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俠友龍朋方聚會(4)
「這就是我的父親,生我卻未養我,思我卻未教我。以他的才情,本可輕易陞官發財的,可惜他一個人奔波半生,非但沒得著一錢私利,更讓過半的世人譏他毀他。但他卻依然我行我素,高揚闊步,其實在他的心中,只怕丁點也不將世人的毀譏放在心上。這或許便是一個剛直儒者的過人之處,也是一個剛直儒者的不幸之處!」想到此處,她心中忍不住翻湧起一陣酸楚,秀目泛紅,輕喚了一聲:「爹──」
「也罷,玉盈秀便玉盈秀,」何競我說著雙眉一展,臉上的陰翳一掃而去,笑道:「本來就是我女兒,還怕你跑了不成?我這聚合堂主怎地忘了『民胞物與』的至理,也婆婆媽媽起來了。咱們一同出去吧!」不過片刻之間,他又回復了激揚奮發的狂儒本色,也不待玉盈秀言語,便攬住她的玉腕,和女兒並肩而出。
大廳上人頭湧動,新舊上山的豪傑已經濟濟一堂。
「諸位,」何競我的聲音洋溢著一團喜氣,「有一個喜訊還要教大家知曉。這是小女玉盈秀!」眾人聞聲回頭,卻見這位聚合堂主領著一個絕色少女緩步而出,已是一愣,待得聞聽這少女竟是他女兒,而這女兒的名字居然又不隨他姓「何」,更覺新奇無比。不少消息靈通之人聞得「玉盈秀」之名竟與青蚨幫四邪神之一的那位同名,越發驚奇。
「不錯,」何競我頓了一頓,朗聲道:「拙荊玉靈珠便是當初青蚨幫的四大護法之一,當年西崖心內猶有正邪之辨,終靈珠一生不敢將此大事告知親友。嘿嘿,幾載玩冥,一生常慟……」玉盈秀心內一跳:「不錯,父親雖然狂誕不羈,卻內尊儒術,骨子裡始終是個正道大儒,娘卻是邪道魔女,原來爹爹一直不娶娘親是為了他心中的正邪之辨。『幾載玩冥,一生常慟』,這麼說他心中一直背負著絕大的包袱和自責?」
眾人聽了,心中更是驚奇,均覺這位聚合堂主行事處處出人意表,但大家驚疑之後卻又升起一番欽佩之情:這人坦蕩邁俗,不藏私情,竟至於此。何競我又道:「浮名俗禮害人不淺,大丈夫生於世間,實在無須這麼多的顧忌和猶豫。可惜這等道理,西崖今日才知!」玉盈秀聽他說到此處,心中也是萬千感慨,轉頭望去,竟發覺眼前的爹忽然有了股煥然一新的氣象。
頑石大師當先叫道:「甚好,何老弟,今日你父女團聚,那是天大的喜事,老哥哥說什麼也要一醉方休!兄弟,」說著趨前兩步,低聲道,「以往灑家見你遠離女色,無妻無妾,還當兄弟那話兒出了毛病,暗地裡沒少替你犯愁……」他只當這話聲已壓得很低,其實聲音還是不小。不少人都聽個滿耳,廳中登時揚起一片嬉笑。
陳莽蕩忙走上前來,笑道:「西崖兄,這麼大的事情你可是瞞得好緊。若非鳴鳳山上已然戒酒,怎麼也要罰你十大海碗!來,來,讓我看過咱們的賢侄女,」說著拉過玉盈秀,一雙如電大眼上下打量,笑道:「唔,生得仙女一般,該當罰你爹五十海碗!」群豪紛紛上前祝賀,便是怒娘子柳淑嫻也抓著玉盈秀的手讚個不停:「好妹子,姊姊見了你便暗自奇怪,哪裡掉下來一個天仙?卻原來是何堂主的閨女,這叫做將門虎女,除了何堂主的閨女誰會生得這般標緻?」這麼一讚,玉盈秀倒有些不好意思。陸亮卻道:「是呀,標緻得連你柳姊都當你不是良家女子!」柳淑嫻大怒,轉頭向他作獅子吼道:「我那是讓她小心,我家妹子這般標緻,自該離你這登徒子遠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