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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藍晶] 夢幻泡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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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2 18:19:33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9-12 18:19  
洪倫海在前往北望城的半路上就甦醒了,看著謝小玉一步步成長,所以很清楚謝小玉最重視的就是遁法,當初他 ...

夢幻泡影 24

「蟲王變」經苗疆大巫之手,獲得意外效果,成功創造出體格與大腦皆變異的強悍怪物,在經過一番纏鬥後,謝小玉向來的自信竟在此半人半蟲的怪物面前崩塌。
為了完全掌握此一難得「分身」,謝小玉不惜冒險在芥子道場中進行艱難的改造實驗⋯⋯

【第一章】—術

雲從四面八方朝著這邊聚集,可和普通的雲不同,這些雲是紅色的,就如同黃昏時刻的晚霞,卻比晚霞更紅、更亮。

這些紅雲匯聚到中央後徐徐轉動起來,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越靠近漩渦的中央,雲層就越厚,顏色也越紅、越發刺眼,漩渦中心更是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彷彿第二顆太陽一樣。

「真美.」

「是很美,不過這種美代表的是毀滅。」

「這樣的美景難得一見,可惜代價太大了。」

山外,北燕山的無數名弟子遠遠看著那徐徐旋轉著的紅雲,整座北燕山都被這片紅雲籠罩著。

「所有人都已經撤出去了嗎?」在漩渦的正下方,左道人問著身邊的人。

「都已經撤離了。」一位道君輕歎一聲,臉上滿是不捨。

修練到道君境界,心境應該淡然,不過事無絕對,只要是人,就會有情感。

左道人也有些不捨,他最後看了熟悉的山門一眼,這才轉頭說道:「我們也撤。」

左道人的身體漸漸消失,下一瞬間,他出現在山外。

左道人身後不停傳來異樣的波動,一位位長老從虛空中冒出來。

「沒別人了吧?」左道人再一次問道。

「只剩下師叔他們了。」一位長老回道。

那長老話音剛落,一群人同時挪移過來。

這群人一出現,天空立刻發生變化。有一部分紅雲變成黑色,也形成漩渦,不過這些黑色的漩渦小得多。

最後出現的這些人全是北燕山的太上長老,都是真仙級的人物,平時只能躲在洞天中,一旦出來,天上就會顯露異象。

「該走了。」

「真捨不得啊!」

這些真仙都已經看破紅塵,但現在要離開山門,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悲涼。所謂太上忘情,並非無情,而是不為情牽、不為情困,豁然灑脫,此刻他們心中不捨,自然流露,不過不捨歸不捨,卻沒有絲毫留戀。

下一瞬間,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從山中傳來,緊接著那聲音越來越響,變得震耳欲聾,當那聲音達到極致時,卻完全聽不見了。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一切都在震動,那些實力稍差的人漸漸承受不住。

這時,所有道君、真仙同時出手,將後輩弟子全都護住。

風呼嘯,雲狂捲,頭頂上那巨大無比的漩渦驟然散開。

遠處的北燕山騰起一陣青煙,然後開始塌陷,先是一座座山峰崩塌,大塊大塊的岩石往下滑落,漸漸地整座山脈塌陷,地面開始劇烈震動起來,大片煙塵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許多石塊從煙塵中飛出來。

甚麼叫天崩地裂?眼前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詮釋。

「沒了,從此再也沒有北燕山。」一位道君失魂落魄地念叨著。

「不,北燕山還在!只要還有一個弟子活著,北燕山就不會消失。」左道人厲聲喝道。

「不錯!只要傳承在,北燕山就永遠不會消失,從今往後,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北燕山。」一位老到無法形容的太上長老緩緩說道。

突然一股煙塵沖天而起,直衝入雲層。

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再次出現,不過聲勢反而比剛才差遠了。

「進去吧,把東西拿出來,然後我們走。」那位老得難以形容的太上長老看了左道人一眼。

左道人身子一閃,瞬間消失。

過了片刻,左道人再度出現,掌心裡托著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頭。

這石頭看上去和謝小玉手裡的芥子道場很像,只是體積更大一點,這是北燕山深處那座洞天的殘骸,剛才那毀天滅地般的場面正是洞天崩毀所造成的。

每一座洞天都是這方天地的一部分,每一座洞天崩毀,天地都會有所感應,那席捲的紅雲是天地的哀傷。

「不知道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招致天道的憤怒?」一位道君喃喃道。

「放心好了,這場大劫結束後,所有洞天都會被封閉,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洞天。天道既然做出這樣的選擇,肯定不會對我們這小小的舉動感到憤怒。」另一位道君回答道,這多少有些自我寬慰的意思。

「別再說了,我們走吧。」左道人揮了揮手。

左道人的身影漸漸消失,一大群弟子也跟著消失,被左道人帶走了。

「走吧,別看了。」一位道君歎息一聲,同樣帶著一大群弟子離去。

在離北燕山百里外的地方,一艘艘飛天船停在那裡,每艘船上都坐滿人。

隨著一陣空間波動,數百個弟子從虛空中冒出來,身後是左道人。

這數百名弟子全是北燕山精英中的精英,之所以現在才過來,是那些長老、太上長老的決定,為的是讓他們牢牢記住北燕山的最後一幕,這是身為北燕山弟子的悲哀,也是一種激勵。

「趕快上船。」左道人命令道。

又是一陣空間波動傳來,又有數百名弟子憑空出現,然後空間波動一陣接著一陣,越來越多人挪移過來,這一次不需要再下令,他們也跟著上飛天船。

不過也有人沒上船,這些人年紀都很輕,大部分沒超過十五歲。正因為如此,

他們不擅長掩飾情緒,多少都露出哀傷或憤怒的神情。

謝小玉也沒有上船,他和他手下從地面上走。

「呼呼呼呼......」

一座座扇輪轉動起來,飛天船一艘接著一艘離開地面。

「我們也該離開了。」謝小玉轉頭朝著旁邊的人喝道。

從納物袋裡掏出一隻巴掌般大小的圓盤,謝小玉隨手扔出去。

圓盤一落到地上,砰的一聲變大,變成一部飛輪。

其他人也放出飛輪,這些飛輪比在鬼門裡的時候要單薄許多,因為它們都沒掛上千殼盾。

那兩面盾牌太重,整部飛輪才兩百斤,兩面盾牌加起來卻有四千多斤,帶著它們趕路並不方便,而且這樣就沒辦法裝上風行翼,接下來他們需要長途跋涉,免不了跋山涉水,風行翼是必須的裝備。

直接挪移進飛輪內,謝小玉往座位上一靠,立刻聯絡洛文清:「那幫北燕山的弟子訓練得怎麼樣?能跟上我們嗎?」

傳來一陣歎息聲,洛文清有氣無力地說道:「你老兄選了這麼一群練氣層次的小輩,很多人連練氣八重都不到,想讓他們跟上……我看……難。」

洛文清是咬著牙說這番話,他知道謝小玉為甚麼挑這些人,問題是謝小玉挑了這些人卻扔給他負責,他得收拾爛攤子。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謝小玉連聲道歉。

洛文清也沒辦法再抱怨甚麼,他知道前因後果,這件事不能怪謝小玉。

因為那位虞師姐的事,北燕山年輕一輩有不少人把謝小玉當成仇敵,反而是這些沒甚麼實力、境界低微的少年將謝小玉視為英雄,若讓洛文清選擇,他也會挑這些人。

「我盡量吧。」洛文清無奈地說道。

好在這群累贅不需要洛文清一個人負責,他手底下有四萬名人馬,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很多門派都像北燕山一樣放棄山門,所有弟子朝著碧連天方向而去,但是有一個門派始終如一。

在不算太高的小山上, 一座算不上很大的道觀內,一群道士做著各自的事。

在旁邊的偏殿中,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道盤腿而坐。

和一年前相比,李素白看起來老了很多,身上的氣息也淡了很多,越發像一個普通人。

坐在李素白對面的是陳元奇,他正偷偷打量著李素白,他可不認為李素白會一下子突然蒼老這麼多,這只可能是某種秘法的效果。

「天一正印?」李素白抬頭看著天花板搜索著記憶,好半天,他站了起來。

天一正印太過生僻,李素白也記不得最終落在甚麼人手中。

天一正印是萬年前神皇集合天下的資源煉製的六寶之一,此物有兩個功能,第一個功能就是在某個人的神魂中打下印記,從今往後,那個人只要沒離開這方天地,就逃不出掌印者的手心,哪怕藏在某座洞天中、哪怕躲入天門這樣的地方,只要和這方天地相連,肯定會被找出來。

神皇煉製天一正印,原本就是為了控制佛、道兩門的修士。

神道大劫開始時,神皇大軍摧枯拉朽滅了許多門派,無數修士被殺,不過也有一些人倖存,他們或是投降,或是被俘,最後都被打上印記。

這招頗為惡毒,只要天一正印在神皇手中,這些人就不敢逃跑,而那些蟄伏暗中的修士也不敢營救這些人,那會讓他們也搭上。

天一正印的第二個功能是封藏分神,任何一個修練出元神之人都可以分裂出一縷分神,封藏在天一正印中,就算形神皆滅,只要天一正印裡的分神沒事,就可以重組元神、奪舍重生。

天一正印和輪迴殿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和洪倫海手中那座丹爐也有幾分相似,不過輪迴殿和那座丹爐都只對殘魂起作用,修復殘魂、奪舍重生後,一切都必須從頭開始,需要重新積累、重新溝通天地、重新結丹.,天一正印就不同了,它只對元神有用,復活後也仍舊是元神,只要稍微花點時間恢復,很快就可以恢復原來的實力。

李素白往外就走,來到後殿。

後殿顯得頗為寒酸,兩邊兩排土炕上面盤坐著一個個老道。

「掌門。」看到李素白進來,這些老道紛紛從土炕上下來。

「蔡師叔,你看的書多,想必最清楚此事。」李素白朝著一個圓臉老道問道。

「據我所知,天一正印早就毀了,不用再白費心機。」圓臉老道搖了搖頭。

陳元奇也跟著進來,他朝著這些老道稽首行禮,然後問道:「各位師叔師伯,能否說得更具體些?」

圓臉老道稍微想了想,這才說道:「我年輕時也曾經對神皇六寶起過心思,所以在故紙堆裡尋找過和它們有關的線索,結果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神皇和劍宗大戰之前,神皇麾下修練出元神的人幾乎沒折損過.,可大戰之後,雖然修練出元神的人仍舊能復活,但是這些復活的人不會再被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圓臉老道說得非常晦澀,可意思卻很明白。

「師叔您的意思是,天一正印在劍宗之戰中被毀?」陳元奇仍舊想確認。

「我一直懷疑天一正印到底是一件甚麼樣的法寶。」圓臉老道笑道:「傳說中,天一正印是一枚朱紅色大印,上面刻有鳳凰的圖案,取的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意思。這枚大印前前後後在四個人手中出現過,除了神皇本人,他的兩位神后也曾經用這件法寶復活手下,除此之外,十二神將中的青龍用過此物。這和另外五寶完全不同,另外五寶從來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動用。」

「您的意思是……」陳元奇的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不過不敢隨便亂說。

「為甚麼不叫天一法印,而叫天一正印?這個『正』字做何解?」圓臉老道搖頭晃腦地問道。

「有『正』必然有『副』,師叔您想必認為那些全是副印,真正的天一正印從來沒人看過。」陳元奇若有所思,不過他隨即又道:「不管是正印還是副印,請您給我一個指點,怎麼樣才能找到其中一件?」

陳元奇不是來破解萬古之謎,他需要的只是天一印最後的行蹤。

「如果你問的是天一正印……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而如果有副印的話,最有可能擁有這東西的恐怕就是空蟬了。」圓臉老道說出自己的看法。

「宸后手裡的那枚?」陳元奇對那段歷史多少有些瞭解。

圓臉老道剛才說了,這東西總共在四個人手中出現過,而劍宗之戰導致十二神將折損一半,其中就包括青龍將,兩位神后也折損一個,只剩下宸后。

宸后最得神皇寵幸,也對神皇最為忠誠,當佛、道兩門聯軍攻破神都的時候,神皇身邊只有一后三將守護著,最後連那三位神將也有兩人棄神皇而去,只剩下一后一將誓死追隨。

最終宸后為空蟬所殺,她的東西自然為空蟬所得。

「空蟬……」陳元奇齜牙說道,因為這下子可麻煩了。

十尊者中第一、第二都是道門,第三才是佛門。但是神道大劫後,佛門卻比道門興旺,這其中和空蟬佛尊有著極大的關聯。

大乘佛法的創立和空蟬有關,神皇麾下那些將官原本應該遭到清算,卻被空蟬一力保全,最後將他們全都度入佛門,甚至連九空山這樣明道暗佛的門派也是他最先搞出來,他為了讓佛門興旺可說無所不用其極。

在一旁的那些老道也明白,這件事不容易辦。

空蟬一脈擅長算計,想從他們手裡得到東西恐怕要付出幾倍的代價。

「神皇手中那枚印呢?」陳元奇問道。

陳元奇還有那麼一絲希冀,不過他也明白可能性不高。

神皇的結局異常慘烈,他並不是死在任何人的手裡,而是自爆而亡,他所擁有的法寶也都和他一起自爆了。

「沒人發現,神皇六寶中,只有半截斷刀留了下來。」回答這話的是李素白。

至於地上神國李素白沒提,陳元奇也不可能傻乎乎地問,這絕對是太虛門最大的禁忌。

「你為甚麼不讓謝小玉問問劍宗?」一位老道提議道。

陳元奇不由得苦笑,因為轉了一圈又轉回去了。

「嗚嗚——」

刺耳的呼嘯聲在山野間迴盪, 一部部飛輪在山嶺間飛馳,從一座山頭躍到另外一座山頭。

天空中同樣嘈雜喧鬧,嗡嗡的扇輪轉動聲不絕於耳,一艘艘飛天船全都朝著同一個方向飛行。

突然其中一部飛輪停下來,這部飛輪往旁邊一拐,來到一片樹林中。

過沒多久,一道極為纖細又異常微弱的游絲一閃而至,眨眼間變成陳元奇的模樣,這一手讓謝小玉異常羨慕。

此刻站在謝小玉面前的並非陳元奇本人,而是元神所化的影像,現在謝小玉最想的就是擁有這樣的能力。

「你和劍宗還有聯絡嗎?能不能找到他們?」陳元奇直接問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有點麻煩。」謝小玉不知道陳元奇為甚麼問這件事,所以回答得很含糊。

「你不是要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嗎?有一樣東西或許對你的胃口。」陳元奇故意裝出不怎麼在意的樣子,畢竟需要元神印記的是謝小玉,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神皇六寶?」

「聽說過,好像有地上神國、滅刀、天一正印、宏空鏡,混元幡,還有最後一件不為人知的法寶。」

謝小玉對於大名鼎鼎的神皇六寶不可能沒有聽說過,瞬間他明白陳元奇的意思,瞪大眼睛問道:「你是說天一正印?」

謝小玉摸著下巴,低頭沉思著,好半天才喃喃自語道:「沒錯,這東西確實很符合我的要求。」

「我剛從太虛門那邊過來。他們告訴我,天一印可能有一正三副,那三枚副印分別在兩位神后和青龍將手中,劍宗一戰,青龍將和莊后戰死,那兩枚副印隨之消失無蹤;而最後一戰的時候,宸后被空蟬所殺,如果有副印的話,也已經落在空蟬手中。」

陳元奇將所知的一切都說出來,他敢肯定謝小玉不會願意和空蟬打交道。

十尊者中,空蟬絕對不是實力最強,甚至排名第四的赤屠、排名第五的光辰實力都在他之上,而空蟬能佔據第三的位置,而且和太虛、九曜齊名,是因為他的腦子,說得好聽點是智慧超群,但說得難聽點是心機過人。

空蟬一脈的和尚就和他們祖師爺一樣,同樣以擅長算計而聞名,誰都不敢肯定,之前針對謝小玉的那一連串事情裡有沒有空蟬寺的手腳。

「我想辦法問一下。」謝小玉回答道,這多少有點敷衍,他和劍宗約好,他不會聯絡劍宗,只有劍宗主動聯絡他,這是為了安全。

事實上,謝小玉急著修練元神寄托之法,為的就是和劍宗聯絡方便,現在劍宗的人可以來找他,將來出海後就不行了。

出海後,肯定要防備有人往外傳遞消息,這是針對異族,不過也造成謝小玉的困擾,所以他想和外面取得聯絡,只有靠身外化身或者寄托元神一類的法門。

「不急,我想劍宗肯定也要撤往海外吧?」陳元奇問道,這其實是一種試探。

謝小玉沒有回答,他不想撒謊,所以只能沉默不語。

不過沉默也是一種回答,陳元奇已經得到答案,也就不再追問。

「有件東西要給你。」陳元奇托著一把飛劍遞到謝小玉面前,道:「這是我的一位師兄所用的本命飛劍。他馬上就要閉關了,幾年內肯定用不著這東西。」

說著,陳元奇用略帶嘲弄的口吻說道:「裡面有你要的元神印記。」

謝小玉一陣愕然,緊接著臉一紅,立刻醒悟自己和洪倫海都鑽了牛角尖,想要一件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並不像他們想像中困難,只不過要付出點代價罷了。

「我走了,那邊還有一大堆事,祝你早日成功。」陳元奇打了聲招呼,瞬間又化作一道游絲消失在天際盡頭。

看著陳元奇走遠,謝小玉這才取過飛劍。

這把飛劍形如柳葉,通體金光閃閃,劍身上密佈著綠豆般大小的細碎鱗片,看上去就猶如一條梭子魚。

一位道君的本命飛劍自然不會太差,不過這把劍和謝小玉的飛劍相比,材質上差了 一些,煉製的手法也顯得細膩有餘,大氣不足。

這把飛劍是煉出劍胚後,用鑲陣之法嵌入一座座法陣,然後用上面那層鱗片覆蓋,雖然妙用多了不少,卻少了渾然一體的感覺。

將一絲劍元注入其中,謝小玉開始祭煉。

謝小玉的劍元在飛劍內遊走一圈,一路暢通無阻,這把飛劍已經被洗練過一遍,成了無主之物,倒是省了謝小玉很多麻煩。

洗練過的飛劍原本應該不存任何原主的痕跡,但是這把飛劍裡卻殘留著一道元神印記,顯然是故意留下。

「天一正印……」謝小玉喃喃自語道,這絲元神印記讓他想到陳元奇提到的天一正印。

這把飛劍內只有一道元神印記,而且非常微弱;而天一正印內封藏的是分神,肯定比這清晰得多。

「大隊人馬就要過去了 ,你不上路嗎?」綺羅的聲音從飛輪裡傳出來。

謝小玉收起飛劍,瞬間挪移進飛輪內。

「妳們跟上大部隊,我有些事要做。」謝小玉吩咐一聲。

綺羅轉頭看了謝小玉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知道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謝小玉確實不擔心會出事,離碧連天越近,天空中的飛天船就越多,守衛也越森嚴,想跑過來突然襲擊,可能性很小。

謝小玉隨手掏出芥子道場,緊接著人就消失了。

芥子道場內,洪倫海和以往一樣盤坐在丹爐前。

一看到謝小玉進來,洪倫海淡淡地問道:「你怎麼有空進來?應該還沒到碧連天吧?」

謝小玉並沒有回答,而是掃了丹爐一眼,問道:「這是靈丹還是普通丹藥?」

「普通的,我一個月只能煉兩爐靈丹,不然壓制不住天地感應,會招來天劫。」

洪倫海看起來很不甘心,甚至他有點懷念在峽谷裡的那段日子,那時候天天可以煉制靈丹,反正有那些大巫幫他隔絕天地感應。

對洪倫海的抱怨,謝小玉卻沒有任何辦法,道門中人對天劫一向束手無策。道門敬天畏地,視天劫為考驗,將天劫當成必經之途,不會盤算如何避開天劫;與之相反,巫門、魔門全都有逃脫天劫之法。

「當初要是帶上莫倫他們就好了。」謝小玉有些後悔。

那時候謝小玉沒有這麼做,是因為鬼門只有真君層次的人可進入,大巫只能待在外面。

這絕對是失誤,不然半年的時間洪倫海不會只煉出這幾顆靈丹,數量應該多十倍才對。

洪倫海自己說的,運氣好的時候,三爐就可以出一顆靈丹.,運氣不好的時候,十爐也至少會出一顆靈丹。

謝小玉兀自後悔不已,洪倫海卻不在意,當初第一次煉成靈丹他確實興奮許久,但是隨著一顆顆靈丹出爐,感覺漸漸淡了。

洪倫海不以為然地說道:「靈丹已經夠多了,再說,有足夠的靈丹,將來有時間的話可以再次回爐。」

謝小玉這才想起正事,他掏出那把飛劍,道:「璇璣派給了我這個。」

「大派就是大派,真不簡單,這麼快就找到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洪倫海嘖嘖連聲。

「可惜不是飛昇之人留下,而是一位道君的本命飛劍,現在給了我。他看來要換本命法寶了。」謝小玉想看看洪倫海的反應,當初是洪倫海先鑽牛角尖,卻也將他帶進溝裡。

果然洪倫海先是一愣,緊接著也覺得有些難堪,好半天才嘟囔道:「他們倒是肯花代價。」

「想必他們以為我有辦法製造道君……不,應該說是偽道君。」謝小玉之前就已經猜到其中的原因。

「未必做不到。」洪倫海倒是和璇璣派那幫人的想法差不多。

「你有辦法?」謝小玉問道。

「現在沒有,未必以後沒有。」洪倫海跟在謝小玉身邊這麼久,早已經感覺到一些名堂。

洪倫海已經猜到謝小玉或許得到一部分劍宗傳承,但是肯定不全,他現在取得的成就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搞出來的,正因為如此,將來說不定真的能製造出偽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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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泡影 24

「蟲王變」經苗疆大巫之手,獲得意外效果,成功創造出體格與大腦皆變異的強悍怪物,在經過 ...

「這一爐丹藥還需要煉多久?」謝小玉問道。

謝小玉跑進來不是為了和洪倫海說話,而是需要洪倫海幫忙,提取出那道元神印記,然後融入他的神魂中。

「甚麼時候都可以停,你忘了?這是陰丹,不是陽丹,永遠不會煉過頭。」說著,洪倫海朝著丹爐打了 一連串法印。

只聽噹噹噹噹一連串輕響,所有爐門全都封住,散發著逼人寒氣的陰火也瞬間熄滅。

芥子道場內漆黑幽靜,絕對是閉關的好地方。

謝小玉盤腿而坐,一道淡淡的虛影從他身上冒出來,這道虛影看上去和他本人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是半透明的,這是魂體。

所謂鬼,其實也是一種魂體,不同的是活人的魂體是由生氣組成,鬼是由死氣組成。

境界越高,魂體越凝練。身為真君,謝小玉的魂體已經可以脫離肉體長時間存在,這就是所謂的元魂出竅、神遊物外。

可惜魂仍舊是魂,脆弱嬌嫩,稍有損傷都會導致魂飛魄散。

想讓魂體變得更強悍,大致上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路就是由虛化實,以魂體為構架,重新生成一個軀殼,這個軀殼專門用來承載魂體,那便是元嬰,元嬰之法是當今道門的主流。

另外一條路是強化,直接讓魂體變強,可以化虛為實,也可以化實為虛,變化萬千。這便是元神。

元嬰之法得自於妖族,妖族先結丹,後化嬰,而太古之時人族觀察妖族,學會修練,最初走的就是這條路。

元神之法得自於鬼族,這種法門比元嬰之法晚一些,差不多是在遠古初年才出現。

這兩條路截然不同,卻各有短長。

元嬰之法是將原本無形無質的魂魄變成有形有質的元嬰,有了這層軀殼,修練起來容易許多,至於原來的身體,有人還會保留,並且練得越來越強;也有人根本不在乎,捨棄原來的身體以元嬰之體存在。

元嬰之體相當於一具更好的身體,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受點傷也沒關係,而且和身軀一樣,元嬰也可以修復,而且修復速度更快。

元神之法就不同了。

元神是無形無質之物,一般的攻擊很難傷害,可一旦受傷,想恢復就沒有那麼容易;另一個缺點就是無形無質之物成長緩慢,這只要看鬼魂就明白了,普通的鬼比普通的人厲害許多,練氣層次的鬼也能勝過練氣層次的人,可到了真人境界,兩者就差不多,到真君境界,人絕對勝過鬼,再往上,差距只會更大。

謝小玉貪心,兩條路都不想放棄。

像謝小玉這樣的人並非沒有,只不過別人都是先選擇一條路,修練到道君境界,再回頭修練另外一種法門。

陳元奇就是先修練元嬰然後回頭再修練元神,北燕山那些人則相反,大多先練元神再練元嬰。

按照謝小玉原來的計劃,是先練元嬰再修元神,前者打根基,後者多變化,取長補短,可惜現在不得不改變計劃。

謝小玉雙手結印,嘴裡吐出禪唱之聲,魂體漸漸散發出柔和的金光。

剛才還顯得陰森恐怖,看上去像是鬼魂的魂體,轉眼間變得寶相莊嚴,如同佛陀降臨,這就是寶相金身。

「佛門的東西外表就是光鮮,不能比、不能比。」洪倫海搖頭歎道。

那個魂體伸胳膊抬腿,找了 一下感覺,然後張了張嘴。

魂體也能發聲,剛才的陳元奇就是元神化身,和謝小玉說了不少話,鬼魂也是魂體,同樣能說話。

「寶相金身確實比普通魂體更凝練。」一道刺耳的聲音傳出來,這聲音就像拿刀片在玻璃上刮,讓人聽得渾身發寒。

洪倫海並不在意,更難聽的聲音他都聽過,回道:「那是當然,佛門中修元神的人可比道門多得多,他們在這方面研究得更深,而且這具寶相金身借用願力凝練而成,願力這東西確實好用。」

「可惜不合我的路子。」謝小玉說道,這次的聲音柔和許多,他漸漸找到竅門了。

抬頭看著頭頂上方三尺之處懸浮著的飛劍,寶相金身瞬間變成一團金光,將飛劍緊緊包裹起來。

金光開始收縮,變得越來越凝練,然後在飛劍的表面平鋪開來,彷彿一層金色的液體附著在飛劍上,漸漸地,這層流質般的金光滲透進劍身裡。

融合的過程非常緩慢,不知道過了多久,整把飛劍散發出金色的亮光,這種亮光是由內而外透出來,彷彿這把飛劍不再是金屬所鑄,變成玻璃質地。

不過仍舊有一樣東西沒有融合,那就是飛劍裡殘留的那道元神印記。

無論謝小玉還是洪倫海都沒有絕對的把握,以前似乎沒人這麼做過,至少他們沒聽過類似的先例。

而謝小玉敢這麼做有幾個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有洪倫海這個幫手,洪倫海以一縷殘魂藏在丹爐中數十年,本身又是煉丹宗師,在這方面最有研究。

另一個原因是他一直在修練寶相金身,也算是小有所成,加上奇書《煉神》上記載的法門,他的神魂遠比同境界的修士凝練得多。

最後一個原因是他修練的《吞日噬月羅喉大法》擅長吞噬,卻不會轉化,只懂得囫圇吞棗,這原本不是優點,在這裡卻變成長處,他如果能吞噬元神印記,得到的也會是元神印記。

金光包裹住元神印記,也像剛才那樣拚命往裡面滲透,可惜這一次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元神印記卻仍舊巍然不動。

「層次不同,好像做不到,放棄吧。」洪倫海勸道。

「我還有一招沒試過。」謝小玉的骨子裡有那麼一絲固執,不然他在元辰派的時候也不會以刻苦著稱。

下一瞬間,寶相金身發出刺眼的光芒。

「你瘋了嗎?就算不想要寶相金身也沒必要浪費啊!」洪倫海嘟囔道。謝小玉不理會洪倫海,只是拚命燃燒著金身中蘊含的願力。

突然元神印記發出微微的顛動,緊接著上面出現一個細小的黑點。

「成了!居然真的成了 !」洪倫海叫了起來,並露出興奮的神情。

那個黑點就是侵蝕的痕跡,是羅喉之力發揮作用的標誌。

羅眼能夠吞噬一切,包括光,所以羅喉之力發揮作用時看上去就是一片黑暗。

黑點越來越多,緊緊附著在元神印記上,彷彿元神印記上生出霉斑。

與此同時,金光也迅速消失,寶相金身一旦被點燃就會迅速耗盡,多年的苦功眨眼間就付之東流。

時間飛快流逝著,當最後一縷金光消散,飛劍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洪倫海早已經等候在那裡,他掏出一隻玉盒,撕開上面的封條。

封條一開,一道青光頓時飛出來,那是一顆養神丹,而且是靈丹級的養神丹。普通的養神丹只能補益神魂,靈丹卻不同,它可以補益元神。

「孽障,給我去!」洪倫海右手一直結成法印,絲毫不敢鬆懈,他知道靈丹一旦脫困,肯定會逃跑。

這道法印打在那團青光上,瞬間青光崩散朝著飛劍飄去,轉眼間的工夫就被吸個乾乾淨淨。

原本吸附在元神印記上的小黑點已經停止蔓延,此時被青光一照,頓時又活了過來,黑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漸漸地將元神印記包裹起來。

元神印記終於消失了!飛劍仍舊是那把飛劍,沒有絲毫異常,威力也不會減少分毫,但是對謝小玉來說已經是一件無用之物。

吞噬那個元神印記,謝小玉的神魂似乎沒有不同,甚至比一開始更淡了 一些,這是因為虛弱的緣故,休息一下就會恢復。

此刻最急的是洪倫海,他想知道結果。

「成功了,還是失敗了?要不要再來一顆養神丹?或者試試另外兩顆?虛神丹的效果肯定更好。」洪倫海的手中早已經捏著兩隻玉盒。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洪倫海這麼大方,靈丹可以隨意往外掏。

謝小玉沉默了好半天,才回答道:「不用了,沒必要浪費。我現在感覺很奇怪,好像多了些甚麼,卻沒辦法確定。」

謝小玉也不知道是成功還是失敗。

「有甚麼不同嗎?是不是感覺四周變得更清晰?或是能看到背後的東西?」洪倫海不停發問,完全是出於好奇。

謝小玉沒有理會洪倫海,不過他暗地裡照著洪倫海的話試驗起來。

一試之下,謝小玉頓時皺起眉頭,視覺並沒有變得更加清晰,原來能夠看到的東西,現在也一樣,聽覺也沒有變得更加靈敏,對時間的感應也一樣,以前可以讓時間變得多慢,現在仍舊是多慢。

突然謝小玉朝著地上的那把飛劍虛抓一下,飛劍瞬間飛到他的手中,緊接著又被他射出去。

一道金光在半空中來回飛舞,不停變換軌跡,過了片刻,飛劍降低高度,緊貼地面一寸快速游弋起來。

此刻,地上堆滿丹爐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和所有的男人一樣,洪倫海不喜歡收拾東西,所以這個地方被他弄得像是垃圾場。

只見那把飛劍如同水銀瀉地般靈動到極點,在這堆垃圾中轉來轉去,居然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好強的操控力,都快趕上人劍合一 了!」洪倫海雖然對劍法沒有研究,卻看得出好壞。

以前謝小玉也能模擬人劍合一,同樣可以做到極為精微的控制,不過那是靠他得自於妖族的天賦,是因為他眼睛裡的時間比正常時間慢,他有足夠的時間反應。

但是這一次不同,謝小玉的出劍再也沒有那種生硬的感覺,一切自然流暢。

「這不只是人劍合一,而是劍意,我明白了,原來劍意就是這種東西!」謝小玉哈哈大笑起來,雖然沒有修出元神,卻無意中發現劍意的真面目,這同樣是巨大的收穫。

甚麼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得玄之又玄,其實劍意只是在人劍合一的基礎上更進一步,能夠意念外放,可以知道前面哪裡有障礙、哪裡有阻塞,可以透過意念外放驟然轉向或者加速。

每個人運用意念的方式不同,表現也不同,有的如同小溪流水,有的如同波濤奔湧,有的如同奔雷狂閃,有的如同驚鴻一瞥,所以有了流水劍意、波濤劍意、奔雷劍意、驚鴻劍意。不過,大部分人領悟劍意是透過觀察流水、波濤、奔雷和驚鴻這類東西,突然間閃現靈感,這就是道法自然。

「從今天起真正有了術宗!我就是術宗之祖!」謝小玉仰天長笑,心中充滿興奮。

謝小玉興奮的並不是修練出劍意,也不是這變異的神魂,而是他終於找到術宗的真意。

一直以來,術都被人看不起,認為不入流,就連謝小玉都以為術在法之下,現在他明白了,術不在法之下,術和法應該並列。

術和法都源自於道,順勢為法,逆勢為術。

觀山覽水,在紙上畫下壯麗江河,這就是法;在紙上畫好圖,然後找來樹木、花草、奇石,照圖堆砌起錦繡園林,這就是術。

法之所以看上去高於術,那是因為順勢容易成就,依樣畫葫蘆,再差也差不到哪裡;逆勢就難了,很容易變成閉門造車或者按圖索驥。

不過術有術的好處,一旦走出一條路,後人就可以亦步亦趨。

從芥子道場裡出來,外面仍舊是那部擁擠窄小的飛輪。

謝小玉坐在座椅上不停撥弄手指,在他手指縫隙間,一道道金色的細絲正不停地繞來繞去。

當初剛練劍的時候,謝小玉就用這種辦法訓練控制力,現在又用這種辦法,但不同的是速度,現在的速度快了許多,可速度越快,難度也越高。

這種方法沒有極限,哪怕將來謝小玉飛昇仙界,也能用這種方法提升控制力。

此刻在謝小玉指尖旋轉跳躍的金色細絲,每一道都是一把飛劍。

這些都是真正的飛劍,是謝小玉從天門裡弄來的,不同於以往那些練習用的飛劍,只要稍微出點差錯,別說手指沒了,恐怕他的身體也會被射成馬蜂窩。

「化劍為絲,你甚麼時候練到這等地步?」

綺羅猛一回頭,恰好看到謝小玉手中飛旋的光絲,她的眼光不差,一眼就看出那是甚麼。

謝小玉沒有回答,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這些金色細絲上。

每一道金色細絲都不一樣,有的曲折來回,拐彎都是尖銳的直角,彷彿一顆彈珠在滿是障礙物的房間裡彈來彈去.,有的如同高山流水,又如水銀瀉地,幾乎始終緊貼著手指,異常流暢地繞來繞去;還有的閃爍游移,忽而在東,忽而在西,每一次剛剛冒出來,馬上消失無蹤……所有飛劍都按照各自的風格盤旋飛舞著,每一道劍光都代表著一種不同的劍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猛地攥緊拳頭,那些劍光隨即散開,變成繞著他的拳頭飛舞盤旋。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明白了甚麼?」綺羅連忙問道。

青嵐也豎起耳朵,她同樣充滿好奇。

「劍法的真諦。」謝小玉終於回答了。

綺羅與青嵐頓時有些黯然,她們都不是劍修,劍法的真諦對她們沒有意義。

「你不是正在研究寄托元神之法嗎?怎麼搞到劍法真諦上了?」綺羅打起精神問道。

「歪打正著,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謝小玉笑嘻嘻地說道,此刻他的心情好極了。

「寄托元神之法呢?」綺羅更在意的是這個。

寄托元神和劍法真諦其實就是道和法的區別,沒人敢說法不重要,但是想在這場大劫中活下來,最起碼的條件就是達到道君境界,以綺羅等人的資質,成為道君是遲早的事,不過遲一步和早一步大大不同。

「我已經有眉目了。」謝小玉連忙說道,但是他隨即話鋒一轉,道:「綺羅問題不大.,可青嵐,妳就有些麻煩了。」

「是因為功法的問題?」青嵐非常聰明,一下子就猜到其中的奧妙。

當初綺羅也曾經糾結於此事,現在輪到青嵐了。

「元神印記很難撼動,不但要靠羅喉之力,還要修練寶相金身,前前後後至少要用兩年的時間,穩妥一些或許用五年更好。」謝小玉大致估算一下,他只用了兩年多,不過他是特例。

「五年?好像太久了。」綺羅似乎不太滿意。

青嵐原本就有些煩躁,聞言越發感到慌。

「時間確實有點久,不過沒辦法。」

謝小玉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撼動元神印記只是開始,接下來是融合劍意,他能一次成功,並不代表其他人也做得到,即使如此,修練出元神也遙遙無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不過這番話讓青嵐很吐血,氣呼呼地叫道:「好了、好了,別再說了!」

「妳不是一直很看得開嗎?怎麼?這次心亂了?」綺羅喜歡沒事找事,更喜歡火上澆油。

「沒甚麼,大不了我也修練《吞日噬月大法》就是。」

青嵐確實心裡很亂,但是綺羅這樣洋洋得意反而讓她冷靜下來,她可不想讓綺羅看笑話。

「我可以幫妳唷——」綺羅拉長聲音,語氣中充滿得意。

「妳有辦法的話,當初就不會改弦易轍了。」青嵐冷哼一聲,她知道綺羅不會撒謊,只是不肯低頭罷了。

「妳恐怕不知道吧,這段日子我又改回修練以前的功法。」綺羅越發洋洋得意。

青嵐倒是沒甚麼反應,謝小玉卻嚇了一跳,他隨即想起半年前陳元奇曾經給過綺羅一本書,那本書應該就是霓裳門的不傳之秘——《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

謝小玉對《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沒有太大瞭解,只知道是一本有關男女雙修之法的秘典。

謝小玉對雙修之法並不排斥,卻也不在意,但是此刻聽到綺羅這麼一說,就對《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產生興趣。

一個人只能主修一種功法,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居然有辦法繞開這個限制,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只憑這一點,《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已經不在大夢真訣和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之下。

「可惜……那種法門對男人沒用,只有女人能得到好處。」綺羅嘻嘻笑了起來,笑得很奸詐。

「為甚麼?」謝小玉有些傻眼,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正常。

謝小玉聽綺羅說過,《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前半部是公開的,霓裳門的女弟子人人都可以修練,裡面的法門對男女雙方都有好處,就是因為這個緣故,霓裳門的女弟子才會那麼搶手。

而後半部只有長老級以上的人物能夠修練,霓裳門的長老都矢志不嫁,或者是嫁過人之後又回轉山門,全都是斬斷情絲的人物,她們修練《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顯然是為了自己,所以這種法門只對女方有好處就不顯得奇怪了。

「沒關係,我現在修練的功法全都是自創而來,那部書拿來給我看看,我試試。」

謝小玉現在越來越有自信,他已經明白術的真髓,只要弄明白這套法門的原理,他就可以倒推回去,另外創出一套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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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爐丹藥還需要煉多久?」謝小玉問道。

謝小玉跑進來不是為了和洪倫海說話,而是需要洪倫海幫忙,提 ...

第二章 五行盟

  波濤拍岸,滄瀾擊空。

  海浪聲遠遠傳來,聽得人心情激盪,空氣中帶著一股腥鹹的味道,那是海的氣息。

  從中土去天寶州整整半年,從天寶州回中土將近兩個月,有一段時間謝小玉聽到海浪聲、聞到海的味道就想吐,此刻他卻感覺如此懷念。

  除了海浪聲之外,還有嗡嗡的扇輪聲。

  頭頂上全是飛天船,隨便往哪個方向看去至少能看到數十艘,有的正在降低高度,有的則往遠方而去。

  這些飛天船並非從同一個方向而來,也不是往同一個方向而去,四面八方都有,當然大部分集中在陸地,只有少數是出海。

  「那是天劍舟,數量好多啊!」綺羅突然大叫大嚷起來。

  謝小玉連忙轉動觀察鏡,很快的,他就知道綺羅為甚麼如此失態。

  只見正東方有一片海面平靜如鏡,顯然是被人施法鎮住,在這片海面上,整整齊齊地排著一艘艘天劍舟,竟然一眼望不到盡頭。

  看到這一幕,謝小玉一開始也和綺羅一樣充滿震驚,不過很快震驚就被感歎取代。

  一直以來,謝小玉都為天地大劫煩惱,心裡總是不踏實,總覺得異族準備不知道多少年,人族卻只有十年的時間進行準備,而且異族的實力強得多,人族早已經沒有曾經的輝煌,兩邊根本不能相比。

  但是看到這一幕,謝小玉忐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此刻,謝小玉終於看到人族強大的一面,一旦人族完全發動起來,絕對有著無窮無盡的潛力,人族能戰勝其他各族成為這方天地的主角,並非沒有理由。

  「那邊還有一隊人馬,和我們一樣是駕飛輪過來。」綺羅突然又叫道。

  一部飛輪由兩個人控制,各有分工,負責進攻的人同時負責瞭望;負責防禦的人則同時負責認路,兩者側重點不同,所以每次都是綺羅先看到異常。

  謝小玉再一次轉動觀察鏡,果然,西南方也有一支浩浩蕩蕩的人馬和這邊一樣排成一列,正朝著碧連天飛馳而去。

  「那些飛輪好奇怪,怎麼看著像是竹木之物?」綺羅疑惑不解地問道。

  謝小也汗意到了,那隊人馬駕馭的飛輪顏色干黃,像是曬透的老籐,兩邊的護盾是一圈圈盤繞而成,那一圈輪架也給人竹木之物的感覺。

  「我倒是聽說過碧連天一直四處串聯,想組建一個五行盟,那路人馬不是百花谷,就是青木宗的隊伍。」

  青嵐不像謝小玉那麼忙,忙得自己的事都做不完;也不像綺羅那樣懶,甚麼事都不想管,她平日會搜集一些有用的情報。

  「五行盟?」謝小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並不稀奇,八成的道法都和五行有關,九成九的修士是以五行精氣築基,精於五行道法的門派數不勝數,五行早已經成為道門中最龐大的體系。

  碧連天有這樣的心思顯然是想擁有發言權,他們也有先天的優勢,璇璣、九曜、碧連天、北燕山、摩雲嶺、翠羽宮諸派中,璇璣專注於星辰之力,九曜注重的也是星辰之力,不過還多了一個大地之力,北燕山是修魂道,摩雲嶺是練氣士一脈,翠羽宮擅長的是法陣,只有碧連天專研水行法術。

  不過有一個門派避不過,那就是麻子出身的蒼屏山,蒼屏山專修土行法術。

  不知道碧連天是否會冒著得罪麻子的風險將蒼屏山拉進來,還是為了討好麻子將蒼屏山棄之門外?

  「用籐木製造飛輪可靠嗎?萬一對方用火攻,這些飛輪豈不是立刻成為一顆大火球?」綺羅的心眼有些小,對別人總不怎麼服氣。

  謝小玉心頭一動,看著其中一部飛輪,菩提珠中的天機盤迅速轉動起來。

  那部飛輪的投影立刻出現在菩提珠中,飛輪被迅速拆解開來,天機盤迅速按照木質紋理推算著所用材料的種類,只是片刻工夫結果就出來了。

  「這東西居然不比用金屬打造而成的差,重量卻只有十分之一,甚至還更少一些,似乎也不怎麼怕火。」謝小玉說出分析的結果。

  綺羅聽得一愣,不過隨即笑道:「我操甚麼心?被比下去的又不是我。」

  謝小玉搔了搔頭,說不出話來,他不是會隨意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的人,但他確實輸了一籌。

  平心而論,用金屬打造的飛輪比這些竹木所製的飛輪強一些,不過差距不到一倍,甚至相比之下,這些竹木所製的飛輪優點太多了,不但重量輕,建造起來容易。連鐵匠都不用找,只要會編製籮筐的人就行。

  「不過你用不著擔心,越是強悍的東西,生長肯定越艱難,這是天道法則。那些異種竹木恐怕都是幾千年積累下來,用完後就沒了;而金鐵之物深埋於地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青嵐安慰道。

  「你覺得我有那麼小氣嗎?」謝小玉苦笑道。

  謝小玉明白青嵐是一番好意,不過他想的不是這些,而是怎麼改進這種用竹木製造的飛輪,以及出海之後,有沒有辦法找到替代的東西?

  不知不覺中,飛輪漸漸慢了下來,前面的道路變得異常擁堵。

  離碧連天越近,越顯得熱鬧,謝小玉甚至有種錯覺,以為回到天寶州,回到臨海城。

  不過當謝小玉看到碧連天的山門,立刻就沒有這種感覺,因為碧連天很大,比臨海城大多了。

  謝小玉前前後後見識過不少大門派的風采,他出身的元辰派用不著說,璇璣派也是常來常往的地方,北燕山更待了半年,還有九曜派和翠羽宮他都去過。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特色。

  而碧連天的特色就是大,絕對沒有第二個門派能與其相比。

  整個碧連天依海而建,幾乎有大半個山門是建造在海中,一座座大殿聳立在海面上,更有成片的花園、藥苑開闢在海中,這些大殿和園子之間沒有道路相連,不過對修士來說本就不需要道路,遠遠地可以看到很多人踏波而行,來來去去異常忙碌。

  因為建造在海上,有的是地方,所以一眼望過去根本看不到盡頭。

  臨海城人口千萬,是天寶州第一大城,也是當今天下第一大城,充其量不過方圓十幾里,而碧連天的人絕對沒這麼多,但是佔地遠遠超過臨海城。

  「好氣派。」青嵐輕歎道,眼神中充滿羨慕。

  相對而言,謝小玉和綺羅好一點。

  謝小玉出身的元辰派雖然沒有這樣的氣勢,卻也是大門派,而且元辰派原本有十二宗,最輝煌的時候每一宗都有七、八千名弟子,四、五萬名僕役,宮闕成片,氣勢雖然比不上碧連天,也相差不遠。

  綺羅出身的霓裳門雖是中等門派,卻有些特別,講究入世,要經歷滾滾紅塵,在繁華中洗滌心靈,所以霓裳門的外門就在錦蘭,那裡是洪州首府,絕對是一座大城,紅牆綠瓦綿延十里,燈紅酒綠迷人眼眸,相比之下,碧連天氣勢雖強,說到繁華卻差得多了。

  「有甚麼好羨慕的?將來我們的門派肯定比這更氣派!」綺羅語出豪邁,也說出她的心思,她顯然已經不把自己看作是霓裳門的弟子。

  青嵐卻不同,此刻她腦子裡想的是空濛洞的未來,她不打算另立宗門。

  這時,幾部飛輪由遠而近,來的是洛文清、蘇明成等人。

  「老大,要不要先進去?」蘇明成的聲音傳了過來。

  謝小玉想了想,最後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道:「我們先安下營盤再說。」

  「也對,我們這隊人馬組成複雜,有大門派的弟子,也有苗人和散修,說不定會惹出甚麼事。」姜涵韻立刻同意謝小玉的決定。

  正說話間,天空中有一道遁光朝著這邊而來,遁光由遠而近,很快到了眼前,等到遁光收起,眾人終於看清楚來的人是李道玄。

  這位太虛門未來掌門並沒有和他人前往北燕山,他一直在蠻荒深處,幾個月前跟著那邊的人到了這裡。

  「我是來接你們的,跟我來吧。」

  半年沒見,李道玄仍舊像以前那樣冷漠,不過他會親自過來接人,倒是讓大家有些驚訝。

  李道玄在前面引路,眾人在後面跟隨,這支浩浩蕩蕩的人馬朝著海邊駛去。

  飛輪能跋山涉水,在海面上也可以通行,所過之處,一道道波浪朝著四面八方盪開,更有些波濤被碾碎,化作翻滾的泡沫。

  從蠻荒過來的那幫人住得很深,飛了好半天,這才眾人讓看到一片連綿起伏的竹樓。

  苗疆的高腳屋建造在海中,居然也是不錯的風景。

  一看到竹樓,隊伍頓時亂起來,主要是蘇明成手下的那群苗人已經不聽號令,一部部飛輪從隊伍中出來。

  「老大,我……」蘇明成很無奈,並且想解釋。

  「不用說了,我明白,這不是你的錯。」謝小玉無奈地搖了頭。

  如果換成在半年前,謝小玉或許還會對那些苗人加強管束,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

  「洛哥,你負責紮下營盤,其他人跟我去見羅老他們。」謝小玉將駐紮之事交給左軍,右軍是指望不上了。

  謝小玉的那部飛輪從隊伍中出來,逕自朝著一排竹樓而去。

  所謂其他人,除去負責紮營的左軍,就剩下已經自行散開的右軍和中軍,右軍剩下的都是散修,中軍除了一群和尚,其他都是苗人。

  有一排竹樓異常顯眼,不但比其他竹樓高大,而且十幾座竹樓圍攏成圈,門窗都是用細竹竿編織而成,頗為精美,不像其他竹樓只有一塊木板作為窗門,毫無疑問,這裡肯定是大巫們住的地方。

  謝小玉、蘇明成、吳榮華、王晨等人的飛輪朝著竹樓而去,其他人四下散開。

  隨後,那幾部飛輪停在竹樓底下的平台上,謝小玉剛從飛輪裡出來,就聽到一連串腳步聲。

  「你們總算來了。」

  隨著笑聲,一群人迎過來,為首的正是羅老,在他身後的是瑪夷姆,再往後是天蛇、莫倫和敦昆三人。

  謝小玉原本打算客套幾句,突然他朝著羅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緊接著拱了拱手,說道:「恭喜、恭喜,你老人家現在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

  「這不是多虧你嗎?」羅老眉開眼笑。

  此刻的羅老早已經沒有當初那股死氣沉沉的感覺,舉手投足間都充滿活力,這是修練佛功有成的跡象,而且至少已經結成舍利,成為上師。

  雖然上師只相當於真君,比原本的大巫境界低了一籌,但是說到壽命,上師至少能活五百年,而且死後可以輪迴轉世,對這些有神通卻不得長生的大巫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謝小玉轉頭再看。果然,不只是羅老修練到上師境界,他身後幾位也一樣,其中又以瑪夷姆和敦昆最厲害。

  瑪夷姆從外表看不出任何佛力和靈氣,彷彿是個普通的婦人,這是佛力內斂、返璞歸真的跡象;敦昆卻是另外一種感覺,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他,但還總給人不真實的感覺,彷彿那只是一道虛影,這是寂滅空境。

  「恭喜各位從此長生有望。」謝小玉連忙道賀,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不由得皺起眉頭朝著羅老問道:「按照我的計算,你們至少還要一、兩年才能結成舍利,現在提前這麼多……你們是不是借用了外面的願力?」

  「你說過那是飲鴆止渴,我們哪敢?」

  羅老連連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指了指身後,又道:「我們只不過借了別的寨子的人來用,我們這邊又有不少寨子加入,加起來共有十幾萬人,如果每座寨子自己管自己,確實還要一、兩年才能成功,但是讓他們先信奉我們幾個,時間不就一下子縮短很多嗎?」

  謝小玉明白了,當初羅老收下這些寨子,肯定有一些私下交易。

  謝小玉當然不會管這些事,再說這也有好處,那些年紀大的大巫可以先一步修成佛法,解決壽命問題,這樣就能多一分力量。

  這時,遠處傳來陣陣鐘聲,鐘聲中隱約可聞禪唱之聲。

  那是佛門迎接高僧駕臨的儀式,居然被用來迎接謝小玉等人的到來,不過謝小玉更在意的是那瀰漫的佛力和夾雜在佛力中的精純願力。

  謝小玉臉色微變,好半晌才說道:「好強的願力。」

  「那當然!我們那裡的人一心就想好好活著,只要能給他們一條活路,要他們怎麼拜你都行。」羅老笑道。

  謝小玉頓時恍然大悟。

  苗人思想簡單,心中所求只不過是能夠活著,頂多加上溫飽,這種由心而發的願力最是純淨和強大。

  相對而言,漢人的想法難免多一些,一會兒想到求生,一會兒又想到渾水摸魚發筆橫財,就算他們再虔誠地許願,得到的願力也駁雜不純。

  突然,謝小玉心頭一動。

  就在剛才,謝小玉還為那些苗人不聽號令而煩惱,在他看來,苗人不適合當兵,只能當苦力,但是現在他有了另外一個想法,或許可以將他們當成願力的來源。

  當然大乘佛法肯定不能用,大乘佛法已經完蛋了;大劫一起就是最後算賬的日子,或許小乘佛門還可以支撐一段日子,但大乘佛法肯定會迅速瓦解,現在躲都來不及。

  而創建一個教派時間上有點來不及,再說也有難度,唯一的選擇或許只有密宗了。

  密宗雖然屬於大乘佛法,但是儀式和受戒都有些不同,兩邊的牽連並不大,大乘佛法崩潰,並不會波及到密宗,特別像多羅那加宗這樣的密宗是以族群為根基,由自家人供養,一切都局限在很小的圈子裡,就更沒問題了。

  謝小玉心想:或許可以讓這些苗人全都加入多羅那加宗。

  高腳樓上到處可以聽到歡歌笑語,苗人在慶祝親人的回歸,謝小玉麾下那些人則趁機熱鬧一下,畢竟在鬼門裡的半年,整天看到的是灰雲慘霧、鬼影重重,被憋得受不了,出來後又忙著趕路,現在總算可以輕鬆一下。

  那十幾幢最大的竹樓內也擠滿人,一群年輕貌美的苗女端著木托盤走進來,盤子裡盛滿食物,大多是蚌、螺、蝦、蟹、海魚之類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裝在竹筒裡的酒。

  「大家不要客氣,都是剛從海裡撈上來的。」羅老招呼道。

  「我本來以為苗疆離大海很遠,你們會很不習慣呢。」謝小玉剛才已經轉過一圈,這群苗人過得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

  「怎麼會不習慣?我們那裡雖然沒海,卻有湖,也有人打魚為生。」瑪夷姆淡淡地說道,她的白衣寨就是依湖而建,會打魚的人不在少數,剛來這裡的那段日子,就是靠白衣寨的人大家才能填飽肚子。

  「習慣就好,想必你們也已經做好出海的準備吧?」謝小玉順勢問道。

  「有一件事比較麻煩,我們的船一直沒有調撥過來。」李道玄搶在眾位大巫之前開口說道。

  「我來的路上看到很多天劍舟停在海上,難道那都已經有主了?」謝小玉疑惑不解地問道。

  眾大巫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連李道玄也一樣。

  「怎麼了?」謝小玉心裡頓時一沉。

  「還不是那套爭權奪利的把戲。」李道玄朝著碧連天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冷地說道。

  「怎麼會這樣?」謝小玉皺起眉頭。

  「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應運而生,各大門派都有一、兩個懷疑是應劫之人的後輩。當初天門開啟的時候曾經出現過一批這樣的人,我們太虛門就有兩個,九曜、璇璣、碧連天也都有,不過大家一直都很低調。但是最近這半年,情況突然變了,不知道為甚麼,這些人都冒了出來,他們互不服氣,不過最不服氣的就是你,偏偏有些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李道玄轉頭看著謝小玉。

  「恐怕他們也不把你當回事吧?」肖寒突然問道。

  李道玄點了點頭,這段日子時常有人向他挑戰,弄得他煩不勝煩。

  「沒人管嗎?」謝小玉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李道玄訕笑一聲,反問道:「如果有人管的話,還會這樣嗎?」

  「碧連天是甚麼意思?」謝小玉再一次問道。

  「他們本來想扯起一面大旗搶奪第三的位置,就聯合一大批門派搞起這個五行盟,結果聲勢遠超預計,實力已經凌駕於璇璣、九曜諸派之上,所以某些人就有了不切實際的想法。」李道玄字字誅心。

  這段日子以來,李道玄鬱悶不已,身為天下第一門派未來的掌門,從來沒人敢小覷他,就算是在這群人裡,他的地位也不低,但是最近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甚至不把太虛門放在眼裡。

  這絕對不是一群小輩自作主張,顯然太虛門宣佈不會逃往海外,讓這些打算逃往海外的門派有了想法,以為太虛門必然會毀滅,天下第一門派的頭權也該讓位了。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修士的世界亦同。

  相對李道玄的憤懣,謝小玉的心態還算平和,對爭權奪利這種事,他看得太多了。

  謝小玉出身的元辰派就以內鬥聞名,而在天寶州,面對土蠻的威脅,那些做官的居然還想著陷害自己人;之後大劫將至的消息傳開,他看到的卻不是眾志成城,而是勾心鬥角、內鬥不止,特別是在天門裡,一進天門,他首先殺的就是自己人;等他去了苗疆,看到的也是自相殘殺,甚至苗人自己都和自己過不去,羅老的第一大敵不是漢人官府,而是同為苗人的阿克塞。

  謝小玉已經見慣內鬥,見怪不怪,也對內鬥很有心得,冷著臉說道:「大不了一拍兩散,讓甚麼五行盟自己出海。」

  這時,李道玄看了看在一旁的洛文清。

  此刻最難受的就是洛文清,因為他在來的路上接到自己師父的傳訊,對外面的情況已經有了一些瞭解。

  五行盟的建立固然是碧連天私心作祟的結果,不過背後也有璇璣、九曜推波助瀾,他們想拉盡可能多的門派逃往海外,因為大劫初期戰事肯定不樂觀,與其白白折損,還不如逃往海外保存實力,等到將來大舉反攻時也好多一分力。

  他們也猜到,門派一多,彼此就會爭權奪利,所以他們有意將矛頭引到謝小玉身上。

  當然,他們也防備有人不擇手段,徒弟打不過,師父親自下手,所以透過碧連天給了各派一個暗示,那就是讓弟子們爭鬥,道君以上絕對不允許插手。

  可惜這一切都沒辦法公開,洛文清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其實有點爭鬥也是好事,當年我們就是在一次次爭鬥中有了名氣,然後被人稱作為四子七真。」說著,洛文清看向李道玄。

  李道玄沒辦法反駁,當年的場面同樣激烈,四子七真中每個人都經歷過數十場爭鬥,他還算好,只經歷十幾場挑戰就被奉為四子七真之首。

  最慘的是肖寒,因為他沒有根基,每個人都想要踩兩腳,四年間肖寒接受的挑戰不下兩百場,幾乎每隔幾天就有一場爭鬥,這還只是正大光明的挑戰,暗地裡的把戲還不知道有多少。

  看到李道玄不說話,洛文清鬆了一口氣,轉過頭朝著謝小玉建議道:「有人挑戰,你就接下。以你的實力,肯定三兩下就幹掉他們,狠狠地打,把他們打得服服貼貼,你的麻煩就沒了。」

  肖寒偷偷翻著白眼,姜涵韻則板著臉,不露出表情,同為四子七真的他們,當然最清楚這話的真實程度。

  洛文清只說了大部分挑戰者的情況,但是有一小部分人是特例,這些人沒皮沒臉,整天纏著人挑戰,就盼望著一絲僥倖能贏上半招,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很讓人頭痛。

  「我明白了。」謝小玉感覺得出來洛文清有話沒說,他也能猜到這應該是玄元子的意思,璇璣派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不得不默認這種狀況。

  謝小玉猜不透玄元子的心思,也不想猜,因為他有自己的想法。

  飛輪將是謝小玉最後一個公開的成果,從今往後他再創出東西都不會再外傳,只會在小範圍裡分享。

  「對了,那些門派是否已經知道金球的存在?」謝小玉問道。

  「沒有。」洛文清連忙搖了搖頭,甚至連九曜派都有很多人並不知情,畢竟九曜派有丁忘情這種胳膊往外拐的人,一旦被他們知道此事,馬上就會變得人盡皆知,甚至連異族都會得到消息。

  「這樣說來我就用不著擔心了,和我差不多年齡的人,有幾個能達到真君境界?」謝小玉輕描淡寫地說道。

  謝小玉的話音剛落,一直未曾開口的肖寒終於忍不住,道:「你想得美!你忘了天門開啟,各大門派都收穫頗豐,煉製出的丹藥數不勝數。現在大劫將至,各大門派都不會吝嗇丹藥,就算有揠苗助長的嫌疑也都不在乎,這幾年來,用丹藥催生出來的真君不知道有多少。」

  先給了謝小玉當頭一棒,肖寒繼續說道:「你還忽略一些人不要臉的程度,如果有年紀老大的真君向你挑戰,你千萬別覺得驚訝。這是很正常的事。」

  肖寒是過來人,當初爭奪四子七真頭銜的時候,就有不少二十歲出頭的人找他挑戰,那時候他才十四歲,根本就是欺負人。

  「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謝小玉玩味地看了看李道玄、洛文清和姜涵韻。

  謝小玉敢肯定,李道玄、洛文清和姜涵韻都沒碰到過類似的事,這種不要臉的人應該是看軟柿子捏,專門欺負像肖寒這種沒背景的人。

  謝小玉自己倒是不在乎,只要是道君以下,來一個宰一個,他擔心的是綺羅和青嵐,她們肯定算應劫之人,說不定有人想踩著她們往上爬,那些不要臉的人既然能以大欺小,肯定不會在意男女有別。

  「動身出海前,你們就不要出去亂走了。」謝小玉朝著綺羅和青嵐柔聲說道。

  「知道了。」綺羅應了一聲。

  青嵐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明天我去內山門跑一趟,讓碧連天的人把我們的船送來。一個月後,我們就上路。」謝小玉原本沒有打算這麼早走,可現在聽到這麼多麻煩事,他不想再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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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行盟

  波濤拍岸,滄瀾擊空。

「那是再好不過。」羅老早就巴不得離開這個地方,這幾個月來,他已經受盡白眼,一個隨手就可以捏死的小崽子也敢對他不敬。

  「對了,龍血螟蛉子弄得怎麼樣?」謝小玉問道。

  「麻煩,相當麻煩,我回頭再想辦法。」羅老一臉無奈。

  謝小玉遲疑半晌,苦笑一聲:「我確實有些異想天開,將這件事看得太過簡單,實在不行的話……那就算了。」

  酒足飯飽,眾人盡皆散去,洛文清、姜涵韻諸人全都回營,蘇明成率領的右軍早已經散了,那些苗人去找自己的家人,而散修有一部分回軍營,另外一部分乾脆在竹樓中住下來,包括蘇明成。

  謝小玉也留下來,他讓綺羅和青嵐回房間後,身影瞬間消失,下一刻,他出現在羅老面前。

  「你果然明白我的意思。」羅老哈哈笑道。

  「你老人家剛才的暗示已經夠明白了,我如果再搞不懂,豈不是太笨了?」

  謝小玉也笑了起來,剛才羅老說回頭再想想辦法,那「回頭」兩字咬得很重。

  「你老人家是這方面的行家,那東西想必已經成功了。」謝小玉先拍了個馬屁。

  「沒甚麼了不起,鬼臉螟蛉子本來就擅長融合其他血脈,加上你那個特殊要求,讓我想到一個辦法。你走了之後,我馬上試驗一下,居然很快就成功了。」

  羅老笑道,然後抓住謝小玉的手臂。

  隨著一陣天旋地轉,謝小玉和羅老憑空消失,瞬間四周的景物全變了。

  謝小玉發現自己身處在另一座竹樓裡,離剛才的地方顯然有些距離,而且四周全都是咕咕咯咯的叫聲。

  「這裡是養雞棚?」謝小玉苦笑地問道。

  「那幫人全都看不起我們,卻整天盯著這裡,一個個像賊似的,我只能將重要的東西全都搬到這裡來。」羅老一臉不忿。

  「這套養雞的辦法也是寶貝,居然沒人看得上眼。」謝小玉頗有些感歎。

  原本謝小玉以為那些門派敢爭權奪利,肯定有智慧高超的人物在暗中主持,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這場大劫拼的不是高手的數量,而是整體的實力,所以平民百姓才是關鍵,對平民百姓來說,最關鍵的是食物,誰控制了食物,誰就掌握了這支最龐大、最重要的力量。

  「你們漢人不是有個詞叫『好高騖遠』嗎?我看這幫傢伙都是。」羅老也很看不起那些人,連他都明白控制食物的重要性。

  謝小玉笑而不答,那幫人越愚蠢,他越高興。

  注意力轉了回來,謝小玉看了看四周。

  這座竹樓很小,裡面放滿瓶瓶罐罐,有些灌滿血漿,另一些則養著許多蟲子。

  突然謝小玉的瞳孔一陣緊縮,他看到一瓶蜉蝣,不過這些蜉蝣全都已經死了,身上爬滿密密麻麻的小蟲。

  「高,實在是高!原來你是這樣成功的。」謝小玉豎起大拇指。

  謝小玉對蠱術多少有些瞭解,所以一看就明白,羅老是借用蜉蝣為橋樑,先讓蜉蝣融合龍血,成功後再讓鬼臉螟蛉子寄生其中。

  「龍的血脈之力很強,鬼臉螟蛉子也一樣,兩個強者相遇,結果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同歸於盡,所以我就安排一個弱者。」

  「蜉蝣朝生暮死,壽命短暫,卻擅長生養,一胎就是幾百萬顆蟲卵。我把這些蟲卵浸泡在龍血裡,前前後後不知道浸泡多少蟲卵進去,大部分都被龍血溶解,只有三顆蟲卵倖存,然後我又用這三隻龍血蜉蝣生出無數後代,整整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讓它們的血脈穩定,這才讓鬼臉螟蛉子寄生。」羅老簡單地解釋一下他做的事。

  雖然羅老說得輕鬆,做起來卻不輕鬆。

  蜉蝣異常脆弱,將它們的蟲卵扔進龍血裡,簡直就是將冰塊扔進岩漿,一下子就化了,光保護蟲卵就讓羅老費盡心機,頭髮都快掉光,各種方法一個個試,各種蜉蝣的變種一個個試過來,最後才得到那三隻蜉蝣。

  用鬼臉螟蛉子寄生的時候也不順利,龍的血脈太強,即便稀釋過了,大部分鬼臉螟蛉子也沒能承受住,全都爆體而亡,為此羅老又費了大量心血,最後總算成功了。

  「太好了!如此一來,蟲王變就可能成功了。」

  謝小玉不打算再和以前一樣請一大堆道君過來幫忙,如果成功的話,他會等到出海後,再讓多羅那加宗的和尚修練,絕對不會對外宣揚,就算要公開,也要等他成為道君之後。

  羅老顯得有些尷尬,只見他哼哼唧唧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已經試過了。」

  「你試過了?」謝小玉臉色一凝。

  謝小玉相信羅老不會請那些道君幫忙,肯定是偷偷試的,那樣的話,一旦有危險,根本救不過來。

  「我沒用那個小子,而是找了一個白衣寨的人。」羅老懂得分寸,知道那個莆煥派的青年碰不得,所以找了一個算不上自己人的自己人。

  「結果怎麼樣?成功了嗎?」一聽不是那個青年,謝小玉鬆了一口氣。

  謝小玉對那個青年並沒有特別的好感,只不過看在此人忠誠可靠的分上才拉了那人一把,謝小玉的為人就是如此,他既然出手了,肯定要善始善終。

  「可以說成功了,但也可以說沒有成功。」羅老不知道怎麼說,他走到一個角落前,輕輕一按。

  隨著一陣稀里嘩啦的水聲亂響,從海中升起一根圓形冰柱,冰柱中間冰封著一個樣子怪異的人。

  這已經不能稱為人,原本應該是肌肉的地方變成一塊塊鼓起的甲殼,甲殼和甲殼間露出樹根般的筋腱,關節的部位密佈著鋒利的稜角和尖刺;頭頂上長著一根獨角,向後翹起著,像獨角仙;腦袋被甲殼包裹,連鼻子、嘴巴都被甲殼緊緊搗住,眼眶的部位也有一層透明的硬膜隔開,彷彿鑲嵌兩塊玻璃似的;背後有兩片狹長的甲殼,底下隱約可見一對膜翅。

  「他怎麼了?」謝小玉感覺得到這個怪物仍舊活著。

  「他失去意識,只剩下一具按照本能活動的空殼。」羅老歎道。

  謝小玉並不意外,想創出一套功法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肯定會碰到各種問題。

  「他的實力怎麼樣?」謝小玉繼續問道,這確實冷酷了點,但是沒辦法,現在可不是講溫情的時候。

  「很厲害!要不是那頭鬼王擋了一下,剛才迎接你的人群裡就沒有莫倫老頭了。」羅老嘿嘿一笑。

  「這麼恐怖?」謝小玉兀自不信。

  「我剛才已經說過,這傢伙是靠本能活著,他出手根本不經過大腦,完全是身體的本能反應,爆發力又強得驚人……反正我絕對不想和他近戰,甚至不會讓他靠近十丈之內。」羅老的語氣異常堅決,顯然不是開玩笑。

  聽到這番話,謝小玉不得不重新審視蟲王變的威力。

  「本能反應……」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謝小玉剛剛領悟了意,修練出劍意,一招一式都信手拈來,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已經達到「技」之極,再往下一步就是空,也就是所謂的返璞歸真。修練到這個境界,心中已經不存在意,不需要任何變化,這已經超越「技」,近乎於「道」。

  不過空並不是最高境界,就像琉璃寶焰佛光最高境界不是諸色合一,而是無色透明。

  空之上還有一個無的境界,本能反應就屬於無的境界。

  蟲王變能一下子跨越「意」和「空」,直接達到「無」的境界,連謝小玉都有些心動。

  「把他放出來,我想試試他的實力。」謝小玉只覺得心癢難熬,有些迫不及待想見識無的境界。

  幾道無形的遁光朝著外海而去,人不多,除了謝小玉就只有羅老、敦昆和莫倫老人,羅老是來看熱鬧的,敦昆要負責搜索四周,絕對不允許別人靠近,莫倫老人則充當保鏢的角色。

  這四道遁光都快得驚人。

  原本大巫並不擅長飛遁,不過羅老三人已經不是普通大巫,他們兼修佛、魔兩門的無上大法,各有一手飛天遁地的絕活。

  眨眼間,謝小玉四人飛出萬里之遙,已經遠遠超出碧連天控制的範圍。

  看到底下有一片礁石,謝小玉第一個落下去。

  遍佈礁石的地方一向都是出海之人刻意避開的所在,而礁石又讓海鳥得以落腳,對飛天船、天劍舟這類東西來說,飛鳥是很麻煩的東西,一旦扇輪被鳥撞擊,很可能導致扇葉損壞,所以也會偏開礁石密集的區域。

  羅老三人跟著落下來,而其他人都雙手空空,唯獨敦昆手裡抓著一塊巨大的冰塊。

  還沒落到地上,敦昆隨手一甩,將大冰塊扔在最大的礁石上。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冰塊碎裂開來,稀里嘩啦散落一地,被封在冰塊中的那個人形怪物一下子摔在地上,好半天,他的手腳才動了兩下。

  「這傢伙有蟲的優點,也有蟲的缺點——怕冷,所以我們才想到用冰塊封住他,不然一般的鎖鏈根本捆不住他。」羅老解釋道。

  「你們先隱身在一旁,看我和他相鬥。」謝小玉打了聲招呼。

  三位大巫點了點頭,敦昆隨即化作一片黑暗。

  敦昆三人對那個非人非蟲的怪物很瞭解,知道他的厲害。

  蟲子的感覺器官非常怪異,看不遠,但是能夠聞到極其細微的氣味;沒有聽覺,卻能夠感覺到震動。

  大部分隱身法術是針對人和獸類,主要是針對視覺和聽覺,對蟲子卻沒效果,所以敦昆才化身黑暗罩住其他人。

  莫倫老人也已經發出鬼王,這是為了以防萬一,怕謝小玉受傷,同時也防備這個怪物逃跑,特別是從海裡逃跑。

  謝小玉懸空而立,手中扣著六枚劍環。

  在短時間內,境界不可能再有提升,實力想變得更強,就必須在其他方面打主意,所以謝小玉想到修練元神寄托之法,不過難度太高,而他在鬼門的那段日子除了和鬼族作戰,還順便整理了一下劍法。

  以前謝小玉都是五指飛彈,十劍齊發,看上去很灑脫,威力也強,實際上拇指和尾指出劍的效果並不好,最恰當的辦法是用拇指扣住食指、中指和無名指,連續彈出,這樣看似少了兩把飛劍,實際上間隙更短,出手更密,速度也更快。

  此刻,謝小玉的拇指就扣著食、中、無名三指,手指上套著的劍環隨時都可以射出。

  那個怪物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彷彿戴著頭盔的怪異腦袋轉動兩下,最後盯著謝小玉,他看不到藏身在黑暗的敦昆三人,只看到謝小玉,所以本能地將謝小玉當成目標。

  突然這怪物動了,動起來也像一隻蟲,或者更確切地說像一隻蚱蜢,兩條腿猛地一蹬,身體瞬間射出去,速度快如閃電。

  謝小玉也動了,沒人能和他比快,那個怪物也不行,他的手指飛速彈出,一連串的飛劍朝著那個怪物射去,與此同時,他的身體飛快往後退。

  沒人能躲過謝小玉的飛劍,即便那些道君也做不到,但是這個怪物不是人,所以不在此列,這怪物無規則地移動著,身體呈現非常怪異的扭曲,好像無須借力似的,每一次都是瞬間偏轉,幅度卻極小。

  不過,這極小幅度的偏轉已經足夠了,這怪物竟避過射來的全部飛劍。

  謝小玉的瞳孔瞬間收緊,他固執地想和這個怪物打一場,為的就是想見識本能反應的厲害,現在看到了。

  謝小玉手指連彈,連續不斷射出飛劍,片刻工夫,天空中全是飛劍,少說有百餘把,這些飛劍有的來回攢刺,有的迂迴夾擊,幾乎將四面八方都封死了。

  可惜飛劍一次次落空,哪怕謝小玉不停調整著出劍的角度,那個半人半蟲的怪物總能閃開,更讓人吐血的是,每一次都差之分毫。

  謝小玉很快就看懂了,覺得本能反應確實恐怖,這還只是閃躲,換成他擁有這樣的能力,完全可以用飛劍將對方的飛劍擋在外面,沒人可以攻擊到他十丈之內。

  想破解這招並不是做不到,只要將飛劍的速度提高到更快,快到超出對方閃避的速度。

  突然,謝小玉拔出劍鞘朝著那個怪物一指,一陣極其細微的波動後,一把無形的飛劍從劍鞘中疾射而出,沒有劍光、沒有聲音,速度卻快到極點,這是謝小玉最強的殺招。

  血光崩現,怪物終於受傷了!不過謝小玉沒有絲毫喜色,這一劍實際上仍舊偏開,怪物的反應太快,在千鈞一髮之際挪開要害,用肩膀的甲殼承受這一擊,這一劍仍舊不夠快。

  原本謝小玉沒想過要拿出玄磁陰陽太極陣,可現在他動搖了。

  受傷、見血讓怪物越發瘋狂,他猛地抖開背後的膜翅,膜翅快速震動起來發出嗡嗡震響,帶著他直衝過來,速度絲毫不比劍遁慢多少。

  謝小玉連忙閃躲,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怪物居然可以跟上他的速度,而且靈活性遠在他之上,還可以改變方向,甚至橫著移動或者驟然倒退,這是連鳥都沒有的飛行能力,是蟲子獨有的本領。

  眼看著怪物越追越近,謝小玉輕喝一聲,所有飛劍同時爆開。

  這些飛劍全都被怪物閃開,不過飛劍貼得很近,驟然爆開,劍氣瞬間將怪物罩住。

  一道道劍光飛閃,一陣陣劍氣噴發,劍光和劍氣從怪物身上劃過。

  怪物不停閃避著,雖然不可能完全閃開,但是要害部位都避開了。

  血光崩現!怪物半人半蟲,血卻是紅的,和人血沒有兩樣,不過他流的血並不多,因為每一道劍痕都不深。

  「好快的反應,好硬的甲殼。」謝小玉暗自驚歎。

  連連受傷,讓怪物越發陷入瘋狂,一聲尖嘯,他瞬間加快速度,同時雙爪急速揮舞起來。

  叮叮噹噹,半空中傳來清脆的擊打聲,還隱約能聽到金屬碎裂聲,所有飛劍都被打飛,還有幾把飛劍被凌空擊碎。

  這些飛劍可不是成批打造的便宜貨,而是當初謝小玉在天門中得到的戰利品,大部分屬於上品法器。

  居然連飛劍都能擊碎,這怪物的爪子不知道怎麼長的。

  除了爪子堅硬,怪物的力量也很恐怖,或許沒蘇明成力大,卻是一種爆發性的力量。

  「很厲害,確實很厲害,可惜……」謝小玉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然後手微微一振,瞬間打出一連串東西。

  只聽砰砰砰一陣輕響,那些東西驟然炸開,變成一張張畝許方圓的大網。

  半人半蟲的怪物一頭撞進網裡,猛地撕開一張網,另一張網卻已經裹住他的身體,將一條手臂裹起來,他想用另外一隻手再撕開這張網,可下一張網卻將另一條手臂也裹住,再後面一張網裹住他的下半身。

  怪物扭曲著、掙扎著,想破網而出,可惜有更多的網裹上來,眨眼的工夫就將他纏個結結實實,弄得像蠶繭似的。

  突然,所有的網凝結起一層寒霜,霜越來越厚,互相連在一起,最後蠶繭變成一顆雪球。

  怪物不動了,再次被封凍起來。

  可謝小玉的臉上沒有絲毫得色,這個怪物沒有智力,只會憑本能戰鬥,而且只懂得近戰,即使如此,已經讓他手忙腳亂一番,如果這些缺點都能彌補,他恐怕不是怪物的對手。

  謝小玉一直以來的自信,在這個半人半蟲的怪物面前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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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再好不過。」羅老早就巴不得離開這個地方,這幾個月來,他已經受盡白眼,一個隨手就可以捏死的小崽 ...

第三章  走人

碧連天很大,山門連綿百餘里所以不可能禁止飛行。不過內山門沒那麼大,除了碧連天的弟子或道君以上的人物,其他人到了內山門都會降落。

謝小玉知道這個規矩,不過他是跟著幾位大巫過來,那幾位大巫直接進去了,他難道要在外山門落下,然後跑著進內山門再和那幾位大巫會合?這顯然不可能,所以他飛進來,而且進來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此刻他仍舊思考著怎麼利用那個半人半蟲的怪物。

如果能夠找出問題所在,那樣謝小玉就可以讓多羅那加宗那群和尚轉修《蟲王變》,他的麾下就會多出一支強悍無比的軍隊。

按照那怪物表現出來的實力,這樣一支軍隊人數不用太多,兩、三萬就夠了,這是專門用來攻堅的力量。

然而謝小玉沒有把握,他檢查過怪物的大腦,發現和人的大腦有些不同,顯然血脈融合導致五內器官也發生變異,波及到大腦。

原版的龍王變沒有這個問題,謝小玉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發生差錯,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修正。

謝小玉越想越煩惱,卻沒注意到幾位大巫全都停了下來。

「閣下便是劍宗傳人謝小玉?」突然前方傳來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

謝小玉抬起頭,這才注意到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 一群人,說話的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左右,一副文士打扮,衣服的顏色卻是大紅,上面繡著明黃色的圖案。

可以肯定這人不是碧連天的弟子,碧連天擅長水行法術,穿的衣服不是白的就是青的。

「閣下何人?為何擋道?」謝小玉冷冷地問道,他可不傻,絕對不會認為這些人是來請他吃飯,既然對方不懷好意,他何必客氣?

「在下姓張名遠,字恆生,乃是祝融宗弟子。我祝融宗一向和碧連天交好,實在看不過有人在碧連天撒野。」那個人早已經想好說辭。

謝小玉沒搭理這個人,對方既然是來找碴,他說得再多也沒用,至於看熱鬧的這些人顯然也不懷好意,所以他根本不指望能講道理。

「這裡有碧連天的人嗎?」謝小玉問道。

看到沒人回應,謝小玉又提升嗓門喊道︰「有沒有?」

仍舊沒人回答。

其實並不是沒有碧連天的人,只是沒人願意站出來,碧連天的弟子都巴不得看熱鬧,他們也想知道劍宗傳人是否徒有虛名。

「怪了,碧連天是被滅門還是被其他派吞併?自家的尊嚴要別人維護?」謝小玉搖了搖頭,一臉惋惜的模樣。

這話說得很難聽,那群人正想發作,可張開嘴巴後卻不知道怎麼說,畢竟他們不管說什麼,都等於承認謝小玉的指責。

「劍宗傳人伶牙俐齒,果然厲害。」張遠沒辦法正面應招,只好避重就輕。

「伶牙俐齒?算不上吧﹗不然當年別人將一個屎盆子扣在我頭上,我也不會連辯解都沒辦法,我的嘴很笨。」謝小玉的語氣越發變得冷淡。

然而張遠並不知趣,換了一副表情拱了拱手,說道︰「在下早就聽聞閣下的威名,卻一直無緣得見,如今總算見到了,所以想向您討教一二。」

「你剛才不是為碧連天忿忿不平,覺得我是一個無禮之人嗎?怎麼現下又改成討教?」謝小玉冷笑一聲,對付這種無賴,最好的辦法就是更無賴。

果然,張遠頓時面紅耳赤、額頭青筋亂跳。

過了片刻,張遠再也顧不得斯文,喊道..「我是來向你挑戰的,你敢不敢接?」

謝小玉哈哈大笑,好半天才回道︰「你這個人真有意思,想挑戰就直說,幹嘛找藉口?裝的像是替碧連天打抱不平的樣子。」

「我只要你答應我的挑戰。」張遠仍舊糾纏不休。

謝小玉冷笑一聲,乾脆直接打臉,道︰「如果每個人找我挑戰,我都必須答應的話,我還有什麼時間做其他事?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閑嗎?」

說到罵人,謝小玉絕對比大部分修士厲害得多,這是他在牢裡那段日子的收獲。

不等張遠開口,謝小玉繼續往裡面飛。

張遠怒發欲狂,右手一抬,就要放出法器。

「張兄,你想做什麼?這裡是碧連天內山門。」

旁人還算理智,畢竟他們一開始是以維護碧連天榮耀為由,現下卻先出手,事後無法解釋,再說,謝小玉開口的第一句話十分惡毒,他們不是碧連天的弟子,卻比碧連天的弟子還肆無忌憚,豈不是坐實剛才那句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遠被同伴一攔,頓時省悟過來,不過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後扯開嗓子大聲吼道︰「劍宗傳人徒有虛名,連接受挑戰的勇氣都沒有﹗」

一杯香茶,水氣繚繞,旁邊是一口鎏金的香爐,一縷清香從爐口冉冉而上,清馨的香氣讓人心頭舒坦,加上待客的是一位清雅的麗人,謝小玉心中雖有種種不滿,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來。

那位麗人只有真君境界,這倒不能說碧連天刻意怠慢,如果讓道君接待謝小玉,他就得以晚輩之禮相見,換成真君,兩邊是同輩,正合適。

「謝師弟,不是我等拖著不辦,實在是沒有辦法。你別看海面上停著那麼多艘天劍舟,其中大部分都還沒有完工,而完工的天劍舟也都已經有人,他們比你們更早過來,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麗人一臉無可奈何。

謝小玉明知這不是真話,卻發作不得,只能低聲下氣地問道︰「不能通融一下嗎?天寶州那邊還有一大堆事要做。」

「這個……確實有點難。我倒是想通融,就怕別家不滿意,什麼事都有個先來後到嘛﹗」

麗人不肯鬆口,不過也沒把話說死,為難謝小玉是上面某些長老的意思,但是據她所知,掌門反對這樣做,所以她緊接著又漏了點口風︰「最近這兩個月恐怕不可能,不然我幫你儘可能往前提,三個月後保證給你們船,最晚不超過四個

「四個月?」謝小玉一皺眉頭,道︰「路上還要花費兩個月,那就是半年時間了。」

「我也沒辦法。」麗人雙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謝小玉沉吟半晌,問道︰「不知道明和掌門在不在?」

麗人早就猜到謝小玉會這麼問,立刻回道︰「真抱歉,掌門不在山中,誰都不知道他去了那裡。這件事關係大局,所以沒人敢問,我只知道他老人家最晚要下個月才會回來,當然可能提前,不過具體什麼時間就不清楚了。」

麗人話沒說死,留了很大的餘地。

謝小玉一聽就明白了,明和是故意躲開,說來說去,碧連天上那群人就是想把他留在這裡一段日子,這段日子就讓各派的人來鬧,藉此看看他的回應,如果兩邊鬧得太僵,真要出大事,明和自然會提前回來,到時候就有船了。

「看來我白跑一趟了。」謝小玉神情漠然地喝了一口茶。

「真對不住,不過沒辦法,管事的人全都不在,像我這樣的人也就做點迎來送往的小事,大事根本決定不了,我也很為難啊﹗」麗人拚命訴苦。

麗人知道謝小玉心裡肯定火,她這樣說,就是為了別讓火燒到身上,畢竟這實在不是好差事,如果真把謝小玉逼急了,弄得一拍兩散,上面肯定會怪罪下來,到時候那幾位長老頭一縮,什麼事都沒了,卻會把她這樣的小角色推出來頂罪。

明和讓麗人負責此事,恐怕已經意識到結果不會太妙,但她是女流之輩,不管是上面還是謝小玉都不可能太過分。

「沒事。」謝小玉擺了擺手。

謝小玉說這話並不是因為他心胸寬廣,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他說沒事,就是真的沒事。

說完,謝小玉站起身拱手告辭。

謝小玉走得乾脆,麗人卻不乾脆,她搶上幾步擋在謝小玉面前,看了看左右,低聲道︰「師弟,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說,我知道有些人對你不服氣,你們一時半刻又走不了,這段日子恐怕會不太平。」

「我已經感覺到了,我來的路上就碰到一個人想向我挑戰。」謝小玉淡然一笑,他沒說昨天晚上他就已經得到消息。

「那你答應了?」麗人問道,她這是明知故問,早就有人將此事告訴她。

「我怎麼可能答應?如果每個來挑戰的人我都接下,什麼事都別做了。」謝小玉仍舊是那番說辭。

「你這就錯了。」麗人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越是拒絕,他們越覺得你心虛,覺得你徒有虛名,只會更纏著你不放。」

麗人並不知道,昨天晚上洛文清已經說過類似的話。

謝小玉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思考,自然已經想到各種可能,其中也包括洛文清刻意沒說的那些事,因為答應挑戰確實是一種解決的辦法,卻不是最好的對策。

「沒必要,我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謝小玉毫不在意。

「這對你的名聲有損。」麗人再次勸道。

「些許虛名而已,與其現下浪費時間爭強鬥勝,還不如用來修練,儘可能提升實力,等到大劫降臨,再看誰強誰弱。」謝小玉早就想好對策,以不變應萬變。

「這不是個人名聲的問題﹗你躲避挑戰,別人卻會說劍宗傳人徒有虛名,這損及的是劍宗的名聲。」麗人繼續規勸,這是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她必須想辦法讓謝小玉接受挑戰。

可惜,打這個主意的人注定不會成功,他們根本不明白,所謂劍宗傳人是謝小玉硬套上去的頭銜,雖然他最後被劍宗接受了,其實內心中並不把劍宗當回事謝小玉對劍宗的感情還不如對簡家的感情深濃,他更願意將簡家那些人當做鄰家老伯、隔壁阿公,而不是劍宗遺脈。

「劍宗有什麼名聲?上古之時除了和神皇打過一仗,劍宗還做過什麼?神道大劫結束後,劍宗又做出什麼值得人稱道的事?沒有吧?」謝小玉理直氣壯地問道。

麗人頓時傻了,她這才發現,那些在背後算計的人全都搞錯了,他們都將劍宗當成普通門派看待,都以為劍宗和其他大門派一樣注重名聲,卻忘了劍宗是秘密傳承,根本不公開收徒,名聲對他們一點用都沒有。

「這……這……那麼多人詆毀劍宗,總不是件好事。」麗人已經不知道怎麼勸說,她知道注定無法完成任務,可暗地裡倒是鬆了一口氣,至少這個結果對她來說還算不錯。

「這倒是。」謝小玉故作沉思,好半天,他才一副想通的模樣說道︰「有了﹗那些人不是想鬧事嗎?讓他們去鬧,等事情鬧大了,真的對劍宗名聲有損,我再告訴那幾個老頭子,反正他們才是劍宗正統,我只是旁支。」

見謝小玉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麗人越發呆愣,可謝小玉的這番話很符合大家對他的猜測。

以前大家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劍宗沒人替謝小玉出頭.,現下明白了,劍宗也有派系之爭,謝小玉所屬這一派並非正統,所以不受重視。

那幫人原本計畫得很好,藉各派試探謝小玉的回應,也藉謝小玉試探各派的想法,再由碧連天居中調和,儘可能爭取最大的好處,他們也防備事態惡化,一旦有惡化的跡象,明和就會立刻「回來」當和事老,然後送謝小玉他們離開。

可惜計畫一開始就進行不下去,謝小玉根本不接招。

碧連天後山,一群老道聽著麗人的回覆,全都皺緊眉頭。

碧連天掌門明和也在,此刻他倒是一臉坦然,因為這個計畫不是他制定,而且他一直都極力反對。

「這下麻煩了。」一個面白如玉的道人不停捋著鬍鬚,他叫明夷,計畫就是他提出的。

每個門派都有派系,碧連天也不例外,和謝小玉關係密切的明通屬於掌門一脈,在謝小玉這件事上,掌門一脈很有面子。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偏偏羅老在苗疆大肆搜羅人馬,原本五千名苗人一下子擴充到十幾萬名,讓璇璣、九曜、碧連天、北燕山都有了想法,也打算多拉一些、人擴充實力。

璇璣、九曜、北燕山這些門派還算克制,碧連天卻出了問題,明夷所屬的這一脈開始四處活動,到處游說其他門派,然後以碧連天為首組建五行盟,這樣一來,明夷一脈也風光起來。

之所以冒著得罪謝小玉的風險制訂這個計畫,名義上是為了碧連天的利益,實際上是兩家爭奪發言權。

明和並不願意這樣做,可碧連天上面那幫人全都被所謂的好處深深吸引,不只諸位長老,還包括幾位太上長老。

「謝小玉不接招還禍水東引,讓那虛無縹緲的劍宗主脈承受罵名,萬一各派的那些小輩不知好歹,說得太過分,會不會招致劍宗主脈的憤怒?」一個乾瘦老道看著明夷問道,此人道號明非,也是掌門一脈的人。

謝小玉一招借力打力讓各種算計全都破滅,現下碧連天掌門一脈也玩起借力;前一段日子,明夷一脈鬧騰得厲害;制定出這麼一套計畫就算了, 還逼得掌門明和配合,如果計畫成功,碧連天固然可以得到不少好處,掌門一脈卻未必有好處,反而兩面不是人。

身為掌門一脈的人,明非心裡自然不會高興。

現下明夷一脈煽風點火讓火燒起來,而且燒得挺旺,謝小玉卻輕而易舉地擺脫,這下子成了引火燒身,明非當然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立刻將明夷架上去烤,這既是報復,也是自保。

「師兄倒是說說看,劍宗會有什麼樣的回應?」明夷也明白問題嚴重,所以乾脆裝傻。

「說不清,我可不敢亂說。劍宗和其他宗派不同,只是曇花一現,然後就消聲匿跡,誰都不知道劍宗之人的脾氣和秉性。如果那些人寬宏大量還好說,萬一……」明非嘿嘿一笑,不再說下去。

雖然明非的話沒說完,在場的人卻都已經明白意思。

像劍宗這樣的門派最讓人難以捉摸,或許只是哂然一笑,根本不當一回事;也有可能雷霆震怒,將對方滿門誅滅。沒人敢說劍宗沒這個能力。

「不然,我們找個名義讓那些小輩切磋一下?」明夷看著明和,他可以制訂計畫,但是要實行的話,還是得由明和出面。

不等明和開口,明非直接幫謝小玉找好理由︰「他完全可以找理由推托,他的事一大堆,根本忙不過來。」

就算碧連天舉辦這樣一次大會,對謝小玉也只能邀請,不能強制,以謝小玉的精明,肯定會拒絕。

「就算再忙,擠出一天來總是可以吧?」明夷說道。

「你如果勸得動的話,自然沒問題。」明非嘿嘿一笑,能夠修練到道君境界,心眼都不差,他剛才說了那麼一大堆話,為的就是這一句。

掌門一脈最火的就是明夷一脈在背後煽風點火,卻要他們和謝小玉談。

「我和謝小玉不熟,這件事還是得由掌門親自出馬。」明夷肯定不會上當,他一直注視著那幾位太上長老,之前計畫能透過,就是因為這幾位太上長老的支持,然而明夷失望了,當初支援他的那幾個太上長老,這次全都沉默不語。

那幾個太上長老可不傻,當然看得出來這是明夷一脈和掌門一脈鬥法。

那幾個太上長老當初會支援明夷,是因為計畫一旦成功,對碧連天有極大好處;可現下出了意外,計畫已經無法進行,還有極大的風險,甚至有可能將碧連天賠進去,他們當然要謹慎,就算仍舊支援明夷這邊,也不會公然命令掌門一脈配合。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對各方面都有好處,別人不知道謝小玉的底細,我們還不知道嗎?那些應劫之人如何能和他相比?打一場的話,他的位置只會更加牢固。」明夷繼續說道。

「類似的話我們已經說過了,甚至連洛文清都幫我們說過幾句話,可惜謝小玉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明和乾脆堵上這條路。

明和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眉清目秀的道童快步跑進來。

明和立刻停下來,板著臉問道..「為什麼慌慌張張?出了什麼事?」

「謝小玉……他走了。不只他一個人走了,洛文清、蘇明成、肖寒他們也都走了,除此之外,那些苗人也正在做離開的準備。」道童大口喘著氣回答道。

「離開?他們去哪兒?」一個長鬍子老道忍不住開口,此人也是太上長老,剛才都沒有說話。

「他是不是往南邊去了?」明夷也連忙問道。

「是的。」道童連連點頭。

眾人的臉色全都沉下來,他們沒想到謝小玉的回應如此激烈,不等這邊商議出結果就拍屁股走人。

「翠羽宮,他去翠羽宮了﹗」明非一臉失落,並沒有因為贏了明夷而感到高興,因為他們也沒贏,整個碧連天都是輸家。

「他只是做做樣子罷了﹗翠羽宮那邊根本就沒任何準備,即使從現下開始招募工匠、搜羅材料,恐怕也要兩、三個月後才能出發。我們只要稍微說點軟話,再拿點好處出來讓他氣消,應該沒問題。」明夷連忙說道。

此刻明夷已經不想什麼計畫,如果謝小玉真的撇下碧連天,轉而支援翠羽宮,麻煩就大了,就算拉攏再多的門派 , 組建再大的聯盟,也彌補不了這個損失。

「你說得輕鬆﹗當初我就警告過謝小玉並非別的晚輩可比,他先是被師父和師兄出賣,在天寶州又被救下的人背棄,回到中土後,原本和他關係不錯的幾個門派也一度拋棄他,劍宗顯然對他也不怎麼樣。像他這樣的人,對任何門派都不會有好感,不惹他還可以相安無事,惹了他肯定沒好果子吃。」明非指著明夷的鼻子斥責道。

這番話不只是對明夷說,也是對那些支援明夷的太上長老發難。

太上長老應該不管事,他們的地位雖尊,權力卻不大,除了在門派危急存亡關頭站出來,另外一個職責就是制衡掌門,避免掌門一脈利用手中的權力欺壓其他各脈。

可這一次那幾個太上長老玩過界了,幫著明夷一脈壓制掌門,雖是為了門派的利益,但絕對是糟糕的開端。

「你說得太嚴重了,總會有補救的辦法,大不了多給點好處就是。」一位太上長老擺了擺手。

那名太上長老不得不幫明夷說話,他們已經和明夷綁在一起,明夷倒霉,他們也不好受。

換成以前,太上長老開口,明非肯定不會再開口,但是這一次情況不同,他必須讓明夷一脈徹底死心。

「我不覺得太嚴重,相反的,這個後果還算輕,我擔心的是謝小玉會藉此機會甩掉我們。」明非乾脆往狠裡說。

「這怎麼可能?」另外一位太上長老說道,他也是幫過明夷的人,現下也進退兩難,不得不死撐著。

「怎麼不可能?謝小玉今非昔比,他現下的翅膀已經硬了,開始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他很可能藉這個機會將我們踩下去,以樹立他的威信。」明非現下才不管什麼太上長老,誰都不能阻止他開口。

「你這是危言聳聽﹗」明夷立刻斥道,他有些急了。

「並非危言聳聽。」這次說話的是掌門明和︰「最早和謝小玉有關係的幾個門派裡,璇璣派地位最穩,不說別的,單單有洛文清、陳元奇在,謝小玉就不會捨棄璇璣派;九曜的情況也差不多,有法磬在,加上九曜的實力比各派都強,謝小玉十有八九也不會捨棄九曜.,翠羽宮有姜涵韻、慕容雪,謝小玉應該也不會捨棄她們;剩下幾派,原本以摩雲嶺最危險,一是摩雲嶺實力最差,謝小玉用不著太在乎,二是摩雲嶺沒給過他什麼好處,當初拿出千芒鐵完全是章笑山個人的行為,如果謝小玉覺得愧對章笑山,可以單獨補償他,但是現下……」

眾人頓時沉思起來,順著這番話想下去,他們突然發現,謝小玉如果要甩掉某個門派,真是以碧連天最合適。

「為什麼不是北燕山?」明夷仍舊裝傻,別人可以承認這番話正確,他絕對不行。

「當初給謝小玉好處的時候,聶剛幫謝小玉煉制一套本命靈符,我們給的是兩儀珠,說起來,我們付出的代價更大。但是後來謝小玉中了黑巫詛咒,北燕山二話不說將那部《煉神》抄了一份給他,這下子就超過我們了。」明和毫不相讓,事到如今他不會再退讓。

突然,明和停了下來,轉頭看了外面一眼。

「怎麼了?」一位太上長老問道。

「有人傳訊給我。」明和連忙回稟。

「你接吧。」那位太上長老立刻說道,現下這個時候發消息過來,很可能是為了謝小玉的事。

明和連忙抬手招了招,瞬間一道信符破空而至。

接住那道信符後,明和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

「是壞消息?」那個太上長老立刻問道。

「這道信符是明通發來的,剛才羅元棠告訴他一件事──四年前翠羽宮收了一個女弟子,名叫謝小釵。」明和的臉色越發陰沈。

「謝小釵?難道是謝小玉的妹妹?」明非叫道,其他人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原本碧連天和翠羽宮都可以成為出發地,沒想到翠羽宮宮主動放棄,他們成了贏家,那時候誰都以為翠羽宮是因為爭不過才放棄,現下看來其中另有蹊蹺。

「璇璣派是什麼意思?早先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這件事?」明夷急了,意識到情況不妙。

「看來我們組建五行盟讓璇璣派感到威脅。」明和頹然說道。

這話一出口,眾人一陣默然,他們只想著老三的位置,卻沒想過璇璣派這個老大的感受。

「我立刻去一趟翠羽宮,看看這件事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明和已經沒有和明夷相爭的念頭,他有種第六感,事態已經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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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走人

碧連天很大,山門連綿百餘里所以不可能禁止飛行。不過內山門沒那麼大,除了碧連天的弟子或 ...

風吹過,竹葉摩挲,竹枝輕擊,竹林中響起一陣沙沙聲。

突然一陣洪亮的鐘聲傳來,鐘聲起於竹林深處,過了片刻,山谷盡頭也響起鐘聲。

不只是鐘聲,還有佛門禪唱的聲音。晚課開始了。

和往日不同,今天沒看到三位當家和尚,只有一群小和尚在念經。

沒了管束,這些小和尚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經書上,他們念了一陣子,就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住持怎麼沒來?」

「內院住持好像也不在。」

「我聽內院的人說,師叔祖回來了。」

「師叔祖?他老人家不是死在天門裡了嗎?」

「不可能,師叔祖的本事可大了﹗當初他老人家獨闖萬佛山,那些上人、上師全都被他打得服服貼貼。」

「聽說兩位住持和監院大師都是師叔祖一手教出來,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得到他老人家的指點?」

小和尚們兀自議論紛紛,突然一個三十多歲的和尚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嚷嚷道︰「快快快,全都跟我走,內院住持叫你們過去。」

「是不是去見師叔祖?」一個小和尚立刻問道。

「算你們運氣好,你們師叔祖說了,要幫你們檢查資質,如果資質可以的話,就教你們一些東西。」那個三十多歲的和尚滿臉羨慕地說道,他也想修練,可惜他不是普濟寺的和尚,只是在這裡掛單。

聽到這番話,小和尚們已經沒有心思念經,全都跳了起來,朝著外面就走。

一到外面,小和尚們傻了。

只見廟門口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身穿鵝黃色道袍,袖管的左側繡著朱雀,右側繡著冰鸞。

普濟寺在江洲,離州城又近,怎麼可能不知道翠羽宮的名頭?翠羽宮門下有一個特徵──衣服上繡的全都是鳥,從鳥的等級可以看出人的地位,朱雀和冰鸞是鳳凰一屬,能繡上這兩種鳥,說明來的人地位極高。

「快點上來吧,我帶你們去見我哥哥。」女孩說道。

「哥哥?」一群小和尚面面相覷,全都覺得莫名其妙。

「就是你們的師叔祖﹗當年我們一家遭了難,多虧普濟寺的老和尚收留,我哥就在這裡剃度出家,做了老和尚的師弟,也就是你們的師叔祖,一晃眼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謝小釵輕嘆一聲,不由得想起當年的情景。

「您是老婆婆?」一個小和尚瞪大眼睛問道。

不只是這小和尚誤會,其他小和尚也都以為謝小釵駐顏有術,實際上年紀遠比看上去大得多,佛門並不講究這個,道門中卻有不少人在意外表,特別是女修。

「別胡說﹗把我叫老了﹗我不比你們大多少,就算是你們的師叔祖,年紀也不大......算了,到了之後你們就知道了。」

謝小釵不打算和這些小和尚多囉嗦,她隨手一揮,瞬間放出一片彩雲,將自己連同小和尚們全都籠罩起來,連那個掛單和尚也罩進去。

短短四年時間,謝小釵也已經是真人,有這樣的成就,完全是因為她有一個好哥哥。

在翠羽宮,謝小釵受到的照顧還在姜涵韻、慕容雪之上,專門有人幫她舒筋通脈、洗毛伐髓,各種丹藥從來不缺,特別是天門大會結束後,謝小玉透過璇璣派帶給她一堆丹藥,其中包括三顆靈丹;之後謝小玉創出金球,她這個當妹妹的立刻成了第一批享受金球好處的人。

擁有這麼好的條件,謝小釵的修練速度怎麼可能慢?

謝小釵放出的這片彩雲也是翠羽宮頗為有名的法寶,名為「霞光幛」,能攻能守,還能夠用來飛遁,危機關頭更能夠幻化出許多分身,將真身隱於暗處,伺機逃跑。

「都給我趴下﹗」謝小釵輕喝一聲。

「祖姑姑,我們坐下行不行?」一個小和尚膽子頗大,嬉皮笑臉地問道。

「不怕變成滾地葫蘆的話,你儘管坐著好了。」謝小釵嘴角帶笑。

在翠羽宮時,雖然謝小釵很得寵,卻始終小心翼翼,因為她知道,翠羽宮上上下下那麼多人之所以寵著她,並不是因為她的資質有多好,而是因為她有一個了不起的哥哥。

面子是別人給的,卻是自己丟的,謝小釵不敢有絲毫大意,但是在這些小輩面前,她可以放鬆一下。

小和尚們雖然頑皮,卻知道好歹,一個個聽話的趴下來。

小和尚們剛趴好,霞光幛就升起來,托著他們的身體往上飄,感覺就像趴在一堆棉花上似的。

「飛起來了,飛起來了﹗我們飛起來了﹗」小和尚們叫嚷著,叫聲中充滿興奮,又帶著一絲顫抖,特別是當他們看到自己越飛越高、離地面越來越遠,心裡更害怕了。

不管是誰,只要一想到自己趴在一堆鬆軟的棉花上在很高的地方飄蕩,都會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霞光幛越來越快,小和尚們總算明白為什麼謝小釵要他們趴著,他們能感覺到身體越來越重,彷佛幾千斤的力量拉著他們往後拽,如果不是趴著,他們早已經滾成一團。

片刻工夫,向後拽變成向前拖,小和尚們先感覺到自己失去重量,整個身體好像浮在半空中一樣。

「這是往下降嗎?難道我們到了?」一個小和尚腦筋轉得最快。

「是在降落、是在降落,我看到很多房子。」另外一個小和尚眼尖。

「那就是我的師門──翠羽宮。」謝小釵又恢復以往一本正經的模樣。

「為什麼底下有那麼多溝?」眼尖的小和尚疑惑不解地問道。

那小和尚說的溝就在翠羽宮深處,那是內山門所在,這些溝每一條都長十丈、寬一丈、深半尺,溝壁異常光滑,顯然被人精心打磨過,這樣的淺溝有百餘條之多。

「咦,那些人在幹嘛?」又一個小和尚問道。

只見遠處一個角落裡,幾個人正將一張東西蓋在淺坑上,那東西像是布匹,卻比布匹剛硬得多。

「這是輕金薄板,比同等大小的桐木重,比松木輕。這些薄板濃度只有半分,稍微用點力就可以緊緊貼在坑壁上,然後上面會蓋一層鋼網,再貼一層輕金薄板,周而複始,總共要貼三層薄板、兩層鋼網,這樣就夠牢了。」謝小釵解釋道。

「為什麼告訴我們這些?」腦筋不錯的小和尚問道。

「因為這就是你們接下來要幹的活,我們人手不夠,所以要多找幾個人幫忙。」謝小釵嘻嘻笑道。

小和尚們頓時一臉淒苦,他們沒想到,叫他們過來是讓他們當苦力。

「那片幛幔後面是什麼?」眼尖的小和尚突然問道。

「這是祕密,我不能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們的師叔祖就在裡面。」謝小釵看著那片幛幔,神情若有所思。

地面上確實有一片幛幔,那是百丈紅紗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風卻吹不動。

幛幔下方有一群人正圍攏在那裡,除此之外還有兩片金屬殼,此刻他們正將金屬殼合攏起來。

做這些事的都是和尚,一個個光著腦門、赤裸著上身,他們身上全都是汗,像是從水裡出來的一樣。

這工作很累,還需要仔細,所以這些和尚顯得小心翼翼。

金屬殼緩緩合在一起,邊緣絲毫不差,合起來後,看起來就像一把超大號的長劍,但是和天劍舟相比大大縮水,長度只有十分之一,高度也差得多。

如果說天劍舟是戰場上用的雙手大劍,這東西就是匕首。

只聽匡當一聲輕響,金屬殼合攏,另一隊和尚立刻抬著一根長長的鋼條過來,這根鋼條呈彎曲形,正好卡住兩片金屬殼合攏的地方,看上去就像劍刃。

謝小玉並沒有動手,他已經用不著親力親為,時過境遷,現下他只需要在一旁看著,甚至連發號施令都有別人代勞。

「還好當初我留了一手。」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此刻站在謝小玉旁邊的是一個中年婦人,她穿著樸素,但是這樣不起眼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優雅而大氣,這位正是姜涵韻的師父,翠羽宮的宮主。

「沒人會想到天劍舟只是一個半成品,如果碧連天的人知道此事,肯定會鬱悶得吐血。」翠羽宮宮主偶爾也會說說刻薄話。

「這東西真名叫飛天劍舟,一日夜能飛十五萬里。不過第一次建造,我沒什麼把握,最好不要超過九萬里。」謝小玉一下子就砍掉一半速度,他情願保守一點,也不想因為一個失誤將整艘船的人送上西天。

翠羽宮宮主瞪大眼睛,在一旁的翠羽宮長老們也難以置信看著謝小玉,她們知道這東西絕對不簡單,不然不至於通體用金屬打造,卻還是被嚇了一跳。

道君雖然可以瞬息萬里,卻是短時間爆發的速度,如果要連續飛行,一天能飛十幾萬里就不錯了。

所謂的朝臨渤海、夕棲南滇也就十幾萬里的距離,這還是獨自一人飛行,如果再帶上兩、三個人,速度就更慢了,當初陳元奇帶著謝小玉他們前往九曜,前前後後飛了三天。

「劍宗秘法果然不凡。」一位女長老不禁嘆道。

「這件事還是別告訴碧連天的人,省得他們越發鬱悶。」翠羽宮宮主的眼底閃現一絲狡黠的光芒。

「我肯定不會說。」謝小玉意有所指。

謝小玉的意思很明白,這個消息不會從他這裡透露,甚至連璇璣派也不會知道,如果透露出去,肯定是翠羽宮這邊的責任。

「當初我拿出天劍舟就是為了讓人族多保留一絲元氣,以便將來有力量反擊,天劍舟的數量自然越多越好,所以攤子必須鋪得大一些,但是攤子鋪得越大,消息走漏得也越快,所以我肯定要留點『餘地』,剩下這點東西就用不著弄得人盡皆知。」謝小玉說道。

其實謝小玉是走一步看一步,當初創出天劍舟的時候他還在天寶州,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也沒現下的地位,那裡可能想得這麼遠?但是翠羽宮的人並不知情,全都被他唬住,把這當成真話。

「這應該不是最後的『餘地』吧?」翠羽宮宮主低聲問道。

謝小玉沉默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翠羽宮宮主也不追問,從謝小玉的回應她已經得到答案──飛天劍舟上肯定還有東西。

翠羽宮宮主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做碧連天那樣的傻事,而要像祖師爺蘭仙子那樣矢志追隨應劫之人。

這時,一群老和尚朝這邊走來,為首的正是大覺寺的智通禪師,緊隨其後的便是當初傳授他寶相金身的圓德禪師。

「阿彌陀佛。」這群人走到近前,全都雙手合十朝謝小玉和翠羽宮宮主施禮。

謝小玉不敢怠慢,也雙手合十還了一個佛禮。

《六如法》是佛門劍修之法,謝小玉和佛門的關係比道門還更近幾分。

「幾位禪師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是出點力氣罷了──智者勞心,下智者勞力,本該如此。」

智通禪師擺的姿態很低,現下不是當初,幾年前謝小玉走投無路,只能裝成和尚,他當然可以擺高人的姿態,現下謝小玉聲名遠揚,麾下有十幾個大巫、好幾位道君,實力不比任何一個大門派差。這一次顧念前情給大覺寺一個機會,可說是天大的機緣,智通禪師那裡還敢擺什麼架子?

正如智通禪師所言,他們這幫僧眾就是來做苦力,此刻在這裡忙碌著的人全都是和尚。

這些和尚並無怨言,此刻知情的除了翠羽宮的人,就只有他們,他們不幹這些又髒又累的活,難道讓翠羽宮那幫嬌滴滴的小姑娘來?

和尚也是男人,是男人就做不出這種不要臉的事,再說旁邊有一群漂亮女孩看著,做起事來也格外賣力。

「智通禪師,不知道最後一批飛天劍舟還需要幾天才能完工?」謝小玉問道。

謝小玉離開碧連天跑到翠羽宮並不是為了賭氣,當初碧連天和翠羽宮爭奪出發地的位置,他就做了這樣的安排。

碧連天是表面上的出發地,用來吸引各派的注意力,同時也會吸引異族的目光;而翠羽宮則是暗地裡的出發地,那時候謝小玉就已經有了建造飛天劍舟的打算。

飛天劍舟只是用來裝人,速度快,但是載重小,所以大批物資和挑選出來的平民百姓都會從碧連天出海。

乘坐飛天劍舟離開的人只有謝小玉直屬的中軍、莫倫和敦昆的族人、翠羽宮和大覺寺的人,前面三群人是他的嫡系中的嫡系,後面兩群人是因為飛天劍舟的緣故,從今以後也會成為他的嫡系人馬,連洛文清統帥的左軍、蘇明成統帥的右軍和赤月、白衣兩寨的人,都被他扔在碧連天。

「一個月,我會讓弟子們加把勁,反正出海後有的是時間休息。」智通禪師心裡明白,想讓謝小玉看重,必須有所表現。

智通禪師剛說完,圓德禪師插嘴道︰「我佛門最多空間之寶,少能裝兩、三千人,多則能裝一、兩萬人,我們的手裡就有兩件這樣的寶物,可惜空間小了一些。據我所知,靈順寺圓光方丈手裡有一件空間之寶,能裝數萬人。」

謝小玉頓時心動了,他扔下左、右兩軍是不得已,飛天劍舟載重有限,如果真能借來空間之寶,他當然要將所有人全都帶走。

「不知道圓光禪師和您是什麼關係?」

「那是貧僧的師兄。貧僧就是在靈順寺剃度出家,後來永福寺缺住持,我就去了那裡。」圓德禪師並不隱瞞。

「靈順寺有多少僧眾?」謝小玉當然要問明白,多一件空間法寶是好事,但是靈順寺如果僧眾太多就不妙了。

「靈順寺上下有一千多名僧眾,不過並非都是佛修,佛修只占三成。」圓德禪師連忙回道。

「那就有勞大師了。」謝小玉這樣說,意味著他同意了,反正多一千個和尚也沒什麼。

不過圓德禪師的話倒是提醒謝小玉,他轉頭問智通禪師:「不知禪師和郴州漢源府北龍山慈嚴寺有沒有聯繫?當年我在普陀聖地中遭遇異族,曾經和慈嚴寺住持慧明和尚並肩抗敵,他想必不知道我便是那位故人。」

「閣下是個念舊的人,既然如此,我就派人跑一趟榔州,反正郴州離江洲並不遠。」智通禪師巴不得多拉一些佛門弟子進來,特別是和謝小玉有交情的佛門弟子。

一個勢力和另外一個勢力之間會因為利益衝突而改變關係,有時親密,有時疏遠,但是人和人之間的交情不太會改變。

璇璣派現下之所以風光,就是因為璇璣派有洛文清和陳元奇,他們和謝小玉交情深濃;而蘇明成之所以能風光無限,也是因為他最早和謝小玉有交情。

這樣的機會只有在謝小玉不得志的時候才有,今後不會再有了。

誰都以為佛門中沒人能和謝小玉攀上交情,沒想到居然有這麼一個人,只是不為人知罷了。

驟然得到這樣一個好消息,幾位禪師暗自歡喜,他們已經盤算著如何找到慧明和尚並加以拉攏,藉此加深和謝小玉的關係。

這時,一道信符從山門那邊飛過來,信符飛到翠羽宮宮主手中。

翠羽宮宮主接下信符,立刻一皺眉,然後轉頭朝謝小玉說道︰「明和老道來了。」

「來得好快啊﹗不是說他有事出去了嗎?」謝小玉嘲諷道。

謝小玉對明和倒是沒什麼看法,翠羽宮宮主已經告訴他碧連天會出問題,根源還是在內鬥。

「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翠羽宮宮主問道。

「沒興趣。」謝小玉連連搖頭,之前明和故意躲他,現下輪到他躲著明和,這就叫風水輪流轉。

翠羽宮宮主頗有些失望,不過她也無法強求。

突然謝小玉想到一件事,連忙叫住翠羽宮宮主,說道︰「您幫我轉告明和道長,就說我想通了,拒絕挑戰確實對劍宗名聲不好,所以我打算應戰,不過我沒興趣一個個接受挑戰,讓他們挑十個人出來,然後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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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竹葉摩挲,竹枝輕擊,竹林中響起一陣沙沙聲。

突然一陣洪亮的鐘聲傳來,鐘聲起於竹林深處,過了 ...

【第四章】恐怖分身

「一起上?好大的口氣。」碧連天內山門的大殿中,一位長老氣鼓鼓地嚷道。

不過其他人卻沒像這長老這樣,而是低頭思索著。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另外一位長老問道。

「應該是怕麻煩。那幫後輩中著實有幾個懶怠人物,就算打贏他們,他們也會一直死皮賴臉、糾纏不休,所以謝小玉直接讓他們挑出十個人,等於設了 一個限制。想向謝小玉挑戰,他們先要打過一場,還要同時找出十個人一起挑戰。」明夷腦子不錯,立刻猜到謝小玉的意圖。

「恐怕還有一個意圖,那些真正有傲骨的小輩肯定不屑以多取勝,會站出來的恐怕都是心性不夠之人,恐怕……他沒安好心眼。」明和身為掌門,智慧自然不會比明夷差,而且他比明夷更了解謝小玉。

「你是說……他會下狠手?」明夷抽了一口涼氣。

「不是下狠手,而是下死手。」明和冷冷地看了明夷一眼,道︰「你們好像忘了,謝小玉和那些亂七八糟的應劫之人不一樣,他的名頭不是哪位前輩給的,而是憑本事殺出來的。他也從來沒說自己是劍宗傳人,這個頭銜是用九空山兩位真君的性命換來的。他從天寶州一路殺回中土,死在他手裡的人不知凡幾。還是真人的時候,他就殺了十幾個真君,這還不包括他在天門裡殺掉的那些真君級的異族。這個人殺性很重,誰敢說他不會在比鬥中斬殺挑戰之人?」

明和這番話讓眾位長老啞口無言。

仔細一想,謝小玉那凜冽的殺意確實讓人毛骨悚然,小輩裡,肖寒已經算是心狠手辣,殺的人卻遠沒他多。

「好算計﹗怪不得之前他不阻止別人辱罵劍宗,原來還有這樣一層用意。」明夷現下也明白過來。

如此一來,謝小玉就算殺人也有理由,對方辱及師門,殺了也是白殺,甚至如果被殺之人的尊長想找謝小玉算賬,必須問劍宗答不答應,最後很可能仇沒報成反被滅門。

明夷這麼一說,等於肯定明和的猜測,原本在眾人眼中,謝小玉下殺手的可能性只有三成,現下有了八成以上。

「這怎麼辦?」一位長老傻了,道︰「如果不阻止,那就是十條人命,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大堆麻煩,可能大劫未起已經仇殺不斷;如果阻止,我們兩邊不是人,那些向謝小玉挑戰的小輩絕對不會念我們的好。就算我們明說謝小玉會趁機殺人,他們也不會在乎,說不定還夢想著反過來殺掉謝小玉。」

一時之間,大殿中一片愁雲慘霧。

此刻,這些人終於知道做大有做大的好處,同時也有壞處──人多嘴雜,心思紛亂。

「以前我一直不服玄元子,現下看來,我確實不如他。玄元子心思細密、滴水不漏,當初他沒有盲目拉攏各派,一開始只限璇璣、北燕山、摩雲嶺和我們四家,之後才多了九曜、翠羽宮兩派,然後才發展一些中等門派,保守是保守了點,卻不會有爭鬥。」明和嘆道,不過他還有半句話沒說──他更羨慕玄元子沒人掣肘。他也想慢慢來,可是明夷一脈和那幾位太上長老不願意。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這種話。」一位太上長老打斷明和的話,能夠修成真仙,就算是傻子也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人精,怎麼可能不明白明和的未盡之言呢?

「還是說正事吧﹗到底要不要讓那些小輩比鬥一場?」另外一位太上長老開口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明和身上。

明和只能苦笑,當初明夷一脈搶著拉攏各派、組建五行盟,根本不在意他這個掌門,現下出了紕漏卻撒手不管,要他來拍板定奪。

「為什麼不讓他們比鬥?我們憑什麼阻攔?」明和反問道。

「如果謝小玉將那十個人全殺了,那怎麼辦?那些小輩的師門鬧起來又怎麼辦?」

明夷果然不是東西,剛才逼著明和表態,現下又來興師問罪。

「那麼就聽聽師弟的高論,你說怎麼辦?」明和反將一軍。

「我不知道,這是一件兩難之事,如果讓我選擇……我只當不知道此事,那些小輩要挑戰儘管去,謝小玉想提條件也可以自己出面。」

明夷縮了,但他確實可以這樣說,因為他不是掌門,用不著負責任。

可如果碧連天真的這麼做,那就太沒擔當,必然成為大門派中的笑料。

「明夷,夠了 ﹗」一位沒捲入紛爭的太上長老終於看不過去,厲聲斥責道。

明夷頓時閉上嘴巴,他可不想將中立派系逼到掌門那邊。

「各大門派都是掌門說了算,在掌門沒有做出錯誤決定之前,我們這幫老傢伙就別亂插手,免得壞了規矩。」說著,這位太上長老轉頭看了看旁邊那幾個太上長老。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碧連天走到現下這一步是誰的過錯?每個人心裡都有數。

幾個太上長老全都不說話,他們並沒有壞心眼,也不是要和明和爭權力,只不過之前情勢一片大好,他們都昏頭,再被明夷一番蠱惑,全都覺得機會難得;現下局勢逆轉,他們也都知道錯了,只不過要讓他們承認錯誤不可能,面子上過不去。

「明和,這件事就交給你,你儘管放手去做,反正現下已經是一個爛攤子,再壞也壞不到那裡。」這位太上長老繼續說道。

這位太上長老是在幫明和說話,先定下基調,前面的一切都是錯的,這才導致現下的僵局,就算接下來情況進一步惡化,那也不是明和的錯,別到時候將所有責任全都推到明和頭上。

這番話完全是針對明夷而言,防備的就是明夷倒打一耙。

「那好,我立刻通知各派讓他們選出十個人,同時告訴他們生死由命,成敗在天,敢向謝小玉挑戰,必須做好死的準備,順便警告各派的長老、太上長老,小輩的爭鬥大人別插手。」明和當然明白應該如何解開困境,其實辦法很多,以謝小玉的脾氣,他只要推心置腹談一次,同樣可以解決問題。

明和之所以採用這種激烈的模式,自有他的算計。

透過這次事件,明和已經看出五行盟大而無當,明夷當初拉攏各個門派的時候肯定隨意許諾,以至於這些門派全都自以為是,不但不聽調遣,還各懷心思,甚至喧賓奪主,他必須趁這個機會重新整頓五行盟,如果實在不行,就乾脆解散五行盟。

一道信符瞬間飛到謝小玉手中。

現下謝小玉也可以裝高人,他雖然還沒有修練出元神,但是神魂比同境界的修士強大得多,所以用不著打開信符,只用神念一掃,已經大致知道內容。信符是明和發出,五行盟那邊已經得到消息,此刻正在推選十位挑戰者。

謝小玉看完信符一笑,隨手一捻,信符瞬間化為灰燼。

「碧連天那邊的消息?」翠羽宮宮主問道。

「消息已經傳出去,他們正在選人。明和掌門說了,這不是比鬥,生死各安天命。」謝小玉的嘴角仍舊掛著一絲微笑。

「他們猜出你的想法了。」翠羽宮宮主其實也明白謝小玉的打算,她略一思索,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碧連天有事發生。」

謝小玉先是一愣,隨即明白翠羽宮宮主的意思。

生死各安天命這句話明著是對兩邊說,實際上對謝小玉而言,就是讓他隨意下手,殺了白殺,如果碧連天沒出變故,不可能做這樣的暗示。

「明和掌門這一手玩得確實高明,他似乎對五行盟並不看好。」謝小玉也感覺出異常。

「他本來很看好五行盟,但是他師弟明夷插了一手。明夷這個人好大喜功,一下子將攤子鋪得很大,表現上看上去很風光,實際上問題多多。明夷藉這個機會水漲船高,卻將一個爛攤子扔到他手裡,他當然不看好了。」翠羽宮宮主心裡明白得很,前因後果一目了然。

「所以明和老道乾脆釜底抽薪?」謝小玉大致明白明和的意圖。

「未必是釜底抽薪。」翠羽宮宮主笑了笑,道︰「那些門派的人並不傻,知道這是唯一的活路,好不容易有機會上船,誰肯輕易下來?」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鬧得這麼不愉快?」謝小玉有些糊塗。

「說穿了還是利益,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翠羽宮宮主隨口點破其中的奧妙︰「你看著吧,明和老道一翻臉,那邊肯定全都服軟,然後扔一批人出來當替死鬼。五行盟散不了,頂多會有一、兩個門派被踢出去,畢竟還是要殺雞儆猴,不然怎麼記得住這次教訓?」

翠羽宮宮主說的全是經驗之談,這種勾心鬥角其實不稀奇,玩來玩去就這麼幾招。

「您覺得誰會是最大的輸家?」謝小玉問道。

翠羽宮宮主想了想,這才說道︰「我猜最有可能被踢掉的是祝融宗。」

原因不只是祝融宗得罪謝小玉,在海上,火行法術用處不大,卻因為丙火聚靈陣的關係,修練火法的人進展會很快,這種門派不踢掉,明和就不配擔任一派之長。

「我覺得最大的輸家會是明和自己。」謝小玉輕笑一聲︰「可惜他不知道飛天劍舟的事。」

正如翠羽宮宮主所言,是要殺雞儆猴,而對謝小玉來說,碧連天就是那隻雞。

對謝小玉的想法,翠羽宮宮主並不感到意外。

像這種勾心鬥角,最重要的前提就是算無遺漏,有人當白臉,有人當黑臉,隨時可以犧牲一方換取和解。

那些門派打的就是這個主意,碧連天同樣也是這樣的打算。

在這件事情中,明和確實迫於無奈,不過他也有問題,他如果沒有火中取栗的打算,完全可以死撐到底,畢竟他是碧連天掌門,可以不給那些太上長老面子,可惜他們的算計有紕漏,那就是沒摸清謝小玉的底。

現下碧連天的人以為他們只犯了一個小錯,可等到飛天劍舟的消息一傳出去,等到大家知道飛天劍舟一日夜可以跑十五萬里,他們才會明白。

「你不準備一下嗎?」翠羽宮宮主問道,這完全是善意。

謝小玉心頭一動,以他的實力,想戰勝十個挑戰者肯定輕而易舉,不過贏得漂亮就有些難度,心想︰或許需要用到那東西……

想到這裡,謝小玉起身朝著翠羽宮宮主拱了拱手,說道︰「師伯,這裡就拜託您了,我要閉關幾日,為這次比鬥準備一番。」

「需要我幫什麼忙嗎?」翠羽宮宮主又問道,她已經打定主意,謝小玉要什麼,翠羽宮千方百計都要滿足,碧連天差不多已經被踢開,第三的位置空了出來,這個機會絕對要把握。

謝小玉原本沒有需要,剛要拒絕,突然想起之前和那個怪物對戰的情景,連忙改口說道:「那就拜託師伯幫我再收集幾顆玄磁珠,這東西確實好用。」

翠羽宮宮主狐疑地看著謝小玉,她一時想不通,不知道謝小玉是真想要玄磁珠,還是有意做給碧連天看。

當初從天寶州回來的時候,碧連天、北燕山和摩雲嶺都拿出好處,用來交換謝小玉手中的天劍舟設計圖和丙火聚靈陣布設之法,那可不是簡單的交易,同時還意味著四派結成聯盟。

北燕山拿出來的好處是一套符箓,可材料卻是陳元奇拿出來的,北燕山那位道君只是幫忙煉製,可以說代價最小;摩雲嶺拿出一塊千芒鐵,在天門未開前,這東西絕對稱得上是難得的天材地寶,不過天門開啟後,價值就跌了很多;碧連天則是拿出一顆玄磁珠,說起來價值最高。

「我知道碧連天煉化那座磁山後總共得了六、七顆玄磁珠,他們手上應該還有……」翠羽宮宮主試探地說道。

在翠羽宮宮主看來,謝小玉索要玄磁珠只可能有兩種目的,一個是敲碧連天一筆。

「沒必要再麻煩碧連天了。」謝小玉淡然一笑。

翠羽宮宮主明白了,既然不打算敲碧連天一筆,那就是第二個目的──是想告訴碧連天,當初他們付出的一切,現下已經不值錢了。

「這倒是,現下各派都將能帶走的東西全都帶走,帶不走的,或是深埋,或是毀掉,哪個門派有磁山,肯定會煉成玄磁珠之類的東西。」翠羽宮宮主順著謝小玉的意思說下去,反正這件事倒霉的是碧連天,和翠羽宮無關。

出了工地,回到住所,謝小玉隨手關上門,放出五、六道禁制,將內外徹底隔開。

做完這一切,謝小玉的身影漸漸消失,下一瞬間,他已經進入芥子道場。

和以往不一樣,洪倫海居然沒有在煉丹,此刻他正盤坐在一個鐵台子前,那個鐵台子冰冷徹骨,上面躺著一個蠶繭似的東西,一根根蠶絲全都晶瑩剔透,散發著逼人的寒氣。

台子是用寒鐵打造而成,絲線是冰蠶所吐,兩者都是極寒之物。

被蠶繭緊緊裹住、牢牢固定在鐵台上的,正是那個半人半蟲的怪物。

「頭痛,太令人頭痛了﹗這東西不知道怎麼回事,三魂六魄只剩下一魂一魄,怪不得沒有自我意識,只知道憑本能活著。」洪倫海一看到謝小玉進來就連聲訴苦。

「我當然知道不容易,不然也不會請你幫忙,那幾個大巫實力不錯,但是指望他們找出原因……」說著,謝小玉不由得搖了搖頭。

「我本來以為是修練過程中出問題,所以我想只要將魂魄移入輪回殿中,等肉身徹底變異後再移回來,問題就解決了,所以我移了魂魄進去,沒想到才兩個時辰,移進去的魂魄也變得殘缺不全。」洪倫海愁眉苦臉。

「你從那裡弄來的魂魄?」謝小玉嚇了 一跳,他最擔心的是洪倫海打他家人的主意。

「放心﹗那幾百口葫蘆裡裝滿殘魂,只要挑一個稍微完整點的就行。」洪倫海知道謝小玉在擔心什麼,他可沒瘋,畢竟敢動謝小玉的家人與找死無異。

謝小玉鬆了一口氣,注意力轉回到怪物身上。

「我想試試,我的神魂介乎於魂魄和元神之間,應該不至於那麼脆弱,或許可以奪舍。」謝小玉說出進來的目的。

「最好不要亂試,萬一不成功,麻煩就大了。」洪倫海連忙說道,這可不是開玩笑,謝小玉現下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安全的保障,萬一出問題,他可擔當不起。

如果換成以前的洪倫海,反正爛命一條,根本不會在乎,別人想做這種危險的試驗,他不但不會阻止,還會縱容;現下情況不同,他已經是煉丹宗師,而且還有謝小玉這個應劫之人,只要在大劫中不殞落,他的地位不會比萬年前的十尊者差。

「放心,我會注意的,感覺不妙就會退出來,再說不是還有你嗎?」謝小玉拍了拍洪倫海的肩膀。

「你這是何苦呢?」洪倫海搖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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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恐怖分身

「一起上?好大的口氣。」碧連天內山門的大殿中,一位長老氣鼓鼓地嚷道。

「我有一種感覺,什麼飛天劍舟、飛輪劍陣,對這場大劫來說都無關緊要,頂多能讓人族多支撐一段日子;但是蟲王變不一樣,一旦成功就會改變一切。」謝小玉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洪倫海沉思起來,他有一縷分魂在謝小玉的紫府中,所以謝小玉和這個怪物的戰鬥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個怪物完全憑本能做出回應,這個本事無與倫比,那是很多修士畢生苦修都達不到的境界,加上速度、力量、耐力、防禦都強得驚人,只要彌補上沒有意識和不會法術這兩個缺陷,絕對是令人恐怖的殺戮者。

或許謝小玉可以對付這樣的怪物,可其他人包括肖寒在內,絕對不會是對手。

「那你也用不著以身犯險啊﹗」雖然明白謝小玉的目的,洪倫海仍要規勸。

「我馬上就要接受別人的挑戰,而且是以一戰十。那十個人就算比不上肖寒,也至少是洛文清這個等級的,想戰勝他們不是件容易的事,萬一他們手裡有什麼秘寶,我甚至有可能陰溝裡翻船,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個怪物煉化成為分身。」謝小玉說道。

雖然洪倫海有一縷分魂藏在謝小玉的紫府中,卻也不是什麼事都能知道,何況選擇的權力在謝小玉手中。

驟然間聽到這個消息,洪倫海登時沉默下來,因為將這個怪物煉成分身確實是一個保命的好辦法。

洪倫海不只是為了謝小玉著想,連他自己也動心了。

謝小玉修練的功法洪倫海幾乎都會,而且謝小玉走過的路沒人比他更加清楚,現下他就是亦步亦趨、有樣學樣地走謝小玉走過的路,只要再有一件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他就可以和謝小玉一樣進行神魂轉化,然後也可以擁有一具分身。

洪倫海也想出去走走,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他不敢,他身上有太多祕密,而且知道謝小玉太多祕密,一旦出去很可能會遭遇到危險,偏偏他空有境界,實力卻一塌糊塗,根本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如果有這麼一具強力的分身,他就沒什麼好怕了。

「好吧,我幫你護法。」洪倫海終於決定賭一把,當然,他是拿謝小玉的命賭自己的未來。

一塊木板頂著鐵板,謝小玉躺了下來,頭正對著怪物的頭。

洪倫海早已經換上一件法袍,這件青灰色法袍上繪滿符文,手中還拿著一條黑繩,繩子是用人髮編製而成,一頭搭在謝小玉的額頭上,另一頭搭在怪物的額頭。

「移神換魄,斗轉星移,九天諸神,八方珈藍,急急如律令。」洪倫海口誦真言,腳踩禹步,抓著黑繩的手不停抖著,他手上系著兩顆鈴鐺,隨著他的手腕抖動,鈴鐺發出叮鈴叮鈴的輕響。

黑繩叫繫魂索,鈴鐺叫攝魂鈴,全都是和魂魄有關的法器,連洪倫海身上的法袍也是一件冷門卻上等的法器,同樣和魂魄有關。

隨著洪倫海不停施法,原本躺在鐵板上一動也不動的怪物開始顫動起來。

突然,怪物猛然睜開雙眼,與此同時,謝小玉也睜開眼睛。

就在這一剎那,謝小玉感覺自己好像被劈成兩半似的,異常詭異,緊接著他感覺到另外一半好像正漸漸遠離,過了片刻,遠離的感覺消失了,彷佛有一條無形的繩索將兩個意識緊緊牽在一起。

這就是分魂裂魄,是洪倫海獨有的秘訣,謝小玉早已經學會了,也早就在修練,不過一直沒機會用,畢竟魂魄只能存身於生靈體內。洪倫海運氣好,有那座丹爐,這樣的異寶少之又少,只用來奪舍就顯得雞肋,現下總算找到一個不錯的。

「感覺如何?」洪倫海關切地問道,他可不希望謝小玉有任何閃失。

「很糟糕。」謝小玉轉動著頭,怪物也一樣轉動著頭。

「你不是能一心多用嗎?」洪倫海問。

雖然分魂裂魄之法是洪倫海所創,可他卻從來沒有試過控制兩個身體。

「這不一樣。」謝小玉哭笑不得,因為所謂的一心多用是做一件事的時候還能做另一件事,現下卻不同,他要同時控制兩個腦子。

謝小玉掙扎著爬起來,這時另外一個身體也想爬起來,卻被冰蠶絲束縛住,根本動彈不得。

又做了幾個動作,謝小玉終於承受不住,不管是用一心多用之法,還是將時間變慢,讓意識在兩具身體間快速切換,感覺都不怎麼樣,連做平常的事都艱難無比,更別說控制兩具身體和人戰鬥。

「不知道羅元棠是怎麼運用身外化身?」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身外化身不等於一個人變成兩個人。」洪倫海說道。

「我看過羅元棠用身外化身和人對敵,他堵住這邊,身外化身堵住那邊。」謝小玉說道。

「或許有什麼特殊的法門,不過在還沒想到辦法之前,你還是安分點,別妄圖同時控制兩具身體。」洪倫海勸道。

謝小玉一開始沒聽進去,又試了幾次始終沒有成功,這才死心,然後盤腿坐在地上,使原來的身體進入打坐的狀態,接著將意識移到那具半人半蟲的身軀上,

但他並不急著從冰蠶絲裡掙脫,而是潛心內視起來。

這具身軀很古怪,從骨骼上就不同,裡面有一層骨頭,那是原來的骨骼,從脊背開始往外翻出,那樣子就像鹿頭上長的鹿角,又像是長在妖獸身上的棘刺,到了外面後又新生成一層骨骼,或者說得更確切點,那是一層殼,和龜殼有點類似,如同一層鎧甲般緊貼在身軀上。

再看五臟六腑,倒是和人沒有兩樣,這或許是因為蟲多沒有臟腑的關係。

接下來是肌肉,肌肉的差別很大,謝小玉可以清楚看到兩種不同的肌肉,一種是人的肌肉,細膩而充滿彈性.,另外一種是半透明、略帶乳白色的肌肉,看上去很光滑,還有種晶瑩剔透的感覺,像玉石又像冰塊。

謝小玉掙扎兩下,兩種肌肉的特性立刻顯現出來。

人的肌肉綿軟,卻能夠做到精微控制、做出各種細微的動作;那種半透明的乳白色肌肉則顯得很僵硬,卻像強弓勁弩般能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這肯定是蟲子的肌肉,所以蟲子平時的動作很慢,但是跳躍或者奔跑的時候,速度快得驚人。

謝小玉又用力掙扎,可那些冰蠶紋絲不動。

「需要我幫忙嗎?」洪倫海問道。

「用不著。」謝小玉搖了搖頭。

這具分身的法力很強,真元渾濃而霸道,應該是龍的特性,比謝小玉的本體只強不弱。

凝神靜氣,調動真元,謝小玉開始修練,他修練的是《六如法》。

真元漸漸發生變化,每運轉一圈,真元就凝練一分。

因為謝小玉走的不是純粹劍修之路,所以這具分身不可能煉成劍元,少了一絲凌厲鋒銳的特性,不過真元也有真元的好處,變化更多。

突然謝小玉睜開眼睛,劍氣從身體的四面八方噴吐而出。

只聽到一陣錚錚輕響,彷佛撥動琴弦般,冰蠶絲一根接著一根崩斷開,半人半蟲的身軀脫困而出。

洪倫海下意識地退後兩步,雖然他知道這個怪物現下變成謝小玉的分身,不會傷害他,但是本能地感到害怕。

「嘶──好冷。」分身發出低沉的聲音,彷佛是牛的哞哞叫聲︰「這說話聲音太難聽了,必須改善。」

「這容易。」洪倫海連忙說道。

「你指的是哪個?讓這具身體不怕冷,還是改變聲音?」謝小玉問道。

「都不難,怕冷的話,煉一件能抵御寒冷的法器就行了;至於聲音,那更容易。」洪倫海轉過頭,走到架子前開始翻找起來。

謝小玉自顧自地活動著四肢,他正在熟悉這具分身,過了片刻,他的意識又沉入紫府內,他必須找出那兩個魂魄莫名其妙飛散的原因,第一個魂魄還好說,

可能是修練的過程中出了意外,第二個魂魄就沒辦法解釋了。

紫府就是一片空蕩蕩的地方,是一片虛幻的空間,是魂魄存身之地。

每個人的魂魄都帶有一部分記憶,比如自己是誰、從什麼地方來、有什麼親人,還有那些印象最深刻的事,全都會印在紫府中,即便魂魄已散,紫府中的記憶也不會散去。

但是此刻謝小玉卻什麼都沒看到,這裡像是被清洗過一樣,一點記憶都沒有,他連忙搜索腦子裡的記憶。

藏於紫府中的記憶往往模糊不清、數量少、缺乏細節;腦子裡的記憶卻不同,清晰、具體,從出生到死亡一應俱全。

不過腦子裡的記憶會隨著腦子的腐壞而漸漸喪失,所以搜魂一類的法術只能對剛死的生靈有用,過幾個時辰就不行了。

這具身軀沒死,腦子也完好,腦子裡確實記憶,不過那些記憶顛顛倒倒,讓人摸不著頭腦。

很顯然,在變異的過程中,大腦受到影響,記憶紊亂了,很可能還有一部分記憶已經消失。

謝小玉想從那堆凌亂的記憶中找出線索,突然一陣強烈的波動瞬間從紫府中央朝著四面八方蕩開,讓謝小玉的意識一陣模糊。

出了什麼事?謝小玉不由得打了 一個寒顫。

這時,謝小玉發現自己沖到洪倫海面前,並微微抬起左手,似乎要朝著洪倫海的胸膛抓落下去。

那動作快到極點,洪倫海甚至還沒回應過來,臉上毫無恐慌之色。

眼看著爪子就要落下,在千鈞一發之際,那只手定在半空中。

「你剛才幹了什麼?」謝小玉大聲喝問道,他的聲音從半人半蟲的怪物嘴裡發出,仍舊是那樣的低沉,猶如牛鳴。

「我、我……」洪倫海現下終於回應過來,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身體下意識地做出閃避的動作。

「我現下控制住這具身體。你剛才做了什麼?這家伙為什麼自己動了起來?」

謝小玉仍舊問著剛才那個問題,這次他問得更仔細了。

「剛才……剛才我只是扔過來一顆丹藥,服下去就可以改變聲音。」洪倫海戰戰兢兢地說道。

謝小玉立刻明白,剛才那陣波動恐怕是本能回應被觸動了。

「原來是這樣,本能回應會引發精神波動,如果波動的頻率恰好在某個點,波動很可能會變成震盪,一般的神魂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量。」

一陣欣喜之後,謝小玉又變得沮喪,雖然知道原因,他卻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他甚至不知道這股精神波動是怎麼來的,如果這件事不解決,蟲王變根本就是奢望。

不過,對眼前來說倒是正合適,原本謝小玉還擔心他奪舍後,這具身軀就不會再按照本能做出回應,現下看來根本就是白擔心。

慶幸的同時,謝小玉也有一些遺憾,他居然看不懂本能回應怎麼引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本能回應不需要透過大腦,可這也是最麻煩的地方,不經過大腦,就不會有記憶,就沒辦法進行分析。

難道,真的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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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15 17:47  
「我有一種感覺,什麼飛天劍舟、飛輪劍陣,對這場大劫來說都無關緊要,頂多能讓人族多支撐一段日子;但是 ...

【第五章】 以一戰十

以一戰十,生死相爭!

這個消息瞬間傳遍中土,甚至連婆娑大陸和天寶州都包括在內,此刻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場對決的結果。

賭謝小玉贏的人很多,因為謝小玉的速度太快,不但出手快,飛遁的速度也快,只要不停游鬥,不讓對方形成合圍,絕對有贏無輸。

賭謝小玉輸的人也不少,畢竟對方是十個人,只要配合默契,不給謝小玉各個擊破的機會,勝算還是很大。

賭兩邊打成平手的人最多,謝小玉肯定會採取游鬥,那十個人肯定不敢分開,一邊如同飛鳥,一邊如同烏龜,根本打不起來。

外面眾說紛紜,謝小玉卻根本不在意這些,兀自忙著準備。

翠羽宮後山不時傳來密集的爆炸聲。

「砰砰砰砰──」

一顆顆雷珠爆炸開來,這些雷珠懸浮在半空中,密密麻麻,到處都是。

雷珠爆炸的威力並不強,範圍卻很廣,每一顆雷珠炸開都會化作百丈方圓的紅雲,這些紅雲隨風飄散,最後落到地上,將地上染得星星點點全是紅色。

一道身影在大片紅雲中閃來閃去,動作快到極點,也靈活到極點,簡直讓人不可思議,身上也沾了 一些紅色的痕跡,數量並不多,大部分在手臂和大腿外側,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道身影猛地停了下來。

那道身影停得異常突兀,彷佛一塊巨石從山頂滾落,但是滾到山腰的時候一下子定住了,那感覺無比詭異。

下一瞬間,那道身影化作一道劍光沖天而起,撕開濃密的雲層飛到雲層上方。雲層上方同樣有許多東西懸浮著,這些東西形如飛鳥、來去如電,前端都有一個小孔。

只聽到一陣輕響,一根根細針從小孔中射出來,這些針非金非木,是用鉛汞和丹朱煉成,射到任何東西上都會立刻化為一片紅印。

那道身影包裹在劍光中急速亂閃,躲避著那亂射的飛針。

這些機關飛鳥的威脅比剛才的雷珠大得多,雷珠是靠近才炸,屬於守株待兔;這些機關飛鳥卻會主動出擊,而且從四面八方發起攻擊,幾乎將所有空間全都封死。

如果換成一般人,肯定會被射得斑斑點點,全身都是紅印,甚至連謝小玉都不認為自己能夠閃開,讓他選擇的話,他會硬擋。

但這副身軀卻做出完全相反的回應,四處閃避,動作幅度很小,頂多挪開一、兩寸,卻偏偏避開射來的飛針。

就算四面八方全被封死,那些飛針也不是羅網,無法同時到達,總有先後的差別,這就是空隙。

人的眼睛就算能捕捉到這些空隙,也沒辦法利用,但這具身體卻能夠做到,因為靠的是本能回應,也因為是本能回應,飛行的軌跡凌亂而詭異,毫無規律,忽而在東,忽而在西,改變方向的時候既不走圓弧也不走折角,好像是一個小孩信手亂劃出來的線條。

半空中叮叮發射聲不絕於耳,嗤嗤的飛針破空聲此起彼伏,偶爾也能聽到飛針撞擊東西的聲音,不過大多是命中另外一隻機關飛鳥。

叮叮聲漸漸變少,每一只機關飛鳥只有一盒飛針,數量有限,嗤嗤的破空聲也變得稀疏起來。

突然那道身影定住了,繼續測試已經沒有意義。

「這就是我要的。」謝小玉握緊拳頭。

當初謝小玉放棄大夢真訣,從安陽劉家討要奴僕修練的殘缺功法,為的就是獲得這樣的力量、速度和回應力。

這種力量不同於蘇明成的蠻力,它能瞬間釋放,還能連續爆發;這種速度也不同於普通的速度,它能夠急停急轉,快慢由心;這種回應更不用說。

蟲王變確實厲害,得到這種半人半蟲的身軀實在太恐怖了。

不過欣喜的同時,謝小玉的心中也充滿忐忑,因為蟲王變越厲害,也證明妖族越厲害──蟲王變其實是將人練成妖的一種功法。

這副半人半蟲的身軀已經不能算是人,而是一種妖──蟲妖。

「吼──」

謝小玉發出震天的咆哮,那聲音朝著四面八方蕩去,無邊的雲海瞬間被撕扯開來,變成無數散開的雲團。

隨著一連串金屬嗡鳴聲,身影瞬間變了,變得不怎麼猙獰恐怖。

原本棕黑色的身體上覆蓋一層銀色,如同用白銀鑄就,那一塊塊猙獰的甲殼和底下扭曲如樹根的筋肉也被銀色蓋住,原本膝蓋、肘彎處那如同螃蟹、龍蝦般的棘刺,包裹上一層銀色後,立刻變得漂亮許多。

這是萬劍之體,是劍宗某一脈的真傳,這一脈追求的是人劍合一,不過他們認為的人劍合一並非通常所說的人與劍合、藏於劍中、往來飛遁、人劍合一,而是將四肢身軀全都化為劍,沖拳、回肘、蹬腿、膝撞都是出劍,身體各處都是鋒刃,呼吸吐納都是劍氣,到了極致,甚至能目之所至,劍之所達,一念既出,便能殺人。

世人都說劍宗門下全都是劍瘋子,而這一脈更是瘋子中的瘋子。

在簡家的時候,謝小玉看過這方面的記載,也翻過這一脈的典籍,他很羨慕憧憬,但是絕對不會修練這種瘋狂的功法,他還沒那麼瘋,不過用在分身上倒是非常合適,畢竟這不是他的身體,怎麼改造都可以。

這種萬劍之體很容易修練,只要將煉好的劍器和身體融合就可以了,讓這些劍器成為身體的一部分,漸漸習慣它們的存在,將它們看作和手腳一樣的肢體,修練的同時也將它們當作身體的一部分孕育滋養。

如果說蟲王變是將人練成妖,那麼萬劍之體就是將人練成精怪。

此刻,這副身軀還只是最初的狀態,只是四肢化劍。

突然,數百道劍光從這具身軀射出來,這些全都是飛劍。

飛劍滿空亂舞,卻不離開劍軀百丈之外,它們彷佛是孩子圍繞在父母四周般,又彷佛是護衛巡弋在統帥身旁般。

「嗡──」

這具分身也動了起來,速度比剛才又快了一些,以至於和四周的空氣急劇摩擦,發出嗡嗡震響。

他快,旁邊那些飛劍更快,不過這樣的速度仍舊不能讓謝小玉滿足。

「還不夠,還可以更快,必須更快﹗」謝小玉在九天上咆哮著、怒吼著。

伴隨著謝小玉的怒吼,那些飛劍同時疾射而出,每一把飛劍都盯上一隻機關飛鳥,金屬破碎聲此起彼伏,一隻隻機關飛鳥被斬成兩半。

所有飛劍都是一閃即逝,全都在瞬間斬殺目標,然後又縈繞著那密布劍刃的半人半蟲怪異身軀亂舞起來。

以前謝小玉也能在飛遁的同時出劍,但是速度不能比,在這樣快的速度下,肯定做不到。

他終於慢了下來,然後緩緩落下。

地面上也有一個謝小玉,那是本人,他一直仰望著天空,一邊看,一邊進行計算。

此刻菩提珠內,那座巨大的天機盤正轉得飛快。

「還能快,還可以更快。」謝小玉喃喃自語道,這是他的感覺,也是天機盤算出來的結果。

有三個人並排站在地面上,謝小玉本體旁邊分別站著綺羅和青嵐。

此刻青嵐一臉茫然,綺羅卻已經快昏過去,她切牙切齒地說道︰「你還想更強?這具分身已經強得離譜了﹗」

「當然可以更強﹗用陰陽無極圈代替劍匣就行了﹗」謝小玉早有打算。

陰陽無極圈就是當初謝小玉在鬼門裡用那把劍鞘改造的東西,此物其實是玄磁陰陽太極陣的簡化版,兩者沒有區別,只不過玄磁陰陽太極陣可以連續發射,劍出如線,也可以萬劍齊發,劍出如雨,運用起來靈活得多.,陰陽無極圈卻只能一股腦地射出去,數量也有限制。

綺羅已經說不出話來,青嵐則低著頭,腦子裡想像著那副身軀萬劍齊發的景象,過了片刻,她才問道︰「時間上來得及嗎?後天就是約定的時間。」

「問題不大,我只做一些小改動,等解決那十個家伙後我再進行大的改動。」謝小玉說道。

剛才那番測試讓謝小玉明白這副身軀仍舊不夠完美,屬於人的部分太多,人的肌肉效率極低,骨骼也太過脆弱,而且有了外骨骼後,內部一些骨骼就顯得沒有必要。

謝小玉甚至已經想好要怎麼改造這副身軀。

萬劍之體的下一個階段是凝金鍛體,原來的骨骼會化為劍骨,會變得纖細得多,卻也強悍得多,五臟六腑也會被改變,腸胃會弱化,但反正到了這個境界,肯定可以辟穀,心肺會強化……

蟲王變是不受控制的變異,萬劍之體卻想怎麼變就怎麼變,就像打造一把劍,有人喜歡輕劍,劍走輕靈,以速度取勝;有人喜歡大劍,大開大闔,以拙勝巧;有人喜歡重劍,無招無式,以力取勝。要求不同,需要的劍自然不同。

綺羅靈機一動,突然說道︰「如果你能改動的話,最好臉也改了,這張臉像怪物多過像人。」

謝小玉愣了 一下,不禁摸了摸臉頰。

其實這具分身並不醜,有一種猙獰之美,不過既然綺羅不喜歡,謝小玉覺得那麼就改了吧,改這個更容易。

這身軀帶有蟲子的特徵,渾身有十幾個呼吸孔,到處都能呼吸,整個身體表面都能感知震動,聲音就是一種震動,所以五官只是擺設。

三天後,碧連天外的海面上早已經人山人海。

大部分人遠遠地站在海面上,海面早已經被碧連天的高人施了禁法,變成一片平台,可以讓人站在上面如履平地。

天空中也有不少人,這些人大部分上了年紀,只有很少一部分看上去稍微年輕,他們都是道君,有些人是來看熱鬧;有些人是自家子弟要和謝小玉比鬥,所以過來壓陣;也有一些人是來當證人,其中自然少不了陳元奇,他代表璇璣派而來,九曜派、北燕山、摩雲嶺、翠羽宮同樣也有來人。

不過,此刻矚目的焦點卻不是這些道君,而是正中央凌空而立的那十個人,其中有三位稱得上是少年,看上去還很稚嫩,另外七個人就有些偏大。

修士看不出真實年齡,這七個人看起來都有二十幾歲,真實年齡恐怕都已經超過三十歲,雖然仍舊算是小輩,但是和謝小玉相比卻大得多。

「老金他們的臉皮真夠濃,我原本以為十個打一個已經很不要臉,沒想到為了保險,居然把大了十幾歲的人都派上來。」陳元奇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遠處一個矮個子老頭頓時嚷道︰「以一戰十可是謝小玉自己說的,他那劍宗傳人的名頭實在響亮,應該不至於徒有虛名吧?」

「是不是徒有虛名,其實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測試,你老兄自己下場不就行了?」

陳元奇毫不相讓,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這個人。

那十個人中,祝融宗占了三個人,特別是還有一個人已經六十多歲,此人成名極早,當年也是風頭強勁的人物,名頭不在四子七真之下,只因為年齡漸長,新人又紛紛出現,他們退出大家的視線,漸漸沒人聽到他們的名頭。

「一個小輩就算再厲害,又能厲害到那裡?」金老頭不屑地說道,突然他來了興致,道︰「不如我們鬥一場?」

「你想和我打?」陳元奇開始撩袖管,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樣。

「今天是小兒輩爭鬥的日子,我們打起來算什麼?我只是想和你打個賭。」

金老頭倒不是怕了陳元奇,祝融宗專精於火法,同樣以戰力強悍著稱,不在劍修之下,他只是不想和陳元奇打,一來他的年紀比陳元奇大,贏了沒意思,輸了沒面子.,二來現下可不能隨意招惹璇璣派的人。

「你以為憑一座三昧三才三元陣就能取勝?」陳元奇冷笑兩聲,然後信心十足地說道︰「我和你賭了。」

「還沒說賭注,你就這麼急著答應?」金老頭一臉得意。

「屁話﹗你想什麼我還不明白嗎?那些我不可能答應的要求,你提了也是白提,反而顯得你白痴,其他的要求你儘管提,我不像你那麼小心眼。」陳元奇趁機開罵,這其實也是耍賴的一種。

金老頭抿了一下嘴,他原本的打算是輸的人立刻回轉山門,這次璇璣派只來了陳元奇一個人,而他們祝融宗上上下下都在這裡,這個賭注絕對是他占便宜,可惜被陳元奇一眼識破,他沒辦法開口。

突然遠處一道劍光往這邊射來,這道劍光來得極快,瞬間就到了近前。

劍光斂去,露出兩道身影,一樣的高矮、一樣的胖瘦,甚至連相貌也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一個有血有肉,另外一個像是用白銀所鑄。

和兩天前相比,那副軀體完全變了模樣,不再顯得猙獰恐怖,反而有幾分可愛。

其實謝小玉不想讓分身變得可愛,這是殺戮機器,就應該有殺戮機器的氣勢,可惜他拗不過綺羅和青嵐,她們顯然把這具分身當成洋娃娃,加上這具分身上上下下套著十幾個銀圈,手腕、手肘、肩膀、腳踝、膝蓋、腿根、腰部、脖頸、額頭都有,看上去就像是手鐲、臂鐲、項圈、額箍,有這些「裝飾品」,想顯得猙獰恐怖都不容易。

這些銀圈當然不是裝飾之物,而是陰陽無極圈,外表漂亮,殺機暗藏,倒是和這具分身此刻的模樣頗為契合。

其他人看到這兩道身影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是陳元奇和九曜派、北燕山、摩雲嶺來的幾位道君全都大驚失色。

「這氣息……難道是……」陳元奇差點脫口而出,幸好及時收住。

那幾位道君也一樣,他們都知道謝小玉索要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可能是在搞「偽元神」、「偽身外化身」之類的東西,此刻他們看到兩道一模一樣的身影並立在一起,連氣息也完全一樣,而且冥冥之中似乎有著某種聯繫,他們立刻知道謝小玉成功了。

這絕對不是分裂魂魄,分裂出來的魂魄之間沒有那種冥冥中互相牽連的感覺,元神卻有。

分裂魂魄如同將一盆水分成兩盆,分開後就是兩盆水,如果往其中一盆裡加糖,往另外一盆裡加鹽,兩盆水的味道絕對不會一樣;如果將兩盆水倒在一起,味道又變了,變得甜不甜、鹹不鹹。

可以說,魂魄分裂後,原來的一個人其實已經變成兩個人,他們有著同樣的記憶,但是未來如何發展卻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如果將兩個魂魄重新融合在一起,那就又變成一個新的人,有著兩段記憶、兩個過去、兩種情感。

元神不同,元神是一體的,即使分裂開來仍舊是一體,甚至合併起來還是一體,這就如同用鏡子將一束光分成兩束光,暗的時候一起暗,亮的時候一起亮,就算用不同顏色的玻璃改變光的顏色,等到鏡子撤去,那束光仍舊是原來的樣子。

這東西居然被搞出來了,那可不得了。

神情大變的還有碧連天的長老們和那十位挑戰者的師門尊長,他們神情大變的原因並不一樣。

碧連天的長老們沒想到謝小玉這麼快做出成果,之前他們對謝小玉變得冷淡,除了因為內鬥兩派對謝小玉的想法不同之外,也和謝小玉前一段時間的兩次失誤有關。第一次是蟲王變的失敗,第二次是飛輪被腐蝕的問題,所以他們覺得謝小玉肚子裡的貨色快掏光,價值已經不如以前大;可現下他們知道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那十位挑戰者的師門尊長臉色大變,是因為心裡沒把握,一個謝小玉已經很難對付,現下又多出來一個身外化身,這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因為身外化身不怕死,可以當作強攻的手段,甚至可以拿來和對手同歸於盡,然後本體在一旁偷襲,能發揮出的威力不是一倍,而是三倍到五倍。

「還要賭嗎?」陳元奇哈哈大笑起來,盯著金老頭問道。

「這不算。」金老頭乾脆耍賴,既然感覺情況不妙,他肯定不願意讓三個最優秀的弟子去冒險,更不願意讓陳元奇打臉。

「是啊,誰知道這是什麼邪法?」那個祝融宗的弟子立刻說道。

金老頭暗叫不好,他現下有些後悔太寵這個後輩,這後輩腦袋發熱,可以胡說八道,他卻知道其中的利害。

別說謝小玉此刻的身分和地位,光剛才陳元奇和九曜派、碧連天、北燕山諸派長老的回應,就可以看出很多東西,顯然這幾個門派都知道此事,十有八九又是什麼劍宗祕傳。

金老頭也猜到這是身外化身,不管是用什麼辦法實現,都是了不起的成就,甚至遠在天劍舟、飛輪劍陣之上。

將這樣的妙法斥為邪法,先不說璇璣、九曜諸派是否答應,至少將來祝融宗想得到這種秘法的難度會比其他門派大得多。

「不懂就不要亂說!」金老頭立刻斥道。

那個弟子原本以為會得到自己長老的讚賞,沒想到反而挨了斥責,頓時一陣愕然。

「是不是邪法,打過就知道。」謝小玉毫不在意,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轉頭說道︰「我從翠羽宮趕來,所以晚了一點,大家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早點解決這件事怎麼樣?」

「你遠道而來,肯定累了 ,我們也不占你便宜,不如休息一晚......」另外一位道君說道,他也有一個晚輩在底下,他可不希望這個優秀弟子白白送死。

「不必﹗這一路上都是我在飛,我的分身並沒有累著,不如先讓他來,然後換我。」

在來這裡之前,謝小玉已經想好打法,分身的實力遠比他強得多,最恐怖的就是那本能回應,只要露上這一手,那十個人肯定一點戰意都沒有,而換他上場的時候,他就使用劍意,他可以同時運用數十種劍意,這一手肯定也能將別人震傻。

先奪其志,然後華麗轟殺,這就是謝小玉的計畫。

說完這番話,謝小玉朝著陳元奇飛去,這既是表示親近,也是尋求保護,他只能控制一個身體,顧了那邊就顧不上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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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以一戰十

以一戰十,生死相爭!

看到謝小玉飛近,陳元奇滿臉狐疑地問道︰「你小子太托大了吧?」

「您多長時間沒看到我出手了?這半年來在鬼門裡搏殺,我有了些感悟,正想找人印證,但願他們十個人能讓我費點手腳,不然就不好玩了。」謝小玉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有意思﹗你這小子倒是沒說過大話,看來這半年裡你真的琢磨出了門道。」陳元奇說這番話倒不是應和,而是真心話。

旁邊那些道君,特別是有弟子要和謝小玉交手的道君,心裡全都七上八下。

這時,謝小玉的分身說道︰「你們十個趕快準備,把你們準備的絕招全都亮出來,如果先讓我出手的話,你們就沒機會出招了。」

這番話頗為傲慢,但聽的人卻不覺得。

眾所周知,謝小玉出手極快,別說真君,就算換成道君在這裡,也不敢毫無準備地面對他,這也是一直以來沒有道君敢當眾教訓謝小玉的原因。

先不論以大欺小的名聲是否好聽,面對謝小玉,道君也必須先施法,手持法寶,甚至還要事先發動,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如果謝小玉再擺出雲淡風輕的模樣,那可就丟臉丟到家;但不這麼做,硬要擺高人的架子不事先施法、不手持法寶,絕對會被謝小玉的快攻打得手忙腳亂,到時更丟臉。

「既然讓你們準備,快動手吧。」金老頭朝底下吼道。

那三個祝融宗的弟子首先省悟過來,瞬間三個人分開,互相隔著數百丈遠,然後各自扔出三面陣旗,這三面陣旗迅速飛遠,變成一個三角陣。

「果然是這玩意。三昧三才三元陣,三個人分掌三才,三面陣旗分屬三昧,又暗含『日月星、山川原、君臣民』九種特性,可以演化出陰、陽、渾沌三種元象。」陳元奇在一旁解釋道,他其實是說給謝小玉聽。

「一座殺陣還要弄這麼多名堂,根本沒必要。」謝小玉故作輕蔑。

不過,謝小玉的話也有道理,殺陣講究的就是威力,就應該強力碾壓,這座三昧三才三元陣更像是困陣或者迷陣。

這邊陣法剛布下,另外七個人也已經準備好,其中兩個人也是布陣,卻是一座幻陣,裡面雲霧繚繞將人完全籠罩住,根本看不清蹤跡。

這一手當初謝小玉也經常玩,特別是他在天寶州的時候,就是靠這類手段一次次逃脫性命、一次次以弱勝強。

「這兩個人倒是很明白,知道自己是弱者。」謝小玉贊道,同時他也做出決定,不殺這兩個人,不過每個人的身上都要留點記號,省得別人以為用這招就可以活命,以後還找他的麻煩。

「你們既然準備好,我就動手了。」謝小玉的分身不疾不徐地說道。

那十個人渾身一震,全都做出防禦的回應,每個人的四周都升起五顏六色的光罩,更有許多法器圍繞著他們旋轉不已。

可讓那十個人感到意外的是,那如電閃雷鳴般的攻擊並沒有到來,謝小玉居然緩緩朝著他們飛來。

「還愣著幹什麼?為什麼不出手?」一位道君大聲吼道。

這是警告,也是信號,那十個人同時省悟過來,剎那間五件法寶一起朝著謝小玉飛去。

這些門派為了讓自家弟子擊敗謝小玉,都下了血本,每個人賜予一件重寶。

突然謝小玉的分身猛地一閃,他剛才所在的地方有一個金光閃閃、形如游魚的東西冒出來,這東西一擊不中,瞬間一閃,再次隱沒。

謝小玉還是第一次看到能穿梭虛空、閃爍挪移的法寶,這倒是和傳說中的闍羅剎  帝空滅輪有幾分相似,不過闍羅剎  帝空滅輪能破滅虛空、斬盡一切,威力比這要大得多。

有機會一定要將這件法寶弄到手﹗謝小玉的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謝小玉的腦子在想事,那具分身卻絲毫沒有停頓,又往旁邊閃了一下。

那具分身剛閃開,這件形如游魚的法寶又冒出來。

與此同時,另外三件法寶也陸續而至。

這三件法寶全是細小之物,其中一件形如尖錐,錐身上盤繞著一條毒龍,飛到近前猛然間飛散開來,變成成千上萬把一模一樣的尖錐。

這招類似於綺羅的萬針齊發,不過綺羅用的是不值錢的法器飛針,威力有限,這東西卻是一件法寶。

謝小玉瞬間就看透這件法寶的奧妙,真正的尖錐只有一把,其他全是幻化出來的虛影,不過虛影並不意味著沒有危險,一旦被虛影刺中,虛影立刻會變成真的尖錐。

另外兩件法寶是一把長刀和一只金鈴。

那把長刀讓謝小玉感到威脅,刀鋒上沒有絲毫光亮,反而漆黑如墨,那十有八九是空間被強行斬開的緣故,真君絕對沒有這樣的能力,這是長刀自身具有的能力。

這是一件功能單一的法寶,正因為功能單一,所以威力極強。

金鈴似乎沒有那麼霸道,不過謝小玉絕對不敢小覷,鈴鐺或者鐘形的法寶大多擁有音攻的特性,摧魂懾魄,讓人防不勝防。

謝小玉不想讓這兩件法寶近身,所以出劍了。

謝小玉一出手就是六道劍光,劍光極快,只聽到叮鈴噹一陣亂響,長刀和鈴鐺全都被打偏。

功能單一的法寶雖然威力強焊,卻也有缺點,就是容易被破,那把長刀只要當成普通飛刀對付就行,鈴鐺則稍微麻煩,每一次攻擊都會發出一陣輕鳴,讓謝小玉的意識有那麼一瞬間的滯澀,幸好分身可以憑本能做出回應,不至於出問題。

五個人已經出手了,祝融宗那三個人要布陣,不能輕動,剩下還有兩個人,其中一人藏身於迷陣中,不知道在做什麼;另外一個人用的是傘,傘類的法寶大多以防禦為主,他負責的是防守,十個人分工明確。

這時,最後一件法寶到了,這件法寶飛得很慢,範圍卻廣。

只見一片金霞籠罩百丈方圓,金霞中無數金花亂閃,一打就是一大片,用不著鎖定也無法閃開,這類法寶專門針對行動迅速的對手。

這套戰法已經被演練過無數遍,每一招每一式如何互相配合、如何彌補各自的短處,全都是那十個人的長老、太上長老們反覆研究的結果,可謂算無遺漏,可惜他們算的是原來的謝小玉。

謝小玉的分身不但沒有避開那片金霞,反而徑直衝進去。

這片金霞相當於一座迷陣,不但遮蔽住謝小玉分身的視線,也蒙住對方的眼睛,就算那十個人互相之間有默契能知道他的位置,也是霧裡觀花。

兩邊都被削弱,當然是人數多的一邊吃虧。

這片金霞確實暗藏殺機,一飛進去,謝小玉就感覺到分身被緊緊吸住,彷佛陷入淤泥中,活動起來頗為困難;那閃爍的金花也不簡單,漂亮的花瓣其實是薄而鋒利的刀刃,挨上一刀還好說,怕的是被亂刃割劃,每一次就算只切開一道小口子,幾百刀、幾千刀、幾萬刀下來,就算佛門的「烏龜殼」都頂不住。

在鬼門裡時,就算擁有半尺濃的護盾,很多飛輪仍舊頂不住鬼魂大軍的衝擊,被打得飛散開來。

謝小玉當然不會讓分身硬頂,他選擇的是閃避。

和測試時那密集的飛針一樣,四周亂閃的金花也很密,卻仍有空隙,更何況謝小玉還有飛劍,就算原本沒有空隙也可以製造出空隙。

謝小玉的分身雙手連揮,萬劍齊飛,這些飛劍圍繞著謝小玉的分身亂舞,不停和四周的金花碰撞著。

金花並不受對方的控制,飛劍卻都在謝小玉的控制下,這些飛劍曲折環繞,每一擊都能擋下十幾朵金花。

正如謝小玉所料,這片金霞也擋住對方的視線,另外幾件法寶的威脅一下子減少許多,只有兩件法寶仍舊有威脅,一件就是毒龍尖錐,這東西夾雜在金花中到處亂竄,偶爾也能讓分身忙亂一番,另外一件法寶的威脅就大了,這件形如游魚的法寶仍不停追著他,根本不受金霞的干擾。

好在穿梭虛空總會引發空間波動,而且出入虛空會有剎那間的停頓,對於別人來說,這種停頓太過短暫,但是對謝小玉的分身來說已經夠了。

突然四周變得躁熱起來,緊接著一片火光出現下金霞中,那三個祝融宗的弟子終於出手了。

謝小玉已經從陳元奇口中得知這套三昧三才三元陣的底細,這片火應該是三才之中的人火,人火又分君、臣、民三層,此刻這片火廣而不烈,想必是民火,等到火焰匯聚到一起,那就是臣火,最後匯聚於一點無物不燃,那便是君火。

三才中天火能避,地火能閃,唯有人火無可閃避,不過天火最強,地火其次,人火最弱。

謝小玉知道不能再玩下去了,分身的氣勢頓時一變,變得凌厲而鋒銳,刺眼的劍光從身體各個部位疾射而出,將四周的金霞盡數蕩開。

盤旋環繞在四周的那些飛劍或劃、或削、或刺、或攔,將金霞中飛旋的金花盡數擊飛。

眨眼間,謝小玉分身化作一道劍光從金霞中衝出去。

謝小玉分身剛衝出來,又是一道劍光飛射而出,每一道劍光中都包裹著一把飛劍,這些飛劍的速度更快,以至於大部分人甚至沒看清楚它們是從那裡發出來。

不過也有人看清楚了,那些道君都有足夠的眼力,看到這些飛劍從分身的各個部位射出,不但雙手、雙腳、肘彎、膝蓋都有飛劍射出,甚至連肩膀、腰胯、後背、胸前、腦後都能射出飛劍,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飛劍不是亂射,而是各自鎖定一個目標。

「隨心而發,隨意而動,是劍意,真正的劍意!」金老頭大聲叫道,他現下知道自己錯在那裡。

進入鬼門前,謝小玉能夠模仿劍意的效果,卻不懂得真正的劍意,他們是針對那時候的謝小玉研究對策。

然而過時的情報導致錯誤的結果,從鬼門裡出來的謝小玉和進去的時候判若兩人。

讓金老頭意想不到的是,還有一個人滿含訝異地說道︰「不只是劍意,想想他剛才躲閃的情景,再想一下他此刻閃避藏空攝形太陰刀符的模樣……這好像是無心、無意、無念、無想的境界。」

被這位道君一提醒,其他人也都看出名堂了。

佛、道兩門都視「無」為終極,這種無心、無意、無念、無想的狀態,正是在場諸人夢寐以求的境界。

飛劍漫天亂舞,看上去毫無規則,實際上都有目標。

祝融宗的那三個人和躲藏在幻陣的兩個人被放過,因為陣法不可能輕易移動,可以留在最後對付。

所有飛劍都是衝著另外五個人而去,不過也有輕重緩急,朝著那個拿傘的修士射去的飛劍最少,剩下的四個人才是真正的目標。

沒人能躲過謝小玉的飛劍,所以這十個人根本就沒打算躲,他們的身體四周早已經籠罩著層層防護,一個光罩套著一個光罩,更有許多防禦法器在身體四周懸浮環繞。持傘的修士更是高舉寶傘,一個晶瑩剔透、閃爍五色光華的琉璃罩將他連同旁邊的人扣住,朝著這兩個人射去的飛劍全都被擋下來,即便有些飛劍挪移進光罩內,也仍舊被五色光華牢牢定住,前進不得分毫。

這是一件非常厲害的防禦法寶,是最頂級的烏龜殼。

剩下那三個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他們身體四周護罩被飛劍射得明暗不定,彷佛被豪雨擊打的湖面般蕩起陣陣漣漪。

突然一團血霧飛散開來,其中一個護罩被擊碎了。

剩下的九個人只覺得心驚肉跳,不知道護罩怎麼會被破開。

在遠處觀戰的那些道君自然知道原因,不少人倒抽一口涼氣。

原來那些亂射的飛劍,有的化為虛無,有的如同雷珠般炸開,有的閃爍跳躍,還有的跟在其他飛劍後面,所有飛劍都像活了一樣,用各自辦法發起攻擊。

又是兩道血霧飛散開來,有兩個人幾乎同時被斬殺。

這三個人一死,毒龍尖錐、長刀和那個形如游魚的法寶失去控制,懸浮在半空中。

謝小玉的分身用分光捉影之法,將三件無主的法寶抓在手中,瞬間收了起來。

「你──」一個觀戰的道君想開口阻止。

「怎麼?有人想壞規矩?」陳元奇冷哼一聲。

「既然捨得讓小輩帶著法寶應戰,就要有被人打敗、失去法寶的準備。」代表九曜派觀戰的道君也在一旁幫腔。

「放心,你們可以換回這三件法寶,我對它們不感興趣。」謝小玉的本體就站在陳元奇旁邊,立刻回答道。

「怎麼換?」那個道君急忙問道。

「哪一件?」謝小玉不清楚這位道君的身分,但也沒興趣知道。

「藏空攝形太陰刀符。」那個道君連忙說道。

謝小玉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那件對他最有威脅的法寶,沒想到居然是一道符箓。

謝小玉猛然間想起劍符真解,藏空攝形太陰刀符和劍符真解上的法門有著有異曲同工之妙,說不定這個門派手裡就有他一直尋找的《十方道藏》的殘篇。

這邊正在討價還價,那邊的戰局已經起了變化。

謝小玉的分身沒有管躲在烏龜殼裡的兩個人,也沒管藏在迷陣中的兩人,他的目標是祝融宗的大陣。

此刻那座大陣已經化為一片火海,火海的上方懸浮著一顆巨大的火球。

那是日,是三才之中天的變化,也是三昧三才三元大陣最強的殺招。

「讓我來﹗」謝小玉的本體大喝一聲,瞬間飛了出去。

謝小玉的分身連忙往旁邊一閃,退到數里外。

謝小玉飛到半空中,凌空而立,雙手左右分開,兩道車輪般大小的太極印記出現下他的手掌前方。

沒有人明白這兩道太極印記代表著什麼,而且這兩道太極印記上也沒有多少法力波動,似乎只是兩件普通的法器,然而沒有人敢這麼認為。

太極印記越來越大,原本只有車輪般大小,轉眼間已經變成傘蓋般大小。

突然數不清的飛劍蜂擁而出,這些飛劍有的曲折如意,有的拐來拐去,有的來回折轉,它們走的路子也詭異不同,有的渾圓滑順,圓融如意.,有的蜿蜒扭曲如同電弧;有的閃爍穿梭,不停在虛實間變幻,比起剛才分身所用的劍法多了無窮變化。

「轟。。。」

那團火球爆開了,它是被打爆的。

火原本是無形之物,但是這團火太過強橫,是祝融宗從太陽、熔爐、岩漿之類的極熱之物中提取的火,再用大法力凝練而成,已經近乎於有形有質,這團火如同泥漿、流沙般。

泥漿、流沙都能吸收攻擊,一般的攻擊對它們根本沒有效果,不過如果換成一顆九天之上砸落的隕石就擋不住了,肯定會被砸得四散飛濺。

謝小玉的飛劍遠比九天墜落的隕石更快,加上萬劍齊飛,威力有過之無不及,所以火球爆炸了。

熾熱的火球瞬間化作一顆明黃色的大火球,範圍差不多有兩、三里。

謝小玉在火球爆炸的那一瞬間就閃開了,分身閃得更快。

持傘的人動作稍微慢了一點,不過他手中的法寶確實強焊,居然擋住灼熱的火焰,讓他逃出生天,另外一個人就沒有那麼幸運。

持傘的人逃命要緊,沒來得及帶走同伴,所以那個人瞬間被灼熱的火焰吞沒,雖然靠著事先放出的一層層防護盾也逃了出來,不過他的樣子異常淒慘,渾身焦黑,半個身子已經燒焦,只能奪舍重修。

另外一個撿回性命的就是祝融宗那個最年長的修士,他是這十個人中實力最強、功力最深的,火球爆開的時候,他的回應也最快,拚老命逃出來,不過他也渾身焦黑,下半截身體幾乎成了焦炭,也只能放棄肉身從頭來過。

相對而言,那兩個藏身在幻陣中的人倒是毫髮無損。

那兩人原本就機靈,一上來打的就是保守戰,剛才謝小玉凌空而立,雙手前端幻化出兩座太極陣的時候,他們就感覺不妙,掉頭就逃。

而事實證明,那兩人的選擇非常正確。

「還有誰想上來挑戰?」謝小玉凌空而立,大聲喝道,他的聲音遠遠蕩開,遠達十里之外。

可回應謝小玉的,卻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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