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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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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1 01:35:01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瘋癲不成活
        
     孟奇陷入了沉思,有什麼樣的真正佈局能讓自己無論如何應對都會落到同一個結果?

    到底有什麼是自己沒有看到的關鍵?

    王思遠沒給孟奇思考的機會,悠然自得、成竹在胸地道:「對於陰謀和陷阱,其實可以換個方向來思考,它們之所以能夠誕生,必然存在一個前提,設下陰謀和陷阱的人,沒辦法直接對付你,或許是因為實力,或許是因為別的掣肘。」

    「比如我若要殺你,大可不必佈局,家中找一名外景強者聯手,趁著夜深人靜、偏僻無人的機會,雷霆一擊,再從容抹去線索,這確實簡單粗暴,但也最有效,比任何陰謀任何陷阱都有效。」

    「當然,也有另外一個可能,他們是想借對付你,達成另外的目的。」

    孟奇非常贊同地點頭:「此言大善,我正是如此作想,若陷阱之中有外景強者,完全不用這樣麻煩,趁我開棺之時突襲更加有效,不用擔心環環相扣的精緻陰謀是否會因為太多變數而失敗,如果是陰謀陷害我,我自有辦法洗脫罪名,因此才單刀直入,以快打慢,以圖把握住真的線索。」

    洗脫罪名的方式當然是身上的青綬官印,有朝廷和六扇門做背書,任何正常武林高手都會心平氣和地談一談,栽贓的殺人總會有漏洞,六扇門裡不少外景強者對驗屍可是有著常人無法想像的熱情。

    「我確實算出你此行無險,身上有洗脫罪名的事物,但你卻一直沒用,能告訴我為什麼嗎?能告訴我它是什麼嗎?」王思遠將古琴交給侍女,面前重新擺放好棋盤。

    嘖,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孟奇笑了笑。隨口道:「因為我相信『震驚百里』不是魯莽之人,等他冷靜下來,自會發現不對。事情不難解決,所以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秘密。」

    若苦主是外景。孟奇已經忙不迭地拿出官印了。

    王思遠搖了搖頭:「不對,除了洗脫罪名的事物,你還有另外的保命手段,哪怕真的撞中外景兇手,也不懼怕,哪怕我暴起發難,你也有退路。」

    這也能算出來……孟奇壓住內心情緒的起伏,打了個哈哈:「實在不便為外人道也。」

    王思遠亦不追問。肯定了自己的推算後,忽然不著邊際地問道:「你與絕劍仙子交好,又與『震驚百里』交過手,覺得他們孰強孰弱?」

    殺尤還多的時候,孟奇和江芷微態度熟稔,但凡情報靈通的高手都知曉了,「狂刀」與「絕劍仙子」是好友,自少林論武起的交情。

    孟奇思索了一下,斟酌了用詞,儘量不暴露江芷微的秘密:「境界而言。已臻天人合一圓滿的蔣橫川更強,光是境界帶來的種種妙處,就能讓他遠勝一般九竅。而且身懷外景絕招,人榜前十,名副其實,但芷微的劍法已臻化境,觸摸法理,與胸中劍意相得益彰,若九竅齊開,立刻便能觸摸天、人、劍合一的境界,加上法身殺招。目前排名,並不奇怪。」

    「他們若是交手。各有所長,各有所短。我不敢輕言勝負,還得看各自當時的狀態、氣勢和心靈圓滿程度。」

    在這方面,孟奇相信江芷微的劍意和果決更勝半籌。

    「有這份眼光,你也不差了,目前的人榜排名有點低,若你七竅穩固,初步調整好內天地,刀法、劍法再進一步,爭奪前十也不是沒有希望。」王思遠首肯道。

    然後他評價了一句:「蔣橫川終究還是差了一點,難以長期保持『天人合一』的狀態,本來他結廬靜修有這個希望,如今卻被打斷。」

    「前十之中,有能力一直保持的,不超過五個。」他五指捏攏,以示數量稀少。

    孟奇品味著這句話,忽然覺得妖女與自己交手時,恐怕一直未曾出過全力,她八竅時靠著法身絕招和戰績登上人榜前十,肯定不會修成「天人合一」,但三山四水再見時,她必然已是九竅,說不得已能「天人合一」……

    想到這裡,孟奇半帶疑惑地道:「王公子,這五人之中必然有你,你九竅齊開接近三年,一舉一動皆蘊含天地法理,到了這個程度,為何還不突破?」

    王思遠定定看了孟奇一眼,先是大笑,接著笑得咳嗽,然後咳嗽得喘不過氣來,丫環趕緊放下古琴,幫他順背,恨恨地瞪了孟奇一眼,都是你,讓公子笑得這麼厲害!

    孟奇無辜地看著她,我這句話有那麼好笑嗎?

    好一會兒,王思遠才止住咳嗽,吐了一口血在手帕裡,豔紅猙獰,孟奇觸目驚心,思維發散地想著,日後若與這貨敵對,最有效的手段恐怕是講笑話吧,讓他自己笑得咳嗽至死……

    「你開竅不久便被逐出山門,不知道也算正常。」王思遠捻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上,「打開生死玄關,溝通天地之橋,內外交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修煉真正的基礎,這一步,若失之急躁,未能思考清楚自己的道路,自己想要的內天地,甚至連天人合一都未圓滿,便強行闖關,將會根基不穩,再行乏力,想要彌補,極其困難。」

    「當今世上,不知多少位外景強者身受其害,終其一生,再難有大的突破。」

    他知道孟奇與江芷微交好,到了九竅時,自會從江芷微那裡瞭解詳情,故而沒有隱瞞。

    孟奇聽得很是專注,之前自己專注於開竅,對於九竅齊開後的事情並沒有急著詢問,如今才明白這是一門大學問。

    而在輪迴世界遇到的劍皇,已經在思考自己的道路、自己的劍了……

    「內外天地交匯,內景外顯,肉身、元神隨之改變,心靈昇華,道基鑄成,再無退路,故而有『玄關無悔』之說。」王思遠落了一枚黑子,自己與自己弈棋,「我,何九,大羅妖女,之所以強壓境界不突破,就是在思考自己的道路,調整內天地,使身心最為契合,使它們與外天地產生的共鳴最強。」

    「而一旦突破,水到渠成,道基穩固,突飛猛進。」

    孟奇總算解了一個疑惑:「難怪人榜後面的都踏入了半步外景,你們還在九竅。」

    「我們還算正常,昔年『天外神劍』蘇無名前輩選擇的可是洗劍閣最激烈也最危險的道路,坐死關,與己鬥。」王思遠難得露出一絲佩服敬仰的表情,「洗劍閣尋求自身劍道有多種法門,各有優劣,其中之一便是『坐死關』,一旦戰勝自己,破關而出,劍道有成,斬破重重阻難,突飛猛進不在話下,而若勝不了自己,枯死靜室,無人可知。」

    「在洗劍閣歷史上,能成功破關的不足雙手之數,每一位後來都成了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最差也是半步法身,蘇無名前輩三年破死關,劍光縱橫百里,遙遙可見,其後,除了三大天梯有所停頓,皆是一蹴而就,九年九重天。」

    孟奇聽得也是悠然神往,昔人風采至此,當真不免敬佩。

    王思遠話題再轉:「對之前經歷的陰謀陷阱,還品出了什麼不對?」

    孟奇有點跟不上他天馬行空的思路,愣了一下才道:「時機太湊巧了,我原本不覺得能如此恰好,所以懷疑有高手能跟著我,從容佈置一切,但若是這樣的高手,直接動手便是,何必麻煩?」

    「而且,最後我拼盡全力,斬出逃生之道時,再來一位厲害點的九竅伏擊,我就交代了,可當時風平浪靜,莫非他們不想殺我?」

    「不過,他們不可能提前料到我有接近外景一擊的手段,死在蔣橫川掌下的可能極大。」

    王思遠再落一枚白子,微微笑道:「任何不合理、愚蠢的地方,不要先急著嘲笑,而是先思考一下,為什麼不合理?背後有沒有必然的原因?」

    「比如,幕後之人想殺你,但礙於某種原因,不能動靜太大,要讓你死得正正常常,不能使人產生懷疑,所以才不動手不伏擊,因為這會引起別人的警惕和注意。」

    孟奇緩緩點頭,不提猜測合不合理,王思遠思考問題的角度確實很獨特,值得學習。

    「言之有理。」孟奇沉思一會兒,贊同道。

    王思遠落下黑子:「正是要從這些地方著手思考,找到必然原因,才能鎖定幕後之人。」

    「你知道?」孟奇不動聲色地問道。

    「我當然知道。」王思遠忽然促狹一笑,「但我不會告訴你。」

    孟奇臉皮抽了抽,形象,王大公子注意形象!

    「那你又為什麼要幫我分析這麼多?」孟奇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王思遠神色沉靜下來,坦然道:「我來茂陵,是因為有人挑戰我,想和我比佈局,用因為各種緣由來此的年輕高手為棋子,我很喜歡這個想法,所以來了。」

    「你是一枚不屬於原本棋盤的棋子,是變數,所以對方才急著除去你,而我要借用你,攪混局面。」

    孟奇輕吸口氣,茂陵之事愈發詭異了,難怪六扇門之前查不出來:「這不是更該告訴我情報,如此才能幫你攪混局面?」

    王思遠形同咳嗽般低笑兩聲:「不,我要讓你自己摸索,這樣才能將水攪得更混,讓局勢超過我自己的掌控。」

    他的雙眼如同有火焰在燃燒,對超過自身掌控的事情透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狂熱。

    不瘋癲不成活……看著這樣的王思遠,孟奇腦海裡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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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 00:56:10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破繭不成蝶
        
     看著慘白臉頰因為激動而透出不正常紅暈的王思遠,孟奇脫口而出:「超過掌控?那你能算出我剛才登上的大船屬於何方勢力嗎?」

    王思遠再次咳嗽了幾聲,壓下那種病態的感覺,似笑非笑地道:「你是想趁機從我這裡得到他們的情報對吧?」

    「呵呵。」孟奇乾笑兩聲,算是默認。

    王思遠鄭重其事地拿出一把算籌,扔了出去,落在棋盤上,和黑白棋子夾雜,然後,他一根根拿起來,嘴唇翕動不已,在默算著什麼。

    「虛……」他的聲音突然變大了一點,又看了看孟奇,「身體虧空得到了彌補……」

    少頃,他微微一笑,放下算籌:「流光韶華茶,對吧?」

    「這也能算出來……」孟奇忽地有種寒意升起。

    王思遠笑了笑:「是止虛山的人。」

    「止虛山……外道六師的傳承之一?」孟奇隱約在少林聽過。

    王思遠點了點頭:「傳聞佛祖證道前,曾有六人與他共研天地至理,後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揚鑣,佛門稱他們為外道六師。」

    「他們雖各持己見,最終卻都成了上古有名的大能,分別留下道統,有物物皆物、真實不虛的止虛山,亦有天生命格,一切注定的邪命派,呵呵,他們自稱問身派,總之,這六派的觀點都很有意思,作為他山之石,值得瞭解一下。」

    孟奇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是碰到了外道六師的傳承,難怪與佛祖有舊,認得佛前青燈。

    可自己的青燈是從西遊世界獲得的啊?他們認識的應該是主世界的佛祖才對!

    王思遠的目光放回棋盤:「外道六師的傳承喜歡探索自己的道路,不愛與江湖牽扯,你也不必強求。」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你可以離開了,不用刻意躲藏,明日『震驚百里』會認識到自己的魯莽。發現疑點,尋求你的諒解和合作。」

    雖然孟奇自己也覺得蔣橫川不會一直被怒火充塞腦袋。冷靜下來自會解決,但聽到王思遠說得如此篤定,還是忍不住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王思遠放下棋子,抬頭看著他,秀美如女子的臉龐浮現一抹傲意:

    「因為我是『算盡蒼生』。」

    …………

    哼,等哪天把你揍翻在地,看你還能不能說「因為我是算盡蒼生」……孟奇背後腹誹了一句。

    休息了一陣,他實力恢復不少。沿著河邊小道,迅速融入了對面的黑暗裡,街上還有行人來來往往,不是酒鬼,便是賭棍。

    孟奇並未像王思遠所言那樣大搖大擺,等待著蔣橫川上門道歉,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調,不預設目的,隨意亂逛,注意四周。等到心神來潮,才猛然翻進一處看似無人的院子,尋了乾淨地方調息恢復。

    王思遠敵人難分。不能他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否則日後成了被算盡的蒼生,都是自己找的。

    長夜漫漫,孟奇專心致志調養,在**玄功強大的恢復能力之下,在「流光韶華茶」的效力幫助下,未及夜半,他便徹底恢復了過來。思索起王思遠今晚說的話。

    而細細整理之後,除開思考問題的角度方面。孟奇覺得王思遠言談裡有三句話最值得關注:

    「因為各種緣由來此的年輕高手……」

    「你是一枚不屬於原本棋盤的棋子,是變數……」

    「無論你懷不懷疑。做什麼應對,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改變……」

    孟奇摩挲著自己下巴:「王思遠是被激接受挑戰,與人斗佈局,才來到茂陵,蔣橫川是因為什麼呢?清余又是因為什麼呢?佈局者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呢?他絕不可能只是單純任性的與王思遠爭鋒,因為王思遠也是由於某個緣由來的年輕高手,與其他人沒有本質區別……」

    「也就是說,其他人都接受了邀請,只有我是因為查案而來,就像一群黃牛裡混進了一頭水牛,不明白的人覺得很正常,可在主謀者眼裡,卻是異常的顯眼,所以我剛來就被盯上了,與邱非無關……」

    「既然做什麼都會導致同樣的後果,也就是說,這個陰謀的關鍵不在我身上,是有跟蹤,還是……」

    思索了許久,孟奇有太多猜測太多推斷需要一一排除,趁著天色未亮,他抓緊時間沉睡起來,以快速彌補精神。

    晨光破曉,火燒天際,感受到第一縷陽光,孟奇一下驚醒,昨日的疲憊徹底消失。

    他找了找這處院子,搜刮了衣物換上,留下了銀子,然後跳出院牆,大搖大擺走向巷子口。

    巷子口有一株不知多少年份的龍槐,枝繁葉茂,遮擋住了陽光,曬下一片陰涼。

    孟奇從龍槐樹旁邊經過時,忽然愣了愣,倒也不是什麼大事,而是龍槐樹附近的院子門口,有一位頭髮斑白的老者正在聚精會神地做著木雕。

    他左手持著樹根,右手握著刻刀,神情專注,心無旁騖,似乎手下的每一刀都是他生命的全部。

    這種專注吸引了孟奇,所以他才愣了愣,心裡油然浮現出一句話:專心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刻刀落下,樹皮飄落,附近只有刻刀的聲音和沙沙的落地聲,顯得安寧而純粹。

    這種自然真趣,這種虔誠專注,感染了孟奇,隱約把握到了什麼,但終究還是差了一點。

    他乾脆停下腳步,駐足旁邊,最後更是直接盤腿坐下,看著老者落下的每一刀,刻成的每一個痕跡,彷彿這是世間最美的詩歌。

    老者專注著雕刻,孟奇專注著看他雕刻,兩人誰都沒說話,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靜慢慢蕩漾開來,自張遠山、符真真等人身亡後,孟奇強壓在心底的悲痛、傷心、自責和由此帶來的急躁,魯莽,一心追求收穫,都緩緩撫平。

    紅塵之中自有真趣……孟奇忽然明悟了這點,心境彷彿進步了一些。

    過去兩個多月,許多事情的做法上,即使自己確實有把握,也考慮過後果和解決之法,但終究逃不過四個字:急功近利。

    想要快點成長,想要不再看著同伴枉死,想要主世界也有收穫,增強輪迴任務完成的把握,想要儘早擺脫輪迴,復活張師兄他們,所以急功近利,自離開西遊世界後,做事始終覺得彆扭。

    想法沒錯,但這是動力,不該是手段,邑城「葉三」便是前車之鑑!

    這是人生道路上必須邁過的一個檻,不破繭不成蝶!

    孟奇眼角各有一滴晶瑩凝聚,本該在西遊世界落下而強忍住了的那兩滴眼淚,順著臉龐,悠然跌落。

    塵埃微濺,淚珠瞬逝。

    「張師兄,真真……我會好好走下去的……芷微,差點就辜負了你的叮囑……」他吐了口氣,神情變得堅毅,但少了那一份焦躁。

    沒有過種種經歷的人生,永遠不會成熟。

    而這個時候,斑白頭髮的老者也完成了木雕,這是一個惟妙惟肖的女子雕像,宮裝飄飄,容顏出眾,連書卷之氣都透了出來,當真是精品。

    「小哥,你有事?」老者抬起頭,略顯驚訝地看著孟奇。

    他五官並不出眾,還長了少許皺紋,但就因著那份專注,所有搭配都顯得融洽。

    孟奇笑了笑:「沒什麼,打擾老丈了。」

    他沒有多說,也無需多說,緩緩起身,一身輕鬆地離開了巷子口。

    看著他的背影,老者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重新拿起一塊木頭,再次專心致志地雕刻起來,心無旁騖。

    此時,陽光透過龍槐樹枝葉,在地上灑下了燦爛金斑。

    …………

    孟奇沒有直接以蘇孟的身份再次登場,而是改換了形貌和身材,混在人潮之中,七拐八拐,到了一間賣筆墨紙硯的店舖。

    「買七支真龍點睛筆。」孟奇走到店舖深處,問著掌櫃。

    掌櫃神色不變:「此筆需要定做,客官可有預定?」

    「有的。」孟奇頷首回答。

    掌櫃露出了笑意:「還請客官拿出印鑑。」

    孟奇的左手遞到了他的面前,微微露出一道縫隙,裡面是青綬官印綻放的濛濛光芒,一露即合。

    「好的,還請客官跟我去後面取。」掌櫃滿臉招呼貴客的樣子。

    孟奇隨著他到了後院,沒有說話,靜靜等待,過了片刻,掌櫃從隱秘處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孟奇:「蘇青綬,你要的資料。」

    孟奇接過紙,翻開一看,果然是自己申請的資料。

    離開陽夏前,他向神都總部請求東陽神君的各種資料,尤其是關於東陽別府的。

    因為太過古老,難以查找,足足等到孟奇抵達茂陵,這份資料才下發。

    紙張之上寫著東陽神君的生平、傳承等消息:

    「……東陽別府,當在如今龍台、茂陵、大興三處之一……」

    孟奇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將紙張丟入了旁邊的火盆,理了理衣衫,拿著作為掩飾的毛筆,昂首走出了店舖。

    火舌躥起,紙張舒展,迅速焦黑。

    茂陵之事的迷霧,自己總算把握到一片拼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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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 20:25:50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分頭行動
        
     茂陵,底層江湖人士聚集的酒館。

    孟奇再次改變了少許容貌和身材,踏入昏暗難聞的地方,要了一壺酒、一疊蠶豆,做到角落裡,靜靜聽著別人議論江湖之事。

    就在他前方,一位手長腳長,彷彿在練通臂拳的男子終於等到了同伴,興奮又刻意壓低聲音地道:「聽說了嗎?昨晚『震驚百里』與『狂刀』在觀錦苑大戰了一場!」

    他的同伴做鏢師打扮,哈哈笑道:「我可比你知道得詳細,昨夜總鏢頭聽聞動靜,親自趕去探查。」

    說到這裡,他神色一斂,大馬金刀坐下,端酒喝了一杯,表情不知是羨慕,還是沮喪,或者為仰望:「開竅交手,竟然堪比外景一流高手的破壞,風起云湧,電閃雷鳴,大地開裂,樹木折斷,草皮掀飛,房屋坍塌,處處焦黑……」

    他的語氣帶上了一點夢囈。

    「這,這麼恐怖?」

    「竟能這樣!」

    手長腳長的男子和另外一位同伴齊聲驚嘆,滿滿的是不敢置信。

    鏢師嘆了口氣:「人榜前十果然名不虛傳,『狂刀』蘇孟縱使不入前十,也不遠矣。」

    「這麼說,狂刀輸了?」手長腳長的男子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鏢師沉吟了一下:「據說是處在了下風,但還是能全力一刀逼退『震驚百里』,安然離去。」

    「難怪你說他接近前十。」另外一名同伴吧嗒了一下嘴唇,「他們到底為什麼打起來啊?人榜之爭?」

    鏢師神情略顯古怪:「蔣橫川堂弟被殺,狂刀就在現場,刀傷亦是雷電之屬。」

    「狂刀想做什麼?禍不及家人啊!」長手長腳男子失聲道。

    鏢師表情愈發奇怪:「可今日蔣橫川向幾位名宿聲明,昨日是他太過魯莽,沒問究竟。冤枉了狂刀,事情太過巧合,必然有詐。而且刀傷雖是雷電之屬,實質卻與狂刀的刀法和兵器有微小差異。所以他廣尋狂刀,以求諒解。」

    「這……」其他兩人面面相覷,這轉變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過想想也很正常,能踏入人榜,蔣橫川的心靈修為不可能不強,縱使癲狂,縱使瘋魔,亦不會憤怒塞腦。無視蹊蹺和證據,一旦冷靜下來,自然會找出不對,做出正確應對。

    孟奇安靜聽著,從不同江湖人士口中確認了蔣橫川尋求諒解之事已遍傳武林,有詐的可能很小,這才施施然起身,出去拐了幾道,買了一身黑色勁裝,恢復容貌和身材。背刀負劍,行於大街。

    三刻鐘後,孟奇不出意外地看到蔣橫川身如游魚趕來了。

    他穿梭於人群之中。總是差之毫釐撞上別人,卻始終只是擦身而過,急速靠近。

    「蘇少俠,蔣某昨日魯莽無禮,特來告罪。」蔣橫川姿態擺得很低,不過那種舉手投足之間皆有自然真趣的感覺絲毫不減,濃眉依舊,農夫仍然。

    孟奇不動聲色受了這一禮:「蔣兄,此處吵鬧。不如尋處安靜之地詳談。」

    「甚好。」蔣橫川沒有廢話,轉身引路。

    他選的是英雄樓。

    因為孟奇已然闖過。蔣橫川也名聲在外,昨日更是聯手打出了外景級的破壞力。所以一路無人阻擋,直接登上了五樓,天高地闊而小江河。

    五樓無人,兩人找了角落,安靜等著上茶。

    茶香撲鼻,各自抿了一口,蔣橫川站起,再次拱手道歉:「昨日蔣某急怒攻心,失了心境,還請蘇少俠諒解。」

    「那種情況下,換我也冷靜不了,怎麼也得把面前之人拿下再說。」孟奇隨口回答,對蔣橫川並無恨意。

    他心中卻在想著蔣橫川的話,昨日他也失了心境啊?

    昨天後半夜,孟奇復盤戰鬥時,覺得自己之所以完全落在下風,除了本身實力上面的差距,還有精神和心靈交鋒上的失敗,畢竟自己面對苦主,沒法產生真正的戰意,心裡猶豫不決,自然也就被壓制了氣勢,一身實力僅能發揮七八成。

    可如今看來,蔣橫川也是心靈出了漏洞,失之於躁,雙方彼此彼此,昨晚之戰當是真實實力的對比。

    自己還得努力啊!

    再有一兩個月,自己七竅就徹底穩固,可以初步調整內天地了,到時候,境界反饋於刀法、劍法,實力會有所提高。

    蔣橫川黝黑的皮膚掩飾住了臉色的變化,有點自嘲地道:「非也,正常做法應是先禮後兵,先出聲請蘇少俠留下,共同檢查屍體,若是不願,方才出手。」

    「後來我和六扇門余銀章、代青綬,鎮遠鏢局梁總鏢頭一起檢查屍體,發現除了雷電之痕,真氣是刻意模仿的少林金鐘罩,不過梁總鏢頭乃少林俗家弟子,發現了些微差異,辨別出了栽贓,蔣某這才知道自己犯下大錯。」

    真氣能模擬金鐘罩……這樣的武功不會多啊……孟奇陷入了沉思,可礙於主世界天大地大,武功繁多,自己沒聽過的數不勝數,一時也找不到線索。

    會不會是小無相功呢……孟奇思維發散地想著,連天魔功都牽扯入此事,出現小無相功算不得什麼巧合。

    老實說,孟奇的八九玄功亦能模仿,等他將這門絕世神功修煉到七竅階段,內天地初成,對身體、元神的控制會更強,對真氣、肉身細節處的掌握將同階無人能比,只要有相應秘籍參考,改變真氣,模擬特異,是應有之意。

    沉吟了下,孟奇皺眉道:「竟然能模仿少林絕學,幾位前輩可有線索?」

    「暫時沒有,類似神功雖然不多,但有的早就失傳,也許是誰從墳裡挖了出來……」蔣橫川搖了搖頭,「不知蘇少俠可有什麼線索,讓蔣某能查出真兇?」

    孟奇略略講了講棺材與掌櫃嘴含紙團之事。末了問道:「蔣兄,有你守著,令弟怎會被人所殺?」

    蔣橫川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此事說來話長。還請蘇少俠莫要告知旁人。」

    「好。」孟奇輕輕頷首,暗自猜測他是被什麼緣由引來的茂陵。

    「幾個月前。我擊殺了一位左道高手,得了一份『機緣』,在茂陵收穫了部分好處,但若想深入,需要三個『機緣』同在,一時沒有線索,只好離開茂陵,結廬大興。苦修自身,誰知卻收到了飛鏢傳書,言綁架了我堂弟踏波,讓我至茂陵,用機緣換人。」蔣橫川刻意用機緣代替具體事物。

    「我聯絡不上三弟,只好秘密趕來茂陵,發現他根本沒出事,只不過沉迷於賭博,在天字一號的高手場內輸了個精光,被壓著抵債。好不容易才湊齊了錢出來。」

    「我覺得此事詭異,故意沒有現身,化名居於三弟附近的院子。調查引我來茂陵之人,昨晚忽然有了線索,被兜了一個圈子後甩脫,回來剛剛喝了杯茶,就聽到和風小築有動靜傳來,於是趕去查看,撞個正著,頓時又驚又怒,認為是幕後黑手給我警告。小心其他家人!」

    機緣……莫非是東陽別府的開門之物?孟奇不動聲色地聽著。

    邱非當是從東陽草廬獲得,其他人呢?

    聽完蔣橫川的描述。孟奇苦笑一聲:「我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你說那件事。我哪知道是什麼事?」

    蔣橫川嘆了口氣:「我怕旁人聽到,故意代指,散修收穫不易,若是引來外景,那就只能拱手相讓了。」

    「蔣兄,可有懷疑的對象?」孟奇單刀直入。

    蔣橫川臉色一沉:「有,『逐風棍』邱非!」

    「為何?」孟奇倒是不太意外這個答案。

    蔣橫川深吸口氣,克制住咬牙切齒的衝動:「在茂陵收穫好處時,我撞到了兩批人,一批人數很多,互相爭奪,另外一批就是邱非自己,他也得到了好處,卻欠缺另外兩份機緣,很可能盯上了我。而以他的實力,即使帶上鎮族寶兵,贏我不難,殺我卻不可能,這才出此下策。」

    邱非有這個能力佈局嗎?孟奇想到了王思遠那邊,但接下來蔣橫川的一句話讓他心裡起了波瀾。

    「邱非這個人很可疑,進階速度是越來越快。」蔣橫川對邱非關注已久。

    孟奇輕吸口氣,腦海裡浮現出邱非的資料:

    「十七歲開竅,二十歲時四竅,二十四歲六竅,二十九歲七竅」,到這裡,屬於中等偏上的水準,可之後「三十二歲八竅,三十三歲九竅,三十六歲便打破生死玄關」,呈現一種先慢後快的狀況。

    孟奇曾經以為是東陽草廬的奇遇,可現在算算時間,不太符合,邱非既然得了「機緣」,應該第一時間就來茂陵。

    「蔣兄,機緣需要特定時間嗎?」他詢問著當事人。

    蔣橫川肯定地道:「不需要,不過機緣的出世好像集中在一段時間。」

    孟奇不再多說,也未提王思遠的話語:「蔣兄,茂陵諸多年輕高手匯聚,暗流洶湧,此事恐怕別有蹊蹺,不如我們分頭調查,找到幕後黑手?」

    「好,不知蘇少俠有何建議?」蔣橫川當即答應。

    孟奇拿出棺材內放的木雕、紙條和掌櫃口中的紙團,遞給蔣橫川:「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蔣兄可以查一查木雕的來歷,紙條的字跡,我去調查其餘年輕高手來茂陵的目的。」

    蔣橫川接過事物,起身再次告罪。

    正當他要離去時,孟奇突然發問:「蔣兄,既然散修不易,為何不投入朝廷、世家或門派?」

    蔣橫川先是一愣,接著農夫般憨厚地笑了笑:

    「我苦修自身,不是為了給自己頭上找一個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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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青帝滅長生
        
     看著蔣橫川的背影,孟奇眼神幽黯難明,最終搖頭一笑,下了英雄樓,直奔黃庭觀。

    既然自己已經被確認為非棋盤上的棋子,那就可以大大方方去拜訪各位年輕高手,詢問緣由,不用暴露捕風密探的身份了,倒要看看幕後黑手能有什麼應對。

    在圍棋裡,這就叫試應手。

    黃庭觀,位於城東,浴晨光而沐冷月,清思雅靜。

    清余居於客院,孟奇在知客道士引領下推開大門時,正好看見他背對自己,拜著天帝,做著午課。

    他穿著一襲青色道袍,頭戴紫極冠,動作一絲不苟,不似年輕人,倒像歲月埋葬了半個身子的長者,同樣透著專注。

    孟奇有了清晨觀老者雕像的經驗,身心沉靜,並未打擾,自顧自坐於石椅上,等待著清余。

    過了許久,清余結束了午課,緩緩轉身,提著「歲月」,走向孟奇,臉上帶著意味難明的笑容:「昨晚好一齣大戲。」

    「大戲?」孟奇下意識反問,旋即就明白了他意之所指,那場看似老套,處處透著漏洞和詭異的陰謀大戲。

    清余收起笑容,正襟危坐:「蘇施主,所來何意?」

    「在下想知曉道兄為何來茂陵。」孟奇直截了當,沒有絲毫遮掩。

    清余眉毛挑了挑,薄唇抿了抿,失笑了一聲:「原來你不是。」

    「我不是。」孟奇不帶半點羞愧。

    清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撫摸著「歲月」的星辰刀身:「既然你不是,貧道為何要告訴你?」

    「因為與我昨晚踏中陷阱有關。」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

    清余還是沒有回答,定定看著孟奇,一副你不拿出有價值的消息,我就不說話的樣子。

    孟奇頓了頓:「『震驚百里』因為機緣之事牽扯家人來此。『算盡蒼生』由於有人和他比佈局來此,嗯,以每一位來到茂陵的年輕高手為棋子。」

    清余摸著「歲月」的手一下收緊。臉色微變,旋即冰冷下來:「有人告訴貧道。茂陵有遺蹟,會來不少年輕高手,包括幾位人榜前十,貧道可以盡情找他們切磋,所以貧道來了。」

    「你是為了切磋而來?」孟奇想到英雄樓上清余說的話,倒是相信這個理由。

    清余臉現一絲狂熱:「是的,會盡天下英雄。」

    「不知是何人告訴你的?」孟奇直指核心。

    清余搖了搖頭:「不知,有人輾轉給貧道送了一封信。而茂陵乃大江樞紐,高手眾多,鬼祟小人鬧不出大動靜,肯定害不了貧道,所以靜極思動,前來茂陵一探,結果倒也符合信的內容,想不到卻是被別人當做棋子……」

    說到最後半句話,他有點咬牙切齒。

    「其實,要破局很簡單。」孟奇微笑道。

    清余握刀之手放鬆:「願聞其詳。」

    「只要道兄你們離開茂陵。各歸各家,不管什麼佈局,什麼陰謀。都將落得一場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孟奇頓時有種自己在勸離家出走的孩子回歸父母懷抱的感覺。

    清余哼了一聲:「貧道豈是膽小如鼠之輩?既然有人敢拿貧道做棋子,那貧道倒要掀掀他們的棋盤,試試他們有何等能耐!」

    「而且越是這樣,來的年輕高手越值得期待,若不會一會他們,貧道怎麼捨得走?」

    見清余態度甚堅,孟奇口舌無力,只能道:「日後若有發現線索。還請道兄不吝告知。」

    清余握住了「歲月」的刀柄,收起了自傲、倔強和切齒等情緒。古井無波地道:「你得證明一點,貧道的線索不會所托非人。若大費周折告訴了你消息,你卻直接死在了陰暗角落裡,豈不是白費貧道的力氣?」

    品出清余話裡的意思,孟奇拱了拱手:「還請道兄賜教。」

    清余並未立刻抽刀,而是看著孟奇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貧道所練的刀法是《天帝玉冊》所載『五方五帝刀』,一共五式,衍化萬千。」

    說話的同時,他的氣勢漸漸攀升,尊貴威嚴,俯視蒼生,週遭虛空微微晃蕩,似在參拜主宰。

    在上古時期,有青帝東王公,有金皇西王母,有黑帝真武,也有火皇鳳兮,並稱於世,與中央天帝合成「五方五帝」,不過都遜色天帝半籌,故而清余有天帝橫壓上古之說。

    其中火皇鳳兮便是妖聖,等到天庭墜落塵埃,九重天消失,天帝隕落,其餘三帝或失蹤或坐化,才登臨巔峰,妖亂大地。

    氣機相爭,精神交鋒,孟奇的氣勢隨之改變,與石桌、石凳,與青草、樹木,與黃庭觀的炊煙,與天空飛過的燕雀,相得益彰,和諧與共,既滿身紅塵,又不在世間:「在下所練的刀法是『阿難破戒刀』,紅塵滾滾,因果業報,仙凡不脫。」

    他能光明正大報上姓名的也就只有「阿難破戒刀法」了,而且此時也運轉了這門刀招的心法,精神外放,半融入環境。

    與此同時,孟奇用八九玄功刻意改變了外層肌肉反應和體表真氣流傳,自己感應不到清余的狀態,也不能讓他輕易窺探。

    清余緩緩抽出「歲月」,動作古拙,透著一種奇怪的小心翼翼,似乎怕驚動了光陰,留下了斑駁,充滿韻味。

    一抹刀光乍亮,逝者如斯夫!

    氣機牽引,孟奇也伸手探向刀柄,動作極快,宛若幻覺,清余剛有他要抽刀的念頭,就看到了銀白電芒躍出。

    生也速,死也速,人生便是白駒過隙,於剎那衍無窮芳華,燦爛一世,此便是紅塵真趣。

    孟奇心境蛻變,方能如此快速抽刀,容無數動作在瞬間,爆發於一刻。烙印留歲月。

    當然,這也來自雙方氣勢的互相激發,氣機牽引之下。皆是攀至了過去難以登臨的高峰。

    所以才有那麼多強者尋覓旗鼓相當的對手,紅顏易得。良敵難求,若沒有了「你」,我獨自揮刀,又豈能觸摸天意?

    清余動作極緩,韻味悠長,而他的聲音飄渺,宛若九天之上落下:

    「這一刀是『青帝滅長生』。」

    話音剛落,「歲月」如電。從天而降。

    這一刀軌跡玄妙,無法用言語描述,不帶一點風聲,刀勁彷彿消失,周圍氣流也未有變化,但孟奇感覺到生機在消失,在投向「歲月」。

    落葉的生機消失,石桌的生機消失,自己的生機也在消失!

    若生機斷絕,躲與不躲又有什麼區別?

    銀白電芒忽亮。狂蛇亂舞,閃爍不定,就像鬼蜮人心。

    刀光飄渺。似貪婪似超脫。

    清余眼神一滯,臉泛狂熱,歲月為之一緩。

    就是這一緩!「天之傷」電射而出,切入了「青帝滅長生」的刀勢,把握到了一點生機!

    當!雙刀交擊,聲音清揚,宛若鐘鳴。

    「好刀法!」清余收刀歸鞘,不偏不倚讚了一句,臉上滿是交手的興奮。

    「『青帝滅長生』幾無破綻。但握刀之人非是青帝,還有紅塵之心。」孟奇以這種方式讚道。

    又體驗到一種神妙刀法讓他欣喜難耐。恨不得回去細細琢磨,以增強自己的刀法積累。完善刀道精義。

    「持戒破戒,一心兩面,不愧是刀道巔峰的上乘之作。」清余頓了頓道,「收到信後,貧道曾經發動本宗資源,尋覓幕後之人,收穫不大,只是發現了兩門失傳功法的痕跡。」

    「什麼功法?」孟奇精神為之一振,看來清余不像外表那樣傲慢自大,也是調查過才來的。

    清余笑了笑:「別人不識得,可本宗乃天帝道統,哪會認不出,一門是火德星君的『九火羅天訣』,一門是『文曲星君』的『歸藏萬物功』。」

    「失傳的天庭功法……」孟奇聯想到的很多,無法確定是哪方勢力,顧妖女有可能,以『上古神靈』為號的『神話』組織也有可能。

    清余拍了拍「歲月」,袖袍飄飄,神態欣然:

    「今日切磋到此為止,下次再會時,貧道將衍『火皇焚乾坤』。」

    「善。」孟奇樂得如此。

    兩人皆是以外景刀招相博,又顧忌幕後之人,故而沒有再繼續消耗彼此力氣。

    …………

    離開黃庭觀後,孟奇戒備立即提高,自己下了一子,幕後之人會如何應呢?

    其餘年輕高手尚未浮出水面,自己不知道還有誰,只能暫時偃旗息鼓,等待變化。

    回到自己租住的院子,孟奇看到棺材已被蔣橫川取走,院子裡空空蕩蕩,於是摒除雜念,開始修煉金鐘罩和八九玄功,這是根本,須臾忘不得。

    咚咚咚。

    黃昏之時,敲門聲驚起飛鳥,讓孟奇從修煉裡清醒。

    尚未開門,他已從氣息、動作等方面感應出來者身份,是「震驚百里」蔣橫川。

    「有線索?」孟奇吱呀一聲拉開院門。

    蔣橫川臉色略顯陰沉:「沒有,木雕特徵明顯,倒是找到了匠人,但一日裡人來人往,很多人買木雕,木雕本身亦相差不多,他哪會記得這個木雕是誰買走的?我用了一些手段,確認他沒撒謊沒隱瞞,紙條就完全沒線索了。」

    所謂木雕特徵明顯是指純手工製作的話,不同的匠人有不同的風格和特點,找到識貨之人,不難分辨,而木雕本身相差不多是指同一名匠人的同類木雕,雖然達不到一模一樣的程度,但他自己也肯定分辨不出這個木雕究竟是當時賣的哪一個木雕,除非是特別完美的或有殘缺的,而幕後之人又不可能買分辨度高的特殊木雕。

    「我再研究下木雕和紙條、紙團。」孟奇微微皺眉,「對了,是哪位匠人?」

    「黃花巷的李匠人,自己做自己上街賣。」蔣橫川將這三樣事物還給了孟奇,先行告辭,打算從聽風小築調查別的線索。

    孟奇先看了看寫有「狂刀」蘇孟的紙條,發現紙條邊緣的墨跡略顯模糊,似乎是書寫之人碰到了。

    然後他拿起木雕,直接出門。

    別人問不出來,自己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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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3:04:57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出乎意料的線索

    黃花巷,李匠人挑著裝木雕的擔子走向家門。.

     「這位公子,你找誰?」李匠人在門口看到了一位身穿黑色勁裝的俊美公子。

    孟奇笑了笑:「我想挑個木雕。」

    「好咧。」李匠人比較戒備,沒有直接邀請孟奇進屋挑,在門口就放下擔子,指著竹筐,「公子隨意。」

    孟奇挑揀著木雕,狀若不經意地道:「有沒有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木雕?」

    「這不可能,刻的時候總會有小的差別。」李匠人客氣笑道。

    「言之有理。」孟奇做好暗示,拿出懷中的木雕,「可曾認得它?」

    孟奇的打算就是用「變天擊地大法」喚起李匠人的相關記憶!

    正常來說,以孟奇修煉的程度,不提喚不醒宿世輪迴的殘缺記憶,就連這一世的記憶,也得結合斷清淨技巧才能喚醒其中最痛苦、最難忘、最具執念的部分。

    但木雕是昨日才買的,僅僅十二時辰左右,李匠人相關印象消退並不多,在深層記憶的大海,也就是潛意識大海裡,它們還處在表層,容易喚醒。

    而且又有木雕本身作為憑依,可以直接對應相關的碎片!

    ——沒有一模一樣的木雕,李匠人雕刻時已經有感覺,只不過不重要,不需要記憶,故而分辨不出,可在潛意識裡,它們其實還是有區別的,只要不超過三日,有一定希望對應出來,而對這種底層匠人來說,木塊一次不會買的太多,防止雕刻了賣不出去,佔用金錢,往往一次只買一兩日的份量。

    當然,還有最為重要的一點,李匠人不會武功,心靈防禦非常弱!

    不過孟奇也不強求,以不損傷李匠人的靈魂和身體為前提施展。

    李匠人剛要說話,忽然感覺昏暗的天色一下漆黑,旋即明亮,自己站在大街上,招呼著來來往往的客人,有的會駐足挑選,有的隨意拿起一個,丟下銅板便走,這樣的生活與過去每一天沒有本質區別。

    忽然,他的目光凝聚在一個木雕身上,總覺得它有點特殊,不同於別的同類。

    想法剛剛浮現,感覺有陰影籠罩住了攤位,一隻手拿起了這個木雕。

    施展「變天擊地大法」和「以心印心」技巧的孟奇一下屏住了呼吸,因為這隻手的邊緣,有少許墨痕!

    寫有「狂刀」蘇孟的紙條,邊緣墨跡略顯模糊,當是書寫之人碰到了……

    「多少銅子?」男性嗓音響在李匠人耳邊,他抬起頭,準備回答。

    孟奇聚精會神,等待著答案。

    李匠人的視線漸漸停在了面前之人的臉上,吊角眼,掃帚眉,年輕男子……

    這是蔣踏波!

    孟奇險些沒能穩住心境,差點被變天擊地反噬,居然是蔣踏波!被人栽贓,也用他之死栽贓了自己的蔣踏波!蔣橫川的堂弟!

    一個個念頭泛起,孟奇忽然找到了幾個問題的答案,明明幕後之人說綁架了蔣踏波,為何蔣橫川到了茂陵,他只是被賭場扣押,已經湊齊銀子出來,完好無損;明明蔣橫川是秘密投店,住在蔣踏波附近,為什麼還是被幕後之人發現,在關鍵時刻引走;為什麼當時蔣踏波臉上凝固的表情是不敢置信多過驚恐……

    但他已經死了,線索還是斷了……

    李匠人的視線掃過蔣踏波旁邊之人,四十來歲,身穿錦袍,有久居人上的氣勢,眉角有一顆不太起眼的瘤子,與蔣踏波站得很近,有眼神交接。

    視線漸漸模糊,李匠人打了個寒顫,只見天色昏暗依舊,炊煙喚晚,一切如常,可眼前再無人影。

    「不,不會是遇鬼了吧……」李匠人嚇得魂不附體,忽然,他看到筐子裡有一角銀子,頓時又驚又喜,再三確認是真金白銀後,只希望這樣的鬼常來。

    孟奇走出黃花巷,直接往觀錦苑而去,自己不知道蔣踏波有哪些熟人,可蔣橫川應當清楚部分!

    天色漸晚,蔣橫川還在搜查著聽風小築附近,從孟奇描述的石子軌跡,反向尋找當時躲藏之人。

    「蘇少俠,有線索?」蔣橫川感應到孟奇靠近,略顯激動地問道。

    孟奇點了點頭:「我又去了趟黃花巷,用了點手段,總算幫李匠人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況。」

    李匠人回憶起來的可能幾乎沒有,所以他才未被滅口,誰又能猜到孟奇有變天擊地大法呢?

    縱使輪迴者,又有幾人能從浩如煙海的功法裡找到它?

    它高不成低不就,僅僅功效特殊。

    「是誰?」蔣橫川略顯驚訝,連聲追問。

    孟奇將看到的內容仔細描述了一遍。

    蔣橫川身體微晃,臉色變得陰沉:「我就覺得太巧合,難怪,難怪!」

    這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痛恨和無奈。

    「蔣兄,不知可認識那個中年男子否?」孟奇回歸正題。

    蔣橫川深吸口氣,臉色恢復如常,一舉一動渾然天成:「雖然只見過一兩次,但我不會認錯,大江幫的香主楚觀,踏波的賭友。」

    「大江幫……」孟奇輕輕吸了口氣。

    蔣橫川沉吟了下道:「事關大江幫,幕後之人又有栽贓的前例,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必須請上青綬或銀章捕頭,必須與大江幫分堂的堂主或副堂主一起,光明正大前去。」

    「正該如此。」孟奇贊同道。

    這不比自己調查蔣踏波,他背景不顯,自己有青綬捕頭身份在,不會出現冤枉洗不脫的情況,這可是大江幫的香主,天下頂級勢力,說不得將錯就錯,先除掉幾個不屬於自己幫派的人榜高手再說。

    正好蔣橫川借昨日之事與茂陵六扇門余銀章和代青綬有了交情,兩人一起出門,穿過繁華大街,抵擋了衙門,將事情原委一講,請到了代飛代青綬。

    然後又由代青綬出面,請到了大江幫茂陵分堂副堂主陳亞松,四人聯手趕往楚觀的家。

    「想不到有人在茂陵搞風搞雨,若被我知道是誰,必讓他好看!」代飛代青綬是位豪爽的漢子,一邊走,一邊低罵幕後之人。

    大江幫茂陵分堂副堂主陳亞松亦是半步外景,與代飛相熟,嘿了一聲:「幾個月前就開始暗流洶湧,你讓誰好看了?」

    他臉皮白淨,像個中年的斯文禽獸。

    「這不是沒線索嗎?」代飛轉過頭,打量孟奇,「蘇少俠莫非擅長卜算之道,這樣也能問出線索?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孟奇笑道:「彫蟲小技而已,不足掛齒。」

    嘿,想套我話?沒門!

    蔣橫川雖保持著冷靜,但一路之上皆未說話,有點迫不及待的感覺。

    四人腳程極快,不多時,便看到了楚觀的院子,裡面安靜無聲。

    「有點不對,會不會太安靜了?」孟奇臉色凝重。

    陳亞松搖了搖頭:「楚觀夫人在家鄉侍候雙老,兒女各有嫁娶,他又喜好賭博,家裡只一名啞僕,無需擔心。」

    「不能大意。」代飛趁此機會損了陳亞松一句,加快腳步,直接翻牆,入了楚觀的院子,孟奇三人緊隨其後。

    他們剛剛落地,當即就有一聲沉啞的慘叫傳出,四人沒有視線接觸,同時加快了腳步。

    孟奇頗為驚愕,自己等人來得如此快,又沒有風聲洩露,怎麼還會出狀況?

    代飛遠遠一揮掌,狂風捲起,衝開了大門,露出了廳堂裡的血腥景象:

    老仆倒在地上,胸口中劍,早已氣絕身亡,眉角有一顆不起眼瘤子的楚觀坐在太師椅上,雙手握劍,反插在自己胸膛,鮮血流了滿身。

    他滿眼痛恨地看著孟奇等人,淒厲叫道:

    「文曲星君會為我報仇的……」

    話音戛然而止,他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雙重傷勢之下,當即氣絕,孟奇等人救之不急。

    文曲星君……這聲淒厲的慘叫始終回蕩在孟奇耳邊,彷彿在昭示著什麼。

    四人的臉色同時變得陰沉,仔細搜尋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文曲星君,江湖之中沒有這個人!難道是上古神靈復活?」代飛恨恨道,陳亞松和蔣橫川亦是不解的神情。

    孟奇倒是知道文曲星君的來歷,可不管如何,文曲星君只是代號,他在茂陵肯定有著明面上的身份,他是誰呢?

    由於孟奇刻意沒講這方面的事情,四人議論了一陣,毫無頭緒,決定將此事回報神都總部和大江幫總壇,看能不能查到什麼線索。

    四人各自離開,一夜無話,孟奇起床之後,想到事情又走入了死巷子,心情頓時一陣煩躁。

    他深吸口氣,走出院門,就著清晨的涼爽散步。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有龍槐樹的巷子口,看到那名斑白頭髮的老者提著小凳出來,手中拿著木塊和刻刀,再次專心致志地工作。

    專注,虔誠,他如同手中之事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般,完全心無旁騖地進行著,每一次下刀就像在雕刻著自己的人生。

    安靜,寧靜,沉靜,難以言喻的感覺,孟奇再次撫平了心中煩躁,盤腿旁觀。

    「小哥,有事?」不知過了多久,老者刻完一塊木雕,抬頭看著孟奇。

    孟奇這次沒有直接離開,沉吟了一下,開口道:「老丈,小可觀你雕刻專注,心有所感,這才駐足旁觀。」

    兩次都有類似的感覺,根據自己看過的那麼多小說,這是遇到高人的節奏啊!

    會不會是真的?

    孟奇略略有點期待,就像在發掘生活中的小樂趣。

    「哪裡,哪裡,老夫人笨,只好專心。」老者自嘲道。

    孟奇臉皮抽搐了一下,想了想,轉移話題:「老丈,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是啊。」老者嘆了口氣,「一月前來,等觀完錦水大潮,便會離開。」

    「錦水大潮?老丈倒是風雅之人。」孟奇笑了笑。

    半百老者的神色變得溫柔,看著手中的木雕——宮裝女子的雕像:「內子身前最愛錦水大潮,自她亡後,老夫每年來此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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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4 01:17:51
第一百三十七章 思維層次

    孟奇下意識深吸了口氣,隱約把握到了一點什麼,心跳油然加快。

    斑白頭髮的老者沒在自身的話題上停留,轉而笑道:「小哥,你之前似乎有點煩躁?」

    他看著孟奇,視線沒有一點偏移,彷彿聊天也是一件需要專注的事情。

    直到此時,孟奇才算真真切切看清楚他的長相,並沒有自己最初印象裡那麼老,純粹是因為斑白的頭髮給了自己錯覺,實際上他臉上的皺紋並不多,介於中年與老年之間,五官普通,卻因為那份專注透著難言的魅力。

    「是的。」孟奇按捺住略顯激動的心情,忽然靈機一動,像是與自身長輩般聊起天來,「晚輩在茂陵捲入了一灘渾水。」

    他悄然改變了自稱。

    老者並未在意這些,很專注地傾聽著,末了才問:「小哥,你昨日離開時,心結已經解開,心境基本平復,之前又煩躁起來,是因為後來的遭遇?」

    他不刻意掩飾什麼,也不彰顯什麼,平平淡淡,該說什麼就說什麼、

    孟奇愈發肯定,沉吟了下,用家常聊天的口吻直接道:「晚輩昨晚得到賊子的線索,當即通知了同伴,馬不停蹄,追去了大江幫香主楚觀的家中,結果還是遲了一步,他持劍自殺了,死前高喊文曲星君會為他報仇。」

    「這一路上,我們並未耽擱,而且都提前隱匿了氣息,改換了打扮,不至於被普通人認出,卻還是走漏了消息,晚輩懷疑要麼有非常強的高手跟著晚輩,要麼昨晚的同伴之中有一位是內奸。」

    正常來說,對手不必安排太強的高手也能把握孟奇他們的行蹤,比如用街邊擺攤的真正小販。讓他們記錄孟奇等人轉去了哪條街,一個個蒐集,從而確定目標,但孟奇提前考慮到了這點,所有人出門前都改變了打扮,隱匿了氣息。

    而能跟著半步外景且高度戒備的代飛和陳亞松卻不引起絲毫察覺,跟蹤者的實力肯定非同小可。

    老者認真聽著孟奇講述,表情沒有半點變化,宛如無垠汪洋,縱有巨石落下。也激不起大的波浪。

    聽完,他沒有發表意見,而是洞徹孟奇內心般微微笑道:「你有傾向了?真正煩躁的不是這個吧?」

    孟奇老臉微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故意攀話題的伎倆被看穿了:「是,晚輩已經有傾向,真正煩躁和苦惱的是楚觀臨死前高喊的文曲星君會為他報仇。」

    「嗯,覺得違和?」老者手不動腳不動,專心致志地聊天。

    孟奇吐了口氣。輕輕點頭:「是的,我們都還沒查出來他幕後是誰,他自己就報上了名,讓我們一下就知道原來是文曲星君。感覺像是用死亡故意栽贓。」

    當時自己還有別的懷疑對象,被楚觀這一嚷嚷,文曲星君至少暴露了一半,無法再完全躲於幕後。簡直讓人覺得楚觀和他有仇!

    若楚觀是不受逼迫的自殺,沉默不語才是上策,哪怕臨死癲狂。也頂多喊一句「有人會為我報仇」,大可不必指名道姓是文曲星君,如果他是被逼自殺,連生命都能放棄,為何還要多此一舉,不怕讓他選擇死亡的重要「因素」被幕後之人毀掉?

    初時不覺得,回去細想後,孟奇就品出了違和感。

    「既然察覺不對,為何還會煩躁?」老者略帶笑意,直問孟奇心底。

    孟奇自嘲地笑了笑:「正是因為察覺到不對,晚輩才煩躁,覺得還有什麼沒考慮清楚,可始終想不出來,直到適才觀前輩刻像,心神沉靜,才一下明悟。」

    「明悟了什麼?」老者基本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都是在配合孟奇說話。

    孟奇臉色變得鄭重:「對手既然敢於和王思遠『弈棋』,不該如此簡單被我看穿,真相其實埋得更深。」

    「我細想之後都會覺得高喊『文曲星君』違和,作為佈局之人,他會想不到?」

    「就像晚輩第一次踏中的陷阱,有著明顯巧合,線索也頗為刻意,但晚輩正是覺得如此老套的陰謀不可能用來害人,若是陷阱,太多漏洞,太愚蠢,太依賴巧合了,當是真的,所以才自忖實力,有把握全身而退和洗清髒水,前去觀錦苑,打亂對手佈置,結果竟然真的是陷阱。」

    「不提為何能安排得如此恰到好處,背後有什麼必然的原因,以及王思遠為什麼說無論如何應對都會中計,光是計謀本身,他就比我思考得更深一層,他知道我能看得出不對,所以故意安排得老套和刻意,完全不像高手設計的陰謀,讓我覺得太假太依賴巧合,反倒不像陷阱。」

    老者眨了眨眼睛,呵呵笑道:「換句話說,這次也一樣?」

    「是的,晚輩能看出高喊『文曲星君』違和,相信其他人冷靜之後亦能看出,於是大家就會下意識覺得這是栽贓陷害,為了掩蓋真正的幕後之人,然後將徹徹底底忽略掉『文曲星君』!」孟奇的聲音略顯凝重,「他的名字雖然暴露了,但在我們的心裡卻真正消失了!」

    老者很配合地道:「原來還是『文曲星君』。」

    「嗯。」孟奇點了點頭,「這是思維層次上的陷阱,他只要比我們想得更深一層,就能玩弄我們於鼓掌之間。」

    「但為什麼不是幕後之人比你現在想得更深一層呢?就是栽贓文曲星君,隱藏自身?」老者微笑反問。

    孟奇笑得胸有成竹般道:「思維層次這種東西,不是越深入越好,而是依賴於對敵人思維層次的準確判斷,然後比他更深一層,否則只會弄巧成拙。」

    「比如這次,若我們都是思維層次停留在第一層之人,『文曲星君』只會適得其反,弄得一身騷,但我前次中計,蔣橫川亦非不思考之人,代飛和陳亞松更加經驗豐富,一個是青綬捕頭,一個是茂陵副堂主,肯定會察覺問題,深入到第二層次,而要再想深入,可能極小,幕後之人不會冒險將『坑』埋在第三層,自己害自己。」

    「若非王思遠告訴我有人和他『對弈』,引起了我對敵人的重視,即使有前面的經驗,也想不到目前的層次。」

    老者不置可否:「若你們確實沒深入第二層呢?」

    「若我是幕後之人,會……」孟奇內心猛地冒出一個想法。

    老者沒等他整理話語,笑了笑道:「怎麼樣?理順了想法是不是心平氣和了?」

    孟奇一怔,確實真正平靜了,拱手道:「是,多謝前輩聽小子嘮叨。」

    老者沒再說話,微笑點頭,重新拿起刻刀和木塊,再次雕著木像,專心,虔誠,宛如一道風景。

    孟奇見狀,明白意思,起身告辭,到了巷子口,他悄悄握拳一揮,神情略顯振奮。

    這段時日,只要有空,就過來「刷好感度」!

    …………

    剛回到租住的小院,孟奇就看見蔣橫川在門口徘徊。

    「蔣兄,有何要事?」孟奇迎了上去。

    蔣橫川表情凝重:「兩件事,一是昨日之事,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不對勁,哪有陰謀者自報家門的?先前我們連方向都沒有,現在卻是知道了『文曲星君』,不合理,太不合理!」

    「嗯,我也懷疑是故意栽贓。」孟奇愣了愣,輕笑回答。

    蔣橫川見自己的意見得到認同,呵呵笑道:「英雄所見略同!此事得趕緊告知代青綬和陳堂主。」

    「第二件事情呢?」孟奇不置可否。

    蔣橫川改用傳音入密:「我一直在跟蹤邱非,仗著天人合一的境界,勉強沒被察覺,結果發現他連續兩日都去了錦水河邊一處山丘,今晚或許還會去,故而想邀請蘇少俠,與我一起,提前躲藏於那裡,看一看他究竟在做什麼。」

    他不敢跟得太近,怕暴露自身。

    孟奇捏了捏藏在衣袖裡的輪迴符,沉吟了一下道:「好!」

    錦水河邊,有歌舞昇平,有繁華鬧市,亦有僻靜冷清之處,比如城外的這處山丘。

    孟奇和蔣橫川提前趕至,找到了隱秘的躲藏之處,收斂氣息,抹去痕跡,等待著夜晚的來臨。

    這裡雜草遍生,有的地方出現了腳印等痕跡,但除了孟奇和蔣橫川,空無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明月高懸,光照波瀾,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登上了山丘,正是「逐風棍」邱非。

    他提著一根赤色齊眉棍,戒備地觀察著身後,檢視著四周。

    孟奇和蔣橫川各施手段,一個靠精神外放的種種技巧和**玄功的精準控制,一個依賴天人合一,險險瞞過了邱非。

    邱非檢查完畢,忽然原地踩了踩,力氣很大,咚咚作響。

    「他要做什麼?」孟奇略顯驚訝,這舉動太詭異了。

    忽然,地面蠕動,泥土凸起,兩道人影鑽了出來,氣息微弱,臉色煞白,似生似死。

    「生死無常宗!」孟奇心裡一下掀起波瀾,過去的一些疑問似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答!

    為何生死無常宗之人不早不晚,恰好在發現老鐘頭離開那日抵達?

    為何他們追捕老鐘頭那麼久,偏偏在那段時日才查到線索?

    為何非核心弟子帶著一具外景級數的活死人?

    為何之後再無癲狂的寧州大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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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生死無常
        
     波瀾剛起,孟奇心中頓生警覺。

    自己和蔣橫川上來之時雖多加小心,防止有人埋伏,但確認「無人」後,就將注意力轉移到抹去痕跡,尋找隱秘躲藏之處上了,重點不再是隱匿氣息和身形。

    誰知道,邱非見的人藏於地下,與腐屍相同,氣息接近於無,縱使蔣橫川能天人合一,縱使自己有種種秘法,亦只能感應泥土表層,難以深入,無法察覺,但他們靠著地表的些微震動,未曾不能發現有人來此,並躲藏了起來!

    之所以不動手,是自忖實力不夠,等待邱非這位半步外景前來,才一舉發難!

    孟奇和蔣橫川對視一眼,顧不得自行暴露的問題,當機立斷,抽身而退。

    就在兩人有動作之時,對面三人已然有了行動,邱非齊眉棍劈下,神奇地跨過了幾丈的距離,當頭擊向蔣橫川。

    風聲凝聚,吹得雜草或倒伏,或連根拔起,層層交匯,彷彿化成了一面沒有厚薄強弱之分的風牆,將蔣橫川所有閃避的退路封死,只能硬擋齊眉棍。

    在邱非心中,乍眼之下,處於天人合一狀態的蔣橫川顯然比孟奇更值得重視,因此出手毫不容情。

    較差的半步外景,引起的天地異象與自身的配合並不夠,僅僅是借助它們稍稍干擾敵人,或附加傷害,但正常水準的半步外景,內天地與外天地融洽,反應於外便是招式、真氣等借助天地異象更上一層樓,雙方形成不錯的配合。

    就像邱非現在這樣,狂風並未毫無目的地亂吹騷擾,而是恰到好處,形成風牆。彌補了招式的漏洞,逼得蔣橫川閃避不能。

    齊眉棍當頭打下,不像其他長棍。威武沉重,反而輕盈飄舞。似逐風而行,隨招而變,所有的內力真氣盡數內斂,等待著爆發的剎那。

    嗖嗖風聲之中,蔣橫川臉現怡然,自得其樂,對壓迫而來風牆視之不見,彷彿自己就是風的一員。是環境的一部分,隨風而動,虛如薄紙。

    與此同時,他右掌拍出,五指結出不同印法,每一個印法皆蘊含了一定法理,千變萬化,難以琢磨。

    五指握攏,一指悠然點出,彷彿無窮變化之中的恆常不變。世事無常,變化繁多,但無常本身常在!

    這便是「一」!

    面對邱非這不算差的半步外景。蔣橫川從開始就拼盡全力!

    兩名頭戴尖帽,臉如死屍的生死無常宗弟子,一個著黑,一穿白,恰似傳說裡的九幽黑白無常,不過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宛如復刻。

    兩人皆空著手對敵孟奇,白袍弟子違背常理地跳起,居高臨下。雙掌拍出,氣流坍縮。如天羅地網,當頭罩下。

    黑袍弟子跨前一步。左掌橫胸,右掌輕飄飄拍出,與凌空下擊的白袍弟子配合得異常默契,就像這次進攻本該如此,少了任何一方都是不完整的!

    兩股掌風交接,憑空形成了一個漩渦,將四周生機陽氣盡數吸納,陰氣森森,寒風顫顫。

    面對這一擊,孟奇只覺他們幾乎所有的漏洞都被彼此彌補,僅能堪出少數幾個,還不知道是不是陷阱。

    陰風無孔不入,掌勢隨處而來,似乎周圍的每一根雜草、每一塊石頭,都變成了殺人利器,稍不留神就會激射而出,或者絆你腳步。

    世上多的是人因為種種緣由,巧合身亡,比如踩中石子,往後摔倒,正常而言,不會有太大問題,但後腦勺落地的位置恰好有一塊尖石,這便是生死無常之意。

    閻羅相邀,每一個微小處都可能是致命之因!

    兩人聯手這招,變化精妙,互相彌補,演繹了這番真意。

    這才是生死無常宗的核心弟子啊!孟奇下意識泛起了這個念頭,「天之傷」揚起,銀白電光暴漲。

    短短瞬間,他已做出決定,沒有用之前未暴露的「佛前青燈」,而是決定激發「天之傷」,反正雷霆亦是陰邪之物的剋星!

    一連九刀高速斬出,「天之傷」彷彿化成了殘影,盪開了陰風,壓縮了氣流,轟的一聲炸響,宛如九天雷鳴,剛猛,霸道,滅殺陰邪!

    縱使沒有紫雷勁相隨,九股刀氣亦是化成了電蛇,層層纏繞,如一條雷光狂龍,浩浩蕩蕩劈向生死無常宗兩名弟子。

    刀氣劃過長空,轟隆之聲不斷,電光閃耀不斷,周圍雜草和地上泥土,感應其威,盡數焦黑,如同被天雷轟擊了一遍。

    焦黑急速蔓延向「黑白無常」,所有的陰氣,所有的寒風,所有的無常之意,一掃而空。

    由於擔心對方還有援手,擔心「寧州大俠」這名活死人就在附近,孟奇從開始就決定速戰速決,只要逼出空當,立刻遠颺,沒有去琢磨如何用獨孤九劍和天刀綱要破解這「生死無常」之招,直接以力破巧,用雷霆之陽剛堂堂正正壓制!

    刀氣凝練,霸烈外顯,電光耀眼,至剛至陽,一旦中招,陰邪死無全屍!

    劈裡啪啦之聲中,雷光刀氣縱橫,掌勢徹底被破,生死無常宗兩名弟子死屍般的臉孔第一次露出天然的畏懼。

    不過這一招畢竟非同凡俗,還是削弱和遲緩了刀氣的進擊,白無常使了千斤墜,快速下落,立於黑無常身邊,雙掌相對,畫了一個半弧。

    這一招非常怪異,竟然生出了陽和之意,招式亦是剛猛霸道,可若仔細感應,會發現陽和生氣裡藏著一點極致的死意陰氣,至剛招式的核心卻是至柔的變化!

    與此相對,黑無常手背相對,掌心相背,亦是畫了一個半弧,陰風再起,死意深深,招式如柔水,無孔不入。但在核心之處,至陽內蘊,變化剛猛!

    兩人招式再次連為一體。周圍氣流隨之而動,形成了一個圓形氣團。左邊生中藏死,右邊死中藏生,互相之間不斷轉變,生死輪轉,無常盡顯。

    這一招竟演繹出了一個生死太極!

    這與孟奇的「陰陽三合,何本何化?」思想類同,生死互根,隨本隨化。但招式精妙和觸摸法理之處,遠超過孟奇自身所創,畢竟也是生死無常宗的絕招之一。

    孟奇的「陰陽三合」是容納陰陽,等到雙方招式相接時,再根據對方的狀況而演繹出根本,若敵人已經吃過虧,不乏手段應付,比如自身真氣半斂,亦隨之改變,而生死無常宗這招。每一刻都可能是生,亦可能是死,怎麼應對都是無常!

    幸好他們是在防守!

    劈裡啪啦。刀光電蛇以代天行罰威勢,焦黑了地面,擊碎了石子,狠狠劈在了生死太極之上。

    太極旋轉,由生轉死,化去了刀氣最可怕的雷霆之意,接著由死轉生,真氣和氣流盡數爆發。

    轟隆!

    生死太極與雷光刀氣同時炸散,地面或出現一道道焦黑的刀痕。或泥土掀起,飛上半空。

    歸一指點出。正中齊眉棍棍頭,手指纖細。棍棒粗重,卻一起凝固,宛如靜止的風景。

    風聲消散,內蘊的真氣歸一,一切如常!

    蔣橫川藉著這一點,右手收回,左掌拍出,掌勢如滾滾波浪,掌勁似地龍翻身,地面轟然搖動,威不可擋。

    不得已,邱非回棍防守。

    砰!

    掌棍相交,蔣橫川借勢倒飛,脫離了邱非的攻擊範圍。

    而另外一邊,生死無常宗兩名弟子擋住「天之傷」一擊後,同時怒吼一聲,打算再攻,卻看到孟奇早就抽身退走,揚長而去,沿著山丘邊緣,奔向錦水,速度極快,似幻似魔。

    孟奇與蔣橫川各自奔走,背後分別跟著邱非和生死無常宗弟子,兩人繞了一個半弧,又漸漸跑到了一起。

    邱非臉沉如水,死命追擊,漸漸拉近了距離。

    就在這時,孟奇與蔣橫川對視一眼,默契地一掌拍向對方。

    正常來說,這是無法互相借力的,但孟奇有不死印法,而蔣橫川大概能猜到特異,畢竟交過手。

    噗,雙掌交擊,聲音沉悶,兩人藉著掌力,再次分開,速度加快,同時投入了錦水。

    邱非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而他不敢下水,因為對方都有能威脅自己性命的手段,若到了水中,自己諸般武功和半步外景神異發揮不了,非常危險!

    錦水緩緩流淌,邱非的目光充滿恨意。

    …………

    回到小院,孟奇用內力蒸乾著水分,從剛才的狀況,他大概猜到「寧州大俠」為什麼沒有出現的原因:

    他失控過一次,兩名九竅的核心弟子重新控制後不敢再在自己面前使用。

    當初估計正是因為自己表現得神乎其神,變天擊地大法匪夷所思,生死無常宗兩名弟子和邱非才沒有露面,直接跟著寧州大俠離去。

    「邱非勾結邪魔九道,須得上報六扇門,發動武林正道之力,共同對付他。」孟奇準備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借勢。

    蔣橫川贊同道:「正該如此。」

    此時天色微亮,兩人趕去了六扇門,正巧撞見青綬捕頭代飛。

    「陽夏邱氏的邱非死了。」代飛看到兩人,直截了當道。

    孟奇油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假死脫身,不牽連家族!

    若是如此,邱非也算頗有決斷,狠得下心,沒有抱著僥倖心理,試圖抵賴。

    蔣橫川把昨晚之事一講,代飛亦有了類似看法,皺了皺眉道:「邱家也算背景深厚,若邱非假死,很難牽連到他們,哎,先到現場看看吧。」

    邱非的屍體是一灘肉泥,看起來像是被「寧州大俠」所殺,代飛取了部分血肉,拿回去準備驗證血脈。

    線索再次斷絕,茂陵的棋局似乎還在幕後之人掌控中,而孟奇並未急躁,悄悄出城,尋了隱秘處,捏碎了輪迴符。

    這是約定的三個月期限,等探完真武疑塚,就請身在附近的江芷微和阮玉書悄悄潛入茂陵,最好小吃貨再帶上強力護衛,看幕後之人和王思遠能預料否?

    哼,棋局絕對會超過你們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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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6 08:32:40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武疑塚

    輪迴符破碎,泛起一道不起眼青光,將孟奇全身包裹,消失在原地。

    感覺到這樣的變化,孟奇頗為感謝顧小桑顧妖女,若非她打開九重天廢墟之門珠玉在前,自己壓根兒不知道輪迴符還能在主世界用,就算知道,也會以為沒有動靜,如同每一次輪迴任務的開啟,稍微大意,便會被旁人發現,惹來無窮麻煩。

    雖然孟奇這一次不像顧小桑是借助玄女傳人的仙靈之氣和天庭界碑強行打開九重天之「門」,動靜大得震蕩鄴都,但青光閃爍,要是在茂陵城內,或許瞞不過附近的外景。

    周圍變得幽幽暗暗,孟奇彷彿處在混沌之中,耳邊響起六道輪迴之主冷漠無情的聲音:

    「選擇需要返回的世界。」

    朵兒察身亡的少林世界、圓蒙遺信的天定城世界、魔墳所在的風雲莊世界、劍皇魔後的世界,一一在孟奇眼前閃過。

    孟奇沒有做選擇,而是自懷裡拿出了黑色毛皮——『真武大帝隕落之謎』的開啟之物,真武疑塚的部分地圖。

    「是否進入『真武疑塚』世界,開啟連環任務?」黑色毛皮泛起一層幽光,六道輪迴之主再次開口,孟奇眼前多了一個場景,一座位於地底縫隙中的陵墓。

    「是。」孟奇選擇了它。

    六道輪迴之主語氣平靜無『波』:「此任務已共享給另外三人,他們亦在使用輪迴符。是否拉入?」

    「是。」孟奇鬆了口氣。總算沒出岔子。

    三道青光同時在幽幽暗暗之中亮起,杏黃衣裙的江芷微,藏青色勁裝打扮的齊正言,白衣如雪的阮玉書齊齊出現。

    他們氣色不錯,似乎也擺脫了死亡任務造成的陰影。

    「不是輪迴廣場啊?」江芷微看了看四周。

    這樣就不能換取善功,兌換有用之物了。

    孟奇有預料到這種狀況,笑眯眯道:「芷微。不用擔心,既然是疑塚,敵人多半是陰魂鬼物之流,我的佛前青燈和天之傷已經飢渴難耐。」

    江芷微已經習慣了孟奇腦抽般的用詞,噗嗤一笑:「我倒不是擔心這個,就怕你們沒準備充裕的療傷丹『藥』。」

    她年歲漸長,已經十九歲多,愈發明豔,氣質成熟。笑起來美得不可方物。

    「我已經是青綬捕頭了,連續三個月的月俸全都換了療傷解毒的丹藥。」孟奇笑呵呵拿出自己的官印。

    這不僅是專門為真武疑塚任務準備,而且在於六道輪迴之主對丹藥的收購折扣高於秘籍、利器等物,六扇門內部購買價格也便宜,用它們換善功更划算。

    阮玉書忽地用江東軟語低言:「青綬……」

    在江東一帶的口音裡,青綬和禽獸比較容易混淆。但面對六扇門捕頭時。誰敢直言,大多換成了官話。

    「呵呵。」孟奇假裝沒聽到。

    而阮玉書則彷彿剛才說話的不是她,一本正經地指著芥子環:「芷微姐姐,我有準備。」

    齊正言癱著一張臉:「我外出遊歷,療傷解毒之藥不會缺。」

    或許是用了輪迴符的關係,短時間內,六道輪迴之主並未催促他們進入真武疑塚。

    「對了,有件事情……」孟奇三言兩語將陽夏、茂陵之事講了一遍,眼巴巴地看著小夥伴們。

    江芷微先是疑惑,接著神情舒展。臉龐彷彿蒙上了一層光輝,美不勝收:「年輕高手因為各種緣由來到茂陵,成為棋子?我卻是沒收到『邀請』,嗯,我正好在狄州,即將打開九竅,順著白衣江,五日便能抵達茂陵,豈能不共襄盛舉?」

    她和「五方帝刀」清余一樣,對和人榜高手切磋,充滿興趣,而且知道孟奇講述此事的目的,不用他開口,直接表示了意向。

    「如此甚好!」孟奇內心一陣溫暖,欣喜道。

    阮玉書抿了抿嘴,直直看著孟奇:「你說過我若開了六竅,就請我品嚐美食的!」

    「哈哈。」孟奇乾笑兩聲,這事早忘了。

    江芷微捂嘴偷笑,阮玉書怎麼可能忘記美食的事情?

    「正好你在江東,我這便向父親請示,到茂陵遊玩。」阮玉書神情清冷,像在說著毫不相關的事情,「不過可能會有長輩跟著。」

    她才十六歲多,又是阮家掌上明珠,縱使實力不俗,琴心天生,也一直不被允許外出遊歷,不過茂陵就在江東,距離琅琊不算太遠,以遊玩為藉口,有高手跟著,倒是不怕被阻撓。

    「如此甚好。」孟奇真心實意拱了拱手,阮玉書雖然沒說,但用行動表明了對自己的幫助。

    齊正言沉吟了一下:「我已過了神都一帶,再有七日便該抵達茂陵,希望能會一會人榜高手。」

    孟奇覺得此事頗為危險,江芷微實力超群,不用自己擔心,阮玉書有長輩跟著,更不用操心,齊正言「渾天寶鑑」強歸強,可實力上終歸遜色半籌,但「表哥」一片好意,若是拒絕,太傷人心,想到齊正言亦有外景一擊的殺招,他終究點了點頭:「好!」

    齊師兄也該與真正高手交鋒切磋,增強積累了。

    「我一個月前打開口竅,內天地初成了。」齊正言感覺得出孟奇的擔憂,補充了一句。

    孟奇這才放下部分憂慮,心中感慨,能得幾名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同伴,真是不枉此生了!

    不知為什麼,他隱約覺得齊師兄的自信變得比以前強多了。

    「對了,芷微,我也要問問初步調整內天地之事。」孟奇順便提了一嘴,八九玄功和金鐘罩都有相關的內容,但全屬於提綱挈領,畢竟每個人的內天地都有一定差別,自身有自身的道,秘籍不可能詳細闡述這方面的內容。

    而大門派大世家會有很多筆記註疏,是不同前輩的個人經驗,可供後來者參考,屬於秘籍沒有的東西。

    江芷微輕笑道:「你也差不多七竅穩固,該考慮這方面的事情了。」

    幾人又閒聊了幾句,瞭解了彼此最近的狀況,這才開啟了任務。

    「進入『九鄉』世界,開啟『真武疑塚』,可待滿一個月返回,亦可隨時中斷。」

    青光大盛,一下將四人包裹,消失於幽暗之中。

    …………

    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彷彿一條條真龍盤踞於大地。

    「師父,這裡地勢真好。」一名小道士站在破廟門口,眺望遠方。

    他與師父趕路至此,夜宿山廟,偶然一觀,才發現這裡風水地勢極好。

    他的師父是名白髮蒼蒼的老道士,拿著乾坤盤,身懷梅花簽,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據說這裡的地勢原本不是這樣。」老道士悠然遠望。

    小道士聞言愕然:「不是天然形成?」

    山勢地貌還能人力改變不成?

    縱使歷代九鄉之主,或者獲得「天元」稱號,霸臨當世的強者,亦只能引來異象,改變附近,哪能影響整個山脈的地貌?

    老道士嘆了口氣:「傳聞上古之時,有一位大人物葬自身於此,尋求死後長存之道,自那以後,山脈交感,如活似生,年年挪動,終於形成了目前的格局。」

    「師,師父,這是神話傳說吧?」小道士聽得目瞪口呆,僅是死後一縷氣息,就能引得山脈移位,這該是何等的大人物?

    老道士臉色變得陰沉:「確實是神話傳說,可山脈裡也確實有一座神秘陵墓,傳聞九鄉先祖便是從裡面得到好處,才能各自建立了一處仙鄉,成為天下實質的主宰,而歷代以來,有好幾位『天元皇者』亦是奇遇入了陵寢,有了收穫,這才一步步登臨巔峰。」

    「真的嗎?」小道士先是震驚,接著一臉嚮往,「若我能遇到陵墓……」

    老道士臉色愈發陰沉:「這不是好事。」

    「啊?」小道士茫然不解,得到奇遇,登臨巔峰,稱號「天元」,這還不算好事?

    「九鄉各自先祖和這幾位『天元皇者』,幾乎達到了神仙之境,可在暮年之時,卻無一例外發瘋,奔入這座山脈,有人看見他們進了陵寢。」老道士目光幽深,看著起伏的山脈。

    小道士聽得遍體生寒:「師,師父,你怎麼知道?」

    「為師好友皇甫濤便是其中之一。」老道士深吸了口氣。

    小道士下意識連退兩步,他知道皇甫濤,小時候經常見到,上一代的「天元皇者」,能代天行罰,堪稱歷代最強!

    老道士聲音沉重:「這還是為師知道的部分,或許有不少得了陵墓之內好處卻未曾告知於人的……」

    話音未落,蒼穹之上有四道流光劃過,宛若星辰墜落,直直投向了山脈深處。

    它們拖著璀璨光尾,墮入山中,沒有轟隆巨響爆發,只得一層濛濛光芒蕩開,一座陵寢的模樣映照其中,但旋即消失。

    「陵寢打開了……」老道士震驚自語。

    …………

    孟奇和江芷微四人感官恢復之時,發現自己正處在陰暗的石洞裡,頂部成光滑弧形,彰顯出非自然產生。

    在他們身前,有一條又寬又深的大河,裡面沒有一點流水,直接現出了底部,鮮紅如血的底部,觸目驚心。

    河床之上,架著一座鐵索橋,橋頭立著一塊碑,上書:

    「生死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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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56:19
第一百四十章 生死轉換

    看到「生死之界」,孟奇趕緊拿出了黑色毛皮,上面的奇特符號和花紋已經在六道輪迴之主的註釋下連成了一副不完整的地圖,諸多地方和路線殘缺,只有兩條道路尚算完整,皆通往陵墓核心。

    地圖的最起始,用上古文字書寫的內容便是:

    「生死之界。」

    之前的奇特符號和花紋,江芷微和阮玉書都不認得,但經過六道輪迴之主註釋而變化成的上古文字,兩人勉強認的部分,至於孟奇和齊正言,完全是兩眼一抹黑,體驗到了文盲的感覺——孟奇之前是沒地方學習上古文字,加入六扇門後,是來不及學習。

    「生死之界」四個篆文的旁邊,用蠅頭小字寫著一段話:「過者死,出者生。」

    「難道過橋就會死?」聽完江芷微的解說,孟奇略顯茫然,不過橋,怎麼進陵寢?怎麼找到真武疑塚的秘密,開啟任務的下一環?

    而且地圖標示的路線皆在生死之界後面。

    「當是另外之意。」阮玉書抱著棲鳳琴,平靜說道。

    江芷微笑了笑:「既然都到了這裡,總不可能止步門前,反正你隨時準備好用『佛前青燈』,再不對,我們就直接中斷返回,倒要看看什麼叫『過者死』。」

    這真是典型的江芷微性格……孟奇腹誹了一句,覺得只能如此。

    齊正言一直沒有說話,張望著鐵鎖前後面,那裡陰霾昏暗,縱使大家都開了眼竅,亦看不分明,像是被迷霧阻攔。或者本身就陰陽永隔。

    孟奇一半精神集中在胸前青燈之上,提著「天之傷」,當先走過界碑。踏上鐵索橋。

    長刀電光跳躍,繞身不絕。讓孟奇真有幾分雷部之神的風采。

    江芷微與他並肩而行,阮玉書稍落半步,齊正言負責斷後,一行四人雖未說話,卻默契無比,分工明確。

    吱吱呀呀,鐵索橋搖搖晃晃,除此之外。並未特殊,既沒有冒出陰魂鬼物,亦沒有直接垮塌。

    孟奇頗覺奇怪,莫非「過者死,出者生」是假的?

    突然,他發現自身體溫在緩慢但堅定地下降,心跳不由自主減緩,血液流淌似有粘稠之事,自身的陽氣生機往內收縮,彷彿要凝成「種子」。

    即使出現這種奇妙變化。孟奇的真氣運行、力量和靈活並未有絲毫下降,頭腦依然清晰,元神清明。靈覺沒有感應到任何危險,佛前青燈徐徐燃燒,未有異常。

    他蔓延出精神,頓時發現江芷微、阮玉書和齊正言皆是心跳變緩,身上透出一股陰森之意,像死人勝過活人!

    「你們感覺到了嗎?」孟奇出言詢問,話剛出口,他就嚇了一跳,自己的聲音陰氣十足。像是從九幽之中飄出。

    江芷微習慣性頷首,看了看阮玉書和齊正言後道:「一樣。但我並未感覺身體有任何損害,莫非過者死的死是指肉身的假死?」

    「不少大人物尋求死後長存之道。」阮玉書突然開口。她的聲音本就冷冽,此時愈發陰森。

    「通過這種生死轉換,隱瞞天機?」江芷微亦是看過類似資料。

    孟奇若有所思地道:「看來是真武大帝曾經為自己準備的……」

    鐵索橋不長,四人很快走過,剛踏上對面泥土,孟奇就感覺自己最後的微弱心跳徹底停止,血液不再流淌,體溫消失,與死人沒什麼區別,但真氣運轉毫無異樣,以某種奇妙的、孟奇無法理解的方式與外界氣機相連,代替血液支撐著。

    仔細感應,孟奇發覺自身的陽氣、生機並未真正消失,而是完全收縮到眉心,凝縮成了一個小如芥子的「種子」,有節律地膨脹收縮,維持著肉身不腐爛。

    孟奇心中一動,試圖參悟這種變化的一絲玄機,肯定妙用無窮。

    「若被別人看到,只怕會認為我們是屍變產物。」他靠著玄功,記下了身體細節處的改變,接著活動起四肢,未覺實力下降。

    說話間,他轉頭打量江芷微、阮玉書和齊正言,莫名失笑。

    「你笑什麼?」江芷微疑惑問道。

    看了看陰氣森森,臉龐慘白的她,又看了看長發披下,白衣清冷的阮玉書,孟奇忍住笑:「沒什麼,沒什麼。」

    這簡直是在演倩女幽魂啊!

    為防他們追問,孟奇又拿出黑色毛皮,斟酌著選哪條路,一條最左,一條最右,皆蜿蜒盤折,經過一處處墓室。

    「選左邊吧,右邊標註著『險地,需繞行』的地方較多。」孟奇用樸素的原則決定了路線。

    江芷微等人並無意見,反正若有不對,就中斷返回。

    踏入迷霧重重之地,陰風四起,彷彿鑽入身體,消彌生機,孟奇真氣流轉,將它們阻隔,往著最左邊前行。

    行了一陣,他看到了一扇大門,上面畫著各種鎮墓神獸,但並未關著,而是虛掩!

    「莫非之前有人進來過?」孟奇疑惑皺眉。

    齊正言指了指門邊隱秘處:「有腳印。」

    凝目看去,被陰森迷霧覆蓋的邊緣,有著一雙雙淺淺的腳印,似乎來的人不止一個!

    孟奇握著「天之傷」的右手緊了緊:「或許裡面的變數比我們想像得大,須得小心。」

    在江芷微和阮玉書點頭時,他當先推開了大門,面前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地表鋪著青磚,牆上滿是栩栩如生的壁畫,皆是描述一位強者鎮壓各種邪魔外道之事。

    這名強者有時穿黑色袞袍,戴平天帝冠,持龜蛇長劍,有時著水合服,束絲絛,踏麻鞋,面容清臒,貌似中年。威嚴昭著。

    「真武大帝。」阮玉書言簡意賅道。

    當今世上,真武大帝的形象附加了種種神話傳說,與此有著不小差別。

    孟奇看著壁畫。感嘆道:「不愧是九天蕩魔祖師。」

    四人放緩腳步,試圖從壁畫裡尋找線索。發現裡面大部分內容皆與鎮壓九幽邪魔和鬼物有關,剩下則是降妖除惡。

    「上古之時,九幽真是人間之患。」江芷微喟嘆道。

    甬道盡頭是一間墓室,非常寬敞,足有一個院子大小,但裡面空空蕩蕩,僅有一具漆黑棺柩擺放於正中。

    這具棺柩的蓋子翻倒在側,似乎裡面的死人已經爬了出來!

    孟奇的頭皮略微發麻。「天之傷」的銀白電蛇跳躍得更加激烈了。

    「那裡有靈芝。」齊正言第一個發現棺柩與地面的縫隙之間,頑強地長出了一朵拳頭大小的靈芝,它與別的不同,外表透著一層灰白之意,升騰出絲絲陰氣,云山霧繞。

    江芷微沉吟了下道:「疑似地泉靈芝,可又有點不同,或許有劇毒,至少已百年。」

    「管它有沒有劇毒,反正都是換取善功。怕什麼?」孟奇想得很開,小心靠近棺柩,子午出鞘。輕輕一挑,地泉靈芝便落入阮玉書手中。

    這時,他看到棺柩底部刻著六個上古篆字。

    江芷微與他並肩而行,當即分辨念道:

    「得此緣,歸此處!」

    一股莫名寒意在眾人心底冒起,這是詛咒,還是預言呢?

    突然,一隻灰白的手從棺柩旁的泥土裡伸出,猛地抓向孟奇腳踝。

    手掌五指結成某個玄妙印法。動靜之間,變化無窮。

    隨著這一抓。整個墓室騰得一下燃燒起陰綠之火,它們無聲蔓延。盡數凝聚於灰白手掌附近,鎖住了孟奇的閃避路線。

    孟奇剛經歷過生死無常宗之事,對地底突然冒出什麼非常戒備,故而並未措手不及,用力一蹬,騰空而起,翻身往下,長刀猛劈。

    阮玉書右手撫琴,清越之聲回蕩在墓室內,似暮鼓晨鐘,似經聲佛號,陰氣為之一散,地底發出一聲淒厲悶哼。

    一道人影鑽出,手掌往上,試圖與天之傷抗衡。

    而這時,齊正言揮出了冰化的龍紋赤金劍,一道寒光閃過,將人影的雙腳凍在了地上,冰層晶瑩,反射流彩,在陰綠之火燃燒下,迅速消融。

    趁此機會,江芷微的白虹貫日劍恰到好處刺出,直指眉心,掃蕩殘魂,劍光凝練,死意森森。

    來襲之人雙腳被凍結了一下,身影為之一緩,孟奇總算看清楚了他的樣貌,白髮蒼蒼,滿臉皺紋,氣息微弱,似死似生,讓自己覺得莫名熟悉。

    來襲之人怒吼一聲,左拳揮出,陰焰自肩膀處產生,一路燒到了拳面,火舌跳躍,無聲焚燒,擋向江芷微之劍。

    江芷微的閻羅帖本是以速度和氣勢取勝,可對方接近死人,不受精神影響,出招也似乎不經思考,隨機而動,竟然擋了個正著!

    與此同時,孟奇天之傷斬到,刀勢如潮,滾滾而前,連綿不絕。

    潮水皆為雷光所化,銀白耀眼,來襲之人右手變掌為拳,直擊刀鋒,對雷霆毫無畏懼!

    啪啪!幾乎同時兩聲清響,江芷微的長劍和孟奇的天之傷皆被擋住。

    電蛇忽然暴漲,籠罩住了來襲之人,讓他體內一絲絲黑氣蒸發,口中發出淒厲嚎叫。

    砰!

    凝聚而來的火焰一下炸開,向著四周蔓延,江芷微不願陰火沾身,只好退後一步,調和身體之氣,揮劍防禦。

    孟奇藉著刀拳交擊之力,再次騰空,避開了陰火,阮玉書和齊正言站得較遠,未受波及。

    陰火熄滅,來襲之人消失,地面徒留坑洞。

    明明被天雷克制,卻毫不害怕地出招……孟奇落下站穩,皺起眉頭。

    忽然,他心中一動,想起了剛才的莫名熟悉感從何而來。

    來襲之人與「寧州大俠」給自己的感覺類似,都是活死人,似乎同源而生!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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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1 21:47:32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太陰蕩魔真訣

    「剛才似乎也是活死人,與『寧州大俠』類似。」孟奇想到便說了出來。

    之前他就將陽夏、茂陵之事和盤托出。

    「真的?」江芷微下意識反問了一句,「莫非生死無常宗的活死人便是從這種上古隱瞞天機之法衍化而來?」

    洗劍閣雖非道門,但畢竟傳承了截天七劍之一,有《太上劍經》,與道門關係匪淺,故而江芷微沒有直接說生死無常宗會不會是真武大帝的道統之一,再說這種隱瞞天機之法也確實未必只有真武大帝懂。

    看到她和阮玉書、齊正言略顯疑問的眼神,孟奇點了點頭:「我還不敢確定,等下再遇上,就用『變天擊地大法』試試。」

    「我們會護住你的。」江芷微自信滿滿道。

    因為不能確定是不是活死人,孟奇的變天擊地大法未必有效,若是他單獨一人,除非真是走投無路或另有脫身之法,否則不會冒險嘗試,可現在有江芷微、齊正言和阮玉書,哪怕失敗,受到反噬,也不至於陷入絕境。

    齊正言略顯感嘆:「沒想到『變天擊地大法』如此神奇,竟能喚醒深層記憶。」

    誰能想到一門剛好踏在外景線上的精神秘法有這種讓人難以置信的用途?

    即使它幾乎沒有別的效果,光是這點,便值所需善功了!

    聞言,孟奇笑眯眯道:「齊師兄,想試試嗎?說不得喚醒深層記憶後,你發現你真是我表哥呢?而且還能喚醒宿世輪迴的殘缺記憶,也許上輩子你還是我表哥呢?真的不試一試?」

    齊正言臉皮抽搐了一下,側頭看向另外的地方,握著龍紋赤金劍的手緊了又緊。

    阮玉書清冷觀察著四周,宛若隨口:「你不是一直擔心阿難嗎?練成之後可以對自己試試。」

    「自己無法喚醒自身宿世輪迴的殘缺記憶,只能尋找有緣之人。糾纏了很多輪迴之人,通過喚醒他的記憶碎片,激發自身,再歷輪迴。」孟奇一副飽受打擊的樣子,這種人可遇而不可求。

    旁邊思考的江芷微忽然開口:「有點不對,剛才的活死人有內景外顯的獨特感覺,當是外景水準的強者,可表現出來連半步外景都不如,沒有威壓,沒有力量。僅能引起陰火蔓延,與寧州大俠不同。」

    「對啊,他的身體亦有腐爛。」孟奇立刻回想起這點,對自己的判斷愈發拿不準。

    這時,江芷微發現地上的坑洞裡有一件事物殘留,用劍挑起,是一塊刻有銘文的玉珮。

    它受陰氣侵染,灰白斑駁。

    「有不少年頭了。」阮家以琴道立家,人文鼎盛。故而阮玉書對辨識玉珮很有擅長。

    玉珮上的文字與主世界當前類同,孟奇雖覺疑惑,但還是讀了出來:

    「日之鄉,黃崗。」

    好霸氣的名字……聯想到黃岡。孟奇忍不住腹誹了一句。

    眾人面面相覷,皆不知日之鄉和黃崗,只好收起玉珮不提,檢視別處。

    「棺材裡還有小字。」過了片刻。齊正言找到了線索。

    孟奇等人圍了過去,發現棺材內壁兩側各有文字,眾人的右邊原本刻滿了蠅頭小篆。可都被人抹去,只能勉強識別幾個:

    「……日……真解……」阮玉書低聲念出。

    江芷微想了想:「當是一篇功法。」

    孟奇轉頭看向另外一側,那裡有著扭曲難看的一行話語,與玉珮之上的文字類似:

    「此地有鬼,不要取任何事物!」

    每一個字都歪歪斜斜,彷彿雙手不聽使喚之人用盡了全部力氣書寫,看得孟奇心裡冒出一股寒氣。

    從文字看,應是剛才的活死人所寫,能讓一名溝通天地的外景強者害怕得說有「鬼」,該是何等的詭異恐怖?

    「是用指甲刻的,躺在棺材裡刻的。」江芷微仔細觀察一陣,做出了判斷。

    阮玉書更進一步:「每個字都有差別,於棺材之上留下的痕跡亦有不同程度的腐爛,當是歷時百年之上,每隔一段歲月刻下一劃,方成話語。」

    百年以上,歲月相隔……孟奇腦海裡當即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被惡鬼拘禁的活死人,靜靜地躺在棺材裡,每隔十年,或者更久,短暫恢復了清醒或身體記憶,靠著本能或堅持,用指甲在內壁刻著文字。

    每一次恢復的時間極少,僅能刻下一個文字或者幾劃,歲月流逝,終於留下了對後人的警示。

    這樣的場景,光是想想,就讓孟奇等人不寒而慄。

    「地泉靈芝。」阮玉書看了看芥子環,清冷的聲音在陰氣改變下顯得幽深飄蕩。

    孟奇哼了一聲:「不怕,反正都是換給六道輪迴之主,『惡鬼』有本事就把祂給拉入陵墓!」

    再說自己還有佛前青燈和天之傷,陰邪難侵。

    大家經歷豐富,連靈山都入過,哪會被惡鬼輕易嚇到,聞言皆是頷首。

    忽然,孟奇左手拍了下右手手背:「我知道為什麼剛才的活死人明明有外景的境界,卻連半步外景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了!」

    不等江芷微等人說話,他自顧自道:「他是活死人,不是殭屍,不是時間沉澱越久,就越厲害,他的身體在慢慢腐爛,在往真正死人發展。」

    「歷經幾百年後,還能有現在的水準,當初恐怕異常強大。」

    「對,寧州大俠『過世』才十來年。」江芷微贊同道。

    討論了一陣,四人繼續前行,維持著剛才的隊形。

    穿過這間墓室,又是甬道,兩旁沒了壁畫,慘白一片。

    越走越是昏暗,先前不知從何處來的光芒完全消失,孟奇眼中的黑暗深沉,僅能靠著開眼竅的神異勉強辨路。

    齊正言拿出火摺子,將它弄燃,光芒才現,一陣陰風憑空而來,將它吹滅。

    連續幾次,孟奇等人換了好幾個辦法,可無論怎麼遮蔽和阻攔,火摺子都會熄滅,到了最後,更是連燃都不燃了!

    「小心點。」孟奇沉聲道了一句,「天之傷」電光纏繞,照亮了前路。

    雷蛇此起彼伏,前面忽明忽暗,更有陰森之感。

    「前面有一處很大的墓室。」孟奇回想著地圖上的內容。

    話音剛落,銀白照耀之下,前方現出了甬道的盡頭,那是一扇緊閉的石門,上書古代篆文。

    「九泉之下。」江芷微讀道,手中白虹貫日劍沒有絲毫顫抖。

    阮玉書抿了抿嘴,作為小女孩,她內心深處還是有點害怕的,

    孟奇「天之傷」橫胸,左手連鞘帶劍推開了石門。

    沉重的紮紮之聲響起,尖銳刺耳,淡淡的銀白光芒從墓室內透出。

    透過半開的石門,孟奇看到了一座宏偉的墓室,它宛如殿閣,上方穹頂不是石頭,而是一道道水幕,潺潺之聲不絕,憑空流淌。

    殿閣中央有一塊奇特玉碑,閃爍著月華般的光彩,將上方水幕映照得波光粼粼,整個墓室如夢似幻。

    玉碑之上刻著蠅頭小字,只有幾個文字稍大,像是題目。

    「太陰蕩魔真訣。」與孟奇並肩的江芷微也看到了玉碑,將那一列較大的古篆讀了出來。

    「聽名字像是真武大帝遺留的功法之一。」孟奇從蕩魔二字想到了真武大帝「九天蕩魔祖師」的稱號。

    雖然肯定不是最好的那部分,但真武大帝何等身份,遺留的功法再差也有外景啊!

    阮玉書平靜道:「沒見過記載。」

    「或許上古便已失傳。」齊正言猜測道。

    說是猜測,孟奇卻覺得他言語裡透著肯定。

    四人踏入這間墓室,直接走向刻有「太陰蕩魔真訣」的玉碑。

    月光蕩漾,波光陣陣,整個墓室宛若月宮。

    在孟奇等人的背後,一道「月光」扭曲,突地幻化成人形,披散著頭髮,雙手成爪,撲向最後的齊正言。

    來者雙手慘白,指甲極長,凝聚了月光,帶來了酷寒。

    雙爪之前,寒冰凝聚,暴風呼嘯,雪花片片,既干擾了視線,又彷彿能凍僵靈魂,割破身體。

    「月光人影」撲出時,孟奇胸口佛前青燈搖曳了一下,回身就是一刀。

    刀如雷光,快捷無倫,剛才看到,便已劈到了雙爪之間。

    當!

    雷霆爆發,擊碎了寒冰,齊正言長劍似龍,帶著冰封此處的深寒,刺向了來者眉心。

    江芷微跨前一步,先守住了阮玉書,長劍蕩起暖風,抵禦酷寒。

    阮玉書彈出了「往生解脫咒」,聲聲入耳,似禪音,似道吟。

    「月光人影」似生似死,又是一名活死人,脖子有腐爛之處,發揮出的實力略等於半步外景。

    聽到琴音,本待融入月光再行奇襲的他猛然一緩。

    抓住機會,孟奇氣質改變,帶上了神魔般的奇異魅力,與天地交融,居高臨下俯視輪迴。

    一片幽深無波的大海呈現,金芒深藏,如同收集的陽光,周圍黑霧瀰漫,籠罩和束縛著一切。

    孟奇竭盡全力,喚醒著記憶碎片。

    波浪起伏,金芒跳躍,想要掙脫黑霧。

    突然,黑霧一沉,化成一道人影,穿黑色袞袍,戴平天之冠,面容清臒,雙目幽深,側頭看向孟奇。

    僅是這一眼,孟奇的腦袋如遭雷擊,劇痛無比,慘叫一聲,鼻血噴出,耳朵嗡嗡作響,再也無法感應到心靈大海!

    「真武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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