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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蝴蝶藍]天醒之路[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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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7 17:13:58
第三百八十章 自亂陣腳

    屋裏屋外,一道門,一堵牆。對於白禮或是陳楚這種程度的修者而言都不算算是什麼障礙。透視無非是個沖之魄貫通的二級異能,隔牆聽聽聲音,那更是連貫通都不需要。

    但是白禮迴避陳楚,卻就只是走出了這道門,隔了一堵牆。

    這無非就是個態度。陳楚知趣,自然也就不會去使手段,他若用了手段,外面的白禮自然會感知到。

    所以兩人就像普通人似的,就被被分隔開了。

    陳楚敲著桌子大叫,外面白禮是聽到的,但是沒有馬上理會,他正聽屬下的彙報呢。

    路平,去找了嚴歌。

    屬下帶來的就是這個情報。最近出於謹慎,消息傳遞都不敢用異能手段了,唯恐半途被人截了去,到只是這樣人對人相傳的基礎方式。

    「聽到他們說什麼了嗎?」白禮問。

    嚴歌的身旁有他們的人監視著,盯著路平,那也不是白禮的一句空話。路平從離開天權峰後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或遠或近的注視著。而他特意去找嚴歌,無疑是一個值得關注的舉動。

    「他想嚴歌幫他回憶一下新人引星入命那天晚上的事。」來人報告著。

    白禮知道嚴歌的手段,這種事找嚴歌並不唐突,至於緣由,白禮和林天表一樣,馬上想到路平是在那一晚失去了魄之力,想回憶那一晚的細節,八成是和找回魄之力有關。

    這些顯然都不是白禮所需要的情報,從這裡看不出二人有任何問題。

    「最後呢?」他想知道一下結果。

    「嚴歌說要準備。讓他晚上九點一刻再去。」屬於彙報。

    「還有別的嗎?」白禮問。

    「沒有。」來人回答。

    「繼續盯著。」白禮說道。

    「是。」來人略一行禮。隨即匆匆離去。白禮又在門外站了一會。這才重新推門進來。

    「怎麼樣?」他問陳楚。

    「什麼怎麼樣?」陳楚反問。

    「該問的,或許你都已經問了,你覺得他怎麼樣?」白禮說。

    「坦白說,我不知道該問什麼。」陳楚說道。白禮不在,他只是聊天式地問了子牧幾個他有興趣的問題。涉及這次大事件的他沒有過問,只是等著白禮。

    「好,我問。」白禮說著,果然真就問了起來。可是問題並無新意,甚至讓子牧有點茫然。夾雲谷取知信的過程,他和路平已經講過了,當時就已經回答了很多問題。現在白禮又挑著當中幾個地方重問一遍,這,有什麼居心嗎?

    子牧找不到什麼脈絡,只能原原本本的回答,幾個問題後,白禮看向了陳楚。

    「如何?」白禮問道。

    「我不覺得他有說謊。」陳楚說道。

    「這樣啊……」白禮叫陳楚來的目的,就在於此。對陳楚做出的結論,他自然也沒有質疑的必要。

    「那就先這樣吧。」他點了點頭說著。

    「我可以走了?」子牧問道。

    「不。你留在這,休息幾天。」白禮說道。

    換是路平,那一定會換個緣由,但是子牧卻不敢,只能把話都裝在肚子裡,鬱悶地坐在那,看著白禮和陳楚一前一後地出去。房門帶起,似乎也沒上鎖,可子牧也不敢多存什麼心思,只能惴惴不安地繼續在這裡候著。

    「你什麼打算?」門外,陳楚卻已經在向白禮詢問著。

    「瞧瞧有什麼多餘的反應。」白禮說道。

    「只是兩個新人……」陳楚皺眉。

    「現在也沒有別的線索了。」白禮微微嘆了口氣。陳楚過來的時候,同時也帶來了李遙天對顏真盤問的結果。顏真是誤打誤撞的亂入,這點已經可以基本確認,但是他的亂入顯然是有人佈局,可是依著這個思路,懷疑頓時開始向著玉衡峰方面蔓延。會比較熟悉顏真,或是洞悉到他心態的,自然是和他更為接近的玉衡峰門生機會更多。但是顏真的朋友,也並不侷限於玉衡峰……

    要梳理一個人的交際圈,本身就是很繁雜的事,更可怕的是,懷疑將沿著這個圈子開始蔓延。人際關係,可是可以無限放大,沒有止境的一張網。

    「不能這樣查下去。」

    陳楚帶來這個結論的時候,同時也帶來了李遙天的一句話。

    白禮沒有立即表態,直至此時。

    「我想我們應該一起去見一個人。」他說道。

    「誰?」陳楚問。

    白禮卻已經停下腳步,正站到又一道房門外。藥房這邊的很多空房,最近幾天都不再閒置。

    陳楚是玉衡峰首徒,定制系方面也是大行家。馬上可以感知到這門上所下的定制,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輕易廢除,這門裡的角色,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噹噹噹。

    白禮輕敲了幾下房門,在聽到裡面應聲後,這才推門走進,陳楚走進,看了房間裡的人一眼,果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你們怎麼來了?」房間裡的是靳齊,天權峰的首徒在三名天權峰門生被殺時就沾上了重大嫌疑,之後就一直被關押在這裡。此時的他雖然面有憂慮,但氣色來說還是不錯,並沒有因此就變得頽廢。

    「又發生了些事,想聽聽你的看法。」白禮說道。

    「哦?坐下說吧。」靳齊說道。可這一直閒置的空屋裡並沒有配備坐椅,靳齊說這話時卻是朝地上示意。隨即,北斗七峰中的三大首徒,就在這樣一間陋室之中,席地坐成一個三角形。

    「陳院士,做了這樣一個安排。」白禮隨即就把陳久利用路平和子牧二人的敘述了一遍,靳齊靜靜地聽著,直至白禮完全說完。

    「現在已經可以確認顏真與此事無關,但是挑動他的這個惡手,著實難查。」白禮說道。

    「對方非常瞭解我們。」靳齊開口道,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極其自然,似乎一點都沒有意識到眼下他的處境其實就是他口中所說的那個「對方」。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這整個事,究竟是如何發動的。」靳齊說。

    「我想我從一開始就走入了一個誤區。藥簿的篡改,我以為對方是想掩飾他們的意圖,但是恰恰相反,這個動作,或許就是為了讓我察覺。」

    「顏真對兩個新人的怨念只是最近才產生的,他們都能利用起來。我的行事風格,我對藥簿的熟悉,恐怕早被他們洞悉。」

    「所以我認為,局面是他們刻意引導到這地步的。他們想針對的不是某一個人,不是藥房的存藥,而是整個天權峰,或者北斗學院。他們想要的,就是眼下這個局面。」

    「天權峰上,眼下人人自危,尤其在藥膳房工作過的,怕是已經全部處於監視當中。」

    「接下來呢?或許你能查出一個兩個甚至更多有問題的門生,但是,什麼時候算是個頭呢?」

    「所以從發現藥房七庫被盜那一刻起,整個天權峰的人,尤其是藥膳房方面的人,怕就已經失去了信任。最穩妥的辦法,大概就是將所有人都調換。」

    「藥膳房會被大換血,可如果對方的目的,就是在這換血過程中才完成對藥膳房的全面滲透呢?」

    白禮、陳楚的神色紛紛都變了,這種情形,實在不難預見。

    「再說回顏真。」靳齊說道,「我想,這恐怕又是一次將計就計。利用顏真,將懷疑進一步地擴散出去,對方或許並沒有我們所以為的那麼大影響,但是設局讓我們一次又一次的自亂陣腳,他們的影響會在這過程中不斷滋生出來。」

    「李院士想必已經意識到這樣發展下去會極不利,所以才表示不能這樣一直順藤摸瓜地查探。」靳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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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7 17:15:41
第三百八十一章 偶然的開端

    最初發覺靳齊嫌疑時,白禮是表現出最強針對意味的。但是現在,他卻就這樣席地坐在靳齊面前,靜靜地聽取著靳齊對整個事態的看法。

    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改變對靳齊的態度。他是開陽峰暗行使者的統領,身處這個位置的他,已經習慣了摒棄感情來做事。他絕不會像陳久那樣任性,總是從最惡意、最糟糕的角色去揣摩問題。

    但是現在靳齊分析的形勢之惡劣,卻還是超出了他所想到的。

    時至現在,他們不知道對手是誰,不知道對方有多大勢力,但是如靳齊所分析的,對方卻已經表現出了逐步蠶食整個北鬥學院的野心。白禮真的無法相信,北鬥學院暗中藏有這麼一夥勢力,而他們暗行使者卻一無所知。這對於他這位統領來說,是極大的侮辱。他的內心,絕不如他表面上所見的這麼平靜,而一旁的陳楚,聽到這時神情一變。

    “有這麼嚴重?”陳楚的模樣比起剛進房間時端正了許多。七庫被盜,這對整個北鬥學院來說都是大事,各方都在很認真的投入。陳楚是可以代表玉衡峰勢力的大人物,但他的表現並不如何積極。他這首徒,是因為大師兄霍英病重隱退落到身上的,這很多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機遇,陳楚卻挺心煩。

    陳楚所向Σ∽往的是閑雲野鶴一般的生活,但成了首徒,必定是要和這樣的日子說再見的。陳楚試圖反對一下,可是師命難違,最後只好強打精神擔當起了玉衡峰的第二號人物。盡量做好份內之事。

    藥膳房是天權峰的地盤。看守藥房七庫是天權峰的職責。所以在陳楚眼中,七庫被盜那是天權峰的份內事。讓他幫忙,那也就幫了,但想他多上心,那可就難了。

    直至此時,聽到靳齊這一番分析,一直以來都有點漫不經心的陳楚,神色端正了許多。但是他問出的這話。卻還是帶著他的期許:他還盼著事態不要這麼嚴重,他可以繼續劃水摸魚呢!

    “或許我的推斷有些過頭,但是,我真的懇請諸位一定要以最謹慎、最嚴厲的心態對待此事。在藥房換藥,在天權峰殺人,從七庫盜藥,能做到這些事還讓我們毫無頭緒的,絕對不會是普通角色。大家不要忙了,這整個事態的發展是建立起在一起偶然事件上——我指路平要核對藥包的舉動。這是換作你、我、他,或是任何人都不會有的舉動。這樣的舉動。我們意外,對方也同樣意外。但就在這樣突發的變化下,對方卻能接連做出如此連貫的部署,對方勢力在北鬥學院紮根一定很深,才能這樣如臂指使。”

    “那如果,對方並不意外呢?”白禮說道。

    “不意外?”靳齊微楞。不意外,那能說明什麼?那說明對方早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如此出乎意料的事,他們卻早知道,那又說明什麼?說明做這事的路平,和他們有關聯。

    “你們覺得路平怎樣?”白禮馬上就問出了這個問題。這一次,他不只問靳齊,還問陳楚,因為他知道這兩位都和路平打過交道。

    “那孩子……沒什麼心機,簡單直率。”靳齊說。

    “我看不出他有說謊。”陳楚說。

    “你看得出他的境界嗎?”白禮又問陳楚。

    陳楚緩緩搖了搖頭,皺起了眉頭。他知道白禮這個問題的意思:自己的洞明,既然連路平的境界都看不出,那麼捕捉不準路平的情緒變化倒也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那孩子的境界,確實有些古怪。”陳楚說道,“但他自己並不避諱這一點,向他問起時,他只是明確表示不想說。”

    “那引星入命那天的星落呢?這種事,我想你們天權峰不會沒做調查。”白禮望向靳齊。

    “調查了,但是沒有結果。那顆星落的命星沒有在現場留下任何殘余的魄之力,根本無從查起。我們僅僅是從這顆命星主人的名字身上了解到了一點情況,其他,或許問路平會知道得更多。”靳齊說道。

    “這顆命星的主人是誰?”白禮問道。

    靳齊楞了楞,對於白禮對此竟不知道他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就回答了白禮。

    “郭有道。”他說出這個名字後,就註意起白禮的神情。果然一直古井不波的他,在聽到這個與他老師名字極其對仗的名字後,立即有了些變化。

    “摘風學院院長,郭有道,也即是路平報名北鬥學院的推薦人。”陳楚說道。他對路平也做了一些了解,這些比較基礎的情況都已清楚。他甚至聽說了摘風學院這個已被夷為平地的小小廢棄學院昔日號稱要趕超四大的口號。

    “這個人,有著可以確定的北鬥學院出身,但是學院內沒有查到任何有關他的資料。另外還有一件有趣的事,在玄軍帝國峽峰區,也就是摘風學院所在的那個山區,這位北鬥出身的郭有道是打著玄武學院出身的旗號,建立起了這所摘風學院。”陳楚繼續說道,“這些情況,你對路平有興趣的話,都是可以很輕松了解到的。”

    “我知道。”白禮點了點頭。陳楚所講的這些情況,他確實已經知道,甚至可能比陳楚知道的更多,而他所派下的人手,也還沒有停止對這個郭有道的挖掘。但發生星落的竟就是此人的命星,這點倒是白禮剛剛才知曉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素有城府的白禮,臉上竟擺出了幾分迷茫的神色,可是平日很少見的景象,如此處境的靳齊,甚至都因此和陳楚對望了一眼。

    “路平的身上,是一定有文章的。”陳楚說道,“是不是和眼下的事相關,我不敢打保證,但是我覺得,你去問一下郭院士,或者會了解的更多。”

    白禮沒有答話,心下卻正在無奈。

    來歷不明,境界不明,出人意料的舉動成為了所有事件的開端,路平在白禮眼中那叫一個疑點重重。但是因為老師郭無術的關系,他對路平的行動一直小心翼翼。若非如此,他早就把路平捉回來上手段了。

    或者,應該向老師請示一下。牽涉到這樣的事端,老師也不能不聞不問啊。

    “我去問問。”他忽然說道,他本不用對靳齊和陳楚表態,如此說出來,也是為了堅定一下自己的決心。

    “那樣最好。”陳楚點點頭說道,“不過,我還是不覺得這孩子會有什麼問題。”

    “我也是。”靳齊說道。

    “你現在自己都很有問題好嗎?”陳楚斜眼掃了一下靳齊。

    “清者自清。”靳齊笑,倒是一點也不慌張。

    “我怎麼聽說你已經認罪了?”陳楚說道。

    “如果到了一定的地步,我希望,整個事,就由我來扛。”靳齊的神色忽然變得凝重。

    這話讓陳楚臉上立即流露出幾分佩服的神色,因為他理解靳齊這樣做的目的。由他來一力承擔,那麼天權峰或許就不會再被那樣大清洗,而對方意圖借機滲透的目的,自然也就無法實現了。只是他個人的下場,勢必將非常淒慘。

    白禮在旁卻未做任何表態,也沒對靳齊舍身的決定流露出什麼情緒。他聽靳齊的看法,並不意味他解除了對靳齊的懷疑。這種看起來不合邏輯的事,白禮偏偏就能做得這麼利落分明。他在聽取靳齊的看法,但是同時也在利用這些看法,繼續梳理靳齊身上的可疑。

    不過眼下,他已經準備去做另一件事。

    他準備回一趟開陽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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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再次破例
  
      白禮先一步離開了。房間裡,靳齊和陳楚依然席地而坐,沉默了良久,陳楚這才緩緩站起身。
  
      「我也該去了。」他說。
  
      靳齊點頭,看著陳楚向著門外走去。
  
      「你也該多用點心吧。」靳齊忽然說道。
  
      陳楚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站在門裡,又是沉默了良久。
  
      「好。」簡簡單單地答了一聲後,陳楚離開。只剩下靳齊一個人的房間,定制異能「循環之光」帶來的光亮似乎都有些變得有些黯淡了。
  
      開陽峰,峰頂。
  
      從靳齊那離開後,白禮很快就回到了開陽峰,找到了他的老師開陽星郭無術。有關路平的情況,他剛剛向郭無術介紹完。此時垂首站在一側,沒有去偷瞧郭無術的神色,只是靜靜地等候郭無術示下。
  
      他等了大約有三秒,郭無術終於開口。
  
      「我知道了。」郭無術說。
  
      白禮又等了三秒,卻沒有聽到郭無術繼續說什麼,有些不解地抬頭朝他的老師望去。可是從那張蒼老冷峻的面容中,白禮看不出任何喜怒。
  
      「我該怎麼做?」他只好直接發問。
  
      「我來處理。」郭無術說。
  
      「您?」白禮驚訝之極。他的老師四十餘年來極少問事,寸步不離地守護在開陽峰。前些天破例踏出開陽峰,是因為路平;今次竟然為了路平要再次破例,要親自著手來處理。
  
      這路平,到底什麼來頭?
  
      白禮真的很好奇。可是郭無術卻沒有半點要和他解釋一下的意思。他走到了峰頂山邊。目光已朝著遠端投去。魄之力,忽然就在他周身全力流淌起來。
  
      天涯咫尺!
  
      作為郭無術的首徒,白禮又如何會不認識老師的這獨門異能。只是沒想到郭無術不但為了路平二次破例,行動還如此快速堅決,竟是說走就走。
  
      白禮連忙欠身施禮向老師道別,跟著就感知到一股魄之力貼地掃來,郭無術略一頓足,人就已經從峰頂上躍出。化成一道流光,直飛出去。
  
      白禮站在峰頂,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郭無術這哪裡是要親自著手,這根本就是親自出手。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會如何行動。
  
      傍晚。
  
      秋季時節,天黑得是越來越早。從天權峰迴來的路平,歇了一個下午,此時已經吃過晚飯,餵好了兔子,正估摸著什麼時間動身再去天權峰找嚴歌,五院並沒有關著的院門卻被人敲響。
  
      林天表站在門外。明明已經看到院裡的路平,卻還是很禮貌地朝著院裡問道:「請問路平在嗎?」
  
      「你沒看到我嗎?」路平奇怪地問著。他明明看著林天表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的。
  
      林天表笑了笑,卻也不解釋,只是問道:「可以進來嗎?」
  
      「請進。」路平說道。林天表這才走進了五院,先沒理會路平,倒是和還在竹椅上半躺著的霍英問了個禮:「霍英師兄您好。」
  
      一天到晚也不知有多少時間都是閉著眼的霍英,微微睜開條眼縫,瞇著眼打量了一下林天表後,微點了點頭,未發一言。
  
      林天表的目光隨後才落回到路平身上,笑著道:「我怕你誤了時間,所以來提醒你一下。」
  
      「不會忘,這就準備過去呢。」路平說。
  
      「也好。」林天表點了點頭,「早點總比遲了好。」
  
      「我這就動身。」路平說。
  
      林天表點了點頭。
  
      「你也要去嗎?」路平一邊問著一邊去捉兔子,吃飽了晚餐的兩隻兔子被路平放在院裡,此時蹦達得正歡。
  
      「是啊,過去看有什麼能幫手的。」林天表一邊說著,一邊看路平將兩隻兔子捉住,無法使用魄之力的他,身手看起來卻還是很敏捷,兩隻兔子很輕易地就被他給捉住。 。
  
      「那真是辛苦你了。多謝。」路平一邊向林天表道謝,一邊將兩隻兔子分別放回兩個房間。
  
      林天表順勢也就掃了這五院一眼。一圈房屋,亮著光的有兩間,偶爾可見人影在窗邊晃動,但是對於他的到來,沒有人做出什麼反應。
  
      「走吧?」路平這時將兩間屋子的房門關好,對林天表說著。
  
      「霍英師兄,告辭了。」林天表不忘向霍英道別,不過這次霍英卻連眼也沒睜,只是晃了晃頭,就當是招呼了。
  
      林天表慢慢退出院子,到了門外這才微嘆了口氣。
  
      「怎麼?」隨他一道出來的路平不解問道。
  
      「霍英師兄,真是可惜了。」林天表說著,忍不住又回頭看了霍英一眼。
  
      路平當然知道他說的可惜是指什麼,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沉默。
  
      兩人就這樣朝著天權峰的方向走去,但是行至半道上,林天表卻再次露出異樣的情緒,目光數次向著四下張望。
  
      這次,沒等路平疑惑發問,他就已經主動開口。
  
      「奇怪。」他說道。
  
      「怎麼?」路平問道。
  
      「中午的時候,和你一起,其實我可以感知得到,我們一直有被人注意著。」林天表說道。
  
      「哦。」路平沒太意外,「可能是開陽峰的那些蒙面人,叫暗行使者還是什麼的。他們說要盯著我的。」
  
      「但問題是,現在卻沒有了。」林天表說道。
  
      有人監視路平,他並不意外,作為整個事件的導火索,多受些注意才是應該的。只是現在,林天表竟然感知不到中午還有的監視,是已經解除了對路平的懷疑?還是說,派了更加高明的人,以至於自己都感知不到?
  
      「沒有了,那並不是壞事吧。」結果路平反倒不如林天表那樣上心,不以為然地說著。
  
      「也或者是我水平不夠。」林天表說道,雖然他心底認為這種可能性極小。青峰林家,最擅防守,敏銳的感知能力是防備偷襲的不可或缺的。他雖還是三魄貫通的境界,卻流著林家血脈,繼承著林家魄之力出類拔萃的感知能力。能讓他都感知不到的,那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林天表並不覺得路平至於出動這級別的高手來進行監視。
  
      「不用管了,我也不怕被盯著。」路平笑著說道。
  
      「好。」林天表點點頭。正主都不放心上,他太在意反倒顯得唐突了。隨後路上他只是繼續小心留意著,卻真的再沒發現任何跟蹤留意,中午時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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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7 17:16:15
第三百八十三章 找回記憶的準備

    到了天權峰時,天已基本黑透。但是天權峰上那村落一般的燈火景象卻再不是透著寧靜安詳。即便是到了這個時間,天權峰上依然有人上下奔走,而且並不局限於天權峰的門生。

    七庫被盜一事被通宵達旦的追查著。到底找到些什麼線索,卻不是路平、林天表這兩個新人所能知道的。兩人也沒有去聊這些事,沿著山路到了藥膳房區域,依舊是中午時的那一番過程,再然後兩人便朝著七星泉去了。

    夜晚的七星泉,藥霧依然沒有減輕多少。路平這次學乖了,聞著有些藥味時,便停下了腳步,一旁的林天表隨即也喚起嚴歌的名字。

    “來得可早了些。”應答聲中,嚴歌的身影出現在藥霧中,沒見他什麼動作,但是路平和林天表原本可以聞到的些許藥味已經消失,他們身遭的藥霧已經像中午那樣被阻擋開了。

    兩人連忙上前,很快到了迎到了嚴歌面前。

    “還沒有完全準備好,需要稍等片刻。”嚴歌對路平說。

    “不急。”路平說。

    “跟我來吧。”嚴歌轉身,領著路平和林天表再次向深處走去。隱藏在藥霧之中照明的亮光異常渾濁,除了指出了一個大致的方向以外,根本沒有很好的起到照明的作用。

    嚴歌帶著兩人一直到了泉水岸邊的某處,終於停下了腳步,揮了揮手後,面前泉面上濃郁的藥霧頓時化開了大片。嚴歌右掌輕揮,也不知從哪來的一盞燈籠漂到了那泉面之上,穩穩地停在了半空。燈籠的光亮將這片泉面照耀得清清楚楚,路平和林天表一起看去,就見泉面上大堆的藥材沈沈浮浮。這和七星泉上每一處的景象也沒什麼區別。但是嚴歌卻已經指著這一片藥材道:“這是我們晚上要用到的藥材。”

    “還要用藥?”路平說。

    “不完全是,藥性是需要的,但媒介是這七星泉水。”嚴歌說著。手又揮了揮,那些在泉面翻滾沈浮的藥材忽然很有秩序地向著四面散開。露出當中一片泉水,那在燈籠光亮的照耀下,泉水竟然反射出了異常絢麗的光芒。

    “現在還差點火候。”嚴歌給二人看了這麼一眼後,隨即就又一揮手,藥材重新回來侵占了這片水面。

    “在這邊坐會稍等吧。”嚴歌向著泉岸邊的幾個樹樁指了指。

    “好的。”路平點頭,走到那樹樁旁,就見這裸在地面一尺高的樹樁已經被磨得連年輪都看不見了,可想而知曾經有多少人曾經坐在這里守著七星泉處理藥材。不知院長當初。有沒有坐到過這里呢?路平冷不丁地就想到了郭有道,他知道郭有道和北鬥學院必然也有一段故事,可偏偏對詳情卻是一無所知。

    “你們在這里稍坐,我還要去別處看看。”嚴歌這時向二人招呼了一聲後,就先離開了那邊,卻是把照亮泉面的燈籠留在了這,那燈籠所能照到的地方,對藥霧似乎也有驅散作用,路平和林天表所坐的位置,恰恰處在了這範圍里。

    “彼岸浮燈。”林天表說道。

    “嗯?”路平茫然。

    “我是說這個異能。”林天表指了指那燈籠。“你沒有聽說過?”

    “沒有。”路平搖了搖頭。

    “五級定制系異能。”林天表說。

    “就這樣?”路平驚訝,五級異能什麼概念他還是清楚的,這麼一個浮漂的路燈。居然複雜到評定有五級是他沒想到的。

    “用處當然不只是這樣了。比方說你我在戰鬥中,我施展了彼岸浮燈,當我的攻擊命中這浮燈時,它會自動將攻擊折射向你。”林天表耐心向路平解釋著。

    “這要多布下幾個浮燈,確實比較難纏。”路平說。

    “五級評定名副其實吧?”林天表笑道。

    “名副其實。”路平連連點頭。

    “說實話,這個異能還算挺有名的,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對這異能一無所知的人。”林天表說。

    “我不知道的事還是很多的。”路平說。

    “你們摘風學院不教這些嗎?”林天表問道。

    “我在學院的時候基本是自己修煉,所以缺乏這方面的了解。”路平說。

    “自己修煉,那又何必去學院呢?”林天表奇怪地問道。

    “自己修煉。也無所謂在哪吧。”路平說。

    “那倒也是。”林天表點點頭。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間或沈默冷場,但路平都處之泰然。因為他真正在專註的事只是一個,就是等。至於其他的,都動搖不到他的情緒。

    如此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離開的嚴歌終於回來,先二人打了聲招呼後,站到泉邊,再次揮手驅開泉面的藥材,看了眼泉水後,點了點頭:“差不多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回頭朝路平看來。

    “我該怎麼做?”路平站起身來。

    “很簡單。”嚴歌笑了笑,大袖一揮,那泉面上的藥材竟都飛起,在空中劃成一道拱橋,嘩啦啦地全落到了岸邊。那片泉面整個露了出來,而在它周圍同樣漂浮著的藥材,卻都像是被一層什麼東西阻擋在外,怎麼也漂不進這片水域。

    “就是泡在這里面而已。”嚴歌手指著那片水域說道。

    “好的。”路平竟也不多問,走上前一步邁出,嘩一下人便已經沈進這片水域。這里明明是岸邊,泉水卻意外的深,路平這一步踏入,泉水升起,正沒到他的脖頸。

    水花蕩漾,在他耳邊啪啪作響。泛起的浪花中反射出五顏六色。泉水微熱,很快浸過路平的衣物,讓他的皮膚感覺到一陣酥麻。一股藥味也是直鉆他的鼻孔,只是這一次卻沒有吸七星泉這片藥霧時的不適感。

    “時不時地喝上一兩口,也不打緊。”站在岸邊的嚴歌對他說道。

    “這是玩笑嗎?”路平有些不解地說道。

    “不算是,能刺激到味覺的話,效果會更好一些。”嚴歌說道。

    “明白了。”路平點頭,他多少已經意識到這泡在泉水中的意圖是什麼了。此時的他浸在這泉水中,五感統統都有被刺激到,而記憶正是由這些感官構建起來的。

    “接下來集中精神,不管能想起什麼,但是將你的思維集中到你想要找回的那一時刻。你的記憶可以找回多少,很大程度取決於你這一刻註意力集中的程度。”嚴歌接著說道。

    “明白了。”路平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馬上開始,我會施展異能。異能的名字叫記憶碎片,我們人所經歷的任何事,其實都會有記憶,你的遺忘並不代表記憶沒有存在過。這個異能的效果就是將這些已經被你遺忘成碎片的記憶重新找回、編織。”嚴歌說。

    “哦。”路平繼續點頭。

    “對這個異能,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嚴歌說。

    “沒有。”路平搖頭。

    “你不用客氣。”嚴歌笑道,“我接下來就要施展這個異能,提前對這個異能進行說明是為了避免你臨時會起的好奇,那會分散你的註意力。所以,但凡有什麼想知道的,包括這個異能,或是我們的方法,一並說出來讓我們先解決了。”

    “確實沒有什麼了。”路平說,“我的好奇心並不太重。”

    “那樣最好。”嚴歌點了點頭,“那麼我數一、二、三後,我們立即開始,記住,集中註意力,完全不要去想除這時段內發生以外的任何事。你要明白我這話的意思,記憶的發散和延展性,真的很強。”

    路平想了想後,認真點頭:“我明白。”

    “那麼。”嚴歌雙手抵在胸前,望著路平。

    “一、二、三。”

    三個數剛一數完,抵在胸前的雙手頓時綻放起魄之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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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失敗

    “開始!”

    嚴歌一聲喊出,籠罩在雙手上的魄之力立即打出,但卻不是射向路平,而是射向了正漂浮在路平頭頂上方的燈籠。

    彼岸浮燈!

    魄之力打在這燈籠上後,立即折了個向,仿佛是這燈籠集中照出的光芒,正對著下方射出,穿透水面,將路平的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

    這些變化,路平看在眼里,卻絲毫不為所動,連想都沒有去想。他的念頭,已經照嚴歌所吩咐的,徹底集中到了引星入命的那天傍晚。

    水浪浸泡肌膚的觸覺,浪花拍打的聲音,水面反射的各種光芒,濃郁的藥香,隨著這魄之力的籠罩,漸漸變了。這些原本清晰的感覺,忽然變得模糊起來,路平忽然覺得自己不再是是浸泡在七星泉中,而是站在觀星臺上。身邊不再是微熱的泉水,而是天權峰頂微涼的夜風。耳中所聽到的,再不是水花,而是身遭諸多新人各異的呼吸。眼中所見,也不是水面反射的五光十色,而是一道道從天而降的魄之力光芒。

    記憶正在複蘇!

    擡頭仰望,星命圖上,北鬥七星身旁,一顆命星正從黑∝暗中漸漸變得清晰明亮,正是路平感知到郭有道命星的一瞬。緊接著那命星閃耀著光芒,就要從星命圖上脫離落下,忽得就有一張網交織在了它的面前,那網叮當作響,竟然是由一條又一條的鎖鏈縱橫交錯而成,密密麻麻,將是從那遙遠的星命圖。一直交錯到了路平的面前。

    這不是應該出現在那天傍晚回憶中的內容。所有的一切。也在此時忽就斷了。

    星命圖消失,觀星臺消失。七星泉帶來各種感官刺激在瞬間又重新清晰起來,路平還在繼續集中的精神,但他從嚴歌臉上看到驚訝的神情,緊接著,嚴歌已經撤下雙手,中止了記憶碎片的施展。

    剛剛開始的場面,進行了不過兩秒。就已經中止,一旁的林天表也是滿臉驚訝。

    “這麼快?”他看得出已經結束,只是沒想到會如此迅速。

    “不,失敗了。”嚴歌搖搖頭說。

    “怎麼?”林天表看向嚴歌,嚴歌卻始終在盯著路平,問題顯然出在路平身上。

    路平的神情也很沮喪。那滿天密布的鎖鏈是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但他沒想到**鎖魄竟然阻撓了記憶碎片的運行,他可沒有駕馭魄之力打開**鎖魄的口子去禁錮這外來的魄之力。

    “你身上有某種定制,阻擋了我魄之力和你的接觸。”嚴歌這時說道。

    “是需要和我的魄之力接觸嗎?”路平問道。

    “是的。”嚴歌說道。

    “這可難辦了。”路平皺眉。會被阻撓的原因他當然立即就清楚了。他的魄之力被**鎖魄禁錮著,嚴歌的魄之力當然接觸不到。這就好像白禮的斬魄斬不到路平的魄之力一樣。

    “你知道是什麼定制?”嚴歌說。

    “是**鎖魄。”路平說道,對這個正在幫助自己的人。他當然沒辦法去隱瞞什麼。

    “**鎖魄?”林天表驚訝不已,嚴歌則是楞了楞後道:“難怪了。你的魄之力被**鎖魄鎖住的話,自然沒辦法聯系得到。”

    “要聯系,也還是可以,但是時間會極其短暫,這樣有沒有問題?”路平問道。

    “你有辦法打開**鎖魄?”嚴歌驚訝,一旁的林天表也是同樣。

    “不算打開,只是讓它露出很微小的一個空當,極其短暫的一個瞬間。”路平說。

    “這恐怕不行,對記憶的修補,需要連續不間斷地進行。”嚴歌說道。

    “這樣的話,那就真的沒辦法了。”聽到這個結果,路平不免有些郁悶。

    “先出來吧。”嚴歌顯然更清楚這個問題是多麼得無解,已經有了放棄的打算。

    路平從水里鉆出上岸。嚴歌隨手施展了兩個異能,路平被浸濕的衣物就已經幹透,甚至連藥味都沒有殘留多少。可是眼下三人都顧不得把心思放在這等小事上。林天表還沈浸在驚訝當中,嚴歌則在思考著什麼,幹了衣物的路平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暫時幫不了你。”想了好一會的嚴歌,終於開口說話,帶來的卻不是一個好消息。

    “你說能制造出空當,這個空當是多短暫?”他接著問道。

    “這個……我形容不太清。”路平說。

    “短暫到無法用時間單位去準確描述?”嚴歌說道。

    “是這樣。”路平點頭。

    “看來我需要重新斟酌一番了。”嚴歌說道,“這一次,不能保證找到辦法。”

    “不管怎樣,都很感謝你。”路平說道,雖然空忙一場,但對方還是付出了相當的努力。他甚至有點不好意思沒有向人提前說明自己的詳細狀況,否則眼下這一番白費的功夫至少是可以節省的。

    “你就先回去吧,我有沒有想到辦法,都會告知你的。”嚴歌說道。

    “那我先走了。”路平點了點頭,向嚴歌道別。同時也留意到嚴歌只是說了“你”,而沒有提林天表,很自然地也向林天表道謝道別,這才離開。

    望著路平的身影消失在了藥霧中,林天表看向嚴歌。

    “**鎖魄!”他還沈浸在這異能帶給他的震驚。這個異能雖然是束縛住了路平,但是藉此卻也可以感受到路平的不凡。

    “是的,**鎖魄。”嚴歌的口氣卻異常平淡。

    “你早知道?”林天表從嚴歌的口氣中聽出些端倪,他的驚訝掃除得未免也有些太快了。

    “是的。”嚴歌說。

    “那天的星落是一個**鎖魄的定制?”林天表問。

    “不,遠在那之前。”嚴歌說。

    “又是我暫時還不方便知道的情況?”林天表說道。

    “這不是因為不信任你,而是因為對你們林家的尊重。”嚴歌說。

    “我明白,我的話有些唐突了。”林天表說道。他確實明白嚴歌這話的意思:林家沒有把這個情況和林天表交底,所以嚴歌尊重林家的態度,也不對林天表說多余的事。

    “但是至少能不能讓我知道,路平和我們到底何種關聯,是敵是友?”林天表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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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交易

    “敵友?”嚴歌聽到林天表這話,臉上頗為罕見地出現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個世界哪有什麼永恒的敵友。”嚴歌似是回答林天表的疑惑,又似是在感慨,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林天表年紀雖不算很大,但世家出身,高到廟堂,遠到江湖,各種勾心鬥角的故事聽聞過不少。聽著嚴歌這話里的味道頓時一怔。這話中所流露出的,是一種懷疑一切的態度。這讓林天表覺得,無論是他,亦或是他們林家,還或者是其他什麼人,怕都無法得到眼前這人的絕對信任。

    嚴歌也察覺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內心,但話已出口,刻意解釋反倒欲蓋彌彰,於是笑了笑道:“所以,你這個問題,我真是很難回答,也不敢回答。”

    林天表點了點頭,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那接下來我們怎麼做?”他問道。

    “怎麼做?”嚴歌望著藥霧中那昏暗的燈光,“我們先看看別人怎麼做吧。”

    別人,那又是誰?

    林天表心中又有疑惑,卻沒有多問。他明白這種守密的原則,有些事你需要去做,並不需要知道,哪怕他這個青峰林家的次子,也是如此。嚴歌說要看別人怎麼做,卻又沒有告訴他這個別人是誰,顯然這件事就不會由他去完成。嚴歌身邊不會只有他一個幫手,這一點林天表很清楚。

    “似乎有客人來了。”嚴歌忽然道。

    “我需要回避嗎?”林天表問道。

    “不需要。”嚴歌說。

    “是。”林天表點了下頭,跟著退到了嚴歌身後半步。那個在新人中鶴立雞群的少年,這種時候總是恰如其分的收斂起自己的光芒。他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靜靜地等候著。

    說實話,他一點都沒有感知到有任何人接近,在這七星泉一帶他的感知似乎會變得遲鈍。他不確定是不是這里環境的因素。但他更願意相信這是嚴歌的某種手法。七星泉可也是天權峰乃至北鬥學院很重要的一個地方,但是嚴歌在這里卻好像在自己家一樣方便自在。

    藥霧漸漸被打開,三個人影越來越近。只是他們的模樣。可一點也不輕松自如。近在咫尺的數步距離,他們竟然用了相當長的時間。直至來到嚴歌和林天表眼前時,他們臉上凝重的神情都還沒有褪去。

    卓青。

    申無垠。

    林天表立即認出了他們當中的兩位。

    一個是和他同期的新人,一個是來自北山新院四院的新人中的老人。更相同的是他們的出身——玄軍帝國護國學院。

    護國學院出身,就已經意味著某些東西,更別論卓青還是卓家的人。卓家雖比不了玄軍四大家族,但是他們在玄軍帝國的資歷和忠誠,卻讓他們有了足夠清晰的帝國背景。至於申無垠,林天表尚不完全清楚他的背景。但在北山新院這邊,他是玄軍帝國方面的領頭人,和各路新人都很積極地打著交道。

    四院的人,那距離被學院踢走也就是一年的事了。這樣的人,卻還是核心頭面人物,這當中的味道,林天表若還看不出那可真就是瞎子了。

    但是眼下更讓林天表在意的,卻還是這二人當中的那位。

    這人無論長相、衣著,還是氣度,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偏偏卓青和申無垠這兩個有來頭的人物,是跟在他的左右。此人的不簡單由此已經可以看出,那麼他的普通。只能是比起林天表更深的內斂了。

    林天表站在嚴歌身後,沒有看到嚴歌的神情。此時嚴歌臉上,也正閃過一絲詫異。

    “好一個迷霧危途。”來人這時已經開口。

    “但還是攔不住真正的高手。”嚴歌說道。

    “攔不住,是因為並沒有真的想攔。”來人說。

    “因為我想看看來得會是什麼人。”嚴歌說。

    “是我。”來人說。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名字,應該是叫劉五?”嚴歌說道。

    “二皇子好記憶,我們只接觸過一次,或者說那根本不能算是接觸,想不到你竟然能叫出我的名字。”劉五答道。

    他稱呼嚴歌為二皇子。這個稱謂當然是沒有錯的,但是整個北鬥學院。都沒有人這樣稱呼嚴歌。即便是青峰帝國臣子家族出身的林天表,在這里對嚴歌的稱呼都是嚴歌師兄。劉五的這個稱呼。立意就很明確了。他不是以學院同門的身份在和嚴歌講話,而是在代表著雙方的背景。

    玄軍帝國,和青峰帝國。

    “請坐。”嚴歌向旁指了指,就只是之前路平也坐過的那幾個磨沒了年輪的樹樁。

    “多謝。”劉五邁步上前,說坐就坐。嚴歌跟著坐到了他的對面。林天表、卓青、申無垠這些人,此時都只是站在二者的身後,他們的目光有過接觸,卻都沒有說話。

    “你會來找我,看來也有一定的了解。”嚴歌開口說道,這種意思極其不明確的話語,懂的人能聽懂,不懂的人,那就什麼也不聽不出。

    劉五顯然屬於能聽懂的,卻也沒有直接回答嚴歌。

    “你會放我進來,看來也是願意聽聽我會說什麼。”劉五說道。

    迷霧危途,是在七星泉這里設下的大定制。劉五他們三人費了一番周折才能進入,但是心下卻清楚,若是對方存心要做阻攔,這迷霧危途足夠給他們制造更多的麻煩,耗費他們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可是現在,就只是如此,這點到為止的微妙,剛從中通過的劉五,完全感受到了。

    “請說。”嚴歌很幹脆地說道。

    “路平。”劉五只說了一個名字。

    “我能得到什麼?”嚴歌問。

    “需要的時候,我們的一次幫助。”劉五說。我們是誰?劉五沒說,嚴歌也不準備問。

    “一次?”嚴歌有異議的地方似乎在此。

    “他也只值一次。”劉五說。

    “問題不在這里,問題在於,我的付出。”嚴歌微笑道。

    “你的付出很簡單。”劉五說,“這個時間,讓他去這個地點。”劉五竟然沒有說出來,而是將一張紙片向嚴歌送去。

    他所要的,只是一次嚴歌的吩咐,他所要利用的,是路平眼下對嚴歌的信任。

    嚴歌沒去看那紙條,對他而言重點只是一句話,時間、地點什麼的,他似乎並不太關心。

    他想了沒有太久,就已經站起身。

    “成交。”嚴歌說。

    “很好。”劉五點頭,起身。

    “那就不送了。”嚴歌說道。

    “我們還需要闖出去?”劉五說。

    “你也沒有付出太多,不是嗎?”嚴歌笑。

    “那倒也是。”劉五竟然點了點,帶著卓青和申無垠,重新走回了那片藥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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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機事不密則害成

    三人離開了。

    從他們出現,到結束談話,整個過程也不過三分鐘。劉五和嚴歌用極其含糊的對話,就達成了一次合作。

    嚴歌,願意幫助劉五他們將路平引入他們的陷阱。

    而劉五,承諾在需要的時候,幫助嚴歌一次。

    劉五口中的我們,是指玄軍帝國嗎?

    至少林天表心下是這樣以為的,只有這樣,這個幫助才會顯得尤其有份量。嚴歌身邊可從來不缺能幫忙的人。

    不過對於嚴歌如此就舍棄了路平,林天表還是有些意外。

    在他看來嚴歌一直對路平是異常看重的,交待過他要多留意,這次為了幫助路平也很是費心張羅了一天,施展記憶碎片在個人精力上的耗費,那也只多不少。

    結果現在,沒見他有太多思考,沒見他有多猶豫,路平就這樣被交易掉了。

    劉五、卓青那些人對路平的用心,那再清楚不過,他們要的就是路平的命。

    “這個事,你去辦吧。”嚴歌忽然開口,劉五交給他的紙片,由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就這樣朝林天表遞了過來。

    “是。”林天表沒有提出任何異議,接過了紙條,打開,向上看去。

    九月十九,晚八時,東山居,萬方亭。

    這就是路平的喪命之時,這就是路平的葬身之處。

    東山居,林天表知道在哪。

    北鬥七峰,天權、天璣、天璇、天樞四峰圍成了七星谷,四峰之間相連而成的山脈,自然會分出東南西北。

    北山新院,位處天樞、天璇兩峰相連的正北山脈之下。而這東山居,則在天璇、天璣兩峰相連的偏東山脈上,居住著許多非七峰門生的北鬥學院師生。除此天璣、天權兩峰相連南山脈上的南山橫院,天權、天樞兩峰相連西山脈上的西山境,因為北鬥學院的名氣,那在大陸也都是人盡皆知的。

    但是這個萬方亭。林天表卻真不知道是何處。

    不過想來也得是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才符合劉五他們的需求,畢竟他們是要背著北鬥學院的耳目,擊殺一位已經被北鬥學院納入門下的學生。

    林天表記住了紙上的信息。兩指一搓,那紙片便已化成了粉末。

    他不知道萬方亭是哪里,但他並沒有向嚴歌打聽。

    嚴歌的行事,有很多他並不太懂的地方,也包括一切信息。還沒有向他公開。

    但他很明確地知道一件事,很早就知道。

    青峰帝國的皇位繼承人,他們林家,是堅定地站在二皇子嚴歌這邊的。

    哪怕嚴歌現在看起來已被流放,哪怕大皇子嚴鳴早就是對方公開的皇位繼承人。但是林家,卻以林天表也不清楚的原因,繼續暗中支持著嚴歌。

    所以他來北鬥學院,繼續提高自身實力是一方面,但配合照應嚴歌才是高於一切的使命。不過這使命可不能招搖,對嚴歌的任何支持都還只能暗中進行。任何可能招來閑言碎語的舉動。都有可能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挑拔起滅頂之災。

    所以很多事,他都不知道。

    林家家主,他的父親,也只向他解釋過一句話:機事不密則害成。

    林天表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一直很好地控制著自己的好奇,把握著行事的分寸。

    “我去辦。”到最後,他只和嚴歌說了這三個字。

    “好,你去吧。”嚴歌點了點頭,送走了他。

    離開天權峰的林天表,很快回到了北山新院。剛進了一院大門。就看到卓青還在院里。

    “還沒休息?”林天表笑笑說道。

    “正準備休息。”卓青也笑了笑。

    兩人就這樣很有同窗之誼地招呼了兩句,各道晚安後便回房休息了。之前在七星泉邊的相遇,以及那個交易,仿佛完全都沒有經歷過。

    林天表回到房間。簡單洗漱後就躺到了床上。他沒有一回來就去五院找路平,因為他準備至少自己先了解一下萬方停是個什麼地方,此外還要編造一個合適的理由,才好招呼路平過去。

    現在離九月十九還有兩天,林天表不急。

    九月十九。

    距離天權峰找回記憶失敗已經過去兩天。這樣的失敗,霍英聽聞後也只能徒之奈何。甚至因此又開了不少腦洞,想到了不少會因為這種原因在路平身上失去效用的異能。

    但是路平可沒法因此感到高興,這兩天,他的心情並不如之前那麼輕松。之前因為堅信院長絕不會害他,所以即使受此影響無法使用魄之力,他都不慌不忙。可是這兩天,在有過霍英的提醒後,他仔細留意,終於確認了院長借命星留給他的這股魄之力是在持續消耗的,經路平粗略估計,或許不到二十天,這部分魄之力就會消耗殆盡了。

    早點發現這一點的話,路平可能還會高興一些。因為這股魄之力消息,自然也就意味他又能用他的方式來使用魄之力了。可是現在,在猜到院長可能的意圖後,在沒借機掌握到院長留給他的這個異能,路平又怎麼甘心就讓它這樣消失。

    兩天。

    路平沒有把希望全寄托在找回那晚的記憶上,他也試著去感知,去解讀這股魄之力的運轉,但是毫無進展。

    模仿,同時也成了偽裝,路平所能感知到的全是這魄之力正在模擬的運轉。

    他猜這個異能或許就是院長得意的絕活偷天換日,他或許就是用這異能來偽裝自己,讓人誤以為他的境界有五魄貫通那麼高。

    這異能是如此神奇,可路平的煩惱,並不是擔心學不到這樣神奇的異能,也不是可能因此失去了一個打開**鎖魄的方式。

    讓他介意的,是院長的這份心思。

    他怕自己最終什麼也沒做到,枉費了院長這一番苦心安排。在那身臨死境之時,為他的未來籌劃的安排。

    一定要找到辦法!

    路平無時不無刻不在琢磨著這事,不過卻也沒有因此忘了其他事,比如餵兔子。只是餵兔子的時候,也總會全神貫註地去想這個事,因此也難免發生點失誤。比如眼下,子牧的兔子剛被餵飽,結果又被路平捉來餵了一頓,而他自己那只,餓得直啃霍英的竹椅了。

    “放輕松,欲速則不達。”霍英提醒路平。

    “還有不到二十天,不速也不達。”路平說。

    霍英還沒來及再說什麼,院方被敲響,他和路平一道望去,看到林天表正站在門外,朝他們二人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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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子牧帶話

    幾天下來林天表和路平熟了不少,但在禮數上還是這樣無可挑剔,在得到院里兩人的招呼許可後,這才走進了五院。

    “餵兔子呢?”林天表看著路平懷里正掙紮的兔子說著,這只已經被他餵過兩回了,此時還心不在焉地往兔子嘴里塞食,把兔子急得直蹬腿。

    “是啊。”路平的註意力回到兔子身上,這才意識到這只餵多了,連忙將它放回了地上。

    “有子牧的消息嗎?”他向林天表問起了兔子主人的情況。

    子牧那天被白禮帶走後,遲遲不見回來。路平和林天表吃飯聊天時談起這事,就順便拜托林天表方便的話打聽打聽。

    “就是來和你說這事的。他現在就在天權峰上呢。我上午還見到了他,他說他沒事,讓你不用擔心。”林天表說道。

    “哦,沒事就好。”路平竟也不多問,低頭看著腳下那只被撐到有些走不動的兔子。

    “好像吃多了。”林天表笑道。

    “我的錯。”路平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去照顧另一只。

    “你自己吃過飯了沒有?”林天表問道。

    “還沒有。”

    “一起去?”

   “好,馬上。”路平沒拒絕,只是先把兩只兔子安頓了一番。林天表站在門邊靜靜候著,看著路平忙碌,心里莫名地有點不是滋味。

    “好了,走吧。”路平安頓好兩只兔子,招呼林天表一道去吃飯。

    “霍英師兄我告辭了。”林天表離開也不忘和霍英打招呼。閉著眼的霍英半點反應也沒有,也不知是真睡著了還是懶得應付這麼多的禮數。

    兩人離開五院向飯堂走去,這時也差不多是飯點,來來去去的人不少。北山新院的學生看到路平和林天表在一起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熱情洋溢和林天表打招呼的同時,都開始不忘給路平一個笑臉了。

    兩人就這樣到了飯堂,打了飯菜,坐在一起吃著。林天表吃得不快,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路平閑聊,其間又有人不斷來和他說上兩句。嚴重影響著他吃飯的進度。路平沒這麼多麻煩,也沒有配合林天表的進度,依著自己的速度不消片刻就已經吃完。

    “我吃好了。”路平說道。兩人一起吃飯也不是頭一回了,路平知道林天表在飯堂吃飯從來都應酬不斷。不得安寧。所以前幾次都是他吃完後先行離開,這次他也沒準備例外,放下碗筷就準備起身,結果這次林天表卻看了他眼後說:“稍等下我。”

    “哦?”路平立即知道,林天表怕是有事要和自己講。於是坐在位置上沒動。林天表卻也沒有刻意加快吃飯速度,依舊不緊不慢的,兩人來得不算晚,卻終於從人前坐到人後,飯堂內外,都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林天表這才掏出了一張紙片,看了看左右後,從飯桌上推到了路平面前。

    “是什麼?”路平一邊接過打開一邊問道。

    “子牧讓你晚上八點,到這個地方去。”林天表終於還是開始執行他的任務。

    “子牧?”路平皺了皺眉,邊朝打開的紙片看去。東山居、萬方亭幾個字寫在上面,同時還繪了個小圖,是怎麼到這地方的指引。

    “我也不清楚他有什麼事,只是強調讓你一個人去。所以剛才在院里我沒敢直接和你說。”林天表順勢把為什麼會到這時候才說也略解釋了一下。

    “我知道了。”路平點了點頭,“現在幾點?”

    “六點一刻。”林天表說。

    “東山居,是七星谷往東那邊的住處?”路平問道。

    “是在那邊。”林天表點頭。

    “那我得馬上動身了。”路平說道。他現在無法使用魄之力,只有普通的行動速度,對修者而言並不算遠的距離,對他來說都變得極耗時間。七星谷的縱貫距離,普通人的行動速度沒一個小時很難走完。更別論還要在東山居那邊找萬方停,時間著實有點緊迫了。

    “這個音軌你拿著。”林天表又將一枚紐扣一樣的東西向著路平推過來,“如果有什麼麻煩,捏碎它。我會收到訊息盡快趕來。”

    “好的,多謝。”路平沒有推辭,將那枚音軌小心翼翼地收起,攢著林天表交給他的紙片,向林天表點了點頭後,就匆匆離開飯堂。向東而去。

    林天表又坐了會,這才起身,走出飯堂向東望去,逐漸昏暗的天色,他依然可以清楚看到路平的身影,向著東山居方向快步行走著。

    這樣的速度在一個修者眼中是可笑的,這樣的路平到了萬方亭面對劉五他們,除了死,不會有另一個結果。

    林天表就這樣站著,看著,目送著路平去送死。

    他忽然想到了為什麼嚴歌會這麼幹脆地就舍棄了林天表以為的他挺看重的路平。

    yankuai鎖魄。

    從路平說出他身上有yankuai鎖魄的異能,就註定了他會被舍棄。

    被yankuai鎖魄禁錮,那和普通人就再沒區別,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普通人照著法子修煉,就算無法突破貫通,感知境多修幾重天那也大不一樣。但中了yankuai鎖魄,就連感知境也不會再擁有了,這樣的人,被舍棄,意外嗎?

    林天表不意外,只是有點遺憾。

    他沒有把路平當作朋友,只是看到一個人這樣稀里糊塗地就去送死,他心里並不覺得有多舒暢,尤其這還是出自他的設計:告訴路平的時間、和萬方亭的距離、借子牧來帶話、送路平音軌。

    林天表考慮到了很多細節,將一切都設計的很完美,就像他的人一樣無可挑剔。不過這都沒有讓他覺得愉快。

    他微微遺憾著,轉身,向著他所居住的一院走了去。吃飯的時候他就特意留意過了,玄軍帝國方面的新人,大多都來了,但是卓青並沒有出現。

    卓青此時正在萬方亭。

    “來了。”他忽然聽到劉五說道。

    卓青頓時一驚,這可來得比意料之中早了太多,自己還沒註意藏身呢!

    “別慌,是才從飯堂那邊趕來,以他現在的腳程,至少還要一個多小時。”劉五淡淡地說道。

    “是。”卓青點了點頭,看了身旁坐在石亭之中,穩如泰山的劉五。

    這個人,本是他們卓家的家將,比他只大幾歲而已。曾經帶過幼時的他玩耍,也教過他修煉。可是現在,他卻覺得完全不認識這個人,這和他印象中的那個卓五,完全就是兩樣。無論樣貌、氣質,還是舉止。

    “你到底是誰?”卓青忽然冷不丁地問道,他真的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卓五。

    “現在,我就是劉五。”對方說道。

    “好吧。”卓青也無法說什麼,總之,這人應該是他們玄軍帝國的人,這點總是可以確定的。

    “申師兄什麼時候來?”卓青忽然又問道。

    “申無垠?我沒有讓他來。”劉五說道。

    “為什麼?”卓青頓時又是一楞。

    “有些事,知道的人沒必要太多。”劉五說道。

    “你是指什麼?”卓青完全茫然了。

    “這里是北鬥學院,我們正在做的事冒著極大的風險。帝國的尊嚴雖然不容踐踏,但是更重要的,是帝國的前途。”劉五說。

    “我不明白,路平和帝國的前途又有什麼關系?”卓青不解。路平殺院監會,殺城主府,這確實踐踏了玄軍帝國的尊嚴,但是因此就影響到了帝國的前途,好像還不至於吧?

    “因為路平的身後有另一個人,他,或許真會影響到帝國的前途。”劉五說。

    “是誰?”卓青的心砰砰直跳,路平身上竟然還有這麼大的隱秘?

    “盜。”劉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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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真正的目的
  
      盜!
  
      卓青心下一驚。整個大陸最令人心驚的名字,這是六個之一。
  
      「難道傳言是真的?」卓青脫口說道。
  
      路平等人被舉國通緝的事,在玄軍帝國鬧得沸沸揚揚,伴隨著這個事件,還有其他的傳言擴散開。
  
      其中之一,就是有關盜,兩度在這個事件中現身。
  
      第一次是在志靈城,現身一瞬便即離去,異常古怪地盜走了一具屍體。
  
      第二次,是在峽峰城,摘風學院,這次現身的盜,立場鮮明的站到了路平一行人這邊。
  
      盜太神秘,沒有人能完全確定他的身份。尤其第二次現身的盜,是真是假,就有兩種都信誓旦旦的說法。
  
      第一種說那不是盜,因為如果是盜,他的表現實在太軟弱,盜何需掩飾?又何需用人質要挾?
  
      第二種說那就是盜,因為秦家的二公子,玄軍帝國院監會那位赫赫有名的總長秦琪,只一招,就被對方給扔了出去。除了五魄貫通的六大強者,試問誰有這樣的能力?
  
      兩種說法聽來都言之有物,是真是假的爭論,自然一直都沒個休止。可是此時劉五卻說路平的身後有盜的身影,那麼自然是取納了第二說法,相信了那個當時救走路平一行人的人就是盜。
  
      「這是院監會總長的判斷,知道的人不多。」劉五說。
  
      「呵呵,因為他被一招扔出嗎?」卓青話裡有話說道。如此不堪的戰績,只有對手是六大強者才會讓自己的聲名得以保存,秦琪的判斷,在卓青看來難免會有這樣的私心。
  
      劉五聽到這話,卻沉默了片刻,而後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們這一輩世家子弟中,以秦琪最為引人注目。」
  
      卓青臉上閃過一抹不屑的神色,但是他卻完全無法反駁這個說法。
  
      「所以無論是你,還是其他孩子。成長過程中難免都會拿來和他比較,將他作為你們的榜樣。換作是我,心裡也會很不服氣。」劉五說。
  
      卓青勉強擠出了個笑容,想表現得不以為然一些。但是劉五的口氣,卻已經變得嚴厲起來:「但是現在,你已經不是小孩,不能再用這樣孩子氣地把別人假想成你所希望的不堪。」
  
      「我們在做的事情,不是遊戲。我希望你可以擺正態度。」劉五說完,卻看也沒看卓青。
  
      「我……」卓青想要辯解,可是卻發現找不到任何理由和藉口。因為卓青說得一點都沒有錯,自己就是一廂情願地希望著那個在他成長過程中總是出色完美的榜樣其實也有些不堪。
  
      可事實上呢?
  
      事實上除了他自己惡意的猜想,秦琪並沒有可以可被詬病。
  
      卓青紅著臉,「我」了一聲後就沒了下文。劉五沒有看他,他也不敢去看劉五,就這樣低著頭,沉默了良久,這才重新抬起。然後看到劉五正在盯著他看。
  
      「我知道了。」卓青點了點頭說道。那個「我」字之後,他沒有再做任何辯解。
  
      劉五笑了笑,點了點頭。這個在卓青看來異常陌生的面孔和笑容,所傳達出的欣慰卻讓他覺得很熟悉。這一刻,他終於可以確認,眼前這個人,就是卓五。陪過他玩耍,教過他修煉,最後卻不辭而別的家將卓五。
  
      「我會努力。」他又說道。
  
      「我希望你比秦琪強。」劉五說。
  
      「嗯。」卓青用力點頭。
  
      「第一步,就是將眼下這事漂亮地辦好。」劉五說。
  
      「所以我們更主要的目的。不是要路平死,而是他身後的盜?」卓青說。
  
      「準確說,是盜的秘密。」劉五說。
  
      「盜有什麼秘密?」卓青心跳又開始加速,能聽到當世六大強者之一的隱密。這本身就已經是非常刺激得一件事。
  
      「盜是六大強者,但是他的境界,卻是四魄貫通。」劉五緩緩說道。
  
      「這怎麼可能?」卓青驚訝。六大強者之所以是六大強者,就是因為他們的境界獨步天下,五魄貫通和四魄貫通之間的鴻溝,讓他們像是在別一個次元。
  
      但是。盜只是四魄貫通?
  
      四魄貫通,那即便練至巔峰,和初魄四魄貫通門徑的修者,差距也絕非四魄貫通和五魄貫通之間那回事。如此大的差別,盜縱橫大陸數十載,竟然沒有人察覺到這一點?
  
      「這個不可思議的問題,眼下,就需要著落在路平身上了。」劉五說。
  
      「為什麼是路平?」卓青說。
  
      「因為當日,盜和路平一起被秦琪斬下孤峰,路平沒有死,盜的屍首也沒有被發現。無論盜最終是死是活,他都有機會向路平交待一些事。」劉五說。
  
      「比如盜的秘密。」卓青說道。
  
      「是的。」劉五點頭。
  
      「我明白了。」卓青也點頭,為什麼劉五說這會事關玄軍帝國的未來?若是玄軍帝國掌握了這一秘密,從此玄軍帝國方面四魄貫通的修者都能表現得如五魄貫通一般強悍,吞滅青峰、昌鳳二國簡直輕而易舉,甚至四大學院,都將不會再是超然於帝國統治之外的一方淨土,也將歸於一統。
  
      這,確實是一個關乎國運的大秘密。想到自己竟然有機會成為這一事的促成者,卓青一不小心又有些激動了。
  
      「路平已經到東山居了。」劉五這時忽又來了一句。
  
      「他現在莫名其妙沒有了魄之力,很好對付。」卓青說。
  
      「如果是三天前,你抱著這種心態,一定會吃虧。」劉五說。
  
      「為什麼?」卓青不解。
  
      「因為三天前,開陽峰方面在密切注意著他。他的身邊總有暗行使者在密切監視。」劉五說。
  
      「那麼現在呢?」卓青又問。
  
      「既然是三天前,現在自然是停止了監視,但是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多觀察一會,再行事。」劉五說著,就引著卓青,沒有就這樣現身等候,而是隱藏到了一旁。
  
      「方圓百米,都已經布下了結界。有多餘的人闖入,我會察覺到。」劉五說道。
  
      「所以我們還是要先確認他是不是在被繼續監視著?」卓青問。
  
      「是的。」
  
      「他這沿途一路,是不是也一直有我們的人在留意?」卓青又問。
  
      「是的。」
  
      「這樣的佈置,如果有監視,我們一定可以發現吧。」卓青感嘆。
  
      「除非監視的人能力超出我們所能控制,可這樣的人在北斗學院絕對不會超過十個。」劉五說。
  
      「他們當然都是七院士級別的大人物,當然不可能來做這種小事。」卓青說。
  
      「如果是這種級別的人物插手,那我們也只能認栽了。」劉五的語氣在這時也變得輕鬆了不少,因為他剛又接到消息,留在山下的人手已經排查了路平身後,沒有任何發現。
  
      「萬無一失。」一旁的卓青,說出了他的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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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八方亭

    離開飯堂後就一路快趕慢趕的路平,終於到了東邊山下。從這里望去,終於可以看到山下山坡之上隨處可見的房屋。

    這里,便是東山居。對此,路平也不算一無所知,畢竟來北鬥學院也有些時日,天天和子牧一起,已經得到了一些普及。

    北鬥學院,七峰之外,七星谷就是師生的主要聚集地。東南西北四面山。北山新院,規模最小,人也最少,五個大院,住得都是來北鬥學院不到五年的新生,沒有任何師長會住到這邊。

    南山橫院,北鬥學院聚集人員最多的居住區域。這邊可說魚龍混雜,有剛剛離開北鬥新院的準新人,更有六大強者之一的呂泊遠,人員構成沒有任何規範可言。

    而東山居,就如路平眼前所見。自東山山底,向山坡上蔓延。這里不是北山新院那樣的大院,更不是南山橫院那邊一排排的石屋。東山居只看房屋,就可以看出當中的考究。無論選位還是搭蓋,都不盡相同,從中甚至就已經可以看出不少居住者的品味和喜好。東山居所住的師生,都是實力較強者。

    至於西山境,卻是相對比較封閉的修煉去處。無論強弱,西山境都是閉關修煉的好選擇。在這邊長住的,那大多是一些修煉狂人。

    眼下,路平便算是已經踏入了東山居的區域。相比起七峰,這四面山坡是很純粹的居住地,對於陌生面孔的到來,通常不會引起太多關註。畢竟要進北鬥學院,先要過得便是瑤光峰下的山門,若是闖入者,不至於都殺到東山居了還半點消息也無。

    但是路平卻引來了些許關註,在北鬥學院,四魄貫通那不能算是新鮮事,但一個竟然沒有魄之力的存在,可就著實有些紮眼了。

    道旁一片雅致的竹林中。圈起一張石桌,兩個石凳。此時天色漸暗,石桌上空飄著一盞燈,桌上擺著棋。兩人正在挑燈對弈。路平走過時,當中一位擡頭看了眼,忽得開口說話:“路平?”

    路平一楞,沒想著這邊竟然還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順聲看來。完全不認識這邊的兩位。

    “我是。”路平點點頭,結果那位也點了點頭後,竟然就再不搭理路平,二人接著專心下棋去了。

    路平不明所以,眼見時間已不多,顧不上去追究,沿著山路繼續上前。他哪知道,他現在在北鬥學院知名度可不算低。那位發覺是個沒有魄之力的,對號入座一問,果然。但是果然完了也就完了。人對於路平並沒有什麼多余的興趣。

    沿著山路,依著林天表給他的地圖,路平漸走漸偏,慢慢得四下已經不見什麼房屋。山路也算是斷了,可是地圖的指示卻還未到。曲曲繞繞得又走了會,從一面小樹林中穿過後,眼前忽變開朗,這山脈之中,冷不丁地竟然出現了一道峭壁,一座石亭。就懸在這峭壁邊上,上面隱約可見有字,只是已經被風雨侵蝕得看不出是什麼字了。

    這便是八方亭了?

    路平又看眼地圖,確認自己並沒有走錯。隨即看看左右。卻沒見有任何人。

    “子牧?”路平試著喚了聲,向那亭子走去。近些再看那模糊的字跡,八個字簡單,總算還是可以明顯認出,自然也就確認這是八方亭無誤,只是。四下好像半個人影也沒有。

    還沒完全到八點。

    路平心下估摸著,是自己來得有點早,又喚了兩聲沒得回應後,就坐到了八方亭中等候。只見這亭下峭壁,陡峭光滑得著實有些不像話,這不像是天然而成的,更像是被人一刀斬出來的。

    或許,還真是如此。

    路平想到當日摘風學院被劈成兩半的孤峰,知道這種事,對於實力強勁的修者而言也不是做不到的事。這個八方亭,這面突兀的峭壁,八成又有什麼故事。看這八方亭的模樣,似是荒棄很久。

    路平就這樣靜靜地等候著,暗伏在了一旁的劉五和卓青,卻還是不動聲色。

    早在路平出現時,卓青就已經準備沖上,卻被劉五一把按住,示意他不要焦急。

    “等等看。”劉五在地上輕輕劃了幾個字,向卓青示意著。

    卓青點頭,對於劉五的耐心和小心,都是異常佩服。能在北鬥學院里這樣潛伏著,真的不是只憑實力就可以做到的。

    轉眼,約定的八點已到。路平在亭內起身,四下又看了圈,依然沒有看到任何人過來。隨後退回亭中,坐下又默默地等了會,八點一刻,當他再次起身時,劉五對卓青一使眼色,兩人一起,從潛伏著的地方竄了出來。

    “動手!”劉五口中輕喝,人已直撲路平。有他親自出手,卓青是否動手其實都無所謂,他這話,更多是在教卓青做事的方式。哪怕路平是一個毫無魄之力的普通人,但是他依然全力以赴,在第一時間先將對方制服。

    結局毫無懸念。

    路平縱然很快就有反應,但是沒有魄之力的他,想應對劉五這快如鬼魅的一擊全無可能。仿佛就是看到兩個身影的下一瞬,劉五就已經欺近他身旁,只一指,就將他點倒在了亭中。

    路平不認識劉五,但是認識卓青,對方的目的實在不難猜出。

    這是圈套。

    路平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是誰。

    子牧?

    林天表?

    路平沒去糾結這個問題,對於行事向來直率的他,這不是眼下的重點,所以暫時可以忽略不計。眼前這兩個人的用心,才是重點。

    “你們有什麼事?”他問得很平靜,卓青這夥人對他的用心,他不是不清楚。但是,如果只是要他死,剛剛那一擊就已經可以施展殺手,既然沒有,那麼對方顯然還是有話要說。

    他一邊問著,一邊試著動了動身體。

    身體很難受,對方這一擊,竟然沒有用什麼異能,只是用魄之力催動體能,發動的重手法的一擊。若是什麼異能,路平或還能利用鎖魂銷魄來禁錮,可是這樣純粹的打擊,他反倒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對方是覺得不需要使用異能,還是說,很仔細地考慮到了某種可能性?

    路平一邊想著,一邊已經將林天表給他的音軌捉到了手上。無論林天表是敵是友,他還是準備試一試。

    但是馬上,他就聽到面前這人冰冷的聲音。

    “右手。”那人的目光,像釘子一般釘在路平偷偷捏了音軌的右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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