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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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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23:54:21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三十九章 東方朔

     閩王宮。

     閩越王鄒郢和他的弟弟餘善對坐,臉上帶著愁容,更有幾分怒色。

     “大王,還在為周亞夫之事生氣?”餘善問道。

     “哼!”鄒郢氣憤憤的道:“週裂嘴欺人太甚,率領十萬大軍前來,若不是本王捨棄了劉駒,還不招來滅國之禍!”

     去歲,當北方大戰時,景帝有心對百越下手,南越恭順,沒藉口。閩越王鄒郢在周亞夫大軍壓境的情況下,不得不殺了劉駒,獻上人頭。還派餘善到周亞夫軍中謝罪,好話說盡,這才說得周亞夫退軍。

     鄒郢野心不小,自視極高,幾時受過這等氣?事後想起來,就不由得一肚子火氣。

     “大王息怒,這事雖然可恨,可是,光恨也沒有用,得想辦法。”餘善笑著諂媚。

     “想辦法?”鄒郢的火氣更大了:“你能想出辦法?以前有事,都是劉駒給我本王出主意。他如今死了,誰能出主意?誰了解漢朝?”

     “大王,臣正有一策要獻於大王。”餘善笑呵呵的道:“對付漢人,我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還得借助於漢人之手。”

     “怎麼借?”鄒郢有些感興趣。

     “漢皇是明君,把大漢治理得不錯,可以說是國泰民安吧。”餘善先是讚揚一句,接著就是話鋒一轉:“可是,漢朝無為而治數十載,早已是豪強橫行,各地的諸侯王坐大,與豪強勾結,相互為用,官府不敢問。我們要圖大事,就得讓大漢內亂,這事非得借助漢人之手不可。”

     “嗯,有理!”鄒郢微一頷首:“你以為要如何做?”

     “大王,臣是想藉助漢人的豪強來達到目的。”餘善很是興奮道:“大漢的豪強不少,最有名的就是郭解了,殺人越貨,霸人田產,奪人妻女,威行郡縣,官府不敢問。我聽說,諸侯王爭相結納他,就連漢皇的弟弟梁王也在拉攏他。此人心高氣傲,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再加上武藝高強,高來高去,門徒弟子不少。”

     “郭解這人本王聽說過。”鄒郢很感興趣:“聽說他勢力極大,他要殺人,根本不需他動手,只需要一個授意,立即有人動手,哪怕是漢朝的官員,也會人頭落地。可是,他是漢人,他能為我們所用嗎?”

     “大王這就有所不知了。”餘善很是歡喜:“郭解一心效仿荊軻。荊軻當年,明知隻身圖秦,成功的希望不大,卻毅然入秦,行刺始皇,說到底,就是想成名。這郭解和他一般無二,只要給他機會,再予以厚金,他必然答應。大王,前些時日,我派人送去厚禮一份,他收了。”

     “那就好,那就好!”鄒郢大是歡喜:“郭解這人雖然自高自大,卻是一諾千金,他答應了的事,一定會做到。”

     “大王,大漢會打仗的將軍不少,李廣、程不識雖是邊關名將,對我們威脅不大。周亞夫最可恨,他去歲竟然大兵壓境,但對我們威脅還不是最大的。”餘善開始剖析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對我們大越國威脅最大的是周陽了。”鄒郢不住點頭:“說起打仗,不在周亞夫之下,興許還會勝上一籌,他比周亞夫有眼光,看得更準,更難對付。你剖析得有理,要是把周陽除掉,再把周亞夫……”

     右手一揮,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裡閃過一絲凶狠之色,眉頭一挑,很是擔憂的道:“周陽名震天下,即使郭解有心做大事,也不定能成功。”

     “大王,光憑郭解是不易成功。”餘善笑得很是奸猾:“大王是知道的,周陽成了帝婿。據長安傳來的消息,梁王本有意招他為婿,卻給竇太后否了。周陽幫誰,周亞夫就幫誰,梁王這是一著妙棋,梁王正為此事惱著。若是大王厚結梁王,梁王找機會,大王下辣手,此事一定會成。”

     “梁王拉攏周陽不成,只有除掉,不然的話,以他和周氏父子的恩怨,他的大事一定不會成。好辦法!”鄒郢猛的站起身道:“備一份厚禮,送給梁王!越厚重越好,不要吝嗇!”

     ……

     長安,一個不為人注意的拐角處,正有一個相攤。所謂相攤,不外一面寫有“相“字的旗子,一個身形瘦削的老者,鬚髮皆白,頗有些猥鎖,靠在牆上打盹。

     “呼嚕嚕!”鼾聲整得山響,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把破舊的衣衫都沾濕了。

     這個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贈金給衛青,還為周陽算命的相士。

     此時,這相攤前只有他一個人,他的那個小朔子徒弟不知在何處。

     老者睡得很香甜,臉上帶著微笑,彷彿有大喜事發生似的。

     “師父,師父!”一陣急促的叫聲,​​把老者的好夢攪了。老者睜開打,睡眼惺松,懶洋洋的打量著他的小徒弟:“小朔子,打擾長者睡覺,會折壽,你知道嗎?”

     “師父,我知道啦!”小朔子笑嘻嘻的。取出一包吃食,擺在老者面前。

     老者鼻子一吸溜,讚道:“好香!好香!”一把抓在手裡,打開,原來是一包鹿肉,老者二話不說,伸手抓起一塊,猛往嘴裡塞,大口咀嚼起來,吃得極是香甜。

     小朔子坐在老者身邊,靜靜的打量著老者,沒有吃肉的打算。

     老者很是奇怪,問道:“小朔子,你怎麼不吃?”

     “師父,這肉是我孝敬你的。”小朔子眉頭一挑。

     “好,有孝心,師傅沒白疼你。”老者大是歡喜。

     “師父,徒兒這就要離開你了,請你吃頓肉,我們的師徒之情也就到盡頭了。”小朔子有些傷感的道:“以後,師父你一個人四海為家,要照顧好自己。”

     “放屁!”老者差點把嘴裡的鹿肉吐出來:“你要離開我?”

     “師父,徒兒也不想離開你呀,可是,徒兒不能不離開。”小朔子有些想不明白:“跟著師父,本事沒學到,反倒是飢一頓的飽一頓,沒有一天能吃上飽飯。師父,你瞧,當初我跟著你時,胖乎乎的,如今卻是瘦得跟乾柴似的,嗯,跟那天那個竹竿似的車奴一個樣兒了。”

     過去了這麼多天,他還沒有忘掉衛青。

     “小朔子,天將降大任於是人……”老者開始掉書包了。

     他的話剛開了個頭,就給小朔子打斷了:“我知道,我知道,增益你所不能,你就會說,不會做。你看相,不把相攤擺在人多的地方,專找沒人的地方,一天到晚,連人也見不到幾個,更別說裹腹了。”

     “你小子懂什麼?”老者有些憤怒了:“我們這不是給人相命……”

     “是看天命!我耳朵都聽起繭了!”小朔子很沒好氣:“說來說去就那麼幾句,不是天命,就是升官發財。對一個車奴,你說什麼封侯,那不是討罪受麼?”

     一通牢騷發完,接著道:“皇上招賢納才,我這就去應試,說不定就能博得封侯拜相。”

     “呵呵!”老者猛嚼起鹿肉,笑得很是歡暢,撇撇嘴:“小朔子,皇上要招人才,不是經國之士,就是有一技之所長者,你有何長處?皇上可沒招會看相的。”

     “哼,你還好意思說,天天說習的是鬼谷相術,卻是把車奴當貴人,什麼眼神!”小朔子很不滿。

     “小朔子,你知道皇上這次詔旨一下,有些什麼人來嗎?”老者扳著手指道:“廣川董仲舒,淄川公孫弘,會稽朱買臣,吳縣嚴助,就連申公這老傢伙也帶著他的弟子王臧、趙綰前來應試了。你比得上哪一個?”

     小朔子聽得有些發呆:“申公也來了?他不是不出山嗎?”

     “不是不出山,是他的時運未到,如今,他的時運來了,他還能坐得住?”老者一笑,接著道:“董仲舒號稱儒宗,著有《春秋繁露》;公孫弘少時家貧,只能靠養豬過日子,他卻一邊養豬一邊讀書,竟成名士,頗有才氣,胸中自有經緯;朱買臣一山中樵夫,卻是意志堅定,深曉越事,在這些人中,就他最有意思了。”

     小朔子的興致給提起來了:“他有軼事?”

     “他特愛讀書,可是,家裡貧寒,只能靠販樵為生,他背著柴禾,一邊走,一邊讀書,朗朗讀書聲不絕。”老者似乎對天下讀書人極為了解:“他的妻子卻說他,正事不做,讀這些無用之書有甚用,朱買臣就說,他時運未到罷了,等他的時運一到,就會飛黃騰達。他妻子一等二等三等,一等就等了數十年,朱買臣不僅沒有飛黃騰達,反倒是家境越來越差,他妻子忍受不了,就離他而去,另嫁他人為婦。”

     “這個婦人!”小朔子不住搖頭,頗有不滿之意。

     “這還不算,還有更有趣的事兒呢。”老者接著說軼事:“自從妻子離開後,朱買臣的日子越過越差,連飯都沒得吃了。一天,他餓倒在墳頭上,這墳頭,正是他妻子所嫁男子的祖墳,適逢夫婦二人前來上墳,他妻子可憐他,就把祭祖的肉給他吃了,才救了他一命。”

     “趣事!趣事!”小朔子不由得笑了。

     “朱買臣的時運到了,他必將一飛沖天!”老者雙眼上翻,望著天上的白雲,悠悠問道:“小朔子,你真要離我而去,做朱買臣妻那樣的人?”

     “我……”小朔子給問得愣住了,想了想:“師父,我意已決,請師父見諒。”

     “皇上策試,你如何應對?”老者問道。

     “這個……”小朔子想了想道:“我十三歲讀書,三歲盡得其巧;十五歲習劍,一歲而得劍術之要;十六歲讀《詩》《書》,得聖人之意;十九歲學兵法,排兵布陣不在孫吳之下。”

     “呵呵!”老者捧著肚子,差點笑翻在地上,問道:“小朔子,你這還是人嗎?你那是妖!”

     “那不是妖,是我,是我東方朔!”東方朔胸一挺,頭一昂,意氣風發:“我身長九尺三寸,雙目炯炯,齒白如貝。勇猛賽孟賁,快捷賽慶忌,廉若鮑叔,信過尾生……”

     孟賁、慶忌,皆是有名的勇士。鮑叔、尾生皆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全不放在眼裡,最後還拍著胸脯道:“誰叫我是東方朔!”

     老者指著東方朔,笑得氣喘,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東方朔卻是信心十足:“皇上聽了我這話,一定讓我做丞相。”

     “小朔子,你今年才多大?你才十六歲,你要學兵法,還要再等三年!”老者以​​東方朔的話譏嘲他。

     東方朔一愕,牛皮穿幫了,可他仍是在吹牛:“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想那甘羅,年僅十二就給始皇派為使臣;周陽歲在弱冠,就能大破匈奴,想我東方朔,何許人也。”

     一抱拳:“師父,你保重,徒兒告辭了。”

     “小朔子,慢!”老者從懷裡掏出一物,扔給東方朔。

     東方朔接在手裡,原來是一束絹帛,瞧這色彩,有些剝落,應該有些年頭了,展開一瞧,嘴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攏。

     “師父,你真習得鬼谷相術?”東方朔兀自有些不信。

     “你不是拿在手上嗎?”老者渾濁的眼裡精光閃爍,明亮如太陽。原本有些猥瑣的形像一掃而空,站起身來,彷彿遺世而獨立的仙人一般,一派仙風道骨。

     “師父,你你你……”東方朔與老者相處多年,就沒見他如此氣質,不由得大是吃驚。

     “小朔子,你時運未至,若現在入世,不過是一徘優,給皇上講諧趣罷了,到老無功。”老者的聲音很是清越:“若你隨我習相術,必有貴人助你,貴不可言!”

     “師父,你沒騙我?”東方朔有些難以置信。

     “當你盡得本門之學,自會明白。”老者沒有明確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是入仕,還是隨我云遊天下?”

     “弟子願追隨師父。”東方朔略一思索,立時有了決斷:“師父,這相術好難,我跟看天書似的,你能不能給我講講?”

     老者右腳一伸,腳上破爛的靴子砸到兩丈外:“去,給我撿回來!”

     “師父,你這不是難為人嗎?”東方朔有些不情願,還是跑過去撿了回來。

     “穿上!”老者右腳伸到東方朔鼻子前。

     “臭死了!師父,你多久沒洗腳了?拿遠點!”東方朔一邊埋怨,一邊給老者穿上。

     “孺子可教!”老者微一頷首:“走吧!”

     破爛的袍袖一拂,呼呼生風,大步而去。東方朔顛儿顛儿的跟了上去。師徒二人,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

     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跪坐在矮几上,主父偃、竇嬰、馮敬三人跪坐在景帝對面。

     “招攬人才一事,進行得怎麼樣了?”景帝緩開金口。

     “稟皇上,詔旨一下,各地讀書人蜂湧而至,如今的館舍已經住滿了。”竇嬰很是興奮:“欲修武事,必先得將;欲治國,必先得才。皇上聖明,詔旨一下,賢才雲集,大漢數十年未有如此之盛況,大漢必將前途無量!”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主父偃和馮敬二人齊向景帝賀喜。

     “竇嬰說得好!”景帝深表贊成:“沒有將,怎麼修武事?沒有賢才,怎能治國?高祖之所以得天下,就在用三傑,朕一定要讓賢才在位。你們都說說,有些什麼人才?”

     “皇上,這次來的大才不少,其他的人才更是不可計數。”主父偃很是振奮:“廣川董仲舒,淄川公孫弘,會稽朱買臣,吳縣嚴助。”

     “說說他們的才​​學秉性。”景帝很感興趣。

     “董仲舒習儒家,號稱儒宗,以臣觀之,他的儒學已非也孟之學了,暗含儒家霸術。”主父偃結髮遊學數十載,於這些讀書人的事兒極為了解:“公孫弘少小家貧,無以為生,只能養豬。他一邊養豬,一邊讀書,竟成名士,胸中有經緯。朱賣臣是一樵夫……”

     一一道來,聽得景帝滿臉紅光,又難以置信,慨然而歎道:“大漢竟有如此之多的人才,朕竟然沒有招攬啟用,朕之誤矣!幸得周陽建議,發現如此之多的人才!呵呵!”

     “皇上,申公也來了!”馮敬笑呵呵的道。

     申公在當時,是名聞天下的儒士,竟然連他也來了,景帝還真是有些難以置信:“真的?真的?他真的出山了?”

     “是呀,皇上!”竇嬰笑道:“申公數十年不出,如今竟然帶著他的門生王臧、趙​​綰到長安了。”

     “好好好!”景帝大是歡喜。

     “皇上,還有一個人也來了。”主父偃再次稟報。

     “誰?”景帝虎目中神光炯炯,能得主父偃如此隆重推薦,必是了不得的人物。

     “衛綰!”主父偃回答。

     “衛縮!”景帝猛的站起來,哈哈大笑道:“他也來了!他也來了!來得好!朕正要請他出山呢!你們知道嗎?若不是他出奇策,周亞夫不會在三個月內平定七國之亂。朕升他為中尉,沒多久,他就託病請辭,朕不已而準了他。”

     衛綰,一個在中國歷史上並不太顯揚的名字,對中國歷史的發展卻有著極為重要的影響。

     如果說著名的學者亞里士多德打造出了亞歷山大大帝,那麼,衛綰就打造出了漢武大帝,他是漢武帝的師傅,是“建元革新”的實際推動者。

     建元革新,被歷史學家評為,漢武帝在短短幾年時間裡,取得的成就超過了文景兩代皇帝數十年的努力。雖然建元革新在竇太后的干預下,很快停止,可是,竇太后死後,漢武帝接著推行改革,就是源於建元革新。

     漢武帝的改革造就了強盛的大漢帝國,打造出了一個熱血橫流的偉大時代,建元革新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傳旨給周陽,要他趕回長安,與你們一道,辦好這次策試。”景帝搓著雙手,笑道:“另外,要衛綰進宮,朕要與他長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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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四十章 人才濟濟

     一輪艷陽高照,早已是晚春之際了,山谷中,谷風習習,甚是清涼,遠比谷外涼爽。周陽身著戎裝,騎在追風寶駒上,四下里巡視,漢軍刻苦訓練,個個一臉的堅毅之色,揮汗如雨。

     如今的漢軍,與剛集結時大為不同了,那時的漢軍雖然精神,卻是缺少驃悍和銳利之氣。經過這些天的訓練,漢軍已有驃悍銳利之氣了,只要假以時日,這種氣質會更多。

     最近的是陌刀手,穿著新式盔甲,只露一雙眼睛在外,端著陌刀,在軍令中如牆而進,那種威勢非常駭人,讓人心悸神動。

     舉刀!一把把陌刀高舉在空中,好像千面萬面鏡子在日光下閃閃發光。

     劈!宛若雷霆萬鈞,就是泰山也休想擋住他們。

     那種聲威,那種凌厲的殺氣,就是周陽這個在血水里洗過澡,在死人堆裡打過滾的人也感到一陣心悸。此刀陣練成,一旦出現在戰場上,匈奴必將是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經過這些天的練訓,對陌刀的使用更加完善,刀法更加適宜戰場需要,更重要的是,周陽他們已經掌握了一套不錯的力氣打熬辦法,這些陌刀手的力氣增長不少。當初才開始訓練時,他們揮舞陌刀有些吃力,如今比較輕鬆了,只要假以時日,陌刀手的力氣會更大,陌刀使用起來更加輕鬆,劈砍的威力更大。

     陌刀手中有兩個熟悉的背影,一個是張通,另一個是衛青。

     張通的身材高大,力氣本來就不小,到了建章軍刻苦訓練,進步非常快,兩個月過後,他就達到了建章軍的要求,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建章軍。周陽滿足他的要求,把他調來充當陌刀手,這讓張通歡喜無已。

     他對陌刀有著特別的愛好,再加上他身材高大,力氣大,做為陌刀手再合適不過了。

     衛青的體質雖然差,建章軍的訓練很有章法,伙食不錯,再加是公孫賀奉周陽之命把校尉的導引之術傳給了他,他勤加練習,進步非常驚人,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

     儘管周陽早已知道衛青是一個天才的統帥,了解了他的進步,仍是心驚。周陽在建章軍的進步,已經夠驚人的了,衛青一點也不遜色。

     周陽來建章軍時,雖然不會武藝,身板比起衛青好得太多;周亞夫的兒子,不缺吃不缺喝,好吃好喝有的是,營養沒問題。衛青出身貧寒,營養不良,面有菜色,以他如此之差的體質,要取得不下於周陽的進步,實在是一個奇蹟。

     經過艱苦的訓練,衛青早已告別以前那個面有菜色的車奴了,身上的肌肉長出來了,還很結實。他身材很高,給人高大健壯的印象,不再是當初只高不大的外表。

     在建章營兩個多月的艱苦訓練下,衛青一身的精悍之氣,驃悍、銳利,遠異常人,讓人一見便知是一個經過嚴格訓練的猛士。

     衛青是天才的統帥,周陽打算讓他每一個兵種都要了解,都要精通,這是一個統帥必須具備的素質。當初,周陽在北邊統兵,對兵種的了解就是一大短處,幸好有李廣、程不識這兩個名將從中相幫。

     周陽微一頷首,一拉馬頭,去了騎兵的訓練場地。

     ……

     騎兵身著陌刀手那樣的新式盔甲,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馳騁的時候,先用手弩射擊,等到到了弓箭的射程,再用弓箭射擊,然後就是端著長矛進行沖鋒。

     當初在北地與匈奴大戰,那時長矛不多,周陽只能給騎兵裝備長戟,效果雖然不錯,卻不是那麼受看。如今,清一色的長矛,騎兵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綽著長矛,好像萬千條毒蛇一般,聲威駭人。

     長矛捅刺之後,漢軍拔出環首刀進行砍殺。一把把環首恨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刀光閃爍,殺氣騰騰。

     如今的環首刀根據周陽的要求,加重了,威力比起最早試用的環首刀大了許多。

     在北地時候,漢軍騎兵威力驚人,具有四重打擊力,可是,因為使用札甲的關係,面部暴露在外,手臂、腿部沒什麼防護,受傷的機會大得多。如今,給他們配備了新式盔甲,這些問題都解決了,他們的防護能力驚人。

     要是再遇上匈奴,匈奴對他們是無可奈何,會有狗咬烏龜,無處下嘴的感覺。當然,這是漢軍,不是烏龜,只是一個比喻。

     查看一陣騎兵,周陽來到弩陣訓練處。

     ……

     如今的弩陣,與在當初在北邊的弩陣有些不一樣,一是所有的弩兵全部配發了環首刀和弓箭。按照周陽的命令,漢軍不分兵種,騎兵、步兵、弩步,必須要會騎馬,要會射箭,要會砍殺,這是漢軍的基本要求。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讓漢軍的攻擊力和防護能力大為增強。當敵人衝鋒到弓箭範圍時,漢軍不分兵種,一齊放箭,這箭矢的密集程度就大多了,對敵人的殺傷力相應的就會增加。

     學會了砍殺,敵人衝到近前時,就是弩兵也有抵抗之力,不會束手待斃。

     弩兵的第二個變化是沒有了秦弩,最厲害的是大黃弩。大黃弩的威力不如秦弩,可是,大黃弩比秦弩更加輕便,便於漢軍機動。

     秦弩是厲害,威力無窮,這是勿用置疑的。去歲一戰,若無秦弩助戰,漢軍未必能取得長城大捷,即使打勝了,代價會更大,大得多。

     可是,未來的漢匈大戰主要是發生在大漠深處,不是在邊關,若是漢軍使用大量的秦弩,這會降低漢軍的機動能力。

     在大漠深處作戰,機動能力是首要的,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再加上他們是輕騎兵,身著皮甲,背負弓箭,輕便靈活是匈奴最大的長外,是以匈奴來去如風,今日在東,明日在西。

     若是匈奴在大漠深處作戰,漢軍的機動能力不夠的話,會吃大虧,拖都會給匈奴拖垮。周陽、李廣、程不識他們商議之後,決心放棄秦弩,以大黃弩為主。

     戰場上不一定要使用最好的,夠用就行。大黃弩的威力雖然不如秦弩,卻也驚人,足夠用了。畢竟匈奴沒有弩,不要說大黃弩,就是近兩百年前趙武靈王使用的趙弩,也能全面壓制匈奴的騎射。

     這一選擇是適宜的,讓人遺憾的是,威力無窮的秦弩被閒置了。

     ……

     看完了弩陣,周陽又來巡視輕步兵和弓箭手。

     輕步兵的任務是掩護弩陣、陌刀手、弓箭手,他們的任務並不重,首重輕便,他們裝備的是環首刀和漢朝現有的札甲,而不是新式盔甲。

     新式盔甲雖然防護力很好,比起札甲太重,不宜輕步兵使用。同樣的道理,不宜於弓箭手,也沒有裝備,使用的仍然是札甲。

     ……

     整個山谷,熱火朝天,將士們殺氣騰騰,只需要再過些時間,就可以合練了。合練一完成,解決了協調與配合,就可以上戰場了。

     對誰下手合適呢?是匈奴、百越、東胡,還是西羌?

     匈奴,得排除掉。雖然這支漢軍是為了擊破匈奴而訓練的,畢竟是新軍,還沒有上過戰場,需要練練手。不要到萬不得已,第一戰不會選擇匈奴。

     西羌是現代藏族和羌族的祖先,主要居住在青海和西藏,與漢朝的隴西之地接壤,經常發生戰爭。可是,這里地形複雜,不便於弩兵、騎兵、陌刀兵發揮,練手不應該找西羌。

     排除了匈奴和西羌,就剩下東胡和百越了。這兩個適合練手,選擇一個,先打上一仗,讓漢軍經歷戰爭的洗禮便可。

     “大帥,大帥。”周陽正在沉思之際,傳來趙破奴的聲音。

     “什麼事?”周陽清醒過來。

     “大帥,皇上傳來旨意,要你趕回長安。”趙破奴稟報。

     “哦!”周陽這兩個月專心練兵,景帝還沒有旨意給他,微覺驚訝:“何事?”

     “不知道,皇上沒說。”趙破奴回答。

     周陽抬頭,只見日當正午,現在就走的話,趕到長安正好晚上。把李廣、程不識他們召集起來,叮囑一番,帶上幾個兵士護衛,從小路出了山谷。

     這些小道,全給建章軍把守了,不用擔心會洩密,當然,這些小路崎嶇難行,很不好走,周陽費了好一陣功夫,這才上了大路。

     一到大路上,放馬馳騁便是。

     ……

     一路疾趕,回到破虜侯府,周陽把韁繩遞給兵士,快步進府。

     軍務纏身,一離開長安就是兩個多月未歸,回到家裡,周陽還真是受用,家對中國人特別重要,古今一樣。

     回到房裡,周陽除下盔甲,倒在榻上,擺了一個大字形,還真是享受,半瞇著眼睛。

     “吱呀!”門開了,一個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南宮公主端著一個托盤,小心翼翼的進來。打量著躺在榻上的周陽,妙目含情,俏臉上帶著淡淡的羞色。

     “呼嚕嚕!”榻上的周陽竟然發出了陣陣鼾聲,整得山響。

     南宮公主一臉的愛憐之色,放下托盤,拉起錦被,輕鬆松給周陽蓋上。坐在榻沿,忽閃著妙目,打量著周陽。

     伸出如玉般的素手,為周陽整理凌亂的頭髮,可是她的素手才伸出,就給一隻大手握住了。猝不及防之下,南宮公主嚇了一大跳,差點尖叫起來,卻發現周陽左眼睜,右眼閉,正有些調皮的打量著她,不由得大是羞澀:“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除非我腦子壞掉了!”周陽嘻嘻一笑,翻身坐起,把南宮公主摟在懷裡。

     南宮公主烏雲高挽,插著一支金步搖。清澈若泉的眸子,似是會說話一般,又似在傳遞某種神秘的信息似的,嘴唇微張,略有些氣喘。

     禁不住周陽火辣的目光,南宮公主飛霞撲面,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一顆螓首埋在周陽胸膛上,潔白的皓腕緊緊摟著周陽的脖子。

     把伊人羞不可抑的樣兒看在眼裡,周陽大樂,手臂緊緊,感受著伊人嬌軀傳來的陣陣熱力,舒適快活:“你怎麼來了?”

     “人家就不能來麼?”南宮公主細聲細氣的道:“人家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就來看你。”

     小別勝新婚,何況他們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面了,南宮公主思念得緊,一得到周陽會回來的消息,哪裡還按捺得住,出了宮,直奔侯府。

     細細的聲音,彷彿呢喃,周陽大是受用,抬起伊人的下巴,忍不住對著嘴唇啄了下去。

     南宮公主身子發僵,腦袋裡嗡嗡直響,亂作了一團,使勁撐拒,卻是怎麼也推拒不開,南宮公主慢慢軟倒,雙臂摟著周陽的脖子,任由周陽索求。南宮公主身上的熱度越來越高,陣陣熱力把周陽熏得身上發熱,緊緊的摟著南宮公主。

     伊人俏媚可愛,一副任君索求的樣兒,周陽雖有狼狼之念,卻沒有狼狼之行,只是摟著伊人,感受伊人的溫柔。

     時光流失,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此時此刻,無聲勝有聲,任何的言辭都是多餘的。

     “那是什麼?好硬!”南宮公主似乎有些受不了,挪了挪身子,離那硬東西遠點。

     “硬?”周陽感受著不受控制那部位傳來的快感,賊笑道:“哪裡?沒有啊!”

     “那裡!”南宮公主不解人事,哪裡知道周陽的壞心思。

     “哪裡?你找找看。”周陽繼續使壞。

     “嗯!”南宮公主一雙如玉的右手朝那裡一摸,彷彿觸電似的彈開了:“好燙呢!”

     周陽身子一僵,很是享受那種快感。南宮公主雖是不解人事,畢竟是冰雪聰明之人,瞬間明白過來,給周陽使壞了。一張俏臉緋紅,輪起粉拳就朝周陽胸口砸了下去:“你這壞東西!你這壞東西!你太壞了!”

     “我哪裡壞了?”周陽更壞。

     “你哪裡都壞!”南宮公主不等周陽說話,彷彿裝了彈簧般跳了起來,逃得遠遠的。

     “你往哪裡逃?”周陽從榻上一蹦而起,追了上去。

     “格格!”南宮公主禁不住陣陣嬌笑,彷彿美麗的蝴蝶般,在屋裡亂飛。

     望著伊人的緊張樣兒,嬌俏的模樣,周陽大是享受,不緊不慢的追著。

     “公子!”兩人追逐得歡暢之時,攪局的人來了,竟然是柳鐵在外面叫周陽。

     “什麼事?”周陽狠狠朝門口晃晃了拳頭,這時節來攪局,真沒人性。

     南宮公主衝周陽吐吐小香舌,一副幸災樂禍之態。

     “皇上有旨,要公子立即進宮。”柳鐵的聲音響起。

     這個皇上,真是會挑時候,周陽萬分不甘心:“知道了。”

     南宮公主不再打鬧,幫周陽整理一下衣衫,整理完成,把周陽先送出侯府,這才回宮。

     ……

     周陽趕到養心殿,只見景帝一身的燕居之服,很是輕鬆,主父偃、竇嬰、馮敬三人跪坐在他對面。

     見禮之後,景帝要周陽坐下,周陽跪坐在景帝對面,打量起景帝。今日的景帝仍是那般,天子威嚴十足,精神頭也不錯,可周陽總覺得不對勁,景帝有些變化。

     觀察來觀察去,景帝好像很疲憊,卻是努力裝出輕鬆樣兒,這究竟怎麼回事?

     周陽絕對想不到,景帝會一夜白頭。那種事,實在是太罕見了,誰也不會往這方面想,周陽以為是景帝政務太多,累的,也未多想。

     “周陽,兵練得怎麼樣?”景帝輕啟金口,緩緩問道。

     “稟皇上,一切順利。”周陽回答。

     “嗯!”景帝微一點頭道:“這有份軍情,你先看看。是匈奴的。”

     景帝把一捆竹簡遞給周陽,周陽接過,略一瀏覽,說的是軍臣單于率領大軍西征月氏一事,微一​​點頭,讚道:“中行說是個人才!”

     中行說是漢奸,讓人痛恨,可是,不得不承認,此人很有頭腦。他建議匈奴不先與漢朝開戰,而是先去滅月氏,可以讓匈奴更快恢復,這的確是匈奴目前最好的選擇。

     “可惜,他是漢奸!”周陽接下來的話就是痛罵了,雙眉一擰:“此賊不除,大漢無寧日!”

     “哎!”景帝長嘆一聲,什麼話也沒有說。

     中行說之入匈奴,正是竇太后造成的。他身為人子,怎能指責竇太后的錯失呢?一聲嘆息,很是無奈。

     “以朕看,匈奴先滅月氏,再滅東胡,恢復得比我們預計的要快,要快得多!”景帝劍眉一擰,彷彿出鞘的利劍:“大漢要盡一切努力,做好與匈奴大戰的準備!周陽,這練兵之事,你要抓緊。”

     “皇上放心,臣明白。”按照周陽他們的預料,去歲一戰,匈奴少則五年,多則十年才能恢復。可是,有了中行說這一計,匈奴得到月氏和東胡的土地、人口、牛羊,會很快恢復過來,與匈奴的大戰就要加快準備。

     “嗯!”景帝微一頷首,轉移話題:“周陽,幸得你給朕出了一計,要不然,朕還不知大漢有如許多的人才。他們的經歷坎坷呀,朕越發認為,辦學是對的。你先看看。”

     景帝把一捆竹簡推到周陽面前。周陽展開一瞧,上面全是人名:申公、王臧、趙綰、衛綰、公孫弘、董仲舒、朱買臣、嚴助……

     一個一個名字看下去,足足有數百人之多,漢武大帝時代的牛人董仲舒、公孫弘、朱買臣、嚴助皆在其中。按照歷史,他們出山應該還有十來年,卻因為周陽的到來,他們提前出山了。

     他們有不盡如人意處,可是,他們對中國歷史做出的貢獻卻是不容置疑的,可以說是人才濟濟了。

     “東方朔呢?怎麼不見東方朔?”周陽大是驚奇,這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是不見他。

     “董仲舒來了,他會出什麼策議?會不會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周陽猛的想起。

     這些人中,董仲舒的影響最大,後世讚揚他的人不少,指責他的人更多。原因就在於“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一策影響深遠,卻是禍害無窮。

     周陽該如何發揮自己的影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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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四十一章 董仲舒

     “周陽,朕把你召回來,是要你與主父偃,竇嬰、馮敬一道,辦好這招攬人才一事。”景帝在周陽轉念頭之際開口了:“你很多想法新穎,你要多用心。”

     “諾!”周陽這才明白。

     接下來,景帝詢問了一陣練兵的事情,周陽一一回答,景帝非常滿意。至於找東胡還是百越練手的事情,景帝笑著回答,這事不急,只要把兵練好了,還會找不到仗打嗎?

     儘管周陽制訂了先南後北的戰略,可是練手這事,周陽更傾向於東胡。因為東胡的地形、氣侯與大漠有些近似,南越的地形氣侯與匈奴截然不同。

     至於找東胡還是百越下手,這要視具體情況而定了。

     周陽從宮中回來,好好的歇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就去宮裡,景帝帶著周陽、主父偃、竇嬰、馮敬四人,四下里查看。

     這次要招攬的人才,不僅僅是經國之士,還有技藝之士,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科學家”或者“科技工作者”,養馬馴牛、種莊稼、打鐵都在其中,每一行派有專人負責,分為很多點,這一巡視費時不短。

     與匈奴的大戰需要很多戰馬,若是沒有大量的戰馬,陌刀再好,也不可能出現在戰場上,景帝首先來到的就是挑選養馬之士的地方。

     只見一眾馬政官員,身著官服,正在挑選人。前來應試的人很多,排起了數條長龍,個個一臉的期盼之色。

     一個頦下蓄著鬍鬚的中年男子,不乏精明之氣,正在回答馬政官員的問詢。

     “你有何長處,敢來應試?”一個官員打量一眼這個男子問道。

     “大人,草民別無長處,會騸馬。”這個男子聲調有些高,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卟!”立時有人忍不住笑起來。騸馬這事,很為人瞧不起,他卻高聲嚷嚷,要人不發笑都不行。

     就是景帝也是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周陽把他那副自豪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莞爾。

     “大人,您別笑話。”這人的聲音一點不見小:“這騸馬可有道道呢,一個不好,就會傷口化膿,甚至死掉。這取卵更得小心……”

     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如何取卵,如何縫合傷口,如何治刀傷​​,一一道來,頭頭是道。

     “騸馬還有這麼多道道?”景帝聽在耳裡,奇在心頭,要不是親耳聽到,還真不相信騸馬有這麼多的技巧。

     主父偃、竇嬰、馮敬三人誰個不是如景帝一般驚訝?

     儘管周陽知道騸馬雖然不為人瞧得起,也是一門學問,聽了這人的話,仍是不免一陣驚訝。周陽驚訝的不是騸馬的講究多,而是此人對這方面的研究非常深入,有些已經可見現代獸醫學的端倪了。

     他主張要對刀傷用藥,力避發炎化膿,只不過沒有用現代術語說出來罷了。

     馬政官員問詢一些問題,此人一一回答。這些官員都是此道好手,一聽便知他沒有說假話,於騸馬一事極為精熟。

     “好!”馬政官員點頭道:“你精於騸馬,這很好。皇上要推行馬政。大漢要大量馴養戰馬,你這騸馬的本領用得上。從現在起,你就是朝廷的官員了,俸祿三百石。”

     三百石的俸祿,是很低階的官員。這人不僅沒有嘆息,反倒是很歡喜:“謝大人,我是官身了,我是朝廷的官員了。”

     品秩再低,那也是官,要他不歡喜也不行。

     馬政官員臉一肅道:“你聽好了。皇上說了,只要你做得好,皇上晉你爵,榮你身,讓你享受榮華富貴。可是,你不盡心竭力,出了事,你罪責難逃!”

     “大人放心,小的記住了!記住了!”這人一臉的笑容。

     “呵呵!”景帝撫著額頭,甚是歡喜。不看不知道,一看方知,竟然連騸馬這事還有如此多的道道。

     ……

     景帝大步一邁,又去下一處,來到趙過挑選種莊稼人才的地方。民以食為天,農業是國家的基礎,景帝非常重視。

     只見趙過坐在短案前,正在挑選人,一臉的嚴肅。他面前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農,一臉的風霜之色,老臉上全是皺紋,站得畢恭畢敬。

     “這麼老的人,能種莊稼?”景帝有些難以置信。

     “皇上有所不知,這種莊稼的人,年紀越大,經驗越豐富。這老伯,是一把好手。”主父偃略一打量老者,為景帝釋疑。

     “哦!主父偃,你就這麼肯定?”景帝仍是有些不信。

     “皇上,你瞧,這位老伯與眾不同。”主父偃的觀察不弱:“他身上有太陽的黧黑色,這是久經太陽曬所至,還有,此人臉上沒有菜色,和肉食者的臉色無異。臣料定,此人家境不錯,不僅糧滿倉,還養有家畜,食有肉。”

     食有肉,對於現代人來說,不值一提,在當時,卻是天堂般的生活,一個老農若是食有肉,那的確不一般。要想養家畜,就得有糧食,結論就是此人很善於種莊稼。

     景帝把老農一打量,果如主父偃所說,此人的臉色不錯,沒有菜色。再一打量主父偃,不由得莞爾,主父偃是寒士,於菜色肉色一瞧便知。

     “老伯,你有何長處?”趙過問道。

     “稟大人,老朽別無長處,善種莊稼。”老農開始回答:“老朽對擇地擇時鋤草積肥,都有些了解。”

     接下來。老者一一道來,什麼時間下種,下種多少,什麼地種什麼莊稼,鋤草積肥,無不是經驗之談。趙過是這方面的專家,也是聽得不住點頭,讚道:“老伯,你種莊稼太屈才了。你應該把這些經驗,傳授給其他的人,我命你為稻田使者,你可願意?”

     稻田使者,相當於現在的農業技術員,對於這位經驗豐富的老農來說,正合適。

     “謝大人!”老農撫撫額頭,有些為難:“大人,老朽只會種,不會說,嘴笨。”

     “老伯,你就照適才所言來教人便可。”趙過笑笑,溫言道:“老伯家境不錯,家裡養有家畜,這積肥就方便了,你呀,一定要把這也教給他人。”

     我們現在用化肥,用鋤草劑,機械化生產,飛機播種,用家畜積肥在現代社會根本就不入人眼。可是,在漢朝,這是創舉,非常值得推廣。

     “謝大人。”老農依然有些遲疑:“大人,老朽不識字呀。”

     “這好辦!”趙過很是溫和的道:“只要老伯用心,我給你派一個書吏,這文案一事,就交給他辦了。嗯。老伯善種莊稼,沒數十年的經驗不會如此老道,俸祿六百石。”

     “六百石?”老者大是驚訝,繼而就是歡喜無已:“謝大人,謝大人!”

     “老伯,你一定要用心。你家境不錯,家里人都有肉吃,可是,大漢很多百姓沒肉吃。若是莊稼種好了,有餘糧,可以養家畜,百姓就有肉吃。”趙過鼓勵道:“皇上說了,要大漢百姓糧滿倉,食有肉,你千萬不要辜負皇上的期望!”

     “皇上聖明吶!”老農有些動情的道:“皇上把老百姓放在心裡,老百姓有好日子過了!”

     老農的話很樸實,沒有什麼華麗的辭澡,卻是真心的讚揚。景帝聽在耳裡,大是受用,眼睛瞇了起來,不住點頭,這比千篇萬篇煌煌之言更讓人滿足呀。

     “周陽,趙過這人,你薦得不錯!”景帝衝周陽笑笑,讚賞不已。

     “他做了一批耬車,發給百姓使用,百姓都說好。可是,時間太短,不能做得太多,要不然,今年的收成會好上許多。”景帝大是惋惜。

     “皇上,只要有了人才,這時間會追回來。”周陽寬慰他一句。

     “說得好!”景帝點點頭,帶著周陽他們接著查看起來。

     ……

     景帝要振興百業,這次招納的人才真是各行各業的都有,這查看起來,費時好長。費時雖長,收穫也不錯,景帝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方知每一行都是學問所在,既是驚訝,又是歡喜,對周陽提議辦學一事,更加贊成。

     這些人的經驗很豐富,不乏創造精神,卻有一個共同的缺陷,那就是不讀書,不識字。正是因為他們不讀書,不識字,這才採取面詢的方式挑選,要不然的話,完全可以採用策試的辦法,發給他們筆墨竹簡,要他們寫出來。

     一通查看下來,周​​陽很是驚訝。讓周陽驚訝的是,我們的祖先創造力驚人,儘管周陽知道我們祖先的創造力驚人,卻是沒有想到是如此的驚人。

     鐵匠已經發明了精鋼煆造法,那是一錘一錘去鍛打。在當時,鋼鐵的得來,主要是靠反復鍛打,這叫百煉鋼,這沒什麼好說的。問題在於,鐵匠不僅鍛打,還發明了油浸粹火之術,這是一個創舉。

     “若是他們都讀過書,識得字,這技藝會更加精湛。”景帝最後下了結論:“辦學這事,雷打不動,朕寧願與匈奴晚些大戰,也要把這事辦好!這是國之根基呀!”

     只要有了人才,百業振興,漢朝的實力就會更強大,匈奴雖然強橫,也是無能為力。對景帝這結論,周陽他們完全贊同。

     查看完了百業技巧之事,就剩下最後一事,就是經國之士的策論了。這是重中之重,景帝決定次日舉行,並且景帝要親臨。

     經過一天的巡視,周陽見識了漢朝的科技,非常震憾,為我們祖先的創造力而喜悅。對第二天的策試,周陽更加期待,這些經國之士會發出何等樣的洪聲呢?

     ……

     翌日,周陽早早趕到宮裡。周陽去得早,沒想到景帝更早,早就在宣政殿等著了。

     景帝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沒有穆穆天子之威,而是一臉的笑容,一見周陽之面,便是笑呵呵的道:“周陽啊,今兒是大漢的喜日子,朕要挑選大漢的經國之士。高祖有三傑、陳平、周勃、樊噲這些人才,才創建了大漢,朕的人才越多越好。”

     不等周陽說話,一昂脖子,吟起了高祖的大風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走嘍,找猛士去兮!”

     景帝真的很歡喜,袍袖一拂,快步而去。腳步輕盈異常,足不點似的。

     景帝雖是貴為天子,卻是性情中人,發怒的時候可以掄棋盤砸死吳王劉濞的世子,歡喜的時候笑呵呵的,與平常人無異。周陽與景帝相識這麼久,很少見到景帝如此歡喜。

     這也難怪,人才是一個國家的根基,前來應試的人才遠遠超出了想像,連大名鼎鼎的申公都來了,要景帝不歡喜都不行。

     周陽、主父偃、竇嬰、馮敬四人臉帶微笑,跟著景帝進了宣政殿。

     一進宣政殿,周陽的眼珠差點掉在地上,原來殿裡全是立式桌椅,不再是短案矮几。

     “周陽,你那想法很好。”景帝先是誇一句周陽,接著道:“跪坐著寫累人,這般坐著寫,不用腰酸背疼,朕特的命人做了些出來,讓他們坐得更舒適些。”

     景帝對這些經國之士真是不錯,可是以說無微不至了,連這等小事也沒有放過。

     景帝走到寶座旁站住,轉過身,一拂袍袖道:“策論開始吧。”

     “策論開始,士子入殿!”竇嬰扯起嗓子吼起來。

     他的吼聲一停,殿外的士子一個接一個進來。周陽打量這些入殿的士子,差一點噴飯。

     第一個進入的是一個鬚髮如銀的老者,年歲不小了,沒有七十,六十不是問題,卻是紅光滿面,身體健碩。頭戴儒冠,身著儒服,大袖飄飄,一股清雅之氣乍現,讓人大生好感。

     正是名滿天下的大儒,申公。

     周陽歷史不夠好,申公有沒有才學,周陽不清楚,至少申公這齣場很帥,好像仙人一般,讓人眼前一亮,不愧是名聞天下的大儒。

     “布衣申培,見過皇上!”申公按照士子之禮向景帝見禮。

     聲音清越,富有磁性,周陽暗想你入錯行了,如此優美的聲音,應該去當歌唱家。

     申培是申公的姓名,因為他是著名的儒生,為人尊稱為申公。

     “申公,請入座!”景帝微一頷首。

     “謝皇上!”申公謝一聲,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來。第一次坐這立式桌椅,倍覺新鮮,坐下後,扭扭了身子,坐得更舒適些。

     第二個進來的是一個頭戴襆頭,身著曲裾深衣的士子。此人三十餘歲年紀,眼睛明亮,好像九天之上的驕陽,臉上泛著特異的光輝,一望便知,此人定非尋常之人。

     氣質儒雅,讓人大生好感,他大步而來,每一步下去,具有一種引人共鳴的節奏感。

     “好傢伙!”舉手投足間,能引人共鳴,絕對不是尋常之人,周陽不得讚歎一句,好感大增。

     可是,下一刻,周陽差點笑翻在地上,此人卻是未著履,光著一雙腳。白白淨淨的一雙腳,保養得非常好,若是不看他的人,只看他的腳,一定會把當成婦人。

     後面的士子雖沒有進殿,周陽卻是瞧清了,個個衣冠整齊,褒衣博帶,不敢有一點失儀,他倒好,竟然光著腳丫子來見皇帝,這也讓人難以想像了。說得好聽點,叫灑脫,說得難聽點,叫狂生,這也太狂了。

     “廣川董仲舒,見過皇上!”就在周陽轉念頭之際,這人上前衝景帝施禮。禮節周全,是士子之禮,一點也未出錯。

     “董仲舒?”周陽驚訝得差點把下巴砸在地上了。

     誰不知董仲舒的大名呢?周陽不知聽過多少回了。很多人讚他為大儒,為儒宗,趨循有禮,什麼好聽說什麼,可是,誰能想得到,董仲舒竟然不著履,光著腳丫子前來應試。

     要不是周陽親見,打死他也不信,這事竟然是董仲舒這個千古有名的儒宗幹的。

     “董仲舒?”景帝一雙虎目在董仲舒的腳丫子上打量著,一臉的驚訝。

     董仲舒卻是泰然自若,彷彿沒有發現景帝在打量他的腳似的。

     “好!夠灑脫!坐吧!”景帝莞爾一笑,衝董仲舒一揮手,董仲舒應一聲,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了。

     申公坐下時,略有些驚奇,董仲舒卻是泰然處之,彷彿他坐過千迴百回立式桌椅似的,一點也不驚奇。

     景帝緊抿著嘴唇,強忍著笑,一雙虎目不時打量著董仲舒。若不是在這種場合,要是在沒人的地方,景帝肯定是放聲大笑了。

     景帝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董仲舒是第一個在他面前光腳丫子的人,要景帝不想發笑都不行。

     接下來是朱買臣進殿,向景帝見禮。

     朱買臣厚嘴唇,臉上的皺紋疊了一層又一層,明明四十不到的人,乍一看像是五十歲,純粹一個小老頭。這還不算,他還一臉的苦相,雖是身著儒服,頭戴儒服,禮儀不失,周陽卻有一種“沐猴而冠”的想法。

     周陽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處此之情,不得不有如此戲謔想法,實在是朱買臣太另類。要是給朱買臣一圈繩子,再給他一把斧頭,讓他穿上葛布粗衣,他不是樵夫,是樵夫的老祖宗!

     可是,朱買臣鐘聲若洪鐘,話語中自具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讓人不敢輕視。

     這些士子一個一個的進殿,見過禮後,坐到位子上,數百之眾,黑壓壓一片。周陽望著這些士子,看著熟悉的桌椅,真有回到校園的感覺。

     景帝掃視一眼,道:“前朝孝公求賢詔中痛說國恥,朕今日也來說說國恥。數十年來,匈奴橫行,圍高祖,侮高後,擄掠百姓子女,黎民泣血。匈奴把利劍架在大漢的脖子上,大漢還不得不賠笑臉,行和親,送婦人,國書還要寫得謙卑異常,彷彿大漢的婦人沒人要似的。三王五帝以來,就沒有過如此奇恥大辱,朕丟盡了臉面!今日的策論,就是破匈奴之術,古今治亂之道,你們痛陳吧!”

     “諾!”士子們應一聲,提筆在手,準備痛陳時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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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23:55:19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四十二章 收百越之議

     不少士子提筆在手,難以下筆,不由得皺眉沉思起,更有人咬起了筆桿子。周陽看在眼裡,想起一到考試時就會把筆桿子當棒棒糖啃的翹課的不良學生,倍覺親切。

     董鐘舒、申公、朱買臣、公孫弘、王臧、趙綰、嚴助這些人卻是想也沒有想,提筆在手,懸腕揮毫,筆走龍蛇,只聽一陣“刷刷”聲響起。

     看來,他們是成竹在胸了。他們平日里苦思如何破匈奴,治道之亂,這說明他們用心,把國恥放在心上,這是真正的人才,景帝不住點頭。

     景帝特別留意了一下董仲舒,此人雖然狂放,的確是有才幹,微微頷首,大是讚賞。可下一刻,景帝不由得皺起眉,有些好笑,卻不能笑,只能緊抿著嘴唇,盡力忍著。

     原來是董仲舒寫著寫著,又有了不雅的舉動,他把右腳提起,放在桌上,左手不住摳起了腳丫子。一個白白淨淨的大腳掌擺在桌上,格外顯眼,引得眾人注目,有人忍俊不禁,卟哧卟哧的笑起來。

     董仲舒卻是渾然不覺,一雙眼睛半瞇半閉,彷彿睡著了一般。右手中的狼毫卻是不斷揮動,一副架輕就熟之慨,寫到入神處,一顆頭顱不住晃動,搖來晃去,很是享受。

     把他那副樣兒看在眼裡,周陽大是好笑。

     春陀臉一沉,就要喝止,卻給景帝一擺手阻住了。

     景帝把董仲舒的腳丫子打量一眼,再也忍不住了,以手摀嘴,笑得身軀打顫,要是在沒人的地方,景帝肯定會開懷暢笑。在這里大笑,不是不可以,而是會驚擾這些士子,只能委屈景帝,偷著笑了。

     周陽、竇嬰、主父偃、馮敬,誰會不是像景帝那般,偷著直笑?

     這事實在是太搞笑了,堪稱千古一奇,也可以說是儒林軼事了。

     申公緊挨著董仲舒,瞄了一眼董仲舒那不雅樣兒,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若不是當著至尊之面,申公肯定會訓斥董仲舒無行。

     再瞧朱買臣,一臉的肅穆,筆行龍神,下筆毫無遲滯之象,看來其人面相雖苦,卻是胸中自有經緯。

     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這話一點也沒說錯!

     公孫弘正襟危坐,行筆不停;嚴助臉色肅然,懸腕揮毫,駕輕就熟。

     這些士子,各有各的神態,各不相同,不必一一細表。

     寫得最專注的就是董仲舒了,周陽暗想董仲舒會寫出什麼樣的策論呢?會不會寫出黜百家,尊儒術的千古一策呢?

     周陽很想上前去瞅瞅,可是,又怕驚擾士子,只能暫抑好奇心。

     “啊!”一陣輕呼聲響起,發自一眾士子之口。

     原來是董仲舒寫完了,拿起竹簡,對著竹簡吹吹,明亮的眼睛一掃,站起身,快步來到景帝面前,把策論呈上。

     “這麼快?”景帝大是驚訝。

     場中這麼多士子,有些人才破題,就是申公這個名儒,也才寫了半篇竹簡,董仲舒就完了,還真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稟皇上,寫完了。”董仲舒躬身回答。

     “你寫的什麼?”景帝接過竹簡,略一掃視,虎目中精光閃爍,差點站起來了,揮揮手道:“你先下去歇著。”

     董仲舒應一聲,大袖飄飄,邁動光腳,快步而去。

     望著董仲舒的背影,周陽大是驚奇,難道他真的寫出了獨尊儒術策?瞧景帝這般驚訝樣兒,十有八九不會錯。

     景帝拿著董仲舒的策論。一看再看,越看越是驚訝,不住撫額頭。

     周陽真想衝上去,一把奪過來,瞧個究竟。可是,把景帝那專注樣兒看在眼裡,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

     沒多久,​​申公寫好策論,交給竇嬰,施禮告退。緊接著,朱買臣、公孫弘、嚴助寫好,交了上來。

     士子一個一個接一個的交上來,直到交了一半,景帝示意,叫來太監,把這些竹簡抬著,去了養心殿。

     ……

     周陽、竇嬰、馮敬、主父偃四人跟著景帝趕去養心殿。景帝卻是一邊走,一邊看董仲舒的策論,彷彿那不是策論,而是美味佳釀似的,韻味無窮。

     不管董仲舒的策論寫的是什麼,能讓景帝如此難以捨卻,他就不枉來人世走上一遭了。

     “皇上。董仲舒寫的什麼?”周陽實在是好奇,等不及了,問了出來。

     這問題正是主父偃、馮敬、竇嬰三人要問的,眼睛瞪大,看著景帝。

     “這個董仲舒啊,不得了啊,全是驚人之語!”景帝把竹簡遞給周陽。

     周陽接過來一瞧,心頭一跳,竹簡差點掉在地上,入眼的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八個字。這八個字。影響深遠,後​​世讚揚的人有之,罵的人有之,可以說毀譽參半了。

     不管是罵的也好,讚揚的也好,不得不承論一點,這八個字對中國歷史的影響太大太大。要是漢武帝當年沒有用這八個字,今天中國會是另外一個樣兒。

     “皇上以為,此策可用嗎?”周陽忍著心驚問道。

     “觀此人之策,雖是儒生,卻不是儒家之道,是法家之術。”景帝並沒有馬上回答能不能用,而是點評起來:“法家霸術太過霸道,雖然實用,能治國,能強國,卻是赤裸裸,毫不掩飾。若是有儒家這個外衣,給包裹起來,讓人無法指責,豈不更好?”

     景帝這話切中了要害,法家霸術能治國,很實用,可是,毫不掩飾其霸道,為後人指責。

     美麗的言辭,總是用來掩飾卑鄙的目的,若是有儒家這個外衣來點綴,張口仁義,閉口聖人之道,要人想指責都沒轍,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董仲舒雖是被尊為六大儒宗之一,卻有不少人把他歸入法家,說他是法家之士,這話不是沒有道理。董仲舒的學術,完全不同於儒家,後人點評他的學術是“陽儒陰法”。表面上是儒家,其實是法家。

     漢武帝當年之所以採納他這一建議,就在於看到了這一說法的好處,扯一桿大旗,張口仁政,閉口聖賢之道,要人無法反對。暗地裡,漢武帝大行法家之道,殺伐決斷,無所不為。

     漢武帝雖是把儒家供得高高的,他的所作所為,又有多少儒家的影子呢?可以說,他做皇帝數十年間,是法家大行其道。

     對這點,漢宣帝說得最是直白,漢宣帝的太子,也就是漢元帝,特別喜歡儒術,好純儒之學,反對宣帝的一些政令。對此事,宣帝很惱火,一度想廢了他,可是,念及宣帝之母與他是結髮夫妻,不忍廢,才有後來的政衰之事。

     漢宣帝的出身很具有傳奇色彩,還在襁褓中,因為“戾太子謀反事件”而給扔進了大獄,要給殺死。要不是給張湯的兒子所救,他早就給殺死了,雖然給救了,卻流落民間,與尋常百姓沒什麼兩樣。

     漢昭帝二十二歲病逝,沒有兒子,霍光他們立昌邑王為帝,昌邑王胡作非為,毫無當皇帝的樣兒,霍光聯合大臣把他給廢了。最後議立誰為帝,張安世力主立宣帝,這才有中國歷史上很有作為的漢宣帝。

     漢元帝的母親就是漢宣帝流落民間的結髮夫妻,夫妻感情很好,是以宣帝才沒有廢元帝。

     漢宣帝訓斥元帝說“漢家自有道,王霸雜用”,這話道出了漢朝用的其實是法家的霸術,而非讀書人嘴裡說的儒家之學。

     漢元帝沒聽進去,當上皇帝后,用韋玄成這些純儒,這些所謂的純儒,只會空談,毫無治世之具,漢宣帝開創的大好局面從此不復存在,曾經創造無數輝煌與傳奇的大漢帝國,從此走上了下坡路。

     聽景帝的話,大有採納之意,周陽不得不心驚了。作為現代人,深知這一策的危害有多大,儘管董仲舒的本意不是真的要用儒家之學來治國,可是,後人卻是誤以為他是真心要用儒家之學來治理國家,卻是貽害無窮。

     “皇上,董仲舒的策議雖好,可是,有一點皇上有沒有想過?”周陽念頭一轉,立時有了主意。

     “哦!”景帝大感興趣:“哪一點?”

     “皇上能保大漢皇帝人人賢明嗎?”周陽問道。

     “呵呵!”景帝一笑:“始皇想萬世為君,可是,後人之賢與不肖,誰能保證?公子扶蘇賢明,胡亥卻昏昧,一父所生皆如是,朕也不敢保證呀。”

     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這種事誰敢保證呢?景帝這是大實話。

     “皇上所言極是。”周陽接著道:“若大漢皇帝人人賢明,即使行法家之道,他也知道如何掩蓋,何必要儒家這外衣呢?若是大漢皇帝有不明之人,若一時不察,誤以為儒術真能治國,儒家之術大行,大漢豈不危殆?”

     漢元帝就是這種不明之人,把好好一個強大的漢帝國治理得衰敗,讓無數後人嘆息。象漢元帝這樣的皇帝,在中國歷史上不少,把儒家那一套當作了經典,一用再用,卻是一誤再誤。

     縱觀歷史,漢武帝、漢昭帝、漢宣帝、隋文帝、唐太宗、武則天、唐玄宗,他們明明把儒家供得很高,可是,他們又有哪一個使用了儒家之術呢?

     他們供儒家,不過是扯一桿大旗,給他們遮羞罷了,用來掩蓋霸術。

     景帝猛然醒悟,一拍額頭,道:“幸得周陽提醒,要不然,朕幾誤矣!可是,若是沒有儒家這個外衣來掩蓋,豈不為人所指責?”

     美人穿著好看的衣衫才是美人,若是脫得赤條條的,就失去了美感。若是沒有儒家這件外衣,還真是不好辦,主父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皇上,這有何難辦呢?”周陽卻是一點也不在意:“皇上,只需要皇上下旨,把這些讀書人招攏起來,好吃好喝供起來,要他們為皇上寫讚頌之文,要他們做御用文人便可。”

     儒生雖是自我標榜,有多清高,不把王侯放在眼裡。可是,真要有好處給他們了,他們就像綠頭蒼蠅遇到臭雞蛋一般,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其嘴臉顯露無疑。

     這種事,史不絕書,太多了。

     “好計!”主父偃大是讚成:“天下的輿情,跟著為數不多的筆桿子轉,只要控制住了筆桿子,輿情也就撐握在朝廷手裡。”

     “老三不就是招納筆桿子,沽名釣譽嗎?這些文人,沒骨頭,就這麼辦!”景帝大是讚成:“為朕說好話,朕給他們好吃好喝,要是……哼!”

     景帝眼裡光芒一閃,冷哼一聲。

     董仲舒的策議,除了這條外,其他的沒什麼大的問題,只是,有些東西給他弄得神乎其神,借用什麼天道天命來說事,總體說來,還是可用,要是再加以修改一下,就更加完美了。

     就這樣,董仲舒的千古一策就給擱置了,儒家不會被獨尊,中國不會有一言堂。

     回到養心殿,景帝把策論分給周陽他們觀瞧。

     不得不說,這次的人才很不錯,還真出了不少實用的主意。

     申公在策論中說“聖人與時推移而為功”,不再提什麼“法先王”、“法後王”,主張漢朝的政令軍略,要合乎時宜。這總綱一完,他接下來就提措施,建議景帝大量訓練軍隊,改革軍制,招納人才,興辦官學。

     在這些措施中,他重點論證了改革軍制的重要性。軍制,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國防政策”,這是一支軍隊能否打勝仗的基石。

     強漢大軍當年之所以能夠縱橫無敵,就在於漢武帝改革了軍制,這是一支軍隊強大的保證。有了良好的軍制,強漢大軍縱橫無敵,也就是情理中事了。

     更讓周陽想不到的是,申公竟然要求景帝借鑒秦朝的軍制,改革漢朝現有的軍制。申公的理由很充足,與匈奴大戰在即,若不改革軍制,大軍難有作為。

     申公這策論說到要害了,景帝當場拍板,要改革軍制。

     秦朝大軍之所以能夠橫掃天下,掀起一股黑色風暴,就在於秦朝的軍制非常好,秦國百姓是“聞戰則喜”,一聽說要打仗了,好像吃肉喝酒一般,讓人歡喜。

     而山東六國的軍制敗壞,有功不得賞,有過不罰,小人橫行,上下相欺,哪裡打得過秦軍。打不過秦國,山東六國就罵秦國是殘暴不仁,虎狼之師。

     申公作為名聞天下的大儒,竟然推薦秦國的軍制,絕對讓人想不到。可是,這就是人才,他知道哪裡好,哪裡壞,哪些東西適用,哪些東西不能用。

     真要說起來,他可以滿口仁義道德,說得天花亂墜,做起來,又是非常適用的辦法,這就是人才!因為他懂得什麼東西該掛在嘴上說,什麼東西該做不能說!

     “周陽,過來!”景帝把腦袋從策論上抬起來,衝周陽一招手。

     周陽放下策論,快步過去。景帝把一策論遞給周陽:“你不是說要給軍隊找個練手的敵人嗎?你瞧瞧,這有人給你找好了,百越!”

     “哦!”周陽有些驚奇。

     百越和東胡都可以作為練手的對象,若單從軍事角度考慮,周陽更傾向於東胡。因為東胡的地形氣侯民風與匈奴相近,找東胡練手,這對破擊匈奴大有好處。

     可是,這不僅僅是個軍事問題,更涉及到漢朝的戰略,要全面考慮。竟然有人說服了景帝,周陽要不奇都不行。接過策論一瞧,竟是朱買臣的策論。

     周陽一瞧,只見朱買臣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上面全是說越事,主張對百越動武,把百越重新收歸版圖。

     這點沒說的,周陽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周陽卻沒有朱買臣了解百越。朱買臣在策論裡詳細列舉了百越的優劣,包括地理山川、糧食物產、風土人情,一一道來,條分縷析,清楚明白。

     朱買臣指出,呂嘉有不臣之心,趙佗年老,南越伏無窮禍患,一旦其國內有亂,漢朝正好乘機進兵。

     至於閩越,朱買臣的看法是,只要南越一收,閩越王鄒郢必然坐不住了,早晚會有悖逆之舉,漢朝要收閩越輕而易舉。

     至於東甌,朱買臣的結論就更簡單了,南越和閩越不復存在了,東歐豈能獨存?只需一介之使,持天子之詔就可收復。

     周陽把朱買臣的策論一看再看,不得不承認,此人對百越之事極為了解,他的剖析非常有道理。

     這還是那個可以做樵夫祖宗的人嗎?周陽有些難以置信,撫著額頭,不得不感嘆“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真是千古至理!

     以貌取人,差矣!

     “皇上,臣還缺一個軍中主簿,把此人給臣。”周陽向景帝要人了。

     “行!”景帝欣然同意:“要收百越,就要有熟悉越事的人才。周陽,你忙著練兵,沒時間研究越事,有朱買臣幫你,這事就好辦多了。等收了百越,朕再好好賞他,升他的官,晉他的爵!”

     有了朱買臣這個了解越事的主簿,周陽可以省很多事:“謝皇上。”

     “說起熟悉越事,朝中還有一人,朕一併給你。”景帝看著周陽道。

     “請問皇上,是何人?”周陽很是奇怪,朝中熟悉越事的人沒有啊,怎麼竟然又有一個。

     “袁盎!”景帝濃眉一軒,虎目中精光閃爍。

     “袁盎?”竇嬰埋在策論中的眉頭抬了起來,有些緊張的看著景帝。

     “提他做什麼?”景帝右手一揮,很是不耐煩,又改了主意:“還是讓他閉門思過!”

     袁盎是著名的辯士,曾經入南越,說得趙佗歸降,他對越事的了解,在朝中無人能過。可是,在七國之亂時,他要景帝殺晁錯,說什麼只要晁錯一死,七國之亂自息。

     景帝誤信,把晁錯給殺了,七國之亂卻沒有平息,景帝大是著惱,命他閉門思過。此事,竇嬰也有參與,是他向景帝推薦的袁盎。

     一提起袁盎,景帝就想到了晁錯,對袁盎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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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23:55:37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四十三章 氣象一新

     睢陽,梁王宮。

     梁王高踞寶座上,正與郭解師徒、韓安國、羊勝、公孫詭、枚乘、莊忌、司馬相如等人宴飲。郭解坐在梁王身側,這是梁王對他特別禮敬之故。

     這麼多年來,能坐到這個位置的只有郭解一人,就是在平定七國之亂中立下大功的韓安國也不行,梁王對郭解的禮遇之隆重,由此可見了。

     郭解的三個徒弟楚喬、韓風、第五齊皆是高位。師徒四人一臉的傲氣,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的樣兒。

     韓安國、羊勝、公孫詭、枚乘、莊忌、司馬相如坐在自各的位置上。自從上次刺殺南宮公主的提議被韓安國阻止後,梁王雖然沒有明說,在言詞間對韓安國、枚乘、莊忌、司馬相如四人已經大為冷淡,不像當初那般熱情。

     梁王對郭解萬般器重,在長安時,每日一宴,天天山珍海味,好酒好肉、漂亮婦人侍候著,師徒四人快活異常。

     梁王仍嫌不夠,要請郭解來他的封地,郭解不想來,梁王好說歹說,費盡了口舌,用光了好話,總算把郭解師徒請到了睢陽。一到睢陽,梁王就是大擺宴席。天天與郭解痛飲。

     郭解師徒身為豪強,不僅酒量驚人,還很喜歡婦人。梁王府中的婦人,只要他們看中的,梁王一律賞給他們受用。當然,這有一個前提,就是不能是梁王的女人。

     郭解師徒在梁王府上過著天堂般的日子,有酒有肉有漂亮的女人,一晃數月,竟然沒有離開。

     今日,梁王一如既往的宴請他們,席間高談闊論,大聲喧嘩,好不快活。

     “稟大王,閩越使者求見。”一個親衛進來,向梁王稟報。

     “閩越使者?”梁王大是意外,眼睛瞪得滾圓:“孤與閩越沒有瓜葛,鄒郢怎麼派使者前來了?”

     “大王何必費心思,一見便知。”郭解帶著幾分酒意,聲音有些高。

     “大王,未得朝廷允准,而見外國使者,那是里通外國,是重罪,請大王不要見。”韓安國適時提醒。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梁王記得他阻止行刺一事,大是著惱:“孤要見誰便見誰,皇上管得著嗎?不要說區區一介閩越使者,就是匈奴的使者,孤也見得!”

     “大王天家血脈,萬不可做出悖逆之事。”韓安國再次提醒一句。

     “哼!”梁王冷哼一聲,不再搭理韓安國:“叫他進來。”

     “大王,臣告退。”韓安國站起身,衝梁王施禮,也不等梁王的反應,徑自去了。

     “大王,臣不勝酒力,請容臣告退。”枚乘、莊忌、司馬相如三人站起身,步了韓安​​國的後塵。

     望著四人的背影,梁王眼裡閃過一抹厲芒。郭解笑道:“大王何必著惱,四隻雞罷了。若大王早下決心,豈能聒噪?”

     “宣!”梁王收回目光,眼裡厲芒退去。

     親衛出去,很快迴轉,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進來。這男子快步上前,衝梁王施禮道:“下國使者見過大王!下國之君問大王安!”

     言辭卑恭,態度很恭敬。梁王大是歡喜,一擺手,笑道:“免了!免了!鄒郢可好?”

     閩越使者恭敬的回答:“謝大王問起,敝國之君康健!”

     “呵呵!”梁王因適才之事的不爽心情大好:“鄒郢派你來見孤,有何事呀?”

     話氣很是傲慢,身子向後,靠在寶座上,大模大樣的。

     如此接見使者,那是失儀,閩越使者眉頭一挑,強忍著不快:“稟大王,在下奉命前來恭賀大王。”

     “這話從何說起?”梁王扭扭身子,靠得更舒服。

     “抬進來!”使者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拍手,一隊閩越僕人抬著沉重的箱子進來,放下箱子,又退了出去。

     與僕人一道進來的還有十名美麗的少女,這些少女個個水靈靈的,身材婀娜多姿,胸部高挺,其美不在江南美人之下。更難得的是,越女火辣奔放,自具一股說不出的誘惑力。

     梁王見過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乍一見這十名麗人,仍是不由得眼前一亮,身子不再靠在寶座上,而是前傾,一雙虎目睜得老大,在一眾少女身上溜來溜去,大是來勁。

     郭解師徒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眼睛盯在少女身上,哪裡移得開。

     使者看在眼裡,大是歡喜,此行大事可期呀,再次拍手,兩個頗有氣質的女僕擁著一個麗人進來。這麗人約莫二十許,身段極好,該突的突,該凹的凹,曲線玲瓏,誘人至極。

     若說先前十名麗人是美女的話,與此女比起來,那就是不值一提了。

     此女不僅身段婀娜,容貌妞好,更​​在於其氣質與越女大為不同。越女火辣奔放,很能激發男人的雄風,可是眼前麗人文靜端莊,卻又不失活力。梁王一雙眼睛死盯在此女身上,胸口急劇起伏,郭解師徒就更不用說了,口水都流出來了。

     閩越使者把梁王他們的豬哥模樣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又有些惋惜,為了討好梁王。鄒郢還真捨得下本錢,竟然把如此難得的絕色都獻了出來。

     “大王,此女不是下國所產,是海外東鯷之人,下國之君好不容易訪求,獻於大王。”閩越使者堆著笑臉,忙不迭的解釋。

     東鯷是當時漢朝對台灣的稱呼,在當時,台灣還沒有給收歸版圖,是以稱為海外之國。閩越主要是現在的福建,與台灣一海之隔,閩越王鄒郢要訪求東鯷美人,也不是難事。

     “久聞東鯷婦人與中華婦人不同,孤今日一見,果是不同。呵呵!”東鯷女人對鄒郢不是問題,梁王卻大感新鮮。

     “謝大王誇獎。”閩越使者把箱子打開,一片光華閃爍,箱子裡裝的不是什麼金銀,而是奇珍。

     金銀對於梁王來說,那是糞土,他府裡多了去了,送他金銀根本就討不了他的歡心,只有送他珍寶,才能結其歡心。

     奇珍異寶,多不勝數,最顯眼的就是兩樣,一是珊瑚,二是越珠。閩越靠海,要得到珊瑚和越珠自然不是難事,可是,這兩樣東西,在梁王眼裡卻是好東西,難得一見的奇珍,儘管他富可敵國,也是不多見。

     梁王離開寶座,快步過來,一一察看,歡愉滿臉,一個勁的樂著。

     “大王,這是越珠。越珠要吸收少女之氣,更見光華。”閩越使者給梁王介紹起來:“要採越珠,不僅要少女容貌妞好,鍾天地靈秀,更要水下功夫精湛。採到之後,還要用少女的胸部來捂,七天七夜之後,此珠不僅光華閃爍,更有幽幽之香。”

     越珠是百越的特產,漢朝很難得到,閩越使者大吹特吹,這話半真半假。

     梁王拿起一顆,放到鼻端一嗅,不住點頭,瞄著那十名火辣的越女,暗道這香氣還真有像,真像。

     欣賞了一陣,梁王一擺手,叫人把禮物收走了。十名越女和那名東鯷麗人給女僕帶走,望著東鯷麗人的背影,梁王眼裡閃過一抹另類光芒,今後有得受用了。

     郭解師徒的目光好不容易從一眾少女身上收回來,把梁王的樣兒看在眼裡,大是惋惜,那最美的東鯷麗人成了梁王的禁臠,他們只能飽眼福,不能飽艷福了。

     “給他個坐位。”梁王心中歡喜,叫人給閩越使者搬來矮几。

     閩越使者謝一聲,坐了下來。

     “鄒郢如此厚禮,必有大事要做,他要孤做什麼?”梁王是個精明人,收了重禮固然歡喜,卻沒有失去判斷。

     “大王言重了,下國之君哪敢有此等之心。”閩越使者的嘴上功夫不錯,說得很委婉:“敝國之君是想請大王恩賜。”

     “恩賜?”這詞用得好,梁王大是受用:“呵呵!說吧!”

     “諾!”閩越使者應一聲,直說來意:“敝國之君聽聞大王欲與周陽結親,周陽不允,為大王不平。大王是天家血脈,那周陽算是什麼玩意兒?不就是長安一紈絝子弟,整日里吃喝玩樂,鬥雞走狗,欺壓百姓,大王垂青,那是他的福氣,他竟敢不識好歹……”

     話才說到了一半,梁王不住點頭,大是受用。雖然這事並非周陽之錯,是竇太后給否了的,可是,這話他能對別人說麼?遷怒到周陽頭上,他也可以洩憤。

     “以大王之英明,自是不屑與之計較。可是,下國之君是大王之臣,古云:主辱臣死,大王受此等之辱,敝國之君願為大王出氣。”閩越使者說了一大通吹捧話,終於到正題了。

     “哦!”梁王虎目中精光一閃:“鄒郢打算怎麼為孤出氣?”

     “周陽忤逆大王,他萬死不足以贖罪!”閩越使者眼裡閃過一抹凶狠之色。

     周陽用兵不在周亞夫之下,更在於,周陽的大局觀比周亞夫更好,處理政務更加善長。若是現在不除去周陽,等周陽掌握更大的權力,到那時,閩越就要吃大虧,甚至滅亡。

     “大王,周陽辱大王,郭某為大王不平,若大王有意,郭某現在就去,不出數日,定斬周陽之頭而歸。”郭解帶著幾分醉意,大模大樣的道。

     他這人一心仿效荊軻,想做幾件轟動的事情,上次準備行刺南宮公主不成,早就憋著一肚子怨氣了,要是把周陽給刺殺了,轟動還小嗎?比起刺殺南宮公主更讓他來勁。

     “住口!”梁王卻是大喝一聲,臉色沉了下來。

     梁王要成大事,拉攏周陽不成,就得除去。

     梁王的勢力雖大,要除去周陽也不易,要是合閩越之力,再有郭解相幫,成功的可能性大得多了。按理說,梁王應該欣然同意才是,他卻是發怒了。

     瞧他那發怒的樣子,不是作偽,是真怒,不僅閩越使者鬧不明白了,就是郭解也懵了。

     郭解是梁王極力結交拉攏的人物,就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天天好酒好肉、漂亮婦人侍候著,好話哪天不說一大堆,就沒如此喝斥過,郭解一搖頭,酒意去了不少,眼中精光四射,盯著梁王,問道:“大王何出此言?”

     “郭大俠誤會了,本王是喝斥這東西,不是有意冒犯郭大俠。”梁王明白過來,忙向郭解致歉。

     “哦!”郭解臉上的不怡之色這才消褪:“大王,閩越使者其言雖然狂悖,卻也聽得。錯過此等良機,就再無機會了。”

     “回去告訴鄒郢,他的盤算雖好,孤不上當!”梁王沖閩越使者喝斥起來:“你們是怕周陽統兵,滅了你們閩越國,以為孤不知道?哼!滾!”

     一個滾字,勢如雷霆,震得閩越使者耳朵嗡嗡作響。

     閩越使者有心再說,可是,把梁王似欲擰出水來的臉色看在眼裡,又不敢說,只得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等閩越使者離去後,郭解這才道:“大王,閩越雖有私心,卻也是良策。周陽出入皆有護衛,憑大王之力,要除去很難,不妨借用閩越之力。大王要圖大事,不除周陽,則大事不成,還請大王三思。”

     “郭大俠所言,孤又何嘗不明白。”梁王拍拍額頭,很是煩惱:“孤要圖大事,必除周氏父子,若周氏父子不除,孤的大事難圖。可是,郭大俠想過沒有?匈奴橫行數十年,有誰能像周陽那般,對付匈奴有辦法。數十年來,大漢不乏名將,周亞夫、李廣、程不識,他們皆是名將之才,可是,又有哪一個能如周陽那般,對付匈奴特別有辦法。若孤除了周陽,豈不是毀了大漢的頂樑柱?若孤大事能成,打匈奴還要用到他。”

     “大王所言雖是有理,大王你要知道,這可是養虎貽害,後患無窮呀!”郭解萬分不甘心:“萬一周陽壞了大王大事,豈不後悔不及?”

     “此事再等等,再等等,容孤好好思量!”梁王真是很煩,不殺周陽,他大事難成,殺了周陽,又是毀了頂樑柱,他還真是難辦。

     他若是只做個安樂王爺,倒不用顧忌這些,違逆他者殺了便是,可是,他要當皇上,要當皇上就要有人才,沒有人才,即使他當上了皇帝,也不能有所作為。若是沒有了周陽這些良將,他即使當上皇帝,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劉邦,成為笑柄。

     ……

     未央宮,宣室殿。群臣肅立,靜候景帝上朝。

     今天的早朝與以往大不相同,有很多新面孔。董仲舒、申公、朱買臣、嚴助、公孫弘、趙綰、王臧這些人才終於列於朝班。

     雖然他們還沒有給景帝正式命官,畢竟已經在朝堂之上了,這是可喜可賀之事。

     在歷史上,儘管他們有不盡如人意處,為後人所詬病,可是,他們對歷史做出的貢獻是無用置疑的,他們能列於朝堂上,說明漢朝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漢朝將走向文治武功全盛之局!

     這些新進人員,他們的班次靠後,乍一看之下,仍是讓人有氣象一新之感。

     不少朝臣不時瞄著這些新進人員,不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他們議得最多的,就是朝局將會發生何種變化,哪些人會晉升,哪些人會貶黜。

     前不久,景帝剛剛把許昌和莊青翟兩個位高權重的人給貶了,主父偃和趙過異軍突起,突登高位。今日朝堂上如此多的新人,這朝局的變化必然很大,被貶黜的官員不在少數。

     “皇上駕到!”就在群臣議論紛紛之際,春陀尖細的聲音響起,群臣連忙閉嘴,準備朝見天子。

     景帝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大袖飄飄而來。來到御座前,沒有就坐,掃視群臣。

     “參見皇上!”群臣見禮。

     “免了!”景帝一揮手,目光落在董仲舒這些新進人員身上,微一頷首,臉上帶著笑容:“朕做皇上十幾年了,在這宣室殿接受你們的朝見,說起這次數,還真不知有多少。可是,十幾年來,朕就沒有今天這麼感慨,你們瞧瞧,朝堂之上多了這麼多的新面孔,朕就想到了氣象一新的說法。”

     這是鋪墊,鋪墊一完,就是正事。正事一出,不知道有多少人丟掉官位,不少大臣膽顫心驚,等著景帝的宣判。

     “你們知道,朕為何有這種想法嗎?”景帝接著訓話:“十幾年來,朕在宣室殿聽得最多的就是,匈奴橫行,來去如風,今日在東,明日在西,說到底,就是匈奴不可戰勝,大漢任由匈奴拿捏。就沒有幾個敢昂起頭,挺起胸的大臣,在這里大聲說:匈奴不可懼!”

     這是十幾年的通病,不少大臣說過這話,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頭顱。

     “今日,朕給你們一個機會。”景帝的聲音有些高:“那些一心認為匈奴不可戰勝的人,趕緊的,告老還鄉吧。放心,現在告老,朝廷會給你們俸祿!若是讓朕貶黜,就休怪朕不講情面了!”

     暴風雨來了!

     不少大臣思前想後,最終還是不敢戀棧,只得告老託病,景帝照準,一個不留。一下子,就有三十多位官員離開了宣室殿。

     直到再也沒有官員告老,景帝也沒有逼他們,而是道:“既然你們都認為匈奴不可怕,朕很欣慰,是朕這麼多年來,最歡喜的時刻,朕的臣子,還是有膽量嘛!可是,朕把醜話說在前面了,若你們仍是像以前那般,畏懼匈奴,那就不要怪朕不留情了。”

     群臣靜默,不敢說話。

     “這些新人,朕把你們招攬來,不是讓你們吃飯,消耗朝廷的俸祿。”景帝掃視一眼董仲舒他們:“朕是要你們辦事的!你們一定要奉公守法,清廉自守,把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

     “謝皇上教誨!”董仲舒他們領訓。

     訓話完了,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給他們派事了。這可是大事,大臣們屏住了呼吸,緊張的打量著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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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四十四章 景帝佈局

     這一刻,宣室殿靜悄悄的。針落可聞。

     就在群臣的緊張中,景帝道:“申公,你負責軍制。”

     “諾!”白須飄飄的申公上前一步,領命了。

     群臣很是奇怪了,周亞夫身為太尉,這修改軍制一事,是他的份內事,怎麼又派給了申公呢?

     “申公博學多才,通曉百家之學,把這事派給你,朕放心。”景帝掃視一眼群臣道:“你們都說前朝殘暴,仁義不施,前朝的軍隊是虎狼之師。可是,這數十年來,若是大漢有這樣一支虎狼之師,還會有平城之辱,高後之恥嗎?虎狼之師好啊,可以讓敵人聞風喪膽。當年,山東六國打不過秦國,就罵秦國殘暴,罵秦軍是虎狼之師,若是匈奴哪天這樣罵大漢之軍,朕當痛飲百杯!”

     這話很是驚人!

     數十年來,秦朝雖不如後世那般給罵得一無是處,也是罵聲不絕,罵其不施仁義,罵為暴秦,罵秦軍是虎狼之師。景帝竟然公開讚揚了秦朝,讚揚了秦軍,群臣要不是親耳聽見,還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想想,也是這個理,若是這幾十年來,漢軍有秦軍那麼能打,能打得匈奴破膽,就是給罵為虎狼之師又能怎樣?

     “皇上聖明!”周陽對景帝這番驚人之語非常贊同。

     “皇上所言極是,前朝雖有殘暴之事,前朝之軍雖是虎狼之師,卻不失為一支能征善戰,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強悍之師!”申公年老成精的人物,能言善辯,一通話說得周周正正,讓人無懈可擊:“前朝能席捲天下,掃滅六國,並非無因,其軍制便是其最大保障。大漢當借鑒其長處,成大漢軍制。”

     秦朝雖給罵得很厲害,卻是“漢承秦制”,漢朝的很多東西,都是承襲秦朝的,包括漢朝的禮儀也是叔孫通根據秦朝禮儀制訂的。申公這說法,儘管有人不太贊同,卻是無法反駁。

     “前朝之民,聞戰則喜,這才能掃滅六國,一統天下。”景帝微一頷首:“若是大漢的百姓,跟你們這些朝臣一樣,聽說匈奴打來了,就嚇得快尿了,大漢還不知成什麼樣呢?軍制就要這麼制訂。”

     景帝的聲音很高,群臣卻是不敢反駁,羞愧的低下了頭顱。以往,他們的頭顱可是高昂著呢,如今不得不低下了。

     “周亞夫,你是太尉,這事本該你來辦。可是,你這人,打仗有一套,說到這種筆墨之事,非你之所長,你就不要念著了。”景帝衝周亞夫道。

     周亞夫打仗拿手,拿筆像拿刀,要他來製訂軍制,還真是大問題,自家事自家清,周亞夫哪敢有異議。

     “董仲舒,你倡導辦學育人,推舉茂才,想法很好。”景帝看著董仲舒,給他派事了:“朕要在大漢大舉辦學,不僅僅是要教會百姓讀書識字,還要教會百姓技藝之學。你主張推行儒學,可是光有儒學不行,大漢這麼大,百業之才皆要有,讀書的要有,種地的要有,打鐵要有,制軍械的要有。不僅要會,還要精通,還要創新,只有這樣,才能長漢後浪推前浪,一浪蓋過一浪,一代才比一代強,大漢才能長盛不衰!”

     董仲舒的策論裡面,就有不少辦學的主張,可是,他主張推行儒學,有周陽在,他這一策豈能推行?

     就是景帝也不太贊成。

     景帝這幾天看了百行百業,為各式各樣的技藝所震憾,要不是周陽力主,他不會把這些人才招集起來。哪裡想得到,一看嚇一大跳,這些技藝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而漢朝卻是離不開。

     是以,景帝更加贊成周陽的主張,要在漢朝大舉辦學,鼓勵百業之學。

     這事還真得找一個人來管理,董仲舒非常合適,為這事,景帝找董仲舒面談。董仲舒先是力主推行儒學,等到景帝把周陽的想法告訴他後,董仲舒啞口無方了。周陽的想法一旦實現,漢朝之強盛可想而知。

     董仲舒這人明里是儒生,實際上是個法家之士,懂得權變之道,思慮之後,接受了周陽的主張,決心在漢朝推行教育,把辦學這事做好。

     董仲舒有才學,卻有一短,喜歡把事情扯上天人感應,弄得神神秘秘的,哪怕是失一場火,他也說那是上天示警。

     對他的天人感應之說,景帝就不會考慮,因為那會限制皇權,皇帝能讓自己的權力被限制嗎?皇帝沒有認為他那是妄言,已經算是寬容了。

     董仲舒就是喜歡這麼幹,惹惱漢武帝,隨便找了個藉口,把他扔進監獄去關了一段時間。董仲舒終於學乖了,不敢亂說話了。

     “諾!”董仲舒領命。今天的董仲舒,不再是狂生之態,​​穿上了絲履,儒雅清奇,讓人大生好感。

     景帝一件件國事派下去,這些新進官員都有事情辦。當然,他們有事辦了,那些先前的朝臣,就有人給架空了。機靈點的,馬上請辭,景帝照準,不夠機靈的,還想戀棧,景帝把他們貶到那些不重要的地方,任由他們愛幹嘛幹嘛去。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竇嬰都被架空了,他除了還擔著一個太傅頭銜外,一點事也沒有了。竇嬰一直是重臣,又是景帝的表兄,深得景帝信任,最重要的是,他也力主抗擊匈奴,還曾數次請命去打匈奴。

     竟然連他都給架空了,真不明白景帝是如何想的。

     “朝局的變化,這才剛剛開始!暴風雨在後面!”周陽念頭轉動之際,已經隱約猜到景帝的用意了。

     一直到了餉午時分,景帝才把這些新進官員的事情派定,下旨退朝,要他們去忙活。

     經過這次改變,以前那些畏懼匈奴的官員已經十去七八。即使留下來的,再也不敢說匈奴如何如何厲害了,只有老老實實的為擊破匈奴奔走。

     可以這樣說,如今朝中的官員,絕大部分主張用刀劍和匈奴說話,就是主戰派。武將們自是不用說了,力主與匈奴大戰,文臣再一主戰,文武一體,全心全意為破擊匈奴效力,這局勢大為不同了,數十年積累的暮氣,一朝改變。

     漢武帝決心破擊匈奴,為了扭轉朝中風氣,進行了兩次大規模的辯論,鬧得朝野綠色。景帝沒進行什麼辯論,拿掉那些畏懼匈奴的大臣,把力主抗擊匈奴的官員簡拔於高位,這事就迎刃而解了。

     從此以後,改革全面鋪開,大漢帝國日新月異,大漢帝國的實力越來越強,朝著文治武功的鼎盛之局,大步邁進!

     周陽出了宣室殿,拉著朱買臣,去商議百越之事了。

     本來,周陽打算回陳倉練​​兵,景帝卻不允,要周陽留下來,周陽只好留在長安。

     ……

     未央宮,養心殿。景帝一身燕居之服,與凌肅對坐。

     “皇上雷厲風行,一朝而變朝局,凌肅佩服!”凌肅衝景帝施禮,略示欽佩之意。

     “要是沒有周陽,朕哪能做此事。”

     景帝笑呵呵的道:“周陽的想法非常新穎,很好!這次是招攬了很多人才,與其說是人才,不如說是種子。有了他們,這學一辦起來,大漢的人才就會層出不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像太公垂釣、百里飯牛、主父偃餓倒街頭,這些事就不會再出現了。數千年來,那些聖人禮賢下士,招攬人才,可是,他們有朕這般自個培養的麼?沒有!”

     從三王五帝到如今,三千多年過去了,不少聖人賢君,他們禮賢下士的故事流傳千古,就沒有一個人像景帝這般,大舉辦學,培養人才。

     辦學這事一成,歷代賢君聖王招攬人才的訪求、招攬這些招數就沒有用了。景帝在“糧滿倉,食有肉”外,又多一出件超越歷代聖王賢君的壯舉,要他不樂都不行。

     “呵呵!”凌肅笑了,贊一句:“這都是皇上聖明,採納了周陽之議!”

     “呵呵!”對這奉承話,景帝愛聽,接著道:“先生可願見朕?”

     “先生說了,多年未見皇上,亦願見皇上。只要時機得當,先生當晤皇上。”凌肅回答。

     “又可以面聆先生的教誨了。”景帝很是神往,過了一陣,這才收回心思道:“今天請先生來,是朕有一件事要請先生幫下忙。”

     “皇上何故出此言?”凌肅有些奇怪,景帝怎麼用上了幫忙二字:“皇上但有所命,凌肅不敢不盡力。”

     “這事只能​​用幫忙,不敢言吩咐。”景帝臉一肅道:“朕想請先生幫朕做一件壞事。”

     “壞事?”凌肅有些難以置信,這兩個字竟然從景帝嘴裡說出來。

     “是的,是壞事!”景帝肯定一句:“你們這些政俠,都是君子,堂堂正正做人。可是,朕要請先生幫朕散佈謠言。”

     “謠言?”凌肅大奇,不住翻眼珠。他和景帝相識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聽景帝如此說話。

     “先生,你如此做。”景帝壓低聲音,嘀咕一陣。

     凌肅一張嘴變成了圓形,過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皇上,你這是為何?立嫡之事,干係重大,拿掉大行令栗青是必然的,為何還有竇彭祖?”

     “竇氏一脈,因為太后​​的關係,已經數人無功封侯。”景帝臉一沉,很是不滿:“封侯就封侯,他們若是知機識趣,好自為之,那也罷了,可是,他們仗勢欺人,胡作非為。竇彭祖他膽大妄為,他竟然敢到太后那裡去告朕的刁狀,朕命周陽為將一事,就是他告訴太后的,此事何等乾系?若當時朕屈服於太后,哪有長城大捷?哪有今日之大好局面?此事,朕給他記著呢。”

     給景帝惦記著,竇彭祖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凌肅心中一凜。

     “朕還在,他就這般上躥下跳,急於邀功,博太后歡心,若是朕不在了,他還不蹦上天?”景帝的聲音略有些高:“宮中有太后,外有梁王,再有竇氏為患,那還得了?朕不會把這些禍患留給後世之君!一併除了他們!”

     梁王勢大,深得竇太后寵愛,一直想搞兄終弟及。若再有竇彭祖這些竇氏子弟從中奔走,後世之君很難有所作為,縛手縛腳是必然之事。

     凌肅臉色一肅道:“皇上宏闊遠謀,凌肅明白了!”

     “那就有勞先生了。”景帝長吁一口氣。

     “皇上,請容凌肅多句嘴。”凌肅遲疑了一陣,提醒一句道:“竇彭祖是太后的侄子,深得太后喜愛,這樣做,有傷太后之心。”

     “先生說得是。”景帝有些傷感:“太后拿他不是當侄子,而是當親兒子,有時,朕看著都眼熱。說起朕的兩個舅舅,也是苦命人,尤其是小舅,被人販賣十餘家,受盡了折磨,為人燒炭,差點給垮塌的山崖壓死。”

     竇太后兄長竇長君,弟是竇少君,最苦的就是竇少君了,被人販子擄掠,輾轉販賣了十幾次,成了奴隸。一次,為主人家在​​山中燒炭,一座山崖垮下來,除了他,全給壓死了。

     後來,他隨人來到長安,聽說當時的皇后,也就是後來的竇太后,是觀津人。他很是奇怪,想來想去,把自己身世寫好,託人帶入宮中。

     也是天幸,這些東西還真交到了竇太后手裡,竇太后一瞧,嚇了一大跳,又有些驚疑。竇太后入宮中時,這個弟弟才四五歲,時隔十幾年,又哪里分辨得清楚。

     竇太后派人把竇少君召進宮,隔了一層簾子,問他過去之事。竇少君年紀雖小,卻是還記得一些情景,把竇太后分別時為他洗頭,餵他吃飯的事一一說來,竇太后方才確定,眼前之人就是失散多年的弟弟,哭成了淚人。

     竇彭祖是竇長君之子,竇長君沒有竇少君那般的坎坷人生,卻到死沒有封侯。竇彭祖的侯位,是竇太后硬逼著景帝給封的。

     因為竇長君兄弟倆的關係,一個早死未封侯,一個人生坎坷,竇太后對竇氏子弟特別憐憫,跟親兒子沒區別。若景帝要除竇彭祖的話,竇太后會非常非常傷心,凌肅的提醒很有道理。

     “哎!”景帝長嘆一口氣,虎目中噙著淚水:“人無打虎心,奈何虎有傷人意,朕不得不如此做!為了漢家大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皇上,那竇嬰怎麼辦?”凌肅問道:“此人頗有才具,竇氏子弟中,就他是憑才具博得封侯,若是……豈不可惜?”

     “竇嬰若是明事理,朕自不會動他,如今,只是晾晾他罷了。”景帝虎目中精光一閃:“可是,若是他要亂動,那朕就顧不得表兄弟之情了!漢家大事,才是最重要的!朕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這都硬撐著的!時間不多了,不能留下禍患!”

     “皇上,你要保重龍體!”凌肅很是動情。

     “人生在世,誰能不死?只要能讓大漢更加強大,能成就漢家大事,朕雖死無憾!”景帝卻是以不可置疑的口吻道:“若是匈奴橫行,再壓著大漢打,朕還有何面目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

     凌肅想說話,最終沒有說出來,告辭離去。

     “春陀,傳周陽!”景帝雙手扶在短案上,胸口急劇起伏,心神激盪,久久難以自已。

     雖說是為了漢家大事,有些事不得不做,人心畢竟是肉長的,景帝心裡也不好受。畢竟,這些事一做下了,要傷竇太后之心,那是自己的母親。

     “臣周陽見過皇上!”周陽進來,向景帝施禮。

     “周陽,來,坐!”景帝臉上泛起和藹的笑容。

     “謝皇上!”周陽謝一聲,跪坐到景帝對面。

     “氣色不錯!”景帝把周陽略一打量,笑道:“朕把你從陳倉召回來,沒讓你回去,是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去辦。”

     “皇上有旨,臣自當遵辦!”周陽領命。

     “這事雖不是練兵,卻比練兵更加重要。”景帝臉一肅,道:“朕要你來守衛皇宮。”

     “啊!”守衛皇宮可是頭等大事,景帝的身家性命,還有滿朝文武,都交到了周陽手裡,可以說,大漢帝國的安危全操於周陽之手,比起練兵還要重大,周陽大是意外。儘管周陽想過不少重大的事情,卻是沒有想到是這等事。

     “建章軍給你編入了新軍,如今的皇宮安危,是由細柳和灞上兩支軍擔著。”景帝的濃眉一擰,彷彿出鞘的利劍:“可是,得由人來統領,尤其是在這非常時期。”

     “非常時期?”周陽心頭一跳,景帝不會是要動手了?要動手也不用急呀,放到新軍練成,收了百越再來做,不是更好嗎?

     周陽當然不知道景帝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朕想來想去,就你最合適!”景帝很是欣賞的打量著周陽:“這宮中的安危,干係極大,非特別信任之人,不會交付。你是朕的女婿,又是大帥,朕很放心。細柳、灞上兩支軍,你雖然沒有統領過,可是,你是打出來的大帥,他們會服氣,你能鎮住他們。”

     軍隊裡面,就是強者為尊的世界,你強就有人尊敬你,你弱不會有人鳥你。周陽是憑真本事打出來的,這是軍隊最服氣的那種人,只要周陽去,一定是令行禁止。

     “皇上信任,臣不敢不盡力。可是,練兵又怎麼辦?”周陽遲疑著問道。

     “這事你放心吧,有李廣、程不識他們在,還怕出問題?你的打法,他們都了解。”景帝信心十足:“朕把你留在長安,時間不會太長,多則半年,少則一兩月,只要這段時間過去了,你再去練兵。朕還盼著你把匈奴給擊破呢,怎能把你關在籠中?”

     “諾!”周陽領命。

     “你去忙吧!”景帝微一頷首。

     周陽站起身,出了養心殿,抬頭望天,暗道:“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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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四十五章 廢皇后

     周陽搖搖頭,這些事不是他能過問得了的,還是老老實實護衛好皇宮安危即可。當下不再多想,周陽去處理軍務。

     正如景帝所說,周陽是打出來的將軍,灞上和細柳兩支軍乖乖聽令,不敢有絲毫違拗,沒什麼問題。

     周陽正忙著,周亞夫匆匆趕來,屏退左右,打量周陽,欲言又止。

     周陽大是奇怪,問道:“阿父,你這是怎麼了?有話你就直說。”

     “陽兒,為父有些拿捏不定,又不知從何說起。”周亞夫遲疑了一下,這才道:“陽兒,長安市中謠言四起,傳得沸沸揚揚。”

     “哦!”周陽對這些傳言沒有興趣:“坊間傳言多的是了,何必理睬。”

     “依為父看,這次不是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周亞夫臉色凝重:“傳言皇上要廢皇后。皇后並無失德,若皇上真要廢的話,為父要力諫。 ”

     現在的皇后是薄皇后,她是文帝母親娘家的侄孫女,有賢德,薄太后作主,立為景帝的太子妃,後來立為皇后。她深居簡出,口碑很不錯,朝中大臣對她很是服氣,周亞夫就是其中之一。

     “阿父,這事不是我們能管的,那是皇上的家事,還是別去添亂了。”周陽雖然沒有完全明白景帝的用意,已經猜了個大概,不想去觸霉頭。

     “陽兒,那是添亂麼?”周亞夫臉色一正:“皇上的家事,也是國事,皇后母儀天下,干係極大,為父身為朝中大臣,三代忠良,豈能不諫?”

     “阿父,要是別的事,諫議倒沒什麼問題,獨有這事,不能諫。”周陽也是臉一肅:“若是阿父力諫,一個不好,會招來滅門之禍。”

     “就算是滅門,那也不行!”周亞夫犯了強脾氣。

     周陽深知周亞夫有多強,一旦他犯了強,他還真敢頂撞景帝,不由得心頭一跳道:“阿父,薄皇后有賢德,朝中大臣多加讚譽,她做皇后很合適。可是,她有一短,她沒有生養,膝下無兒無女的,皇上一直沒有廢她,還讓她做皇后,那已經是很寬容了。”

     帝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傳承,薄皇后不能生養,她就是再賢德十倍,也不能當皇后。

     周亞夫不由得一呆:“可是,薄皇后若是被廢,誰來做皇后?還有,皇上會如何處置薄皇后,這可是大事呀!”

     “阿父,你不必擔心,皇上自有分寸。”周陽了解景帝,其實是個性情中人,斷不會做出絕情絕義的事情:“廢皇后,也是必然之事。子以母貴,母憑子貴,像現在這樣,皇后是薄皇后,而太子卻是栗娘娘之子,阿父不覺得有些彆扭嗎?”

     子以母貴,母憑​​子貴,這是當時的社會現實,周陽雖是深得景帝信任,也是無力改變,只能為薄皇后惋惜了。

     周亞夫一愣,無言作答,周陽接著道:“這些年下來,皇上一直沒有廢皇后,雖有諸多原委,其中也有不忍心之故。即使真廢了,皇上也不會為難薄皇后,阿父你寬心便是。”

     周陽的剖析很有道理,不要說帝王,就是周亞夫本人,若是他的正妻無所生養,而他的妾室能養生,他心裡也不是滋味。對於皇帝,就更不得了,那關係到江山社稷的傳承。

     “哎!”周亞夫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

     未央宮,宣室殿,早朝之際,群臣陸續趕到。

     群臣發現了一樁異處。那就是宮中的守衛加強了,一打聽,這才知道宮禁由周陽掌管。

     周陽是破虜將軍,善於用兵,他應該練兵,卻來掌管宮禁,不由得大是驚奇。心思靈活的,已經猜到恐怕朝中會有大事發生了,心思不夠靈活的,還在愣愣的想,“周陽怎麼來掌宮禁了呢?他不是應該去練兵的麼?”

     群臣議論紛紛,進了宣室殿,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

     周陽知道今天有重大事情發生,沒有進殿,而是身著戎裝,在殿外巡查。

     “宮衛加強了,要出大事。”

     “會出何事?”

     “坊間傳言,皇上要廢皇后。”

     一眾大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廷尉張鷗卻是著在沒有說話,雙眉緊皺。要是在往​​常,他早就出聲喝止了,也不知他今兒怎麼想的就不干預。

     董仲舒、申公、公孫弘、朱買臣、嚴助這些新進官員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專注樣兒,彷彿群臣的議論不存在似的。對於他們來說,誰做皇后都一樣,他們只認景帝的旨意,景帝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周亞夫手持玉笏,站得筆直,雙眉緊皺,似是在想什麼心事。

     身旁的竇嬰卻是精神抖擻,彷彿他給架空一事根本就沒有發生似的。

     大行令栗青榮光煥發,臉上泛著紅光,手持玉笏,站得筆直。昂頭挺胸,格外引人注目。若坊間傳言是真,那麼新的皇后很可能是栗姬,劉榮是太子,母憑子貴,她不做皇后,還能有誰做?

     栗姬一當上皇后,他這個兄長,還能不跟著得勢?他的地位會一躍千丈,他的權勢將會大漲,他是越想越得意,恨不得像公雞一般打鳴。

     不少朝臣已經想到了此事,向栗青賠著笑臉,拿出十二分的敬意,向他說著好話,大拍他的馬屁。栗青聽在耳裡,喜在心頭,極是受用。

     “大行令,恭喜恭喜!”竇彭祖輕聲道賀。

     “同喜同喜!”栗青謙遜的話都沒有說,竟然接受了道賀。栗姬還沒有成為皇后,他就接受恭賀了,也不嫌太早。

     “大行令,在下藏有佳釀,不知大行令可肯賞光,到寒捨一敘?”竇彭祖一臉的笑容,比見到老祖宗還要親切。

     這是在向栗青示好,在拍他的馬屁,栗青哪能推卻,笑道:“那就有勞南皮侯了。”

     “大行令光臨,是在下的榮幸!”竇彭祖彷彿見到竇太后一般歡喜,不,還要歡喜。

     與皇后的兄長交好,再有太后之寵,他的勢力將會更大,要他不歡喜都不行。

     “皇上駕到,列位臣工早朝!”就在此時,春陀尖細的聲音響起。

     殿中的議論聲,好像給剪刀剪斷似的,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景帝還是那般,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大袖飄飄而來。景帝臉色嚴肅,一副穆穆天子之威,讓群臣不敢仰視。

     “參見皇上!”群臣見禮。

     “免了!坐吧!”景帝手一揮,站在御座旁,打量群臣。

     景帝的目光好像利劍一般,看到誰,誰就心悸。景帝的目光從一眾大臣身上掃過,最後停在栗青身上,穆穆天子之威消失,露出了笑容:“大行令,過來!”

     “啊!”景帝不言國事,卻是點名栗青,還是一副親切的笑容,這事還真是讓人想不到,群臣不由得驚訝出聲。

     “哎!”這一刻,栗青為巨大的幸福感包圍著,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官,景帝還從來沒有如此這般親切對待他,儘管栗姬很得寵幸。

     栗青小跑著來到景帝面前,瞧他那樣兒,哪裡是跑,是在飛,只差一雙翅膀了。

     “喲!”景帝笑呵呵的打量一陣栗青,右手伸出,在栗青肩頭輕拍一下,笑道:“氣色不錯嘛!紅光滿面的。嗯,你吃了蜜蜂屎了,這麼樂?”

     最後一句話是調侃,景帝做了數十年的皇帝,跟誰調侃過?更別說,還是當著文武大臣的面,栗青這份樂子就大了,激動難已,一個沒有控制住,差點摔在地上,要不是景帝伸手扶了他一下的話。

     “好了!你回去吧!”景帝親切的揮揮手。

     栗青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連連點頭,小跑著回到座前,跪坐下來,昂頭挺胸,得意非凡,彷彿是在向群臣宣告“你們誰能像我這般得寵?”

     不能怪栗青,任誰如此深得景帝特別對待,誰都會樂瘋。栗青沒有當場瘋掉,算他的控制力不錯了。

     大臣們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在栗青身上,全是艷慕之色,恨不得取栗青而代之,若是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栗青不知道會死多少回。

     竇嬰卻是瞳孔一縮,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冷顫,先前的歡喜蕩然無存。

     他了解景帝,對景帝的心思十猜九中,景帝如此,必有深意,斷不會是為了示寵那麼簡單。竇嬰聽到坊間傳聞,以他的判斷,十有八九是真的,只要簿皇后一廢,栗姬立為皇后的機會就來了。栗姬一當上皇后,劉榮這太子位就穩固了,他這太傅就是穩穩噹噹的,要他不歡喜都不行。

     可是,景帝這一齣戲,還真是讓他意外,他也猜不透景帝這是何用意。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絕對不是好事。

     申公、董仲舒、朱買臣、嚴助、公孫弘他們正眼也沒有瞧一眼栗青,彷彿他是馬戲團的小丑似的,不屑一顧。

     “宣旨!”景帝右手一揮,坐在御座上,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一臉的肅穆。

     春陀應一聲,取出一卷絹帛,抑揚頓挫的念起來,先是把薄太后讚揚一通,然後歸結為一點:廢皇后!

     “啊!”儘管早有坊間傳言,不少大臣信了,當這一刻來臨時,群臣仍是驚訝難置。皇后之立與廢,都是大事,要群臣不驚訝都不行。

     “嘻嘻!”就在群臣驚呼聲中,卻夾雜著一人的嬉笑聲,不是別人,正是栗青。

     他適才給景帝示恩,他正樂著呢。再有這道廢皇后的旨意一下,栗姬做皇后是十拿九穩的事了,他這國舅就是鐵板上釘釘的事兒了,要他不樂也不行。

     笑聲一出口,馬上醒悟,此時嬉笑不宜,忙用手摀嘴。

     他的笑聲雖輕雖短,身邊的大臣卻是聽見了,忙陪著嘻笑。

     “嗯!”栗青輕咳一聲,那些大臣醒悟,忙止住笑聲。

     他們的舉動極短,卻沒有逃過景帝的眼睛,景帝眼裡閃過一絲厲芒,群臣處在震驚中,沒有人發現。

     驚呼聲之後,就是安靜!

     死靜一片,群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諫議。

     薄皇后雖有賢德,卻是無子嗣,被廢只是時間問題。群臣雖然憐惜她,卻不敢諫。

     “薄皇后就那麼討厭,你們就沒有一個人敢有異議?”景帝虎目中精光暴射,在群臣身上打量著。

     天意自古高難問,聖心最是難測,群臣誰也號不准景帝的心思,哪敢說話,緊據著嘴唇,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景帝臉上閃過一抹黯然之色。

     “皇上,臣有諫議!”周亞夫霍然站起身,雙手持笏,大聲言道:“皇后並無失德,皇上不能廢皇后!”

     “還有人要諫嗎?”景帝沒有理睬周亞夫,而是打量著群臣。

     群臣緊閉嘴巴,無人敢諫。

     “嗯!”景帝掃視一眼群臣,這才點評道:“滿朝文武,就周亞夫一個諫議,難得呀!周亞夫說得沒錯,薄皇后沒有失德,反有賢德,是個好皇后,可是,她沒有生養,朕的江山社稷傳給誰去?就是你周亞夫,若你的正妻沒有生養,誰做你的世子?朕是天子,朕的家就是天家,不是尋常百姓家。天家擔負著億萬百姓的安危,朕必須得把這責任傳下去,薄皇后不能生養,朕不得不廢她,朕心痛!”

     景帝的聲調非常高,殿中大臣人人聽聞,景帝的聲音帶著傷感,那不是假話,一聽便知是真的。

     “周亞夫,你不要再說了。”景帝揮揮手道:“滿朝文武,就你一人進諫,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景帝的話絕對不是假話,那是真話,誰處在這情勢,都會如景帝一般處置,畢竟傳承是最重要的。

     周亞夫還想再說,卻是找不到合適的言辭,這本非他所長,愣怔了一陣,這才坐了下來。

     景帝的目光在群臣中掃視,群臣大氣都不敢出,景帝的目光突然停在田蚡身上。此時的田蚡跪坐在矮几上,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兒,恭恭敬敬的。

     “田蚡!”景帝突然大喝一聲。

     “啊!”田蚡這個小小的郎官,他上不上朝都不重要,無人過問,景帝怎麼突然找上他了,還語氣不善,田蚡大是意外。條件反射似站起身,忙施禮:“臣在!”

     “田蚡,你平日里鬥雞走狗,吃喝玩樂,不學無術,你這樣的東西也配列於朝堂之上?”景帝臉上帶著怒氣:“來啊!收他的笏!”

     笏是漢朝官員必備之物,是官員的象徵,收了他的笏,就是奪了田蚡的官。

     鬥雞走狗,吃喝玩樂,長安的郎官們,誰個不是如此做?景帝不治他們,偏偏找上了田蚡,這是為何?

     郎官再小,也是官,得之不易。田蚡還真是珍惜這官身,彷彿給晴天霹靂擊中似的,耳朵嗡嗡直響,身子搖搖晃晃,差點摔在地上。

     栗青把田蚡那倒霉樣兒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心裡一個勁的道:“成了!成了!”

     薄皇后被廢,景帝肯定要立新的皇后,新皇后,栗姬的可能性最大。可是,並不是說她沒有竟爭對手,最大的竟爭對手,便是王美人。

     王美人與景帝之間,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愛情故事,兩人的感情深厚。更重要的是,王美人的兒子劉彘是所有王子中,最為聰明的王子,容貌奇偉,有高祖之貌,年紀雖小,卻是英偉不凡,遠勝劉榮。

     對這個聰明過人,容貌不凡的兒子,景帝非常喜愛,這是滿朝文武皆知的事兒。不僅景帝喜歡劉彘,就是竇太后對這個靈泛異常的孫子也是喜愛有加,劉榮和劉彘比起來,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沒法比。

     雖然適才景帝對栗青特別示好,栗青幾乎認定栗姬會做皇后,可是,他仍是有些擔心王美人爭奪。景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喝斥田蚡,罷了田蚡的官,其用意還用說嗎?

     那是殺雞給猴看,罷田蚡就是在削弱王美人的影響力,對這皇后之位,王美人想都別想了。只要王美人不能竟爭,栗姬就無對手了,皇后之位是十拿九穩了。

     栗青哪​​能不歡喜呢?他還真想放聲高歌。

     “退朝!”景帝手一揮,快步而去,把一眾發楞的大臣留在殿裡。

     一眾大臣愣怔了半天,這才陸續離去。更多的大臣圍在栗青身邊,說著好話,陪著笑臉,討好巴結起來。

     申公、董仲舒這些新進官員,仍是那般,正眼也沒有瞧一眼栗青,快步而去,該幹嘛幹嘛去。

     “太傅!”栗青很是很歡喜,快步過來,和竇嬰見禮。

     竇嬰也擔心王美人被立為皇后,如今,田蚡被罷,這種可能性排除了,他也是歡喜,和栗青肩並肩出去。

     兩人身後跟了一大群朝臣,鬧鬧哄哄的離開了宣室殿。

     田蚡垂頭喪氣出了宣室殿,不少人朝他翻白眼,更有人說起了譏嘲的話。田蚡這個小小的郎官,一直不得寵,給人譏嘲是家常便飯,卻是從未有過如此難受之時。

     聽著這些譏嘲的話語,田蚡真恨不得抽他們幾個耳括子,加快腳步離去。正走間,卻和周陽相遇。周陽把田蚡那副樣兒看在眼裡,大是奇怪,笑道:“田大人,何事不怡?”

     “大帥,別叫我大人了,叫我田蚡便是。”田蚡很是恭敬的衝周陽見禮。

     “這是為何?”周陽回禮,周陽沒在殿中,還知不道殿中發生的事情。

     “哎!”田蚡嘆口氣道:“皇上說我鬥雞走狗,吃喝玩樂,罷了我們的官。”

     “罷了你的官?”周陽深知景帝的為人,精通帝王心術,每一步皆有深意,斷不會無緣無故如此做,此舉必有深意。不經意看見,竇嬰和栗青並肩而行,栗青紅光滿面,竇嬰歡喜無已,給一群大臣簇擁著離去,頓時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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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四十六章 風雲突變

     “厲害!厲害!好厲害的帝王心術!”儘管周陽知道景帝精通帝王心術,卻是沒有想到是如此的了得。這個栗青,還真是膚淺之徒,景帝把劍懸在他的頭上了,他卻兀自不覺。

     竇嬰也是老糊塗了,竟然沒有察覺景帝的用意,還在歡喜無已,做著現在是太傅,將來是位高權重大臣的美夢,等你夢醒之時,就是大禍臨頭了。

     這事與周陽無關,周陽沒有提醒他們的打算,笑著道:“田大人,既然皇上不喜鬥雞走狗,吃喝玩樂之事,你就少做這些事,閉門讀書,好好反省反省!皇上慧眼如炬,不會錯失人才,若你有了上進,皇上自會任你為官。”

     心思一動,這可是個機會:“田大人,你也要記住。若是你不趁這機會學好的話,恐怕到時,皇上不是罷官這麼簡單了!田大人,你自個想。”

     周陽說得很輕鬆,田蚡卻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忙道:“謝大帥提醒,田蚡記住了。”施禮後,匆匆離去。

     田蚡這一去,真的接受了周陽的建議,閉門讀書,努力修身,不再幹鬥雞走狗,吃喝玩樂之事。

     歷史上的蚡喜歡鬥雞走狗,囂張拔扈,弄得漢武帝沒辦法。想殺他嘛,那是自己的舅舅,不忍心。

     經過這事,再有周陽的提醒,田蚡努力上進,性子大變,誰也沒想到的事。

     ……

     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未象往常那般,著燕居之服,跪坐在矮几上,而是身著皇袍,站在窗前,望著窗外,一臉的傷感。凌肅站在景帝身後,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站著。

     “先生,朝中大臣反應如何?”景帝轉過身,虎目中噙著眼淚,緩緩問道。

     “稟皇上,朝中大臣除了少數人,多向栗青獻媚。”凌肅如實回答。

     “栗青,你真不知好歹!你還不是皇后的兄長,就這般上跳下躥,忙著培植自己的勢力了,做第二個呂太后?”景帝虎目中精光四射,厲芒閃爍。

     “申公、董仲舒、朱買臣、嚴助、公孫弘這些新進官員,退朝之後,立即就去公幹了。”凌肅接著稟報。

     “很好!”景帝欣慰的點頭道:“這才是能臣、忠臣,任他天塌地陷,總是忠於職守!朕把他們列於朝堂上,算是用對人了!竇嬰呢? ”

     “稟皇上,竇嬰與栗青一道離去,歡喜無已。”凌肅沒有誇張,更沒有中傷,而是如實回答。

     “他歡喜無已?”景帝瞳孔一縮:“他是在歡喜他的太傅十拿九穩了,現在是太傅,將來就是國之柱石,位高權重,名滿天下。榮兒性弱,哪是他竇嬰的對手,到時,這天下還不知道姓劉,還是姓竇呢?竇嬰呀竇嬰,枉自朕這麼多年來,把你視為腹心,朕是瞎了眼!”

     劉榮性弱,才智更不是竇嬰的對手,真要當了皇帝,漢朝的權柄一定會操於竇嬰之手。這是天家大忌,景帝哪能不恨的。

     “周亞夫呢?”景帝一個一個的問起。

     “稟皇上,周亞夫搖頭嘆息,去公幹了。”凌肅仍是如實回答。

     “好!周亞夫不愧是朕的忠臣!”景帝微微頷首,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滿朝文武,就他諫了,周亞夫忠是忠,可是他蠢!要是周亞夫能像周陽那般機靈點,那該多好!竇嬰巴不得朕廢掉皇后,為他鋪平權力之路,他竟然連一句場面話都不說,可恨可惱!”

     “皇上,還有一件事。”凌肅遲疑了一下,仍是決心稟報:“田蚡退朝後,遇到了周陽,兩人說了一陣話。”

     “哦!”景帝大感興趣,問道:“他們說了什麼?”

     “周陽勸田蚡閉門思過,好好讀書。”凌肅老老實實的回答,不由得莞爾:“周陽這人,太、太、太……一通好好的話,他卻是威逼利誘全用上了。”

     接著,把周陽的原話說了。

     “呵呵!”景帝卻是笑了:“周陽上心!對田蚡這種人,光是好話沒用,得嚇嚇他,周陽這一手,說不定有奇效。田蚡這人,頭腦靈活,才智不錯,就是不學好,好鬥雞走狗,吃喝玩樂,若是他真能閉目思過,好好讀書修身,未嘗不能成為大漢的能臣。嗯,這事,朕得找機會再敲打敲打他!”

     景帝拍了拍額頭,道:“有勞先生了。”

     “皇上言重了。”凌肅沉吟著道:“皇上,在下本不該多嘴,可在下又不能不問。下一步,該如何?”

     “下一步?”景帝搖搖頭,沒有回答,嘆息道:“朕得去還債!數十年欠的債,得還了!”

     也不管凌肅的反應,大袖一拂,快步出了養心殿。

     “還債?”凌肅聽得莫名所以。

     ……

     未央宮,椒房殿。

     椒房殿佔地極大,這是皇后的居處,薄皇后就是居住在此處。薄皇后雖是貴為皇后,但她並不得寵,景帝數年不來椒房殿,是以這裡非常冷清,只有為數不多的宮女和太監在值守。

     “皇后被廢了,我們不知要去何處?”

     “皇后好好的,怎麼說廢就廢了?”

     景帝廢皇后之事,已經傳遍了,這裡的宮女太監為自己的前途著急。薄皇后雖然並不得寵,畢竟還是皇后,讓人不能不有所顧忌,他們這些奴才也跟著高上一頭。薄皇后被廢,下場會非常淒慘,他們的結局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誰能不擔心?

     “閉嘴!皇上來了!”

     “休要胡說!皇上怎麼會來?”

     景帝好幾年沒來椒房殿了,一眾宮女太監,誰會信?可是,他們又不得不信,景帝真的來了。

     只見景帝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大袖飄飄,快步而來,好像很急切似的。這副樣兒,那些多年跟隨薄皇后的太監宮女很是熟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景帝對薄皇后很是依戀,兩人情誼不錯,景帝來椒房殿,就是這般急促。

     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還是從西邊出來的?太監宮女很是不信,抬起頭一打量,沒錯,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

     “參見皇上!”太監宮女強忍著好奇,上前見禮。

     景帝如往常一般,揮揮手,問道:“薄妃在嗎?”

     “稟皇上,娘娘在!”一個老太監尖聲尖氣的回答,就要衝殿里傳喚一聲,卻給景帝揮手阻住了。

     景帝一甩袍袖,快步進了椒房殿。一進椒房殿,卻見一個麗人,向他施禮道:“臣妾見過皇上!”

     正是薄皇后,此時的薄皇后,仍是那般,略施傅粉,一身曲裾深衣穿在身上,嬌好的身段突顯出來。雖是年紀不小了,仍是風韻猶存。

     薄皇后無喜無怒,很是平靜,景帝大是奇怪,問道:“你就不傷心?朕可是不把你廢了。”

     “臣妾命薄,不能生養,為皇上添龍子。”薄皇后好聽的聲音很是平靜:“皇上容臣妾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后,臣妾已經很知足了,豈敢再戀棧。”

     薄皇后是景帝的第一個女人,景帝還是太子時,就跟著景帝,景帝對她很是了解,知道他這話無假,是真心話,不由得眼圈一熱,差點落下淚來:“薄妃,朕對不住你!委屈你了!”

     “皇上千萬別這樣說,臣妾受之不起!”薄皇后眼圈一紅:“自從臣妾進入太子宮,成為太子妃以來,皇上對臣妾是千般憐愛,萬般痛惜,臣妾很知足。可是,臣妾不爭氣,不能生養,是臣妾對不住皇上。”

     肚子不爭氣的事,誰也沒辦法,這種事就是發生在尋常百姓家,幸福美滿的家庭,很有可能勞燕分飛,更別說是發生在帝王之家。皇帝需要龍子來繼承皇位,薄皇后不能生育,景帝不能不親近別的女人,漸漸的也就冷落了薄皇后。

     薄皇后衝景帝福了福道:“皇上,這是皇后璽綬,臣妾繳還。”

     伸出白玉似的素手,把皇后璽綬捧到景帝面前。

     景帝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雙手摀面,長嘆一聲,久久之後,這才接了過來。

     “皇上,臣妾告辭了。”薄皇后微微一福,就要出去。

     “你去哪裡?”景帝大是意外。

     “臣妾不是皇后了,不能再住在椒房殿。宮中還有不少小屋,請皇上賜臣妾一間,臣妾能容身便可。”薄皇后強忍著,沒有讓珠淚落下來。

     “誰說你不能住這裡了?”景帝拉住薄皇后,雙手撫著她的面頰道:“除了皇后的儀仗璽綬以外,其餘的照舊,你還是住在這裡。”

     “皇上,這不合適。”薄皇后大是意外,忙小心提醒。

     “朕說合適,便合適!”景帝緊緊接著薄太后的嬌軀:“這讓朕想到了從前,那時,朕還是太子,與你一起,花前月下,促膝談心,那是多麼的讓人歡喜。”

     “哇!”景帝不說還好,他一說,薄皇后再也忍不住了,嗚嗚的哭了起來。

     景帝為薄皇后擦著眼淚,眼圈越來越紅:“那時候,朕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找你訴說,你總是會哄朕,讓朕歡愉無已。薄妃,有些事,朕很不想做,可朕沒辦法。”

     “皇上,你別說了,誰叫皇上是皇上呢?皇上,是天下間最苦的!”薄皇后很會安慰人,寬慰景帝。

     “是呀,皇上是天下間最苦的!”景帝對這話大是讚同:“多少人盯著皇位,以為做皇帝好,可他們哪裡知道其中的苦。那是放到火上烤,放到油裡煎,有苦不能說,有病還得扛著,有時候,朕不想殺人,卻不得不殺,有時候,朕不想做傷害親人的事,卻不得不做……”

     景帝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哪裡象皇帝了,活脫一個受了委屈的人,在找薄皇后訴說心聲。

     薄皇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突然之間,她身子一僵,原來是景帝一雙大手在她胸部遊走起來,把高聳的雙峰揉捏成各種形狀。那雙透著熱力的大手,既是熟悉,又是陌生,好久沒有這般在她的胴體上游走了,薄皇后不由自主的軟倒在景帝懷裡。

     景帝抱起薄皇后,放到軟榻上,除下皇袍,爬了上去。

     “皇上,別!”薄皇后呢喃著。

     “啊!”薄皇后嬌呼一聲,發出讓人迷醉的呻吟聲。

     隨著時光的流失,薄皇嬌呼無已:“皇上,別,別!三次了!”

     “三次?”景帝的壞笑聲響起:“我們第一回是五次呢!”

     椒房殿外的宮女太監,一臉的詭異笑容。這景帝也真是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剛剛廢了薄皇后的時候來,一來還是大展雄風,如膠似漆,纏綿不休。

     ……

     猗蘭殿,南宮公主、隆慮公主、陽信公主三姐妹正在打鬧,笑作一團。王美人坐在織機上,正在織布,打量著嬉笑的三個女兒,大是歡喜,一臉的慈祥之色。

     “彘兒呢?你們沒有看見彘兒?”王美人四下里一掃,不見劉彘,不由得問起。

     “阿母,你問這壞東西作什麼?”南宮公主一吐小香舌:“這壞東西,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哪位姐姐要倒霉了呢。”陽信公主嘴一撇,有些不滿:“這壞東西,就會做壞事!”

     “好事不見他做一件!”隆慮公主也來詆毀劉彘。

     “誰在背後說我呀?”劉彘的聲音響起,人已經出現在門口。

     此時的齊彘,一頭的汗水,衣衫都濕透了,身上泥裹裹的,就是頭上也是泥,不知道在哪裡瘋夠了,這才回來。

     “就說你!就說你!”南宮公主三姐妹心有靈犀,衝劉彘一指,齊聲吼起來。

     “說,你今天在哪裡去幹壞事了?”南宮公主衝劉彘揮揮小拳頭。

     “姐姐,你怎麼總是把我想得那麼壞呢?”劉彘一本正經,昂頭挺胸,得意洋洋的道:“像我這樣的好人,你在宮裡找不出第二個來!”

     “你這樣壞人倒是找不出第二個來!”南宮公主臉一沉,喝道:“快說!你要不是說,我給你姐夫說,看他怎麼收拾你。”

     說也奇怪,劉彘對別人不在乎,可是和周陽在一起時,總是特別乖,纏著周陽給他講故事。周陽充分發揮現代網絡小說的特​​點,把一些知名的歷史故事放到虛擬世界中去,劉彘聽得津津有味。

     “哪個姐夫?”劉彘臉上閃過一抹壞笑。

     “你這壞東西!”南宮公主很是無奈,又給劉彘討了口頭便宜。

     “彘兒,你在哪裡使壞?”景帝的聲音響起,人已經進來了。

     此時的景帝,腳步有些虛浮,一臉的疲憊,卻是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很是愛憐的打量著劉彘。

     “父皇,你快坐!”劉彘比猴子還精,在南宮公主她們見禮這當口,忙著獻殷勤,一蹦就上來了,拉著景帝去了矮几上。

     “呵呵!”景帝笑呵呵的,一巴掌拍在劉彘屁股上:“看你還敢不敢使壞?”

     劉彘卻是一點不在乎,一顆頭顱靠在景帝肩上,笑道:“父皇,你冤枉皇兒了,皇兒哪裡使壞了!”

     “你還敢嘴硬!”景帝右手在劉彘的鼻翼上輕輕捏了一下,揮手阻止王美人施禮:“朕口渴,給朕來盅茶!”

     “諾!”王美人應一聲,忙遞上一盅茶:“皇上請用。”

     王美人非常小心,仍是出錯了,茶盅翻倒,茶水潑了景帝一身。

     “皇上!”王美人嚇了一大跳,忙上來為景帝擦拭。

     “你這無用的婦人!”景帝勃然大怒,衝王美人喝斥起來。

     王美人入宮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遇到如此之事,景帝疼她還來不及,哪會罵她了,一下子懵了,不由得愣住了。

     “你連個茶都端不好,要你何用?滾!”景帝猛的站起身,怒氣沖衝的瞪著王美人。

     “皇上,臣妾知錯了!”王美人這才清醒過來,忙跪下請罪。

     “父皇,你就饒了阿母吧!”南宮公主三女也是給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大跳,忙著跪下求情。

     “哼!”景帝仍是怒氣不息,右腳抬起,在王美人身上一蹬,王美人不由自主的摔在地上:“沒用的婦人!”

     景帝大袖一揮,快步而去。怒氣難平的聲音傳了過來:“從今日起,猗蘭殿的俸祿減一等,以示懲戒!”

     “皇上,皇上……”王美人再也忍不住了,珠淚湧了出來。

     端茶送水這種事,誰個不會出錯?王美人以前並非沒有出錯,那時,王美人出錯了,景帝只是一笑了之,從來沒有喝斥過她。可是,今兒這是怎麼了?

     南宮公主三人從未見過這種變故,不由得嚇得呆住了。

     劉彘為王美人擦眼淚,寬慰道:“阿母,你放心,不會有事。”

     “嗚嗚!”王美人傷心的哭了起來,摟著劉彘的脖子。這麼多年來,景帝連重話都沒有說過一句,今兒就這麼一點小事,罵了她不說,還踹了她,更是削減了她的俸祿。

     人說,伴君如伴虎,一點不假。王美人一陣陣寒心,只覺天塌了,地陷了,六神無主。

     劉彘像個男子漢一般,不住為王美人擦眼淚,一邊寬慰。可是,此時的王美人傷心欲絕,他越是勸,王美人越是哭得厲害。

     南宮公主三女噙著眼淚,也來相勸,卻是勸不住,反倒是把自己的眼淚勸出來了。

     劉彘眉頭一擰,彷彿在做出決定似的,俯下身,在王美人耳邊嘀咕起來。

     “彘兒,你說什麼?你說皇上是故故故……”王美人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好看的妙目中全是難以置信之色。

     在她難以置信中,劉彘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皇上為何要這麼做?”王美人素知劉彘人小鬼大,料人料事,十有九中,他如此斷定,應該不會假。可是,好端端的,景帝為何要演這一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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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四十七章 橫插一腳

     承明殿。

     栗娘娘正歡喜著,此時的栗娘娘俏臉上滿是笑意,走路像風一般,飄來飄去,一張櫻桃小嘴,哪里合得攏了:“快,快,給我本宮更衣。”

     隨侍的宮女忙應一聲,快步過來,手忙腳亂的為他更衣。穿上一件新衣,栗娘娘對著銅鏡一照,很不滿意,三兩把脫下來:“再換一件!再換一件!”

     宮女忙著找衣衫,為栗娘娘穿上,栗娘娘又是一陣打量,很不滿意,叫嚷著又要換。一連換了三件,她都不滿意,宮女實在是忍不住了,大著膽子問道:“娘娘,你今兒是怎麼了?老是挑來挑去的,這些都是你平時捨不得穿的衣衫呀!”

     “是麼?”栗娘娘脆生生的道:“這些衣衫,以前看著挺順眼,今兒看著礙眼。你們知道嗎?皇上把皇后給廢了,你們說,誰會做皇后?”

     誰做皇后,這要景帝說了算,宮女哪裡知道,可是,宮女都知道她惦著這皇后位子好長時間了,薄皇后一廢,她自認為皇后舍她其誰?宮女不得得討她的歡心:“那還說,自然是娘娘了!娘娘貌美如花,放眼后宮,就沒有哪個美人能與娘娘比。”

     “娘娘不做皇后,還有誰做呢?你們說,是不是呀?”

     “是!”

     一眾宮女七嘴八舌的恭維起來,把個栗娘娘樂得一張嘴哪里合得攏了:“這些衣衫,給美人穿還合適,給皇后穿,就不行了,太土了!你們瞧瞧,這色彩多枯燥,多單調,一點也不鮮豔。你們還愣著做什麼?趕緊的,去把針娘找來,給本宮做衣衫。”

     “諾!”宮女這才明白過來,她為何不滿意,原來是要高升了。於她這表現,雖是不太贊同,卻是不敢說,只得去找針娘。

     “見過娘娘!”宮女還沒有去,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是春陀向栗娘娘見禮。

     “喲!”栗娘娘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春公公,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你不是一向跟著皇上,老往猗蘭殿跑嗎?今兒怎麼不去了?”

     這時節說這話,不是顯得你很無知嗎?春陀在心裡貶損,還不得不賠著笑臉:“娘娘,皇上命我送東西過來,請娘​​娘查收。”

     “皇上送東西了?”栗娘娘不自然的笑容馬上就親切可愛了,急急忙忙的道:“在哪裡?快拿上來。”

     春陀一招手,幾個太監抬著兩口箱子過來。瞧他們走路那吃力樣兒,這箱子一定很沉,說不定是送的寶貝,栗娘娘這人心胸狹隘​​,更是貪婪之人,不由得更加歡喜。

     太監剛把箱子放在地上,栗娘娘趕到箱子邊,伸出白玉似的素手,打開箱子,光華閃閃,珠光寶器,全是珠寶首飾。

     栗娘娘雖然淺薄,卻是眼光不錯,一瞧便知,這些首飾是珍品。她雖是深得景帝寵愛,卻也沒有幾件這樣的首飾,一雙妙目裡全是美妙的星星,拿起這件瞧瞧,歡喜,拿起那件瞅瞅,滿意,整個人笑成了一朵鮮花。

     春陀一雙眼睛時不時的就瞄一下栗娘娘,陪著笑臉:“娘娘,這件垂雲衣,是皇上叫人做的。皇上說了,只有娘娘穿著才合適。”

     垂雲衣很有名,輕薄如翼,穿在身上特別舒適。

     栗娘娘更加歡喜,迫不及待的從春陀手里奪過來,往身上一披,左搖右晃,很是得體,歡喜無已,笑道:“合適!合適!就這件合適!”

     “娘娘,皇上說了,這垂雲衣不易縫製,得留到辦大事時再穿!”春陀轉述景帝的話語。

     “辦大事?”栗娘娘似乎品出了這話的意思,歡喜得差點蹦起來,嘴上卻是埋怨:“皇上也真是的,怎麼不叫人多縫幾件?能縫一件,就不能縫兩件嗎?”

     “娘娘,此事我也不知,我自當把娘娘的話轉稟皇上。”春陀笑嘻嘻的,說了一大堆好話,這才告辭。

     景帝賞賜了首飾不說,還特的為她做了垂雲衣,其用意還用說嗎?那句辦大事,自然是暗指立她為皇后了。栗娘娘歡喜無已,竟然親自把春陀送出承明殿,還暗示春陀,要他轉稟景帝,今兒晚上栗娘娘要等著景帝……

     春陀自然是滿口應承,這才離開。

     “來人,快傳栗青!快傳栗青!”一送走春陀,栗娘娘馬上就想到栗青這個兄長,得把這事告訴他。

     “你們都聽著,殿裡的規矩要改改,見到本宮,要行大禮!”栗娘娘仍嫌不足。

     ……

     養心殿。

     景帝跪坐在矮几上,打量著快步進來的春陀,問道:“春陀,你都把東西送過去了?”

     “稟皇上,全送過去。”春陀忙回稟。

     “她怎麼說?她有何不同之處?”景帝緊盯著春陀。

     春陀追隨景帝數十年,深知景帝的心思,他要春陀留意栗娘娘的舉止變化,自有深意,也不敢隱瞞,如實回稟:“皇上,栗娘娘特別歡喜。我去的時候,她正在更衣,把以前珍藏的衣衫拿出來,總是不滿意。娘娘很喜歡垂雲衣,還進能縫一件,為何不能縫第二件。”

     “還有呢?”景帝眉頭一挑,虎目中精光閃爍。

     “還有……”春陀把見到的全說了,一點細節也沒有放過。

     “你下去吧!”景帝揮揮手,春陀退了出去。景帝眼裡厲芒一閃,久久沒有說話。

     “參見皇上!”就在景帝沉默的當口,凌肅進來,衝景帝施禮。

     “哦,是先生,快來,坐下,坐下!”景帝很是急切的衝凌肅一招手。

     凌肅見過禮,坐到景帝對面。

     “朕所託之事,可有進展?”景帝問道。

     “稟皇上,一切皆如皇上所料。”凌肅眉頭一挑道:“栗娘娘接到皇上的賞賜之後,馬上就派人去傳栗青。栗青接報,急急忙忙趕往承明殿,此時應該到了。”

     “朕才稍示恩寵,她就這般上跳下躥,一點也沉不住氣,真是膚淺!難道她就不知道避嫌?”景帝劍眉一挑,威勢畢現,冷哼一聲:“哼!要是朕把大位傳給榮兒,她就是呂太后,到時,這天下指不定姓劉還是姓栗呢!”

     “皇上,還有一件事。”凌肅接著稟報:“自從皇后被廢以後,栗青府中門庭若市,前去恭賀結交的大臣不少。”

     “都有哪些人?”景帝虎目中精光閃爍:“是不是朕把這朝局變得不夠?”

     “竇彭祖、竇嬰、許昌、莊青翟他們都去了。”凌肅一一道來:“竇彭祖更是格外巴結栗青,請栗青去府上飲宴,看歌舞。董仲舒、申公他們這些新進臣子,沒有人去。”

     景帝久久沒說話,過了一陣,這才道:“還是申公、董仲舒他們明事理,懂得分寸。朝堂之上,若是不趨炎附勢,幾乎不可能,只要懂得分寸,哪些勢可以附,哪些勢不能附便可。除了申公他們這些新進大臣,其他人忙著為自己鋪錦繡前程。哼!”

     “栗青派人給周亞夫和周陽送帖,要請二人赴宴,給拒絕了。”凌肅如實回答。

     “呵呵!”景帝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還是周亞夫忠心,就是蠢了點!蠢不要緊,只要忠心就成!周陽不用說了,他比周亞夫更明事理,更懂分寸!”

     “周陽與栗行有過節,更是把竇昌打了一頓,栗青和竇彭祖是不會拉攏周亞夫、周陽的。他們那蠢樣,也想不到這點,這一定是竇嬰的主意!”景帝臉上的笑容消失,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道:“竇嬰!”

     “皇上聖明,以在下所查,的確是竇嬰在謀劃。”凌肅微一頷首。

     “朕還在,他們就一個個的跳出來了,忙著為自己的錦繡前程奔忙!”景帝站起身,不住踱步:“若大位傳於榮兒之手,宮中有栗姬,外有竇嬰、竇彭祖這些竇氏子弟,再有栗青這些皇親國戚,那還得了?呂太后當年之事,必然重演!”

     略一停頓,虎目中厲芒一閃:“更別說,還有挾太后之寵的老三!”

     景帝只是廢了一個皇后,還沒有立皇后,各方勢力就蠢蠢欲動了。若是劉榮當了皇帝,以他懦弱的性格,再加是年老成精的竇嬰,還有栗娘娘、竇氏一脈、栗氏一脈,這漢家天下就亂了。

     若是梁王再和竇太后聯手,幾乎是亂定了。

     “他們想得很美,可是,朕這不過是小小的試探罷了!”景帝冷笑一聲道:“既然他們想找死,朕何必手軟!”

     虎目中殺機閃現,凌肅不由得心頭一跳,他與景帝相識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景帝如眼前這般,殺機湧動。看來,景帝是真動了殺心,會有不少人的頭顱不保了!

     ……

     猗蘭殿。

     館陶公主帶著阿嬌快步而來,阿嬌一蹦一跳的,俏臉上帶著歡喜,遠遠就嚷起來了:“彘弟弟,彘弟弟!”

     “阿嬌,你小聲點!每次來,都這般嚷嚷。”飽館陶公主提醒一句,臉上帶著笑容。阿嬌如此喜歡劉彘,一旦所謀之事得成,那就是前途無量了。

     “不嘛,人家要見彘弟弟呢!”阿嬌才不依,又蹦又跳的衝進了猗蘭殿。

     “這孩子!”館陶公主無奈的搖搖頭,臉上滿是憐愛之色。

     “阿母,你快來,快來!”阿嬌驚呼聲響起,在門口衝館陶公主招手,俏臉上全是急切之色。

     “阿嬌,你小聲點,就知道嚷嚷!”館陶公主不以為意,快步過去,一進猗蘭殿,不由得愣住了。

     如今的猗蘭殿,與以往大不一樣了,當然不是變好,而是變壞。

     王美人雖然得寵,卻是樸素,並不奢華,殿裡的陳設很簡單,那也比眼下好得多。眼下的陳設真是讓人想不到,連一些稍微好看點的家甚都沒有了,留下的,全是很簡陋的家甚。矮几很舊很破,也不知道用過好多年了,短案更不用說了,和矮几一般無二。

     “這是猗蘭殿嗎?”館陶公主根本就不相信,一雙妙目睜得老大。

     “見過姐姐!”王美人向館陶公主見禮,盈盈一福,還是那般風情萬種,卻是俏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

     對這個弟媳,這個親家母,館陶公主打從心裡讚賞,兩人隔三岔五就要見上一面,說說心裡話,好得跟親姐妹似的。

     “妹妹,你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了?”館陶公主大是驚訝,打量著殿裡的陳設:“你這些都是什麼家甚?破爛成這樣了。就是尋常百姓家,也比這個好呀,這還是皇宮嗎?妹妹,你就是要簡樸,也不能這樣呀!這是宮裡,總得有點天家的威嚴。”

     “姐姐,不說這些了。”王美人眼圈一紅,差點哭出來。

     “妹妹,你得說清楚,你不說清楚,我心裡不踏實!”館陶公主哪會依從,拉住王美人硬逼起來:“是誰欺負你了?你給姐姐說,姐姐幫你出氣?是不是栗姬?”

     “姐姐,你真的別問了。”王美人還是不願說。

     “我還今天還非問不可了。”館陶公主犯強了:“我就不信,誰敢不賣我的面子?誰欺負你了?你說,我找她算賬去。”

     她是景帝的姐姐,竇太后的掌珠,一旦發起火來,就是景帝也得讓三分。宮中的美人娘娘雖多,還真沒人不敢不給她面子。

     “姐姐,沒用的,這是皇上要搬走的。”王美人想起這事,忍不住一陣寒心。

     景帝對她是千般疼,萬般憐,這麼多年下來,連重話都沒有說上一句。這次可好了,就為了一杯茶,喝斥她不算,還踹了她,甚至叫人把家甚都搬走了,只留些破舊的家甚,這不是氣人嗎?

     絕情也不至於如此吧?

     “皇上?”館陶公主根本就不信:“不可能!皇上對你是千般憐愛,萬般疼惜,不可能做這種事!妹妹,休要胡說!”

     “姑姑,是真的!”陽信公主過來,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順著腮幫流了下來:“阿母遞茶,不小心灑了父皇一身,父皇喝斥阿母,還踹了阿母。然後,父皇就下旨,把阿母的俸祿減了一等,還把家甚也搬走了。嗚嗚!父皇,他好狠心!”

     館陶公主嘴巴張了老半天,這才不得不信,這是真的,很是不滿的道:“皇上這是做什麼?不就茶水灑了嗎?以前又不是沒灑過,值得這般大費周章!他這皇上怎麼當的?妹妹,你等著,我這就去給討回公道。”

     也不管王美人的反應,蓮足一邁,就要出殿找景帝理論去。

     這種事,她要鬧起來了,景帝也不好對付,對這個姐姐,景帝還真是有幾分忌憚。可是,她一鬧的話,景帝會把一腔怨氣撒在王美人身上,那就更麻煩了。

     王美人忙拉住:“姐姐,你千萬別去,千萬別去!皇上正惱著呢!”

     “我管他惱不惱,他這皇帝越當越糊塗了!”館陶公主兀自不解氣。

     “姐姐,你這一去,不是給妹妹找氣受嗎?皇上不會向你撒氣,還不把氣全撒在妹妹身上?”王美人不得不道出緊要處。

     “這個……你受了氣,還沒地方出氣了!”館陶公主很沒好氣:“彘兒呢?”

     “彘兒出去瘋去了。”王美人對這個愛子有些無奈。

     “殿裡都這樣了,他還有心情瘋?他是人來瘋吧?”館陶公主對這個女婿有些不滿了。

     王美人想起劉彘說的話,當時,她還信以為真,那是景帝故意打翻的。後來,太監奉旨來搬家甚,她哪裡還敢相信劉彘的話是真的。

     “南宮呢?”館陶公主打視一眼殿裡,不見南宮公主。

     “姐姐找姐夫去了,要討主意。”隆慮公主急著回答。

     “這還差不多!”館陶公主眼睛一亮:“周陽主意多,他出個主意,一定沒事。妹妹,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

     “姐姐,周陽打仗還可以,可這宮裡的事,他哪裡管得了呢。”王美人雖然對周陽這個愛婿很是滿意,可是,這等宮中事,也是家事,兩口子之間吵架,誰能勸好?

     清官也難斷家務事。

     “跑嘍!快跑嘍!”劉彘的吼聲遠遠傳來。

     “彘兒,這孩子!”一聽這聲音,王美人就知道劉彘在使壞,忙著衝出猗蘭殿。

     只見劉彘帶著一眾兄弟,正追得一眾宮女雞飛狗跳,邊跑邊叫:“快跑嘍!跑慢了要倒霉了!螞蟻來嘍!”

     胳膊揮動,一篷泥土朝著一眾宮女撒去,惹得宮女尖叫不已。

     “彘兒,你又去欺負人了!快回來!”王美人衝劉彘喝斥起來。

     “阿母,我等會回來!”劉彘玩得正瘋,大呼小叫,趕著一眾宮女遠去。那些王子,在他身後跟著起哄,好不熱鬧。

     “彘兒這孩子,太頑皮了!”館陶公主不住搖頭,臉上卻是掛著笑容。

     “太子呢?”館陶公主直到劉彘他們去遠了,這才​​發現一眾王子中少了一個人,那就是太子劉榮。

     “哼!”陽信公主瑤鼻裡發出一聲冷哼,撇撇嘴,很是不屑:“給栗娘娘看管起來了。”

     “看管起來了?”館陶公主一點也沒在意:“小孩子嘛,愛玩愛鬧,也得讓他玩玩,不能老關著,那不成了豬了?”

     敢把太子罵成豬的,也只有她了。

     “那不是養豬,那是養皇帝!”隆慮公主也是不滿:“有人說,如今的情勢不同了,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不能與彘兒他們一起玩兒。”

     “有些人給父皇賞賜,不得了呢,整天裡打扮來打扮去,就等著做皇后。”陽信公主更加不滿:“還沒成皇后,就那樣了,規矩大了,誰見著她,都要見禮,要行大禮!”

     “可不是嘛,一個宮女照以前的禮節相見,卻給她抽了一頓!”隆慮公主跟著揭發。兩姐妹雖然沒有點名,館陶公主自然知道說的是誰。

     “她還沒當上皇后,就這般蹦上蹦下的,她當上皇后,還得了?”館陶公主俏臉陰沉下來了:“要是太子成了皇帝,她成了太后,那更不得了,我們還能有活路?不行,我這就見皇上去,給皇上說,不能立她為皇后!”

     館陶公主想起當初,要把阿嬌嫁給劉榮給栗娘娘拒絕一事,心裡很不是滋味。栗娘娘沒有看出這樁親事的重要性,一口拒絕了不說,還說了不少難聽的話,令館陶公主至今不能忘懷。栗娘娘一旦當上了皇后,二人之間結有梁子,館陶公主的日子還真不好過,得壞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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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29:18
第四卷 漢宮風雲第 四十八章 出個主意

     “姐姐,你不能去!”王美人嚇了一跳,忙拉住。王美人可是知道她的為人,她說得出,做得到,她還真敢當著景帝的面說不能立栗娘娘為皇后。

     “哦!”館陶公主右腳已經邁出去了,又收回來,沉思道:“我現在去見皇上,頂多就是吵一通,爭一通罷了,皇上要立還得立。不行,我得想辦法,把這事給壞了,嗯,找周陽去,要周陽想辦法!對,就找周陽!”

     館陶公主雖然騎橫,卻是個有心計的人,精明著呢。

     “找姐夫!”陽信公主和​​隆慮公主眼睛瞪圓了,馬上就附和:“要姐夫出個主意,把那女人的好事給壞了,給壞了!”

     “陽信,隆慮,休要亂說!”王美人都快給姐妹二人的話嚇暈倒了。這可是犯忌的事,砍頭都不是問題。

     “妹妹,休要驚慌!”館陶公主一點也不在乎:“就許那女人整我們,我們就不能壞她的事了?哼!阿嬌,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不嘛,阿母,我也要去。”一提起周陽,阿嬌就來了興致:“人家還要聽周陽講故事呢!周陽也真是的,這些天不給人家講故事! ”

     “講什麼故事,周陽掌宮衛,忙著呢!”館陶公主拉著阿嬌的手,快步而去。

     “天吶,這都是些什麼人呢?”王美人望著館陶公主母女倆的背影,都快暈過去了。

     這種事,比天大,館陶公主也敢來摻和,膽子不是大,是很大!

     ……

     “你說的都是真的?”南宮公主一雙妙目,在周陽身上打量來打量去,有些難以置信。

     “是真的!”周陽點頭道:“此事,只能你知道,不能說給他人知曉。”

     “我明白。”南宮公主順從的點點頭:“連阿母我也不說。”

     “我還真擔心你說給岳母知道。”周陽壓低聲音道:“要是岳母知曉了,這情緒上就不夠逼真了,皇上這戲還演給誰看?”

     “嗯!”南宮公主有些奇怪的問道:“父皇為何要如此做?”

     “你呀,這就不明白了。”周陽握著南宮公主的柔荑,笑道:“你要是去東市走一圈就明白了。東市那些賣寶玉的商販,他們不會把最好的寶玉擺出來,而是把劣貨擺出來。”

     “他們騙人,這是奸商,心真黑!”南宮公主有些不屑。

     “那不是心黑,那是高明!”周陽卻是讚揚道:“只有那些真想買寶貨的人,才會不要這些劣貨,不要劣貨,那就該出寶貨了。皇上這次,和這些商販一樣打算,先把劣貨擺出來……”

     “你你你……”南宮公主的眼睛睜得滾圓,有些難以置信的道:“你是說,那女人沒份?父皇這是逗她的?”

     栗娘娘這幾天可得意了,見了誰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兒,讓人看著就不爽,從種種跡象來看,景帝是真的有意立她為皇后。周陽竟然說栗娘娘是劣貨,南宮公主還真是不信,儘管她對周陽很是服氣。

     “不是逗她,這是佈局。”周陽剖析道:“為了皇后這位置,會有很多人跳出來。皇上要把這些人收拾了,才會立皇后。”

     “誰會做皇后?”南宮公主眨著妙目,思索起來:“唐姬,還是程姬?”

     “誰做皇后。這事得皇上說了算。”周陽引導起來:“可是,也可以猜個大概。賣玉的,要把寶貨深藏之,留到最後……”

     南宮公主冰雪聰明的人,給周陽一提醒,眼珠都快砸到地上了,嘴巴張得圓乎乎的,莊重大方的皇家公主之慨全然不見了,一臉的驚訝。

     不能怪南宮公主,而是這事實在是讓人想不到。照周陽這麼剖析,皇后就是她絕對想不到的人,這人,這幾天可受著欺負呢。

     “天吶!”南宮公主驚呼出聲,歡喜上臉,差點摔倒在地上,要不是靠在周陽身上的話。

     “記住,此事不要對任何人說,更不能有所表露,你要裝作很傷心,很悲憤的樣兒。”周陽特別提醒一句。

     “嗯!”所有的擔心沒有了,南宮公主一身的輕鬆。

     “獎勵一個!”周陽朝臉蛋一指,嬉皮笑臉起來。

     “不嘛!”南宮公主一臉的羞色,嗔怪道:“你就欺負人。”

     “我給你釋疑,你獎勵一個,還不應該麼?”周陽哪會甘休。

     “那你閉上眼睛。”南宮公主遲疑了老一陣,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手背都發青了。

     周陽依言閉上眼睛,南宮公主打量一陣,見周陽真的閉上了,這才大著膽子。把香唇朝周陽臉上湊去。突然之間,腰身一緊,給周陽摟在懷裡,南宮公主驚呼一聲。

     “別出聲,外面有人!”周陽威脅之中,緊摟著伊人,親吻起來。

     南宮公主有心撐拒,又有些不捨,想叫,又叫不出來,更擔心外面真的有人,只好仍由周陽佔便宜。

     享受伊人溫暖的嘴唇,感受著伊人嬌軀上傳來的陣陣熱力,周陽還真是知足。掌宮衛也不錯嘛,既能公幹,還能享受溫柔艷福,比起在陳倉練兵幸福多了。

     “砰!”有人在門上重重一踹,南宮公主好像裝了彈簧一般跳了起來,忙著整理凌亂的衣衫。

     誰這麼大膽,竟敢來踹周大帥的門,周陽很沒好氣,老子要把你正軍法!

     萬分不爽的打開門,只見一個人以手摀臉,一蹦就進來了:“哇!周陽,你猜猜我是誰?”

     “這是哪家的孩子,這麼調皮,敢來踹我的門!”周陽打量著阿嬌那嬌憨樣兒,想笑又笑不出來。你什麼時候不好來,偏偏在溫柔鄉中前來踹門,這也太對不住人了。

     “哇!周陽,你什麼眼神,連我都不識得。”阿嬌放開手,露出光潔的臉蛋,熟練的掛到周陽胳膊上:“周陽,你快給我講故事!”

     “阿嬌。別胡鬧,為娘有事要和周陽商議。”館陶公主進來,把周陽和南宮公主一打量,微微一笑,笑容很和藹,卻是另有深意。

     南宮公主瞧在眼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見過長公主!”周陽上前見禮。

     “南宮,你帶阿嬌出去玩,我有事找周陽。”館陶公主非常直接。

     “姑姑,你找他做什麼?你不會是要為難他?”南宮公主對館陶公主這個姑姑是太了解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她找人,不會有好事,只有壞事,不由得很為周陽擔心。

     “快走!”館陶公主很沒好氣,催促起來。

     “嗯!”南宮公主拗不過她,只得拉著阿嬌出門而去。臨出門前,還回過頭打量周陽,妙目匆匆一閃,那意思是你要小心。

     周陽揮揮手,要她不要擔心,關上門,問道:“長公主找我有何事?”

     “周陽,你給我出個主意,我要壞了那女人的事!她想當皇后,休想!”館陶公主很直接,直道來意。

     見過直爽的人,就沒見過如此直截了當的人,周陽有些意外:“長公主,你這話何意呀?”

     “你少給我裝糊塗!”館陶公主的眼裡不能揉沙子:“那個女人,我一定不能讓她當上皇后!哼!”

     女人是最能記恨的,栗娘娘當年得罪了館陶公主,現在,她就要報復了。

     “長公主,我還真是沒想到辦法。”周陽推脫:“我掌宮衛,哪管這些事,你可以向朝中大臣討計。”

     “就你!”館陶公主使橫了,坐了下來:“你不給我出主意,我就不走了!”

     瞧她那樣兒,還真是說得出。做得到,周陽摸摸額頭道:“辦法不是沒有,就是有點狠,會死人的!”

     “死人?”館陶公主眼睛一亮,格外振奮:“那女人死了好啊,免得禍害人!快說!”

     “她倒不會死,其他的人就難說了。”周陽有些遲疑。景帝布了這麼大的局,肯定留有狠手,此事一鬧大,死的人不少,周陽不能不有所顧忌。

     “這是他們自找的,怨不得誰!”館陶公主只要能壞栗娘娘的事便成,其他的,她是不會管的。

     “長公主,這事其實很簡單,只需要你出馬。”周陽先是凝神細聽了一陣,屋外沒人,這才壓低聲音。

     “怎麼做?你說,我聽你的。”館陶公主對周陽很信任,沒二話。

     “這事,何必我說穿呢。”周陽暗示道:“長公主,你想啊,這種事,誰出頭是最犯忌的?”

     “栗青!”館陶公主的反應非常快:“他妹妹立皇后,要是他提這個頭,還真是犯忌。正是要犯忌,他就不會出頭。”

     “要是別人去說,栗青還真會避嫌,他不會出頭。”周陽臉上掠過一抹譏嘲之色:“栗青是個膚淺的人,哪裡看得穿這些。只要長公主你去說,這事一定成。”

     “這兩兄妹,一個蠢,一個笨,不愧是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館陶公主對周陽的點評大是讚成:“要我怎麼做?”

     “長公主,請容我說句犯忌的話,你別生氣。”周陽臉一肅道:“昔年,長公主欲與栗娘娘結親,給她拒絕了……”

     “那個女人,可恨!”一提起這事,館陶公主就很沒好氣,眼裡閃過一絲狠色。

     結親這種事,哪有必成之理,栗娘娘拒絕便拒絕了,也沒什麼大了。問題是,她的話說得太絕了,說館陶公主趨炎附勢,想攀高枝,更說劉榮是太子,龍種,阿嬌不過一小丫頭,配不上劉榮。

     栗娘娘的嘴很刁毒,什麼話難聽就說什麼話,這話傳到館陶公主耳裡,她能不惱嗎?

     “只要長公主身段放低點,一杯酒就能解決問題。”周陽最後道。

     館陶公主好看的眼睛不住轉動,沒有說話,過了老一陣,眼睛陡然變得明亮:“周陽,謝謝你!我欠你的情,以後有事,你儘管說,我一定給你辦!皇上還有幾個公主,你瞧上哪一個了,給姑姑說,姑姑遂你的願便是!”

     “這……”周陽既是意外,更是哭笑不得,這都是哪跟哪,她竟然能扯到一起。

     就在周陽發楞的當口,館陶公主已經拉開房門,快步而去。

     望著她的背影,周陽搖搖頭,暗嘆一口氣,人生在世,沒必要千萬莫結仇!尤其是女人的仇,更不能結!

     栗娘娘當年圖一時之快,口無遮攔,犯下大錯,這不就有回報了。

     ……

     大行令栗青的府第,在北闕甲第,佔地廣,房舍多,很是氣派,不愧是大行令的府第。

     一輛駟馬高車駛到府門前,停了下來,把門的佣人一瞧便知,有權貴前來。

     要是在以往,這些傭人還真會驚奇一番,自打薄皇后被廢以後,栗青是賓客如雲,前來拜訪的權貴太多了,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瞄了一眼,不以為奇。

     車簾掀起,鑽出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年青人,身著深衣,頭戴進賢冠,模樣兒挺耐看。

     “這是哪家的公子?”幾個傭人甚是眼生,不由得嘀咕起來。

     “在下陳須,求見大行令,還請諸位通稟一聲。”陳須上前見禮。

     幾個傭人的嘴巴張大了,他們雖不認得陳須,卻知道他的名頭,那可是館陶公主的長子。

     “陳公子,請進!”傭人忙點頭哈腰,恭恭敬敬的請陳須進府。

     “不敢!”陳須一臉的恭敬之色:“未得大行令准允,在下不敢入府!”

     “陳公子,你不用通稟,快快入府!”傭人忙著獻殷勤。

     “不不不!”陳須堅持不入府:“我在這裡候著!”

     “陳公子,真是識大體!”傭人讚賞不已。要是別人,有這等機會,早就興高采烈的進府了,哪會像陳須這般,老老實實候著。

     “陳公子,得罪了!”傭人告聲罪,立時有人飛奔進府,去稟告栗青。

     陳須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恭敬樣兒,生怕失儀,看得幾個傭人讚嘆不已。

     “蹬蹬!”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只見栗青慌慌忙忙的衝了出來,遠遠就抱拳道:“陳公子,你這不是折煞我麼?快快請進!”

     陳須是館陶公主的長子,是竇太后的心尖肉,長安雖大,他哪裡不能去?不要說區區一個大行令府,就是皇宮,他要進便進,要出便出,跟他家花園沒區別。竟然在他大行令府前候著,還執禮如此之恭敬,比起千篇萬篇煌煌之言更讓栗青歡喜。

     “人這得勢了,就是不一樣,連心高氣傲的長公主之子也要巴結我!”栗青美滋滋的樂著,把陳須請進府,迎到前堂,叫傭人送上茶水果點。

     “敢問陳公子,大駕光臨寒舍,有何見教?”栗青雖然歡喜,卻也奇怪,陳須怎麼會來他家。

     昔年結親不成一事,使得長公主很不爽,暗中沒少給他栗青使壞。要是沒有館陶公主作梗,栗青現在不是大行令,而會封侯。

     “大行令言重了,見教不敢!”陳須微一躬身子,非常恭敬的道:“大行令榮陞在即,家母想起昔年之事,大是過意不去,願與大行令化干戈為玉帛。在府中設宴,為大行令賠罪,不知大行令可願賞光?”

     “賠罪?”這兩個字即使是從竇嬰嘴裡說出來,他也不會驚奇,可是,從陳須嘴裡說出來,那就不一樣了,很不一樣了!

     館陶公主驕橫,歷來只有別人給她賠罪的份,她給誰賠過罪來的?

     即使是景帝,她要頂撞便頂撞,也沒賠過罪呀;竇太后面前,她要撒嬌便撒嬌,竇太后還得哄著她。偏偏就這樣一個人,竟然用了“賠罪”這兩個字,陳須說得非常誠懇,絕對不是作偽。

     要不是這話是從館陶公主長子嘴裡說出來,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打死栗青他也不會相信,這事竟然是真的。

     館陶公主為何態度大變?要如此巴結自己。

     那還用問,自然是栗娘即將成為皇后,他要得勢了。景帝總有駕崩的一天,竇太后總有死去的一天,館陶公主能不為自己的前途著想嗎?

     想明此節的栗青,興奮得臉上泛著紅光,真想放聲高歌一曲,要是可以的話。

     “長公主言重了,言重了!”栗青歡喜得嘴也合不攏了,鼻子眼睛作了一家人。

     他已經夠歡喜了,還有讓他更歡喜的事。只見陳須從懷裡取出一塊上好的崑山之玉,遞給栗青道:“這是家父家母親手寫就,向大行令賠罪的。”

     崑山之玉,栗行見過不少,那可是價值非凡,館陶公主竟然把賠罪之言寫在這上面,自然是誠心賠罪了。他不瞧則已,一瞧之下,歡喜得差點飄起來了,玉上的用詞很謙卑,漢朝寫給匈奴的國書也不過如此。

     “呵呵!”栗青看著玉上的字跡,感受著崑山之玉上的溫熱,歡喜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知大行令可肯賞光?”陳須抓住機會問道。

     “不知長公主何時設宴?”栗青膚淺之人,只往好的方面想,連一點壞念頭都沒有轉。

     “家父家母,正在府中恭侯大行令大駕!”陳須站起身,衝栗青一躬身,深施一禮。

     栗青挺挺胸,昂起了頭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禮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叨擾了。”

     “不敢言叨擾!”陳須笑呵呵的,一臉的受寵若驚笑容:“大行令大駕光臨,寒舍生輝之事!大行令,請!”

     “容我片時,換身衣衫!”栗青得意非凡,既然是赴館陶公主的宴,就得打扮得容光煥發,威勢十足。

     “但憑大行令吩咐!”陳須沒二話。

     栗青回到內堂,換好衣衫,這才命人駕車,直奔堂邑侯府。他卻不知,他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一場驚天風暴,就這樣給館陶公主掀起來了。當然,這場風暴的推手卻是周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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