上這顆寶珠。

甲木、乙木、癸水、壬水倶全,而且互相滲透、互相衍化,卻又不完全相混,所以謝小玉為這顆寶珠起名的時候加了混元兩字,又因為是天生靈寶,所以擔得起天靈兩字。

這顆混元天靈珠是世所罕見的造化之寶,內蘊造化之道。

可惜除了從洪倫海那裡學來的煉丹術,謝小玉所會的東西里沒有一種和造化有關,根本發揮不出混元天靈珠的好處,要不然別說這點小傷,就算重傷瀕死也能立刻恢復,甚至連壽算將至這樣的難題都難不倒他,用這顆寶珠可以強行延壽續命。

謝小玉也感覺到這一點,心想:看來得找一門和造化有關的功法修練。

不知道過了多久,綺羅也終於支撐不住。

將綺羅放下和青嵐並排躺在一起,謝小玉獨自盤腿坐在床邊,凝神內視了好一會兒,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謝小玉發現經脈已經全部接續,而且破損的地方生出一層薄膜,接下去需要的只是休養,他並不打算太依賴混元天靈珠,這不是好事,所以乾脆將混元天靈珠移入芥子道場內。

混元天靈珠瞬間沉入底下那層,穿入正中央的蜂巢。

此刻,這座蜂巢比剛放進來的時候大了許多倍,地上則到處都是金屬碎塊,從顯露的花紋來看,這些金屬碎塊原本都是丹爐。

這些是洪倫海扔掉不用的丹爐,他為了製造那座專門用來煉製靈丹的丹爐,前前後後廢掉不知道多少口丹爐,扔又不能扔,就怕別人能從這些丹爐損毀的情況尋找出他的獨門煉丹秘訣,所以只能一直堆著;可現在好了,那些蟲子用金屬製造巢穴,正好幫他毀屍滅跡。

混元天靈珠穿入蜂巢,直接落在蜂巢中央,那是一個南瓜般大小的洞室,一頭長著六對翅膀、看起來像蠶寶寶的蟲子正靜靜趴著,一副氣息微弱的模樣。

一片青色光霧從混元天靈珠中釋放出來,瞬間罩住整個洞室。

隨著那隻蟲子的呼吸,光霧被呑進吐出。

那隻蟲子愜意地舒展身體,然後吱吱叫喚幾聲,身上原本有些黯淡的金色變得亮麗起來。

看到這只蠱母平安無事,謝小玉鬆了一口氣,剛才危急關頭,幸虧這只蠱母拚死相救,才讓他得以掙脫出去求救。

將混元天靈珠定在洞室上空,謝小玉將意識收回來,然後他一邊撫摸著綺羅和青嵐光滑的背脊,回味著剛才那美妙的感覺,一邊思索著剛才的問題。

青嵐說他因禍得福,謝小玉只承認一半,本命法器的問題他早就發現了,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心,因為時機不對,如果早幾年,一點問題都沒有.,可現在他離道君境界已不遠,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破罷了,可能只要三五年。

難道突破之後,重新再換一件本命法器? 但這好像有點太過分。

謝小玉倒是不在乎浪費,反正換下來的本命法器可以給別人用,但是溫養一件本命法器不容易,如果更換本命法器,意味著多年的辛苦全都白費,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這麼幹。

之前謝小玉之所以無法下定決心換掉那道劍符,原因就在這裡。

當然謝小玉也有兩種選擇,一種就是一步到位,像青嵐那樣找一件靈寶作為本命法寶,就算到了眞仙境界也夠用;另外一種,就是讓本命法器自行成長,何況以謝小玉現在的身分,想弄一件靈寶並不是難事。

不過想了許久,謝小玉還是覺得煉製一件能自行成長的本命法器或許更適合,理由很簡單—他和人爭鬥從來不藉助本命法器,原來的那把飛劍很少在爭「中派上用場,對他來說,千芒鐵堅韌難毀的特性一點意義都沒有。

將來也會是如此,謝小玉的打法已經確定,很難再改變,所以他的本命法器只需要對修練有用就行。

明白自己需要什麼後,謝小玉很快有了決定,他的本命法器仍舊是飛劍,他是劍修這一點絕對沒錯,只不過他這個劍修有些與眾不同,他的飛劍​​不需要用外物打造。

謝小玉是個另類的劍修,走的卻是最純粹的劍修之路,先練劍氣,再凝劍元,最終凝練劍丹,劍丹本身就可以當成飛劍使用。

謝小玉想到就做,下一瞬間,一枚金燦燦的圓環從他口中緩緩吐出來,這就是劍丹。

當初凝丹的時候,謝小玉就特意將劍丹凝聚成圓環的模樣。

劍修用劍丹煉製飛劍並不稀奇,劍丹是極堅極硬之物,再添加珍貴的材料可以讓硬度進一步加強,而且是自己的東西,運用起來也格外靈活。

不過也有缺點,這樣的飛劍一旦被毀或者被邪法污染,比起普通本命法寶被毀後果嚴重許多,首先就保不住修為,會跌出眞君境界,甚至有可能跌落到練氣層次,除此之外,神魂也會遭受重創。

然而,對謝小玉來說這些缺點並不存在。

劍丹越升越高,表面噴發出金色火焰,那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丹火。

謝小玉不是火修,所以丹火併不猛烈,想熔金化鐵都不容易,更不用說煉化千芒鐵一類的材料,不過丹火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做到極為精細的控制。

和其他人不同,謝小玉不打算在劍丹中融入任何材料。

謝小玉從來沒想過用本命飛劍和人戰鬥,所以這把本命飛劍不需要堅硬,也不需要恐怖的威力,他需要的是成長性,想要成長性,就不能摻雜任何材料,再珍貴的材料都是雜質。

突然一面巨大的陽燧鏡憑空冒出來,陽燧鏡的直徑至少有一丈二,幾乎把整間房間塞滿。

在這面陽燧鏡的上方,漸漸浮現一座法陣,這是一座非常繁複的法陣,上面的圖案讓人看得頭痛,像是某種特殊的紋路排列而成的格子。

這座法陣仍舊在變化著,變得越來越密。

法陣的變化並不是由謝小玉控制,而是按照菩提珠的計算自動排列而成。
在菩提珠內,一切都很清楚,這座法陣其實非常簡單,只有加速陣,無數加速陣迭加在一起,層層堆墨卻互不干擾。

突然法陣一變,無數座小陣嵌套在一起,形成一座座中型法陣;這些中型法陣再一次互相嵌套,變成許多大型法陣;這些大型法陣互相堆棧,變成一座立體的法陣。

這是謝小玉剛剛領悟的法門,是他看了那頭玄武的戰鬥生出的一絲感悟。

那一龜一蛇並沒有什麼令人目眩的戰技,龜從頭到底只會一招:撞.,蛇稍微複雜,不過也只有撲、咬、纏三招。

不只動作簡單,那一龜一蛇的速度也只有兩種,要不快到極點,要不完全靜止,可就是這幾招卻組合成最為繁複的攻擊。

天下萬物都是由簡化繁,謝小玉領悟得自然沒有那麼透徹,他只是靈光一閃,捕捉到一絲契機,這座法陣就是他感悟的結果。

陽燧鏡瞬間綻放出刺眼的光芒,那座立體法陣被映照在劍丹上。

這是鏡影之術,原本用來將東西放大,此刻卻被謝小玉反其道而行,將那直徑丈餘的立體法陣縮小到銅錢般大小。

丹火噴發得越發猛烈,劍丹發出嗤嗤輕響,那座立體法陣一點一點刻印在劍丹上,每一條紋路都分毫不差,所有線條都精細到極點。

「嗡!

劍丹發出金屬般的輕鳴,一股凌厲的劍氣脫體而出。

劍成!

幾乎同時,天空中傳來一聲雷鳴,四周的雲團變得異常紊亂。

謝小玉在屋內,又有禁制隔絕,將雷鳴聲擋在外面,但是其他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天劫——」陳元奇瞬間閃到外面,看著天空。

天空中的雲團似乎要聚攏,卻沒有方向,所以東一塊,西一塊,這是因為底下被一座巨大的巫陣罩住的緣故。

「難道那傢伙又煉丹了?」莫倫老人走出來,看了謝小玉住的地方一眼。

之所以佈設這座巫陣,就是為了躲在芥子道場的洪倫海,一旦有靈丹即將煉成,天地就會有所感應,然後降下天劫。

「不是煉丹,那邊透出一股劍氣,這傢伙煉成一把飛劍。」陳元奇是劍修,對劍氣有著特殊的感應。

「他手上只有丹爐,根本沒有煉爐,怎麼煉製飛劍?」莫倫老人疑惑不解地問道。

畢竟是半路出家,雖然修為頗為高深,但是在知識方面,這幾位大巫都有所欠缺。

陳元奇心情不錯,居然解釋道:「這傢伙肯定把他的劍丹煉成飛劍。」說著,陳元奇嘟囔道:「這傢伙難道嫌原來的飛劍不好?」

原來那把飛劍是陳元奇煉的,是他的得意之作,因此謝小玉換飛劍多少讓他有點鬱悶。

羅元棠連忙岔開話題,道:「看樣子這天劫落不下來,不過以前好像沒有這麼大的聲勢。」

幾位大巫點了點頭,巫陣是他們布的,他們最清楚。

靈丹出世的時候,頂多幾片雲彩聚攏過來,或是升起一片霞光,和眼前的景象完全不能比。

「飛劍是殺伐之寶,當然不可能和靈丹相提並論。」陳元奇說道。

「我眞想看看這傢伙到底煉成一把什麼樣的飛劍。」章笑山有些憧憬地說道,他也是劍修,對飛劍和煉劍之法肯定感興趣。

不只是章笑山,陳元奇也一樣,他們都很清楚謝小玉的底細,謝小玉精於製符,煉丹也有兩手,造器方面就有點難說,他擅長製造機關法器,對於煉器卻不怎麼在行。

但飛劍可不是機關法器,一個外行人煉製的飛劍能夠招引來天劫,這實在太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陳元奇兩人同時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謝小玉的手中掌握著某種煉器之法,可以輕而易舉地煉製出靈寶。

「隨隨便便就能煉出一堆靈丹,現在又煉出靈寶……」羅元棠喃喃自語道,顯然他也想到這種可能。

「這傢伙的底牌多著呢!」陳元奇輕嘆一聲,他原本以為已經對謝小玉瞭如指掌,現在才發現他根本看不透謝小玉。

外面的人被天象異變所震驚,房間內的謝小玉卻毫無所知,他收起陽燧鏡,招了招手,飛劍瞬間落到他的掌心中。

心煉之法非常極端,煉出來的東西要不等級極高,要不等級極低,謝小玉不清楚這把飛劍屬於哪一種。

從外表來看,這把飛劍倒是滿不錯的,通體金光閃閃,四周還籠罩著一層金色光暈,因為是環形,中間有一個圓孔,裡面雲光渦卷、氤氳蒸騰;飛劍的表面看不到任何符篆和法陣,仔細看才能發現極為細密的紋路,這些紋路比蛛絲還纖細,層層迭迭,繁複到極點,但陣法只有加速陣,一座座小的加速陣迭成大的加速陣,從裡到外有三百六十層之多,總共三千六百九十座加速陣。

謝小玉只需要加速陣,這是他從那頭玄武身上得到的感悟。

減速可以看作是一種加速,改變方向也可以看作是一種加速,自身旋轉同樣可以看作是一種加速,只用加速陣就可以完成一切動作,沒有比這更純粹的飛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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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6 17:44:25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9-16 17:44  
和謝小玉一樣,洪倫海的神魂也已經介於元神和魂魄之間。

聶剛、章笑山,還有那幾個在苗疆的時候投降的道 ...

【第五章】全力開工

大海一望無際,碧波蕩漾、濁浪排空,因為遠離陸地,所以連一隻飛鳥都看不見,除了連綿起伏的海浪之外,只有悠閒飄蕩的雲朵。

在雲層下,有一道異常纖細的透明痕跡,只有湊得很近,還必須是眼力極好的人才能看到這條痕跡,只有三指寬,而且稍縱即逝,很快又恢復正常。

突然,半空中響起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好快的速度,你成功了。」

波光一閃,兩女一男平空冒出來,說話的正是綺羅。

青嵐緊隨其後問道..「為什麼沒有聲音?你原來的那把飛劍至少還有一點聲音。」

「因為眞空,這把飛劍的四周全都是眞空,沒有空氣也就不會發出聲音。J謝小玉解釋道。

「為什麼會產生眞空?」青嵐繼續問道。

「因為空氣被呑噬了,等飛劍過去後又被吐出來。」謝小玉笑著說道。

現在謝小玉有傷在身,什麼地方都不能去,只能閉門修練,好處是他總算有時間好好整理自己所學的東西,其中就包括對羅喉的理解,而製造出一片眞空,只是對於羅喉之力的簡單運用。

青嵐眼睛一亮,她現在也修練《呑日噬月羅喉大法》,也能運用羅猴的力量。

綺羅看到謝小玉與青嵐有問有答,頓時一股醋意冒上來,笑嘻嘻纏住謝小玉,說道:「你們兩個人高興了,一個有丹劍,一個有畫軸,都是不得了的寶貝,我卻什麼都沒有。」說著,綺羅噘起嘴,撒嬌道:「我不管,你得幫我想辦法,我也要一件最適合的本命法寶。」

「你的情況和我一樣,直接選一件輔助修練的法寶不就行了?」謝小玉懶得多動腦子,說道。

「你不要這麼敷衍我好嗎?」綺羅很不滿意,怒視著謝小玉。

綺羅當然知道這話沒錯,她修練的飛針和謝小玉的飛劍差不多,都屬於消耗品,所以弄一件用於爭鬥的本命法器沒意義,所以只有選擇輔助修練的法寶,而這類法寶的選擇太多,不過謝小玉那毫不在意的模樣讓她有些不滿。

「我哪裡敷衍你了?」謝小玉問道。

「你就是敷衍!」綺羅繼續糾纏。

「好吧。」謝小玉只能投降,道:「我記得飛針絕技是藏在一部入門級的功法裡——」

「叫《千針千線錦絲羅》。」綺羅立刻說道。

「千絲千線……還不明白嗎?」謝小玉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絲線?你是說,我最好弄一根絲線作為本命法寶?」綺羅聽懂了,並開始思索絲線類的法寶中有沒有比較出名的。

青嵐聽得興起,也幫著一起想。

「絲線類的材料倒是很多,天蠶絲、冰蠶絲、五彩毒蛛絲、天雲錦絲……不過這些大多用來織成布匹,然後做成法袍或戰衣。」青嵐輕聲自語道。

「絲線類的法寶在佛、道兩門都不多見,在魔門卻有很多。」

謝小玉之所以想到絲線,完全是因為當初鬼門中的那一戰。

當初謝小玉被迫,只得無奈地動用烏金羅喉血焰神罡,那東西射出去後會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尾跡,是飛針被腐蝕後留下,長長的尾跡如同拖在針尾的絲線。 這些尾跡沾染烏金羅猴血焰神罡,同樣變得極其危險,這種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兇物,只要碰到一點就不得了,因此一根飛針頂多能打穿十幾道鬼魂,反而是不小心撞上尾跡,導致灰飛煙滅的鬼魂數量要多得多。

「魔門?烏金羅喉血焰神罡?」綺羅也想到這一點,不過她隨即又感到疑惑,道:「這不成了爭鬥之寶?可剛才你明明說……」

「飛針的問題是威力太小,你現在琢磨的路子沒錯,以飛針布陣確實是王道,飛針走絲,聯接成陣,可攻可防、可困可殺,變化萬千。 」謝小玉不得不說得更詳細,綺羅不同於青嵐,她向來不喜歡動腦子。

綺羅沉思起來,她確實在研究陣道,翠羽宮的祖師蘭仙子就是陣道大家,女人心思細密,很適合走陣道之路,而且「陣」相當厲害,相比之下,造器、煉丹和製符雖然號稱三大雜藝,但是到了極致的地步,比起陣法都遜色許多。

綺羅不善爭鬥,想有所作為就只能另闢蹊徑。

不過陣法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佈設的速度太慢,綺羅又不像蘭仙子得過上古傳承,只能自己摸索,謝小玉的這個提議讓她眼睛一亮。


一陣扇輪轉動的聲音打斷綺羅的思緒,她惱怒地轉過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好大一支船隊。」謝小玉眼尖。

「會不會是蘇明成他們來了?」青嵐問道。

謝小玉一算,覺得眞有這個可能,當初他們乘坐飛天劍舟在海上圍剿那三頭大妖,蘇明成、洛文清等人則帶著大隊人馬乘坐天劍舟從碧連天出發。

天劍舟和飛天劍舟雖然只差了一個字,速度卻天差地遠,一個只需幾天就可以從中土到達天寶州,一個卻要將近兩個月。

「我去看看。」謝小玉說道「不行,你不能再冒險了。」綺羅立刻阻止謝小玉。

青嵐也雙手插腰,沉著臉連連搖頭。

「放心,我用不著過去。」謝小玉微微一笑,放出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將他連同綺羅和青嵐一起罩住,然後隨手一抖將飛劍射出去。

這把飛劍極快,比以前那把飛劍還快得多,瞬間就到達那支船隊的前方。

一陣波光亂抖,謝小玉的身影平空冒出來,看起來並不眞切,上半身是半透明的,下半身越發黯淡。

儘管如此,謝小玉的身影一冒出來,一群人立刻從船裡飛出來,最先出來的全都是道君,然後才是洛文清、麻子、蘇明成等人。

「虛空投影……」

「這怎麼可能?」

「老大……你怎麼做到的?這不是道君的手段嗎?」

所有人都張大嘴巴。

當初碧連天外海那一戰,已經讓觀戰的人都目瞪口呆,不過那時候謝小玉還做不到虛空投影,沒想到才短短兩個多月,謝小玉已經修練到這樣的地步。

「馬馬虎虎,算不了什麼。」謝小玉笑道,別人不清楚,他自己當然知道,這個虛空投影是縮水貨,不但投影模糊,距離也不超過百里,根本華而不實。眾人同時翻了個白眼,誰如果相信這話才叫見鬼了。

「我已經讓圓德禪師傳授你們寶相金身的法門,只要煉成,再得到一件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你們也能像我一樣。 」謝小玉只好安慰道。

「那倒是。」蘇明成點了點頭,看著謝小玉的眼神充滿感激。

不只是蘇明成,眾人都差不多。

北望城之戰的時候,謝小玉表現得就很大方,所有修士都得過他的指點,不過那時候大家對他仍舊有懷疑,覺得這是收買人心,現在再也沒人這麼想。

「老蘇,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謝小玉故作神秘地說道。

「什麼事?」蘇明成滿心忐忑,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看到蘇明成如此緊張,謝小玉笑了起來,道:「我找到《劍符眞經》了,不過不太完整,大概只有四成左右。J

「《劍符眞經》?」蘇明成大叫一聲,一蹦三尺高。

雖然以蘇明成現在的身分,想要什麼樣的無上大法都可以弄到,但是他對《劍符眞經》的感情太深,那是他的傳承、是他的根本,他苦苦修練一輩子,此刻聽到失去的部分居然找到了,哪裡還能控制得住情緒?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明白蘇明成此刻的心情,所以靜靜地等他發洩完。


好在此刻的蘇明成已經是眞君境界,修為精深,很快就恢復平靜。

「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謝小玉繼續說道。

「你說。」蘇明成立刻站定。

「劍符眞正的用法類似於佛門的『指物成寶訣』,不過比『指物成寶訣』修練起來更容易,用起來也更方便,而且更省錢,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一群人修練,讓他們專門負責煉製劍符。」謝小玉並不隱瞞自己的想法。

「你打算公開這套法門?」蘇明成微微一愣,不過他倒沒有感到太意外,和謝小玉相處這麼久,他早就習慣謝小玉的大方。

「老大,你大方,還要拉著別人一起大方。」麻子輕嘆一聲。

「行。」蘇明成一口答應道:「我想通了,你當初說得沒錯:別人的功法修練得再好,難道還能超過創造功法的那個人?最好的功法只能自己創。」

「你老兄已經闖出一個大力龍王的名頭,修練的早就是自己所創的功法。」

謝小玉笑道,這不是恭維,而是事實。

蘇明成得意地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自己有這個外號。

蘇明成心頭歡喜,旁人卻都沉思不語,特別是洛文清和麻子,他們一個是璇璣派的掌門弟子,師門的傳承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另外一個得到的傳承也很重要,而且包羅萬象,根本不是一部功法,而是一整套,完全可以讓他開宗立派,其他人要捨棄一切確實相當容易,他們就做不到了。

蘇明成沒注意其他人的反應,此刻他心情極好,異常興奮地說道..「老大,這麼久沒見面,走,我們去慶祝一番。 」

眾人聞言,自然都不反對。

「去哪兒?」一個人問道。

「回臨海城怎麼樣??」謝小玉立刻提議道。

圖熱鬧,謝小玉首先想到的就是臨海城,雖然現在臨海城其他城區已經沒什麼人,東城區卻異常熱鬧。

「走,我都有點想念那裡了。」蘇明成在臨海城待了大半輩子,感情遠比謝小玉深得多。

當初他們全都千方百計想逃離天寶州,但是轉了一圈後,他們也和謝小玉一樣,覺得天寶州的生活更令人懷念。

謝小玉轉過身,朝旁邊那幾位道君拱了拱手,說道:「哪位師叔能幫個忙送我們過去?」

如果換成以前,謝小玉肯定會自己飛,但是現在離道君境界越近,他的心情變得越淡然,有人幫忙他樂得省事,畢竟這裡離臨海城一萬五千餘里,要飛好幾個時辰。

洛文清、麻子全都一愣,注意到謝小玉的變化,不由得露出一絲意外的神情,他們都明白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麼。

蘇明成同樣感到有些古怪,不過他並非大門派出身,所以並不清楚其中的意義,只是問道:「怎麼?你現在懶得動了?」

「沒什麼,不久前出了點意外,受了點傷,現在還沒​​完全恢復。」謝小玉當然不會說眞正的原因,所以隨口編了一個理由。

「你受了傷還沒恢復,就已經有這樣的本事了?」蘇明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人比人,氣死人。


「這傢伙倒是沒撒謊,你們如果早到一天就可以趕上了。」虛空中一陣波動,陳元奇的身影冒了出來。

謝小玉剛出過狀況,沒人敢讓他獨自亂跑,所以陳元奇的元神分身一直隱身在暗處當保鏢。

虛空中又是一陣波動,謝小玉、綺羅、青嵐三個人的身影同時冒出來。

這一次過來的是謝小玉本人,他隨手一招將飛劍收起來,那個虛空投影也瞬間消失。

眾人越發說不出話,因為謝小玉的本事已經相當接近道君。

「他會受傷?難道對手是道君?」蘇明成呆愣愣地說道。

「說來話長。」謝小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先別說了,等會兒有的是時間,我先帶你們過去。」陳元奇一展袍袖,瞬間將所有人全都兜進去。

紫銅打造的鍋子被燒得發燙,鍋子裡的湯水咕嘟咕嘟冒著泡,一股濃郁的芬芳瀰漫著房間。

鍋子旁放著一隻只盤子,盤子裡整整齊齊陳列著食材,大多是海鮮,如海魚、烏賊、蝦蟹、螺鮮之類,這些食材大部分被切成一片片,薄如蟬翼,晶璧剔透。

眾人一邊說話,一邊夾起魚肉在鍋子裡涮起來。

謝小玉已經把他受傷的原因說出來,眾人聽得晞噓不已。

「你厲害。」蘇明成豎起大拇指。

「這傢伙沒事找事,害得我和老羅被掌門罵了一頓。」陳元奇鬱悶地說道。

陳元奇一點架子都沒有,和這些晚輩同在一張桌子吃著魚肉、聊著天。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能虛空投影想必是這次意外的結果吧?」洛文清說不出是什麼心情,羨慕肯定是有,還有一絲猶豫,他不知道換成自己會不會賭那麼大。

謝小玉點了點頭。

「小洛,你可別學他。」陳元奇有點緊張起來,他眞怕這個師侄一時眼熱也來這麼一手。


洛文清原本有那麼點想法,這下也不敢了,連忙說道:「師叔放心,我不會的,我的膽子沒那麼大,再說我也不敢和他比氣運,他能成功,別人未必能成。」

原本其他人和洛文清一樣猶豫不決,此刻聽了他這麼說,頓時都打消冒險的想法。

氣運玄之又玄,但是沒人敢不信,歷次大劫比拚的都是氣運,大劫本身就是氣運之爭,應劫之人為天地所鍾,氣運比一般人強得多。

不過應劫之人也分層級,十尊者中,太虛、九曜、空蟬三人的氣運就比另外七個人強得多,其中又以李太虛為最,上一場大劫,李太虛是理所當然的主角,無人敢攖其鋒。

「對了,大叔呢?他怎麼沒和你們在一起?」謝小玉其實一直想問,剛才就沒看到李光宗和那幾個愣子。

「他現在忙著呢!沒人比他和那幾個小子更合適訓練那些普通人,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他們負責。」蘇明成笑道。

謝小玉微微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道:「這倒是人盡其用。」

李光宗父子等人一開始就跟著謝小玉,最初那幾年並沒有享受到什麼特殊待遇,完全是憑毅力和勤奮一步一腳印踏過來,由他們負責訓練招募進來的普通人確實最合適不過。

謝小玉轉頭問洛文清:「既然大叔不在,那麼這件事就由你決定。你的徒弟、我的干兒子呢? 」

「當然在山門裡,我師父親自照管呢!」說到自己的徒弟,洛文清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

剛才洛文清就有一種感覺:他想追上謝小玉恐怕沒可能了,只能比誰的徒弟厲害。

陳元奇一邊嚼著魚肉,一邊說道:「小傢伙天生百脈倶通,掌門讓人天天幫他舒筋活血、調氣沖脈,一邊吃奶一邊修練,兩歲起就開始認字,順便打根基,現在已經練氣六重,當中除了給他藥浴幫他洗練筋骨,沒有讓他服過任何丹藥。 」

「我乾兒子的悟性怎麼樣?」謝小玉又問道。

「現在還看不出來,畢竟孩子太小,不過看起來像他娘,倒是一點都不像他舅舅。」陳元奇頗感欣慰。

謝小玉一想到李福祿愣頭愣腦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心想:如果那孩子像他舅舅,恐怕璇璣派眞的要擔心了。

「能不能讓人把孩子送過來?越快越好。」謝小玉直接開口要求道。

陳元奇看了謝小玉一眼,突然想到什麼,立刻問道:「不然我讓老羅跑一趟,他帶著孩子一路傳送過來,頂多五、六天就可以到這裡。 」

「這當然最好。」謝小玉一拍巴掌。

洛文清一直插不上嘴,此刻聽到謝小玉這麼說,頓時瞪大眼睛,連忙問道:「有好事?」

「當然。」謝小玉點了點頭,卻沒多說什麼,這件事關係到木靈,是他最後的王牌,少一個人知道都好。

見謝小玉不多說,洛文清很知趣地不再繼續追問。

「我已經和老羅打了招呼,他現在去接人了。」

陳元奇更乾脆,他和洛文清一樣都已經猜到謝小玉另有隱秘,背後肯定不只劍宗撐腰,至少還有一位高人幫他,而這位高人擅長的應該是造化之道。

當初那個嬰兒剛出生一個多月,大家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謝小玉就將他抱走片刻,回來後,他就從絕頂資質變成千年難遇的無上資質,現在想來,十有八九就是那位高人的手段。

陳元奇和洛文清都是聰明人,知道事關重大,最好不要多問,畢竟謝小玉的底牌何嘗不是整個人族的底牌?

洛文清連忙換了一個話題,道:「聽說你已經解決蟲王變的缺陷?」

「沒有,問題仍在,我只不過把有問題的部分封閉起來。」謝小玉沒有說得太仔細,雖然他對洛文清沒什麼可隱瞞,但是在場的人太多,有幾個人還是天門開啟後才跟著他們。

洛文清明白謝小玉的顧慮,所以點了點頭,並沒細問。

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轉頭看去,只見老流氓張元讓快步跑上來。

張元讓當年還是蘇明成的老大,他的信樂堂在臨海城雖然排名不算太高,卻也是大堂口,他在這裡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當初謝小玉回中土,張元讓毫不猶豫地跟著一起走,從此搭上順風船,和其他人一樣,他現在也有了眞君的修為。

照理說,張元讓完全可以飛進來,但是他仍舊用兩條腿走路,可見他相當會做人。

「老張,這邊幫你留了座位。」蘇明成連忙打了聲招呼,畢竟為人不能忘本。

「看到幾個老朋友?」謝小玉隨口問道,剛才張元讓是跟著他們一起過來,但是一到臨海城,他就說要看看老朋友,然後就跑了。

「全都見到了,當初臨海城排名前十的大堂口堂主,一個個都像是灰孫子似的,一點都威風不起來。」張元讓哈哈大笑,顯然心情很舒暢。

「看你這齣息。有必要和那群人比嗎?」陳元奇連頭都懶得搖。

「我當然不是去看他們,我是打聽一件事。」張元讓說出他眞正的目的..「整個天寶州流通的錢全都是在臨海城造的,然後再運到其他地方,當然,各個礦區也會鑄造一些錢幣,這個也能流通。」

「錢?.」

「這東西現在還有用嗎?」

「你老兄掉錢眼裡去了吧?」

旁邊眾人紛紛說道。

張元讓臉皮夠厚,不以為意,等到眾人說完,他才繼續往下講:「這你們就不懂了!中土的錢幣是用模子澆鑄而成,這裡原本也是如此,不過一百多年前改成了壓製成型,就是在一塊金屬薄板上壓出一枚枚錢幣,這樣做速度快得多,而且邊邊角角那些碎料可以回爐重新融化,效率也高。」

「金屬薄板?」謝小玉猛地抬起頭。 他已經明白張元讓的意思。

張元讓見狀很得意,他這麼起勁,為的就是引起謝小玉的注意,所以立刻跑過來說道:「全都是兩分厚的薄板,最多的是普通青銅,壓出來的錢全都運回中土,也有赤火銅之類,一般只在天寶州流通。」

「銅……」謝小玉沉思起來,銅的用處不大,至少製造飛輪用不著它,因為飛輪必須耐腐蝕,製造錢幣用的青銅肯定不行。


張元讓見謝小玉猶豫不決,連忙又道:「這些薄板每一張都寬兩丈、長百丈,捲成一卷,我剛才去看了一下,造幣所的倉庫內至少有十萬餘卷這樣的金屬薄板。 」

「這麼多……」謝小玉微微吃了一驚。

其他人也感到意外。

「這也算多??」張元讓嘿嘿一笑:「中土數百億人口,所需的銅錢根本難以計數,這點銅錢恐怕只能說勉強夠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謝小玉拍了拍張元讓的肩膀。

剛才張元讓故意提到那些金屬薄板的尺寸,謝小玉就已經明白了,寬兩丈、長百丈,這樣的金屬薄板正好能用來打造一艘飛天劍舟,雖然銅重了一點,但還是可以用來打造飛天劍舟。

「造飛天劍舟?」陳元奇問道,謝小玉能明白,他也一樣,問題是,原來的飛天劍舟全是用輕金打造,而銅比輕金重了七、八倍。

「你有沒有把握?」陳元奇很不放心地問道。

「船殼好造,核心零件……有點麻煩。」謝小玉露出為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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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全力開工

大海一望無際,碧波蕩漾、濁浪排空,因為遠離陸地,所以連一隻飛鳥都看不見,除了連 ...

「什麼麻煩?」陳元奇來了精神。

「人手不夠。」謝小玉說道。

「這倒不必擔心,要人給人、要物給物,現在翠羽宮的弟子大部分都在這邊,她們幹這活已經很熟了,而且翠羽宮擅長陣法,這活對她們來說最合適不過。 如果你還嫌不夠,我幫你借一批人過來,頂多就是許進不許出,實在不行……」陳元奇咬緊牙關,他已經想好了,事成後殺人滅口。

謝小玉連忙道:「夠了、夠了,有十幾萬人已經足夠了。」

「那就依你。」陳元奇順勢下台,如果眞要事成後殺人滅口,他的負擔也不小,甚至連掌門也未必扛得住,畢竟他要殺的不是十幾二十個人,而是上萬人,甚至十幾萬人,那就不叫殺人滅口,而是大屠殺。

修士的辦事效率向來很高,只花了一個時辰,謝小玉就選好地方;半天的工夫,所需要的工具和材料就全都到手;又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平整土地,區域劃分也都完成了。

第二天一早,臨海城的東郊多了一片禁區。

這裡被厚密的雲霧籠罩著,雲霧的外圍是一片空地,不但連一幢房子都沒有,甚至連一棵樹、一片草叢都看不到,只有無數蟲子,這些蟲子充斥其間,漫空亂舞,不只是天空中有蟲子,地底也有無數蟲子,整片區域如同一張天羅地網;雲霧之中也佈滿大大小小的禁制。

被圈起來的這塊地方有五里方圓,和臨海城的內城區差不多,但是用來幹活的地方不大,長不過一里,寬不過百丈。

這里和翠羽宮後山不同,沒有一個個淺坑,在來這裡的路上,謝小玉就已經修改建造技術,他不打算再用模子,飛天劍舟的外殼用不著製造得那麼精細,製造外殼的新辦法也簡單到極點。

在工場區的一角有一口很深的井,井深五十餘丈,井中豎著一根鐵尺,這根鐵尺也有五十餘丈長,一丈寬、半人厚。

十幾個人站在井邊,將一張長條形的薄銅片往鐵尺上套,那樣子有點像穿襪薄銅片有兩層,兩側的邊緣已經被焊死,頂上那一頭也被焊死,一套在鐵尺上就緊緊地貼在上面,這就是飛天劍舟的外殼。

原來的飛天劍舟至少還有劍的模樣,現在的飛天劍舟則更像是劍鞘,頂端是平的,兩側邊緣還有一些褶皺,這絕對是粗製濫造的東西。

以前謝小玉絕對不敢這麼做,因為怕出事;但現在他有這個把握,第一批飛天劍舟從中土到達天寶州,除了兩艘出了一點小問題,其他全部正常。

煉製一般的法器,第一次成功,未必第二次也能成功;機關法器不同,只要不出現失誤,以後也都能成功。

一陣陣火光從井裡冒出來,底下也有人,正在焊接加強筋。

幹這些苦力的全是和尙,而在一旁負責指揮的是一群嬌滴滴的女孩。

工場區的另一頭熱浪滾滾,火焰沖天,十幾座煉爐整齊排列著,這些煉爐全都是從城里拆來,原本是礦業會所的東西,那一座座燒得通紅的煉爐內全都是紅得發亮的鐵水。

隨著一聲吆喝,鐵水傾瀉而下,卻被一雙無形的手操縱著,化作涓涓細流,全力開工然後由鐵水變成通紅的鋼筋,這些通紅的鋼筋軟如麵條,被那隻無形的手任意扭曲、彎折。

「嗤——j

一陣水氣蒸騰,通紅的鋼筋瞬間變得黯淡,同時也變得剛硬無比。

隨著一陣叮叮噹當的輕響,這些彎折好的鋼筋掉落到地上,旁邊立刻有人跑過來拉著這些鋼筋走,幹這活的人也都是和尙,他們赤裸的上身因為汗水的緣故變得黝黑油亮。

在另外一角,一排排已經造好的船殼被整整齊齊放在空地上,十幾個女孩一組,手裡拿著粉鬥、墨線、白筆之類的工具在船殼上量尺寸,然後畫下一個個標記,那是需要開口的位置。

負責給船殼打孔是和尙,他們做的是不需要腦子,只需要力氣的工作。

在工場區的中央還有一片工地,被一團黑暗籠罩著,這裡是眞正的核心,一般人甚至不能靠近,在這里工作的人全是翠羽宮和璇璣派的僕役,這些人在門派中出生,十幾代人都是門派中的僕役,而且上有老,下有小,只有這樣的人能保證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背叛。

僕役裡不會有異族的探子,因為不値得,異族要派探子過來並不容易,但僕役知道的東西有限,又不能到處亂跑,根本沒有潛伏的價値。

即便如此,這些人也只能待著這裡,絕對不能外出,而且將來這些人也會和外界隔開,因為他們掌握著飛天劍舟最核心的秘密。

此刻,謝小玉正在看著這些人工作。

這片空地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一隻大圓筒,這些圓筒長一丈、直徑五尺三寸,通體由金屬打造而成,圓筒兩頭都是敞開的,中間還塞一個如橄欖核般的東西。

這些是飛天劍舟的核心零件,看起來並不復雜,圓筒四周浮刻著一些法陣,那個如橄欖核般的東西也是,不過上面的法陣是另外刻製,然後再塞進內部,所以從外面看不到。

「人手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叫一批人過來。」問這話的是洛文清。

能夠隨意進出這裡的人只有謝小玉、陳元奇、敦昆、洛文清、姜涵韻和麻子,敦昆有這個資格,是因為他負責這裡的安全;洛文清代表的是璇璣派;姜涵韻代表的是翠羽宮?,至於麻子則負責這裡的一切雜務。

謝小玉的事情太多,不可能把所有精力放在這上面,所以必須派人負責,而麻子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他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又擅長造器,加上孤家寡人,不像蘇明成要管著苗人,所以相對清閒得多。

「差不多夠了,難道你眞打算建造十萬艘飛天劍舟?」謝小玉苦笑道。

洛文清很想回答「是」,在他看來,飛天劍舟這樣的好東西建造再多都不嫌多,不過他轉念一想,十萬艘飛天劍舟就要有幾十萬人負責駕​​駛,而璇璣、翠羽兩派連弟子加僕役也就這麼多,還不能保證個個忠心,萬一有人駕船偷跑,飛天劍舟的秘密豈不是會暴露?

「你不是還打算建造太昊戰船、浮空山、懸空島?」洛文清找了一個理由。

謝小玉的嘴角不經意地牽動一下,那是他一時口快,不小心說出來的,而且這三樣東西是他胡思亂想出來的,八字都還沒一撇。

太昊戰船是放大十倍的飛天劍舟,能裝更多人,而且不像飛天劍舟只有一層薄薄的外殼,既然名為戰船,肯定是用來打仗,並且要有強大的防禦力,而且在必要的時候,太昊戰船還可以吸取海水,凝結成厚厚的冰殼。

其實太昊戰船就是一座要塞,而且是活動的要塞。

浮空山比太昊戰船還大十倍,同樣擁有厚實的外殼,不過並非用來打仗,而是工場和倉庫,飛輪、飛天劍舟都可以在裡面建造,太昊戰船也可以在裡面維修。

懸空島的體積最大,比浮空山還大幾十倍,不過不需要厚重的外殼,是用來裝人的,可以容納幾千萬人口,而且養雞、養鴨、飼養蠱蟲、訓練士兵,還有滴血重生都在上面進行。

「我還沒想好,而且時間來不及。」謝小玉只能找托詞。

太昊戰船、浮空山也就罷了,拼拼湊湊說不定眞能建造出來;懸空島就沒辦法,當時謝小玉正好想到地上神國,隨口就說出來,那根本就是縮水的地上神國,卻又可以移動。

萬年前,神皇擁有整個天下的資源,花費千餘年的時間也沒能完成眞正的地上神國,謝小玉想建造懸空島簡直就是做夢。

但謝小玉沒當眞,其他人卻當眞了,特別是親眼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洛文清。

「機會難得,除了天寶州之外,哪裡還有這麼多金屬礦藏?」洛文清比謝小玉更急。

不過謝小玉也明白,這多少有些痴心妄想,現在離大劫只剩兩年多,最後一年肯定要出海,想在一年多的時間內完成這三件東西根本就不可能。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現在想得再美好都沒用。」謝小玉無可奈何地說道。

「你至少要建造一個能移動的工場吧?」

洛文清對太昊戰船、浮空山、懸空島深信不疑,他並不認為這是謝小玉自己的想法,更願意相信謝小玉看過的那部奇書上有這三樣東西。

這不只是洛文清的懷疑,陳、羅兩位師叔,還有他的師父也都這麼認為。

洛文清等人也明白,這等規模的機關法器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所以一直縮小目標,最終確定要先建造工場。

謝小玉沉默了,他在思索也在計算,他確實被說得心動了。

太昊戰船、浮空山、懸空島是謝小玉胡思亂想出來的東西,卻不意味著完全不可能,如果大幅度縮水,還是有可能做出來,至少建造一座工場確實很有必要,可以用來製造飛輪、修理飛天劍舟。

謝小玉正想著,突然耳邊響起敦昆的聲音:「外面有一道信符是給你的。」

「放進來吧。」謝小玉立刻說道。

話音落下,一道赤紅色火光飛進來,直接落到謝小玉手裡。

「有事?」洛文清問道。

謝小玉只看了一眼,就點頭說道:「你徒弟過來了。」

洛文清頓時來了精神,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說來慚愧,雖然是我徒弟,我卻沒教過他任何東西,一直都是我師父照管。 」

謝小玉笑了笑,並沒在意。

修士都是這麼過來的,當初謝小玉在元辰派的時候,前後加起來他師父給予他的指點都沒超過十次,平常有疑問就只能找師兄,在藏經殿,師兄就是代師父。

當初知道眞相後,謝小玉沒找他師兄麻煩,其中一個原因就在於此,畢竟沒發生那件事之前,他師兄待他確實不錯。


每個門派都這樣,即便洛文清也是如此,中天紫薇劍法就是陳元奇代為傳授。至於那個小孩就更特別了,照規矩來說,洛文清現在還沒資格收徒弟,像璇璣派這樣的大門派,必須達到道君境界才能開門收徒,當初讓洛文清收下那孩子做徒弟,一方面是因為那孩子資質太好,任何一個門派都不會願意放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加深和謝小玉的關係。

正因為如此,洛文清就算有空也不能教自己的徒弟,只能由他的師父代勞。

東城區的郊外原本是一片農田,但現在農田全都荒廢,被開闢成降落點,專門讓中土過來的天劍舟停靠,由五行盟管轄。

此刻整座東城區擁擠不堪,大街小巷全都擠滿帳篷,旁邊的樓裡更是住滿人,連樓梯和走道都被人佔據,但是仔細觀察又會發現一個個街區都豎立著竹籬笆,彼此之間涇渭分明,因為住在裡面的人全都各有歸屬。

「五行盟的行情好像也不錯。」洛文清一邊尋找羅元棠的蹤跡,一邊觀察眾人。

「他們提高招募條件,​​所以也增加了吸引力。」謝小玉並不在意,那些聽了花言巧語就會被騙過去的人絕對不是他需要​​的。

「你覺得五行盟會兌現承諾嗎?」洛文清問道。

「我很懷疑。」謝小玉並不看好。

別說那些門派,即便璇璣、九曜、翠羽宮對普通人和散修也談不上有多麼關心,對大門派來說,普通人和散修不過是一種資源,如同天寶州的那些礦山,多佔一處就可以多一份好處。

因為謝小玉的緣故,璇璣、九曜、翠羽諸派才表現得那麼友善,而五行盟沾不到他的光就用不著對他有所顧忌,肯定是嘴裡說得好聽,把人騙上船後就翻臉不認賬。

只是,沒人想到謝小玉也沒安好心,當初他制訂招募規則的時候特意加了一條——一旦拿了船牌,就不能再改動,這本身就是一道暗門,讓各大門派有漏洞好鑽。

謝小玉和洛文清正東張西望,突然他們面前一陣波動,緊接著三道身影冒出來,中間的人正是羅元棠,手裡抱著一個小娃娃。

當初謝小玉替小鎵夥改易經脈的時候,小傢伙的皮膚是綠色的,這麼多年過去,已經恢復正常的膚色。 他的臉胖嘟嘟的十分可愛。

小傢伙不怕生,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東張西望地看著四周。

在羅元棠身後的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看起來年過花甲,頭髮、鬍子都已經花白,臉上皺紋堆棧,乾枯得像一層樹皮.,女的挺年輕,不過三十左右,上身穿著紅色短襖,外面披著一條紗巾,底下是百褶長裙,裙子上繡著各式各樣的花卉。

「見過兩位掌門。」

洛文清認識這兩個人,男的叫慕菲青,是青木宗宗主;女的叫花錦雲,是百花谷谷主,他們都是道君高人,他自然不敢輕慢。

「洛師侄好運氣,收得如此佳徒,讓小老兒羨慕不已。」幕菲青捋著鬍鬚,說道。

這絕不是假話,更不是客套,璇璣派的功法和星辰有關,借用星辰之力修練,這個小孩的資質雖好,但是和璇璣派的功法並不契合,否則對璇璣派來說,這孩子的資質是千年一遇。

青木宗就不同了,青木宗的功法和這孩子是絕配,在青木宗看來,這孩子的資質立刻提升到萬年一遇的級別。

「這老頭一路上嘮叨不休,硬要搶你的徒弟,我被他弄得頭痛無比,你自己打發他吧。」羅元棠將小孩遞到洛文清手中。

「你的干兒子來了。」洛文清一轉手,將小孩塞進謝小玉懷裡。

謝小玉接過孩子,也朝三位道君稽首為禮。

「我大老遠跑去中土辛辛苦苦帶著這個孩子過來,都是因為你的一句話,你總可以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吧?」羅元棠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怨氣,畢竟這一趟至少有幾百萬里,就算是道君都覺得累。

謝小玉看了看另外兩位道君。

「我們還有事。」幕菲青倒是很知趣。

「那倒不必,說起來,這件事還要有勞兩位。」謝小玉拱了拱手。

「需要我出什麼力?閣下儘管發話。」幕菲青這一次過來,原本就是為了和謝小玉確定加盟之事。

現在碧連天被踢出聯盟已經成了定局,而且傳聞明通已經組織一支人馬打算脫離碧連天,除此之外,另一個消息也讓各派感到震驚,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二派九曜派居然拆夥,只因為一個紈褲,但背後卻又隱藏著丁忘情和劍宗傳人的一段恩怨。

有人說,以璇璣為首的諸派聯盟內部也不安穩,不過明白的人都清楚,這是最後的整合。

璇璣派已經夠謹愼了,當初為了自身的安全不得不多拉幾個幫手進來,現在整個聯盟已經趨於穩固,就可以把這些不安定的因素踢出去。

碧連天是第一個,而且是自家送上門,勢力急速膨脹,讓碧連天上層的人沖昏頭腦。

九曜派是第二個,不過九曜派的情況有點不同,這個天下第二派本身就內部紛爭不斷,門下良莠不齊,更有丁忘情這樣胳膊往外彎的傢伙。

有精簡自然也有擴充,精簡是切除有問題的部分,擴充是獲取有用的部分。

當初璇璣派迫不得已才拉攏諸派,免得自家被孤立;這一次不同,是眞正的按「需」而定,不過這個「需」,卻不是由璇璣派決定,而是看謝小玉的意思。

幕菲青和花錦雲這兩位掌門早已經看出謝小玉對青木、百花兩派都頗為在意,這可是天大的機會。

「這裡說話不方便。」謝小玉看了看左右。

「跟我來。」

羅元棠一揮手,瞬間四周的一切都變了,他們已經身處在一座大殿中。

「現在沒問題了。」羅元棠朝地上一指,原本空空如也的地上頓時多出五張蒲團。

眾人沒有客氣,各自坐下。

謝小玉將小孩放到地上,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到一邊玩,這才說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除了在座各位,最多只能再讓玄元子掌門知道,各位必須給我一個承諾。」

羅元棠和洛文清對望一眼,他們從來沒見過謝小玉這樣,正因為如此,他們可以確定謝小玉接下來說的絕對是不得了的大事。

「我可以發心魔大誓。」羅元棠第一個表態。

「我也是。」洛文清同樣沒有猶豫。

幕菲青和花錦雲稍微想了想,最後也都點頭答應。

眾人各自逼出一滴心頭精血,發下心魔大誓後,謝小玉這才說道:「大家都猜測我的傳承得自元辰派藏經殿,這沒錯,但卻也不全對。我確實從一本書裡得到許多好處,不過裡面沒有任何和道法有關的內容,而是一篇零散的雜記,寫的都是一些瑣事,比如某處藏著一本書,某地有怪異之事發生……」

「你的劍宗傳承就是由此得來?」洛文清打斷謝小玉的話頭,一臉震驚地說道。

其他三位道君也恍然大悟,因為各大門派將元辰派藏經殿的雜書全都翻個底朝天,卻沒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原來大家都搞錯了,那些雜書裡並沒有寶藏,只有一張藏寶圖。

「不只是劍宗傳承。」謝小玉笑了,既然要吹牛,乾脆往大處吹:「還記得我教給李光宗他們的保命六招嗎? 」

洛文清四人全都露出怪異的神情,對於謝小玉的一切,各大門派都査個清清楚楚,所謂的保命六招也已經査清楚了,那隻不過是一個毛賊的東西。

以往眾人理所當然地認為謝小玉只不過是為了扯大旗,故意扣上太虛道尊的名頭,但此刻聽到謝小玉前面那番話,他們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想法。

「保命六招是我傳授給李光宗父子諸人的東西,他們根本連太虛道尊是誰都不知道,我有什麼必要騙他們嗎?」謝小玉問道。

「那眞的是太虛傳承……」洛文清喃喃自語道,別人信不信他不清楚,反正他是信了。

「那本雜記開篇第一行寫的是『天下珍寶無數,並非藏於天宮地闕,也非隱於天涯海角,而是落於塵世中,蒙塵埋垢,靜待有緣。如欲得之,無須跋山涉水,不必赴湯蹈火,俯身即能拾,唾手可得之。 』」謝小玉低聲輕吟。

洛文清四人全都神不守舍,腦中只有這段文字。

「俯身即拾,唾手可得……」羅元棠喃喃自語道,他也信了。

此刻,羅元棠眼前閃過一段段回憶,都是謝小玉以往讓人不明白的地方,每一次他都能得到一大堆好處,而他、陳元奇和玄元子曾經有過猜測,一種猜測是歸結為氣運,謝小玉是大劫主角,為天道所鍾,氣運強盛.,另一種猜測是謝小玉有某種本事,擅長尋找寶物。

此刻,謝小玉說的話完全符合後一種猜測,但他不是擅長尋找寶物,而是一開始就知道寶物在那裡,他只要俯下身拾起來,或是伸出手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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