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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uz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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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家成]媚公卿(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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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1 15:40: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章 糧食

    一直到坐上馬車,陳容還是手腳無力。

    馬車慢慢地駛出桓府,駛向街道。

    走在安靜中的街道中,尚叟不時回過頭來,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家女郎傻呆呆的模樣,這模樣,他還真沒有見過。

    一晚在陳容的輾轉反側中過去了。

    第二天,天氣開始轉涼了,習習寒風吹來,捲得人遍身生寒。

    陳容坐在院落時,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琴弦,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喚道:「尚叟。」

    尚叟小碎步跑過來,應道:「女郎有何吩咐?」

    「外面怎麼這般熱鬧?」

    「是孫小將軍,他呀,便在南街正中擺好空馬車,等各大家族送糧呢。呵呵,這位小將軍也是個不管不顧的,他就不能悄悄地上門商量嗎?

擺出這麼大的架式,那是逼著各大家族給糧啊。」

    是這樣啊!

    陳容一笑,她雙眼彎彎地說道:「他確實是做這種事的人。」

  突然之間,陳容佩服起冉閔來了。他定是知道了孫衍的這個性格,也知道了他江東孫家嫡系的身份,便令他來到南陽城,名為保護,實際上也是籌措軍糧。

  只有他那樣身世的人,做這種膽大妄為的事,各大家族才不敢怨恨,不但不怨恨,有人說起,還得讚他一聲『我行我素,實有名士風度』。

    陳容正想得有趣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有點陌生,顯得雜亂和聲勢逼人,她不由回過頭去。

    她的眼角瞟到了陳元和幾個管事大步而來的身影。

    他們到我這裡來幹嘛?

    陳容眉頭一皺,幾乎是突然的,她心神一動。

    她靜靜地瞟著門檻處,就在他們的身影來到院門處時,陳容聲音一提,對著尚叟叫道:「叟。」

    「在。」

    「如今洛陽城破,胡人猖獗,若不是孫小將軍領軍駐守南陽,我們也無法有今日的安寧。」

    尚叟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說起這種大話套話了。

    突然的,陳容衝他一笑,這一笑頗為狡黠。只見她清脆有力的說道:「叟,你去領著眾護衛,把我們倉庫裡的糧裝上十車,送給孫小將軍!」

    這句話落地的同時,陳元和幾個管事踏入了院門!

    其中一個管事一腳跨入院門,張口正要說話,便聽到陳容這般侃侃而談,頓時一怔。嗖嗖嗖,幾個管事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向陳元。

    陳元也是一怔。

    他呆了一會,才咳嗽一聲,跨入院落,向著陳容喚道:「阿容。」

    陳容一驚,連忙從塌上轉出,向他恭敬的福了福,清聲喚道:「伯父來了。」

    陳元點了點頭,又是咳嗽一聲,「阿容啊,伯父來了,剛才你說什麼……」

    他剛說到這裡,陳容便打斷他的話,如小孩子向大人博取讚美一樣的興沖沖地說道:「啊,伯父聽到了?這一次要不是孫小將軍領軍守護南陽城,我這婦人也不會享受到這份安寧。

伯父伯父,嘻嘻,我剛跟尚叟說了,要把自己的存糧送出一半給他們,孫小將軍見了,定當歡喜。」

    陳容轉過頭去,瞪了一眼尚叟,喝道:「愣著幹嘛?還不去裝糧!記得,要大張旗鼓的送過去,要讓世人都知道,這是我陳府送出來的糧!」

    這其間,她一句接一句,竟是沒有給陳元插嘴的餘地。

    尚叟領命離去後,陳容轉頭看向陳元,再次一福,清脆的問道:「啊,光顧著說我自己的事了,伯父勿怪。不知您這次前來,對阿容有何吩咐?」

    陳元張了張嘴,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他這次來,是想用孫小將軍徵糧的名義向陳容要糧的。他原本打算要個十八九車的,然後再以自己的名義送給孫衍五車糧,剩下的糧便留在手中。

  要知道現在的南陽城中,糧草一天比一天稀少,握在手中,實比什麼金銀珍寶還重要。

    為了這個,他連管事都帶來四個,所有的借口和說辭都在心中想好了。想來陳容歸他所管,他要糧也是為了大局著想,誰也不能說半個不字的。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陳容這個小姑子,不知發了什麼神經,竟在自己來不及開口的時候,擅自宣佈拿出糧栗送給孫小將軍,還一送便是十車,還以她自己的名義!

    這時刻,他心中大為惱火,可怎麼辦呢?已沒有了索糧的借口了啊。

    陳容轉過頭來,她眨巴著大眼,好奇的望著瞪口結舌的陳元,喚道:「伯父?伯父?」

    她連喚了幾聲,陳元才清醒過來。他再次咳了咳,想要開口,朝著左右,正一臉佩服的望著陳容的管事們看了一眼,便又住了嘴。

  直過了半晌,他才點了點頭,嚴肅的說道:「不錯,很不錯。阿容你雖然是個年幼的小姑子,卻在大事上知道進退,這一點很不錯。」

    他再次咳嗽一聲,「伯父前來,只是看看你。現在看到了,你很好,很好。」

    陳容小臉一紅,她欣喜的朝他一福,快樂的說道:「謝伯父誇讚。」

    陳元又咳了一聲,朝左右喝道:「沒事了,我們走吧。」

    陳容連忙恭恭敬敬地送道:「伯父慢走。」

    直把陳元送出老遠,平嫗才詫異的說道:「女郎,郎主這是什麼意思?」

    陳容嘴角扯了扯,冷冷一笑,想道:什麼意思?不就是把算盤打到我身上嗎?

    平嫗見她不答,歎了一聲,嘀咕道:「女郎也太大方了,這一送便是十車,十車糧啊,便是整個陳府,也拿不出這麼多啊。」

    陳容垂下雙眸,暗暗想道:我要是不拿出這個數字,陳元會放過我嗎?

    她自是不會向平嫗解釋,只是吩咐道:「告訴尚叟,送糧的時候,要滿臉笑容,若有人問起,馬上大聲告訴他們,送糧的,是陳氏阿容,是陳府不滿十五歲的小姑子。

若他們感興趣,不妨多說說我在平城時仗義疏財,在路上料事如神的事。」

    平嫗傻傻地應道:「是。」

    「去吧。」

   「是。」

    目送著平嫗離去的背影,陳容慢慢坐下,再次彈起了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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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1 15:41: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一章 送糧

    琴聲悠然中,十輛馬車的糧栗已經全部裝上。直到裝上,尚叟和眾僕役還在戀戀不捨的望著那些糧食,還在眼巴巴地望著陳容,等著她反悔。

    陳容卻是不理,她垂著雙眸,輕聲問道:「尚叟,你平素多多留意,看看南陽城,有什麼家族想搬到建康去的。如果有,問問他們的田地可有出售。

你把上次族叔所送的十車布帛錦鍛,拿出九車,另外,我再給你十片金葉子,記住,便是這一個月,你把這些全部換成田地。對了,便記在孫小將軍的名下。」

    洛陽已陷,南陽城便直接面對眾族胡人,又沒有長江天險可依,幾乎所有的家族都會想要離開。不過,因為南陽王的阻止,只有一部份家族能有離開的自由。

    置辦田地,兩人倒是喜歡的。平嫗遲疑了一下,問道:「女郎,你說記在孫小將軍的名下?」

    陳容點了點頭,道:「是,便是那些賣地的家族問起,你們也盡可說是孫小將軍想要置地。」

    尚叟不滿的勸道:「可是,這田契、地契的,記在他的名下,萬一有變?」平嫗也說道:「女郎,為什麼不記在你的名下?」

    陳容挑了挑眉,淡淡地說道:「我的,便是家族的。」

    兩人馬上明白過來。

    這時,陳容卻顯得遲疑了,半晌後,她輕輕說道:「那就記在冉將軍名下。」

    「這,女郎,這不妥吧?」

    這一下,陳容笑得十分自信,她搖了搖頭,道:「不會有變的,他這點,倒是完全可以相信。」說到最後,陳容苦笑著,聲音變得低微。

    尚叟見她態度堅決,呆了呆,好一會才問道:「那,此事要不要跟孫小將軍提一提?我們這次要送這麼多糧給他,正是開口的好時機。」

  一直以來,各地都有把自己的田地記在朝庭當大官的親朋好友名下,以逃避徵稅的。可以說,陳容的做法並不新鮮。只是她與冉將軍也只初識,怎麼就這般相信他了?

    陳容搖了搖頭,道:「不必,如果他發現了再提吧。」

    「是。」

    尚叟和眾僕組成的送糧車隊,剛一出陳府便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要知道,孫衍這般當街擺著空馬車,等著各大家族送糧,那架式太過咄咄逼人,再加上各大家族也是糧食短少,一時之間,竟是各自張望,卻無一一戶主動送糧。

    在這種凝固的氣氛中,陳容的車隊出現了。

    她的車隊,用的是她平城陳府時,塗了黃漆的馬車,僕人的著裝,也與陳府完全不一樣。一眾看熱鬧的庶民、士族見了,不免私下詢問。

    尚叟聽著四周不時傳來的議論聲,當下哈哈一笑,以一種極為自豪的口吻大聲說道:

  「這是我家女郎以一人之力贈給壯士們的栗呢。我家女郎聽過沒?她便是陳氏阿容,是那個在平城時便仗義疏財,南遷路上三料三中的陳氏阿容!」

    尚叟老邁的聲音一傳出,他旁邊的一眾僕役便是大聲附合。十幾個人七嘴八舌的,把陳容的事跡從路頭傳到路尾。

    喧嘩聲四起。

    一老人驚叫道:「陳氏阿容?她不是一個庶出的小姑子嗎?怎麼拿出得這麼多糧來?」

    「是啊是啊,這個小姑子好大的手筆!一人送出的糧,足抵得上一個家族。當真慷慨,當真了得!」

    聽到路人的詢問聲,尚叟的聲音更加響亮了,當下,他把陳容所做的事,細細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當車隊來到街道正中,孫衍所在時,尚叟正說得口沫橫飛,咽乾口燥的。

  他一眼瞟到金色盔甲下,忍著笑意的孫衍,連忙跳了下來,朝著他深深一禮,朗聲道:「奴奉我家女郎陳氏阿容之令,為小將軍送上十車栗糧。」

    孫衍雙手一拱,朗聲道:「多謝了。」

    「不敢。我家小姑子說了,正因為有了你們在,她才能在南陽城中安享太平,送上這些糧,份屬應當。」

    孫衍哈哈大笑,道:「陳氏阿容,雖是一個婦人,其慷慨豪邁,卻令得我輩丈夫也為之慚穢啊。」

    他的聲音響噹噹地傳出時,路人中,有不少人悄悄地退下腳步,向回趕去。

    孫衍把這變化收入眼底,他再次一笑,這一笑,引得四周又是一陣小姑子的驚叫聲和歡呼聲。

    孫衍顯然已習慣了女郎們的追捧,他上前一步,扶起行禮的尚叟,就在尚叟起身的那一瞬間,他低低笑道:「是阿容那小姑子令你們這般傳揚她的?」

    尚叟低應道:「是。」

    「哈哈,她呀,果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頓了頓,他又說道:「今日之事,我確實做得有點魯莽了。你回去後替我謝謝阿容,若不是她解圍,難免又生事端。」

    這個尚叟卻是不太明白,他只是糊塗的應道:「是。」

    「還有,順便告訴她。我今日站在這街頭,一身戎裝,俊逸超群,引得眾女圍堵觀看。你去問問她,如此盛景,她為什麼不來湊一湊熱鬧?」孫衍說到這裡,自己便是哈哈一笑。

   尚叟老老實實地應道:「是,我一定轉告。」

    孫衍大樂,他又是大笑。片刻後,他收起笑容,退後兩步,朝著尚叟拱了拱手,道:「我替冉將軍謝謝你家女郎了。叟,請回吧。」

    「將軍客氣了。」

    孫衍坐回擺在街道中心的塌幾上,望著上了馬車的尚叟,又開始向四周吹捧陳容,不由再次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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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1 15:41: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二章 暗流

    尚叟回到府中後,把事情的經過跟陳容細細地講了一遍,說完後,他的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陳容瞟了他一眼,問道:「叟心中不安?」

    「是,」尚叟跟她多年,與陳容相處時已像親人般放鬆,「我們這般讚美女郎,會不會有士大夫反感?」

    陳容一笑,她站了起來,眺望著遠方的天空,淡淡地說道:

  「不會。孫小將軍這般當街逼糧,各大家族難堪之際,只能閉門不出。此時的南陽街道中,沒多少士大夫,只有庶民和女郎們。」

    她的唇邊露出一個冷笑來,「在這個世間成就不朽名聲的,要麼出身極好,一舉一動備受世人關注,要麼,便這般通過他人之口來傳揚事跡。所謂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便是口碑。」

    她說到這裡,朝身後的平嫗說道:「把我的紗帽拿來。」她雙眼一彎,「便去看看孫小將軍罷。」

    「是。」

    陳容剛剛跨出院落,一側的院落門打了開來,陳微等幾個女郎,簇擁著陳茜等嫡女朝外走去。

    見是她們,陳容放慢了腳步。

    饒是如此,陳微也注意到她了。當下,陳微笑了笑,喚道:「阿容?」

    嗖嗖嗖,眾女停下腳步,同時回頭向陳容看來。

    她們的表情有點奇怪,半晌,站在陳微旁邊的一個女郎喚道:「陳氏阿容,你可是去會孫小將軍。」

    在說到『會』字時,她咬重了語音。

    陳容福了福,道:「只是隨便走走。」

    陳微笑了起來,「阿容傾慕的可是王七郎,與孫小將軍可無干係呢。是麼?」

    面對她的詢問,陳容笑了笑,沒有回答。

    她微微側頭,對著身後的平嫗喚道:「嫗,走罷。」

    「啊,是是。」

    陳容轉過身來,朝著眾女一福,道:「各位姐姐妹妹,阿容先走一步了。」說罷,她自顧自的起身,朝外走去。

    直到她走出好一會,一個女郎才搖了搖頭,道:「這個陳氏阿容,不過小小的支族庶女,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傲氣,敢對我們如此無禮?」

    陳茜聞言,也是哼了一聲。

    這些人中,只有與陳容相處久了的陳微,隱隱有點明白:陳容這人,根本是不會與女郎們相處。也難怪了,她生得那般模樣,便是個天生只會與男人打交道的。

    南陽街道中,這時已熱鬧了不少,舉目一看,竟有兩三支小車隊裝著糧栗,向城中心趕去。

    看來,自己開了一個好頭啊。

    平嫗見到街道中人流湧湧,竟有不少是華服女郎,不由好奇的問道:「噫,今天是節日麼?」

  剛說到這裡,她自己反應過來,笑道:

  「是了,是孫小將軍。女郎,還別說呢,在路上時,孫小將軍雖然俊俏,卻還沒有這般容光。我直到現在才知道,男人穿了盔甲,竟也可顯得華美逼人。」

    陳容抿唇一笑,「嫗,你這話要對著孫小將軍的面說,他愛聽著呢。」

    主僕兩人說說笑笑間,來到了孫衍所在的街道。

    這個地方,已是人流眾多。

    除了擠在一起,對著孫衍嘻笑著的眾女郎,還有一輛輛裝滿糧食的馬車,在士卒們的安排下,裝的裝車。

    也不知是誰想出的,每有一戶人家送來糧食,文案小吏但放聲朗唱,「洛陽虞氏送上等栗五車。」

    「江城吳氏送上等栗七車。」

    一聲一聲響亮的叫喚聲中,陳容望著那些管事或青或白的表情,有點忍俊不禁:孫衍這一手很妙啊。這樣一來,那些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還重的家族,哪裡還敢敷衍了事?

    她歪著頭,望著被女郎們圍在中間的孫衍。透過人潮,可以看到金色盔甲下,他那白嫩俊俏得近乎妖嬈的臉,只是這個時刻,那臉上儘是不耐煩。

    就在這時,孫衍頭一側,眼角一瞟,竟是與陳容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幾乎是突然的,他咧嘴一笑,眼睛一眨!

    陳容沒有想到這樣都給他認出來了,生怕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她連忙右手食指朝唇前一豎,瞪大眼警告的盯著他。

    孫衍放聲大笑起來。眾女郎一陣驚呼,一個少女急急地問道:「小郎,小郎,你因何事開懷?」

    另一個圓圓臉,長得娃娃般可愛的少女正是快樂的吟唱道:「孫郎容光殊絕,這一笑更是無可比擬,啊,請接下我這株松枝吧。」

    說著,她捧著一根松枝送到了孫衍面前,大眼巴巴地眨動著,眸中甚至有點濕潤。

    孫衍的大笑聲不由一啞。

    就在他呆怔時,陳容卻是忍俊不禁笑出聲來。生怕孫衍見到自己在笑,又惱羞成怒,她迅速的背轉身去,以袖摀嘴。

    正當小兒女們嘻鬧得開懷時,兩個士人從陳容的面前經過,其中一人低聲道:「南陽城保不住了!」

    另外一人長歎一聲,恨恨地說道:「可恨,可恨啊!那南陽王極力封鎖前方的消息,還不許各家族遷走。哎,這可如何是好?」

    第一人瞟了一眼孫衍和陳容等少女,譏嘲的說道:「可笑的是,整個南陽城中還一派歌舞昇平。他們總以為,有了冉閔的承諾,南陽城便無人敢犯。他們竟是忘記了,冉閔可是姓石!

哼,那石虎已然下令,叫他取了南陽城。我都不敢想像,到得那時,外有大軍,內有接應,不知何人可逃出生天?」

    目送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平嫗擔憂的說道:「女郎,這兩人說的是真是假?」

    陳容沒有回答,她低頭尋思了一會,道:「我們先回去。」

    「是。」

    因為心中有事,兩人回來的動作十分快速。

  就在陳容踏入院門時,一個陳府的管事大步走來,他一見到陳容,便是一陣埋怨,「女郎哪裡去了?南陽王府派人來了,說有要事要接女郎過去。已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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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1 15:4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三章 入府

    管事一句話說出,見到陳容和平嫗都是臉色一變,不由皺眉喝道:「怎麼啦?」

    兩人都沒有說話,平嫗只是擔憂的望著陳容。

    陳容一張小臉時青時白,一直以來,很多事情的發展,與前世無異,也一直在她的把握當中。

    可眼前這件事,明顯已偏離了前世的軌道了。

    她壓下有點慌亂的心跳,輕聲問道:「不知是何要事?」

    「這我怎麼知道?」管事的語氣有點不耐煩,他催促道:「女郎還是快點走吧,別讓南陽王府的人等久了。」

    他右手朝廣場方向一擺,「請。」

    陳容沒有動,她朝著管事一福,道:「稍侯,事出倉促,阿容還要準備一二。」

    「不必準備了。」

    管事大皺眉頭,語氣強硬,「南陽王府的人說了,他們已為女郎準備了一切。」

    他再次要求道:「走吧!」

    陳容低頭想了想,朝身側的平嫗小聲說道:「你暫時留下,把這件事,以及一切情由稟知孫小將軍。」

    「是。」

    陳容點了點頭,舉步向廣場走去。

    廣場上,南陽王府的人顯然已等得不耐煩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婢女見到陳容,馬上臉一板,很不耐煩的喝道:「你這小姑子倒叫人好等!」

    陳容低下頭來,也沒有反駁,只是安安靜靜地爬上了馬車。

    馬車是從側門駛出的。

    馬車裡面,陳容的身側,各坐著一個婢女。這時刻,兩個婢女都在盯著她,對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目光既直接也無禮。

    陳容依然低眉斂目。

    寬寬的衣袖下,她的雙手相互絞動著,這轉眼間,她已尋思來尋思去,最終只能決定,走一步算一步了。

    南陽王府,位於南陽城的南側,佔地極廣,房屋層層疊疊,頗見綺麗。

    馬車駛過正門後,從處於巷道中的一個小側門進入。

    一進門,入目便是一個小花園,四周婢女來往穿梭,這些婢女,一個個穿綾羅,佩香囊玉珮的,那打扮,竟是比她這個女郎還要奢華二分。

    陳容注意了下,整個花園中,沒有看到護衛的身影。

    一個婢女見到陳容自進了王府,便目不轉睛的四下打量,不由嗤地一笑,道:「女郎是沒有見過這般繁華所在吧?」

    陳容沒有答她。

    這時,位於她右側的那三十來歲的婢女歎了一口氣,道:「早聽人說,你是個不懂禮節的,果然如此。哎。」最後一聲歎息,頗為語重聲長。

    陳容不由轉過頭,朝她望了一眼,微微低頭,以示謝意。

    縱使是這個謝禮,在陳容做來,亦有幾分驕傲,哪裡像別的支族小姑子那般?當下,那年輕的婢女再次不屑的嗤笑起來。

    馬車穿過小花園後,進入了一條林蔭道,又轉過一處湖中的走廊,陳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廣場。

    馬車在廣場中停了下來。

    這時,兩個婢女都安靜了,她們一左一右,扶持著陳容下了馬車。三人朝著南方走了幾十步後,出現了一個院落。

    陳容還沒有走近,便聽到院落裡傳來一陣女子的嘻笑打鬧聲。

    這時,她腳步一頓,徐徐說道:「不是說有要事找我麼?怎的卻帶我進了這婦人後院?」

    她的話音一落,兩個婢女同時笑出聲來。

    那年輕的摀著嘴咯咯直笑,道:

  「王爺是說了有要事,可這要事啊,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總之,得等王爺有了空閒才喚你啊。難不成,你一個小小女郎,還得讓王爺放下手頭所有的事務,慎重迎你?」

    陳容轉過頭。

    這時刻,她的目光有點銳利。她目光森森地盯了一眼兩女,這種含著煞氣的眼神,兩個婢女哪曾見識過?當下同時一驚,齊刷刷地向後退出一步。

    「是麼?」

    陳容冷笑起來,她長袖一甩,轉身便走,「看來你家王爺忘記了,這人與人相處之道,貴乎至誠。他說有要事召我,召了我來,卻又置之不理,這是待客之道麼?

置之不理也就罷了,還把我放到他的後院中,如此羞辱,陳容不敢領受!」

    說罷,她嗖地一聲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右手一反,那鋒利的叉尖便對著自己的咽喉處!

    這個動作,她做來宛如行雲流水,竟是果斷之極,利落之至!

    兩個婢女先是一驚,繼而想笑,可對上陳容那含著煞氣的眼神時,卻又笑不出來了。這時刻,她們突然明白了,眼前這個小姑子,真是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婢女們僵住了。

   陳容用金釵指著自己的咽喉,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們,也沒有說話。

    一陣靜默。

    這時,陳容的身後,一個乾啞略尖的聲音從拱門處傳來,「哈哈,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一個瘦削的,五十來歲,做文士打扮的老頭出現在陳容身側。

    這人,陳容卻是識得的,他就是南陽王身側的那許姓幕僚,前一世,便是這個老頭對她虎視眈眈,用盡手段也要得到手。

    許姓幕僚一出現,那雙渾濁的老鼠眼便直直地盯著陳容鼓鼓的胸脯,挺翹的玉臀。

  在雙眼幾乎是粘在她身上的時候,他嘴裡繼續說著,

「果然如那陳術所說,是個有脾氣的女郎。呵呵,阿容啊,怎麼生這麼大的火呢?她們不過是跟你開開玩笑罷了,你一個士族女郎,竟與這些下人置氣,也太失身份了吧?」

    他說到這裡,雙手一拍,喝道:「馬車呢?王爺還在等著見過陳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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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1 15:4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四章 南陽王

    被這麼一雙老鼠眼粘在身上,著實難受得緊。陳容右手一揚,把在馬車中摘下的紗帽戴上,大步向駛出來的馬車走去。

    直到陳容上了馬車,許姓幕僚的眼睛才遺憾的移開,他向車伕喝道:「走吧。」

    「是。」

    南陽王府果然很大,馬車在裡面彎彎繞繞,足過了大半個時辰,外面才傳來一聲呼喝,「到了。」

    車簾一晃,那年輕的婢女伸出手來扶陳容。

    陳容一下馬車,便四下張望著。這是一幢獨棟的小樓,與後面的房屋完全的隔離開來。看著來來往往的士人,陳容暗暗鬆了一口氣。

    許姓幕僚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見狀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微黃的牙齒,「看來,陳氏阿容對王爺不怎麼信任啊。」語調極為陰陽怪氣。

    陳容舉步向前方走去,頭也不回,「若要他人相信,需得自己無欺。」

    語氣很硬,直硬得那許姓幕僚吃了一驚,他原以為,陳容會因為得罪了自己和南陽王而顯慌亂的。哪裡知道,這個女郎壓根就不怕得罪?

    果然脾氣嗆人。

    陳容剛剛走出十步,前方便是一陣熟悉的笑聲傳來。轉眼,陳元和幾個陳氏士人的身影從主殿中走出,出現在陳容面前。

    望著他們,陳容停下了腳步。

    陳元笑著笑著,眼睛一轉看到了陳容,他上前一步,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阿容來了?」

    「是。」陳容應了一聲後,抬頭看著他,「伯父這是要往何處去?」

    她抿著唇,面紗後的眼睛淚光盈盈,語氣卻咄咄逼人,「難不成,伯父要把我一個未嫁的小姑子放在南陽府中,自行離去?」

    陳元一僵。

    轉眼,他皺起了眉頭,呵斥道:「阿容這是什麼鬼話?王爺是聽說你在南遷路上三料三中,見解不凡,便有意喚你前來詢問戰事。這是何等榮耀?你這小姑子太不懂事。」

    陳容聞言,朝他福了福,卻固執的說道:「阿容只知道,我是一個未嫁的小姑子。這般置身王府,置身於男人堆中,大是不妥。」

    「不妥?」陳元冷笑一笑,想說什麼,卻又連忙閉著嘴。

    他長袖一甩,不耐煩的喝道:「好了好了,王爺定是等得不耐煩了,快進去吧。」

    說罷,也不等陳容再次開口,已腳步一停,急匆匆地大步離去。

    陳容望著他的背影,一動不動。

    這時,兩個婢女靠上了陳容。不等她們開口,陳容已低著頭,繼續向前走去。

    許姓幕僚帶著她們東拐西拐,從一個小池塘旁的側門進入殿中。

    走過幾道偏殿,陳容的眼前出現了一間正殿。還沒有靠近,一陣濃郁的香味但撲鼻而來,伴隨著香味的,還有一個低濁的上了年紀的男人的笑聲。

    許姓幕僚這時已滿臉堆笑,粘在陳容身上的目光也收回了,「進去吧,王爺在裡面呢。」

    陳容側過身,朝著那許姓幕僚一福,清聲說道:「王爺有問,請許我置身幃簾後。」

    許姓幕僚皺起了眉頭,他瞪著陳容,喝道:「你這小姑子,怎的這麼多事?」他轉向左右兩婢喝道:「帶她進去。哼!」

    兩婢聞言,一左一右站到陳容身側,朝她一福後,便盯著她。

    陳容這時已沉著臉,她不快的說道:「南陽王府,便這麼不知禮數麼?」

    那許姓幕僚很是不耐煩,他冷冷地說道:「如此兵荒馬亂的,王爺便不知禮數了,便荒唐糊塗了,你一個女郎又敢如何?」

    他一句話說出,便滿意的看到陳容怔在當場,小臉也嚇得蒼白。

    當下,他嘿嘿一笑,竟是伸手過來,在她挺翹的玉臀上悄悄摸了一把,嘎聲說道:「進去吧,小姑子老這麼固執可不好,會逼得男人動粗的。」

  說罷,又伸手在陳容的背上一推,把她逼入了殿中。

    大殿中,四層薄紗般的幃帳隨風飄蕩,殿角處的香爐中,龍涎香冉冉升起。

    陳容抬頭向主塌方向望去。

    果然,一個五十來歲的肥胖老者大咧咧的張開雙腿攤坐在塌上,在他的身邊,各倚著一個華服美人。

    陳容朝左右望了望,終於在右側的角落處,看到一個伏案寫著什麼的小吏。

    她想了想,也不用婢女們再催促,上前走出幾步,福了福,喚道:「陳氏阿容見過王爺。」

    「陳氏阿容?呵呵,過來吧過來吧。」

    南陽王一手推開身邊的兩個美人,轉過頭,那絲隱藏在肥肉後的小眼睛,迫不及待的看向陳容。

    袖底下,陳容的雙手相互絞動著,她抿緊唇,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在這時,兩個身影從殿門跨入。

    卻是兩個抱著厚厚書簡的士人。這兩人長袍大袖,臉孔嚴肅之極。

    陳容心頭一鬆。

    兩個士人大步越過陳容,來到南陽王前面的塌上坐下。左側那人指著幾上的書簡,朗聲道:「王爺,這是諸位郎君對胡的策略。」

    「放下吧。」

    另一個士人翻開一卷帛書,把毛筆在碩池中描了描,轉向陳容望來,「可是陳氏小姑子?」

    「是。」

    陳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來人,給女郎搬來塌幾和屏風。」

    「是。」

    那士人面無表情的瞟了陳容一眼,道:「女郎請坐。」

   「是。」

    陳容提步,便隔著一層幃簾和屏風,坐在了塌幾上。

    她直到坐下,心中還在暗暗納罕:難道,南陽王真是為了抗胡之事令自己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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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五章 咄咄逼人的陳容

    這時,一個士人開口問道:「女郎給孫小將軍送了十車糧?」

    陳容輕聲應道:「是。」

    那士人點了點頭,又問道:「女郎與孫小將軍在路上便是相識?聽聞他一在南陽城安頓下來,第一件事便是求見於你,真否?」

    陳容應道:「是。」

    這時刻,她的心中已在暗暗忖道:怎麼一開口便圍著孫衍說事?莫非,他們還真相信了那傳言,以為冉閔要進攻南陽城?

    在她沉吟之際,南陽王渾沉的聲音傳來,「那女郎以為,孫小將軍為人如何?」

    到正題了。

    陳容抬起頭來,她聲音清澈而堅定的說道:「孫小將軍年紀雖小,實大丈夫也。」

    這話一出,一個士人嗤笑一聲,道:「莫非女郎見他俊美,便如此評價?」

    這人的話音一落,陳容呼地站了起來,她掀開簾幃,冷著一張精緻的臉,憤怒的喝道:

  「孫小將軍乃江東孫仲謀的後代,為人亦是光明磊落,在南遷路上,他的家人盡被胡人害死,他與胡人之間,實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此男兒,郎君為何出言譏諷?」

    她說到這裡,長袖一甩,恨恨地罵道:「哼,我不想與你們這種人說話了。」

    竟是身子一轉,大步朝外衝去。

    眾人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大的脾氣,同時一怔。轉眼,那開口嗤笑的士人連忙站了起來,朝著她深深一揖,道:「慚愧,慚愧,是某失言,女郎息怒,息怒。」

    言詞無比誠摯。

    陳容卻還是板著一張臉,她一句話也不回,大步生風,繼續朝外直衝。

    就在這時,南陽王喝道:「攔住她!」

    嗖嗖嗖。

    幾個護衛應聲而出,擋在了房門口。

    陳容一個急剎,她顯得氣極,整張小臉漲得通紅。只是這個時候,她望著那只有數步之遙的殿門,心中卻暗暗遺憾。

    在她的身後,南陽王在一個美人的扶持下站了起來,他瞪著陳容,冷冷說道:

  「不過是陳氏一個小小的支族庶女,居然也學那些名士行事?也想要糞土王侯?哼哼,陳氏阿容,你的骨氣可用錯地方了,我可不喜歡這種脾氣的女人。」

    陳容在心中暗唾一聲,想道:我巴不得你不喜歡。

    不過她表面上,只是冷哼一聲,慢慢地轉過頭去。

    便這般側著頭,陳容用白眼斜睨著南陽王,傲慢的說道:「既如此,王爺何不把我這小小婦人推出去殺了砍了?」

  她說到這裡,頭一昂,聲音沉沉地回他一個嗤笑,「洛陽城破,胡人對南陽城虎視眈眈之時,王爺卻懷疑倚為臂助的冉將軍和孫小將軍,難道就不怕中了敵人的反間之計,自斷臂膀?」

    她這番話,氣勢昂昂,有理有據。不由自主的,南陽王轉頭看向兩個士人。

    兩士人沉吟了一會,其中一人點了點頭,道:「真看不出你這女郎小小年紀,還有些見識。」

    前一世跟著冉閔在前線混了這麼多年,能沒有見識嗎?再說,冉閔被質疑的事,前世也發生過。

    另一個士人朝陳容說道:「女郎,請回坐。」

    陳容沒有動,她依然以一種傲慢的,白眼相加的態度盯著幾人。

    南陽王顯然有點惱羞成怒了,他喘了一聲,沉喝道:「來人!」

    這喝聲剛剛吐出,一士人便叫道:「王爺,不可動怒。」

  另一士人也是張口欲言,他們知道,眼前這個陳氏阿容,雖是一個小小的支族庶女,可她這陣子,還真是名噪南陽,可輕易動不得。

    南陽王壓下怒火,喝道:「來人,把陳氏阿容請下去,好好安置了。」

    「是。」

    一直候在外面的兩個婢女應聲入內,向陳容走來。

    陳容哼了一聲,長袖一甩,道:「我自己會走。」說罷,她大步向外走去。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南陽王頭痛的坐回塌上,道:「這女郎生得這般誘人,怎的是這種性格?」一邊說,他一邊連連搖頭。

    見他尋思,一個士人小心的湊近一步,低聲勸道:「王爺,這女郎可不尋常啊,不說別的,便是她剛才那番話,一旦傳出去,冉將軍和孫小將軍便會視她如知已。」

    南陽王聞言,右手一揮,喝道:「傳令,誰也不許把剛才的事說出去。」

    「是。」眾人凜然應承。

    頓了頓,南陽王扶著額頭,右手連揮,嘀咕道:

  「晦氣晦氣,如此妖媚的一個女郎,居然學那些什麼名士行事,說起話來字字刺耳,還有那表情,當真讓人看了就惱火。哎,本王現在一點興致也沒有了。」

    見他沒有色慾沖頭,兩個士人鬆了一口氣。

    陳容在兩個婢女一左一右的扶持,也是脅持下,來到了院落外,上了馬車,向西院駛去。

    坐在馬車中的陳容,閉著雙眼,一臉沉靜中帶著冷漠,還有不屑。

    兩個婢女看了一眼她,又相互看了一眼,都沒有作聲。直到這個時候,她們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郎,竟是連王爺也不放在眼中。這時的她們,哪裡還敢像剛才一樣出言不遜?

    兩女都沒有注意到,臉色沉靜如水的陳容,此時雙手緊緊絞成一團:

  怎麼辦?孫衍自己也被懷疑了,多半連出入都有人盯著,哪裡還能救我?早知道,當時應該令平嫗求助於王弘的。哼,那小子佔了我的便宜,怎麼著也得救我一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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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六章 孔明燈

    西院位於主院與後院之間,院中樹木林立,假山流溪,佈置得甚是精緻。

    兩婢女把陳容迎下馬車時,一幢幢小樓間,不時伸出一個腦袋來。那些都是一些年少美麗的少女,她們看到陳容時,目光齊刷刷流露出一抹同情之色。

    不一會,三人來到一幢小樓間,兩婢女朝她一福,道:「女郎,這裡便是你的居處了,我兩人也供你使喚。」

    陳容頭也不抬,淡淡地說道:「去一個上陳府,把我的衣物和僕人帶來。」

    年輕的婢女聞言掩嘴一笑,道:「不用了,我等已為女郎備好了一切。」

    她轉過身,從房中拿出一套裳裙,笑盈盈地說道:「女郎一路風塵,且換上新裳吧。」

    陳容眼眸一抬。

    只是一眼,她的嘴角便狠狠地一扯,這婢女手中拿著的裳裙,鵝黃中鑲著淡紫,不管是式樣還是顏色,與陳府為她置的那件華服極為相似。

    看到陳容怔住了,年輕的婢女掩嘴直笑,道:「這裡還有呢。」

    她領著陳容來到側殿,指著三個木箱,這些木箱中堆得滿滿的,竟然都是新製的裳服。而且,每一件不是鵝黃中鑲著淡紫,便是淡黃,深黃中鑲著淡紫。

  整整三箱,竟都是一般式樣和顏色的華服。

    陳容的臉僵了僵,半晌才問道:「這,這是何時所製?」

    年輕的婢女笑得很歡,「已有一些時日了。女郎儘管放心,這些新裳,都是根椐你的身材所製,便是這些顏色,也是適合女郎你的。」

    她下巴微抬,以一種勸告的口吻說道:「不說南陽城,便是建康,如我家王爺這般富貴的也沒有幾個。」

    陳容瞇著雙眼,笑了笑。

    這個時候,她的心跳得又急又亂,她一直知道,南陽王是對自己有興趣的,可萬萬沒有想到,他對自己的興趣如此之大!定是那一晚他見過自己後,便令人開始製做這些裳服!

    整整三箱啊,難道說,他真對自己誓在必得?

    想著想著,陳容再也笑不下去了,她精美的小臉又青又白,長袖中的小手,更是掐得自己掌心刺痛無比。

    兩婢似是知道她心裡掙扎,都低下頭來,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片刻後,陳容終於恢復了平靜,她輕輕說道:「收起吧。」

    「是。」

    兩婢把箱子一闔上,陳容命令道:「把這件也收起。」她說的,是那年輕婢女拿在手中的。

    那婢女笑了,她恭敬的問道:「那女郎穿什麼?」

    陳容沉著臉,「你們回我府中去取。」

    『嗤——』年輕的婢女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盯著陳容,好聲好氣的說道:

  「女郎可是忘了,奴剛才說過,女郎要穿衣裳,這裡有的是,女郎要使喚人,奴也在這裡。至於回陳府的話,以後就不要提了。」

    「以後?」

    陳容也是冷冷一笑,她抬起下巴,徐徐說道:「你們王爺,還打算就此把我囚禁在王府不成?」

    她說這話時,目光銳利,幾乎是突然間,整個人氣質一變,變得狠煞可怕。

    年輕的婢女一驚,她情不自禁的向後退出一步,低下頭訥訥地說道:「女郎何必對我們這些下人動火?只要王爺答應,女郎隨時可以離開。」

    陳容收回目光。

    早在來府時,她便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剛才見到南陽王時,她見那兩個士人,明顯以南陽王馬首是瞻,已無半點士大夫才有的傲氣和個性,知道提也沒用,便沒有開口說離開。

    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自己說了要冷靜後,舉步便向房中走去:至少,今天晚上自己應該是安全的。不對,應該說,這兩天都會安全。

    兩婢望著陳容的背影,片刻後,那年輕的婢女『呸——』地一聲,吐了一口痰,恨恨地說道:

  「就沒有見過這種女郎!難不成,她以為自己還是名門嫡女,以為自己還能如丈夫們一樣,講究個什麼風骨不成?」

    那年長的婢女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陳容按下怒火,以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澡,並換上南陽王提供的那鵝黃中鑲著淡紫的華服後,便坐在院落裡。

    這時刻,正是夕陽西下,華燈初上。她的面前,擺著一個做工精美的七絃琴,光看這琴,陳容便知道價值不菲。看來,南陽王在自己身上花的心思,著實不少啊。

    她低著頭,盯著那琴半晌,突然喚道:「拿些竹子和紗,蠟燭來,我想做些孔明燈玩。」

    年長的婢女應道:「是。」

    她走出幾步後,年輕的婢女叫道:「給她多拿些。這般夜晚,別讓美人太寂寞。」聲音中帶著嘲諷。

    陳容頭也沒抬。

    不一會,她的面前便擺了一攤的物事。

    陳容蹲下來,就著燈籠光,開始把裁好的竹子捆綁。

    她做得很慢,很專注。

    兩婢先是盯了她一陣,見她笨手笨腳的弄了大半個時辰還沒有弄好一個,便各自忙活去了。

    她們一走,陳容的動作便快了。

    不一會功夫,陳容便弄好了三盞孔明燈。只是她的燈很奇怪,每個紗面上,都用毛筆簡單的勾出一張臉來。

    這是一張男人的臉,年輕的婢女走到她身後,歪著頭盯了一眼,突然說道:「這是誰呀?」

    陳容沒有理會。

   她在兩面畫上這張臉,另外兩面,則用冉閔所在的胡族,石氏眾人喜歡用的符號,像纏花一樣纏出幾個字來,「王弘,阿容。」

    弄完後,她把燈中的小蠟燭點上,隨著手一鬆,那做工粗疏簡單的孔明燈,開始冉冉升起,轉眼間,便飛過了房屋。

    年輕的婢女與她一樣,仰著頭看著那三個孔明燈飛到天空上。

  她見到陳容又開始做起孔明燈,不由好奇的問道:「那是你的意中人?你在許願與他廝守?」說到最後一句時,她的聲音低了點,語氣中帶著抹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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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1 15:43: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七章 名士吟

    陳容沒有理會兩婢女越來越同情的目光,她只是專注的紮著孔明燈,並一盞又一盞的把它放到天空上。

    整整一個晚上,時辰都在陳容做燈,放燈中渡過。

    一直做到子時,當她倦極入睡時,那年輕的婢女推了推打著瞌睡的同伴,低聲說道:「這個阿容,也是一個可憐人。」聲音中,隱隱有著屬於青春的惆悵。

    第二天轉眼便到了。

    一大早,一陣笙樂聲便透窗而入,在樹林中婉轉飄揚。陳容慢慢睜開眼,望向紗窗外。

    紗窗外的天空,很暗,陰沉沉的似要下雨。

    她撐著腰坐直,擁著被子望著外面的天空出神。

    這時,那年輕的婢女喚道:「女郎,可要洗漱?」她的聲音,明顯比昨天要溫和,看向陳容的目光,也隱隱有著同情。

    陳容搖了搖頭,沒有看她。

    年輕的婢女盯著怔忡中的陳容看了一陣,突然說道:「女郎,王爺雖喜新厭舊,又有把舊人送給屬下的喜好,可終究能錦衣玉食,能活著的。」

  她說到這裡,突然一啞,突然記起,眼前這個阿容,可不是窮人的女兒,她是大家族裡的,早就享有這種庇護。

    阿容抬起頭來。

    清晨中,她那張沒有梳洗的小臉,也是白淨清爽得驚人,她望著那婢女,低低說道:「多謝。」

    年輕的婢女低下頭來,她訥訥地說道:「不用。」說罷,匆匆退了出去。

    漸漸的,那飄轉的笙樂中,添了簫音,簫音空遠纏綿,與笙音相互纏繞,帶著一種春天才有的感傷。

    陳容低下雙眼,嘀咕道:「一大早的,便有這笙樂,這南陽王府中,還真是一派歌舞昇平。」

    她穿上木履,噠噠噠地走到紗窗處。

    『吱呀』一聲,她把紗窗推了開來。這窗門一開,二個美人的腦袋便與陳容對了個正著。

    六雙眼睛一遇,那二個美人急急轉身。當她們轉過一片光禿禿的桃樹林時,陳容聽到一美人說道:「新進了美人,王爺竟不來相伴?怪哉。」

    另一個美人說道:「剛問了,說是這美人還是個客卿呢。嘻嘻,美人客卿,多少年了,王爺這招也只用過五次呢。」

    陳容吸了一口氣,命令道:「拿水來。」

    「是。」

    兩婢同時應了一聲,迤邐而入,她們的手中捧著水盆,毛巾,還有洗漱用的青鹽等。

    在兩女安靜的給她洗漱,梳理頭髮時,陳容問道:「王府中,哪裡是我不能去的?」

    年長的婢女一邊幫她把頭髮梳了個流雲髻,一邊說道:「除主院外,後院和東西處兩院,女郎都可以去。」

    陳容應了一聲。她注意到,這婢女梳髮的技術極為高明,那流雲髻搖搖晃晃的,透著一種慵懶的美,上面沒有半個釵子等飾物,還頗見風流之態。

    陳容緊了緊袖中,她早料到這一點,已把自己的釵子收好了。

    這時,兩女工作完畢,陳容站了起來,轉身向外走去。

    那年輕的婢女望著她長裙大袖,腰身細細的背影,歪著頭喃喃說道:「這女郎,身段太妖,怪不得王爺怎麼也要弄她到手。」

    陳容走到院落裡時,舉目望去,小路上,庭院前,處處都有華服少女。

    可是,這時刻,她的腳步卻是一頓。

    在陳容站著的時候,好十幾雙目光都在向她看來。對上這些目光,陳容突然想道:「我在南陽王府住得越久,越是有損清白。

我若與這些女人打交道,縱是可以知道一些什麼事,可是,人最怕的便是流言,要是她們把我無意中說出的某句話添點增點,那可如何是好?算了,還是回去吧。」

    想到這裡,她舉步邁回。

    一回房,陳容便命令道:「把院門關上。」

    兩婢不解的看向她。

    陳容盯著她們,再次命令道:「關上院門,不管誰來,需經過我的同意才可開門。聽到沒?」

    兩婢相互看了一眼,應道:「是。」

    院門一關,陳容便命令兩女把琴搬到院落裡。然後,她彈了起來。

    她彈奏的,是前世時,她嫁給冉閔後,無意中聽到一個名士奏的曲,那曲名叫「名士吟」。

    這「名士吟」,曲音清高悠遠,頗為傲岸自許。因琴音曲折婉轉中見華麗,合了陳容心意,她便一直記得。

    娓娓而來的琴聲,慢慢地混在笙音、簫音中,慢慢的,染在陰沉的烏雲中。

    這裡的美人,不管哪一個,就算不會彈琴,聽都是聽慣了的。陳容這首『名士吟』一出,正好奇的對著她那緊閉的門戶指指點點的少女們,漸漸安靜下來。

    她們初初一聽,馬上發現這曲子竟是一首從來沒有聽過的新曲,而且頗為雅致動聽。

    漸漸的,隨著琴音漸高,笙音和簫音給停了下來。

    漸漸的,整個西院,只有這清高的,孤獨傲岸的琴音,在陰雲下飄蕩。

    一個華服少女閉著眼睛,靜靜地傾聽了一會,喃喃說道:「竟是如此清高。」

    另一個長相溫婉如水的少女垂下眉眼,輕聲說道:「卻是一個耿介的,這樣的女郎,王爺也給弄進來?看來她命不久矣。」

    站在她們身後,一個三十來歲,妖媚的華服婦人冷笑道:「清高又如何?耿介又如何?那是王爺還沒有睡她,等她上過王爺的床後,她就不會彈這種琴音了。」

    她們卻不知道,陳容彈這樣的曲子,便是想讓每個人都知道,她還是王府的客卿,還不曾被南陽王親近。

    議論聲中,琴聲飄蕩中,夜色漸漸降臨。

    就在用晚餐時,外面狂風大作,捲得樹葉翻飛,枝條拍打,屋頂嗚嗚作響。

    陳容放下筷子,望著外面的天空,低低說道:「今晚會下雨罷?」

    那年輕的婢女見她語帶失望,不由笑道:「女郎可是還想放燈?」

    陳容點了點頭,「嗯。」

    難得見她這麼和善,那年輕的婢女歎了一聲,勸道:「女郎,你就不要想他了。」

    陳容沒有回答。

    就在這時,外面的狂風漸漸止息。陳容放下碗筷,走到院落中,仰望著烏雲漸散的天空,喜道:「星星出來了。」

   她轉過頭,雙眼明亮,「去準備吧,今晚我要放它十幾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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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八章 射下那燈

    兩婢同情的望著她,應道:「是。」

    不一會,一大堆竹條蠟燭之物,便擺在了陳容面前。

    陳容沒有一點形象的坐在塌上,開始專心的紮著孔明燈。

    夜色,越來越深了。

    天空中,繁星點點,銀河璀璨,隨著時間流逝,一隻又一隻的孔明燈飄上天空。

    陳容鬆開手,望著手心的孔明燈冉冉升起,暗紅的蠟燭光中,紗紙上,男人淡淡微笑的臉,帶著一種讓她不敢注目的遙遠。

    城牆上。

    看著那個緩緩走近的中年將領,眾士卒同時低頭行禮,「見過將軍。」

    中年將領點了點頭。

    他望著前方黑暗的荒野,縱使只有點點星光,都可以看到荒野上黑黑的一片。那些印痕,是焚燒樹林所致。

    這是洛陽城破後,中年將領所做的第一件事。

    他靜靜地站在城頭,對著天邊望了一陣後,突然說道:「想當年,孫仲謀、諸葛孔明,也是這般遙望天際,靜等對方來攻吧?」

    聲音中,帶著一種怡然自得。

    他身後的士卒們沒有回應,眼前這位將軍本是文士,隨時隨刻都會發出一串他們聽也聽不懂的感慨。

    這時,中年將領歎了一口氣,他回頭看向木頭一般的士卒們,搖了搖頭,喃喃說道:「智者多寂寞!」

    說罷,長歎一聲。

    就在這時,他眼睛瞟到一物,清喝出聲,「那是什麼?」

    眾士卒連忙轉頭看去,一人笑應道:「是孔明燈呢,昨晚上,這天空中便飄了不少,沒有想到今晚還要多。」

    中年將領眉頭大皺。

    這時,一陣風吹來,隨著那風,一盞孔明燈向中年將領飛來。

    中年將領盯了它一眼,突然臉色大變,急喝道:「射下它!」

    見到眾士卒傻呼呼地站在那裡,一臉迷糊的望著自己,中年將領沉聲喝道:「那上面的字,是胡人的文字!」

    胡人的文字?

    這可不是小事。

    眾士卒一凜,幾乎是同時的,兩個年輕的士卒取出背負的弓,對著天空彎弓搭箭。

    『嗖——』

    箭去如流星!

    轉眼間,一盞孔明燈射落在地。

    可是,它剛落到地上,那蠟燭一歪,糊燈的紗便開始燃燒,不等士卒跑下城牆,它已只剩下幾張黑黑的竹條。

    中年將領這時已暴喝道:「射下,全部射下!」

    「是!」

    整齊的應諾聲響起,十幾個士卒彎弓搭箭,射向天空。

    那中年將領望著一支支射空的長箭,大喝一聲,「拿我的弓箭來!」

    「是!」

    不一會功夫,他的親兵已把一隻漆成黑色的華麗巨弓和三支箭送到了他的手中。

    中年將領彎弓搭箭。

    這時刻,因孔明燈飛得太高,眾士卒射之不及,他們停下動作,回頭看向首領。

    『嗖——』

  『嗖——』

  『嗖——』

    三箭接連射出,宛如流星在夜空中劃過。

    第一支箭嗖地一聲,打那孔明燈射了個對穿。

    就在燈中的蠟燭一歪時,第二支箭已經射到,『滋——』地一聲,把那燃燒的蠟燭芯射滅。

    緊接著,第三支箭射到,這支箭射向另外一支孔明燈,只是一箭,便把那燈芯射滅,轉眼間,兩隻孔明燈飄向地面。

    看到這一幕,眾士卒同時發出一聲歡呼,他們回過頭來,一臉敬佩的望著自家首領。

    中年將領挺了挺胸脯,沉喝道:「撿上來!」

    「是!」

  「是!」

    兩個士卒跑下城牆,朝落在地上的孔明燈衝去。

    不一會功夫,兩隻孔明燈便擺到了中年將領面前。

    中年將領把兩隻擺在一起,皺眉說道:「是一樣的。」

    他撿起一隻,朝著那人像盯了又盯,喃喃說道:「這是何人?」

    自是沒有人回答。

    他把那孔明燈轉過來,看向寫著字的那一副。盯著那纏花一樣的胡文,中年將領站了起來,喝道:「把所有的孔明燈都射下來!」

    「是。」

    「詢問四周,看看它最初是從何處飄出!」

    「是!」

    「去請來虞公,他精通胡文,定得識得這些字。」

    「是。」

    在他一個接一個的命令發出時,幾乎是突然的,一個士卒指著南陽王府的上空,叫道:「是那,孔明燈是從那裡飛出來的。」

    中年將領轉過頭去。

   他望著那層層疊疊的屋樑飛簷,低低說道:「南陽王府?」

    他手一擺,喝道:「密切注意。」

    「是!」

    這時的陳容,並不知道她的孔明燈已被人射下,她還在不知疲憊的做著孔明燈,一隻又一隻。

    年輕婢女走到她身後,低聲說道:「女郎,可累了?休息一會吧。」

    陳容抬頭看向她。

    她對上了年輕婢女那滿是同情的目光。陳容一笑,她低下頭,輕聲說道:「我不累。」聲音已有點沙啞。

    她,確實是急了,這已是第二晚了。

    她那一天的表現,或許只能保得她今晚無事。可明晚呢?後晚呢?

    這時,那年輕婢女說道:「女郎,我們來幫你做吧。」

    陳容雙眼一亮,大點其頭,「好,好。多謝。」

    年輕婢女搖了搖頭,「女郎客氣了。」她看向那年長的婢女。

    可那婢女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願。年輕的婢女便自個蹲下來。

    見有人幫手,陳容晃了晃酸脹不已的手臂,向後坐倒。

    這時,天空中飄來一縷極幽怨、極纏綿的簫音。

  伴隨著簫音的,還有美人的歌聲,那年輕的婢女見到陳容望著前方燈火通明的小樓,眨也不眨,不由說道:「聽說今天晚上,河東崔氏送來了一個美人,王爺正在寵幸呢。」

    她盯著陳容,見她臉色有點蒼白,不由安慰道:「若是那美人得了王爺心思,也許王爺會忘記女郎你的。」

  她的聲音有點虛,而且,她還有話沒有說出:凡是王爺忘記的美人,他的屬下們都會掂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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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1 22:30: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南陽篇 第五十九章 赴宴

    虞公已經請到。

    他瞪著那孔明燈上的胡文良久,沒有吱聲。

    中年將領皺起了眉頭,問道:「虞公,這字,寫的是什麼?」

    虞公抬頭看向他,指著上面的字,道:「這是王字,這是弘字。」

    中年將領失聲叫道:「王弘?竟是王弘?」

    虞公點了點頭,道:「後面這兩字,是阿容。也是一個人的名字。文將軍,這上面合起來是四個字,王弘,阿容。兩個都是名字。」

    文將軍呆了呆,他喃喃說道:「王七郎?居然牽扯到了王七郎?」

    他的臉色變了變,半晌後,他朝著虞公深深一揖,問道:「公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

    虞公翻了一個白眼,道:「這有何難?把這孔明燈交給王七郎便是。」

    他見到文將軍有點遲疑,不由曬道:「又王七郎的為人,必會坦然處之。」頓了頓,他歎了一口氣,「不過現在王七郎並不在南陽城中。將軍需過個兩日才能見到他。」

    文將軍點了點頭,哈哈一笑,道:「既然這孔明燈上提到了王七郎,必與胡人無關。那就等兩日再說吧。」他笑得爽朗,語氣中終有兩分不確定。

    虞公點了點頭,不再多說,朝他一揖,便告辭離去。

    南陽府中。

    又是一晚過去了。

    這一晚,陳容放了一夜的孔明燈,最後倦極入睡時,夢中除了孔明燈,便是她筆下那張男人的臉在閃耀。

    一大早,陳容是在一陣鳥鳴聲中醒來的。

    在兩婢的服侍下,陳容梳洗後,便開始她白日的例行工作,彈奏《名士吟》。幸好琴聲最是耐聽,不然她一日一日的這般彈奏,她受得了,兩婢和四周的美人們已受不了。

    轉眼到了下午了。

    陳容彈琴彈得累了,回到塌上小寢了一會,就在這時,年輕婢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女郎可醒了?王爺派人來了,說請女郎赴宴!」

    騰地一聲,夢睡中的陳容被驚醒過來,她坐了個筆直,盯著房門,她沉聲問道:「赴宴?」

    年輕婢女應道:「是,說是要女郎梳洗好,一個半時辰後,赴府中之宴。」

    陳容慢慢的,慢慢地伸袖,在拭去流到了眼睛上的汗水後,她眨了眨眼,低聲應道:「準備湯水吧。」

    那婢女遲疑一會,應道:「是。」

    便是在南陽王府,也不是處處都有浴殿,再說,以陳容的身份,也享受不到。

    當下,兩婢便忙著燒水,然後把熱水裝滿大木桶。

    紗幔之後,桶中的熱水霧氣騰騰中,陳容就著那蕩漾的水波,望著自己破碎的面容。

    兩婢站在她左右,見她遲疑,也沒有催促。

    直過了一會,陳容張開雙臂,輕聲道:「寬衣。」

    「是。」

    洗沐,梳髮,隨便拿上一套華服穿上,陳容做完這一切後,一個半時辰也差不多過去了。

    主院處,笙樂伴隨著美人的歌聲飄蕩而來,隔得這麼遠,她甚至可以聞到隨風飄來的脂粉香。

    陳容腳步一提,道:「走罷。」

    兩婢相互看了一眼,那年輕的婢女低下頭,朝著她福了福,道:「女郎,請放下釵子吧。」

    陳容盯了她們一眼,冷冷一笑,也不回答,只是喝道:「走罷。」

    說罷,她大袖一甩,轉身走出。

    兩婢看著她的背影,呆了呆後,那年輕的婢女低聲問道:「怎辦是好?」

    年長的搖了搖頭,道:「裝作不知,我們跟上去吧。」

    「好。」

    這時,已到了傍晚了。

    西邊的天邊紅燦燦的,一縷又一縷的棉花雲給染得紅透鮮艷。陳容望著那天空,腳步已由一開始的僵硬,變得從容。

    這時刻,赴宴的美人兒還真不少。可是每一個美人在看到陳容時,都不由自主的回過頭來,朝著她張望。

    這時的陳容,已被兩婢刻意打扮過,她本來身材極好,衣裳又顯膚色又合身,整個人可以說是艷光四射,把周圍的人都給比了下去。

    面對著眾女驚艷的目光,陳容大袖中的手,握得更緊了,直緊得掌心中那根釵子,刺得皮膚生痛。

    陳容踏出了西院。

   走在通往主院的林蔭道上,胭脂粉混合著絲竹音,飄蕩著一種盛世才有的繁華。陳容望著一個又一個,川流不息的美人,突然湧出一種思緒:這樣的南陽王,真值得冉閔他們拚命保護麼?

    這念頭只是一瞬,轉眼間她便想到了一旦南陽城破,這城中所有人的下場,便連忙把心中的厭惡揮去。

    從西院到主院,也不過是幾百步的距離,饒是陳容不坐車,饒是她的步履再慢,在半個時辰後,她已到了。

    站在院落外,望著那明明陽光燦爛,便已燈火通明的主殿,陳容吸了一口氣,大步踏入。

    南陽王府與別的府第不同,在這裡,每一個美人,不管她有沒有身份,只要入宴,便是從正門而入。

    陳容踏入殿中時,她的前面,是迤邐而前,宛如百花齊放的各色美人,在她的身後,亦是胭脂飄香,雲髻呈姿的各色美人。

    而在殿前,南陽王和他的十幾個屬下,正坐在主塌上,一邊品著酒,一邊瞇著眼睛。就著音樂,欣賞著這種美人翩躚而來的勝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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