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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大力金剛掌]茅山後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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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8:25:31
第十七章 引龍符

此時,秦戈的處境並不比老劉頭強多少,腳脖子已經快被第二隻人冑拽斷了,腰也快被繩子勒折了,不用老劉頭說,秦戈自己也在想盡一切辦法解開繩子,由於拉力過緊,身子又不由自主,想用手解開繩子是不可能的,情急之下,秦戈甚至開始用衝鋒鎗打繩子。

這時候,抓著秦戈的人冑似乎已經到地方了,被捆在一起的老劉頭和人冑在距離水道大概僅有1米多一點的地方停了下來,由於剛才的拖拽,此時老劉頭和人冑的上下位置已經倒了個,人冑在上,老劉頭在下。

「劉…先生…你堅持…」艾爾訊三竄兩竄追到了地方,照著人冑身上就是一槍,(照明彈的主要材料是鎂,燃燒瞬時溫度可達一千到一千五百攝氏度)隨著一團耀眼的強光,就連這看似刀槍不入的人冑竟然都被燒的渾身痙攣,身上纏著的繩子彭彭彭幾聲全被熔斷(此射繩槍是一種輕便式氣動拋繩槍,繩子材質為尼龍,熔點僅為幾百度)。

隨著繩子的熔斷,受驚的人冑蹭的一聲跳起老高,三下兩下竄到了十幾米之外,渾身痛苦的抽動著,其後背上的照明彈仍在燃燒,似乎已經溶進其身體了。

「這玩意管用!!再給一個!」老劉頭也顧不上渾身的劇痛了,一翻身從地上站起來,「他娘的,敢拿老子開刀…」

「好…」艾爾訊裝上一枚溫度更高,亮度也更高的長效照明彈,瞄準人冑嗖的一下打了出去,但是照明彈這東西,速度跟子彈是沒法比的,人冑吃過這東西的虧,眼看著又一團亮光衝著自己過來了,嗖的一下躲開,一躍爬上了柱子,三躥兩躥消失在了柱子與房頂交匯處的黑影裡。

「劉先生…!!」這時候,墓室中間傳來秦戈的嘶吼,一向沉穩的秦戈,還是頭一次發出如此驚懼的喊聲,「救我!!」

「快!」老劉頭抄起匕首,一把拽回了正想「乘勝追擊」的艾爾訊,「先別管那東西了,救秦爺要緊!這道水溝,能跳過去不?」

「這個…溝…不用助跑…應該就能跳過去…」艾爾訊和老劉頭來到溝邊上,掙大了眼睛,仔細的目測,

「劉先生,…你身上有沒有被那東西…」

「差點…秦爺再晚救我半分鐘,就懸了!」老劉頭往後退了兩步,助跑了一下蹭的竄過了水道,藉著照明彈的亮光,一眼就看見了被人冑按在棺材上的秦戈,人冑腔子裡的長蟲正在往外爬。

「劉先生!快救救我!!」秦戈不怕死,但眼前這情景無疑比死更可怕。

「秦爺!挺住!」老劉頭拎著匕首大跨步奔向墓室正中這具棺材,就在這時候,身後忽然傳出撲通一聲悶響,緊接著就是一通肉搏的聲音。

「他娘的,秦爺你再挺會兒!」老劉頭回過頭,只見剛才那個被照明彈燒過的人冑彷彿從天而降般把艾爾訊壓在了下面,與秦戈不同的是,長蟲好像並沒有從腔子裡往外鑽的意思,而是吐著信子,彷彿要制艾爾訊於死地(艾爾訊身上已經被一個人冑產過卵了,所以其他人冑不會再往他身上產卵,此時這個人冑攻擊艾爾訊,可以說完全是為了報復)。

「他娘的別得寸進尺!!」老劉頭揚起手,剛要把匕首飛出去,照明彈又燒光了,墓室又恢復了黑暗,手電的光,照在前方霧濛濛一片,能見度根本達不到艾爾訊出事的地方。嗯,

「真他娘的!處理品吧!!!」老劉頭喘了一口氣,緩緩放下手,一股隱隱的絕望湧上心頭,只怪當初自己太貪,為了破玉杯又惹上這種倒霉的官司,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點不假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團強又把墓室照亮了,順著亮光一看,人冑被燒得嘶嘶直叫,正在墓室裡亂竄,艾爾訊身上也著火了,正在地上來回的滾。

「嘿,好小子…!」老劉頭一躍跨過水道,一把拉起了艾爾訊,「快!秦爺快交代了…」艾爾訊雖說身上著了火,但少了一魂三魄,感覺麻木的很,也沒怎麼覺出疼來,暈乎乎站起來後,助跑了兩步跟著老劉頭跨過了水道。

此時人冑中的長蟲已經把尾巴伸進秦戈的嘴裡了,艾爾訊一看,二話沒說,拔出信號槍照著人冑身體就要開槍。

「住手!」老劉頭一把按下槍口,「不想留秦爺的活口啦!現在對那東西身子下手,你想讓它把秦爺鼓搗死當身子是不!?」說罷老劉頭來到棺材前,拔出匕首猶豫了兩下,但始終也沒敢下手,此時人冑的尾巴已經伸進了秦戈的嘴裡,倘若擅自破壞其身子,恐怕會傷到秦戈,用這龍鱗削上去所造成的效果,和摔一下可完全不一樣。

「他娘的…這…他娘的,也只能這樣了…!艾老弟,你跟我過來!!」看著秦戈瞪的如同核桃一般的眼珠,老劉頭彷彿做出了一個破釜沉舟的決定,一把拽起艾爾訊來到了水道的下水口,刷的一下抽出一張黃紙,「艾老弟,有媳婦沒?」

「沒啊…」艾爾訊此刻雖說暈頭轉向,但意識還是清醒的,不曉得老劉頭在這種生死關頭為什麼還有心思打聽別人的私生活。

「說過對像沒?」老劉頭心急如焚,瞪著眼看著艾爾訊。

「沒啊,我以前工作忙,總是不回家,掙的又少,談過幾個都沒成…」老劉頭這麼一問,艾爾訊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

「把手給我!」老劉頭一把拽過艾爾訊的手,用匕首尖撲哧一下扎破了艾爾訊的手指頭,「啊!!!」艾爾訊疼的聲音都跑調了(龍鱗之傷,茅山術謂之「煞傷」,對於三魂七魄不完全的人而言,這種傷痛跟一般的皮外物理傷害有著本質的區別,三魂七魄若不完全,則人更近於鬼,此時以「煞」擊之,則可有痛若斷指之感,比三魂七魄完全時造成的同等傷害要疼上百倍),「劉先生,你這是幹嘛?」

「不把這兩個東西除了,咱們誰都別想從這活著出去!」老劉頭用手握住艾爾訊被割破的手指,唰唰幾下,在黃紙上畫了亂七八糟一大團,艾爾訊雖說也見過幾次所謂的符,但還真沒見過如此亂糟糟的圖案,「劉先生…這…也是符?」

「這是引龍符!必須用童子眉來畫!」鬆開艾爾訊的手,老劉頭緊閉雙目,口中唸唸有詞,單手高舉引龍符在空氣中晃了兩圈,然後猛的把符拋向水裡,「青龍出海,天地尋蹤,乾光洶湧,霸邪亡命…」

艾爾訊都看傻了,只見水道的激流之中,這張符竟然浮在水面上絲毫不動,就好像有線牽著一樣。

「艾老弟!我幹什麼,你就跟著幹什麼!」老劉頭知道,人冑完成產卵過程,至多需要三四分鐘時間,剛才已經耽擱了一多半,如果秦戈身上也被弄上長蟲蛋,那麼那兩個人冑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自己,真到那時候可就真完蛋了,眼下的做法雖說危險性很大,但總比爭著眼等死強。

「好!」此時照明彈又熄滅了,艾爾訊打開手電,站在老劉頭旁邊,只見老劉頭抽出匕首刷的一下割在自己胳膊的靜脈上,鮮血頓時像噴泉一樣流到了水道裡。

「劉…劉先生…這…這不是自殺嗎…!?」艾爾訊萬萬沒想到,這茅山術裡還有這麼玩命的招。

「少廢話!快!!」老劉頭把匕首插在腰裡,快速摸出了針灸袋。

「好…」艾爾訊將信將疑,拔出軍用匕首也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子,鮮血嘩啦啦的往水道裡流,要說這艾爾訊的「童子眉」,可比老劉頭的血管用多了,鮮血一下水,這水道中立即旋轉起了漩渦,本來無聲靜流的水道,竟然泛起了不小的波濤,而一直漂浮在原地的引龍符,竟然開始逆流而上,從水面上往水道的入水口快速漂去,短短幾十秒的功夫,符咒已經從剛才的出水口逆流漂到了水道的入水口,借助手電光觀察,水道中的水彷彿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漩渦翻滾仿若沸騰的開水。

「行了!」老劉頭拔出兩根針灸,一根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根插在了艾爾訊的肩膀,也不知道這老劉頭插的哪個穴位,只見血流如注的傷口立即由噴血改成了淌血,繼而由淌血改成了滴血。本來,艾爾訊就已經丟了一魂三魄了,頭暈的就跟喝了二斤白酒一樣,這一放血,連腿肚子都軟了,全靠意志力勉強維持站立,老劉頭這一說行了,艾爾訊忽然覺得兩腿一抽筋,竟然撲通一聲癱在了地上,「艾老弟你先睡會!我去救秦爺!」老劉頭抽出匕首打起手電,向剛才棺材的方向躥了過去。

墓室的霧氣中,手電的能見度也就幾米,就在老劉頭剛消失在黑暗中的時候,一團黑影忽然從天而降,啪的一下落在了艾爾訊的正對面,艾爾訊掙扎著用手電一晃,正是剛才被自己用照明彈燒過兩次的那個人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已經連胳膊都抬不起來的艾爾訊一閉眼,心想當初孫亭救過自己,現在自己為救他而死,也算還他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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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8:25:49
第十八章 墮落之井

大約有那麼十幾二十幾秒的樣子,艾爾遜緊閉著雙眼,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我為什麼還沒死……?」艾爾遜還勉強維持著一絲的清醒,但兩隻眼睛就好像揉了沙子一樣,此時已經是死活都睜不開了。

冥冥之中,艾爾遜彷彿聽見撲的一聲悶響,就好像把一麻袋大米扔在地上的聲音,「青龍赤血陣,乃更陰改陽之乾坤大陣!顛倒日月,江河逆流……」悶響過後,緊接著傳來的就是老劉頭人五人六的嘮叨,聲音大概就是剛才那人冑站的地方傳過來的。

「劉先生!?」艾爾遜努力想睜開雙眼,但眼皮始終不聽自己使喚,就好像夢魘一般,意識清醒,但身體似乎不聽自己控制。

「又少了一魂一魄……」艾爾遜感覺老劉頭在扒拉自己的腦袋,「鎖魂針……又崩飛了……這埋埃及皇上的地方,陰氣比剛才埋娘娘那地方也差不多……秦爺,咱倆把他搭過去,就著這青龍赤血大陣,我現在除了他身上的東西,把魂先招回來……」

「劉先生……這些東西,對您的身體不會有損害吧……」秦戈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此時艾爾遜感覺被兩個人抬著走了一段距離,撲通一聲就摔在了一塊硬石板上,但此時手腳溫度感基本上已經沒有了,這石板究竟是熱是冷也感覺不出來。

「有損害,無非也就是養兩天的事……秦爺,你幫我把他衣服撕開……丫頭,你用手電給我們照著……!」老劉頭從布兜子裡翻出用塑料袋包著的毒牙和蛇膽,秦戈則用軍用匕首割開了艾爾遜的衣服,劉丹想看但又不敢看,一隻手顫抖的打著手電,一隻手捂著延又偷偷的從手指縫裡偷看。

只見老劉頭將四五顆毒牙硬生生的按進了艾爾遜的肉裡,然後用龍鱗割開蛇膽,把一小塊死玉在蛇膽的黑水中沾了沾。塞進了艾爾遜的嘴裡。

「嘔……劉……劉叔叔,我……不會也得這樣治療吧……?」劉丹強忍著陣陣噁心問道。

「嘿嘿丫頭,暫時不用,什麼時候你跟他一樣人事不省再說…」老劉頭低頭數著銅錢,嬉皮笑臉道,「來,秦爺,你拿著這個…」老劉頭把一根帶著利茬的雞骨頭遞給了秦戈,「秦爺,聽我信號,我喊動手,你就把這個插進他身子裡,就在這…半寸足矣,別插多了…」老劉頭用手指頭在胳膊上蹭了點血,用手指頭比劃著距離,在艾爾訊後背上點了一個紅點,之後自己往水道地下水口走去。

不出一分鐘,只見本來已經漸漸平息的水道又開始沸騰了,墓室裡是不是傳來?裡啪啦的聲音,就好像往熱油中倒水一樣,與此同時,只見艾爾訊身上開始冒出騰騰的蒸汽,秦戈甚至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石棺,感覺熱乎乎的,好比用火烤過一樣。

「咚咚咚…」艾爾訊雖然觸覺已經很麻木了,但聽覺還有,此刻自己的姿勢是趴在石棺上面。頭是側著的,耳朵正貼在石棺上,這三聲響顯然不是秦戈和劉丹發出的,莫非這棺材裡的人,也會像那些「萬魄魑祟」一樣復活!?

想到這裡,艾爾訊拼了命的喊出來,提醒大家快離開,但無奈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聽控制了,連眼皮都睜不開,怎麼可能說話呢?

「秦爺,動手!」不遠處傳來老劉頭的喊聲,秦戈舉起雞骨頭,噗哧一下插進了艾爾訊的後背。

雞骨還沒插的時候,艾爾訊便感覺後背上有幾個點出奇的熱,帶的全身都火辣辣的,這雞骨頭一插,艾爾訊忽然感覺似乎有一根燒紅了的鐵條插進了身體,五臟六腑隨即翻江倒海,哇的一口黑水,一團紅通通的還一跳一跳的肉團連同死玉一塊被吐了出來。

「吐了嗎!?」老劉頭一路小跑回到棺材邊。

「是不是這個?」秦戈打起手電照著艾爾訊嘴邊一下一下跳動的肉團。

「嗯…!」老劉頭拔出匕首,噗哧一下把肉團釘在了棺材上,一股黑水濺了老劉頭一身,味道比人冑洞裡的四壁的粘液還要難聞。

「丫頭…你要不要…我就手把你身上那東西一塊辦了咋樣?」老劉頭一股壞笑,從布兜子裡拿出一把香一根桃木劍。

「劉叔叔…我寧願死…!」劉丹咬著牙,眼淚都快出來了,心說自己為什麼這麼倒霉啊…「

「丫頭你放心,你劉叔叔肯定給你琢磨個不受罪的轍…」老劉頭點上香,用桃木劍在空中揮了幾下,嘴裡開始嘀嘀咕咕的念了起來,三炷香的煙氣立即向三個不同的方向飄去。

「來了…!」老劉頭從布兜子裡取出一根紅線繩,好在紮了個扣,往空中一套,這紅繩套竟然平著飄在了空中,彷彿地球沒有吸引力一樣,不過秦戈和劉丹此時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和渠水倒流的奇跡比起來,這點怪事簡直是太小兒科了。

隨著老劉頭把紅繩套住艾爾訊身體上一放,艾爾訊頓時感到渾身一震,雙手雙腳立即恢復了知覺,緊接而來的便是渾身各種各樣的傷口傳來的鑽心的痛。

「啊…!」艾爾訊睜開眼,秦戈趕忙上前扶,「大家…快走!這個棺材…有問題!!」

「啥!?」老劉頭湊上前,「艾老弟,你是不是讓照明彈給燒糊塗了?」從這個墓室的地形而言,整個棺材被一條水道包圍,形成了一個人造的「聚陰池」,棺材所在之處正是脈眼,只要水道的水不幹,聚陰池的防腐效果便會一直存在。雖說屍身環水有「殍地」之勢,但這法老的墓室跟王后的墓室可不一樣,一棺一屍,遠遠夠不上殍地的規格,所以在老劉頭看來,棺材中雖然很可能是濕屍,但基本上是沒有起屍的可能的。

「劉先生…相信我…剛才我的聽覺還在,我聽見…棺材中在不停的響…」艾爾訊用手捂著胸口的燙傷,喘著粗氣道。「咱們…最好快走!」

「嗯…就算沒事我也不想多呆…」老劉頭把匕首插回腰裡,「再給個照明彈,咱們一鼓作氣衝出去…應該不會有什麼東西…」

「好…」艾爾訊舉起信號槍,把最後一枚照明彈射了出去,幾個人跨過水道,開始往木門走,就在秦戈最後一個跨過水道腳剛落地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卡嚓一聲巨響。就好像山崩一樣,幾個人的身上不約而同的驚出一層冷汗。

「先出去再說!艾老弟,準備炸藥!」老劉頭緊跟在劉丹後面跑到了墓門前,劉丹在剛要低頭進洞的時候,無意中瞟了一眼墓門,頓時驚愕的下巴直抖,愣了足有五六秒嘴裡才蹦出四個字,「墮落……之……井…?」

「丫頭!快出去呀!」雖說不知道後面到底有什麼,但此時此刻可是不能有半點耽擱,「快!」老劉頭也顧不得別的了,捏著劉丹的脖子把劉丹硬塞進了洞裡,「什麼井不井的!快爬!快!」

「劉先生…我斷後吧!」秦戈是個很好強的人。在如此的生死經歷中,自己幾乎沒有發揮任何價值,這對於一個習慣了叱詫風雲的人而言,顯然屍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所以秦戈一直希望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哪怕事最後一個出門呢…

「噓…!!」老劉頭剛想罵街,忽然感覺背後一陣陰風,猛地回頭,只看見霧濛濛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你他娘的還墨跡個屁呀!」老劉頭怒斥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當董存瑞!快走!」

「好…」秦戈夜沒了脾氣,蹲下身子鑽進洞,剛一進洞,忽然聽見北歐兩聲槍響,「劉先生!」秦戈又退了出來,只見老劉頭單手舉槍,正在用手電照,嘴裡不斷念叨「成精了…成精了…」

「什麼成精了…!?」秦戈舉著衝鋒鎗和老劉頭站在了一塊,「是鬼麼!?」

「你記得…巴山那個『千魂魈』不?」老劉頭四外亂看。

「哪個?」巴山的點點滴滴,秦戈還歷歷在目,但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卻始終對不上號。

「就是那個村長的孫子,還有個幫兇…最後讓國忠背回去的那個…!」

「記得…還是那個東西?」聽老劉頭這麼一說,秦戈反倒有點放心了,因為時至今日,和老劉頭一起碰到的所有鬼怪,在自己印象裡能力最差的就屬那東西了。

「類型差不多…能耐不一樣…跟今天這個比起來,巴山那個基本上算廢物…」

「這話…什麼意思…!?」秦戈腦袋裡始終沒有概念,廢物這個形容詞,到底代表什麼樣的差距。

「怎麼了!?」艾爾訊也鑽回來了,「為什麼還不走?有什麼東西?」

「惹上官司嘍…咱們的最後一個人肯定出不去了…」老劉頭嚥了口唾沫,「剛才的青龍赤血陣…擺得有些魯莽了…弄死了兩個小嘍囉,沒想到倒把它們的領導給折騰出來了…艾老弟,照明彈伺候!1

「沒……沒有了…!」艾爾訊一歎氣,「我沒想到會用到這麼多……!」

就在這時候,秦戈忽然覺得有液體滴在了頭頂,本能的舉起衝鋒鎗照著上面劈頭蓋臉的就是一梭子子彈,還沒等老劉頭反映過來,只見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一爪子撓向老劉頭。

「危險!」秦戈反應還算快,飛起一腳把老劉頭踹出兩米多遠,這一爪子算是沒撓上,見自己的攻擊落空了,那黑影立即把目標轉向了秦戈,兩隻手彭的一下抓住了秦戈的胳膊,朝著秦戈的脖子就是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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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8:26:09
第十九章 真相大白

「秦教授……快……跑!」艾爾遜畢竟是偵察兵出身,雖說負了傷,但反應並不慢,體力還算充沛,見這千魂魈要對秦戈下手,立即把背包的帶套在其脖子上,轉過身使了一招「背口袋」,雖說這千魂魈力大如牛,但艾爾遜也不是吃素的,這一鉚勁多少讓千魂魈的動作慢了幾秒,秦戈趁這功夫一個前滾翻滾躲開了這致命的一口,「劉先生!你不是說屍體上有穴位嗎……!?」

「艾老弟!閃開點!」用不著秦戈提醒,老劉頭早就把槍舉起來了,但因為怕傷到艾爾遜,一直沒開槍。

聽老劉頭這麼一喊,艾爾遜一鬆手,腳一蹬地整個身子向後飛了出去,順勢抽出了一枚手榴彈。

砰的一聲槍響,千魂魈的俎裡穴(實在找不到它的讀音,只好用個別字代替,呵呵)噗哧一下就開花了,本來這東西的皮膚象鐵板一樣硬,當年在巴山,秦戈曾用這種大口徑手槍打李二壯,但根本就打不進去,李二壯恢復後,發現被子彈打中的地方僅是皮外傷,但此刻,老劉頭打的不是別的地方,而是屍身身上最脆弱的俎裡穴,只見一股黑水噴了出來,空中立即瀰漫起一股腥臭的味道,這千魂魈忽然間就好像觸了電一樣,嗷嗷叫著撲向了老劉頭。

「再吃我一炮!!」老劉頭呲著牙,扣動扳機又是一槍,千魂魈的「大亂」穴應聲開花,這時只見一條紅繩套嘩啦一下就套在了千魂魈的身上,「給我回來!」艾爾遜一聲暴喝,竟然把這個千魂魈拽了一個觔斗,連艾爾遜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殭屍剛才還力大如牛,自己本來只想阻止一下這東西撲向老劉頭,但沒想到竟然一下把對方拽倒了。

「別讓它跑了!!」老劉頭快步上前,低頭照著千魂魈的身子砰砰砰的就是數槍。隨著一聲聲殺豬般的嚎叫,這千魂魈掙扎了幾下,不動了。驚魂未定的秦戈此刻也到了千魂魈的跟前,舉起衝鋒鎗突突突的又補了一梭子子彈。

「快走……!」老劉頭舉起槍,「此地不宜久留……」話音未落,只見地上本已經不動的千魂魈忽然翻身躍起,飛一般的向墓中間躥去,不過說老實話,這時的千魂魈不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比剛才差了不少,雖說還是比一般人要敏傑的多,但畢竟不像一開始那麼誇張了。

「別讓他跑了!回棺材就麻煩了!」老劉頭舉起手槍,砰砰砰又開了三槍,卡嚓一聲,子彈打光了,「唉!!他娘的全是處理品!!」說罷從腰裡抽出龍鱗就要飛出去。

「給我死吧!!」艾爾遜拉開手榴彈的保險環。邁開大步追了上去,要說艾爾遜這扔手榴彈的技術可是沒的說,當年在部隊技能比武的時候,單就這扔手榴彈一項那可是拿過軍區冠軍的,眼看這千魂魈就要把自己甩開了,艾爾遜輪開膀子,嗖的一下把手榴彈扔了出去,噹啷一下,這手榴彈不偏不倚正落在千魂魈的正前面,隨著轟隆一聲巨響,一大片黑呼呼粘渣渣的東西濺了艾爾遜一身。

「快走快走!!」老劉頭都煩死這個破地方了,癩蛤蟆爬腳面,不咬人噁心人啊,艾爾遜在前,老劉頭斷後,幾個人以最快的速度鑽出了墓門,「我來把這墓門封死!」艾爾遜大概計算了一下炸藥的用量,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墓門被炸碎了一大塊。碎石將洞口緊緊封死。

「我不明白……」幾個人爬出了倒金字塔,天已經黑了,秦戈拿出指南針,幾個人開始往和機師約定的地點出發,「為什麼國王的墓室,會比王后的墓室簡單很多?」

「啥簡單?」老劉頭呼哧帶喘的跟在後面。

「防盜措施啊……」秦戈覺得,那些東西全是防盜用的,就跟巴山一樣。

「嘿嘿,埃及人,歪打正著啊!依我看,那只是防腐措施,埃及人建這個倒金字塔的時候,壓根就沒想到有人能進去!這個回頭咱再細說……對了,丫頭啊,給我點乾糧,餓死我了……」

「劉叔叔……我的包……早就不見了……」劉丹邊走邊打晃,「劉叔叔……這個金字塔……太怪了,到底怎麼回事?您能不能……講給我聽……?您是怎麼打敗王后墓室裡那些殭屍的?」

「嘿嘿……丫頭……到時候,慢慢給你講……」由於失血,老劉頭自己也是一陣陣的頭暈。

艾爾遜打開電台,大概過了三四個小時,一架直升飛機突突突的在沙地上降落。

「秦先生,很高興又見到你!」機師走到秦戈跟前準備和秦戈握手,忽然覺得一股嗆肺的惡臭撲鼻而來,「秦先生……你們這是……」機師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

「夥計……!我們剛剛從地獄回來!」老劉頭忽然出現在秦戈的背後,用手一拍機師的肩膀,「我能邀請你共進晚餐麼?」

「嘔……」機師差點被熏的昏倒,只感覺背後一陣鑽心的惡臭,嗅覺立即被熏麻木了,胃裡頓時翻上來一股酸水,「秦先生!我不允許這位先生上我的飛機!我們會墜毀地!……」

開羅,漢斯先生旅店。

「想知道那個金字塔到底怎麼回事,就得先瞭解陰陽五行……」晚飯後,老劉頭開始向劉丹講解王后墓室的原理。

在老劉頭看來,埃及人似乎並不知道「萬魄魑祟」與「千魂魈」這兩種東西,墓中遇到的「人冑」、「萬魄魑祟」和「千魂魈」,可以說有80%的可能性是巧合。從這座倒金字塔看,古代埃及人很可能已經掌握了利用陰陽之力來為死者屍身防腐的方法,金字塔便是這種方法萌芽期的產物,在茅山術中,致陽之不朽,稱之為「陽軀」,致陰而不朽,稱之為「陰軀」(即所謂的「乾屍」與「濕屍」),從防腐效果看,陰軀要好於陽軀,但對埋葬地周圍的環境要求也比陽軀複雜很多,在埃及這個缺山少水的地方而言,更是難上加難。

以代德夫拉金字塔的王后墓室為例,採取的方法是一種類似於「陰鬥法」的方法,其原理是在墓室的四周擺上一圈類似於長彘(這章怎麼冷僻字這麼多!!)的吸魂引魄之物,直接將諸多死者的怨魂孽魄封於其中,有的多封,有的少封,然後按照一定的方向,將封禁魂魄不同的長彘以由少至多按順序擺放,由於長彘有化怨為陰的特殊屬性,按此順序擺放的化整個墓室便會形成一個陰氣的漩渦,附近一定範圍內的所有陰氣就會被這個漩渦吸過來,處在漩渦中央的棺材中的屍身,自然也就能在這種至陰之位保持不腐。

這也是艾爾遜剛一丟魂便找不到魂魄的原因。由於長彘一旦接觸陽氣,就會把內部封存的陰氣釋放出來,老劉頭才會讓秦戈挨著個的用手摸這些長彘,因為只有先破了這個陰鬥,才有制住怨孽的可能。

關於那幾個「萬魄魑祟」,老劉頭認為很可能完全是巧合。老劉頭認為,埃及人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掌握了能將人的魂魄分離的辦法,甚至比中國更早很多,將封有魂魄的長彘按順序精確擺放,是一件危險性很高難度很大的事情,但如果長彘內封的僅僅是分開的魂或魄,那麼就沒什麼危險性了,那些「萬魄魑祟」很可能就是古埃及分魂離魄儀式上的犧牲品,至於他們的儀式究竟如何進行,就連老劉頭也想像不出來。

一個人屍身,只能容納六魂十四魄,如果魂魄太多,輕則七竅噴爆,重則身碎體裂。那位爆炸的博士很可能就是先被人冑咬傷中毒而死,而後由於孫亭等人無意中動了封魂最多的長彘,大量魂魄沖其屍身才爆炸的,而「萬魄魑祟」是很多人身上的部件縫合在一起,理論上講,要比單獨完整的屍身能容納更多的魂魄,但即便如此,在秦戈用手摸過所有的長彘之後,如此之多的散魂碎魄就連「萬魄魑祟」都吃不消了。

而當時的黑水,老劉頭猜測是類似於「凝魂漿」一類的東西,一種完全屬陰的材料,主要成分大概是冤死者的血再輔以其他一些材料,有防腐的作用,在「洛降」中有過對此種材料的應用記載,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材料,哪怕活人碰上一點,魂魄也會被立即吸去,足以殺人於無形。

由於陰陽相吸的原理,這種東西只要沒有容器束縛,便會往有陽氣的地方流,甚至會出現往上流的反引力現象,而那些「萬魄魑祟」最初是沒有魂魄的,所以不會起屍,但最開始劉丹動了長彘,釋放出了一些散魂碎魄,所以這東西才活了,不過活了歸活了,基本上還是沒有什麼智商的,只會朝有陽氣的地方走,最後老劉頭在王后的棺材上製造出了比一般人陽氣大的多的陽爆(有點類似於張國忠在巴山用過的「陽怒陣」),才把這「凝魂漿」和「萬魄魑祟」又引了過去。

至於為什麼當初孫亭他們動長彘的時候,「萬魄魑祟」沒有起屍,還得感謝那位爆炸的同志,若不是洞裡已經有這麼一口子挺屍的了,那麼這些被釋放出了散魂碎魄肯定要衝「萬魄魑祟」的屍身,那麼孫亭可能已經死在「凝魂漿」之中了。不過至於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有等孫亭醒了才能真相大白。

而相對於王后墓室,法老墓室的工程量則大了很多,但就那條水道而言,就是科學很難解釋的東西,水從哪來?流到哪去?這個法老墓室看似比王后墓室簡單很多,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卻蘊涵了一些讓人歎為觀止的古代奇跡,環形的水道,直接就讓水道環繞的地方形成了一個聚陰池,棺材的地方正是脈眼,這一點就連老劉頭都感歎不已,如此水流量,決不是一些地下水或小溪能解決的,怎麼說也得是個地下暗河級別的水源才能保證這聚陰池的效果,莫非是從地下暗河的上游引水,再讓水流回下游?這種變態級的工程量,老劉頭光是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而這群執著的古代人竟然真的將其付諸於行動了……

「對了,丫頭,你還沒告訴我,你最後說什麼井,啥意思啊,你看見啥啦?那屋裡哪有井啊?」

「嗯……劉叔叔,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劉丹一撇嘴,精神頭又上來了,自從老劉頭和艾爾遜把自己灌醉後莫名其妙的替自己除了身上那個蛇蛋,自己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把老劉頭當成恩人加老師了,不管是學問還是為人,一律崇拜的五體投地。

「嗯,你說吧……」老劉頭喝著紅茶抽著煙滿不在乎。

「您讓水道裡的水倒流,那個是怎麼弄的啊,我也想學……太帥啦!」劉丹雙眼放光,眼神裡充滿了好奇。

「帥……!?」老劉頭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我說丫頭啊,你當那是彈鋼琴吶……!?茅山術裡帥的手法多的是啊,樣樣要人拚命啊,我自己心裡都沒底……」老劉頭伸出胳膊,指著割腕放血的刀口,「你看看你看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想不開呢,你說學這玩意幹啥?」

「晤……那我不學了……那個墮落之井,實際上是考古學界的一個傳說……沒想到真的存在……而且就在代德夫拉的墓室」劉丹開始講述自己在墓門背面看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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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打道回府

「那是埃及古代的一個傳說…」劉丹把木門背面的壁畫講了一遍,其內容連老劉頭都沉得新鮮。

原來,劉丹在跑回來的時候,藉著照明彈的光亮,發現了墓門的背面刻著一些怪異的圖案,其內容大概是一個棺材中有一具木乃伊,但在木乃伊下面卻有著幾十上百具的木乃伊呈「疊羅漢」狀向下排,這種東西,就是埃及傳說中的「墮落之井」,也就是說,在棺材的正下方,至少以棺材的尺寸往下挖了幾十米,這幾十米的洞穴中,埋了幾十甚至上百人的屍體,這些屍體一個堆一個的一直碼到與地面持平,然後用棺材將這個洞封死,埃及人認為,這樣可以引導死者的靈魂走向地獄,傳說這是古埃及一名叫阿托裡斯托的僧侶發明的邪術,而阿托裡斯托本人也因為發明這種方法而遭到法老的殺害,但究竟是哪位法老已經不可考了。

「看來,哈夫拉確實不希望代得夫拉死後與自己去同一個地方…」劉丹分析道,「這個墮落之井就是最好的證據,哈夫拉希望代得夫拉去地獄,光造了一個倒金字塔還不放心,甚至把這種傳說中的方法都用上了。」

「嘿嘿…我看未必…」老劉頭笑嘻嘻的捋著自己那幾根稀稀拉拉的鬍子,「按咱們中國的說法,這種手段可是另有用途…」

茅山術中,聚陰池有防腐的作用,但如果是殍地中地聚陰池。除了防腐外,還有一個特性,就是讓死者的怨氣不能發散,當初李村那個明朝進士,之所以用回字局搞了幾百年仍然怨氣沖天,就是其因為操場河改道導致埋他的那片墳地形成了殍地。

而其下葬的位置正處在那乍殍地中聚陰池的脈眼上,而此次這個代得夫拉的墓室中,環形水道在墓室中形成人造的聚陰池,而如果真如劉丹所說,棺材底下還有百八十號人陪綁的話。

那麼這就應該是一個人造的殍地,棺材的位置又正好在殍地中的聚陰池,那麼如果代得夫拉存有怨氣,那麼這股怨氣便不能發散。按茅山術地說法,怨氣不散,人是不能投胎的,所以依老劉頭的看法,那個哈夫拉之所以費那麼大的力氣造這個倒金字塔還要弄個人造地殍地,其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他那個倒霉哥哥死後不能投胎。

「我說怎麼無緣無故蹦出來了個『千魂魈』呢…」老劉頭眼珠子一個勁的轉,「原來是那個什麼墮落之井給搞的丫頭,埃及,有沒有投胎這種說法?」

「應該是轉世吧?有的,不過大多是指神靈或是偉大的法老…」劉丹皺著眉頭「劉叔叔,你一個勁地說什麼『千魂魈』。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鬼怪的名字嗎?那跟墮落之井,有什麼關係?」

「千魂魈乃鬼怪名這沒錯,『魈』乃山中惡鬼,『千魂魈』便是山中至陰之處所生之惡鬼,此惡鬼集眾死者積怨而生,比一般平原地區的怨孽難纏很多,我早就說過。這金字塔可產生與山相同的效果,正金字塔意在至陽,而倒金字塔就是至陰,所以會生出這『千魂魈』來,布青龍赤血陣的時候,我是萬萬也沒想到,這埃及皇上的棺材底下還會埋其他人…不過這也說明你的猜測一點沒錯,之所以能出來個『千魂魈』,說明這墓室裡肯定還有別的屍首,而且還不止一個人!…這個什麼哈夫拉,究竟是不想讓他兄弟投胎,還是顧及面子,怕自己個死後不好意思跟兄弟打照而,可就不好說嘍…」老劉頭喝了口茶,若有所思,「那青龍赤血陣,本是更陰改陽之乾坤大陣,青龍行處,江河逆流,大陰成陽,擺棺材的地方,一下子從至陰變成了至陽,所以那『千魂魈』才會起屍,唉,險些釀成大錯…」

「劉叔叔,大陰成陽是什麼意思?起屍,是指復活嗎?」劉丹誓死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屍身所處的環境,本來是墓穴陰氣最重的地方,我一下子把它變成陽氣是重的地方了,當然要起屍啊,這跟把棺材打開,屍身接觸到人的陽氣就容易起屍的道理是一樣地…哎呀丫頭啊,這些東西一時半會很難跟你說清楚…」老劉頭晃悠著腦袋,好似過去的私塾先生,「不過啊丫頭,你以後再盜…不不,你以後搞科學研究的時候,碰到棺材,千萬要小心啊,如果有濕屍的可能,別冒然開棺…」

一聽「科學研究」這四個字,劉丹火又上來了,瞪著眼珠子開始跟老劉頭運氣…

「你們在談論什麼?」秦戈和艾樂訊推門進屋,此時開羅正在下小雨,兩個人身上都濕漉漉的,「我們帶回兩個消息!」秦戈脫下外套,依舊是一臉陰鬱,「首先尼羅河發現被炸碎的古屍肢體,肢體內的彈片,和艾爾訊帶去阿朗戈城的手榴彈是一個型號的…目前這件事已經轟動整個歐洲了。」

「你是說…那條水道,通著尼羅河?」老劉頭可不傻,這種簡單的推理根本不用秦戈進一步分析。

「對,所以我推測,孫亭那個朋友的屍體之所以會在尼羅河出現,很可能是掉進了那條水道。」秦戈分析道。

「廢話,直接掉尼羅河裡能染上長蟲蛋啊?」老劉頭一聽秦戈說話就煩,「還有一個消息呢?」

「有一個王后墓室裡擺的那咱雕像,現在正準備在英國拍賣…」艾爾訊接茬,「價格很高,因為埃及以前從來沒出土過這種東西,所以至少已經有四五個大買家表示有興趣。」

「哎,好啊,讓他們買啊…」老劉頭來精神頭了,「買回家,買完有看頭哩那東西…」對於幸災樂禍惟恐天下不亂這種事,從來都是少不了老劉頭的份的。

「我是說,如果要救孫亭,咱們用不用把那東西買過來?」秦戈皺著眉頭問道。

「不用,讓我算算…孫少爺被發現是哪天…?」

「大概…」秦戈看了看手錶「到今天正好三十天。」

「不著急,再過十九天,摸它一下就成,但這事還得咱們一塊跑一趟…」老劉頭把艾爾訊和秦戈叫到跟前,手腳並用比劃一番…

十九天後,倫敦,克裡斯蒂拍賣行。

「九百萬鎊,071號,九百萬鎊…」拍賣師理查德操著一口地道的倫敦腔,面前的玻璃罩子內,擺的就是那塊長鬯,「噢!099號,九百五十萬磅,這真是奇跡,這位先生和莎士比亞一樣偉大,九百五十萬鎊…」

「他娘的…早知道這破玩意這麼值錢,多拿兩塊對了…」老劉頭身著一身西裝坐在下面,心裡一個勁的罵娘,不止一次的想蹦起來大喊「這行子他娘的我也有一塊!八百萬鎊一口價啦!!」

這在這時,拍賣大廳的所有燈光同時熄滅,更奇怪的是,裝備著世界第一流設備的克裡斯蒂拍賣大廳,此刻竟然連備用電源也失靈了,不過紳士們還是顯現出了英國人特有的穩重與秩序,漆黑的環境並未帶來想像中的騷動。

「請大家保持鎮定!我相信這是意外,我想念故障很快便能修復!」在沒有擴音器的情況下,拍賣師扯著嗓子大喊。

「嘿嘿,鎮定?看老子給你添把火!我讓你鎮定…!」老劉頭低頭一陣鼓搗,不出二十秒功夫,一聲巨響震的人頭皮發麻,老劉老自己都是一激靈,「…哎他娘的,怎麼這麼大動靜?」

富人,都是很惜命的,簡單的停電還好,但這一聲爆炸般的巨響,可是讓這拍賣大廳立即炸了營,「這屋子裡有炸彈!」也不知道哪位仁兄又添上這麼一句,整個大廳立即亂做一團,不過拍賣師理查德還是非常敬業,第一反應便是掀開玻璃罩子取出了裡面的長鬯,只感覺冰涼刺骨,不由得渾身一激靈,但也沒在意,就在這時候,大廳的燈忽然亮起,室內並沒有任何發生爆炸跡象。

「先生們,我相信這其中存在誤會…」面對匆忙退場的人群,拍賣師極力解釋,「我相信警察會把今天的事情調查清楚…!」……

第二天,泰晤士報頭版:《克裡斯蒂拍賣大廳驚聞爆炸聲,一個號稱紅色聖戰的激進派組織宣佈對此事負責》

「劉先生,你確定,這樣真的有效麼?」飛機上,秦戈好像有些不放心,「不如我們直接把那塊長鬯買過來,那些錢孫先生是完全能接受的。」

「秦爺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敗家呢?我告訴你,孫少年要是醒不過來,我就陪他一塊躺著!」老劉頭信心十足,「對了秦爺啊,你這次找的那個什麼六處的朋友,啥來頭啊?那個英國的什麼六外,跟我們天津市的公安六處,是不是一個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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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牌位

美國,明尼蘇達州羅切斯特市,梅約醫療中心。

聽說有人查清了孫亭的病因並且能讓孫亭瞬時甦醒,梅約醫療中心幾乎所有的重量級人物在孫亭的病房內外都聚齊了,甚至還在孫亭的病房中安裝了最新式的高清晰監視器,孫亭身上,各種各樣的傳感器都數不清,醫生們仔細的盯著電子顯示屏的資料,希望觀察孫亭甦醒時心率及腦電波變化。

老劉頭大搖大擺的走進孫亭的病房,迎面第一個看見的就是瑟琳夫人。

「你好夫人,你的到來讓我感到萬分榮幸!」老劉頭從來都是客套話打頭陣,他這一捧,讓這位歐洲老太太頓時滿臉堆笑,看起來拍馬屁這招的確是全球通用。

「劉先生,你太謙虛了,我是來學習的」人抬人高啊,看來這瑟琳夫人也懂這一套。

「大家後退,別湊前」老劉頭從包裡拿出一個黑呼呼的瓶子,蓋一掀開,在場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作出了一個動作——捂鼻子。

「先生,瓶子裡裝的是什麼!?」一位洋大夫乾嘔著問道,「你要用這東西來給孫先生治病!?」

「是啊,藥到病除啊!」老劉頭用手在瓶子裡一通扣,「來!你們兩個,把他給我翻過來!」

孫啟林的兩個保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在當場沒動。

「請按照劉先生的話去做!」秦戈在一旁搭茬,當時老劉頭救埃爾訊的時候,他可是從頭看到尾。

兩個保鏢走到孫亭床前。給孫亭翻了個身,老劉頭上前掀開孫亭的衣服,一把把傳感器的電線拔掉了一大半。

「我絕不允許您用那東西接觸病人身體!」一位洋大夫上前阻攔,「我要為病人的安全負責!!」

「他娘地,你要能負責我現在還在中國聽戲呢」老劉頭用中文罵了一句,繼續又換英文,「醫生先生,請你相信我,如果你現在能向大家保證。有把握讓病人在腦死亡以前甦醒,那麼我將立即停止我現在要做的事。」

一聽這話,洋大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連秦戈都想不到老劉頭這「狗嘴」裡能吐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象牙」。

「請退後!」老劉頭很有禮貌的對僵在當場的洋大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轉頭對秦戈說了一句「知道啥叫自找沒趣了吧,跟你一樣!(中文)」

和治埃爾訊一樣,老劉頭先是把蛇牙直接按進了孫亭背後的肉裡,而後用一小塊死玉粘了一點蛇膽的黑汁塞到了孫亭的嘴裡。

劉丹乾脆都不敢看了,就連孫啟林心裡也發虛,一個勁的問秦戈,「阿戈。他這樣真的是在治病嗎?」

「退後!」老劉頭在孫亭的床邊擺了一圈銅錢,之後用一個帶利茬的雞骨頭噗嗤一下插進了孫亭的後背。

「病人的體溫在快速升高!」一間佈滿監視屏的屋子內已經炸了營了,「天哪!奇跡!快看病人的腦電波!心率加快!病人的血壓在上升!」

孫亭緩緩睜開眼睛,感覺頭暈的就像喝過酒一樣,一個賊眉鼠眼的老爺子正坐在床頭色迷迷的看著自己。

「我這是在哪!?」孫亭想掙扎著爬起來,但是感覺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手腳都是軟的。

「醒啦!醒啦!」屋子裡的人頓時開鍋了。不知道是誰開始領頭鼓掌,瞬時間屋裡掌聲雷動,所有人包括秦戈都開始不由自主的拍起了巴掌。

「劉先生,我要怎麼感謝你!?」孫啟林緊緊的握著老劉頭的手,熱淚盈眶。

「孫老,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件事本也是給我劉鳳巖自己個積善德,您就甭提什麼謝不謝的了」說是這麼說。但是老劉頭對這幫有錢人可是從來都不客氣地,心裡正琢磨著怎麼敲這老小子一筆呢

華盛頓特區近郊,孫宅。

由於孫亭臥床時間過久,全身肌肉都已經萎縮,所以按醫生估計,恢復期至少要在一個月左右。恢復期之中,老劉頭自然是離不開的,按老劉頭的說法,孫亭的魂魄離體過久,隨時都有再次丟魂的可能,所以自己得在身邊守著,(其實是想等孫亭好了馬上牽頭去找《蘭亭序》。)

這期間,張國忠也被老劉頭騙到美國來了,(老劉頭讓埃爾訊親自到中國找張國忠一趟,說自己在美國出大事了,張國忠務必速到華盛頓。當時張國忠剛從山東回天津,屁股還沒坐熱乎呢便見到了埃爾訊,聽說老劉頭在美國生死未卜,嚇的二話沒說就和埃爾訊飛美國了,到了孫啟林家,剛好碰上老劉頭在游泳池邊上穿著最新潮的游泳褲喝茶,氣的差點當場吐血。)

「我說師兄,你你這事辦的有點兒過了吧!?」張國忠惡狠狠的看著老劉頭,又氣呼呼的看了一眼埃爾訊,心想這位老兄看著挺忠厚老實的啊,不像是壞人啊,怎麼一認識老劉頭這人就變質了呢?「這可是美國!不是勸業場!(天津最老字號的商場,老一輩天津人最習慣引用的地標)」

「哎,國忠國忠,你聽我說,聽我說,這事怪不著艾老弟,都是我的主意」見張國忠真急了,老劉頭立即端起茶碗上前陪笑臉,「來來,喝茶喝茶,國忠啊,這次確實有正事,來來,帶你見個人」

拎著行李,張國忠讓老劉頭硬生生的拽進了屋子,「請孫少爺!」老劉頭對著一個中國女傭道,「就說我師弟來了!」

不一會,女傭用輪椅推出一位年輕人,年紀大概與張國忠相仿,雖說是坐在輪椅上,但從其肩膀的寬度與大腿根子的粗細看,這人多少也練過,身子骨很是厚實,至於為什麼坐著輪椅出來,可能是交通事故吧

「你就是張掌教吧?」年輕人伸出手,「我叫孫亭,我父親叫孫啟林,可能秦教授向您提過,我也經常聽秦教授提起您,我聽說您對王羲之的《蘭亭序》很有興趣,這次孫先生就了我的命,既然您是他的師弟也是唯一的親人,我很願意幫您去尋找《蘭亭序》。」

張國忠都快崩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被騙來美國,又名其妙的對《蘭亭序》感上興趣了,還有個坐輪椅的哥們哭著喊著非得幫自己,不用問,準是自己這個寶貝兒師兄又兩頭騙來著。

「孫先生咱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其實我這次來美國」張國忠放下行李,想解釋一下。

「哎哎國忠國忠,喝水喝水」老劉頭趕忙用茶碗堵住張國忠的嘴,盡量的把話題往張國忠興許感興趣的方向上拐,「孫少爺,其實我這個師弟很喜歡那些東西,他很希望瞭解《蘭亭序》的來龍去脈,你就把前些日子跟我說過的再跟他說一遍吧國忠啊,這《蘭亭序》可是國寶啊!不亞於和氏璧啊!

相傳跟李世民陪葬了,現在的《蘭亭序》實際上在緬甸,這其中的峰迴路轉,血雨腥風,直可驚天地泣鬼神,可謂是直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啊!國忠啊,身為中國人,此事可不為,然不可不曉啊!」老劉頭跟說書的似的,連孫亭自己都聽傻了。

張國忠還真讓老劉頭這一通雲山霧罩的話給噴暈了,說實在的,以老劉頭的老奸巨滑,早就把張國忠喜啥好啥看透了,你要給他講《蘭亭序》藏在哪他未必有多大興趣,但要是上升到國家民族的層面,再賣幾個關子,肯定能讓他上套。

「哦?此話怎講?」張國忠自己對這《蘭亭序》也有所耳聞,相傳這是李世民生前最愛的寶貝,李世民駕崩之間,在遺詔上指名要《蘭亭序》陪葬,但事後耀州刺史溫韜盜了李世民墓,在出土寶貝的清單上,並沒有這件傳世珍寶的出土記錄,於是便又有了《蘭亭序》在武則天乾陵的說法,但時至今日,武則天的乾陵仍保存完好,怎麼這《蘭亭序》又跑緬甸去了?

「張掌教請跟我來」孫亭一咬牙,竟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埃爾訊想上前攙扶,但被孫亭一擺手拒絕了。

「孫先生!」張國忠也傻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不是殘疾人,「孫先生,請不要勉強自己」

「請跟我來」孫亭一瘸一拐的帶著張國忠來到了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看裝修像是個祠堂,屋子正中有一個非常講究的香案,一上一下供著兩個牌位。

孫亭點上三炷香,非常恭敬的跪地三叩,然後把香插在了香爐中。

張國忠並不知道這孫亭帶自己來祖宗祠堂到底有什麼用意,但看著這香案上兩個牌位的擺放順序,好像有點奇怪。只見靠上的牌位上書:「叔父孫克彥之位」,而寫著「家父孫克勳之位」的牌位卻擺在下面。

叔父,應該是對父親的弟弟的稱呼,按照中原人的習慣,很少有供叔父牌位的,除非是被叔父養育或者受過叔父恩澤的,而且這孫家叔父牌位竟然在「家父」牌位之上,想必其中肯定是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隱情的,而最奇怪的,就是從兩個牌位的新舊程度上看,這個叔父孫克勳的牌位明顯是新擺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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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丁神相

「盧嬸,請沏一壺茶拿到樓上,謝謝!」走出祠堂,孫亭帶領張國忠來到二樓的露台上,坐在了圓桌旁邊,而艾爾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拎來了一個大皮箱子,箱子打開,全是舊社會的毛筆字書信、字條、黑白照片、舊書籍一類的東西。

「您是茅山道派的掌教?」孫亭親自給張國忠倒上茶。

「如假包換。」張國忠此刻不知道孫亭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家師馬淳一真人,是茅山、全真兩教掌教,在下的師步,茅山一百五十一代掌教馬思甲真人因戰亂早逝,所以將茅山掌教交於家師暫任,後來家師為救在下而仙隕,兩教掌教之職現由在下暫任。」

「哦,兩教掌教,那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孫亭拿起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遞給張國忠,照片上是一位道人與一個外國人的合影,從外國人一直連到鬍子的大鬢角看,這張照片的拍攝照片應該是十八世紀。

「不認識。」張國忠都快哭了,就算自己是兩教掌教,拿一張一個世紀前的照片讓自己認也有些過火了。

「這個人的道號是…雲凌子…」孫亭歎了口氣,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雲凌子!?」一股強烈的似曾相識感立即湧上張國忠心頭,「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一陣思索之後,張國忠猛然想起,當年師傅提起過個人,對其修為非常肯定,甚至還略帶幾分崇拜,但對其所下的定論卻是「認賊作父、賣國求榮」,並斥之以「道門敗類,有辱師祖」,不過當張國忠問及其前因後果的時候。馬真人卻一個勁的搖頭,不願意細說,只說其幫日本鬼子盜取國寶,引抗日將士莫名身死。

「這個人好像是…漢…奸?我記得,好像是…」張國忠也不知道這孫亭口中的雲凌子是不是和師傅說的那個雲凌子是同一個人,因為看這張照片,大概拍於十八世紀,這個道士好像還挺年輕,那陣子日本人好像還沒對中國發動侵略。此時如果說錯了一個字,那後果只有一個,就是丟人。

「對,沒錯…」孫亭無奈道。「就是這個人,張掌教你並沒記錯。」

「哦…」張國忠長出一口氣,「這個人…我師傅對他的評價…」一看對上號了,張國忠剛準備把當年師傅罵這個雲凌子地話全盤端出來,忽然感覺老劉頭一個勁的偷著用腳踹自己,「我師傅…對他評價不是很好…」張國忠也不傻,一看老劉頭眼神不對。話鋒就收了回來,罵人的話沒怎麼說。

「沒關係,我理解…」孫亭微笑,「但,張掌教,有些事,並不是您和您恩師想像的那樣。既然您是道

門中人,我想趁這個機會給您講一個故事,不知道您是否感興趣?」

「洗耳恭聽!」這句話可正中張國忠下懷了,張國忠這人沒什麼別的愛好,就是喜歡聽故事,尤其是打聽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史,這種心態,若放在當今社會。可能應該算是比較「八卦」吧。

「您知道『煉屍窯』這種東西麼?」見張國忠好像很有興趣,孫亭也放鬆了很多,立即打開了話匣子。

在湖北省施恩縣星斗山附近,有一個叫常家營的小山村,全村一共四十八口人,可以算的上是真正的小山村了,平日裡,村裡人自己種點地,從山裡挖點藥材、採點山貨去縣城賣或直接跟別人換東西,也算是過著世外桃源般地生活,在這個常年自給自足的小村落,甚至說貨幣意識都不是很強烈,看見金元寶,沒有看見成麻袋的大米親——村裡見過元寶的人基本上沒有;大部分生活用品都是直接用藥材或山貨直接換來地,村裡根本沒有所謂的地主,甚至連村長都沒有,村裡大事都是村裡輩分最大的人說了算,這個大輩分的人要是死了,就換個輩分第二大的主事,在常家營,只是輩分大,不管智商如何,只要不是傻子,總有一天能熬到最高領導人的位置,其實說白了,他們所謂大事,無非是婚喪嫁娶生孩子,四十來口人地小山村,還能有啥大事?

然而有這麼一天,真的出大事了,這件大事並不是誰家娶媳婦生孩子,而是來了一家人。

道光廿一年年末(1841),村裡來了一架馬車,趕車的似乎是個念過書的人,頭戴瓜皮帽,身穿青緞長袍,車裡坐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懷裡還抱著兩個孩子,看起來和趕長的是一家子。這家人,到村裡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蓋房,大件小件從車上搬下來一大堆東西,有不少東西都是這個村最有見識地去縣城次數最多人連見都沒見過的東西。

舊社會,村裡人都是很樸實很熱情的,雖說不認識,但對這家新遷到村裡的「見過世面」的人確是歡迎得很,當時村裡主事的常老喜不但親自擺灑給這家人接見,還打發村裡的壯丁們給這家人蓋了兩間房,而且分文不取,這家人也是感動的很,從此這趕車地「老闆」便在自家開起了私塾,不但免費教村裡的娃子們讀書識字,還免費給村裡人診脈看病,代價是娃子們的家裡給點糧食能讓全家人餬口就行。

據這個車老闆自己交待,這家人姓丁,名叫丁一,因為其有學問,又懂得號脈治病,不出半年,在村裡的威望很快就和主事後的常老喜不相上下了,這常老喜也是個愛交朋友的人,也不管自己一把年紀了,直接就和這個丁一拜了把子,從此,村裡人便開始稱呼這個丁一為丁當家,常老喜乾脆就退居二線了,村裡大事小情一律由丁一拿主意。

道光廿二年年關(1842),村裡幾個去集上換年貨,忽然看見城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圍的全是人,施恩縣是個小縣,交通閉塞。長年累月也沒什麼大事,現今這裡三層外三層地人,莫非是縣裡又有招上門女婿的?幾個人湊上前一看,原來是張畫影圖形的緝拿罪犯的佈告,佈告下面印著鮮紅的大印,這幾個人雖說不識字,但佈告上地人可認得,這不就是自家村裡的丁當家嗎?

這一下對於這幾個樸實的山裡人而言可真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村裡當家主事的人是朝廷欽犯!?我的娘啊。犯的啥罪?殺人放火?打家動捨?不像啊,那丁當家的就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別說打家動捨。村裡的山貨天天就在當街晾著也沒見少啊?

這幾個人裡有個叫常四山的,膽子比較大,為人也豪爽,他爹娘得病都是丁當家給治好地,自己的兒子也在丁當家的那唸書,所以覺得佈告上的人至多是長地像丁當家,肯定不是丁當家本人。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常四山便找了個看上去似乎有點學問的人問,佈告上到底寫的什麼,那個畫影圖形的欽犯姓什麼叫什麼,犯了啥大罪,這佈告咋都貼到施恩來了。

其實常四山問的這個人,也不識字。但當著這個鄉下人又不好意思說自己也不識字,便開始跟常四山胡編濫造,說佈告上地人姓下(丁字跟下字差不多,這哥們想了半天只想起了個下字大概是這形狀),犯的是謀反的大罪,要斬立決,還要株連九族。

常四山也不知道什麼是斬立決什麼是株連九族,但一聽佈告上要抓的人不姓丁。心就放下了,和幾個人換了一些白面便一起回了常家營,但這常四山多了個心眼,回村後讓這幾個人先別跟村裡人提佈告的事,而是自己一個趁半夜偷偷摸到了丁一家,把這事說了一遍。

而讓常四山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丁當家一聽佈告的事。還要株連九族,臉色一下子就青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差點背過氣去。這一下可把常四山嚇壞了,俗話說做賊才心虛,莫非佈告上地人,真的就是丁當家的?

餵了兩口水以後,丁一漸漸的恢復了意思,撲通一聲就給常四山跪下了,聲淚俱下的哀求常四山千萬不要把這事說出去,當家的給自己下跪,況且人家還有恩於自己,這在舊社會來講可是折煞陽壽的事,丁一這麼一跪,嚇得常四山馬上跪下磕起了響頭,連呼當家的不敢,當家的不敢。

和常四喜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後,丁一聲淚俱下的講述了一段讓人哭笑不得的歷史。

原來這丁一,本是北京城最有名的算命先生,此人生性聰明,十三歲便學得洞徹陰陽之術,丁四歲已經在天橋擺攤給人看相了,這丁一本不姓丁,丁一這個名字只能算是個「窺名(所謂窺名,主是窺探天機時用的假名)」,至於自己的真實姓名,丁一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除了爹娘和師傅以及幾個密友以外,基本上沒人知道,但整個北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天橋有這麼一位丁神相,看相測字百卦百靈。

丁一看相,首先要給客人約法三章,第一不卦生卒,第二不卦子嗣,第三不卦恩怨,因為這三種問題,都屬於一等一地天機,不論是不說還是瞎說,客人都會說你算不出來或算的不准,砸自己家牌匾,說了的話就折自己陽壽,所以丁一乾脆就不算,用句現代的名詞,應該算「自我保護意識強烈」了。

俗話說,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道光廿一年十一月的一天,丁一大清早一睜眼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本想給自己卜一卦,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算了,心想自己就是一算命先生,能有啥大事?(算命先生一般情況下不願意給自己卜卦,就如中醫都不願意給自己號脈一樣)穿上鞋,剛準備下地洗臉,忽然外邊亂哄哄一陣腳步聲。

「開門開門!」敲門者的聲音就跟債主可算找著了躲債的主一樣,恨麼把這兩記扇破木頭門砸爛完事。

「誰啊?」丁一自己下地開門(當時媳婦剛生完孩子,還在月子裡,所以不便不地),「哎…你們這是…?」丁一傻在了當場,兩條開始不由主的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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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誤國之謊

門外,清一色穿著明黃緞子短襟的差人(御林軍)已經將丁一家團團圍住,這丁一就是個看相算卦的,哪見過這陣勢啊,嚇的當場就跪下,一個帶頂戴的差人頭頭二話不說就讓丁一趕緊收拾算卦用的傢伙,後讓人把丁一架上了一乘密不透風的小轎子。

轎子上,丁一偷著給自己算了一卦卜,結果算出了個「黑雲蔽日,江河斷流,野火焚山,白浪覆舟」的絕卦之象,嚇的這丁一差點在轎子上大小便失禁,不過事已至此,無論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一個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園子裡,一個自稱叫「坤親王」的人號稱已剛入軍機處,想就大清朝和英國人的戰事讓丁一卜一卜國遠,說大清朝和英國已經打了兩仗,均以失敗告終,這第三仗到底打不打,還是認敗賠款,皇上很是苦惱,所以想向丁一請一卦,算算若是繼續打的話,這大請朝究競勝算幾何。

丁一是幹嘛的?看相的,眼前這個人雖說以王爺自居,但在丁一看來,此人額寬斗甲,地角方圓,目若懸梭,九五之相,明明就是當朝天子。這一來可把丁一嚇壞了,當時,英國人因為林則徐虎門銷煙的事大舉興兵閩粵,定海、閩粵兩仗的結局可以說是一邊倒的結局,大清朝的軍隊幾乎是全軍覆沒,而英國人的傷亡僅為個位數,按這種懸殊的實力推算,第三仗若是打的話,結局是勝是敗,基本上不用卜卦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但中國人有個毛病,就是好大喜功,丁一不是傻子,在當今萬歲爺跟前說第三仗必敗。

腦袋八成就保不住了,況且國運為天機,洩此天機的後果可不是折壽這麼筒單,所以這一卦若實話實說,不論皇上高興不高興,都是個死,一件思想鬥爭之後,丁一決定為了自己和老婆孩子的性命,在皇上跟前說一次謊話。

為了不惹人懷疑且不露破綻。丁一這一卦是用先天卦卜的(先天卦。全稱為「先天演卦」,演是演變、演衍的意思。相傳伏羲創先天八卦,周文王被紂王囚禁的時候,將先天八卦演衍成了後天六十四卦,真正的先天演卦,據說是最難掌握的的卜法,但也最準),得出的結果就不用說了,但丁一跟皇上說的卻正相反。

聽丁一說這第三仗能勝,皇上雖說將信將疑,但還是挺高興,賞一千兩銀子後,讓丁一離開北京城,永遠不要回來,且要對此事守口如瓶。這一來可正中了丁一的下懷、被送回家後,丁一連夜帶著老婆孩子離開了北京城,幾經周折才來到的常家營。

後來,中英之間果然又較量了一次,結果仍然是以大清朝慘敗而告終,並且答訂了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雖說丁一並不知道這些消息,但從當初先天卦中「一人引得萬骨枯,一魂牽得萬命殉」的卦象看,不定有多少將士因為他的這個謊言而命喪疆場了。

每每想起此事,丁一都會捶胸頓足恍恍不可終日,到常家營以前短短的一個多月裡,丁一彷彿忽然間老了十歲一般,白頭髮一把一把的生,誤國之謊啊,生靈塗炭不說,光這件事本身也是欺君誅九族大罪,一個普通人,如何承受這種良心上的斥責與思想上的壓力?

說到這,這常四山聽明白了個大概其,但作為一個不識字的山民,欺君亡國這些名詞他腦袋裡是沒有概念的,他只知道眼前這個當家的有恩於自己,所以在丁一的哀求下,雖說已經知道佈告上要抓的人就是丁一,但也並沒把這件事宣揚出去,日久天長,其他那幾個人在縣城見過佈告的人把這件事也就忘了,丁一還是每天教娃子們唸書寫字,給村裡人號脈針灸,彷彿什麼事沒發生一樣,常家營的人也跟往常一樣該幹嘛幹嘛。

「真是荒唐…」聽孫亭說到這,張國忠很是哭笑不得,「如此軍國大事,怎麼能聽一個算卦先生的話?」

「掌教此言差矣!」孫亭道,「中國人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很嚴重,包括皇帝在內,思想上都有很強的依賴性。老百姓有問題依賴衙門,文武官員有問題依賴皇上,而皇上如果自己有問題,依賴誰?」

「這…」張國忠沒想到,看這孫亭雖說年紀不是很大,倒是別有一番獨特的見解。

「況且,當時在朝野上下,主戰派還是佔了上風的,」孫亭繼續分析,「道光皇帝的壓力不但來源於那些主戰派的大臣,更與身為一名統治者所獨有的自尊心有關,大清朝總是以天朝上國自居,一向看不起西洋人,況且在中國的傳統觀念裡,敗和降完全是兩種概念,此次若是不戰而降,朝廷也會顏面掃地。

另外,之所以在定海、廣東兩大戰役皆敗的情況下道光皇帝決定繼續打第三仗,原因還有一個,就是道光本人並不瞭解當時大清軍隊與英國軍隊之間的真實差距,活著回來的敗將以種種借口將兩戰的失敗形容成了偶然,這也是道光皇帝懷著僥倖心理去打第三仗的原因之一…」

「孫先生你是歷史學家?」張國忠開始懷疑這個孫亭是不是也跟秦戈一樣是個考古瘋子,這孫亭所講述的故事在茫茫歷史長河中連粒沙子都算不上,而這孫亭竟然知道地這麼清楚。

「不,我是一名律師,就是因為這個故事才開始迷戀歷史與考古…」孫亭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這只是引子,之後的故事,相必張掌教你會有興趣。」

「孫先生,我一直都很有興趣,你的故事很吸引人…我可以吸煙麼?」聽孫亭白話了兩個鐘頭,張國忠煙癮忽然犯了。

「請便…」孫亭喝了杯茶,開始繼續往下講。

大概在常家營住了十年,雖說時間不短,但丁一內心的自責與恐懼仍不減當年,連做夢都會夢見衙門的官差抓到了自己,全家老小一起被砍頭什麼的,就在這十年的時間裡,丁一的頭髮完全白了,剛剛50歲出點頭的人,看上去竟然跟七十多歲的老頭子沒什麼區別。

這一天,丁一正在院裡喂雞,忽然有人瘋狂的跑到他家,說常四山家出事了,一家四口人一塊上吊,現在被救下來了,但沒氣沒脈,讓丁一去看看還有沒有得救,聽見這消息,丁一馬上找出行針袋子跟報信的人來到了常四山家,當時常老喜正帶著幾個人邊鼓搗著救人邊分析情況,這常家營向來跟外邊聯繫不多,也從來不會找外邊人借錢什麼的,你說這日子過的好好的,有什麼事想不開非得全家上吊呢?

丁一看了看這四口人的情況,除了常四山胸口還有點熱呼氣之外,他爹、他媳婦和兒子已經鐵定是沒救了,人都硬了。後來雖然丁一盡了最大努力,但常四山的命還是沒保住,這件是鬧的村裡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什麼耍錢欠債啦、抽大煙什麼的,但唯獨丁一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晚上,丁一為這事卜了一卦,結果讓自己大吃一驚,常四山一家乃是死於非命。

並不是所有意外都能算作是「死於非命」,真正意義上的死於非命,是指未到陽壽而終,其中原因大致可分為三大類:犯鬼神、洩天機與觸星宿(觸星宿就是觸犯傷害下凡的星宿),但是在這種偏僻的山村,總共四十口人抬頭不見低頭見,觸星宿是不可能的,作為一個不識字的山民,洩天機更是不可能,而且洩天機不會一家人一起死,對於常四山一家而言,造成「死於非命」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就是犯鬼神。

這常家營方圓二十里內一無墳崗二無寺廟,怎麼可能觸鬼神呢?丁一徹夜未眠,百思不得其解,就在第二天早晨,昨天報信的人又跑到丁一家來了,說常老喜一家人也上吊了,這次這家人吊的還是比較徹底的,等丁一到現場時,基本上全硬了。

這一來,常家營立即人心惶惶,總共四十多口人,十幾戶人家的村子,兩天死了五分之一,照這速度,全村死絕也就是幾天的事,這時更怪的事出來了,全村的雞鴨貓狗等小動物一夜之間都跑了(常家營大部分村民家養雞,不過都是散養的,用籬笆圍著,這雞也不知道打哪來這麼大本事,竟然飛出去了),

甚至說村裡連只耗子都找不到,一時間,家家戶戶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外逃,兩天功夫,全村除了一個瘸老太太常氏和丁一一家人以外,基本都跑光了,兩天前還炊煙裊裊的常家營,立即成了一座死村。

常氏不走,是因為其早年喪夫,還沒孩子,這些年一直靠養點雞鴨以及村裡人周濟為生,眼下雞鴨都沒了,自己年紀又大腿腳又不利索,想想自己這一輩子也挺慘的,這事一出,乾脆就想死在家裡一了百了,而丁一確實是因為不敢出去,誅九族的事一直是他心裡一塊病。傍晚,丁一絕望的又給自己卜了一卦,結果跟十年前大致一樣,黑雲蔽日,江河斷流,野火焚山,白浪覆舟,但與十年前的卦象相比,好像多了一點不一樣,蔽日之雲多障目,斷水江河不走橋,山焚火熄枯草綠,小舟不覆大舟遙。

「這是什麼意思?」雖說卦象上還是絕卦,但卦尾似乎帶著柳暗花明的意思,丁一算了幾十年的卦,如此奇怪的卦象還真沒見過,「莫非…冥冥之中,有貴人保我丁一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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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九尾狸貓

不一會的功夫,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黑夜中的常家營,只有兩家人的房子裡有燈光,一家是常氏家,一家就是丁家。

因為常家是後來落戶的,房子蓋的和村裡雜居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只能看見隱隱約約的燈光,並不能分辯亮燈的究競是哪家,舊社會的人都是很迷信的,看到這鬼火般的燈光,妻子羅氏基本已經精神崩潰了,白天家家戶戶興師動眾的搬家,全村基本上已經走乾淨了,但到了晚上,村裡卻還有燈光,難道說是鬼?

想到這,妻子羅氏開始央求丁一也離開常家營,白天,為了這件事,兩口子已經打過一架了,但丁一是個比較傳統的男人,橫豎都是死,他寧願死在鬼神手裡,也不願意被人用囚車拉回北京,然後在老百姓的唾沫裡被砍頭。

「那他就不能找個別的村子容身?」聽到這裡,張國忠實在覺得這些老輩子的人太死心眼了,一條道跑到黑啊,且不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道光皇帝已經駕崩,還有沒有人記得這檔子事都不一定,單就這十年裡自己相貌發生的巨大變化(頭髮全白,衰老速度快於常人),換作現代,都應該比做過整容手術還安全了,況且此時天下大亂,誰還有心思去管這個早就認不出來的算命先生?

「張掌教你有所不知,這十年之中,丁一基本上是封卦的,常家營是一個消息閉塞的小山村,像道光駕崩、太平天國這些大事,丁一一概不知。按這本《曉辰遺志》裡的記述,當時丁一無意中看了眼天象,主星耀眼,客星暗淡,丁一認為大清朝東山再起了,這也加劇了他對以前欺君誤國大罪的恐懼。但跟據後世的史實分析,這種天相很可能說明大清朝氣數將盡,迴光返照。」這孫亭不但負責講故事,還在不厭其煩的解答張國忠的疑惑。

「《曉辰遺志》?這是本什麼書?張國忠從孫亭手裡接過一本破破爛爛的古書,「這丁一是什麼名人?怎麼都進了古書的記載了?」

「呵呵,這本書就是是丁一在常家營期間所著,我剛才講的故事。有一部分就是這本書裡記述的,另外,這本書還記錄了丁一的畢生所學,從看相卜卦到觀星風水,都有,還有一部分醫術的記載…」孫亭歎了口氣,「可惜,丁一沒過多久便慘死常家營,這本書並沒最終完成。」

「哦?」張國忠好奇地翻著書。「他是怎麼死的?跟那犯鬼神的東西有關?聽你說他算出了柳暗花明的卦象,我還以為他能倖免。」

「沒有,那個柳暗花明的卦象所指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和孩子…」

妻子的再次哀求,讓丁一也有點動搖了,說實在的,丁一並不是神漢,而是算卦的,驅鬼震邪的事懂是懂,但絕算不得高手,至少體力上就不過關,此時常家營的怪事顯然不是一般的東西鬧的,隨著夜晚燈光的出現,丁一也虛了,但此刻是晚上,就算走,也得等到明天啊。無奈之下,丁一又拿出了卦簽,攤開了先天卦的卦局,倘若那亮光不是人發出來的,那麼只有先天掛能估算出來。掛像一出,這丁一真是又驚又喜,「辰光在夜,無往不安」,從卦象上看,只要到哪個有燈光的地方,就能保證平安。

丁一利用家裡找得到的東西簡單的給自己和老婆做了點防護措施,把師傅傳下來的兩塊照妖鏡戴在了兩個孩子的脖子上,然後用一根紅繩將一家四口的手腕子全栓在了一起,打起燈籠向村子中間那個有亮光的地方走去。

亮光的地方,距離丁一的房子大概有個兩三百米的樣子,放在白天,就也是幾分鐘的路,但此時丁一一家人走起來,卻感到異常的漫長,一路上風聲鶴唳,別說是孩子和媳婦,就連丁一自己也嚇得心驚肉跳,在常家營呆了十幾年,這條道晚上也不是沒走過,但從來沒感覺如此詭異過,除了總是能聽見四外傳來類似於木頭折斷、石頭落水之類的奇怪聲響外,兩個孩子脖子上掛的照妖鏡也是叮叮噹噹響個沒完沒了,按當初丁一師傅的說法,這照妖鏡乃是震宅之寶,並不是護身用的,偶爾護一護雖說也無妨,但卻只能擋擋一般的小鬼小怪,照妖鏡要是自己響,就說明是被東西衝了,要是成氣候的東西,照妖鏡會花掉,說句實話,這丁一的師傅叫婁莫荀,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傳下來的這照妖鏡亦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至寶,所以這一路上,丁一每走幾步,都要看看照妖鏡花沒花,索性直到走到亮光的地方為止,這照妖鏡還是很光亮。

發現亮燈的地方是常氏家,丁一也沒感到意外,這個老太太以往指望著村裡人周濟,現在村裡人都走了,自己一把年紀了,腿腳不好走也走不遠,到哪都是個死,換作自己,恐怕也會選擇留下來,沒準還能多活幾天。

一家人進了屋之後,這常氏已經嚇得在炕上哆嗦成一團了,發現進來的是丁一一家子,才一下癱倒在床上。

丁一看這老太太彷彿已經一天沒吃飯了,餓得夠嗆,便拿出乾糧,讓羅氏生火,準備熬點粥,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裡忽然傳來一聲慘厲的貓叫,隨後便傳來一陣刺耳的撓門聲,聽的丁一頭皮發緊,這村裡貓狗雞鴨早八輩子都跑光了,怎麼還有貓?

聽見貓撓門,常氏急忙一地一瘸一拐的去開門,要說也怪,這常氏是瘸子,歲數也不小了,且少說一天沒吃飯了,但看她下地開門這勁頭,卻好像二十來歲的小伙子。門被打開後,只見一隻碩大的黑斑大狸貓從門外一瘸一拐地進了屋,鼻孔、嘴角、眼角都帶著血絲,好像剛跟別的什麼東西打過架一樣,常氏看到這情景,哭哭啼啼的把這貓抱到懷裡,一瘸一拐的又回到了炕上,把自己那床破被讓給貓蓋。

聽常氏說,大概兩個月前,家裡莫名其妙的來了只大狸貓,常氏自己一個人過日子也寂寞,就把這個貓留下來給自己做伴,雖說自己的口糧不富裕,但每餐還是要勻出來一點給貓吃,這貓也頗有靈氣,雖說每天吃的也不多,一天比一天瘦,但是常氏養的老母雞孵出的小雞雛子就算在它眼皮底下溜躂它也不會多看一眼,每天常氏吃什麼它吃什麼,白薯、山藥、玉米面甚至糠皮,這些人吃難以下嚥,一般的貓連聞都不會聞的東西,只要是常氏給的,這大黑貓肯定照單全收,連食盆都舔得乾乾淨淨,一點不糟踐,這次常家營出事,這狸貓也不見了,常氏頓覺得大勢已去,連貓都不管自己了,誰還能管?鄰居常五勸常氏逃走,被常氏一口回絕,這隻貓的失蹤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但沒想到,在這深更半夜猛鬼出巡的時辰,這貓反而回來了。

聽常氏這麼一說,丁一便想給常氏卜一卦,順便也看看這大黑貓的來頭,可是這先天卦剛卜到一半,屋外忽然陰風大作,窗戶和門被吹的??直響,大兒子脖子上的照妖鏡忽然噹啷一聲,嚇的丁一差點把卦簽掉在地上。拿起照妖鏡,只見鏡面上橫豎五六道劃痕,丁一的手當場就哆嗦了,不是說無往不安麼,這是怎麼回事?

外邊的陰風越來越大,這大黑狸貓好像也越來越緊張,丁一讓羅氏抱著兩個孩子和常氏一起擠在床上,然後從包裹裡拿出一罐香灰在窗台和門坎上撒了一層,把孩子脖子上的兩塊照妖鏡摘了下來,一面掛在了門上,一面掛在了窗戶上,門窗的?哩啪啦聲立即就停了,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看著這貓漸漸的也安靜下來了,丁一才戰戰兢兢的從鍋裡盛了一碗粥端給受傷的媳婦和常氏(常氏家只有一個碗)。

就在丁一準備自己到鍋邊,準備用勺舀著也喝幾口米湯的時候,這隻大黑狸貓忽然又喵的慘叫了一聲,蹭的一聲站在了門屋門的正對面,渾身的毛全部扎立,好比要打架一般,只見門檻上的香灰好像是人吹的一樣從左至右被吹了個乾淨,門上的照妖鏡噹啷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丁一的小兒子此時一聲尖叫,嚇的當場就尿了,大兒子乾脆扎進了羅氏的懷裡什麼都不敢看。

「娘…」小兒子指著貓一把鼻涕一把淚,「那個貓,怎麼那麼多尾巴啊…」

小兒子這句話,讓丁一也吃了一驚,在畜牲中,不但有蛇、狐、狸、黃鼬,刺蝟、兔子,貓也會修仙,但比較少,但修成氣候的貓,相傳是有九條尾巴的,只不過一般人看不見罷了。

「莫非這只狸貓,是修仙的畜牲?」丁一站在狸貓身後,戰戰兢兢的舉著一段桃樹枝,注視著屋門,只聽著門咯咯作響,就好比有人從門外用幾個手指反覆的彈一樣,丁一知道,這叫鬼敲門,所謂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就是指這個,不過話說回來,方圓十幾里,可以說就剩下這四口人了,村裡人的離奇死亡,加上這三更半夜的鬼敲門聲,一般人若真遇到這情景,做沒做虧心事都夠喝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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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煉屍窯

這鬼敲門的聲音大概持續了半炷香的功夫,狸貓的叫聲也在這半炷香的時間裡又怪叫轉成了嚎叫,就好像嬰兒的啼哭聲一般,把屋裡這五口人叫的心驚膽戰,常氏乾脆跪在床上向屋外嚎著嗑起了頭,連呼大仙饒命。

人,最懼怕的並不是死亡,而是瀕臨死亡時的恐懼,雖說這常氏已經打定決心一死了,但面對這種足以致命的未知力量,還是顯露出了動物與生俱來的求生欲。不光是常氏,就連丁一,此刻也開始恐懼了,本來,丁一自知身為朝廷畫影圖形舉國緝拿的要犯,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從來就沒把死當回事;之所以不惜東躲西藏苟全性命,也全當是為了老婆孩子,但在此刻,丁一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瀕臨死亡的恐懼,前日常四山一家僵硬的屍體立即浮現在腦海裡,尤其是常四山的爹,死的時候眼珠子是睜著的,睜著眼吊死,且面目猙獰,這在丁一來說還是頭一次見到,雖說人已經硬了,但眼神裡的那種瀕死時的恐懼彷彿僵在了瞳孔裡,開始丁一還想不通,但此刻已經完全明白了,那老爺子根本就不是自己想上吊,他被繩子吊上時,意識很可能是清醒的,很可能是親眼看著自己把自己吊死的…

就在丁一胡思亂想的時候,鬼敲門的聲音忽然停了,也不知道是狸貓的嚎叫起了作用,還是常氏的響頭感化了那東西,屋子裡除了禮貌的悶哼聲和常氏的抽噎聲外,再無其他聲音,緊跟著常氏也嚇傻了。貓也不哼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氣氛比鬼敲門地時候更加詭異。

就在丁一擦了把汗,準備把掉在地上的照妖鏡掛回去時。忽然?噹一聲屋門大開,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就把丁一頂了個跟頭,腦袋正磕在桌字角上,禮貌噌的一下竄過丁一地身子,敖的一聲站在了門口,丁一捂著腦袋緩緩抬起頭,猛然間看見門口的貓身子彷彿大了數倍,碩大的身軀幾乎擋住了整個大門,九根尾巴呈扇面狀打開,全身的毛散著黑氣。丁一閉上眼晃了晃腦袋,又定睛瞧了眼,貓就是貓,沒變大,尾巴也只有一根。

「莫非我冥冥之中開了天聰!?」丁一扶著桌子站了起來,一把抓過桃樹枝。就在這個時候,狸貓忽然把頭轉向丁一,用嘴咬住丁一的衣角。拚命往門外拽,力量大的就好像一個大活人一般。

丁一明白,這貓並沒有惡意,而是讓自己跟著它走,「或許,這貓知道怎麼破這東西?但如果自己去,屋裡這老少四口如何是好?」

丁一正在躊躇的時候,自己的小兒子忽然白眼一番,瞳孔立即變成了紡紗的錠一般。或者說,變成了一雙貓眼,「丁公,你隨我來,你地妻兒與我的恩公自可平安!」說完這句話,小兒子一口白沫吐在床上,一頭紮在了羅氏懷裡人事不省。

聽見這句話。丁一徹底明白了,這貓是來向丁一常氏報恩的,想必不會說假話,「你照看好孩子,我去去就回…如果我回不來……你明早速速帶著常嫂與孩子離開常家營,一定要把孩子拉扯大!」對著羅氏交代完,丁一一步跨出了屋子,反手帶上了屋門,和黑貓消失在了夜幕中。

說來也怪,這丁一平時手無縛雞之力,柵欄縫裡跑出只小雞雛子都要抓半天,但這一晚上卻感覺自己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躥房越脊如履平地一般,再就是自己天生夜盲症,天剛擦黑看東西就費勁了,沒有燈火簡直就是寸步難行,但這天晚上看東西格外清楚,跑在前面四五丈開外的黑狸貓,一舉一動都能看清。

躥來躥去,丁一跟著黑狸貓老到了常四山家,見狸貓停在了一口大水缸前。

「這是什麼意思?」丁一來到水缸前,仔細看了看水缸,明顯不是當朝的玩意,水缸形狀和怪,有點像葫蘆,在缸地中段和上段分別有兩個凸出的「肚子」,缸沿四周刻著一圈獸紋,好像並不是盛水用的東西,而是古代地某種祭皿,以前自己也到過常四山家,就那麼幾件破傢俱,根本就沒見過有這東西,「莫非是這幾天從山裡挖的?」

丁一正琢磨著,忽然見這狸貓向著水缸猛然一幢,頓時頭破血流,而聲音就好比山崩一般,震的常四山家這破房子都搖了三搖,但狸貓並不肯罷休,而是往後退了幾步,繼續用頭撞水缸,又是一聲巨響,撞過這兩下,狸貓已經站不穩了,但還是晃悠著往後退,準備繼續撞。

「原來常家營出事,就是因為這個…」丁一長歎一聲,「天祐我妻兒!吾丁一去也!」歎罷,丁一往後退了幾步,猛的一頭撞向水缸,只聽天崩地裂般一聲巨響,就連哆嗦成一團的常氏和羅氏都嚇的一激靈…

「哦…!這是煉屍窯!」聽到這裡,張國忠可算聽出點眉目來了,當年聽師傅提過這東西,自戰國伊始,煉丹術開始盛行於世,人們堅信可以通過服食丹藥的方式達到長生不老或成仙的目的,漢朝以前,煉丹術主要以黃白朮為主,其原料大都是汞、鉛、錫等重金屬物質,到了秦漢,逐漸有了「金丹術」,其原材料增加了一些非金屬物質,但大部分仍以重金屬為主,時到隋唐,金丹術仍為大多王公貴族所喜嗜,但眾所周知,丹藥是要配合眾多道教學派的「心法」來服食的(茅山、全真皆有心法,雖細節之處有所差別,但基本上可以說是大同小異),懂「心法」者服丹,可增元補氣,延年益壽,但若普通人服食這種重金屬含量嚴重超標的東西,其後果跟直接喝農藥沒什麼區別,不但不能長生,反而容易被毒死。

由於越來越多的人因服食丹藥而中毒身亡,時至唐末,以金丹為主的傳統丹藥漸漸失去了王公貴族的信任,這就意味著一些專門靠著給達官貴人煉丹而爆發橫財的方士們沒有了飯碗,為了重新博取這些王公貴族的信任,這些方士們便發明了一種駭人的丹術——赤靈丹。

所謂赤靈丹,其原料並不是傳統的重金屬材料,而是活蹦亂跳的大活人,早期的方士們大多精研道術,將人煉成丹藥時,會想方設法將人的魂魄封禁於丹藥之中,這種丹藥人服食以後並不會中毒,相反的還會產生類似於興奮劑的作用,一時間,這所謂的赤靈丹便又開始在上層社會快速風靡,但用人煉丹不同於用金屬煉丹,要涉及到風水問題,大部分赤靈丹的丹房都修在深山至陰之處,煉製方法亦嚴格對外保密,這「煉屍窯」便是煉製赤靈丹的容器,學名「金身匱」,「煉屍窯」僅為俗稱而已。

然而,並不是每個方士都是道術高手,由於赤靈丹的風靡,一些眼紅的二把刀方士也盲目上馬,改行開始煉赤靈丹,這些人並不具備將人的魂魄封在丹中的能力,大部分被煉者的怨魂就留在了這「煉屍窯」上,日久天長,千魂萬魄必成氣候,於是這些二把刀的方士便成了第一批倒霉蛋,這也算是自食其果,無獨有偶,雖說這「煉屍窯」讓這些二把刀的方士送了性命,但卻又讓另一群人打起了發財算盤,這些人便是一些心術不正的道家子弟。

對他們而言,這些廢棄的煉屍窯簡直就是物美價廉的發財利器,在唐末的亂世,利用廢棄的煉屍窯敲詐勒索打家劫舍甚至謀財害命的道門敗類數不勝數,這東西也被後世公認為最難纏的東西之一。

「莫非,用頭撞,就能破了那東西?」張國忠對煉屍窯瞭解並不多,聽孫亭這麼一說,反倒糊塗了。

「不,那方法只是那狸貓教的,很奇怪,當晚,丁一和那狸貓用自己的命確實換回了丁一妻兒和老太太常氏的命,但在以後的幾十年裡,常家營都是遠近聞名的鬼村,去了的人沒一個活著回來的…」孫亭感歎道。

「丁一…和那狸貓…都死了?」張國忠臉上露出一股惋惜。

「對…常氏和羅氏第二天在村裡挨家挨戶的找,最後在常四山家找到了丁一和那隻貓的屍體,丁一腦漿崩裂,死相很慘…」孫亭抿著嘴,不斷的搖頭…

找到丁一的屍體後,羅氏當場就昏死過去了,而常氏也抱著那貓的屍體哭死過去好幾次,好在兩個孩子還算懂事,看著母親和老太太難過的緊,雖然自己沒了爹也很難受,但還是左右的安慰兩位長輩。

最後,常老太太和羅氏在村口挖了一大一小兩個淺坑,把丁一和那只狸貓埋了,帶著丁家的所有積蓄(丁一就是個窮算卦的,家裡不趁什麼值錢的東西,雖說當初道光爺賜了一千兩銀子還沒怎麼動,但那是現銀,一千兩就是一百斤,羅氏帶著兩個孩子,還有一個瘸老太太,最多也就能拿個二百來兩,剩下的就扔在家裡了),趁著天還亮,四口人逃難似的逃離了常家營,到施恩落了戶。

剛到施恩沒幾天,羅氏便病倒在床上,這一病就是一年,雖說十里八鄉的郎中都請遍了,但這羅氏最後還是在鹹豐三年一命嗚呼去見了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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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9:58:33
第二十六章 雲凌子

這一年多以來,給羅氏看病抓藥,銀子花了一大半,常氏咬著牙用最後十幾兩銀子買了一間房子,開始靠編草帽養活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老大叫丁瑞岐,老二叫丁瑞宗,老大丁瑞岐一來腦袋瓜子不如弟弟好使,二來念著自己是哥哥,年紀小小便開始走街串巷賣草帽(自從羅氏死後,兩個孩子開始管常氏叫奶奶,常氏雖說腿瘸,但手卻很巧,草帽編得不錯,自己腿腳不好,便在家編,讓丁瑞岐拿出去賣),從牙縫裡擠錢讓弟弟去學堂唸書,希望弟弟有一天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這丁瑞宗雖然繼承的他爹丁一的聰明才智,但腦袋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自從當年親眼看見他爹丁一慘死的時候,丁瑞宗便萌生出一個念頭:如果沒有那些邪門歪道的玩意,或者當時自己有本事除了那些東西,那老丁家將會是一個多麼幸福的家庭?…

鹹豐六年臘月,老太太常氏積勞成疾患了風寒,沒多久便死了,兄弟倆用最後的一些積蓄葬了常氏(常氏雖說沒像羅氏一樣一病就是一年,但請郎中抓藥也沒少花錢),便開始盤算以後怎辦,當時,老大丁瑞岐仍希望弟弟能繼續唸書以考取功名,但葬了常氏後,兄弟倆已身無分文,丁瑞岐自己也明白,奶奶沒了,再想靠編草帽供弟弟唸書是不可能了,況且此時天下已亂,紋銀數十兩即可捐得功名。黃金十錠,更勝似寒窗十年。如此世道,考取功名又有何用?

一番商議以後,兄弟倆決定托以前同村地常老港(此人在一家茶樓當火工)幫忙在茶樓找個幫工先幹著,等有機會再行打算。

說實在的。一間茶樓,用不了多少幫工,兄弟倆苦苦哀求茶樓地呂掌櫃的,才勉強都留下。但沒有工錢,僅管兩頓飯而已,即便如此,二人也很知足了,但好景不長。茶樓因生意不好,已經養活不起這兄弟倆了,兄弟倆個只能留下一個,就在兄弟二人發愁之際,茶樓來了個喝茶的老道,大概四十來歲。

號稱是武當山復真觀左丘揚左真人的大徒弟,名叫沈方卓,此次來施恩是給縣太爺家瞧病地。聽說這人是武當山的道士,丁瑞宗便來了勁頭,跪在地上就要磕頭拜師,這下可把沈道長嚇壞了,聽了兄弟二人的遭遇後。

沈道長眉頭緊皺,一來是為丁家感到惋惜,二來是吃驚常家營的鬼事。丁瑞宗是個聰明孩子,一看沈道長地表情有變化,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磕起了響頭,這沈道長此刻也動了惻隱之心,雖說沒答應丁瑞宗收徒的事,但想到此時觀裡正缺一個砍柴的雜役,便把丁瑞宗帶回了武當山,此時,丁瑞宗並不算正式成為道門子弟,而僅僅是觀裡的一名柴米雜役。

丁瑞宗走後沒兩年,茶樓便關張了。呂掌櫃地看這丁瑞岐每天起早貪黑是個能吃苦的人,心眼也不壞,便提醒他年輕人應該志在四方,指點他去漢口某生,臨走前還給了他兩弔錢當路費,千恩萬謝之後,丁瑞岐便去了漢口,在一家鞋店裡當了學徒,鞋店老闆姓吳,有個獨生女兒,長得還算不錯,但卻因翳子(白內障)而遲遲嫁不出去,見這丁瑞岐人高馬大能吃苦,心眼又不壞,便想把女兒許配給他,丁瑞岐自從娘死以後就沒過過一天能吃飽的日子,本身就自卑的很,這等好事怎能錯過,很痛快的就答應了吳老闆地要求,在吳家當了倒插門的女婿,把吳氏娶過門以後,問題又來了,無論這丁瑞岐如何努力,這吳氏就是不懷孕,這可把丁瑞岐急壞了,弟弟去當了道士,恐怕是不會有後了,而自己倘若再生不出孩子,這老丁家不就絕根了嗎?(丁瑞岐認為道教和佛教差不多,入了道門就不允許結婚了,但實際上,大多數道教派別對婚姻持有很積極的態度,道教早期經籍《太平經》更有「陰陽不交,乃絕滅無世類也」的說法。)

日復一日,比丁瑞岐更著急的是吳掌櫃,因為在舊社會,女子無後則犯「七出」之條,丈夫是隨時有理由修妻的,這吳氏天生翳子,本就犯著「七出」中「有惡疾」的忌諱,此時若在加上一條「無後」,就算鬧到衙門,丁瑞岐也占理啊,故此,這吳掌櫃對這丁瑞岐可是百般照顧,言聽計從,來買鞋地人,大都以為吳掌櫃是夥計,進門直接問丁瑞岐喊掌櫃的。

丁瑞宗到了武當山以後,開始只是幹些上山砍柴,淘米洗菜一類的雜活,但其生性聰明,天天偷觀法事偷學武術,有一天偷學武術時,竟然被左丘揚真人撞了個正著。本來,在觀中偷學武術是道門大忌,理當被逐出山門,但這左真人問過丁瑞宗上山的來龍去脈後,非但沒逐其下山,反而令帶他上山的大弟子沈方卓收其為徒,這時候的丁瑞宗才算正式入道,光緒十八年,左丘揚真人羽化,沈方卓真人繼掌教位,丁瑞宗也便成了掌門大弟子,就從那時起,丁瑞宗取自號雲凌子,並開始以此號下山給老百姓治病驅邪。

「啊!可算對上號了!」張國忠長歎一口氣,「左丘揚真人可算是一代宗師了,難怪這雲凌子的修為連家師都敬讓三分,原來如此!那他又為何會成為漢奸呢?」

「張掌教,雲凌子並不是漢奸!」孫亭微微一笑,「世人對他存在很多誤解,其實這雲凌子忍辱負重,只為殺敵報國而已,最後卻背上了漢奸的名號,實在是道門一大悲哀!」

「哦?願聽高見!」張國忠對這孫亭拉家常式的敘述彷彿很感興趣。

光緒二十年夏天。雲凌子感覺自己火候已到,便準備去收拾常家營那個煉屍爐。此時地常家營,已經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地方了,甚至傳說十里外都能聽見鬼哭,衙門也曾經派人去查過。但去了地沒一個能回來的,日久天長,連衙門都不敢再問了。當時沈真人十分不放心雲凌子隻身一人前往常家營,執意要派幾個弟子隨其一起去。甚至想親自陪徒弟去會會這個煉屍窯,但卻被雲凌子一口回絕,在憑著當年的殘存記憶制定了一套詳細的方案之後,雲凌子隻身去了常家營。

來到常家營以後,雲凌子著實經過了一番死裡逃生地折騰。不過最後還是把那個煉屍窯給破掉了,當雲凌子帶著煉屍窯的一塊碎片回到復真觀的時候,沈真人真是又驚又喜,沒想到自己這個大徒弟,當年那個茶樓跑堂的小伙子,竟然一個人破掉了連自己甚至師傅左丘揚真人都沒有十成把握破掉地煉屍窯。而雲凌子本人也因此事而名聲大噪,十里八鄉的老百姓提到雲凌子這三個字都會豎起大拇指,甚至就連龍虎山、茅山的當家的,都因此事而專程到武當山拜會過。

「有那麼誇張?」張國忠此時對這個煉屍窯又刮目相看了,「茅山的當家地也去了?當時…應該是…應該是馬彥征真人吧?」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因為雲凌子留下的書上並未記載。」孫亭道。

「他也有書?」張國忠睜大了眼睛。

「就是這個…」孫亭從古書堆裡翻出一本不起眼的冊子遞給張國忠,「這本《雲凌曉志》就是雲凌子所著。與丁一的《曉辰遺志》一樣,這本書在記錄雲凌子畢生所學的同時,也有其身世的敘事性記載,包括破那個煉屍窯地方法,上面都有,但我看不懂。如果張掌教你對這東西感興趣,我可以把它送給你。」

「哦?」張國忠迫不及待的接過這本《雲凌曉志》,一頁一頁的開翻,在張國忠看來,這本書與《茅山術志》有很大的不同,《茅山術志》大多內容屬於理論敘述,而這本《雲凌曉志》則直接以實際操作描述為主,且五教八派逮哪寫哪,風水治病驅鬼鎮邪應有盡有,雖說敘述簡單,但實用價值卻要比《茅山術志》高出不少。

「如果張掌教想看這本書,咱們可以暫時聊到這,明天繼續?」孫亭發現張國忠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這本《雲凌曉志》吸引了。

「不不…孫先生,我很喜歡你的故事,我想知道雲凌子最後怎樣了。」聽孫亭這麼一說,張國忠也感覺有些失禮,急忙合上書,對著孫亭尷尬的一笑。

這之後,雲凌子常年雲遊,和哥哥丁瑞岐地聯繫逐漸減少,到了民國的時候,由於戰亂,兩人的聯繫曾一度中斷,丁瑞岐一直沒有孩子,但並沒有過修妻之想,一來吳掌櫃對自己確實不錯,二來這吳氏確實也夠賢惠,雖說自己看不見東西,但其知道自己的男人愛吃花生,便每天給丁瑞岐包花生吃,這讓丁瑞岐很是感動。光緒二十年的時候,吳掌櫃的患病而終,臨死的時候,只有一句遺言,就是希望丁瑞岐不要修妻,雖說當時的氣氛很悲哀,但丁瑞岐還是差點被氣樂了,這麼多年相濡以沫,怎麼這老丈桿子總以為自己時刻惦記修妻啊…

光陰似箭,時間很快就到了民國,從前,丁瑞岐也找人算過命,但算出來的結論是有一旁嗣送終,雖然不明白這「旁嗣」是什麼意思,但「有嗣」這個熱火罐可足足讓丁瑞岐抱了幾十年,後來隨著自己年近古稀,這生孩子的夢想也就破滅了,年輕時都沒戲,這把年紀還生個屁啊,但就在其心灰意冷的時候,怪事出來了,這一天晚上,吳氏忽然鬧著要吃西瓜,這吳氏一輩子也沒鬧過要吃啥東西,怎麼這會想起吃西瓜來了呢?在丁瑞岐印象裡,城北好像有個瓜果攤上賣西瓜,但每次都不多,就那麼幾個,要買還得趕早去,所以第二天早晨天還沒亮,丁瑞岐便穿好衣服去給老婆子買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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