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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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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6-15 17:36:18
第二百七十三章 雙星耀世

    視線昏暗,旋即亮堂,孟奇發現自己坐在了一個破爛山廟內,即將落下的弦月灑入一抹清輝。

    而對面盤膝坐著剛才的昂藏大漢,他靠著快要散架的香案,披著黑袍,身姿雄偉,足比孟奇高了一個頭,五官被滿臉的絡腮鬍子遮著,看不清具體長相,但那雙眼睛深邃猶如星空,裡面似乎有一點又一點的璀璨光芒若隱若現。

    孟奇還處在捨身訣的後遺症中,身體虛弱,腦袋抽痛,不過他早服食了大還丹,正一點一滴好轉,半是解惑半是拖延時間地問道:「前輩……」

    「叫什麼前輩,俺很老嗎?」大漢嘟囔道,「叫兄台。」

    咦,這貨好像不是窮凶極惡之輩……孟奇稍微定下心來,從之前顧小桑的反應看,這人絕非等閒之輩,說不得便是地榜有名,自己想反抗怕是都辦不到:「兄台,不知你借在下有何用處?」

    這遣詞造句讓孟奇彆扭至極,但為了順著大漢剛才的說法,只能如此發問。

    大漢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可不就是為借你的『真皇璽』。」

    「你知道『真皇璽』在我身上?」孟奇頗為驚訝,自己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除了王大神棍,沒人知曉,能夠笑看風雲起,怎麼莫名其妙跑出個路人甲都知道「真皇璽」落到自己手上了?

    大漢哈哈笑道:「別人不知,又豈能瞞得過俺?『真皇璽』自然與真正皇者有獨特感應!」

    他狀似洋洋得意。

    真正皇者……孟奇看了看他鬍鬚滿面的樣子,想了想他的遣詞用字,打心眼裡不相信他是真正皇者。

    不過這種事情他亦不會傻的去反駁,轉而疑惑道:「兄台,既然是借『真皇璽』,為何還將在下帶走?」

    雖然他很感激大漢將自己從顧小桑手中帶離。但總得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光是借璽,何需擄人?

    大漢愣了愣。抓了把頭髮:「你不覺得直接『借』璽像是攔路劫匪?若是言『借人』,多有世外高人的風範。哈哈……」

    他乾笑起來,充滿「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的感覺。

    為了形象……孟奇瞠目結舌看著眼前的大漢,滿滿的都是自己幾十年後的樣子。

    如果,如果我變成這種逗比樣,那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要顧及形象就不能說出來,得藏得深點,得前後一致,懂嗎?

    他深吸口氣道:「兄台。在下得到『真皇璽』時,立下元神誓言,承擔了因果,若你要借用,不如給點抵押之物?」

    只要能「賣」出不錯的價錢,也算完成司空圖的囑託。

    「又不是不還!」大漢忽然有點忸怩,「俺出門匆忙,沒帶什麼值錢的事物。」

    他目光掃向孟奇,微微點頭,表情變得莊重:「因果糾纏。所言非虛。既然你擔著因果,那俺乾脆帶著你吧,真皇璽還是擱你那裡。」

    其實你就是付不出寶物才如此決定吧!孟奇無奈點頭。總不能任由別人「借」走真皇璽,擔了因果可不是開玩笑的。

    「兄台,敢問高姓大名?」孟奇謹慎問道,能看出因果糾纏的,絕非籍籍無名之輩!

    大漢挺了挺背,猛地坐直,語氣故作淡然:「俺多年不履江湖,又非南晉之人,小兄弟你怕是沒有聽過。唉,聲名者。浮云之物,不足掛齒。高覽是也。」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孟奇,似乎等待著他恍然,等待著他震驚。

    南晉,他是北周之人?孟奇微微皺眉:「在下確實沒有聽過。」

    除了天地人榜有名者,孟奇對大晉及瀚海以外的江湖人士沒什麼瞭解,就連地榜,也由於人數太多,只是略略看過。

    聽到孟奇的回答,大漢挑了挑眉,語氣急促:「你再想想,長樂高覽!」

    長樂高氏,北周皇室……原來是高家強者,難怪顧小桑失色……傳聞高家的《心寂物外篇》極端難練,稍有不慎就會發瘋發狂,故而高家以瘋狂暴虐著稱……還好這貨目前只是逗比樣……孟奇心中一驚,沉默下來,不敢再刺激高覽。

    高覽皺起眉頭:「還沒想起俺是誰?俺再提示下,瘋王,呸,不對,賢王高覽!」

    孟奇猛地一拍旁邊磚塊,七情上面,極度「震驚」:「原來是那個高覽!晚輩久仰至極,常恨身不逢時,無法與前輩相遇,想不到今日竟有如此機緣!」

    若是齊正言在此,怕是又要評價一句「浮誇」,但高覽仰頭大笑,狀似暢快:「哈哈,原本以為多年不履江湖,江湖中人已是將俺遺忘,想不到還有小兄弟你這等識貨之人!」

    「不要叫俺前輩,叫高大哥就行!」

    高大哥,你的表現也有點浮誇啊……孟奇眼角跳了跳,打蛇隨棍上,說些久仰的話語,但絕口不提實例,因為壓根兒就不知道高覽是誰!

    「賓主」皆是盡興,孟奇搶在詞窮之前,轉移了話題:「高大哥,不知你所去之處是否需要保密?小弟被妖女帶走,恐友人擔心,想給他們留下隻言片語,言安好之事。」

    高覽收起笑容,毫不在意地揮手道:「無妨,俺若要做,天下無人能擋!」

    說話時,他豪氣干云,睥睨天下。

    雖然瘋瘋癲癲,但確實是強者風範啊……孟奇略微放下擔心:「多謝高大哥,若前方遇到郡城州城之類,小弟想入城去洗劍閣或浣花劍派產業留下消息……」

    話未說完,高覽就靠了過來,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不過,若是被人阻攔,事情就會不順利,你給友人的留言儘量簡單,不要洩露我們的去向。」

    「……」高大哥,我才誇你有強者風範的!孟奇的表情呆滯了一下才恢復,乾笑道:「好!」

    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裡……

    …………

    安郡郡城,孟奇與高覽踏足其中。

    不知是不是多年未履江湖的緣故,高覽看什麼都新鮮,興致勃勃,如同小孩,時而縱聲大笑,時而高談闊論,隨性而為。

    「等做完此事,俺請你喝酒,不醉無歸!」高覽拍著孟奇的肩膀道。

    他似乎天生神力,縱使孟奇修煉了玄功,亦是力大無窮,肉身強橫,都有點承受不住。

    此時,兩人到了洗劍閣的「品劍軒」,孟奇輕吸口氣,邁步進去,直接走向主事。

    「在下蘇孟,見過前輩。」孟奇老實行禮。

    主事臉色一變,上下打量:「『狂刀』蘇孟?」

    「是,蘇某追逐狼王,離了郢城,恐江姑娘擔心,特來告知一聲。」高覽就在身旁,孟奇只能藉口狼王之事。

    主事鬆了口氣:「江師妹正在尋你,還好,沒出什麼意外。」

    「還有,提醒她一句,狼王身懷詭秘法身招式,能化殺劍,不可不防。」孟奇毫無替狼王保密的想法,恨不得天下皆知,若非狼王藏了這一手,之前便能將他斬於興云莊內!

    不過,自己得了主動之勢和寶兵之利,並未因此受創,被殺氣入體,倒是狼王,左手稍有救治不及,就是廢掉的下場,而天打五雷轟對經脈的破壞更是能讓他傷勢沉重,纏綿許久,即使靠靈丹妙藥治癒,一年之內也別想考慮打開玄關之事。

    他眼珠轉了下,笑眯眯道:「對了,蘇某日前遇到位叫高覽的前輩,不知兄台可認得?」

    他做出一副考校常識的樣子。

    高覽挪了下腳步,靠得更近,專心傾聽。

    「高覽?長樂高覽?」這位洗劍閣弟子滿臉都是震驚。

    高覽輕咳一聲,負手而立,擺足高手姿態。

    「原來兄台也認得。」孟奇「驚訝」道。

    洗劍閣弟子深吸口氣:「怎能不認得?說句不客氣的話,最近二十年,蘇師叔就是夜晚的明月,照耀著人榜和地榜,是江湖俊秀繞不開的巨柱,但在他之前那二十年,則是雙星耀世,一為『魔師』韓廣,一為『瘋王』高覽,彼此難分高下,後來『魔師』證得法身,才拉開了差距。」

    「不過,隨著『魔師』隕落於空聞羅漢之手,『瘋王』發狂,被北周門派和部分世家聯手鎮壓在長樂,坐化多年,他們已成過眼云煙……沒想到瘋王還未死,蘇公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聽著他的話語,高覽漸漸變得臉無表情,氣勢內藏,彷彿望不到底部的深潭。

    他負著雙手,緩緩踱向品劍軒外,孟奇不敢怠慢,匆忙告辭,跟了上去。

    高覽望著晨曦,忽然嘆了口氣:

    「走吧,去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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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6-21 17:22:06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古道

    「走吧,去龍台。」

    言猶在耳,孟奇已覺周圍喧囂變得遙遠,行人攤販彷彿畫中之人,自己迅速從這個世界被抽離。

    短暫的昏暗渾噩之後,蔚藍漸起,明淨入目,孟奇眼前是一片煙波浩渺的大湖,遠處與天際連成一線,縱使冬日,依然深不可底。

    這處「大澤」湖水清澈,似乎經過層層濾淨,望之生津,但若仔細看去,會發現深處不斷有赤紅如火的液體湧出,有絲絲黑氣蒸騰,但它們經過漫長的上浮和莫名的變化,又都消彌於無形。

    「這裡就是真正的龍台,人皇鑄劍的龍台。」高覽粗獷豪邁的聲音響在孟奇耳中。

    孟奇曾經有遊歷龍台的計劃,可始終未能成行,故而不太瞭然,疑惑道:「高大哥,這裡是龍台?」

    聽名字不像是湖泊啊!

    高覽嘿嘿笑道:「世人愚昧,總拿馮京做馬涼,在中古末尾,近古之初,魔佛探龍台未有所獲,一怒之下將它毀掉,將此地變成了溝通地底熔漿和陰火的湖泊,而世代守衛龍台的人皇遺族則死傷殆盡,於是,他們的僕役侍女等冒名頂替,自稱遺族,在十里外另鑄高台,慢慢衍化成今日的吳郡龍台城。」

    「昔年康朝哀帝翻遍古籍,偶有所得,才確定了真正龍台所在,不顧毀掉人族氣運,也要派人前來發掘。」

    「難怪當年哀帝發掘龍台城只是傳聞,沒有實證,所有人都懷疑他是另闢蹊徑,從別的地方發掘入了龍台,後來才被遺族發現,原來此龍台非彼龍台。」孟奇恍然道,不過高覽又是怎麼知道的?莫非曾經有哪個韓氏遺孤撞到他的手裡?

    高覽環視四周,忽然大笑道:「俺秘密前來。突然出手,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看來是沒有打擾了。」

    他的表情被絡腮鬍子遮掩,但語氣裡充滿了「我果然很機智」的自我表揚。

    高覽半途攔截,「腳程」又是極快,從月落到日出,便自郢城抵達龍台,中間還在安郡郡城停留了好一陣,所以除非早有人預料到,否則現在這個時候。顧小桑的消息恐怕才傳至最初幾人手裡。

    真正龍台……昔年與魔師並稱的瘋王都如此重視……孟奇忽地有所猜測,低聲問道:「高大哥,你的目標是,『人皇劍』,或者別的遺留神兵?」

    說到「人皇劍」時,以孟奇的鎮定都忍不住停頓了一下,這是充滿傳奇色彩的人族象徵,這是強到絕巔的神兵,昔年在人皇手中時。無人能擋其鋒。

    在六道輪迴之主的兌換譜上,「絕世神兵」有幾頁,但第一頁只有人皇劍在內的十件,《如來神掌》全本一百萬善功。而人皇劍本身就值九十萬!

    它的珍貴強橫可見一斑!

    「不錯,有眼力。」高覽笑道,「若哀帝沒在龍台發現人皇劍的線索,『真皇璽』又豈能有它的少許氣息?」

    「可它不是被魔佛毀了嗎?」孟奇輕吸了口氣。

    高覽負手而立。雄偉豪邁,盡顯高手之姿,悠然道:「魔佛再強。亦頂多與人皇相仿,真正的龍台和人皇劍豈是那麼容易被毀掉的?」

    「走吧,俺帶你見識一下龍台。」

    說話間,他的氣息慢慢改變,無限延伸,似乎與整片大地整個天空連接成了一體。

    看著他,孟奇似乎看到了遠處的農夫,他們在辛勤耕作,看到了樵夫砍柴,漁民撒網,看到了紙張製造,房屋搭建,看到了炊煙裊裊,看到了錦繡羅緞,看到了武者修煉,看到了整個紅塵!

    高覽邁步,湖水自然分開,孟奇趕緊相隨。

    越走越是幽深,兩旁水壁散發粼粼波光,展現出夢幻般的場景。

    忽然,高覽將手一招,「真皇璽」從孟奇懷中飛出,瀰漫著眾生氣息,凝聚著王道的感覺,然後落入高覽手中。

    高覽輕輕一握,天地頓生變化,孟奇眩暈泛起,怎麼也克制不住,包圍的湖水變成了古樸莊嚴的大殿。

    大殿後方有一條只容兩人並肩而行的甬道,兩旁插著燈台,燃著溫暖的黃紅火焰,似乎永不熄滅。

    「過了這條人皇古道,就是鑄劍之台了。」高覽手握「真皇璽」,腳步不停。

    然後,他頓在古道前,笑眯眯道:「小兄弟,你試試能走多遠。」

    「啊?」孟奇不明所以,然後被高覽氣息一推,邁入了甬道。

    剛入甬道,他頓覺一道道聲音入耳,一幅幅畫面進心。

    荒蠻之時,獵殺獸類;動亂年代,苟延殘喘;荒獸嗜血,妖族殘暴,邪魔凶厲,神靈冷漠,人族求生,唯靠自身;披荊斬棘,鮮血鋪路,結束動亂,建城修路……

    這些畫面宛如實質,沉重無比,壓得孟奇渾身顫慄,難以前行。

    原來這條人皇古道能走多遠是要看實力的……孟奇忽然明悟,不服輸之意浮現,淡金浮現,全力運轉,身體穩住,力量大增,往前走了一步。

    沉重更甚,像是背著巨石,孟奇的背都忍不住彎了一點,前面似乎是銅牆鐵壁,難以穿透。

    真氣高速運轉,肌肉鼓脹,衣服繃起,孟奇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再次邁了一步。

    吱吱咯咯,他似乎聽到了自己骨頭和肌肉的響聲,彷彿四面八方都有沉重的小山峰壓來,連汗水都無法泌出。

    孟奇竭盡全力,又艱難地挪動了半步,膝蓋再也無法承受,雙腿慢慢彎曲。

    「不錯啊,未開玄關就能走出三步半……」高覽略有驚訝的聲音在孟奇耳畔響起,那種沉重的壓力隨之消失。

    孟奇全身的汗水這才冒出,如同水浸,側頭看去,只見高覽托著「真皇璽」,似乎毫不費力。

    真強!他還未感慨出聲,就聽見高覽嘿嘿笑道:「若修煉的不是人道功法,或身懷類似強橫寶物,這條人皇古道只能憑實力硬走,除非魔佛臨世,人皇復生,天帝再出,聖佛歸來,否則沒誰能闖到盡頭。」

    「道門九尊也不行?」孟奇下意識問道。

    「元始、靈寶和道德天尊目前已沒什麼真實事蹟流轉,多為後人附會的神話,無從猜測,蕩魔、廣成等天尊終究差了一點,應該是恰好到盡頭,但邁不出最後一步。」高覽略微皺眉,根據典籍推斷著,「不過俺終究沒親眼見識過他們鼎盛時的實力,做不得準。」

    兩邊火光灑在身上,孟奇剛才強闖的疲憊緩緩消失,高覽停頓片刻,氣勢再度改變。

    氣機感應,孟奇隨之望去,只覺高覽變得幽暗深沉,充滿了寂無的味道,就像宇宙之初,天地剛開,日月星辰皆有,但毫無生機,處處死寂。

    接著,生機乍起,智慧誕生,一點點人道火光在不同的星辰不同的世界亮起,連成一片,「照亮」黑暗宇宙,與死寂抗衡。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人道之力,能夠勝天!

    「這種氣勢,這種感覺……」孟奇莫名驚嘆。

    高覽掌托印璽,悠然邁步,孟奇緊隨身旁,果然再無壓力。

    走了一陣,只見古道左側有青木生發之氣和太陽昭昭之意殘留,它們連為一體,密不可分。

    「東陽神君,他只能走到這裡。」高覽微笑指著殘留痕跡介紹,「這條甬道很是特殊,可以保留最後氣息百萬載。」

    東陽神君?孟奇眯眼看去,是那個留下「我是誰,誰是我」話語的東陽神君?他來探過龍台?在法身層次裡,他的實力似乎不算出眾……

    孟奇試圖找到字條的線索,可這裡僅僅有古道留下的些許氣息,連感悟都沒辦法,只好跟著高覽繼續前行。

    「五代玄女,霸王的摯愛,將霸王絕刀帶回道後,就自毀元神而亡。」高覽的語氣滿是唏噓,彷彿他曾經也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沒想到她的實力也非同小可,竟然能走到這裡。」

    沿途以來,殘留不少氣息,高覽隨口給孟奇介紹著他能夠辨認的部分,皆是中古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如今亦常見於典籍的記載。

    自毀元神而亡?孟奇看著那脫俗清雅不似凡塵中人的氣息,頗感震驚,他之前聽顧小桑講霸王之事時,還以為五代玄女其實是和世家門派一夥,如此方能害了霸王,哪知她最後竟然自毀殉情了?

    高覽的神情變得有點落寞,沉默往前,連過幾處氣息後才恢復,呵呵指著左右兩道:「中古諸聖裡的兩位。」

    前面不遠就是盡頭石門,能走到此處的都神通廣大,難以揣測。

    這兩道氣息,一道至大至剛至正,孟奇非常熟悉,浩然之氣也,另外一道,若不看它,毫無感覺,若是注意它,它就會徐徐綻放,如同心中花朵。

    「這位當是仁聖,留下浩然之氣和聖人九劍傳承的仁聖,嘿嘿,周郡王氏就是得了他的道統。」高覽看著至大至正的氣息道。

    孟奇輕輕頷首,自己也認得出來。

    「這位是心聖,心外無物、知行合一的心聖,長樂學宮便是他的道統所在,可惜裡面多是袖手空談心性之輩,不如王氏多矣。」高覽略帶嘲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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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6-21 17:22:38
第二百七十五章 意外之財

    除了武道大宗和長樂高氏這種世家,孟奇對北周的門派家族是兩眼一抹黑,壓根兒就沒聽過學宮,只能隨口敷衍,想著心外無物、知行合一等熟悉的話語,想著當今法身高人與兩位儒門聖人是否有境界層次上的差距。

    高覽走出兩步,突然輕咦一聲。

    身處龍台,腳踏古道,孟奇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連眉心玄關都未打開的自己竟然牽扯入人皇劍之爭,若非經歷過真武疑塚和如來神掌兩件事情,怕還是渾渾噩噩,猶是如此,他也一直提心吊膽,生怕躥出來魔神惡鬼。

    而能在人皇龍台存活下來的邪物,恐怕都曾經是驚天動地之輩,即使身旁有高覽,孟奇也不會感覺放心,這可不比六道的任務,不會超過隊伍的極限,它不受控制,各種意外都可能發生,因此聽到高覽發出輕咦後,孟奇是嚇了一跳,橫刀身前,戒備掌握,但空空蕩蕩,並無敵人來襲。

    「怕什麼?俺若對付不了,你再有十條命也不夠死。」高覽幸災樂禍道,「俺只是驚訝於王家老鬼亦來過此處。」

    「王家老鬼?」順著高覽所指,孟奇發現比仁聖多走兩步的位置有種運轉艱澀的感覺,仔細品味,才察覺那裡有避於天地外的氣息,「是江東王氏的老祖宗?」

    高覽點了點頭,單手負後,托著真皇璽,再次邁步:「當是中古時被稱為『數聖』的王家老鬼。」

    「他竟然比仁聖和心聖都闖得遠。」孟奇感慨道。

    高覽呸了一聲:「不過是仗著術數之道,矇蔽天機,偷奸耍滑,才能多闖兩步,真實境界應該差相彷彿。」

    和自己一樣反感神棍啊……孟奇頓生知己之意,連連稱是。

    幾步邁出,厚重的石門已近在眼前,門邊有劈裡啪啦亂竄的紫雷。至陽至陽至猛至烈的感覺撲面而來。

    「霸王?」孟奇猜測道。

    修煉雷霆功法到這個層次的屈指可數,而遠古雷神在人皇壓世的時候應該已經隕落。

    高覽盯著紫雷:「是,只恨光陰相隔,未能一逢霸王六斬和神宵九滅。」

    他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戰意。

    被他語氣挑動,孟奇也產生了類似情緒,等到將來,自己把所學融會貫通,也要創出自己的「霸王六斬」!

    隨著兩人靠近,紫雷啪啦之聲更響,張牙舞爪。似乎在排斥著任何人靠近,高傲霸道之意畢露。

    但它終究只是人皇古道留下的一點點痕跡,沒有任何威力,高覽與孟奇相繼躍過。

    突然,兩人同時頓住腳步,因為在紫電旁邊盤腿坐著一個和尚!

    他穿著灰撲撲的僧袍,看不清面容,肉身瘦削,泛著琉璃光澤。呈現暗金,透出清淨、莊嚴、自在、解脫的感覺。

    「氣息……」高覽吹了口氣,金身晃蕩,乃是虛幻。沒有真意蘊含。

    「這和尚是誰,竟然能與霸王相當,中古沒幾個證得佛陀果位,莫非是藥師王佛?不像。感覺不像。」高覽思索著和尚的來歷。

    孟奇亦在做著猜測,感應金身氣息的特點。

    忽然,他耳畔傳來一聲悠長久遠的嘆息:

    「原來如此。」

    「阿難?」孟奇震驚異常。脫口而出。

    人皇以後,他竟然還有活躍跡象!

    「阿難?大阿羅漢勉強能行……」高覽皺眉道,「可隨著妖聖坐化,妖族退入天海源等處,阿難就已經蹤跡全無,沒想到人皇之後,他還有現世……」

    孟奇深吸口氣,仗著高覽在身旁,靠近虛幻氣息演繹的金身,試圖做進一步查探,找到線索,擺脫阿難的「糾纏」。

    可惜,與紫電相同,這僅是人皇古道留下的一點痕跡,除了蘊含特徵,沒有實質收穫。

    「你對這和尚倒是挺感興趣啊……」高覽壓根兒不知道孟奇擅長什麼刀法,出身何門何派,「看你身懷雷屬長刀,俺還以為你更重視霸王。」

    孟奇沒辦法解釋太多,只能苦笑道:「小弟學過兩式阿難破戒刀法。」

    高覽輕輕頷首,沒有多問,他的心思已然不在這方面,負在身後的左手伸出,按在面前滄桑古樸的石門之上,用力一推。

    石門沉重但無聲地向後打開,孟奇眼中跳躍出一片金色火海。

    火焰升騰,不時化成長蛇和鳳鳥躥來躥去,外圍是金黃,越往裡走越是接近藍白,更深之處,孟奇根本看不到,因為視線已經被燒化,並且一直燃燒過來。

    「縱使大日落地,也不過如此。」高覽難得正經地感慨道。

    孟奇這才擺脫火焰灼燒視線和元神的感覺,抽回了目光,打量四周。

    火海外圍是深灰奇異的石塊,鋪成了弧形的平台,玉色台階橫空,深入火海,不知所蹤。

    噹噹噹,悠遠的金鐵交擊之聲迴蕩在四周。

    除此之外,還有一道道吶喊聲,不甘的吶喊,不願屈服的吶喊,誓要拚搏出生路的吶喊。

    噹噹噹,孟奇突地熱血沸騰,似乎回到了上古末年,鑄長劍,磨寶刀,斬開荊棘,誅殺妖魔,人族求生之行,一寸道路一寸血!

    「台階的盡頭便是人皇鑄劍之地。」高覽炫耀著自己的見識,「『人皇劍』最初算不得絕世神兵,但隨著我們人族以及其他被壓迫生靈一代代不滅信念的打磨,隨著一個個妖王妖神、邪魔聖者被斬於劍下,鮮血染紅劍身,它才慢慢提升,最終與人皇一起登臨絕巔!」

    他邊說邊帶著孟奇走向玉色台階,到了近處,他忽然吸了口氣:「聖皇來過這裡,魔佛也來過。」

    孟奇毫無感應,只能選擇相信高覽的話。

    「聖皇」啟,人皇覓地坐化後繼位的人族強者,後世評價為不亞於當時還未涅槃的藥師王佛,但他能走到這裡,多半是靠的人道功法或相應寶物。

    至於魔佛,能惹出佛祖的存在,豈是浪得虛名!

    「看來魔佛是闖入後沒收穫,惱羞成怒,才想著毀掉龍台。」孟奇猜測道。

    高覽嘖嘖有聲:「或許他想逼出人皇劍,可惜未能成功,反而讓龍台遁藏,再無蹤跡,直到康朝末年。」

    他看了看玉色台階,神情變得凝重:「傳聞火海深處有火屬真龍,有上古金烏,異常危險,你就在這裡等著,俺深入一點。」

    孟奇還是凡俗之人,確實不敢招惹神話生物,點頭稱是,在玉色台階附近搜尋,看有沒有額外收穫。

    高覽踏上台階,緩緩前行,走著走著,孟奇就發現他的身影開始虛幻晃蕩,似乎是高溫造成。

    大概行到一半,他就周身白氣繚繞,裡面亮起萬家燈火,不得不停止,然後盤腿而坐,手捧真皇璽,閉目靜心,催發寶物,以這枚印璽蘊含的氣息和自身的人道功法為餌,尋覓人皇劍。

    由於前後來過幾撥人的關係,玉色台階之外的事物被掃蕩得乾乾淨淨,哪輪得到孟奇,他不得不將視線轉移到深灰奇異的石塊之上。

    它們能抗衡火海,絕非凡物……孟奇顧及形象,先看了看高覽,發現他在專注尋覓後才蹲了下來,用掌劈,用手摳,用刀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弄下一小塊。

    「果然不凡……等我到了外景,就約趙老五一起來探,不信搬不走一塊!」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盤坐而下,調息恢復。

    不知過了多久,高覽沮喪出聲:「難道俺不是人皇劍命中注定的主人?」

    他努力許久,整片火海毫無異狀,與先前別無二致。

    他好像覺得此行會手到擒拿……孟奇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高覽在他心中的形象比較怪異,不像別的高人,總是喜怒不形於色,城府極深,而是性情外露,似小孩似瘋子。

    「嗯,可能是俺今天狀態不好,明日再來試試。」高覽已經說服了自己,起身踏著玉色台階往下。

    快要走完台階時,他突然蹲下,伸手往火海裡一抓,抓起了兩件事物,一件乃長長細細的條狀事物,一件滿是疙瘩,兩者都泛著鐵黑色,像是煉廢了的東西。

    「幹!讓俺白白驚喜,還以為人皇劍來投!」高覽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孟奇怕他失控發狂,趕緊道:「能出現於龍台的事物,再差能差到哪裡?高大哥,你看它們在火海不化,豈是凡品?」

    高覽深吸口氣:「有道理,既然俺機緣巧合發現了它,亦是一種因果,或許藏著人皇劍的線索。」

    「它?」孟奇疑惑道。

    高覽指了指條狀事物:「它。」

    「俺看不出端倪,所以古怪。」

    「這應該是煉製人皇劍的邊角余料,算是小兄弟你借我『真皇璽』的報酬。」高覽將滿是疙瘩的鐵塊丟給了孟奇,大方而豪爽。

    孟奇伸手接住,只覺沉重無比,小小一坨,勝過天之傷兩倍。

    「邊角餘料……也不錯啊!」意外之財讓孟奇欣喜不已。

    收好「鐵」疙瘩,他見高覽有離開之意,遂低聲問道:「高大哥,明日再來?」

    「嗯!」高覽抱著「鐵」條,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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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兩個醉鬼
      
    有高覽在,出去同樣順利,兩人很快便穿過人皇古道和前殿,離開了這處秘境。

    「走,喝酒去!」周圍水光剛起,孟奇腦海內就響起高覽的聲音,立刻天旋地轉,不辨東西。

    等到他恢復對外界的感應,才發現自己已處在一座廢棄的院子裡,房屋年久失修,樑柱屋簷長滿了蜘蛛網,由於冬日,倒是看不到什麼野草。

    由於龍台內耗費了時光,此時早已入夜。

    「這是?」孟奇疑惑看向旁邊的高覽。

    高覽隨意抓下幾片蛛網,走上台階,盤腿靠著旁邊柱子,變戲法般拿出好幾罈酒和牛肉等物:「俺也不知道是江東哪裡,反正遠離龍台就對了!你家小媳婦估摸著將消息傳出去了,那裡已是眾矢之的,沒辦法放心喝酒!」

    小媳婦……孟奇眼角跳了跳,到高覽對面坐下,隨手拍開泥封,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

    僅僅是味道,就讓孟奇渾身毛孔張開,既舒暢又發醉。

    他知道高覽是從芥子環之類的物品中取出的酒,但並未懷疑他之前所言的出門匆忙,未帶價值事物,以其瘋瘋癲癲的性子,真做的出來只帶酒食,不帶秘寶。

    「酒名『醉仙』,能讓俺有醉意的酒已經不多了。」,高覽做出高手寂寞的樣子。

    不說高覽,到了孟奇這個層次,即使不靠真氣排解酒意,光是強橫的肉身就讓他很難喝醉了,聞言笑道:「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說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乾!」高覽提起面前的酒罈,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孟奇有樣學樣,只見酒液金黃,如同琥珀。尚未入口,便已感覺醉意來襲。

    一線清亮甘甜滑過喉嚨,落入胃袋,接著彷彿火山爆發,灼熱之意燒向孟奇身體各處,將淤血暗傷等一併燒去,讓人覺得既烈且爽。

    酒意上湧,孟奇的臉龐迅速泛紅,已經有點醉醺醺了:「好酒!」

    高覽連灌幾口,嚼著牛肉。含含糊糊道:「前些年,俺很受了些腌臢氣,全靠『醉仙』才撐了過去,等到了『天明』。」

    「高大哥,乾,祝你龍脫淺灘,重歸大海!」孟奇提起酒罈道,「日後,天下只聞高覽之名。再無人知魔師是誰。」

    高覽哈哈大笑,很滿意孟奇的祝福,又灌了好幾口,然後吧嗒下嘴唇道:「若是有選擇。俺寧願韓廣沒事,要死也得俺與他打過再死!」

    「小兄弟,你說奇怪不奇怪,俺與韓廣並稱多年。可從未交過手!」

    孟奇向來對江湖軼聞感興趣,聞言奇道:「高大哥,你們並稱於世這麼多年。居然始終緣慳一面?」

    若是自己,真有如此堪稱絕代雙驕的對手,那再有千山萬水阻隔,也得去會上一會!

    「俺倒是幾次南下尋他,可他出自邪魔九道,行蹤詭秘,藏頭露尾,始終未能碰上,後來,後來……」高覽忽然有點發怔。

    他提起酒罈,狠狠灌了一口,轉移話題道:「小兄弟,那羅教女子是你的小媳婦?」

    「不是,高大哥你誤會了……」孟奇正待解釋,高覽就搖頭晃腦道:「羅教妖女心思難測,古怪多變,勾人是勾人,可若娶了她,你怕是降伏不住,不妥不妥,可還有別的紅顏知己?」

    「沒有,沒有。」孟奇忙不迭否認。

    高覽眼睛一瞪:「你好歹也是人榜前列,呃,是人榜前列吧?怎能沒幾個紅顏知己?」

    他被拘禁多年,最近才秘密脫困,對當前人榜毫無瞭解,但他何等修為,看一看孟奇,就大概瞭然他的實力,知曉他在人榜能排進前列。

    「真沒有,小弟持身極正,俠肝義膽,古道熱腸……」『醉仙』果然厲害,孟奇已經有點喝多了,「只是生死之交中恰好有兩名是女子。」

    「那也行,說來聽聽。」高覽含含糊糊道。

    「一個是頂尖世家嫡女,才貌雙全,看似清冷,實則頑皮……」孟奇提著酒罈,絮絮叨叨道。

    高覽嘖了一聲:「頂尖世家規矩最多,俺比你清楚多了,若娶了她,嘿嘿,有你受的,不妥不妥,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乃武道大宗嫡傳,天才橫溢,光芒四射,胸懷劍意,行事乾脆,開朗大方……」孟奇抓了塊風乾牛肉吃。

    高覽已經喝乾了一罈酒:「聽起來執著於武道,是道侶勝過愛侶,不妥不妥。」

    連被說了三次不妥,孟奇難免有點惱意,我的小夥伴是你能隨便說的嗎?

    「高大哥,你總說不妥,心裡怕是有『妥當』的標準。」孟奇反唇道。

    高覽拍著酒罈:「當然!」

    「姿容勝仙,高貴但不傲慢,無論貧富貴賤,一視同仁,有著憐憫慈悲的心腸,她也有小性子,偶爾嬌嗔,常常做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看起來是個吃不了苦的女子,可風風雨雨,苦難煎熬,從未見她抱怨……」

    「……是俺害了她……」

    說著說著,高覽臉部肌肉扭曲,眼眶泛紅,似乎要痛哭出來。

    孟奇還不算醉得厲害,正待開口相勸,就見高覽狂灌一口酒:「男兒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他放下酒罈,緩了口氣道:「不過,能狂歌當哭!」

    拍著地面,他扯著粗獷的嗓子:

    「百歲光陰一夢蝶,重回首往事堪嗟。」

    「今日春來,明朝花謝,急罰盞夜闌燈滅。」

    ……

    「想人生有限杯,渾幾個重陽節?」

    他唱的是一首《秋思》,孟奇上輩子亦聽聞過,屬於元曲,雖然高覽唱得一般,但勝在情真意切,感傷其懷,粗獷之聲更顯秋風凜冽,秋意悲涼。聽的人忍不住喝著拍子,唱著心中悲痛,或思故園,或念舊人。

    上輩子的親朋再也無緣,這輩子的好友亦有生死相隔,孟奇被高覽狂歌當哭之意感染,加上酒意上湧,亦打著拍子,舉著酒罈,且喝且和。

    高覽緩緩站起。提著酒罈,踉踉蹌蹌往外,一邊灌酒一邊指著上弦月高歌:

    「……怕黃昏忽地又黃昏,不**怎地又**,新啼汗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

    原本該愁腸百斷的曲子被他唱得宛若狼嚎,可更添悲涼。

    孟奇酒意深重,又被引發了愁腸,跟著站起。跌跌撞撞相隨,放開嗓子唱道:

    「……怕黃昏忽地又黃昏……斷腸人憶斷腸人!」

    兩人且喝且歌,且歌且喝,出了院子。又倒在巷子口的牆壁邊。

    附近是座客棧,二三層都被人包了下來,某個房間內,一個臉龐白淨。容貌端莊的少女正看著自家父親發愁,旁邊的丫環戰戰兢兢,不敢弄出任何動靜。

    「……怕黃昏忽地又黃昏……斷腸人憶斷腸人……」悲涼粗獷的含糊歌聲傳來。讓負手踱步的中年男子微微皺了皺眉。

    少女回首示意丫環,讓她打開窗戶看看下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丫環到了窗邊,探出腦袋,循聲望去:「小姐,是兩個醉鬼在乾嚎。」

    「兩個醉鬼?」小姐疑惑過來,凝目看去,只見左邊巷子口半躺半坐著兩個人,一個滿臉鬍子,看不出年紀,一個似乎是年輕男子,他們面前擺著幾罈酒,不時縱聲狂歌。

    「小姐,要不要小婢下去提醒他們兩句,夜深人靜,擾人清夢?」丫環小心翼翼道。

    「不用了。」說話的是那名中年男子,「人之將死,還管這些事情做什麼?」

    「爹……」少女滿懷哭腔。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是為父招惹了厲害仇家,這便將命給他們,免得連累你和你娘,今晚之後,你就與你娘去神都投靠你姑姑,她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他們多厲害?能和六扇門比嗎?」少女的雙手攪成一團。

    中年男子苦笑道:「是為父行差踏錯,此事捅到六扇門,也難逃一個死字,而且還讓你們面臨報復,後患無窮,不如捨去這條命,換你們安寧。」

    少女正待說話,就聽丫環戰戰兢兢道:「來,來了。」

    她回頭望去,發現另一條街道過來一隊人,皆是身著黑袍,凶神惡煞,為首者氣勢可怕,顯得實力極強。

    「呵呵,他們之中至少有三人能輕鬆殺掉為父……」中年男子似乎失去了力氣,全靠意志才能支撐。

    少女珠淚滑落,不知如何是好。

    「……怕黃昏忽地又黃昏……斷腸人憶斷腸人……」這隊黑衣人經過巷子口,忽然聽到了狂歌之聲。

    為首者皺了皺眉:「兩個酒鬼,真是晦氣,將他們揍一頓,丟得遠遠的,免得看見咱們行事,若是反抗……」

    他比了比手勢,示意格殺勿論。

    當即有幾名手下奔了過去,抽出刀劍就要教訓孟奇和高覽一頓。

    孟奇醉醺醺看著他們:「你們,來,來做什麼?」

    「做什麼?嘿,讓你們這輩子都不用再醉酒了。」一名手下陰笑道。

    中年男子看到這一幕,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兩個醉鬼真是自找的……」

    少女淚眼朦朧,望了過去,忽然看見一道刀光亮起,銀白閃耀,如龍蔓延。

    等到光散,包括幾丈外的為首者在內,倒了一地屍體,只有那提刀醉鬼跌跌撞撞往後。

    「高,高大哥,他們,他們怎麼忽地沒了真氣?」這是孟奇一刀殺人最酣暢淋漓的一次,僅僅一招,便讓對方全軍覆沒。

    高覽哈哈大笑:「代,代天神拳……俺若讓他們無,他們絕不敢有!」

    「好,好拳法……」孟奇豪情湧起,又灌了一口酒,「換歌,換歌,老,老是悲涼有什麼意思,江,江湖中人,自有豪情!」

    他擊節而歌:「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高覽聽了一下,雖然覺得曲子古怪,但更感有趣,跟著和道:「……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清風笑……」歌聲傳入中年男子和少女耳中,驚醒了呆滯的他們。

    「爹爹,要不要去謝,謝過他們?」少女呆呆道。

    中年男子吐了口氣:「不用了,這等世外高人,遊戲紅塵,最討厭被叨擾。」

    「蒼生笑……」孟奇與高覽齊聲唱完,頓感暢快,相視一笑。

    高覽拍著大腿道:「小兄弟,俺,俺好久沒遇到如此投契的朋友了,結拜!來,咱們結拜!」

    「好,好啊。」孟奇艱難睜著眼睛,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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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金剛印

    帶著暖意的陽光灑落孟奇身上,清晨的涼風秀出冬日酷寒,孟奇先是迷迷糊糊醒轉,接著一個機靈跳了起來。

    自己居然喝醉了!真的喝醉了!

    這實在太不應該了,哪怕身邊有個疑似法身的高覽,也不能讓自己徹底喝醉,江湖險惡,縱醉也得有五分醒!

    不過「醉仙」確實不凡,自己宿醉之後不僅沒有頭疼疲憊的跡象,反倒精神奕奕,先前在大還丹治療下殘留的捨身訣後遺症全都消失無蹤……

    孟奇檢查了自身事物,沒發現缺少,轉而打量旁邊,發現自己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最初的廢棄院子,高覽半坐半靠著走廊柱子呼呼大睡,懷裡緊緊抱著那根破爛「鐵條」和一個空空蕩蕩的酒罈。

    「高大哥,高大哥……」孟奇試圖喚醒他。

    高覽搖了搖頭,緩緩睜開眼睛:「叫什麼高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了,直接叫『大哥』啊!」

    「自家兄弟?」孟奇莫名其妙。

    高覽嘿嘿笑道:「三弟啊,你酒量不行,居然忘了咱們昨晚斬雞頭,燒黃紙,義結金蘭!」

    「啊……」孟奇目瞪口呆,環視四周,在角落裡看到了黃紙灰燼,以及頭身份離的公雞。

    它們都是怎麼冒出來的?

    「你自己冒著謾罵,敲了好幾家的門才買到的……」高覽縱聲大笑,覺得這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我去,完全不記得了……孟奇茫然的同時再次堅定了以後不能喝醉的信念:「等一下,大哥,為什麼我是三弟?」

    還有誰?還有誰結拜了?

    「俺也不知道,你自己非得說二弟老二什麼的不好聽,死活要行三,反正俺不拘小節,沒關係。」高覽大手一擺。毫不在意道。

    看來即使醉到這種程度,咱也還是能「趨利避害」的……孟奇輕輕點頭,讚了自己一句,旋即心裡泛了嘀咕,和高覽結拜了,這輩分到底怎麼算?

    不過他非是糾結於這種問題的人,好笑又好玩地琢磨了一下後,轉而道:「大哥,咱們再去龍台?」

    高覽放下酒罈,搖頭道:「不去了。不去了,俺醒後仔細想了想,昨日已然盡了全力,若沒有別的變數,再去幾日也是這樣,既然得了這古怪的『鐵條』,就先靜下心來慢慢琢磨,看能不能找到線索,嘿嘿。也正好避開覬覦之輩,反正他們沒有真皇璽,勾動不了人皇劍的氣息,俺真是高瞻遠矚。一舉兩得……」

    他再次被自己的機智給感動了。

    別的人他確實不怕,可南晉又並非沒有法身高人,羅教法王便是,而且幾大宗門和世家的最強者拿著神兵。靠人數優勢也能讓自己頭疼。

    「那也行。」孟奇略微失望後就沒放在心上了,「小弟正打算覓地靜修,將自身積累和收穫化為實力。」

    「大哥。小弟已答應好友,將『真皇璽』賣給他,你日後若還需要,我幫你去借。」下次任務是間隔九個月,如今已過去兩個多月,孟奇擔心任務開始時,高覽還沒琢磨出線索,延誤自己換給趙老五的計劃,因果糾纏太久可不是好事,所以刻意提了一嘴。

    高覽豪邁道:「三弟,你要了卻因果,儘管賣,俺估摸著也就再用一次,借一借無傷大雅。」

    說的好像你才是「真皇璽」主人……孟奇腹誹了一句。

    高覽繼續道:「你要靜修,俺要琢磨,正好一起。」

    他精神奕奕,目光發亮,一副快來請我指點的模樣。

    「好的!大哥神功蓋世,還請多多指點。」孟奇目光炯炯看著高覽,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高覽哈哈大笑,非常暢快。

    …………

    半年多後,一座小城的臨河院子內。

    高覽抱著那根破爛「鐵條」,神神叨叨地與它溝通,披頭散髮,鬍鬚滿面,狀若瘋子。

    房間內,孟奇睡姿怪異,兩腿收到胸口,雙手合抱,如同圓球。

    他皮膚暗金漸起,越來越亮,狀若一尊羅漢之像,真氣流轉,後陰相關竅穴連成一體,幽深死寂,似乎循環的末尾,生命的盡頭。

    自然而然,真氣傾瀉而入,如大海潮湧,不費吹灰之力,就淹沒了沙灘,打開了後陰之竅!

    脫去凡胎,又修煉了「易筋經」,加上時日充足,孟奇打開第九竅是水到渠成!

    他體內污穢忽然瘋狂,群魔亂舞,沸騰著湧向後陰竅穴,歸於天地,渾身如同被洗練了一遍,愈發有晶瑩之感。

    有入有出,有生發,有繁盛,有衰敗,五行皆備,神意具足,孟奇從未像現在這般感覺自己的肉身是一重天地,自成循環的天地,別有「景象」的天地!

    只不過這重天地的出入還依賴著外界,達不到真正超脫!

    循環自成,一處處竅穴隨之啪啪打開,真氣湧出,在孟奇身周凝成氣牆,緊貼著皮膚的氣牆,正是護體罡氣!

    有了它,孟奇的不死印法終於大成,借力卸力更上一層樓!

    它與肉身交融,乃是暗金的一部分,不分彼此,大大增強了護身之力。

    暗金明亮而不刺眼,金鐘罩第七關圓滿,封成一品!

    但真氣的運轉還未平息,暗金轉為淡金,莊嚴而清淨。

    轟!

    虛幻之鳴響起,第九竅再次打開,玄功終於追上了金鐘罩。

    孟奇張開雙眼,無數光點浮現,隨機組合,不斷變化,看得人目眩神迷。

    他又合上了眼睛,眼皮亦泛著淡金,神聖莊嚴,自今日始,眼竅不再是罩門!

    淡金流轉,晶瑩剔透,護身真氣無形而強橫,孟奇總算九竅齊開,距離踏破天人界限,只有玄關一竅。

    呼,他吐了口氣,淡金消退,氣勢內斂,宛若常人,可目光幽深,讓人心神忍不住沉浸入內。

    玄功到了如今地步,只要不針對罩門,若對手沒有天人合一的境界或手持寶兵,不說傷到,連痕跡都不會留下!

    日光照入屋子,映出飛舞的滿空灰塵,可它們若落於孟奇身上,會不由自主彈起,而孟奇渾身內力毫無異常,護體罡氣依然。

    這種靈敏和控制已是接近正常半步,超過「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的層次,喚作「一塵不染」!

    「總算能修煉八九玄功錘煉眉心祖竅的部分了。」孟奇心情舒暢地想著,自己得益於幻形、不死印法和變天擊地大法,精神一直強於同階許多,如此方能連續運用外景殺招,可它們終究不是正統修煉之法,要麼是偏門之道,要麼更多是應用,別有特異,而玄功屬於絕世神功,開竅篇的相應法門對玄關的凝練和打開遠超儕輩,自己的元神將迎來一個壯大的高峰。

    「到時候,變天擊地大法就能更進一步,接近練成……」孟奇盤腿而坐,遙想將來。

    這半年裡,高覽一直專注於琢磨,無暇分心,除非孟奇主動去求問,否則他對其他事情都絲毫不感興趣,這讓孟奇能另覓別的隱秘地方修煉「三寶如意拳」等元始天尊的武功,而且得益於高覽的指點和糾正,他少走了不少彎路,真正將積累和收穫轉化為了自身的實力,刀法劍法融會貫通,隱有自創一派的宗師之相了。

    當然,「如來神掌」除外,可孟奇最近也從中領悟出了第一套功法,恰入外景。

    雖然不夠強,但總是好的趨勢。

    想到此節,他右手拇指趨於中指無名指之間,然後四指彎曲,較為古怪的握拳打出,勢大力沉,暗金明淨,幾有剛猛無儔之感,似能洞開山壁。

    接著,他右拳散開,屈指點出,食指暗金,以肉身之力,生生於青石地面書寫出文字。

    「為什麼我領悟出來的佛門功法與金剛有關……」孟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絕不承認這是自己最擅長的戰鬥風格。

    這套功法以自身衍化金剛,能拳能掌能指,故而孟奇命名為「金剛印」。

    「算了,這種沒價值的問題無需思考,還是修煉祖竅,爭取盡快與天地交感,留出足夠的時間探求道路,真正天人合一。」孟奇正待起身,眼前忽然昏暗,已是變化了場景。

    庭院內專心琢磨「鐵條」的高覽突地轉頭,目光之中有著些許疑惑。

    …………

    仙氣繚繞,半空霧濃,孟奇發現自己置身於輪迴廣場了,耳畔響起六道那熟悉又讓人不喜歡的聲音:

    「輪迴任務之前引領新人,每存活一個新人,獎勵五十善功。」

    「引領之後可以與該新人小隊建立聯繫,能『書信』往來,日後若他們通過死亡任務,而本身小隊還未闖過第二次死亡任務,則直接加入。」

    「注意:一,不能主動出手傷人;二,不能代替他們完成任務,三,不得贈予善功,四,不得搜刮秘籍物品等,違者直接取走身上最有價值的事物。」

    原來過了死亡任務後,引領新人的模式變成了這樣……孟奇若有所思環視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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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新人
      
    輪迴廣場寂靜冷清,只有仙禽神獸的雕像在邊緣的霧氣中若隱若現,江芷微等人並未在此,讓孟奇懷疑各自的引領新人任務是分開的。

    突然,他身前烏光一閃,一枚古樸指環從半空落地。

    「這是?」孟奇右手一抓,勁氣破空,將指環攝了過來,只見它色成鐵黑,沒有花紋,看似普普通通,實則幽暗深沉,讓人有目光被吸進去的感覺。

    「千里戶庭,囊中縮影……」孟奇念出了指環上的銘紋,心中一動,明白了前因後果,這應當是雲中子付給自己的任務報酬,那枚芥子環,「如此看來,仙跡的玉柱果然等同於六道的分身,只要將物品寄放於內,指定主人,便能在我等進入輪迴時,直接出現於廣場。」

    他精神外放,滴血誦文,代替常規的步驟留下了烙印,然後將芥子環開啟。

    比起從東陽別府得到的那枚,現在這個的空間幾乎大了一倍,能容納的事物顯著增多,讓人不得不佩服云中子的手藝。

    芥子環內放著一封書信,出自云中子的手筆,對「元始天尊」找到金離下落表示謝意,並提及一事,言曾經在輪迴任務裡遇到過主世界的妖族,對方身懷秘法,能徹底收斂妖氣,若非高出很多層次,且刻意打量,否則發現不了端倪,讓孟奇對此謹慎,免得被妖族暗害。

    「沈家似乎就是這種秘法……」孟奇皺眉思索,走向中央光柱,將真皇璽與得自龍台的「鐵疙瘩」交給六道鑑定。

    「真皇璽,人道秘寶(稀缺),外景級,蘊含一絲『人皇劍』氣息,能有效提高天子命格,增強運勢。對人道功法多有助益……價值五千善功,因兌換譜中缺少,換成善功不用減少……」

    「人皇劍廢料,摻雜了太白真金、庚金之精、星辰真鐵、九闕仙金等材料的廢棄部分,在龍台火海中融為一體,乃煉製或增強寶兵的上品材料,價值三千五百善功。」

    真皇璽還真不便宜啊……孟奇呲牙咧齒,對自己捨去一半好處頗感心痛,不過想想因果秘術向來很貴,司空圖的那個怎麼也得值個一千大幾百。加上對「粘因果」的好處,勉強持平,反正自己又不可能直接賣趙老五原價,怎麼也得打個八九折。

    而那塊鐵疙瘩讓孟奇犯了嘀咕,是換成善功呢,還是用來增強天之傷或流火?

    雖然他是肉體為本,兵器為用,談不上江芷微那樣養劍,中途換刀換劍不算太大的事情。但一把兵器要磨合到熟悉乃至默契的地步,需要許多次的使用,對實力的影響不大可也實實在在,所以。若非必要,孟奇肯定不樂意換兵器,也許默契帶來的一絲提升就是生與死的差距呢?

    「材料難得,換給六道只能賣一千三百善功。用來提升寶兵何止這點效果……」孟奇思前想後,總算下定了決心,反正自己有「如來神掌」第一式的真意傳承在。隨時都可能領悟出功法來換成善功,再加上日後任務的收穫,一萬並非遙不可及。

    不過,他現在身上只有一百二十善功,不夠兌換輔助提升的材料,於是將領悟出的金剛印功法也做了鑑定:

    「金剛印,外景級功法,衍化金剛之力,破除外魔煩惱,不拘於拳掌指,價值一千零五十善功,因兌換譜中無,原價換取。」

    孟奇嘴角翹起,心情愉悅,自己領悟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六道輪迴之主這裡沒有!

    有了這一千零五十善功,提高寶兵所需就足夠了。

    但孟奇沒有立刻換成善功,因為無論天之傷,還是流火,能提升的方向都很多,六道的兌換譜裡有數不盡的煉器圖,即使限定主材料是「鐵疙瘩」,也還是有不少,而不同的煉器選擇對應不同的輔助材料兌換,必須先考慮清楚才能下手。

    所以,孟奇打算引領新人的任務過後,問問小夥們的意見,看他們有什麼推薦,尤其江芷微,出身洗劍閣,對本身兵器的提升乃重中之重,於這方面有非常深入的瞭解,或許知道某些秘傳的煉製法,或者能從六道給的選擇裡挑出具備最高「性價比」的那個,反正現在帶新人的任務不會有什麼危險都限制自己主動出手了,明顯是怕破壞難度。

    並且,遵照諾言,自己要先問過江芷微等人是否要修煉「金剛印」,才會將它換成善功。

    當然,孟奇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對這種蠻力剛硬型武功,他們肯定不感興趣。

    「好了,該等新人來了。」孟奇拍了拍手,放鬆心情,開始喬裝打扮,將「天之傷」放入了芥子環,給流火重新配上深黑劍鞘,換了身白色衣袍……

    過了一陣,四道光柱憑空垂下,氤氳蒸騰,及至消散,露出兩男兩女。

    一個男子身穿黑色勁裝,腰挎花紋細膩的長劍,面頰之肉略有下垂,顯得臉長,但整個人精神抖擻,充滿朝氣,另外一個素青衣袍,像是尋常可見的普通人,若非手中拿著的是判官筆,真容易被人認為是賬房先生。

    兩名女子之一著淡綠衣裙,僅能稱得清秀,似乎出自小戶人家,還有一個喜著大紅,但容貌委實有點嚇人,不僅胖,而且額頭寬闊,陰陽臉,紅色胎記。

    他們皆是年歲不大,出現於輪迴廣場後,明顯茫然,不知所措。

    其中黑色勁裝男子和紅裙陰陽臉的女子稍微好點,打了個機靈後就四下張望,戒備自守。

    「歡迎進入六道輪迴。」忽然,他們耳朵裡傳來一道滿含笑意的聲音。

    「誰?」四人齊齊望了過去,只有那道彷彿仙家寶物的氤氳光柱前方盤腿坐著一個年輕男子,他朗目劍眉,身著白袍,嘴角含笑,膝上橫放著一口長劍,整個人慵懶而隨意。

    孟奇笑眯眯道:「你們的引領者。」

    見黑色勁裝男子眼睛一眯,握劍之手緊了緊。孟奇似笑非笑道:「換做是我,若誰能讓自身毫無所覺來此,肯定三思而後行,不會冒失衝動,拿自己的性命當賭注。」

    此言一出,四人皆是震動,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輕舉妄動,最後由陰陽臉的紅裙女子道:「這位前輩,為何將我等抓到此處?您神通廣大。何苦捉弄我們這些實力低微之人?」

    事情詭異,縱使孟奇看起來臉嫩,他們也不敢有任何輕視。

    「我也是受害之人,且聽慢慢道來……」孟奇將六道輪迴之主的事情抽重點講了一遍。

    在四人眼中,他白衣風流,侃侃而談,笑容高深莫測,所描述的事情更是讓人難以置信。

    過了一會兒,他們才平復了心情。表情各異,有的緊皺眉頭,有的暗含期待。

    「前輩,您說只要善功足夠。能從六道輪迴之主那裡換取任何事物,那能不能去掉臉上胎記?」紅裙女子呼吸變得急促,第一個發問。

    孟奇笑道:「我算不得前輩,喚一聲公子便是。去掉臉上胎記,不超過二十個善功。」

    他沒詢問過,隨口而言。但相信差距不大。

    紅裙少女深呼吸了幾下,拱手道:「多謝公子解惑。」

    孟奇輕拍劍身,悠然笑道:「既然已是同伴,最好互相報名,道出理想,如此方能攜手前進,艱難與共,要不然誰能信得過一個藏頭露尾之人?」

    他起了玩心,故意提出要描述理想,看新人們如何作答。

    紅裙少女當先道:「元央,南荒之人,想要去掉胎記,成為豔絕天下的美人,並擁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實力,讓當初嘲笑我的人懊惱至死。」

    她的聲音透著點稚氣,顯然年紀並不大。

    好理想……孟奇差點失笑出聲,真是童言無忌,赤子之心。

    「閔人龍,太岳派弟子,已開眼竅,希望名震江湖。」黑衣勁裝男子回答了最常見的江湖人士夢想。

    太岳派弟子?除了紅裙少女,其他兩人都愕然望向閔人龍,沒想到他竟然是武道大宗的弟子,真是讓人羨慕。

    太岳派,天下六擘之一,北周武道大宗。

    淡綠衣裙的清秀少女拘謹道:「翁靈玉,江東人士,出身普通人家,父親是鏢師,不想太早嫁人,一輩子困在小城。」

    她語氣裡隱含著期待,六道輪迴之主的危險尚虛無縹緲,而脫離原本桎梏的希望則實實在在。

    「伍修賢,中州之人,小派嫡傳,想考武進士,成為知事捕頭。」拿著判官筆的青衣男子道。

    太岳派當前,他似乎覺得提自家門派的名稱太過羞恥,反正說了也沒人知道。

    孟奇肚裡暗笑,姿態悠閒地聽完,緩緩起身,似笑非笑道:「作為引領者,我不會過分插手你們的任務完成,所以一定要記得小心和謹慎,不要忘了長輩告知的江湖經驗。」

    自己第一次任務時,江芷微和清景便是因為經驗缺乏,疏忽大意,才一傷一死,否則以小隊的實力,不該有太多減員才對。

    而如今四人,僅閔人龍與伍修賢開了眼竅,翁靈玉和元央才蓄氣大成,更得注意這方面。

    話語剛落,昏暗降臨,孟奇發現自己等人出現於一間客棧的大堂角落,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邊。

    「不能主動出手傷人……」孟奇一邊尋思著六道的限制,一邊隨口問道,「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外放的真氣震盪,將聲音圈在附近,沒有半點外洩。

    元央、翁靈玉等人被神奇的變化震驚,一時回不過神,好一會兒才由閔人龍道:「七日為限,刺殺鐵心堂香主,『別離魔劍』符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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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是人
      
    「刺殺?」無論大派出身的閔人龍,還是出身南荒的元央,四個新人都是尚未經歷過江湖的雛鳥,對刺殺之事還限於臆想中,如今突然遭遇,一時不知是興奮還是害怕,目光紛紛投向「新人引領者」孟奇。

    在他們心中,看不清實力底細的公子慵懶愛笑,姿態悠閒,縱使手提長劍,也讓人不覺得畏懼和害怕,陌生環境之下,頗有親近魅力。

    孟奇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眼睛笑得有點彎起:「不要看我,我只是『導師』,不會過分插手你們的任務,從現在開始,要學會自己判斷局勢,自己制定策略,自己完成任務。」

    主世界的「導師」一詞出自佛門,以形容佛祖導引眾生開悟,超脫苦海,故而伍修賢和翁靈玉等人並未有任何理解困難,只得元央略感茫然,但結合上下語句,還是能弄明白意思。

    他們面面相覷之後,元央不太滿意地道:「在我們南荒,若要圍殺妖獸,或者敵對部落之人,肯定得預先弄清楚他們的習慣,弄清楚周圍的環境,否則沒辦法下手。」

    她出身的部落靠近大晉,常去邊市,故而大晉官話說得很是流暢,不過有六道在,倒是不用擔心內部溝通的問題,祂會自動將語言統一為所用人數最多的那種,少數派看似說的異種語言,可在別人耳裡還是主流。

    「對,我們人生地不熟,既不知鐵心堂,也不清楚別離魔劍,根本無從著手。」閔人龍環顧四周,根據師長教導的江湖經驗,在這嘈雜的客棧尋找看起來消息靈通的人。

    很快,他直接起身。就要離座。

    「閔少俠,你去哪裡?」翁靈玉有點緊張地問道。

    她是普通鏢師女兒,尚未開竅,沒有見過世面,若非還有三個同病相憐之人,還有孟奇這個導師,恐怕早已崩潰,如今見閔人龍莫名離開,自然忐忑。

    閔人龍笑道:「自然是去打聽消息。」

    「你認得地頭蛇?」伍修賢脫口道。

    孟奇在旁邊笑眯眯把玩著茶杯,看著他們討論。就像看著幾年前的自己等人。

    「不認得,但有錢能使鬼推磨。」閔人龍拍了拍鼓脹的荷包。

    「隨便點菜,刺殺不能餓著肚子啊。」孟奇忽然開口。

    閔人龍點了點頭,邁步而去,先找掌櫃。

    剩下的三個新人互相看了看,沉默了一陣,伍修賢這個小派嫡傳忍不住開口道:「根據公子所言……」

    他下意識看了看孟奇。

    孟奇輕輕頷首,示意他說下去。

    「根據公子所言,六道輪迴之主的任務不會簡單。但也不會讓我們無法完成,目前情報不足,先不考慮能借外力的情況,單純靠我們四人的實力。若佈置得當,應該有殺掉別離魔劍的機會,而如果出現疏漏,則可能葬送自身。也就是說,符錯的實力應該略高於我們四人正面聯手,考慮閔少俠的存在。考慮香主身份帶來的護衛,目標當為四竅到六竅的境界。」

    小門小派裡,能在二十歲前開竅的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伍修賢自然備受重視,多有長輩提點,考慮問題還算有章法。

    他再次看了孟奇一眼:「作為香主都有四竅到六竅的修為,鐵心堂的長老、堂主等恐怕打開了七八竅,說不得有九竅齊開的,等一下再結合閔少俠打探的情報,明白鐵心堂在江湖中的勢力大小,就能大致瞭然此界的實力上限,不過我們不用擔心,超過六竅的敵人多半不會出現,即使出現,也應該是公子的任務範疇。」

    孟奇始終帶著悠然的笑容,聞言點頭,示意他們不用考慮六竅以上的敵人。

    「也可能別離魔劍被排擠,才只是香主,實際修為乃鐵心堂前列?」翁靈玉細聲細氣道,她見過不少家長裡短,有實力未必能排在高位,越是武功層次低越是如此。

    元央贊同道:「就是,我阿爹乃族裡前十的好手,可就是得罪了族長,一直沒能成為長老。」

    三人僅就短短的一行任務描述開始了討論,讓孟奇想到了當初的自己,曾經還試圖充當狗頭軍師,可惜世事難料,成為了隊伍剛正面的不二選擇。

    他唏噓提醒道:「還得考慮本方世界修煉法門的特異,並非每個地方都是走的開竅與內景外顯的路子。」

    「還有別的修煉法門?」翁靈玉與伍修賢嚇了一跳。

    南荒少女元央則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那裡群魔亂舞,妖獸橫行,部落眾多,修煉之法簡直千奇百怪,比如與蠱蟲性命相連,通過喂食相應藥物和血肉慢慢提升蠱蟲,從而提高自身。

    孟奇看了她一眼,輕笑道:「血衣教橫行南荒,修煉之法多有古怪,相信元姑娘不會陌生。」

    血衣教,邪魔九道之一,昔年被逐出中原,於南荒這窮山惡水紮根,成為該域霸主,教主凝就了「血海羅剎」真身,威壓南荒。

    說起來,邪魔九道得益於功法奇怪,有不少取巧法門,證得法身的可能要高於正道,但越往後走越是吃虧,往往停滯不前,而且它們彼此之間關係惡劣,甚至恨不得對方覆滅,所以才被正道壓制,人人喊打。

    元央浮現出少許畏懼:「是,我見過血衣教弟子用滾燙的針在自己身上繡符文……」

    這時,閔人龍透著喜悅歸來,剛剛靠近就壓低聲音道:「打聽清楚了,鐵心堂是左道盟主,堂主乃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具體境界不詳,此處非是總堂所在,但亦算鐵心堂實力範圍內的城池,『別離魔劍』符錯乃城中太上皇,應該是打開了眼竅和耳竅……」

    有了更多的消息,四個新人討論得更加熱烈,彷彿身處密室。

    沒多久,小二送上酒菜,已經飢腸轆轆的他們邊吃邊談,孟奇含笑旁邊。舉筷就食,吃得不亦樂乎。

    「現在需要弄清楚符錯的日常習慣,從中找到刺殺機會。」閔人龍躊躇滿志,這是自己江湖第一戰!

    初出茅廬,翁靈玉不太有自信,看了孟奇一眼:「公子,我們做的怎樣?」

    「還不錯。」孟奇放下筷子,笑眯眯道,「但有三個錯誤。」

    「什麼錯誤?」閔人龍有點不敢相信。

    孟奇把玩著酒杯:「第一,事不密則失其身。大庭廣眾之下討論刺殺事宜容易被有心人聽去。」

    伍修賢等人悚然一驚,連忙看向旁邊,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客棧內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只餘空蕩蕩的桌椅。

    「我,我們以為有公子在。」翁靈玉結結巴巴解釋道。

    「是我們錯了,六道之事太像夢境,讓我等不自覺就忘記了環境,疏忽大意。」陰陽臉少女元央臉色難看,自我檢討。

    孟奇繼續道:「第二。打探消息沒錯,可人生地不熟,又怎知地頭蛇與別離魔劍沒有聯繫?應該迂迴著打聽,從不同地方打聽。直接詢問很容易讓目標警覺,引來禍端。」

    這是他幾年江湖經驗的總結。

    閔人龍身體晃了晃,臉色發白,這是師長教導的內容。可知與行總是有點差距的,尤其是第一次嘗試。

    「第三嘛。」孟奇忽然笑道,「送上來的飯菜居然不做檢查就吃。以為還在自己家中啊?」

    「啊?」他們先是茫然,旋即震驚,因為發覺自身開始無力!

    剛才太過熱烈的討論氛圍和還未出現危險的狀況,讓幾個江湖雛鳥忘記了最根本的常識,如今後悔都似乎來不及了。

    閔人龍猛地站起,就要抽劍,可手軟腿麻,又癱坐下來,其餘三人更是連站起之力都沒有了。

    「居然能在軟筋散下不倒,莫非你早就看出了端倪?」疑惑的聲音響起,剛才的黑臉掌櫃與一名披著粉色紗裙的貌美女子走了過來,客棧內其餘人等走的走散的散。

    「該死的賊子,竟然下迷藥!」閔人龍怒吼道。

    而孟奇笑呵呵看著他們:「軟筋散配粉蒸牛肉有股酸味,不太好吃,但加在竹筍湯裡分外鮮美,不錯不錯,別有一番滋味。」

    居然真吃了,還沒事,還點評味道……黑臉掌櫃表情呆滯,粉裙女子臉色一變,忽然出手,試圖制服唯一沒受影響的敵人。

    噗,她雙掌拍中了敵人,可對方似乎毫無察覺,還在品嚐鮮湯。

    「護身硬功?」

    「難怪敢打符香主主意!」

    「沒還手!還是受影響了!」

    兩人似乎明白了什麼,一人持劍,一人提著兩把匕首,圍著孟奇就是一陣狂風暴雨。

    噹噹之聲不斷,無論寶劍,還是匕首,居然沒能在孟奇身上弄出半點痕跡,看得翁靈玉等人又緊張擔心又目瞪口呆。

    黑臉掌櫃咬緊牙關,匕首一伸,刺向孟奇眼睛,這是護體硬功的罩門。

    孟奇眼皮垂下,任由匕首刺來。

    當,眼皮不動分毫,屢受打擊的匕首已然捲起了鋒刃,駭得黑臉掌櫃連退幾步,不敢相信面前的男子是人族!

    粉裙女子薄劍一伸,試圖從孟奇嘴巴突入他體內,破掉硬功。

    白牙一咬,長劍發出明顯的斷裂之聲,竟然被直接咬斷了劍尖。

    咀嚼聲響起,孟奇吐出一團鋼渣,對已經茫然的粉裙女子笑道:「嘎嘣脆……」

    黑臉掌櫃奔潰般大吼一聲,右手食指中指點出,勁成螺旋,專破硬功。

    啪,他雙指骨折,痛得原地打滾。

    粉裙女子表情崩潰,驚恐哭喊:

    「你,你不是人!」

    要麼是妖魔鬼怪,要麼是神佛仙聖!

    閔人龍、翁靈玉等人精神恍惚,如在做夢,忘記了自己身中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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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知易行難

    黑臉掌櫃和粉裙女子從未見過此等刀槍不入之人,江湖上的護體硬功,再怎麼強橫,匕首長劍加身也會留下白色印子,更別提眼睛嘴巴等明顯的薄弱之處了。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們看著孟奇的目光就像看著降世的仙佛,地獄的鬼魔,滿是恐懼和崩潰之意。

    下意識間,他們轉身欲逃,可耳畔傳來了含笑的聲音:「我讓你們走了嗎?」

    沒有神異,沒有經歷,但害怕讓黑臉掌櫃和粉裙女子僵立在了原地,不敢再邁出一步。

    孟奇看得好笑,他們若是逃,自己還真沒辦法阻攔,畢竟不能主動出手傷人,可心靈崩潰、膽氣被奪後,他們已沒辦法再升起反抗和逃跑的念頭,有的時候,殺一百頭豬都比殺一百個沒了反抗意志的人難。

    「去把解藥搜出來。」孟奇忽然對幾名新人開口。

    閔人龍和伍修賢等人癱軟在椅子上,視線相接,不明所以,自己等人手軟腳軟,難以動彈,為何公子還如此吩咐?

    這時,陰陽臉少女元央驚訝出聲:「你看出來了?」

    她自覺偽裝得很好。

    你的真氣流動、肌肉反應,你的心跳和血流,都深深地出賣了你……孟奇笑而不語,指了指黑臉掌櫃和粉裙女子,示意元央去搜取解藥。

    元央站起身,手背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隻蟲豸,深藍色,像是瓢蟲,但上面是七色彩虹般的痕跡。

    她略微侷促地看了看閔人龍、翁靈玉,低聲道:「我也沒察覺飯菜裡有迷藥,但『藍星』會主動吸取毒物,等我反應過來,你們已經吃了不少。所以裝作無力,打算等下毒的壞蛋靠近,給他們厲害瞧瞧。」

    「應對很好。」孟奇難得地表揚了一句,若沒有自己,元央就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翁靈玉等人只覺慶幸,毫無責怪之意,紛紛讓元央快去拿解藥。

    元央鬆了口氣,因為表揚而略顯興奮,在族裡她總是備受歧視。

    她快步走到粉裙女子和黑臉掌櫃身旁,正要搜身。這兩人已崩潰地交出解藥。

    等藍星「鑑別」後,元央笑眯眯拿了回來,喂食伍修賢等人,與此同時,黑臉掌櫃和粉裙女子臉色發黑,雙手捂著喉嚨,荷荷作響,泛著藍色的血液從嘴角溢出。

    噗通,他們倒地身亡。

    感覺到孟奇等人的目光投來。元央坦然道:「我讓藍星悄悄咬了他們一口,不能讓壞蛋走脫,否則會引來更多壞蛋。」

    「嗯,他們若是逃走。稟報別離魔劍,我們的刺殺行動怕是無法成功了。」伍修賢第一個表示贊同。

    翁靈玉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打了個寒顫,又咬了咬牙。終於用力點頭,閔人龍恢復了行動力能力,懊惱地上去一人補了一劍。

    「好了。離開這裡,然後隱藏起來,喬裝改扮,重新謀劃。」孟奇見四個江湖雛鳥經過血的教訓,總算有了輪迴危險的自覺,笑著提劍起身。

    九竅齊開後,諸多迷藥毒物對他再無作用,入體就隨著內天地循環排到了外面,故而剛大快朵頤也沒有影響,步伐依舊沉穩。

    …………

    某個鬧市背面的院子內。

    綠樹生發,孟奇盤腿坐於下方,膝上橫著長劍,閉目修煉眉心祖竅。

    忽然,急促又慌亂的腳步聲靠近了院子,推門而入,正是翁靈玉,她身上沾滿糖水,異常狼狽。

    「怎麼了?」孟奇睜開眼睛,輕撫長劍,眼角眉梢皆有笑意。

    翁靈玉的遭遇,他早就有所預料。

    翁靈玉又懊惱又氣憤:「公子,不過是在她附近賣糖水,怎麼就像面對殺父仇人,總是針對我?」

    這是任務的第四天,經過前面三天的迂迴打探和收買鐵心堂底層,他們總算弄清楚了「別離魔劍」符錯的日常習慣,發現他每隔一日,就會到城內最大的青樓與相好花魁共度良宵。

    考慮到符錯這個習慣已有很長一段日子了,他不可能總是疏忽自身安全,直接去青樓刺殺很容易掉進陷阱,所以閔人龍等人將刺殺安排在了符錯去青樓的必經之路上,而且這樣方便他們得手後迅速脫離戰鬥,回歸輪迴廣場。

    有了計劃,他們開始熟悉自身要扮演的「角色」,比如翁靈玉,就是路邊賣糖水的少女,可她今日第一次去嘗試,就被旁邊做同樣營生的婦人給弄得狼狽異常。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孟奇簡短點評道。

    翁靈玉只是歷事較少,又非傻子,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味道,便於刺殺的地方肯定是繁華所在,少不了攤販以此為生,自己貿然插入,在別人眼中就是來搶飯碗的,自然被排擠,自然被又罵又潑。

    「公子,該怎麼辦?」她睜著眼睛求問。

    「突然冒出新的攤販,符錯會不警惕?」孟奇反問道,「還不如到時候直接將今天潑你糖水的女子弄暈,你再喬裝改扮成她,少說話,多低頭,短時間內不怕被人發覺。」

    翁靈玉輕輕點頭:「嗯,我這幾日在別處練習賣糖水。」

    話音剛落,伍修賢推開了院門,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臉上全是淤青。

    「伍大哥,你被別的乞丐打了?」翁靈玉捂嘴笑道。

    經過幾日的相處,他們熟稔了起來。

    伍修賢又氣又惱:「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討個飯嗎,至於往死裡打?」

    翁靈玉看了孟奇一眼,學著他的樣子,蘊含淡淡笑意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這一日,四小的刺殺計劃備受打擊,以前看小說聽軼事時,殺手們總是突然出現,或為賣花女子,或為街邊乞丐,或為算命先生,以雷霆之勢。迅速殺人,然後遠颺,看起來輕鬆無比,有樣學樣應該很簡單,可哪裡知道,背後充滿學問,自己等人還差得遠!

    接下來兩日,在孟奇的指點和自身的摸索之下,閔人龍、元央等人漸漸褪去青澀,步入正軌。

    …………

    第六日黃昏。街上行人如織,熱鬧非凡。

    一個小孩哭鬧著要喝糖水,被母親領到了往日攤前,由於客人不少,平時總是笑眯眯打招呼的婦人低著頭,可勁兒忙碌,大鍋裡煮著的糖水色成金黃,翻騰冒泡,甜香撲鼻。

    喝到了糖水。小孩滿意離開,忽然,他腳邊多了一隻手,滿是泥土的髒手。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這名乞丐沙啞著聲音乞討。

    小孩的母親看不過去,丟了一個銅板在他的破碗裡,然後拉著小孩快速離去。

    對面賣頭花的攤販前,一個有點異域風情的少女正專心致志地挑選著。樓下雅間坐著一名黑色勁裝男子,喝著茶,吃著肉。手旁放著長劍。

    更上一層的雅間裡,孟奇把玩著茶杯,笑看著下方,以欣賞的姿態等待著刺殺。

    噠噠噠,馬蹄聲響,幾名騎者出現在遠處,被圍在中央的正是「別離魔劍」符錯,周圍有足足九個侍衛,最強者已然開竅,不比伍修賢差。

    十名騎馬者踏入了這條街道,因為太過繁華,馬匹放緩了步伐,符錯左顧右盼,欣賞著自己治下的城池。

    突然,他座下棕馬長嘶出聲,人立而起,馬腿之上有一隻深藍色蟲豸,背部閃著七彩光暈。

    說時遲那時快,比馬嘶稍慢剎那,一直埋著頭的婦人端起了鐵鍋,滾蕩的糖水劈頭蓋臉向著符錯等人潑去。

    幾名侍衛猝不及防,被燙的慘叫出聲,有的揮舞起兵器,將水滴擋在外面,有的跳下馬匹,借馬躲避,場面混亂異常。

    就在這時,旁邊的乞丐突然躥出,合身撲上,手中的判官筆分點符錯喉嚨和眉心。

    馬匹人立而起時,符錯下意識控制,沒有棄馬,等明白遭遇刺殺時,糖水與判官筆已到了眼前。

    他耳竅已開,剛才其實有聽到蠱蟲飛舞的聲音,但以為是普通蟲豸,沒有在意,反正也不是往自己身上來,誰知,它繞了個圈,突地過來咬了馬匹一口。

    危急時刻,他抽出長劍,疾如驚鴻,由下往上,噹噹兩聲將判官筆帶開,身體往側方翻滾,躲避糖水。

    突然,一道明亮的劍光從半空落下,似險峻山峰,危險至極。

    生死關頭,符錯還未脫離馬匹的雙腿用力,整個人停滯了一下,慢了一拍,錯開了劍光,然後長劍一引,帶離了黑衣勁裝男子。

    閔人龍和伍修賢毫不停留,轉身就逃,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有沒有傷到符錯。

    符錯落地起身,忽然搖晃了一下,臉色迅速發黑,嘴角溢出泛著藍色的血液。

    原來真正的殺手是那隻蠱蟲,無論伍修賢,還是閔人龍,都是為了讓符錯分不了心,將害了馬匹的蠱蟲遺忘!

    此時此刻,賣糖水的翁靈玉和挑花的元央早就按照機會撤離。

    侍衛分開,追捕伍修賢等人,但街上人多,難以追上。

    孟奇點了點頭,四個新人的成長很快,可以作為小隊的附屬。

    他正待任務結束回歸,可始終沒有動靜,略略點頭,怕還有點小波折。

    蹬蹬瞪,翁靈玉繞了一圈,按照計劃,上了酒樓,衝入了雅間。

    在她看來,任務到此結束。

    可她還未來得及與孟奇打招呼,就看到一名提刀男子步入,氣勢內斂,深沉如海。

    「他,他跟著自己……」翁靈玉茫然想道。

    提刀男子看著慵懶喝茶的孟奇,沉聲道:「剛才目睹刺殺時,本座就在想應該有個幕後黑手,果然如此……」

    他緩步走近孟奇,顯得信心十足。

    孟奇嘆了口氣,連鞘帶劍拿起,平平無奇地刺向提刀男子膝蓋。

    這名男子眉毛一挑,刀勢展開,卻突然看到對方長劍挑起,一下就越過了重重羅網。

    他退後一步,長刀橫斬,欲要以強破巧。

    可對方的長劍已然變招,依然還是指向膝蓋。

    一連三劍,每一劍都讓提刀男子退後一步。

    長劍收回,提刀男子已回到了剛進來時的位置。

    「出去吧。」孟奇淡淡道。

    提刀男子呼吸沉重,似乎受到極重的打擊:「你,你不想知道我是誰,為什麼跟蹤過來?」

    「不感興趣。」孟奇笑著給自己倒了杯茶。

    「好,好,好!」提刀男子臉色鐵青,連道了三聲好,「如此輕鬆擊敗我,閣下當能算得天下無雙!」

    孟奇笑了笑,看向窗外繁華的街道,意興闌珊道:「我學武多年,若對手還是你這種層次,那才真沒意思。」

    沒有鄙視,勝似鄙視,那種發自內心的看不起讓提刀男子臉色蒼白,不再多言,搖搖晃晃轉身離去。

    翁靈玉看著孟奇,覺得公子剛才的劍法「熟悉」,突然,她想起一門赫赫有名的劍法,江東多有傳聞的劍法,結結巴巴道:「堪,堪虛劍法,公,公子,你是王家……」

    孟奇豎起手指,擋在唇邊,噓了一聲:「不要告訴別人,咳咳咳……」

    他用心地咳嗽起來,然後視線昏暗,任務完成。

    廣陵王氏祖宅內,王思遠突然打了個噴嚏,接著皺起眉頭,拿出算籌,可沒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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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火遁
      
    云氣蒸騰,仙霧繚繞,元央等人心中一喜,努力克服著時空變化帶來的眩暈。

    等到不適平息,他們互視彼此,眼中儘是共同努力得到碩果的高興和默契,雖然任務諸多困難,但除了最開始,始終沒有出現太大的挫折,這讓他們不至於互相指責,埋下衝突的種子,相對而言,從陌生到了熟悉,多了幾分同甘共苦的同伴之誼。

    當然,沒經歷過失敗,沒有過生死磨礪,隊伍的感情基礎還是很脆弱,遠遠談不上互為後背。

    「公子呢?」突然,翁靈玉愕然出聲。

    她四下張望,未發現公子的身影。

    就在這時,六道輪迴之主淡漠無情的聲音響起,宣佈了任務完成,給出了評價,並解釋了附屬小隊的問題,末了道:「已得到對方認同,聯繫建立,若有疑問和請求,可手寫『書信』,放入中央光柱,等對方進入輪迴,便能看到,做出答覆。」

    「附屬小隊?」

    「公子認可了我們?」

    閔人龍等人脫口而出,又是驚訝又是欣喜,能得到神秘莫測的「公子」認同,這是對自己小隊七日裡進步的最大肯定!

    平復了情緒後,伍修賢感慨道:「公子的實力深不可測,縱然不是外景強者,也相差不遠矣,若是我們世界的人,肯定名聲不小。」

    他不確定是不是只有自身世界之人才會被挑選為輪迴者,畢竟「別離魔劍」所在的城池處處皆是真實,也許是同等的一界呢?

    「以公子的實力,依然身陷輪迴……他們的任務該是何等的可怕?」經過這幾日,閔人龍身為大派弟子的少許驕傲被抹平了不少。

    翁靈玉張了張嘴,神色略微變化,可最終什麼也沒說。

    元央先是感謝了「公子」幾句,然後摸了摸臉龐。目綻異彩地看著中央光柱。

    …………

    與附屬小隊建立了聯繫後,孟奇眼前光影變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江芷微身著淡青衣裙,手提長劍,於中央光柱前怔怔出神。

    「芷微?」孟奇略感奇怪,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江芷微身體微僵,旋即放鬆,轉頭笑道:「九竅了?不錯啊,想當初我接近四竅時。你蓄氣都尚未有成,如今卻快趕上來了。」

    她站在那裡,沒有半點劍意外露,平平常常,可每一步踏出,孟奇都有種她身前氣流被從中剖開的感覺,就像湖水於高覽身前自然分開。

    「你也不差啊,半年靜修就踏入了天人交感的境界,甚至接近了天人合一。」孟奇笑眯眯回道。

    「我觀百家劍法。養胸中劍意多年,又歷經生死錘煉,斬出了燃燒自我的一劍,若還不能一蹴而就。簡直愧對自身。」江芷微揚了揚頭,如同當初一樣充滿自信。

    孟奇正待詢問她剛才發呆的原因,就見光柱騰空,齊正言和阮玉書歸來。

    「你們也是引領新人?」江芷微開口問道。

    「對。我引領的小隊勾心鬥角,暫時沒有建立聯繫。」齊正言簡單回答。

    阮玉書的長髮隨意挽起,烏黑與雪白對比鮮明。讓氣質清冷的她存在感極強。

    她依然抱著棲鳳琴,抿了抿嘴道:「有兩個還行,私下給他們說了附屬小隊的事情,但能不能闖出來還是得看他們自己。」

    「我跟的小隊都還不錯,值得進一步觀察。」孟奇也沒有過多描述元央等人,畢竟他們距離自身小隊的層次尚遠,說不定下次任務就全軍覆沒了。

    江芷微笑道:「我帶的小隊和玉書妹妹的差不多。」

    這時,孟奇注意到齊正言和阮玉書的氣息都增強了不少,尤其齊正言,身周幽暗近紫,點點璀璨如同星辰,深邃迷人。

    「看來大家都更進一步了。」他嘿嘿一笑,心情不錯。

    齊正言頷首道:「我幾個月前打開了第八竅,經過摸索,總算將『紫星河』入門,但還有點控制不住這強橫的星辰之力。」

    「我也是幾個月前。」阮玉書的眉眼徹底長開,脫去了過往殘留的少許稚氣,愈見冷豔。

    孟奇沒有多廢話,直接轉入正事:「我有一套佛門外景功法,喚作金剛印,你們可要學?」

    江芷微噗嗤出聲,好不容易才正色道:『若是金剛劍,我倒想看看,金剛印就算了。「

    「你自己好好修煉就行,不用管我們。」阮玉書表情態度,語氣正經,一副金剛印與孟奇乃天造地設搭配的樣子。

    齊正言最為平靜:「與渾天衝突較大。」

    「對了,小和尚,高覽脫困,秘密南下,擾動風雲,家師都被驚動,往了龍台一趟,你若再遇到他,最好直接避開。」江芷微怕孟奇再提功法之事,刻意轉移了話題。

    說到這件事情,孟奇一五一十將自身經歷道來,隱去了顧小桑的玩笑話以及自己與高覽結拜的荒唐之舉,然後拿出人皇劍殘料,認真詢問:「可有相應煉器圖介紹?」

    江芷微皺了皺眉,答非所問:「據家師所言,高覽此人時而瘋瘋癲癲,至情至性,時而翻臉無情,冷酷辣手,若發起狂來,更是不可理喻,曾經將北周諸多依附皇室的世家門派生生殺地背棄高氏,勾結頂尖世家和武道大宗,將高覽鎮壓封印,若非彼時沖和前輩、陸大先生正與古爾多、長生教大滿對峙,他怕是已經隕落。」

    「你與他相處,一定得小心說話,莫要戳中他的逆鱗。」

    原來大哥還有這樣的往事……孟奇忽然起了一層白毛汗,還好自己向來謹慎,縱使與高覽結拜,也沒有因此而苦無遮攔。

    「聽起來,高覽好像證得了法身……」阮玉書聲音清冷而飄忽。

    從孟奇的描述看,高覽的實力已經超過了自己等人的想像,無法揣測和理解,所以她猜測當年的耀世雙星之一亦凝成了法身。

    不過琅琊阮氏幾代未有法身高人。阮玉書僅能從家族典籍記載的隻言片語判斷,不敢肯定。

    「有的時候,家師也給我這樣的感覺,但很少……」江芷微若有所思說道,「若高覽凝結了法身,天下怕是要進入多事之秋。」

    「至少天榜會有變化了。」齊正言的語氣不知是嚮往還是感慨。

    由於法身之事距離自身太遠,他們沒有過多糾纏,認真地討論起怎麼提升「天之傷」或「流火」。

    就在這時,光柱再起,趙恆浮現其中。竟然受了傷。

    沒等孟奇詢問,他苦笑走出:「我引領的小隊太任性妄為為,做事膽大冒險,讓任務出現劇烈變化,而我又不能主動出手傷人,差點被他們牽連……呃,人道秘寶!真皇璽!」

    他話未說完就震驚失聲,因為孟奇手中多了一枚散發著人道氣息的印璽。

    嘿,對太子和晉王的目的多有關注啊……孟奇暗笑一聲。確定了趙老五的心思,悠然道:「我路上撿的,要嗎?要就說出來,咱們談談交換的細節。」

    趙恆神色微變。哭笑不得道:「我胸無大志,從未肖想過皇位,拿真皇璽有什麼用?」

    「那好,我兌換給六道。」孟奇毫不廢話。轉身走向中央光柱。

    「等,等一下!」趙恆下意識就出言阻止。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江芷微左手捂嘴暗笑。阮玉書望著自身腳尖,似乎在忍耐著什麼,齊正言別過臉去,不忍直視。

    趙恆眼皮跳動幾下,吞嚥下「獻給父皇」的說辭,自嘲道:「唉,心賊不死,日後難矣,蘇孟,真皇璽能留到任務結束嗎?我目前暫時湊不出那麼多善功。」

    他上次任務損失了不少物品,故而在主世界的絕大部分積累都換成了有用之物,再是財大氣粗,亦是捉襟見肘,只能請求孟奇留一留,等過了任務就砸鍋賣鐵。

    「好!」孟奇轉過頭,笑眯眯道。

    反正自己得到也是給司空圖妻兒,暫時讓趙恆的物品留下還能有助於自身通過任務。

    由於來不及去仙跡交換,目前又迫切需要善功,孟奇忍痛將「金剛印」換給了六道,得到一千零五十善功,加上之前剩下的,總計一千一百七十善功。

    江芷微等人在引領任務前就將兌換事宜完成,僅僅各自留下五百善功,用來拼湊換取「捆仙繩」價值兩千五百善功的秘寶,只能使用一次,但可以捆住外景三重天以下的強者,讓他們在五息時間內只能憑自身肉體或少量極其特殊的功法硬抗攻擊。

    所以,換取「捆仙繩」後,他們都無所事事,全都幫孟奇謀劃寶兵升級的問題,並表示孟奇若缺善功,可以換掉部分丹藥借給他。

    於孟奇而言,雖然暫時沒有療傷丹藥,但自身護體硬功大大進步,不容易受傷,恢復能力已然極強,還能在任務世界購買或暫時「借」用小夥伴的,因此決定先提升寶兵,以提高戰力。

    這對任務更加有用!

    經過各方面的考量,孟奇選擇了提升流火,因為它是劍,且比天之傷強,更適合人皇劍廢料,然後江芷微提供了一份煉器圖,以廢料蘊含的多種金屬為主料的昇華之法,輔以各種火屬材料。

    總共花費六百個善功後,孟奇看著流火在中央光柱裡翻滾蒸騰,綻放出赤紅霞光。

    少頃,他取出長劍,頓生莫名感覺:

    「流火,可成長寶兵,價值五千善功,以人皇劍廢料與赤龍鱗片等材料打造而出,每殺掉一位強敵,會用對方意志和鮮血淬煉自身,向上攀升。」

    「限於本身材料,它僅能提升到極品寶兵層次,

    「它灼熱內斂,斷金如泥,焚邪燒穢,若全力而為,可帶來方圓二十里天象變化,燃燒層云,流火遍空,烈焰化獄,若集中威力,則外景不顯,無形劍氣傷人,敵人一旦中招,一縷陰火從腳底燒起,半絲八部天龍火自眉心而下,中劍之處泛起龍台余火,三者交匯,化為灰灰。」

    「它蘊含著強大的威能,通過其氣息,可借用部分威力,展現種種神異。」

    忽然,火焰冒起,江芷微等人眼中的孟奇消失無蹤,很快,遠處火光升騰,孟奇踏了出來。

    「火遁一次不超過十丈,但也很不錯了……」孟奇笑容滿面。

    江芷微欣賞地看著流火,連贊不錯。

    準備停當,幾人開始等待任務開始。

    突然,阮玉書低聲道:「照妖鏡,鎮魔塔,捆仙繩,這些秘寶詭異強橫,可以讓開竅對付外景,可我們的世界基本沒有類似事物……」

    雖然阮家也有秘寶,但僅僅是分離寶兵氣息,或能擋住外景一擊,或有類似威力,不像捆仙繩、照妖鏡等秘寶效果特殊,針對性強又極其可怕。

    「也許,有專擅此道的世界……」孟奇深吸口氣,意有所指道。

    這時,六道輪迴之主的聲音響起:

    「古時,神魔降世,留下諸多後裔、絕學與寶兵,帶來大地的動亂與興盛。」

    「如今,王室失道,天子無功,烽煙四起,叛亂方興。」

    「試看何方神魔後裔,能得九鼎,問天下!」

    「主線任務:前往大寧,救出被困城中的紅衣軍首領,『鎮世天王』杜懷傷,並刺殺幕後主持者,『碧眼飛龍』左寒風,完成獎勵一千善功,失敗扣除相應善功。」

    …………

    山丘背後,一處營地內,幾名身著紅衣的男子正愁眉相對。

    「老六,你不是燒掉了異人所留符篆,可請來上師幫忙嗎?怎得還未出現?」為首者焦急踱步。

    老六是個猴精猴精的男子,唉聲嘆氣道:「小弟只是姑且一試,誰知異人的符篆不管用……」

    轟隆!

    天空忽然有炸雷之聲響起,無數道銀白閃電劈落,將附近照耀得如同白晝。

    電光纏繞,劈裡啪啦作響,裡面浮現出五道身影。

    「上師……」幾名紅衣男子半張著嘴巴,茫然看著眼前的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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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6-24 11:18:14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寧
      
    無風無雷,一道道銀白閃電密密麻麻劈下,群魔亂舞,化作雷霆森林,帶來末日般的氣息。

    它們互相糾纏,劈裡啪啦不斷,凝聚出五道不同的身影。

    幾名身穿暗紅衣物的男子早就目瞪口呆,雖然世上多的是神魔後裔,能借助血脈之力溝通天地,產生種種神異,但要達到類似的末日雷罰景象,恐怕亦得真正的神魔才能辦到。

    銀白雷光漸漸平息,五道身影清楚呈現於他們眼中,三男兩女,皆是氣勢不凡,其中更有幾位容貌出色至極。

    「是,是上師!」被稱為老六的猴精般男子忽地回神,驚呼出聲。

    「上師?」為首者和另外幾人面面相覷,看到彼此眼中的詫異和愕然。

    異人口中所言的上師莫非是侍奉真正神魔的天人?否則出現時的景象為何能如此誇張如此震撼人心!

    他們刀頭喋血多年,迅速穩住情緒,由為首者恭敬行禮:「五位上師感符詔臨凡,吾等銘感五內。」

    自有輪迴任務以來,孟奇等人一般都是被六道悄然丟入世界,還從未有過如此顯赫的出場,一時都頗為驚訝。

    還好孟奇「慣於」人前顯聖,迅速板上臉,不露一絲笑容,威嚴昭著道:「爾等燃燒符詔所為何事?」

    他根據對方話語中的意思反問著。

    見孟奇如此習慣類似狀態,江芷微好笑地搖了搖頭,小和尚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只要不被「習性」牽著鼻子走,影響判斷,壞掉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低著頭恭敬行禮的為首者悄悄抬眼打量了孟奇一眼,發現這位上師年紀不大。俊美灑然,腰佩長劍,白衣風流,沒有半點神魔特徵,但雙眼幽深如同望不見底部的潭水,有著一顆顆星辰般的璀璨閃爍變化,讓人看著看著就心神沉浸而入,難以自拔。

    「回上師,在下等人乃紅衣軍頭目,因為大哥杜懷傷被困大寧。無計可施,這才燃燒異人符詔,請求援助。」為首者畢恭畢敬道。

    江芷微、趙恆、齊正言和阮玉書兩前兩後而立,一旦有變,就能發揮出各自長處,而孟奇則提著「流火」,不動聲色反問:「『鎮世天王』杜懷傷?」

    「上師您知道大哥?」為首者又驚又喜。

    大哥的名聲傳到了九天之外,被侍奉神魔的天人上師知曉?

    猴精男子運轉血脈之力,聲音如同絲線。細細一根,鑽入了為首者耳中:「二哥,異人乃大哥所救,又能請上師下凡相助。自能於九天之外交感,將恩人的姓名傳遞上去。」

    原來如此……為首者恍然大悟。

    孟奇不明情況,沒接他的話茬,轉而道:「將杜懷傷被困大寧之事細細道來。」

    「多謝上師!」為首者難以克制自身喜悅。

    這樣的問話就表示上師有意出手救大哥了!

    然後。他組織著語言道:「天子無道,民不聊生,大哥揭竿於寧南。勢要救民於水火,打出一片世外桃源,因此與大寧留守及他麾下鎮南軍不死不休。」

    「凡出戰,我們皆身穿紅色戰襖,故被稱為紅衣軍,乃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若非烽煙四起,不少地階強者亦摻合其中,朝廷疲於奔命,恐早就加派高手南下,將我等剿滅。」

    作為紅衣軍的半吊子謀士,在他眼中,上師來自九重天之外,侍奉真正神魔,若能讓他們支持紅衣軍,則大事可為也,所以囉嗦了幾句,將紅衣軍由來和信念娓娓道出。

    說完這段,他悄然抬眼,見孟奇等人的神情皆是不變,於是按捺住衝動,回歸正題:「前些日子,我們得到消息,大寧留守,『碧眼飛龍』左寒風招攬了一批異人,準備打擊我們紅衣軍的主力,所以想更進一步弄清此事。」

    此界有著眾多神魔後裔,戰爭形式更接近於武將單挑或圍毆,勝者再率領小兵掩殺,只要主力幾名大將被殺,紅衣軍就等於廢掉。

    「左寒風強橫,大寧高手眾多,乃真正的龍潭虎穴,我等則實力不濟,跟著只會成為拖累,故而大哥孤身前往,聯絡密探。」為首者的神情變得凝重而擔憂,「誰知,大哥入城的第三日,左寒風突然封鎖了城池,許進不許出,從此內外隔斷,我等再無大哥消息,派了幾名探子入內,依然了無音訊。」

    「若非我等的相貌、身材和功法早就遍傳大寧,無法於這種狀況下潛入,早就進城與大哥同生共死了,如今只能穩住隊伍,一籌莫測,幸得上蒼垂憐,遣五位上師前來相助。」

    「只要能救大哥脫困,事後必有重酬。」

    孟奇不發一言,靜靜聽完,淡淡道:「既然有符詔,我等自會出手,無需言什麼重酬,有心便可。」

    有心?為首男子皺了皺眉,這可不能馬虎,報酬要到什麼程度才能算有心?

    對方越是說的云淡風輕,就越不能掉以輕心!

    「我等降臨凡世,多有限制,實力難以盡情發揮,故而無法輕易得手,需要你們提供相應消息,知己知彼。」孟奇編了一個理由道。

    他沒具體說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限制,這樣一來,男人若有疑問,他自可從容圓話。

    為首者沒有覺得奇怪,神魔不再降世就是被前人斬斷了天地通道,有所限制很正常:「上師儘管發問,在下等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世事變遷,滄海桑田,我等久不履凡塵,不知當前高手如何劃分,左寒風與杜懷傷各自處在什麼位置?」孟奇做正事時還是相當正經。

    為首者趕緊道:「依然是地階和人階的劃分,但近幾代來,百曉堂以兩階十八品來評定天下高手,漸漸被世人公認。人階九品,雖然多有神異,但終究威力不大,還是凡人層次,地階九品則能移山倒海,毀城斷江,恐怖絕倫,不復尋常,其實,百曉堂還有個天階,但世上無人能達,又被稱為神魔階。」

    「我等皆是人階一品,大哥乃地階九品,左寒風亦同,但他血脈強橫,身懷特殊神通,非大哥能夠力敵,而且麾下高手眾多,新近又招攬了一批異人。」

    孟奇等人目光交接,暫時沒有傳音入密,因為剛才紅衣軍副手透露出一個重要情況,由於身懷神魔血脈,諸多武道之人即使沒有地階,也具備少許溝通天地的能力,從而出現種種神異,比之主世界的開竅更詭秘更讓人防不勝防,所以不能大意,或許他們之中有順風耳之類的神通,能聽見傳音入密呢?

    等到紅衣軍為首者將左寒風的情況詳細描述完,孟奇輕輕頷首,似乎成竹在胸:「杜懷傷入城見的密探是誰?」

    「叫做郭勝,人稱郭瘸子,是大哥遠房親戚,借助我們紅衣軍暗中支持,成為了大寧富商,有頭有臉的人物……」為首者將諸多細節一一道來,末了道,「我們十人結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上師救大哥便是救我等,請受我等一拜。」

    其餘紅衣軍頭目跟著拜倒,神情嚴肅,目光誠懇,滿是期待。

    孟奇和江芷微等人坦然受了這一禮,對此次任務已經瞭然,但都沒有掉以輕心,因為左寒風新近招攬的一批異人非常神秘,還沒有消息流傳。

    …………

    城池四周浮現著道道紫紋,將大寧襯托得如夢似幻,可越是美麗越是危險,光是靠近,就能讓人不寒而慄。

    孟奇等人皆做了喬裝改扮,加上陌生面孔,此前與紅衣軍又毫無關係,輕鬆從城門洞通過,踏入了大寧城。

    繁華,喧囂,稠密……諸多字眼在孟奇等人腦海中浮現,大寧盡顯名城之態,然後他們根據紅衣軍提供的地址和城內街道狀況,裝作探親之人,詢問起郭瘸子宅院不遠處的巷子,準備迂迴靠近。

    沒多時,他們到了郭宅左近,通過辨別東南西北,繞過兩條街道,看見了標誌性的紅色小樓。

    時值正午,郭宅大門緊閉,沒有人員出入,裡面樹木茂盛,環繞紅樓,透著陰森之意。

    「若郭宅沒狀況,反倒讓人警惕。」趙恆點了點道。

    孟奇笑了一聲:「如今也不能大意,我們如此這般……」

    聽完,江芷微、阮玉書等人皆是頷首,紛紛依計而行。

    少頃,孟奇改變容貌,如同街頭巷尾常見的閒人,「鬼鬼祟祟」靠近了郭宅,蹲在附近大樹底下,一邊要過餛飩,一邊問著攤販:「郭府怎得如此冷清,都沒看到人?」

    攤販戴著草帽,抬頭看了孟奇一眼,嘿嘿笑道:「為富不仁唄,前些日子被留守府抄家了!」

    「原來如此……」孟奇哧溜吃著餛飩,旁敲側擊。

    等打探完消息,他左顧右盼,戰戰兢兢鑽入了附近僻靜巷子,拐過幾處,愈見冷清,再無行人。

    在巷子最深處,有個身穿玄色寬袍的男子負手踱步,表情非常凝重。

    看見孟奇歸來,他急聲問道:「打探得怎樣了?只要問清楚那幾件事情,剩下的銀子就是你的!」

    此人正是趙恆。

    忽然,兩邊牆頭,巷子前後,冒出了一道又一道人影,將兩者團團圍住。

    為首之人氣息恐怖,臉龐有著猙獰傷疤,冷笑道:「銀子?還是便宜我們吧!給某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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