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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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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29:52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四十九章 風暴之前

     栗青歡天喜地的趕到堂邑侯府,他一下車,只見堂邑侯陳午和館陶公主率領全家人在府門迎候他。

     一瞧這排場,栗青就有一種暈眩感。

     館陶公主那是太后的心尖肉,驕橫出名,她迎候過誰?除非皇上太后親臨,她才會親自迎接,朝中那麼多大臣,他就沒有迎候過一個。就是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親自迎接他,栗青真的是受寵若驚,差點歡喜得暈過去了。

     栗青三步並作兩步過去,就要​​說話,可是他的嘴才張開,就給館陶公主搶先了:“劉嫖見過大行令!”

     沖他盈盈一福,嫵媚生姿,美不勝收。

     “長公主,在下受之不起。”栗青歡喜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陳午拜見大行令!”陳午一甩袍袖,讓自己更加得體,這才衝栗青恭恭敬敬的行禮。

     “見過堂邑侯!”栗青趕緊還禮。

     “見過栗伯父!”阿嬌乖巧可愛,一點也沒有了以前的淘氣頑皮勁頭,眨著明亮的眼睛。衝栗青見禮。

     “翁主!”栗青可知阿嬌的厲害,別看她年紀小,那可是能橫著在宮裡走的人。就是太后,景帝見了她,也得哄得著她,她要耍橫便使橫,誰也拿她沒辦法。

     要阿嬌對一個人好,不是不可能,得太陽從西邊出來。栗青還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半天,方才相信那是真的。

    “栗伯父,請進!”阿嬌彬彬有禮的邀請。

     “翁主,好乖!”栗青把阿嬌那俏媚勁頭看在眼裡,還真有些喜歡,又有些後悔,當初為何不向栗娘娘提個醒,應了這門親事呢?

     一眾人前呼後擁,把栗青請進了府。一進府,館陶公主就呼來喝去的,把一眾傭僕使得團團轉,忙著給栗青奉茶上果品,熱情得跟見竇太后有得一比,甚至還要更勝數分。

     略事歇息,陳午吩咐一聲,傭僕開始設宴,等酒席擺好,館陶公主和陳午客客氣氣,熱情萬分的把栗青請到上首之位坐下。栗青給一家人的恭維話吹捧得有些飄飄然了,竟然只是略事推辭,便高踞上首之位。

     這餐飯之豐盛自是不用說了,館陶公主為了這次酒席,不惜進入皇宮,把本該御宴才能用的美食也弄了出來。皇宮是她家花園,她要進便進,要出便出,要弄些美食出來,自然沒有問題。

     山珍海味,醇美佳釀,再有一家人的溢美之詞,栗青飄了起來,彷彿不是在人間,而是置身仙境一般,這輩子,他還沒這麼樂過!

     酒酣之際,館陶公主站起身,伸出白玉似的素手,拿著酒壺,前來為栗青斟酒:“大行令,昔年之事,劉嫖多有不是之處。令栗娘娘不快,還請大行令在栗娘娘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不敢!不敢!”栗青嘴裡說著謙遜的話,心裡卻是美滋滋的受了,轉念一想,這結親一事,即使不成,能有不是之處嗎?又不是逼你結親,能結便結,不能結便不能結。

     “劉嫖就以這杯酒,向大行令賠罪了!”劉嫖盈盈一福,極是恭敬。

     “呵呵!”栗青太歡喜了:“長公主言重了!言重了!何來賠罪之說?”端起酒杯,美滋滋的喝乾,非常享受的亮了亮杯底。

     館陶公主再給斟上一杯,笑道:“這杯酒,是恭賀栗娘娘,還請大行令代娘娘吃了這杯!”

     栗娘娘親口向栗青說過,景帝要立她為後了,這高升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栗青也不推辭,一口喝乾,嗒吧著嘴巴,回味無窮呀。

     館陶公主再給斟上一杯:“這第三杯酒,是劉嫖願向栗娘娘略效綿薄,不知栗娘娘可肯原諒劉嫖,讓劉嫖小小的立一功。”

     “哦!”栗青興致大起,問道:“長公主,這話從何說起?”

     館陶公主笑道:“今日我進宮,見了皇上,和皇上說了一陣話。聽皇上的口氣,立栗娘娘為皇后的事。就在這一兩天。”

     “謝長公主告知!”雖然這事是鐵定了的,卻不知道時間,館陶公主告知栗青時間,還真是讓他歡喜。

     就在他歡喜不禁之際,館陶公主的話鋒一轉:“可是,皇上還提到了曹美人、程美人、唐美人,說她們貌美如花,知書識禮,有賢德,有美名。哎,提這些做什麼?”

     她好像不經意的一提,還真把栗青給唬住了,臉色有些難看,忙問道:“長公主,皇上還說了些什麼?”

     雖然栗娘娘做皇后一事,幾乎已經敲定,可是,景帝這時候提起別的美人,還贊不絕口,絕非無因,要栗青不緊張都不行。

     “也沒說什麼。”館陶公主笑著道:“要是別人問的話,我是不會說的,大行令問起,劉嫖不敢不言。以我看,立皇后這事得趕緊,時間長了,恐節外生枝。”

     “節外生枝?”栗青駭得差點跳起來。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他一定不信,從館陶公主嘴裡​​說出來,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置疑。她可是皇上的姐姐,對景帝非常了解,她的話不會假。

     “大行令,你也別慌。這事需要一個人來出頭,大行令何不立下一功呢?”劉嫖終於說到正事了。

     “我?”栗青忙搖頭:“長公主是知道的,在下是娘娘的兄長。至親之人,這得避閒,這事我不能出頭,得請魏其侯出頭。”

     竇嬰位高權重,他出頭的話,還真有份量,栗青他們也是這麼安排的。

     “大行令,你想過沒有?”館陶公主開始給他剖析了:“竇嬰身為太傅,又是朝中重臣,若他出頭,這份量自然是重了。可是,他的功勞更大,他的功勞一大,他的權勢就越大,太子登基以後,是聽你的,還是聽竇嬰的?再說了,竇嬰才智不凡,他的權勢一大,大行令雖是貴為皇舅,也得聽他擺佈。”

     還真是這麼一回事,當初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節,要竇嬰出頭呢?栗青眉頭一挑,沒有說話。

     館陶公主知道他心動了,抓住機會下說詞:“與其讓竇嬰立功,還不如大行令出頭。”

     立皇后這事,干係很大,若是立上一功,對以後的仕途有莫大的好處。更別說,宮裡宮外都認為非栗娘娘做皇后不可,景帝賞賜無度,已經在為立皇后謀劃了,這是種便宜功勞,怎能讓給竇嬰呢?栗青心思更加活泛了,眼睛一瞇,沉吟起來。

     “大行令,劉嫖雖是女兒身,不參與朝中之事,可是,立皇后這事,又是皇上的家事。皇上是我弟弟,皇后就是我弟媳,說起來,我也能出點力。”館陶公主精明的一面展露出來了:“若是大行令不嫌棄,我願與大行令一道,來玉成此事。”

     “這……”館陶公主雖不是朝中大臣,她的話,比十個百個大臣的話管用,若她願出力,這事不成都不行。

     “大行令,你出頭,到時,你就說是我要你做的!這樣,我也為娘娘盡了點力,以後也有個前程不是?”館陶公主的話很有誘惑力:“別看我現在風光,深得太后皇上歡心,說句犯忌的話,太后皇上總有去的一天,我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這話是犯忌的話,卻是掏心窩子的話了,若館陶公主不是真心幫栗娘娘,斷不會如此說話,栗青不再猶豫,重重​​點頭道:“栗青代娘娘謝過長公主! ”

     “謝什麼謝,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來來來,喝酒!”館陶公主熱情的招呼栗青吃喝。

     有了館陶公主這一大臂助,還愁大事不成?栗青萬分歡喜,酒到杯乾,直到吃得頭暈眼花,這才告辭離去。

     栗青一去,阿嬌的乖巧樣兒不見了,又恢復了調皮樣兒,轉了兩個圈圈,邀功似的道:“阿母,我做得好嗎?”

     “好!”館陶公主笑嘻嘻的,撫著阿嬌的秀髮,讚道:“阿嬌機靈著呢!”

     不得不說,阿嬌的表現著實不壞,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那人真笨!”阿嬌衝栗青離去的方向指點著道:“我就裝了一會好人,他竟然信了,哼!”

     “爛泥扶不上牆,可有些爛泥一心想上牆!哼!”館陶公主俏臉冷了下來,妙目中閃過一抹殺機。

     ……

     栗青回到府裡,已經很晚了,卻是沒有歇息,連忙派人去把竇彭祖找來,兩人開始密議。

     原本商議的是,這事由竇嬰來做,由他出頭。栗青如今給館陶公主的話說得心動了,決心要立下一功,不能把如此天大的功勞讓給竇嬰,自然是不會找竇嬰了。

    栗青和竇彭祖原本就交情不錯,這幾天更是打得火熱,竇彭祖三天兩頭就要往大行令府上跑一趟,甚至一天數趟。栗青把竇彭祖引為知己,不找他商議,還能找誰呢?

     竇彭祖連忙趕來,兩人略一見禮,忙問道:“大行令召我前來,有何事?”

     “事情是這樣的……”栗青把去堂邑府赴宴一事說了。

     “館陶公主也要幫娘娘?”竇彭祖有些不信。

     “是真的!她這是謀取前程。”栗青挺挺胸,昂起了頭顱:“阿嬌雖是得寵,皇上太后總有去的一天,她頂多也就是一個膠東王妃。長公主不趁此時立功,向娘娘示好,還等何時?”

     兩個人,都是那種頭腦簡單的人,哪裡想得到館陶公主這是給栗青設的死亡陷阱,兩人不僅不察,反而歡喜無已。竇彭祖笑道:“有了長公主這一臂助,大事可成。大行令、在下、和長公主把這事做成了,就是大功一件,何必讓給竇嬰呢?”

     “著啊!”栗青也是這般想的。

     兩人商議了一陣,提筆寫奏章,反復修改,直到沒有問題,這才定下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通知群臣。這事不難,這些天,那麼多大臣巴結栗青,只要栗青一出頭,他們敢不贊成?

     計議一陣,兩人決定次日早朝,臨上朝前暗示群臣便可。

     商議妥當,兩人興致極高,又擺上酒宴歡飲。二人心情非常好,想著升官發財的美事,卻沒有想到,他們此舉會捅出多大的禍事。

     ……

     天交五鼓,夜暮低沉,又到了上朝的時候。

     大臣陸陸續續趕到,很快就是黑壓壓一片。未央宮中,燈火通明,太監、宮女、雜役奔走來去,忙著為早朝做準備。

     栗青身著錦袍官服,頭戴進賢冠,手持潔白的玉笏,大袖飄飄而來。今天的栗青與以往大不相同,多了一股子歡喜勁頭,儘管這幾天,栗青天天歡喜無已,卻不能與今天比。

     人逢喜事精神爽,馬上就要立下奇功了,他能不歡喜嗎?他走路像風一樣輕快,很快就進了未央宮。

     栗青這幾天一直是前呼後擁,他走到哪裡,都會跟隨一群大臣,聲勢不小,今天也不例外,他剛進未央宮,就給一群官員圍住了:“見過大行令!”

     “呵呵!見過各位!”栗青略一還禮。

     “見過大行令!”竇彭祖的聲音響起。

     “見過南皮侯!”栗青對竇彭祖另眼相看,深施一禮。

     把他的舉動看在眼裡,一群大臣很是艷慕。

     “今日舉事!”栗青和竇彭祖二人對視一眼,略一點頭,開始分頭告知一眾大臣:“不要讓太傅知曉。”

     “不讓太傅知曉?”這些大臣微覺奇怪。明明是竇嬰牽頭,怎麼不讓他知曉?雖是奇怪,也不敢違拗即將榮陞的栗青,連連點頭稱是。

     栗青和竇彭祖為了功勞,竟然不讓竇嬰知曉。

     竇嬰來得比較遲,這些天為立皇后一事,奔波忙碌,進展還不錯,就是太耗心神,人太困了,等他到來時,栗青和竇彭祖早就叮囑好了一眾大臣。竇嬰還在做著力主立栗娘娘為皇后,立下大功的美夢,卻不知,栗青和竇彭祖已經搶了他的功勞。

     一眾大臣,依次進入宣室殿,準備今日好好表現一番,爭取一個好的前程,無不是精神抖擻,活脫打鳴的公雞。

     周亞夫、竇嬰、張鷗三人站在最前面,一臉的肅穆。申公、董仲舒他們站在各自的位置子上,好像沒有看見群臣交頭接耳似的,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兒,靜候景帝的到來。

     群臣立功心切,一心盼望景帝早點上朝,可是,事與願違,景帝卻是遲遲沒來,這讓群臣著實摸不著頭腦。

     ……

     “春陀,快點!要遲了。”景帝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急急忙忙的催促起來。

     景帝腳步虛浮,臉色疲憊。春陀看在眼裡,暗中有些好笑,這栗娘娘也太厲害了,竟然把景帝快榨乾了。

     聲勢已經造起來了,景帝也得演戲,每天晚上宿在承明殿,栗娘娘快做皇后了,心中歡喜,百般獻媚邀寵,使出渾身解數,把景帝折騰來折騰去。景帝原本就不太好的身子,更加不堪承受,要不疲憊都不行。

     “諾!”春陀應一聲,催促起來。隨行的太監、兵士加快了腳步,直奔宣室殿。

     “皇上,皇上!”有人壓低聲音在喚景帝。

     “誰?”隨行的兵士非常機警,忙把景帝簇擁在中間。

     “沒事!你們候著,朕去去就來!”景帝已經聽出是凌肅在叫他,吩咐一聲,快步趕去。

     來到暗處,果見凌肅正候著,衝景帝見禮道:“凌肅見過皇上。”

     “先生有何事?”景帝深知他的為人,沒大事不會見他的,更別說了還是在去早朝的路上把景帝攔下來的,事情肯定很大。

     “稟皇上,今日早朝會有異動。”凌肅回答。

     “竇嬰耐不住性子了?”景帝明悟之人,馬上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是竇嬰,是栗青和竇彭祖。”凌肅如實回稟:“適才進宮,他們忙著告知大臣,說今日舉事。”

     “天色還早,他們是不想見著早上的太陽了?”景帝抬起頭一望,夜色沉沉,虎目中閃過一抹殺機:“他們要找死,那朕就遂了他們的心願!”

     “這兩人,竟然不讓竇嬰知曉。”凌肅有些惋惜。

     “不讓竇嬰知道好啊,朕少費些手腳!”景帝臉色肅穆:“竇嬰是太傅,是朕的重臣,是太后的侄子,若是他出頭,朕還真不好辦!栗青和竇彭祖嘛,朕要收拾他們,輕而易舉。嗯,這事好啊,朕一舉而除兩害!”

     竇嬰位高權重,名滿天下,景帝要除他,還真不容易。當初要對付周亞夫,就因為周亞夫位高權重,名氣大,景帝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謀劃。

     栗青和竇彭祖,這兩人在朝中根本就不算什麼。雖然一個是栗娘娘的兄長,一個是竇太后心愛的侄子,景帝要除他們,跟捏死兩隻螞蟻沒區別。

     “先生繼續盯著他們。”景帝微一頷首,一臉的輕鬆。

     景帝最擔心的就是竇氏一脈和栗氏一脈合流,這兩族同流合污,雖然不一定能礙事,卻也麻煩。如今,一舉而除去,對將來之事再好不過了,景帝哪會錯過這等良機。

     “去養心殿!”景帝回來,吩咐一聲。

     “皇上,不去宣室殿了?”春陀有些意外。景帝是個勤勉的皇帝,對上朝極為重視,從不遲到,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竟然還去養心殿。

     “先去養心殿。”景帝一甩袍抽,大步朝養心殿而去:“傳周陽,要他立刻來見朕!”

     “諾!”春陀應一聲,忙去辦理。

     景帝來到養心殿,跪坐在矮几上,還沒喘上幾口氣,周陽就匆匆趕了來。

     周陽戎裝在身,威勢不凡,景帝微一點頭,笑道:“周陽,你馬上調兵,把宣室殿圍了。”

     “啊!”儘管周陽已經猜到景帝的心思,可是,調兵圍住宣室殿這事,還是讓他意外。宣室殿是​​朝議的地方,派兵把那裡給圍了,那是天大的事。

     “等會,朕叫你下手的時候,你一定要快,不能遲疑!”景帝臉一肅,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諾!”既然閻王要人三更死,何必等到五更呢?周陽領命。

     景帝一揮手道:“你先去調兵,朕遲點再上朝!”

     周陽領命,出了養心殿,周陽抬頭望天,只見夜色沉沉,暗嘆一聲:“有人看不到早上的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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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30:24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五十章 風暴降臨

     “這、這、這……”奔走的太監宮女雜役猛然睜大了眼睛,看著開來的漢軍兵士。

     宮中守衛極嚴,兵士奔走來去很正常,可是如現在這般,漢軍開來不說,還把宣室殿給圍了,在漢朝歷史上還沒有發生過,要他們不驚奇都不行。要不是看見周陽隨著軍隊而來,他們還以為漢軍在搞宮變,要逼宮了。

     周陽是景帝的愛婿,深得景帝器重,斷不會做出宮變之事。

     “該做什麼做什麼,不許聲張!”周陽臉色嚴肅,大聲下令。

     那些太監宮女雜役,都是機靈人,知道這事不是他們該過問的,儘管好奇,也不過問,自去忙碌。

     在周陽的指揮下,漢軍兵士把宣室殿圍了個水洩不通。周陽的號令極嚴,兵士除了腳步聲外,沒有任何聲響。

     宣室殿已經給圍住了。而殿中群臣卻是懵然不知,仍是在交頭接耳,悄悄議論。說得最多的就是,景帝這是怎麼了,已經到了上朝的時候,怎麼還不來?景帝遲遲不上朝,他們立功之心就越是急切。

     “皇上駕到!列位臣工早朝!”就在群臣焦急之際,春陀尖細的聲音響起。

     “呼!”群臣暗中鬆口氣,終於可以立功了。

     景帝大袖飄飄,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大步而來,一臉的輕鬆勁頭,就是有些疲憊,腳步有些虛浮。

     來到御座前,景帝坐了下來。

     “參見皇上!”群臣見禮。

     “免了!”景帝一揮手。

     群臣謝過恩,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有本奏來,無事退朝!”景帝雖然立定殺心,卻是和往常無異,一句話說得平穩異常,一點奇異之處也沒有。

     “臣有本奏!”景帝的話音一落,栗青馬上就上奏。

     自從昨天聽信了館陶公主的話後,他就急不可耐,巴不得立即向景帝上奏。一等二等三等,一晚上的功夫,對他來說,好像過了一年似的難熬。

     “哦!”景帝濃眉一挑。問道:“大行令,你有何事?”

     “臣奏請皇上早立皇后!”栗青奔主題。

     “大行令,你這是?”竇嬰猛然一驚,這事說好的,由他出面,怎麼栗青竟然搶到他前面了。不由得大是詫異,就要質問,一扭頭,發現站在他身側的是周亞夫。

     栗青把早就想好的說詞倒出來:“后宮之位不可虛懸,如今后宮無主,還請皇上擇嬪妃中有賢德者立之,以正后宮之位,塞黎民之望!”

     “你以為誰最賢?”景帝再問。

     有戲!景帝態度和藹,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似是嘉許。栗青大是振奮,聲調有些高:“臣以為后妃中,最賢者莫過栗娘娘,還請皇上立栗娘娘為後。”

     “栗青,栗娘娘是你的妹妹,你是她的兄長,你就不知道避嫌?”景帝濃眉一擰,卻是沒有著惱,不咸不淡的問。

     “皇上,舉賢不避親,栗娘娘是臣的妹妹,她素有賢德,臣不敢不薦。”栗青越說越歡喜,聲音更高。

     “皇上,大行令所言極是,臣以為栗娘娘最賢。”竇彭祖哪甘落後,忙著出班附議。

     “南皮侯,你也這般認為?”景帝無喜無怒的問一句。

     “是的,皇上!”竇彭祖肯定一句。

     “皇上,這是臣與南皮侯所寫奏章,請皇上過目。”栗青忙把奏章取出來,高舉在面前。

     春陀快步上前,取了過來,呈給景帝。景帝接過,略一翻看,扔在御案上,問道:“還有誰是這樣認為的?”

     “稟皇上,長公主也是這般以為。”栗青一想起館陶公主的話,不由得很是歡喜。

     “朕的姐姐?”景帝濃眉一軒,喝道:“你胡說!”

     “皇上,是真的,千真萬確!”栗青忙肯定。

     “皇上,確有其事,確有其事!”竇彭祖忙附和。

     竇嬰瞳孔一縮,暗叫一聲大事休矣!

     果然,他的念頭剛了。只見景帝猛的站起來,臉沉似水,喝道:“來啊!把這兩個東西拉出去,砍了!”

     “啊!”栗青和竇彭祖從雲端摔在地上,嘴巴張大,眼睛瞪圓,根本就不信,景帝上一刻無喜無怒,這一刻就是怒火萬丈,竟然要殺他們。

     “轟隆!”殿門就給推開了,周陽身著戎裝,腰懸漢劍,帶著一隊兵士進來。在群臣的驚愕中,只見周陽手一揮,兵士衝上去,把栗青和竇彭祖架住,往外推去。

     除極少數大臣心思靈敏以外,大多數人還在愣怔中,愣愣的想,“周陽怎麼來得這麼快?”

     那些心思靈活的大臣已經想到,此事怕是景帝早就安排好了,要不然周陽哪會能在此時此刻出現。雖然殿外有兵士守護,也不可能來這麼多人,動作這麼快。

     竇嬰就心思特別靈活,轉瞬即明白過來,他們都錯了,錯得離譜,景帝根本就沒有打算立栗娘娘為皇后。賞賜呀,說好話呀,不過是演給他們看的,就是要他們跳出來,景帝好收拾他們。

     想明白此節的竇嬰,又是一陣後怕,若此事不是栗青出頭,而是他竇嬰提出來,恐怕給押出大殿的就是他了。

     震驚中的竇嬰,又是慶幸,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保住一命。權勢是好東西,可那也得有命消受啊,連命都沒有了,權勢再高又有什麼用?

     “啊!”過了半天,群臣這才清醒過來,驚呼聲響成一片。

     那些打定主意要立上一功的大臣,更是嚇得屁滾尿流,額頭上直冒冷汗,更有些人站立不住,搖搖晃晃。同時,他們又有那麼一絲絲慶幸,若不是栗青搶著說館陶公主也是這般以為,他們肯定爭著說出來,那就大禍臨頭了。

     申公、董仲舒他們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復正常。他們可是明白人,景帝如此發怒,那是鐵了心要置栗青與竇彭祖於死地,再怎麼說,也是沒有用。

     “皇上,臣冤枉!臣冤枉!”栗青終於明白過來了,他撞到刀口上了,忙喊冤。

     “你冤?”景帝冷哼一聲,喝道:“你身居大行令高位,你有何德?你有何能?要說冤,冤的是朝廷,冤的是百姓。百姓交賦稅給朝廷,朝廷給你俸祿,那是浪費!”

     栗青一蠢笨之人,並無才學,他之所以能做到大行令高位,就在於他是栗娘娘的兄長,要不然,他連個郎官都弄不到手。

     景帝一番質問,還真把他給問住了,嘴巴張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皇上,臣冤吶!”竇彭祖都快嚇傻了。終於醒過神來了,沙啞著嗓子喊冤了。

     “你有何德?你有何能?竟敢封侯!”景帝怒氣不息,大聲怒斥。

     竇彭祖這個南皮侯,要不是竇太后硬逼著景帝說,“你大舅未封侯就死了,彭祖你一定得封侯”,景帝才不會封他為侯。

     “那是太后的恩典!皇上,那是太后的恩典!”竇彭祖好像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急吼吼的祭起竇太后這杆大旗。

     “太后的恩典?”竇彭祖不提竇太后還好,他一提,景帝的怒火更大,指著他喝罵起來:“你這不要臉的東西,你還敢提太后!你給太后丟臉了,你知不知道?你開口太后,閉口太后,卻是藉著太后名義,仗勢欺人,奪人田產,你的兒子在長安橫行無忌,你以為朕不知道?今天,朕還非把你這不要臉的東西砍了不可,免得你給太后丟臉!”

     一通喝斥,義正辭嚴,駁得竇彭祖無話可說。

     這些年來,竇氏一脈仗著竇太后的勢力,胡作非為,沒少幹壞事,若不是怕傷竇太后的心,景帝早就把他們給除了。

     “你這種無功封侯的東西,本該學學大舅,學學小舅,在家閉門讀書,修身養性。”景帝越是說越怒:“而你,不學無術,上跳下躥,竟然連朕的家事也敢摻合!砍了!快砍了!”

     景帝的大舅竇長君,小舅竇少君,很有謙謙君子之風,深得朝中大臣讚揚,說起來,那是因為周勃這班老臣之故。自從竇少君與竇太后相認以後,姐弟團聚,周勃他們怕竇氏一族和呂氏一族一樣,仗著后宮勢力,胡作非為,就請了些謙謙君子似的學究,教兄弟二人讀書。

     兄弟二人倒也爭氣,過自己衣食無憂的生活便是,朝中大事一概不問,更不摻合,努力修身養性,大有君子之風。

     竇彭祖與他的父親竇長君性格截然不同,就喜歡玩弄權勢,上跳下躥,父子兩人的性格差別如此之大,還真是讓人無語。

     景帝一通話,又把竇彭祖駁得無話可說。

     “皇上,此等事,縱是栗青、竇彭祖有罪,也應該交由廷尉勘問定罪,不能這般砍了!”周亞夫實在是忍不住了,出班諫奏。

     周亞夫說的是正理,按照律法,的確是應該這麼處理,可是,景帝有那時間嗎?

     一個是栗娘娘的兄長,一個是竇太后心愛的侄兒,若是此時不砍,就沒有機會了。栗娘娘,景帝不怕,頂多就是費點手腳,可是,竇太后鬧起來了,景帝還真沒轍。

     那可是自己的母親,虎毒尚不食子,更何況為人之子?竇太后一出面,景帝萬般不願,也只得饒了竇彭祖。是以,要除去這些禍害,就得快,得趕在竇太后干預之前做成事實。

     “周亞夫!”景帝眼睛瞪圓,死盯著周亞夫,他還真能壞事,恨不得踹他一腳,喝道:“周陽,把周亞夫轟出去!”

     “啊!”今兒真是開眼了,先是景帝不按律法辦事,要殺兩個大臣,緊接著又上演兒子轟老子的趣事。這種事情,千年也不見得能遇到一回,真是開眼了!

     “諾!”周陽毫不遲疑,快步過來,走到周亞夫身邊道:“阿父,走吧!”

     “陽兒,你……”周亞夫現在真的是為難了,他本想還要諫諍,可是,前來轟他是周陽。他若不走,那就是為難周陽,若是走了,又是不忠,沒有把忠言說完。

     周陽站到周亞夫身側,右腳踩在周亞夫腳背上,眼睛沖他一閃。

     “哼!”周亞夫氣哼哼的,衝景帝一施禮,一甩袍袖,大步而去。

     ……

     一出了宣室殿,周亞夫就站住了,衝周陽氣憤憤的道:“陽兒,你竟然不向皇上進諫!大臣即使有罪,應該交付廷尉議罪,該下獄就下獄,該砍頭就砍頭,不能這般說殺便殺,這是壞律法,後患無窮!”

     他氣憤不已,臉色都漲紅了,周陽卻是一笑:“阿父,你明白一世,糊塗一時,這事,皇上難道不知道?可皇上沒時間吶。要是再晚一會,太后趕來,想殺也殺不了。”

     “啊!”周亞夫明白過來,這是明擺著的,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可可可……皇上不能叫你來轟為父?哪有兒子轟老子的?這不是給我們父子難堪嗎?”周亞夫還是氣憤憤的。

     父子同朝為臣的事情,史不絕書,可是,兒子轟老子的事情,史書還沒記載過,要周亞夫不憤都不行。

     “阿父,你還沒明白。”周陽真是好氣又好笑,景帝明明一番好意,卻給他說得氣憤憤的:“要是我不來,誰能把你弄出來?你那強脾性一犯,三頭牛都拉不回來,你要是再說,太后一趕到,就是壞了皇上的大事,到時,皇上只能拿你出氣了。現在離開,丟了面子,卻有性命在!”

     “啊!”周亞夫明白過來,原來景帝還是一番好意,不由得愣住了。

     “阿父,你快走!”周陽催促一句。周亞夫這性子,離這種事越遠越好。

     “皇上有旨,要周亞夫去養心殿候著!”春陀急急忙忙的從宣室殿出來宣旨。

     “諾!”周亞夫領命,趕去養心殿。

     ……

     周陽回到殿中,只見栗青和竇彭祖的腦袋已經給一個兵士用木盤端了進來,二人眼睛瞪大,一臉的驚懼與不甘之色。他們到死也沒有鬧明白,景帝這是唱的哪出,為什麼景帝說殺便殺,連審問他們這事都給免了。

     “竇嬰!”景帝的聲音響起,極為不善。

     竇嬰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顫顫兢兢的道:“臣在!”

     聲音顫抖,還真是難嚇得不輕,這也難怪,若不是栗青和竇彭祖二人急著搶功,倒霉的就是他了。他是朝中重臣,砍頭不一定,可是,下獄很有可能。

     “你這太傅,不忠職守,就知道上跳下躥,拉幫結派,干預朕的家事,朕饒你不得!”景帝的語氣很嚴厲:“免去你太傅之職,在家閉門思過!”

     “諾!”竇嬰暗鬆一口氣,景帝的處置比他預想中的要輕,沒把他扔進監牢裡,景帝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退朝!”景帝大袖一拂,大步而去。

     一眾大臣這才長出一口氣,彷彿千斤巨石落地一般。景帝今天的雷霆手段,真是駭人,群臣給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竇嬰一步一顫的出了宣室殿,仰首看天,太陽已經出來了,長​​吁一口氣,總算是有福氣,又見到了天上的太陽!

     再一摸自己的背,入手的全是冷汗,他這一嚇還真是不輕。

     ……

     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大步而入,臉沉似水的打量著周亞夫。周亞夫忙上前見禮,卻給景帝一聲暴喝打斷了:“周亞夫,跪下!”

     和景帝相識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景帝向他發過這麼大的怒火,周亞夫身不由己,卟嗵一聲跪了下來。

     “周亞夫,你知道嗎?你蠢!你真蠢!你蠢到家了!朕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了!”景帝一連串的蠢字送給周亞夫,罵得是口沫橫飛:“你差點壞了朕的大事!要不是朕要周陽把你轟出去,還不知如何收場呢!”

     經過周陽的點醒,周亞夫已經知道利害了,哪敢回嘴:“臣知罪!臣知罪!”

     “你知罪有屁用!”景帝兀自氣怒不息:“你一錯再錯,數次三番壞了朕的大事!這一次,你若是壞了朕的大事,朕豈能饒你?非殺你不可!”

     景帝把栗青和竇彭祖給殺了,把竇嬰的太傅給罷了,只要不是豬頭也想得明白,景帝這是在為廢太子做準備。

     太子之廢立,絕對是頭等大事,景帝如此做,必然是深思熟慮的。周亞夫今天差點壞事,嚇得一個激靈,額頭上直冒冷汗。

     “滾!”景帝大喝一聲。

     周亞夫一下了愣住了,以他今天犯的錯,景帝罷他的官,削他的爵,奪他的食邑都不是問題,怎麼就罵了他一頓?周亞夫還真是想不明白,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啦?你愣著想吃刀啊?”景帝虎目一翻,威勢立現。

     周亞夫嚇得不輕,屁滾尿流的出了養心殿,抬頭望望天上的太陽,飛也似的去了。

     “蠢!蠢!蠢!蠢!”景帝不解恨,望著周亞夫的背影,一口氣不知道說了多少個蠢字。

     “皇上,蠢有蠢的好處。”凌肅出現,笑著道。

     “哦!”景帝對他這說法大感興趣。

     “周亞夫若是不蠢,像周陽那般精明,父子二人同朝為官,那還得了?天下之權柄還不盡操父子二人之手?皇上,你敢用嗎?”凌肅笑著反問一句。

     “啪!”景帝右手重重拍在額頭上,臉上露出笑容:“先生之言極是有理!周亞夫蠢起來,有時朕還真是想殺了他,可是,他忠心無二,朕又捨不得!蠢,朕可以容忍!不忠,朕不會容忍!周亞夫拙,周陽巧,這父子倆一拙一巧,還真是絕啊!”

     “皇上,周勃笨人打巧仗,這是祖傳的!”凌肅調侃起來。

     “趣話,趣話!”景帝笑了:“這父子倆一拙一巧,朕才能安心用呢,不用擔心他們培植勢力!”

     “皇上,接下來該怎麼做?”凌肅問道。

     “等著就是,各路牛鬼蛇神該出來了吧!”景帝的眉頭一擰,好像出鞘的利劍:“老三,他會第一個跳出來!不過,朕得先承受太后的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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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五十一章 把天捅漏了

     承明殿。

     栗娘娘穿著垂雲衣,對著銅鏡左照右照,歡喜無已,雖然景帝說了,這垂雲衣要等到辦大事時再穿,可是,她心癢難耐,恨不得現在就做皇后。這幾天,她時不時就要把垂雲衣穿上,對著鏡子打量​​一通,對自己婀娜的身段甚是滿意。

     “咚咚!”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宮女急匆匆的衝了進來,俏臉蒼白無血色,遠遠就嚷起來:“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沒規沒矩的東西!”栗娘娘臉一沉,喝道:“見了本宮竟敢不行大禮!哼!”

     “娘娘,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這些。”宮女氣急敗壞之下,很沒好氣。

     “什麼時候,都是這禮!禮不可廢!”栗娘娘俏娘含煞:“來啊,把這沒規矩的東西拉出去,抽二十鞭子。”

     宮女細皮嫩肉的,真要打上二十鞭子,那還得了?宮女不由嚇得花容失色:“娘娘,你容奴婢把話說完。娘娘,大行令給皇上殺了!”

     “大行令升官了!是丞相,還是廷尉?還是皇上疼人!”栗娘娘根本就沒有聽清,她打死也不會信,景帝會把他的兄長給殺了。

     “娘娘,不是升官了,是給皇上殺了!給皇上殺了!”宮女把栗娘娘那副自戀樣兒看在眼裡,不得不強調一句。

     “胡說!”栗娘娘根本就不信:“皇上怎麼會殺我兄長呢!你敢造謠?”

     “娘娘,宮裡都傳遍了。大行令和南皮侯,早朝時給皇上殺了。”宮女苦著一張臉:“娘娘,這麼大的事,奴婢就是有一百顆膽子,也不敢亂說呀!”

     “娘娘,是真的!”一群宮女趕來,忙著附和。

     “你們說什麼?皇、皇、皇上……把我兄長給殺了?”栗娘娘徹底傻眼了,這些多宮女齊聲附和,她縱然不相信,卻是不得不信了。彷若給霹靂擊中一般,嬌軀搖搖晃晃,終於軟倒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大哥,可憐的大哥!嗚嗚!”

     她一哭,一眾宮女手足無措,唯有看著她的份。

     抽抽噎噎的哭了一陣,栗娘娘猛的站起身:“皇上他敢騙人​​!我這就找他理論去!我大哥犯了什麼罪?他說殺就殺了!”

     只要不是傻蛋,都能想得到,景帝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把栗青給殺了,那必然有問題。可是,栗娘娘本來就是一個膚淺之人,她的膚淺,完全可以列入中國古代淺薄皇妃的前矛了。

     好多事情,只要稍有頭腦的人都不會做​​,她卻做得出來,這是不爭的事實,非我故意這麼寫。再加上她怒火攻心,竟然做出了一個惹禍的決定。

     “娘娘,去不得呀!”一眾宮女忙攔住。可是,哪裡攔得住,她瘋了一般,衝了出去。
     
      一眾宮女望著她的背影,嚇得臉色慘白,皇上做事能理論嗎?就算景帝做錯了,也不會認錯,栗娘娘去理論,那不是找死嗎?

     宮女想提醒,卻是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她跑走了。

     ……

     長信宮。

     竇太后斜靠在軟榻上,聽著蟲聲,很是享受,老臉上全是笑容。這麼多年來,她就是靠聽蟲聲度日,一天不聽,這感覺很不好,一聽到蟲聲,比天音仙樂還要讓她歡喜。

     “嗚嗚!”殿外傳來哭泣聲。

     “嗯!”竇太后耳音極好,遠遠就聽見了,大是驚奇:“誰在外面哭?這麼傷心,是誰呀?”

     “稟太后,是南皮侯的公子竇昌。”宮女忙稟報。

     “竇昌,他哭什麼?天塌了,還是地陷了?”竇太后更加好奇了,道:“叫他進來,老身要問問他。”

     宮女應一聲,忙去傳竇昌。竇昌雙眼發紅,哭成了淚人,一見竇太后的面,卟嗵一聲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老祖宗,你得給孫兒作主呀!”

     “竇昌,什麼事?你起來,說給老身聽。來,坐到這裡!”竇太后重情義,對竇長君這個兄長的孫子很是疼愛,和藹的一招手。

     可是,竇昌卻是跪著沒有動,哭訴道:“老祖宗,阿父給皇上殺了!”

     “住嘴!休要胡說!”竇太后根本就不信:“皇上哪會殺彭祖,他們是表兄弟,不會的,不會的!”

     “太后,此事千真萬確!”竇昌忙道:“今兒早上,大行令上奏,要皇上立栗娘娘為後,阿父附議……”

     “彭祖糊塗!”竇太后罵一句:“皇上哪是要立那個淺薄的女人,就算皇上要立她,老身也不會答應。老身這輩子,見過淺薄的女人,就沒見過那般淺薄的女人!彭祖他去摻和什麼呢?”

     “老祖宗,皇上一怒,把栗青和阿父都給殺了。”竇昌哭得鼻濞眼淚一起下,好不傷心。

     “殺得好啊!栗青那個淺薄之人,他有何功?他有何能?竟然做上了大行令。什麼阿貓阿狗的,還不是靠的婦人裙帶!”竇太后對栗氏兄妹倆沒有好感,猛然驚醒過來:“你說什麼?皇上還把彭祖也給殺了?”

     “是呀,老祖宗!”竇昌不住叩頭:“求老祖宗作主!”

     “彭祖啊,你好糊塗!你為了權勢,就不要命了!”竇太后嗚嗚的哭了起來:“皇上不立皇后,也不會立那個女人為後啊,你這不是找死嗎?”

     竇太后猛的抓起​​拐杖,飛也似的衝了出去,一點也不像眼盲之人,慌得一眾宮女從後追去:“太后。太后,你這是去哪兒?”

     “老身找皇上理論去!”竇太后火氣不小:“就算彭祖有錯,那也不能殺!那是老身的侄兒呀!老身的大哥,就這麼一個兒子!皇上,你好糊塗!”

     ……

     未央宮,養心殿。

     栗娘娘飛也似的趕到,卻給春陀攔住了:“娘娘,你不能進去!”

     “滾開,你這下濺的閹禍!”栗娘娘的一張嘴,本來就尖酸刻薄,要不然,怎麼會得罪館陶公主。她氣怒之下,這嘴就更加管不住了,竟然罵春陀為閹禍。

     閹禍這兩個字,那是對太監最刻薄的辱罵之詞了。

     春陀是景帝帖身太監,雖然地位不高,是奴才,卻是沒人敢罵他,就是竇太后,也沒有罵過他,春陀不由得一呆。

     “啪!”就在春陀發呆的時候,栗娘娘白玉似的素手一揚,重重一個耳光打在春陀臉上。下手不輕,春陀的臉上出現五個指印,清晰異常。

     就是這樣,春陀仍是不讓她進去:“娘娘,你不能進去!”

     “閹禍,你作死呀!”栗娘娘拿出寵妃的派頭,又要發作。

     只聽景帝的聲音傳來:“讓她進來!”

     春陀這才長吁一口氣,放開栗娘娘。栗娘娘氣哼哼的,衝進了養心殿。

     春陀撫著臉,火辣辣的疼,這女人下手真重。越撫越疼,心想這麼疼不是辦法,得找太監上點藥,主意一定,快步而去。

     他之所以這時節離開,那是因為他了解栗娘娘這人,此時她大怒之下,還不定說出什麼不堪的話。有些話,自己不能聽,還是藉這機會躲開為好,大不了,給景帝斥罵一頓,總比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丟了腦袋強。

     這是春陀的精明處。

     ……

     “皇上,皇上,我大哥做錯了什麼?你竟然把他殺了。”栗娘娘一沖進殿,遠遠就質問起來,禮也不見。

     光是她這失儀,就夠她受的了。

     景帝濃眉一軒道:“栗妃,這是國事,你不要參與進來!”

     “國事怎麼啦?國事也是家事!那是我的大哥,你不能說便殺便殺了!”栗娘娘的火氣更高三分,聲調更高:“你不給我說清楚,休要怪我!”

     “你什麼話?你敢威脅大漢的皇上!”景帝殺栗青那是故意為之,卻也沒有對她下手的打算。可是,栗娘娘如此說話,哪個皇帝能忍受?

     “我就威脅你了,我就威脅你了!”栗娘娘真的是氣糊塗了,口氣反而更強硬:“你到了承明殿,我哪回不是盡心盡力的侍候,哪回不是任由你折騰來折騰去,你還不滿意?竟然把我的大哥給殺了!大哥,嗚嗚!”

     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嬌軀抽動,楚楚可憐。

     若說美貌,她絕對是宮中的翹楚,景帝與她有過不少情韻之事。把她的俏媚樣兒看在眼裡,景帝不由得暗嘆一聲,把語氣放緩道:“栗妃,這事是朕對不住你。可是,朕也是沒辦法!你趕快回去,朕就當沒發生。”

     景帝念著情份,把話說到這份上,作為皇帝難能可貴了,換個知機識趣的人,趁機轉寰,這事還有餘地。可是,栗娘娘平日里就是仗著美貌,在景帝面前撒嬌弄嗔的,景帝對她著實喜歡,有些事也就算了,即使她有錯,也沒有計較。時間一長,栗娘娘就養成一種習慣,以為景帝離了她,就沒法過日子。

     景帝這一番保全她的說話,卻換來她的蠻橫:“沒辦法,沒辦法,你就殺我的兄長?在人家身上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沒辦法?那時候,你什麼好話都說,多有辦法!”

     “你瘋了!”景帝雖是貴為天子,也有柔情,更是個風流皇帝,做下不少風流韻事,給她一提及兩人間的私密事,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

     “我就說!”把景帝迷得團團轉,這是栗娘娘唯一自豪的事兒,更加來勁了:“你一到……”

     “住口!”一個厲喝聲響起,只見竇太后臉沉似水,拄著拐杖進來了。

     “太后!”景帝在殺竇彭祖之前,就做了承受她怒火的準備,竇太后到來,倒也不驚奇。

     “太后,你要為妾身作主!”栗娘娘彷彿見到救星似的,哭得更加傷心了,當著景帝的面,告起了景帝的刁狀:“皇上把妾身的大哥給殺了,太后,你要給妾身作主!”

     “哼!”竇太后手中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點,怒哼一聲道:“他是皇上,不要說殺你一個兄長,就是滅你的族,那也是天經地義!”

     “啊!”以她想來,栗青和竇彭祖交好,兩人一起被殺,竇太后一定會怨恨景帝,會為她說話。卻是沒有想到,竇太后竟然站在景帝一邊。

     愣了愣,栗娘娘只得祭出竇彭祖這杆旗:“太后,栗青和南皮侯一起給皇上殺了呀!”

     “我竇家的事,和你栗氏有何干系,要你在這裡多嘴饒舌?”竇太后絲毫不為所動:“你身為臣妾,竟敢頂撞皇上,你罪大惡極!你口無遮攔,把什麼陳年舊事全翻出來了,你臉紅不紅?你不要臉,老身還要這張臉呢!老身為你臉紅!”

     栗娘娘如墜冰窖,渾身發抖,預感到不妙。

     果然,竇太后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點,喝道:“來人!把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打入冷宮。傳老身的旨意,廢去她美人的封號!終身囚禁!”

     “太后!”栗娘娘徹底傻了。理直氣壯的來找景帝理論,卻沒有想到,竟是這種結果。

     就在她的驚愕聲中,只聽竇太后下旨道:“把栗氏抄家,滅族!”

     “天啊!栗氏何罪,落到這般地步?”栗娘娘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上,景帝眼疾手快,忙扶著她。

     “要不是怕傷了榮兒的心,老身把你也一起滅了!”竇太后氣怒不息:“要不是你那個蠢得跟豬一樣的大哥,彭祖他會不知高低?這都是你栗氏的錯!只是滅你一族,沒有誅連九族,老身已經夠仁慈的了!”

     竇彭祖被殺這事,還真和栗青有關,要是栗青不上跳下躥,竇彭祖不會被殺。竇太后雖是遷怒,卻也不無道理,栗娘娘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幾個兵士進來,把栗娘娘押走了。

     “母后!”景帝想起以前的柔情日子,想為栗娘娘求點情。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出口,就給竇太后堵住了:“怎麼啦?你還捨不得了?堂堂大漢的皇帝,竟然給一個婦人逼到這種地步,你丟臉不丟臉?高祖當年給呂後逼得沒轍,呂后就亂了后宮,她現在就這樣了,將來還不成為第二個呂太后?你再說,老身就殺了她,讓你絕了這念頭!”

     對竇太后這個母親,景帝是知道的,雖是女兒身,其殺伐決斷,決不讓鬚眉。她說要殺栗娘娘,便是要殺,也敢不說了。

     “皇上的女人,是用來傳宗接代的,生養完了,就沒她什麼事了,殺便殺了!”竇太后的怒氣兀自不息,手中的拐杖重重點在地上:“虧你還是皇帝,卻是處處留情,鬧你的風流韻事,你以為你是尋常百姓?皇上的女人,就是工具!用完了,便扔!”

     竇太后的話冷酷無情,卻是至理名言!皇帝的女人,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像景帝這般多情的帝王,在中國歷史上並不多見。

     “春陀,春陀!”竇太后叫起來。

     “太后,太后!”春陀遠遠應著,急急慌慌的衝了進來。

     “你去哪了?”竇太后語氣極為不善。

     “稟太后,適才栗娘娘進來,打了我一個耳光。我臉上吃疼,看太醫去了。”春陀如實回稟。

     “真的?”竇太后再問一句。

     “不敢欺瞞太后!”春陀預感到有大事發生,忙著回答,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嗯!”果然,竇太后冷冰冰的道:“適才老身進來,發現附近有幾個宮女、太監,你去找些人,把他處置了。”

     天家秘事,豈能外洩,竇太后這是要殺人滅口。

     “太后!”春陀儘管預料到不妙,也是沒有想到竟是這等殺人滅口的事。

     “怎麼了?難道大漢的太后,要殺幾個宮女太監,還不行?”竇太后語氣很是不善。

     “不是,太后。”春陀急惶惶的辯解:“我是問太后,要不要交給周大帥處置?”

     “交給他做什麼?你是嫌宮中的事,傳得不夠快?”竇太后語氣更冷:“這就麼一點小事,還要調動周陽,你要不要從邊關調軍隊?”

     “太后教訓得是,這就去辦!”春陀急急惶惶的出了養心殿。

     ……

     一出養心殿,長吁一口氣,可是他依然是心裡直打冷顫。

     這個竇太后,別看平時和和氣氣的,就算宮女把東西砸壞了,她都不生氣,不僅不生氣,還安慰宮女,是以她身邊的宮女和她親近,敬愛她。可是,這一發起怒來,還真是讓人震驚。

     同時,春陀又有些慶幸,幸好自己當時聰明了一下,這才保得一命,要不然,竇太后滅口的名單中,肯定有他。

     “這個栗娘娘,她還真能惹禍,也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竟然讓太后發如此大的火,要殺人滅口!”春陀慶幸中又是惋惜,殺人滅口這種事,好多年沒發生過了,栗娘娘太能惹事。

     “太后發這麼大的火,皇上怎麼辦?”春陀猛然想起,竇太后是奔景帝來的,瞧竇太后這火氣,景帝把天給捅漏了。

     春陀倒也忠心,擔心景帝有麻煩,權衡之後,決定殺人這事暫緩,就當做好事,讓這些倒霉的宮女、太監多活片時,還是先解景帝眼前麻煩要緊。

     主意一打定,春陀返身回來。

     剛到養心殿,就聽竇太后的吼聲響起:“皇上,你的麻煩,老身給你處置了!老身的事,你得說清楚。彭祖就這麼礙你的眼?你說殺便殺了!我們竇氏一脈,都是因為老身,封侯者數人,你就這麼容不下他們?那你連老身也殺了!”

     “母后,皇兒不是……”景帝忙著辯解。

     可是,竇太后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拐杖重重點在地上,喝斥道:“閉嘴,老身不是你母親!嗚嗚!”

     她這一哭,景帝還真沒轍,手足無措。

     “你不給老身說清楚,老身就不活了!”竇太后用出了撒手鐧。

     “母后,母后……”要是竇太后因此事而死,景帝會背上罵名的,忙著討好,卻是毫無用處。猛然看見春陀在朝殿裡張望,不由得心念一動,憑空寫了一個字。

     春陀看在眼裡,知道景帝寫的是一個“週”,意思是要春陀去找周陽想辦法解圍。這種事,周亞夫是無能為力,春陀一猜就知道是找周陽,點點頭,轉身便跑。

     “這能有用嗎?這可是把天給捅漏了呢!”春陀一邊跑,一邊擔心。

     要是不能平息竇太后的怒火,景帝的麻煩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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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31:07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五十二章 周陽補天

     “姐夫,姐夫,你再講一個,再講一個哦!”阿嬌不住拍著潔白的素手,一臉的興奮之色,催促起來。

     “再講一個,再講一個!”南宮公主眉飛色舞,大聲附和起來。

     周陽掌宮禁,近水樓台先得月,南宮公主一有空就跑來與周陽私會。周陽既公幹了,又享受了伊人的溫柔,這種好事真不多見。

     今兒,南宮公主一如既往的要來私會周陽,阿嬌正好在宮裡,一聽這話,自然是非要來不可了。一見到周陽,阿嬌就催著周陽講故事。

     周陽講故事有一套,阿嬌很愛聽,周陽知道,不滿足她的願意,他別想和南宮公主有“二人空間”,只得打起精神給她講故事。

     不講還好,這一講就不得了,阿嬌是越聽越來勁,一個勁的磨著周陽。周陽無奈,只能強抑與南宮公主卿卿我我的念頭,繼續滿足她的願望。

     “那我給你講個烈女故事。”周陽知道的故事不少,也是禁不住阿嬌這般磨,再多的墨水也有倒乾的時候,只能給她講起烈女故事充數了。

     “好啊,好啊!人家最愛聽烈女故事了!人家也要做烈女嘛!”阿嬌拍著雙手,興奮的叫嚷起來,明亮的鳳目中全是期盼之色,彷彿她已經是烈女似的。

     你這麼頑皮,做劣女差不多,還烈女。周陽有些好笑,清咳一聲,就要開講。

     就在這時,只見春陀急匆匆的衝了進來,氣急敗壞的道:“周陽,你快想辦法。”

     “呼呼!”一句話說完,不住喘粗氣。

     “春公公,想什麼辦法?”周陽給他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了。

     “快想辦法為皇上解圍。”春陀這才想起,他的話無頭無腦的,讓人無法明白:“太后正衝皇上發火,逼問竇彭祖的事兒。”

     “發發火就好了。”竇彭祖是竇太后心愛的侄兒,他給殺了,竇太后自然要是發火,火氣一出,萬事大喜,周陽倒不在乎。

     “哪有那般好事!”春陀急得不行:“太皇要尋死覓活呢!”

     “外婆,她要死啊?”阿嬌說得真夠直白。一張俏臉立時漲紅了,眼圈一紅,就哭出來了:“外婆,你不能死!不能死!”

     竇太后特別疼她,阿嬌一聽這話,就亂了分寸,忙拉著周陽:“姐夫,你快想辦法,救救外婆。姐夫,你一定要救外婆!”邊說邊流淚,急迫之情現於顏色。

     “阿嬌,你別急,姥姥是要尋死,還沒……”南宮公主忙著勸慰,一口一個死字,猛然醒悟那不吉利,倏然住口。

     “還不是要死嗎?現在不死,等會就死了。”阿嬌就沒有那她那麼多顧忌,想到了就說,死字說得很順溜。

     “翁主,你別急,不是太后有麻煩,是皇上需要解圍。”周陽知道這些事,一時三刻也不能給阿嬌說清楚,乾脆不說,皺著眉頭,沉思起來。

     這種事,誰能去解圍?周陽縱然打仗有一套,也不見得能消掉竇太后的火氣。

     春陀把周陽那副沉思樣兒看在眼裡,一顆心直往下沉,忙道:“周陽,你先想著。我得趕回去,得幫著皇上點。”也不管週陽的反應,飛奔而去。

     “周陽,你有辦法嗎?”南宮公主可知道竇太后這次的火氣不是一般的大,是很大。竇太后一直視竇彭祖這侄兒為親兒子,景帝給殺了,那就是把天捅漏了,要她不發火都不行。

     “要不,我和阿嬌趕去,勸勸太后。”南宮公主為景帝擔心。南宮公主和阿嬌深得竇太后的歡心,她們二人趕去,苦苦哀求,竇太后說不定會放過景帝。

     可是,就算放過了景帝,竇太后的氣不會消,仍是麻煩。比如說,她不吃不喝,天天垂淚,景帝的麻煩更大,得想個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也就是說,要消除竇太后的心病,這想法是好,卻是難度更大。光一個為景帝解圍就很難了,要消除竇太后的心病,就是千難萬難。

     “阿嬌,我們走!”南宮公主知道這事有多棘手,不能擔擱,要不然,景帝的罪就大了。

     阿嬌嗯了一聲,跟著南宮公主就衝出了房間。

     “回來!回來!”兩人剛一沖出房間,周陽的叫聲就傳了出來。

     “快回來,你們去是添亂!”緊接著,周陽就出現在門口,衝二人招手。

     南宮公主拉著阿嬌回到屋裡,問道:“你想到辦法了?”

     “辦法倒是有一個,可是,能不能成還不好說。”周陽微一點頭道:“阿嬌,你馬上回到府裡去,給長公主說,要她立即趕到這裡,有天大的事要她去做。”

     “什麼天大的事?”阿嬌眨著明亮的眼睛,好奇的問。

     “別問了,快去。長公主要是來得晚了,太后怕是……”周陽知道阿嬌親近竇太后,如此一說,果見奇效。

     阿嬌馬上就道:“周陽,我這就去找阿母。”飛不管周陽的反應,飛也似的跑走了。

     “我也去!”南宮公主很不放心,甩下一句話,追上阿嬌。

     望著二人的背影,周陽不住搖頭,景帝把天捅漏了,竟然要他來補天,真是想不到,但願這一招湊效!

     ……

     此去堂邑府,有些路程,一來一回,需要點時間。周陽四下里巡視了一番,沒有異狀,掐著時間回到屋裡。這時間掐得真準,周陽前腳剛進屋,館陶公主、南宮公主和阿嬌後腳就到了。

     一見面,館陶公主就急惶惶的道:“周陽,你有什麼辦法?皇上這一次可是把天捅漏了,勸說、哀求是沒用的。”

     話音一落,緊接著就埋怨起來了:“母后也是的,那個竇彭祖就不是個好東西,該殺!皇上殺得好!母后把他當作了寶,護得跟心肝似的,哼! ”

     竇昌在東市對付阿嬌一事,她還給記著呢。

     埋怨的話一完,緊接著就是擔憂:“就算苦苦哀求,母后放過了皇上,可她心裡有氣,不吃不喝,整日里哭泣。母后年歲那麼大了,這身子骨受得了嗎?”

     竇太后對她很是呵護,館陶公主是母女情深,好看的彎月眉擰在一起,憂心忡忡。

     “正是這樣,所以不能哀求,得另想辦法。長公主,你立即趕到養心殿,對著太后哭。”周陽說出用意。

     “哭?”這一個字出自館陶公主、南宮公主和阿嬌之口。

     三人眼睛瞪大,打量著周陽。館陶公主有些好笑的道:“哭有用嗎?”

     “有沒有用,這要看長公主哭得好不好了。”周陽也有些拿不准。

     “哭有什麼好不好的?不就是嗚嗚一通嘛!”館陶公主有些不在乎。

     “那不一樣。”周陽搖頭,壓低聲音把想法說了。

     “有用,有用!肯定有用!”館陶公主一聽完,馬上就樂了:“疏不間親,侄兒再親,能有女兒親?竇彭祖再親,也不過是個侄兒,他還能親得過我這個女兒?”

     南宮公主眨著妙目。打量著周陽,眼裡全是欽佩之色。

     “哭哭哭!”館陶公主和阿嬌一般性子,想到就底,不住揉眼睛。可是,揉了半天,不見眼淚,反倒是臉上掛著笑容,好像很歡喜似的。

     “這眼淚呢?怎麼就不見呢?”館陶公主有些愣怔了:“母后眼睛雖然看不見了,可是,她是以心看人看事,若是沒有眼淚,她會知道呀。沒眼淚,怎麼辦?周陽,你打我兩個耳光,我一吃疼,就有眼淚了。”

     “長公主,我可不敢打你。”周陽聽得好笑:“你是長公主,金枝玉葉。再說了,你還是我的長輩,是我的姑姑,我能打你嗎?”

     “哎呀!”館陶公主雖然驕橫,卻也識得大體:“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著那些。”

     “長公主,有更輕鬆的法子,你何必要受那罪呢?來人,拿點薑來。”周陽下令。

     “姜?”館陶公主一下子明白過來,笑道:“我真是急糊塗了!”

     姜是一種古老的調料,遠在春秋戰國時代就在使用。只片時,就有兵士送來姜,周陽用漢劍切開,南宮公主伸出白玉的素手拿在手裡,小心翼翼的給館陶公主抹在眼皮上。

     “噝!噝!”館陶公主不住抽冷子:“好辣!好辣!眼淚出來了,出來了!”

     等到抹好姜,館陶公主眨巴著流淚的眼睛道:“這女人的眼淚還真是的,要的時候沒有,不要的時候,多的是。還得用這法子!”

     “我去了!”館陶公主一心為景帝解圍。

     “翁主,你也抹點姜,跟著長公主去哭訴。”周陽把阿嬌一打量,這小不點深得竇太后歡心,若是她也去哭訴,一定會哭得竇太后手足無措。

     “好啊!我去哭!”阿嬌說哭便哭,玉手摀著眼睛,嗚嗚之聲大作,眼淚像水一樣就湧了出來,抽抽噎噎的,一副傷心到死的樣兒。

     “阿嬌,你真行,說哭便哭,不愧是我的好女兒!”館陶公主贊不絕口。

     周陽卻是背上發麻,眼淚是女人的利器,任何男人在女人的眼淚面前,都得告饒。阿嬌的眼淚如此易得,說來便來,漢武帝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走,走,快走!”館陶公主催促起來:“周陽,南宮,你們也去養心殿,萬一有問題,也好轉個寰。”

     對這提議,周陽自然是沒二話,四人直奔養心殿。

     ……

     剛到養心殿下,就聽竇太后如雷的吼聲響起:“你就是覺得彭祖礙你的眼,你這才殺了他,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竇家都礙你的眼,你把老身也殺了!嗚嗚!彭祖!”

     “火氣真大!”館陶公主打子個冷顫:“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母后發這麼大的火呢。皇上也是,這也受得了!”

     話音一落,雙手摀著眼睛,嗚嗚的哭了起來。別看館陶公主驕橫,這演技也是一流的,這一哭起來,悲聲大放,好像她給人強姦了一百回似的傷心。

     這兩母女倆,都不是省油的燈,周陽看在眼裡,為漢武帝很是擔心。

     “嗚嗚!”阿嬌捂著臉,抽抽噎噎的跟著館陶公主進了養心殿。

     “誰在外面哭?是丫頭!阿嬌!”竇太后臉上掛著淚珠,怒氣勃發,可是,她一聽到館陶公主母女倆的哭聲,這淚水卻收住了。

     景帝恭恭敬敬的站在她面前,滿頭大汗,都快虛脫了。儘管早就知道竇太后的火氣會很大,就是沒想到,是如此之大,大到他都快承受不了。

     “母后,母后,女兒不活了,女兒活不下去了!”館陶公主一沖進養心殿,就朝竇太后撲了上去,右手卻是衝景帝揮了揮。

     阿嬌哭得跟淚人似的,卻是衝景帝吐吐舌頭,小小的調皮一下。

     景帝看在眼裡,長舒一口氣:援兵終於來了!

     “丫頭,什麼不活了?休要胡說!”竇太后一把摟著這個愛女,有些手足無措。

     “母后,竇彭祖他造謠,他中傷女兒,女兒還有臉活下去嗎?”館陶公主撲在竇太后懷裡,右手不住捶在竇主後肩頭,好像很傷心似的。

     “丫頭,彭祖怎麼會造你的謠呢?”竇太后的臉冷下來了。

     “母后,此事千真萬確,滿朝文武皆知。”館陶公主擲地有聲的道:“他說什麼女兒和大行令一道,要擁立那個女人為後。那女人膚淺,心胸狹隘,無德無行,母后早就看不慣他了,只是怕傷了榮兒的心,這才一直容忍。女兒明白母后的心思,哪敢擁立她為後?母后,竇彭祖這還不是中傷女兒嗎?嗚嗚!我不活了,不活了!”

     “丫頭,丫頭,真有此事?”竇太后半信半疑。

     “母后,確有此事。”景帝抓住機會​​,道:“皇兒怕傷母后的心,一直不敢告訴母后。”

     “母后,皇上這是孝心。”館陶公主馬上就道:“皇上殺竇彭祖,那是為了女兒。他竟然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如此中傷女兒,皇上不殺他,女兒也要殺他!他要不死,就是女兒死!”

     竇太后知道景帝的性格,要是沒有這事,他是不會如此說的。再說了,若是景帝撒謊,她還可以查出來,是以景帝沒必要撒謊。看來,這事是千真萬確了。

     “彭祖怎麼這麼糊塗?”竇太后也是個精明人,眉頭一挑,問道:“彭祖再不濟,也不至於這麼糊塗。丫頭,是不是你跟彭祖說過這樣的話了?”

     “母后,女兒敢起誓,絕對沒跟他說過這樣的話!”館陶公主想也沒有想,大聲否認。

     館陶公主那是跟栗青說的,不是跟竇彭祖說的,說得理直氣壯。

     竇太后不由得信了,可是,她仍有懷疑:“丫頭,彭祖和栗青一同被殺,他們都是要推戴那個女人為後,會不會是你跟那頭蠢豬說過什麼話了?”

     她瞧不起栗青,連名字都不願提,用蠢豬代替了。

     不愧是竇太后,精明人,竟然給她猜對了,可是,這種事情,館陶公主那是打死也不會說的,一口否認:“母后,你是知道的,為了昔年結親之事,那個女人還沒把女兒罵慘嗎?女兒怎麼會擁戴她為後呢?女兒根本就沒說。”

     “那就怪了,難道彭祖真糊塗了?”竇太后眉頭緊擰。

     “連母后都不信女兒,女兒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親不親的,不如死了的好!母后,你要保重,女兒不能盡孝了!”館陶公主推開竇太后,猛的站起身。

     慌得竇太后連忙拉住:“丫頭,丫頭,你千萬別想不開呀!不能做傻事!不能做傻事!”

     “阿母,你不能做傻事!”阿嬌適時出聲:“阿母,你要是不在了,女兒也不活了!嗚嗚,可憐的阿母呀!被人冤枉了,還沒地方說理。”

     “阿嬌,你快莫哭!你莫哭!你一哭,外婆心裡就慌!”竇太后給這母女倆一搭一唱的亂了陣腳,顫顫微微的站了起來,一臉的驚慌之色。

     “外婆,你知道嗎?那個竇昌,他欺負我。”阿嬌抓住機會,告起了刁狀。

     “啊!竇昌怎麼欺負你了?他敢!”竇太后手中拐杖在地上一點,很是氣憤的道。

     “他怎麼不敢?”館陶公主冷冷的道:“去歲,阿嬌在東市玩耍,不是給竇昌、栗行欺侮嗎?他們說什麼阿嬌沒人要……多難聽!”

     “真有此事?”竇太后的語氣已經極為不善了:“家醜不可外揚,他就這麼大膽?”

     “母后,他們父子倆壞透了頂,哪是我們竇家的人,他們姓栗,是栗家的人。”館陶公主抓住機會中傷起來了:“彭祖三天兩頭就要往蠢豬的豬圈跑上一趟,有時一天數趟。”

     “哼!”竇太后冷哼一聲道:“難道他就不知道老身不喜那女人嗎?”

     “母后,他喜歡的是他的權勢!”館陶公主的話越來越有份量:“為了巴結姓栗的,他唆使竇昌刁難阿嬌,要不是周陽幫忙,那天指不定出什麼事呢。”

     “阿嬌,真的是周陽幫你的?”竇太后問道。

     “外婆,是呀!周陽把栗行的手指頭給拗斷了呢。”阿嬌如實回答。

     “才拗指頭,怎麼不把脖子給擰下來呢?”竇太后的火氣大了,氣哼哼的道:“這兩父子倆,一丘之貉,老身白疼他們!皇上,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老身不管了!”

     拐杖在地上重重點動,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景帝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景帝最擔心的並不是竇太后今天放過他,這是遲早的事情,而是擔心竇太后心裡憋屈,不吃不喝,整天裡哭泣,那就麻煩了。

     作為人子,誰能讓母親不開心呢?竇太后真要那般的話,景帝會沒轍。這下好了,竇太后恨上了竇彭祖父子倆,就不會傷心了,一切煙消雲散。

     竇太后要阿嬌和館陶公主扶她回長信宮。

     南宮公主適時進去,和阿嬌和南宮公主一道,扶著竇太后離去。

     “南宮,你找了個好夫君,周陽不錯!”竇太后對周陽幫阿嬌一事,特別讚賞。

     這都是過去好長時間的事了,周陽都快忘了,她卻如此讚賞,還真是讓人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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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31:39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五十三章 始皇遺詔

     “你怎麼來了?”竇太后一去,景帝抹抹額頭上的汗水,長出一口氣,心終於回到肚子裡了。

     “我不來,你還不能母后掐著吃了!”館陶公主有些沒好氣,連抽幾口冷氣:“快,叫人弄點水來,辣死我了!辣死我了!”

     “水?”景帝有些想不明白,打量著館陶公主,只見她雙眼紅通通的,好像哭過千迴百回似的,不就哭了一回嘛,怎麼就成這樣了?

     “還不是你那女婿害的,出的什麼餿主意!”館陶公主雙眼中的淚水像水一樣直往外冒。

     她要周陽抽她兩個耳光,幸好周陽沒有同意,要不然,還不知道她說出什麼樣的話呢。

     “周陽?”景帝眉頭一挑,臉上露出微笑。

     “除了他,還能有誰?誰像他那般,那麼多的鬼點子!”館陶公主哭笑不得:“什麼不好弄,非要用薑,又辣又疼!”

     景帝終於明白過來了,忍不住莞爾:“春陀,打點水進來。周陽,你是不是在外面?快進來!”

     景帝不愧是精明人,竟然猜中了。

     “他能不來麼?萬一哭這一招沒用,還得他來轉寰。”館陶公主不住吸冷氣。

     周陽進來,衝景帝見禮。

     景帝擺擺手,笑呵呵的道:“周陽,你今天幫了朕一個大忙。太后要發火,朕早有預料,卻是沒想到,火氣這般大。朕寧願面對匈奴大軍,也不願面對太后。”

     對上匈奴,沒什麼好說的,打就是了,可是,面對竇太后,那是打不得的罵不得,即使景帝有理,也得陪著小心,說話都不能太大聲了,誰叫那是自己的母親呢?

     親情,誰也逃不掉,就算竇太后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對,那也是自己的母親,任誰也無法抹煞。

     正是因為如此,秦始皇的母親,當年做出那麼越格的事情,與人私通生下私生子不說,還參與了謀逆之事,要殺秦始皇,絕了母子之情。秦始皇先是把她打入冷宮,後來氣消了,還得接回來盡孝心,那是母親啊!

     竇太后雖然沒有做出​​那般出格的事情,面對竇太后,景帝不得不陪小心,說好話。可是,依然不能平息她的怒火,要不是周陽出主意給他解圍,還真如館陶公主所說,要給竇太后掐著吃了。

     “皇上言重了,臣不過是略盡綿薄。”周陽很是謙遜:“太后是明事理的人,自會體諒皇上的苦衷。”

     這話聽著順耳,景帝更加歡喜,不住點頭,這個愛婿不僅會打仗,更會做人,立了功不驕,這樣的人,太難得了!

     春陀打來水,景帝接在手裡,把絹帛浸濕了,親自給館陶公主擦拭。館陶公主也沒有拒絕,任由景帝幫她。

     瞧著這兩個人,一個貴為天子,一個身為長公主,卻是不乏濃濃親情,周陽大是意外,又是一陣溫暖。誰說天家無情?這不是挺有情的嘛!

     景帝一番擦拭,直到不再火辣了,館陶公主這才道:“你們翁婿有話說,我就不礙你們的事了。噝!周陽,你以後少出這等餿主意!”香風陣陣,快步離去。

     周陽不由得好笑,就這點事,她還嘮叨個不停,若真抽她兩耳光,還不給她記恨一輩子?

     “周陽,你莫要記在心上,她就那性子!”景帝竟然為館陶公主說情了。

     “皇上言重了,臣哪敢記在心上。”周陽笑道。

     “周陽,來坐下!朕正好有事要跟你說。”景帝笑呵呵的,招呼周陽坐在他對面,打量著周陽,未語先笑:“周陽啊,今天這事,幸得你出了個好主意,請姐姐來幫朕解圍。”

     今天這事,還真弄得景帝沒辦法,這個忙,對於景帝來說,比起周陽打了長城大捷更讓他感激。長城大捷,景帝歡喜無已,卻不用感激,因為那可以賞賜,今天這事,景帝沒法賞周陽,只能感激了。

     皇帝的感激最難能可貴的了!

     感激的話一說,景帝話鋒一轉道:“朝中暫時無事,你不用再掌宮衛了,可以回陳倉練兵去了。”

     掌宮衛雖然好,能與南宮公主私會,享受伊人的溫柔。可是,周陽更掛念練兵一事,畢竟那是他的心血所在,不能不掛念。

     “臣這就趕回去!”周陽沒二話,馬上就應命。

     “練兵固然重要,卻不急這一天半天的。”景帝揮手道:“朝中之事雖然還沒有完,還有不少風浪,可是,不能因此而擔誤了對百越用兵。對百越用兵一事,你有何打算?”

     劍眉一挑,沉吟著道:“若說練兵的話,正如你所說,找東胡下手最合適,陌刀、騎兵、弩陣,便於在空曠無垠的大漠上馳騁。嶺南不同了,氣候炎熱,瘴厲橫行,多山川湖泊,不便騎兵馳騁,更不便陌刀使用,在那裡用兵,可不易呀。始皇當年,不得不出動五十萬大軍,費時兩年多,方才平定百越。”

     景帝雖然沒有統兵上過戰場,這​​眼光卻是獨到,說到要害處了。

     百越之地就是現在的福建、廣東、廣西、海南島、越南北部之地,這些地方,地形複雜,不便於騎兵機動,更不便於行軍。尤其是陌刀這樣的重裝備,在這些地方,其威力大受限制,這些事,不得不慮。

     “皇上所言極是!”周陽對景帝的剖析很是讚成,不住點頭道:“大漠之上,一馬平川,無論從哪裡進軍,都不是問題,嶺南不一樣,山高溝深,道路崎嶇,不便進軍。可是,臣以為,只要慮在機先,不會是問題,地形雖然複雜,要找一交戰的戰場不是問題。”

     兩軍交戰的戰場,並不需要太大,只要夠用就行了。只不過,嶺南的戰場要花一番心思去選擇,不像大漠,隨處可以用作戰場。

     微一停頓,接著剖析道:“如今進軍,有三大便利。”

     “哦!”景帝很感興趣,問道:“哪三大便利?”

     “第一大便利,便是如今的嶺南情勢與以往大不相同了。”周陽剖析起來:“始皇掃滅六國之後,接著便進軍嶺南,耗費巨大,秦軍傷亡不小,就連統帥屠睢也死在土著利箭之下,說到底,便是道路不便,秦軍補給不上。當時的補給,只能靠從五嶺道路上運輸,五嶺本就山高路險,為數不多的幾條小路,蜿蜒在山嶺間,要想滿足五十萬大軍之需,根本不可能。”

     “著啊!”景帝大是讚成,擊掌道:“為了解決這事,始皇兩次駕臨長沙。可是,五嶺山道太過險要,運輸起來太困難。始皇都有放棄嶺南的打算,要不​​是史祿出了一個好主意的話。”

     秦軍席捲天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就沒有什麼敗仗。連統帥都給敵人殺死的事情,在秦國歷史上只有兩次,一次是蒙恬之父蒙武給信陵君殺死,另一次就是屠睢死於土著箭下。

     這兩件事是秦朝的奇恥大辱。蒙武死於信陵君之手,那是力有不足,而屠睢之死,非秦軍戰力不行,是補給不上,有勁使不出來。

     周陽不住頷首,接著剖析道:“史祿獻策,始皇修了靈渠,從咸陽上船,可直發嶺南,補給一解決,秦軍士氣高昂,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平定了嶺南。大漢要進軍,不會再像當年那般,擔心補給不上了。”

     “有理,有理!這都是始皇遺惠呀!”景帝深表贊同。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兵家格言!只要糧草問題解決了,其他的都好辦了。

     “其二便呢?”景帝問道。

     “其二便就是大漢這次進軍,不是開拓,是收復。”周陽接著往下說:“始皇出動五十萬大軍進軍嶺南,在這之外,始皇發關中之民,也就是老秦人前往嶺南,數十年過去了,他們在嶺南紮根,生生不息。他們說的話,吃的飯菜,與中原無異,大漢要進軍,他們必然響應,這就比當年秦軍輕鬆多了!”

     開拓,是指前人未做過,秦始皇當年進軍嶺南,就是前人沒有做過的大事。雖然我們的教科書只談及了秦始皇掃滅六國,一統華夏之事,沒有講這段歷史,卻不能掩蓋其偉大。

     在這之前,嶺南只是簡單的附屬於楚國。

     戰國七雄中,楚國的幅員最遼闊,東西走向是五千餘里,一度被認為是七雄中最有希望統一中國的國家。楚國雖然擁有這片遼闊的土地,並未進行開發,因為楚國一直奉行的便是北上中原,與六國爭雄,數百年的爭霸戰爭下來,楚國越來越弱,對嶺南的控制更加無力。

     在楚莊王時代,承認楚國霸權的嶺南土著,根本不承認楚國的控制了,各自為政。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五十萬秦軍奉秦始皇之命,越過嶺南,深入嶺南之地,把大秦的土地擴大了南海之濱!

     現在的華南之地,就這樣給秦始皇併入了版圖!

     華夏的土地,一下子擴大了一半!

     秦始皇並不滿足於征服,而是很有遠見,推行了“民族融合政策”。他把關中的老秦人,還有從山東招驀的流民,一起遷往嶺南,他們帶去了大量先進的文化、科技,傳播中華文明。

     這一措施起了很好的效果,嶺南的土著很快就被同化了,與秦軍通婚,與中原進行貿易,更進一步促進了嶺南的開發。

     推行始皇這一策略的先是任囂,後是趙佗。趙佗在嶺南長達數十年,他活了一百多歲,他忠實的執行了始皇這一策略,促進了嶺南的同化。

     因此,偉大領袖贊趙佗為秦始皇“南下幹部第一人”。

     如今的嶺南百姓,與中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同根同源,說著相同的話語,寫著相同的方塊字,吃著相同的飯菜,穿著相同的衣衫。若漢朝現在進軍,其阻力比起秦始皇時期小得太多了。

     秦軍可是一個部族一個部族去平定的,這些土著居住在大山中,秦軍去平定,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了。秦軍不愧是中國歷史上最為強悍的軍隊,在解決了補給之後,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完成了!

     “第三利呢?”景帝問道。

     “那便是,如今的大漢,早已不是當初的大漢了!”周陽的聲音有些高:“高祖之時,天下貧弱,無力舉兵,不得已而派陸賈入南越,說服趙佗。數十年過去了,如今的大漢,實力大增,太倉之粟陳陳相因,朽不可食,若大漢立定一心,大軍一到,百越必然降伏!”

     “好!說得好!”景帝笑了,周陽這三大便利,絕對是獨到之見:“周陽,沒看出,你對百越還真下了一番功夫。”

     “皇上,其實這都是朱買臣幫的忙。他對百越很熟,臣與他多日相處,要對百越不熟也不行呀!”周陽很老實,沒有居功的打算。

     “嗯!”景帝對周陽此言很是讚賞:“這個朱買臣,別看他是樵夫出身,還真是個能人!有了他,真能省很多事。你打算如何用兵?”

     “皇上,臣以為,先平定南越,再收閩越!”周陽開始陳述自己的方略了:“南越之地,是老秦人與中原之民聚居最多之處,也最易平定。臣之所以決定先平南越,是在於,南越最易平定,一旦平定了,對閩越就好辦多了。到那時,將士們已經熟悉了百越,打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想法很不錯!先找最容易的練手,再來打難的,好方略!”景帝很是讚賞,卻是話鋒一轉道:“可是,朕要給你變變方略,你要先平閩越,再來平南越!”

     “皇上,為何呀?”景帝是個精明人,不會看不出周陽方略的好處,可以降低很多傷亡。景帝如此說,必是有其原委。

     “周陽,你知道趙佗這個人嗎?”景帝問道。

     “這些天,臣對百越之事下了番功夫,對趙佗有些了解。”周陽點頭道:“他是始皇的侍衛,十九歲時,給始皇親自命為侍衛。此人精明強幹,三十餘歲,就給始皇付予重任,鎮守嶺南。他用兵有一套,在呂太后之時,他曾打敗大漢,打到長沙來了。”

     “沒錯,的確是這樣。”景帝笑著點頭道:“趙佗是個人物,始皇才把他放到嶺南去!至於他打敗大漢,襲擾長沙一事,那是呂后倒行逆施,以為趙佗不過是一偏安之人,不足為懼,先是把趙佗的親戚朋友給治罪下獄,還把趙佗的祖墳給挖了,這激怒了趙佗,他才起兵與大漢為敵,襲擾長沙之後,他更是稱帝了。先帝之時,開釋了趙佗的親朋,重修了他的祖墳,這才有袁盎入南越,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得趙佗去帝號,重新歸附大漢一事。”

     微一停頓道:“其實,你所知道的趙佗,並不是真正的趙佗。他並無稱帝之心,更無獨占南越之意,他那是遵守始皇遺詔,為華夏鎮守嶺南。 ”

     “始皇遺詔?”周陽的眼睛瞪大了,很是驚奇。

     “走,去天祿閣,你一看便知。”景帝站起身,快步而出。周陽快步跟上去。

     景帝邊走邊道:“趙佗忠心始皇,罕有人及。若他有稱帝之心,何必等到呂后之時,秦末大亂,中原混戰,他手握五十萬秦軍,若是他率領五十萬秦軍,殺回中原,天下大勢,未可知矣!”

     秦末戰亂,秦朝的精銳大軍卻沒在中原,這才有秦朝覆滅之事。那時的趙佗,塞斷了嶺南通道,把嶺南與中原隔離開來,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趙佗若有稱帝之心,當時他率領五十万精銳秦軍殺回來,劉邦、項羽之輩,還真​​是難以抵擋。要知道,那可是追隨秦始皇平定天下的精銳之師,他們有著良好的訓練,精良的裝備,豐富的戰場經驗,一旦出現在中原戰場,足以橫掃所謂的“義師”。

     對這說法,周陽並不意外,可是,這話是從景帝嘴裡說出來的,周陽要不驚訝都不行。

     景帝是漢朝的皇帝,是劉邦的後人,他自然是要維護劉邦,他應該說即使趙佗率領五十萬秦軍殺回中原,以高祖之雄風,區區五十萬秦軍何足道哉?可是,景帝說的卻是截然相反的話,要周陽不驚奇都不行。

     “呵呵!”景帝把周陽的驚奇樣兒看在眼裡,笑道:“周陽,你不是很驚奇,朕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皇上,臣是有這想法。”周陽沒打算瞞他。

     “朕當年聽到這說法,也是很驚奇。”景帝的話讓周陽更加摸不著頭腦,只聽景帝道:“那是高祖的說法!”

     “啊!”劉邦自己這樣說,周陽更奇了。

     “這沒什麼好諱言的。”景帝笑道:“高祖性豁如,雖是得了天下,做了皇上,性情未改。立國之初,高祖一直很奇怪,趙佗怎麼會塞斷五嶺通道,而不是率領五十萬秦軍殺回中原。直到蕭何找到始皇的遺詔,這才一切了然。”

     “皇上,始皇的遺詔寫的什麼?”周陽的眼珠瞪大了。

     秦始皇的遺詔,竟然使得天下形勢大變,周陽要不奇都不行。

     “你自個看!”景帝並沒有回答,而是一甩袍袖,進了天祿閣。

     天祿閣是保存漢朝秘檔所在處,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國家檔案館”。裡面有很多人奔走,在清理竹簡,絹帛,小心翼翼的,非常認真。

     景帝熟門熟路,來到天祿閣最面的一間屋,站到一個櫥櫃前,道:“打開!”

     這裡的人應一聲,打了開來。景帝上前一步,從裡面取出一個精緻的銅管,抽出一束絹帛,遞給周陽道:“這就是始皇的遺詔!”

     周陽特別急切,接到手裡,展開一瞧。手一顫,絹帛差點掉在地上。

     “這這這……”周陽的舌頭突然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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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五十四章 始皇偉哉!

     “呵呵!”景帝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周陽,笑道:“很驚訝,是吧?朕第一次見到始皇遺詔,比你還驚訝。朕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被讀書人罵為暴君的始皇,竟然宏闊深謀如斯!若不是他這一道詔旨,趙佗率五十萬秦軍殺回中原,天下大事未可知矣!”

     “若無此詔,天下大事雖未可知,可是百越必失!”周陽給景帝的話驚醒過來。

     “是呀!前朝經營百越時間不長,根基未穩,若趙佗率領五十大軍北返,百越必然成為境外之地,若要再次進軍,很難很難!”景帝重重點頭,很是讚成周陽這一判斷。

     “皇上,始皇為何要下如此詔旨?”周陽想不明白了,以秦始皇之聖明,竟然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趙佗執行了這旨意,嶺南保住了,卻是秦朝亡了,若是不執行這道旨意,秦朝不一定會亡,嶺南卻會失去。兩種取捨,讓人難以抉擇,按理說,秦始皇應該選擇保住大秦王朝才是,可是,秦始皇竟然選擇了保住嶺南。

     以周陽如今對秦始皇的了解,秦始皇宏闊深謀,遠非讀書人嘴裡的暴君,可是,作為秦朝的皇帝,斷不會無緣無故的下這樣的旨意。

     只要保住了秦朝,就有機會捲土重來,即使丟了嶺南,還可以再次起兵南下。秦始皇竟然選擇保住嶺南,這讓人費解,其原委何在呢?

     “這事,有很多風言風語,可是都不足信,真正的原委只有趙佗才清楚。高祖遣陸賈,先帝遣袁盎,都曾面詢過趙佗,趙佗一直沒有說。若有機會,你可以問趙佗。”景帝搖搖頭。

     “這道遺詔,是蕭何從前朝圖書中找到的。”景帝微一停頓,接著道:“高祖入咸陽,諸將爭奪金帛子女,貪圖享樂,獨有蕭何入秦宮,取秦之府庫圖書。後來一查,竟然發現了始皇的遺詔。”

     劉邦好色貪杯,一入咸陽,就住進了秦宮,日日飲宴,醉臥美人膝,忘乎所以。上樑不正,下樑歪,諸將哪有不彷效他的,爭奪金玉珠寶,享受美麗的婦人。唯有蕭何,不為所動,把秦朝的府庫圖書取走,這使得劉邦很快就掌握了天下大勢,為大漢帝國的創立,起了莫大的作用。

     望著絹帛上的字跡,雖只六字,卻是字字如龍,蒼勁有力,還有一股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壓。雖未見過秦始皇其人,光看這六個字,周陽就生出一種為其生,為其死的感覺。

     緊接著,周陽又是感慨,秦始皇之所以能夠掃滅六國,統一中國,不是幸致,而是必然,他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才華與魅力。別的不說,就這六個字,就讓人生出不敢仰視之感。

     正是因為秦始皇有著這些人所難及的過人之處,趙佗忠心無二,忠實的執行他的詔旨,保住嶺南,也就不足怪了。

     “始皇偉哉!”周陽不由自主,慨然而歎!

     “始皇偉哉!說得好!”景帝竟然大是讚同周陽的讚嘆:“周陽,你可知子房見了這遺詔,是怎麼說的?”

     “皇上,臣不知。”周陽哪裡知道這些秘辛。

     “子房見了此詔,如你一般慨然而歎:若良早見此詔,斷不會有博浪錐!”景帝複述張良的話。

     “啊!”周陽大是意外,張良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語。

     張良本是韓國貴族,說起來,和韓國公子韓非還沾親帶故的。秦始皇滅了韓國之後,張良很年青,還沒有認識到統一的重要性,心懷不滿,一心報秦。他弟弟張勝死了,張良沒有埋葬,而是散盡家財,結交天下猛士。

     幾經周折,最後來到了高麗,見到了高麗王,得到一個力氣極大的力士。這力士能使一百二十斤重的巨錐,張良趁著秦始皇出巡時,埋伏在博浪沙,要力士對著秦始皇坐的御輦投擲巨錐。

     一錐下去,沒有砸中秦始皇的御輦,砸中了副車​​,秦始皇逃過一劫。這是秦始皇一生中,最危險的兩次遇刺了:第一次是荊軻的圖窮匕現,第二次就是張良的博浪錐了。

     這兩件事,在歷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

     因為這件事,張良給秦朝追殺,無處可躲,就躲到下坯。張良在下坯乾了兩件事,對後來的影響非常大,一件是拾履而獲黃石公的讚賞,授他太公兵法,張良精研之後,成了漢初三傑之一,被人讚為“帝師”。

     另一件事,就是張良結識了項伯,兩人的交情極好。

     當時,這只是一件不足道的小事,卻對中國歷史的影響非常大。項羽擺鴻門宴,項伯念在與張良交情不錯的份上,跑去找張良,要張良跟他一起跑,結果是張良把項羽的意圖給套問出來了。

     了解了項羽的意圖,劉邦赴鴻門宴,才能逃歸,當然,席間項伯也說了不少好話。

     “博浪錐”是張良一生的得意之作,倍受後人讚揚。張良竟然自己說,若是早日得見此詔,不會做此事,任誰都會驚訝,周陽亦不例外。

     周陽把遺詔束好,塞回銅管,景帝放回去,要人鎖上了,這才帶著周陽,回到養心殿。

     兩人對面跪坐下來,景帝笑道:“正是因為趙佗奉始皇之詔而守南越之土,大漢這麼多年來,才沒有動南越。要不然,即使大漢再貧弱,要收區區南越,何足道哉!”

     南越之地雖廣,卻是人口太少,實力遠遠不如漢朝。漢朝雖然給匈奴壓著打,要收百越,只要決心一戰,不是問題。

     “有趙佗在,大漢可以暫不動南​​越。可是,趙佗年歲已高,快近百的人了,時間不多了,他若一去,後事難料。尤其是呂嘉,心懷不臣之心,有奪南越的野心,是以,大漢要收南越,得趁早。”景帝開始剖析起來:“如今,北方暫時無事,你大軍一練成,便可收了百越。朕之所以要你先收閩越,後收南越,就在於收了閩越之後,南越不會獨存,很可能不戰而下!”

     若能不用刀兵而收南越之地,景帝的打算是正確的。有趙佗在,不動刀兵而收南越,很可能實現。

     “皇上聖明,臣慮不及此!”周陽很是讚成景帝的打算。

     “不是你想不到,是你不了解情形。”景帝深知周陽之能,若他了解那些秘辛的話,自然會想到這點:“你打算何時用兵?”

     “皇上,嶺南之地,氣候炎熱,瘴厲橫行,不宜炎夏用兵。臣是想,等到深秋,甚至冬季再用兵。”周陽剖析起來。

     瘴厲就是瘴氣,嶺南之地特別多,讓秦軍將士吃足了苦頭。天氣越熱,瘴氣越厲害,周陽避開炎夏時節,把用兵之期選在深秋冬季,這時節,正是瘴氣影響最小的時候,明智之舉。

     嶺南之地,冬季溫暖,不是那麼寒冷,冬季用兵,也不是問題。現在的廣洲,到了冬天,一件毛衣就可以過冬了,雖然漢朝的氣溫比現在低,仍有不少便利。

     “時機選得不錯!”對用兵之期,景帝深表贊同:“既然你已經選定了兵期,朕就給周亞夫下旨,要他在長沙調積糧草,蒐集船隻,好通過靈渠運送補給。”

     “皇上,臣以為,這次南征,雖然百越不是大漢的對手,可是,光憑臣所練的軍隊,要建此功,困難也不小。若是能調集會稽之兵參戰,勝算會大很多。”周陽對所練之兵很有信心,卻不自大。畢竟百越有那麼大,以秦始皇的雄材偉略,也是出動了五十萬大軍方才完成。

     如今的形勢,比起秦始皇時期要容易得多,也不是三萬之眾能完成的。會稽之兵靠近閩越,他們熟悉山地叢林作戰,這正是周陽所練之兵所短,若有會稽之兵助戰,把握更大。

     “為了收百越,從先帝之時,就在長沙練了一支軍,他們和會稽之兵一樣,善於山地叢林作戰,一併調給你。”景帝笑著點頭。

     這是大好事,周陽自然不會推辭。

     收百之事,就這樣定下了。

     如今還有兩事要做,一是戰前的準備,二是三萬新軍的練成。這三萬新軍,將來會擴大,讓他們積累戰場經驗是非常必要的。雖然百越之地的氣侯地形​​與大漠很不相同,但戰場搏殺卻是一樣。

     大漠廣闊無垠,便於大軍縱橫馳騁;嶺南之地,地形複雜,不便大軍機動,這是戰略層面的事情,是周陽要考慮的問題。對於普通兵士來說,他們只需要在面對敵人時,狠狠搏殺便可,是以,在百越練兵,一樣有不小的收穫。

     景帝把周亞夫傳來,再把朱買臣叫來,四人聚在一起,商議起了對百越用兵一事。周亞夫和朱買臣對周陽選定的兵期極是讚同,沒有異議。

     調集會稽和長沙之兵參戰,二人也沒有異議,這兩支軍就是為收百越而練訓的,他們善長山地叢林戰,有他們相助,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四人商議得最多的就是用兵的細節,以及要注意的事情。朱買臣對百越極熟,就像一本百越活地圖,哪里道路方便,哪裡不便進軍,哪裡適合作戰場,他是了若指掌,一一道來,景帝周陽周亞夫三人對百越更加了解。

     一通商議之後,收百越的作戰計劃都給擬好了,只等周陽出動。

     次日,周陽別過南宮公主,和朱買臣一道,直奔陳倉。

     ……

     睢陽,梁王府。

     梁王高踞寶座,正與郭解師徒,公孫詭、羊勝等人宴飲。

     韓安國、枚乘、莊忌、司馬相如四人因與梁王屢次意見相佐,梁王已經不再邀請他們前來陪飲。

     “大王,你何時而決?”郭解帶著幾分醉意,望著梁王。

     “郭大俠,此事再等等,再等等。”梁王濃眉一擰道:“刺殺周陽這事,干係極大,孤得好好思量。”

     “大王,你可是思量了一月有餘。”第五齊翻著醉眼。

     如此說話,很是無禮,可是,梁王一點計較之心也沒有:“如此大事,思量一月何足奇。”

     “大王,你今兒不給個准信,郭某就告辭了。”郭解放下黃金酒杯,站起身,雙手一抱拳:“大王盛情,郭某感激不盡,可是,大王做事優柔寡斷,非成大事之主,郭某告辭了!”

     這話太直白,要是換個人,梁王一點會弄死他。可是,這話是郭解說的,梁王不僅不能怪罪他,還要陪著笑臉:“郭大俠,你再寬限幾日,讓孤再好好思量思量。”

     “有什麼好思量的,要殺便殺,不殺便是不殺。”郭解很是不屑:“大王,你可知何為人才?能為大王所用的才是人才,不能為大王所用的,才能再大,也不是人才。周陽這種人,不能為大王所用,不如殺了的好!”

     “能為孤所用的才是人才?”梁王細品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睛轉動,越來越亮,彷彿九天之上的驕陽一般。

     “依郭某之見,連周亞夫一起殺了,省得給大王添亂。”郭解更進一步。

     若是把周亞夫和周陽父子全給殺了,他郭解一定會成為名滿天下的刺客,比起荊軻一點也不遜色。

     “好!孤準了!此事就有勞郭大俠了!”梁王猛然間明白過來,郭解所言極是有理。周陽再會打仗,不為他所用,還是人才嗎?不如殺了的好。

     “大王,你終於想通了!”郭解大是歡喜,他終於有名垂後世的機會了,可以與戰國時期那些著名的刺客專諸、要離、荊軻齊名了。

     “來人,給鄒郢去信,就說孤允了。”梁王大是歡喜,濃眉一擰道:“不過,在做這事之前,還得做一件事。有勞郭大俠出手,為孤清除異己。”

     只用了“異己”二字,沒有點名,郭解也知道是指的哪些人,那就是韓安國、枚乘、莊忌、司馬相如四人了。當然,四人在梁王府中的知交好友,也在清除之列。

     若是不把他們給清除了,刺殺之事遲早會洩露,那麼,他就會大禍臨頭。

     這是必須的,郭解欣然應允:“不就幾隻豬狗,舉手之勞罷了。”

     羊勝、公孫詭二人一直忌恨韓安國,一聞是言,大是歡喜,忙著讚頌梁王英明。

     “大王!”就在這時,韓安國急匆匆的衝進來,準備向梁王稟報大事。

     “來得正好!”郭解嘴角掠過一抹冷酷的笑容,楚喬仗劍而起,對著韓安國就是一劍刺了過去。

     劍出如風,劍勢凌厲無儔,不愧是江湖大俠弟子。

     韓安國久歷戰陣,身手也是不錯,雖是事起突然,仍是臨危不懼,一晃身形,閃了開去。他是明悟之人,念頭一轉,便知其意,喝道:“住手!我有要事稟報大王!”

     楚喬根本就不理睬,運劍如風,直朝韓安國身上招呼。韓安國祇得拔劍相迎,一邊打,一邊道:“大王,欲圖大事,正其時矣!皇上廢了皇后之後,又把大行令和南皮侯給殺了,竇嬰的太傅已經罷免,太子孤立,廢太子正其時,大王何不助皇上一臂之力!”

     “你說什麼?皇上殺了栗青那頭蠢豬?”梁王驚訝不置:“住手,住手,快住手!”

     楚喬萬分不願,可是,梁王已經開口了,只得停手。他心有不甘,握劍在手,虎視韓安國,只要有機會,就給韓安國一下狠的。

     韓安國喘口粗氣,瞪了一眼楚喬:“大王,皇上不僅殺了栗青,太后還把栗娘娘打入了冷宮,奪了她的美人之位。太子宮中無依,外無大臣相助,已經孤立無援了,其廢只是早晚間事,大王何必在此時節外生枝呢?”

     “皇上這是要廢太子啊!”只要不是豬頭,都能明白景帝的意圖了,梁王精明人,一眼便看穿了,搓著手,笑道:“這一天,孤可是等了數年啊!數年啊!”

     “廢了太子,大王未必有機會。若不廢太子,大王一定無份,大王,何不助皇上一臂之力呢?”韓安國獻計。

     “對對對!”梁王對這話深表贊成:“來人,給那些拿了孤好處的大臣們傳訊,要他們行動。別只顧著拿孤的好處,他們也該做事了!”

     “諾!”羊勝公孫詭應一聲,自去辦理。

     “來人,把韓安國打入監牢。沒有孤的旨意,不許任何人與他說話。”梁王臉一沉。

     “大王,臣何罪?​​”韓安國雖給梁王冷落,仍是忠心耿耿,卻未想到禍從天降,竟然給打入大牢。

     梁王臉上一紅,一揮手,叫人把韓安國押了下去。韓安國忠心耿耿,急著前來稟報大事,梁王卻要置他於死地,梁王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無法回答韓安國的質問。

     “大王,為何不下手?”郭解很是不滿。

     “郭大俠,此事波瀾乍起,若是現在殺了韓安國,會引起朝廷的關注,還是先緩緩。孤如今要處理大事,不能節外生枝。”梁王眼睛特別明亮,很是輕鬆。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等著廢太子的日子,卻是一直沒有等到,現在,終於等到了,他特別歡喜。

     正如韓安國所說,廢了太子,梁王未必能成大事,可是,若不廢太子,梁王一定沒份。梁王的勢力在他的授意下,全面出動了。

     ……

     淮南,淮南王府。

     淮南王劉安與淮南八公在座,正在商議大事。

     “大王,此是天授之機,我們也該動了。”李尚急吼吼的道。

     “是呀,大王!”淮南八公的其他六人忙著附和,獨有雷被閉口不言。

     “不!”劉安笑道:“此事,梁王會第一個跳出來,就讓他去跳吧,我們看著便是。孤接著撰《鴻烈》。”

     《鴻烈》,就是流傳於世的《淮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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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五十五章 新軍​​之威

     周陽和朱買臣,帶著幾個兵士。從山道進入山谷中。這些小道,自有兵士把守,可是,見到周大帥,自然是放行了。

     “大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朱買臣一臉的訝然之色,打量著大山,很是驚訝。他說什麼也不會相信,周陽竟是要把他往大山里帶。

     “還能去哪裡,當然是練兵的地方了。”周陽把他那副驚訝樣兒看在眼裡,想起自己當初來到這裡時,如他一般驚訝,不由得莞爾。

     “練兵的地方?大帥,你是在山里練兵?”朱買臣明知周陽不會亂說,仍是有些難以置信,不住四下里打量,想找到在何處練兵。

     “不是在上面,是在下面,在山谷中。”周陽朝山谷一指。

     “在下面?”朱買臣絕對想不到的事兒,濃眉一擰道:“這山穀不大,能容下三萬大軍?”

     “別看外面小。裡面別有洞天。”周陽給他解釋道:“此谷為商鞅發現。前朝的大軍就是在這裡練的。正是從這裡,前朝大軍殺向河西,殺向山東,最後掃滅六國,一統華夏。”

     “孝公的碑在嗎?”朱買臣的眼睛猛的瞪大了,聲調有些高。

     “你知道蒼龍碑?”周陽很是意外。這事很機密,周陽當初都不知道。

     “對,就是蒼龍碑!”朱買臣笑道:“此事,一個異人曾經告訴過我。要不然,我哪裡知道這等秘事。”

     “誰告訴你的?”周陽有些震驚。連這種秘事都知道的人,不簡單啊。

     “一位世外高人,我與他只有一面之緣,卻是不知其姓名。”朱買臣甚是感激道:“若無這位前輩勉勵,豈有今日朱買臣?朱買臣不過是山中一樵夫罷了。”

     “此人容貌如何?”周陽與朱買臣相處這麼長時日,對他的才幹很是欣賞。能得他如此看重之人,豈是等閒之輩?

     “身材瘦削,個頭不算太高……”朱買臣開始描述此人的相貌。

     “身材瘦削,個頭不高,難道是他?”周陽想到那個匆匆一面的相士,不由得心頭一跳。這個相士與周陽雖只一面之緣,周陽卻是忘不掉,總覺得這個相士不簡單,事後也去找過,卻是找不到。

     “一派仙風道骨,讓人一見便生仰慕之心。”朱買臣最後道。

     “那人不乏蝟瑣之氣,何來仙風道骨之說,不是他了。”周陽沒有見過那相士不凡的一面。立時否決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下到山谷。一入山谷,朱買臣更加驚訝了,四下里一打量,讚道:“商鞅好眼光呀!竟是選在這等隱秘所在練兵,怪不得當年秦國新軍無人知,直到河西之戰,大敗魏武卒,方才為世人所知。”

     緊接著,朱買臣就是慨嘆道:“想那孫臏,也是不世奇才,在齊國多年,齊王對他極是信任,卻是沒有打造出一支能征善戰之師,馬陵之戰只能用計,把龐涓誘入地形複雜的馬陵道,亂箭射殺。卻不能像商鞅那般,打造出前朝那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強悍之師!”

     “誤也!誤也!”朱買臣連道兩個誤也,搖著腦袋,這才點評道:“世人皆言商鞅行霸術。過於狠辣,卻不知,戰國大亂之世,不行猛藥,怎麼求治?怎能求安?若無商鞅變法,若無商鞅練兵,豈有今日之大一統之局面?讀書人只會搖唇鼓舌,卻不諳時勢,誤也!誤也!”

     對這話,周陽舉雙手雙腳贊成,不住點頭。

     “想那商鞅,有經天偉地之才,一舉而扭轉華夏乾坤,本該為人讚譽,卻給世人謾罵詆毀,惜也!惜也!”朱買臣對商鞅竟然不惜讚譽之詞:“前朝雖亡,其悍風仍存!前朝大軍,悍風巍巍,足以流傳千古!”

     在當時,秦朝雖不如後世這般,給罵得一無是處,卻也是罵聲一片。那些讀書人,除了極少數外,一提起秦朝,就是罵不絕口。象朱買臣這般,盛讚秦朝的讀書人不多,稱得上異類了。

     朱買臣這話,堪稱金石之言。兩千年後的今天,我們仍然能夠感受到秦朝的悍風。秦始皇麾下的無敵大軍創造的傳奇,依然激勵著中華兒女!

     秦朝雖亡,悍風猶存!秦軍雖亡,雄風依在!

     “說得好!說得好!”周陽深表贊成,馬鞭朝前一指道:“前面就是蒼龍碑!”

     “蒼龍碑?”朱買臣臉上閃過一絲​​驚喜,笑道:“我得好好瞻仰!”也不等周陽說話,一拍馬背,徑直衝了過去,周陽打馬跟上。

     來到將台前,朱買臣飛身下馬,衝將台深深一躬,這才拾級而上。來到兩塊碑前,先是衝景帝所立的石碑見禮,然後才打量起蒼龍碑,嘆道:“傳聞此碑成時,雷鳴電閃,蒼龍現身,朱買臣還以為是虛言。今日一見,果是不假呀,碑上有蒼龍般的威壓!此必是孝公精氣所化!”

     有才氣的人就是與眾不同,不牽強附會,另有獨到見解,周陽打從心裡贊成這話。

     瞻仰了一陣,朱買臣這才和周陽朝山谷中行去。

     沒走多遠,就見一隊人疾馳而來,正是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得報,前來迎接。

     “大帥,你到哪裡享福去了?竟然扔下兄弟們不管了!”李廣的快嘴和他射出的箭一般有名,遠遠就埋怨起來了。

     周陽是皇命在身,不能回陳倉,又哪裡是享福了。若說享福,那就是與南宮公主私會,卿卿我我,享受伊人溫柔之福。

     “飛將軍,就你這張嘴,跟你的箭一般快捷,就不知道管住?”周陽調侃起來。

     “呵呵!”李廣不以為意,一雙明亮的虎目在朱買臣身上一掃,笑道:“大帥,你在哪裡找了個樵夫?喲,外面什麼世道?樵夫穿官服,大漢的官也太不值錢了!”

     他的言詞已經夠刻薄了,兀自嫌不夠,一顆碩大的頭顱不住搖來晃去,以此來表達他的不滿。對他這點評,程不識他們大加贊成,不由得大笑起來。

     不是李廣的眼神不好,實在是朱買臣的長相不怎麼樣。一臉的苦相,就是穿著官服,還是像個樵夫。

     周陽萬未想到,李廣竟然快嘴到這般程度,手中馬鞭朝他一指,喝斥道:“飛將軍,休得胡說!這是主簿,姓朱,大名買臣,快來見過。”

     “主簿?”這一次不是李廣一個人驚呼了,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一齊驚呼,一雙眼睛不住在朱買臣身上打量,有些不屑的裂裂嘴。就他這樵夫樣兒,還是軍中的主簿,要不是這話是周陽說出來的,打死他們也不信。

     “朱買臣見過各位將軍!”這種事,朱買臣見得太多了,不以為意,衝李廣他們行禮。

     “見過主簿!”李廣他們衝朱買臣施禮,卻是有口無心,很勉強。

     軍隊中,強者為尊,你有本事,別人就服你,你沒有本事,就是跪下叩頭,不僅沒有人服你。反而更加為人瞧不起。朱買臣能不能服眾,這得靠他自己了,周陽深知軍中規矩,也不多說,與眾人一道,前去帥府。

     周陽的帥府,就是一間寬大的屋子。周陽一個多月沒有回來,一進屋裡,看著熟悉的物事兒,倍覺親切。

     周陽坐下來,招呼李廣他們坐下來。兵士送上茶水,周陽有些口渴,端茶盅喝著。

     “大帥,兵不能光練,得去打!只有上過戰場,在死人堆裡睡過覺,在血水里洗過澡,才是好兵!”李廣是閒不住的人,一邊喝茶,一邊大聲問道:“大帥,我們什麼時間上戰場?”

     “你還真夠急的?”周陽笑道:“有請主簿為你們陳述收百越之事。”

     “收百越?”李廣手一顫,茶盅差點摔在地上,忙放下茶盅,道:“什麼時間?”

     收百越是一件大事,很能激動人心,乍聞此言,無不是振奮異常,放下茶盅,打起精神,就等著朱買臣陳述了。

     李廣打量一眼周陽,暗自奇怪,周陽怎麼不親自陳述,而是要朱買臣來說呢?難道此人真有過人之處?若他真有過人之處,那麼連樵夫都如此了得,大漢的人才也太多了。

     就在李廣驚疑之際,朱買臣站起身,走到牆邊,取出一幅地圖,掛在牆上。李廣他們一瞧,正是百越地圖,山川地理、江河湖泊標得清清楚楚。

     李廣他們用過的地圖不知道有多少,一瞧便知,這地圖不同一般,很是詳細,很準確,更加驚訝。

     朱買臣清咳一聲,開始給李廣他們陳述收百越的方略了。這事,早在回來之前,就在宮裡商議好了的,朱買臣這一陳述,條分縷析,清楚明白,其方略絕對是最好的方略,非常適合漢軍行動。

     朱買臣陳述一完,李廣他們個個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一陣,異口同聲的問道:“這方略出自何人之手?”

     “這方略是由皇上、我、太尉、主簿計議的。若有問題,你們還可以提。”周陽掃視李廣他們。

     “有什麼問題,太好了!”李廣他們齊聲叫好。

     “大帥,朝廷什麼時間對百越如此熟悉了?”程不識明亮的眼裡閃過一抹疑惑。

     漢朝數十年來,一直在準備收復百越之地,暗中做著準備。可是,就算漢朝有準備,也不可能如這般詳細具體,百越的山山水水,了然於胸啊。

     “這都是主簿的功勞。”周陽朝朱買臣一指道:“主簿本是會稽人。飛將軍,你說對了,主簿入朝之前,是會稽的樵夫。這樵夫可不是一般的樵夫,關心天下大事,蒐集百越地理山川人文,更有些地方,他是親自勘查,才有如此精確的地圖,我們才能製訂出如此詳細的進軍方略。”

     “李廣多有不是,向主簿謝罪!”朱買臣的口齒便捷,他的陳述條分縷析,李廣暗暗稱奇,收起了小視之心。再聽周陽一說,對朱買只有佩服了,哪敢再有輕視之意。

     “我等多有不是,請主簿恕罪!”程不識他們對朱買臣的輕視之心蕩然無存。

     “各位將軍言重了!”朱買臣回禮:“在下本是會稽樵夫,蒙聖上不棄,效命朝廷,這沒什麼好諱言的!”

     “大丈夫,光明磊落!”李廣他們豎起大拇指讚賞。

     “想不想飲酒?”周陽打量著李廣他們,笑著問道。

     “想!”李廣他們齊聲道:“大帥歸來,便是喜事。再有主簿到來,又是一喜事。收百越之期已定,更是大喜事,一定要痛飲一番!”

     朱買臣有才幹,為人爽快,很對周陽的性子。再者,收百越這事定下來,周陽也歡喜,正有意與李廣他們痛飲一番。

     周陽吩咐一聲,兵士送來酒菜。軍中的酒菜,不是那麼奢華,就是幾盤肉,一壺酒。一眾人圍坐在一起,痛飲起來。

     “你們練兵練得怎麼樣?”周陽端著酒杯問道。

     “大帥,你放心,肯定沒問題。”程不識搶著回答。

     “大帥,你還不知道。我們合練過幾次了,那威力是毀天滅地的!”李廣接過話頭,竹筒倒豆子般的說起來,眉飛色舞,興奮不已:“那陌刀,一揮就是刀光一片,好不駭人。不要說匈奴,就是泰山也擋不住弟兄們的劈砍。若是與匈奴對上,包證讓匈奴一個種都不剩!大帥,你沒看見,真是遺憾!”

     說到興奮處,李廣不住搖頭,為周陽惋惜。

     “飛將軍,你的意思是說,你趁我不在,偷著合練了,還在我面前說事。飛將軍,你什麼時間成了偷腥的貓?”周陽知道他這話不假,心情不錯,調侃一句。

     “大帥,你怎麼這麼說話?我怎麼又變成貓了?”李廣大是意外,大聲抗辯。

     “你本來就是貓!偷嘴的貓!”程不識他們開懷暢笑,取笑李廣。

     ……

     晨曦初上,朝陽初露。

     “咚咚!”驚天的戰鼓聲響起,打破了山谷的寧靜。

     周陽身著戎裝,腰懸環首刀,站在將台上,雙目中精光閃爍,打量前方,朱買臣穿了一套盔甲,腰間挎著一把漢劍,站在周陽身側。他這人,就那一副苦相,無論穿什麼衣衫都一個樣,還是那般樵夫樣兒,雖是然戎裝在身,絲毫不見威風。

     周陽身後,是數百鼓手,正在擂動戰鼓。鼓聲如雷,山鳴谷應,遠遠傳了開去。

     “隆隆!”

     煙塵瀰漫中,漢軍騎兵疾馳而來。騎兵身著新式盔甲,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騎在馬上馳騁,就像一條條鋼鐵怪獸。人如虎,馬如龍,氣貫長虹,威勢不凡。

     又是一片煙塵出現,一隊隊騎著戰馬的漢軍開來,正是陌刀手。陌刀手的身材特別高大,孔武有力,身體雖是給盔甲包裹,那種精悍之氣,仍是透體而出。

     與一個月前相比,他們更加強壯有力了,他們更加驃悍了。若是在戰場上歷練一番,用人頭餵出一身殺氣,那就更加了得。

     隨著的煙塵出現,弩手騎著戰馬,疾馳而來。

     緊接著,輕步兵和弓箭手騎馬開到。

     這些兵種給周陽分派在不同的地點,他們竟然幾乎同時趕到,於此點,周陽大是讚賞。手中令旗一揮,漢軍開始布陣了。

     弩手跳下馬,把弩的部件取下來,開始組裝弩。他們的手法很嫻熟,只一會兒功夫,一架架強弩就出現在山谷中。一架架強弩,就像一頭頭凶獸,隨時會向敵人撲去。

     陌刀手跳下馬背,取下陌刀,排成陣勢。一把把陌刀,在晨曦中發出耀眼的光芒,就像一面面碩大的鏡子,威勢不凡。

     陌刀手排成幾個橫列,站在陣勢的最前列,陌刀拄在地上,這是為了節省體力。只有在戰鬥時,才會舉起來,一旦陌刀舉起,那就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的時候。

     陌刀雖然沒有舉起,而是拐在地上,仍是難掩其聲威,彷彿一條條巨蟒般,蓄勢待發。

     弓箭手綽弓在手,目視前方,只要周陽一聲令下,就會萬箭齊發。

     輕步兵列於陣中,擔任掩護任務。

     周陽在高高的將台上,看得特別清楚。這是一個龐大的軍陣,陌刀手列於陣前,一把把陌刀格外顯眼。

     陌刀手後面的是弩陣。一架架強弩,賽過了凶獸。

     騎兵護住兩翼。背負弓箭,腰懸環首刀,兵器鉤上的長矛閃閃發光。握在手裡的,是專為騎兵配備的手弩,只要周陽一聲令下,就會萬弩齊發。

     “威力究竟如何?”周陽雖然聽李廣他們說起來,還沒有親眼見識過這軍陣的威力,很是期待。

     “稟大帥,列陣畢!”李廣飛馳而來,在將台下拉住韁繩,大聲向周陽稟報。

     “合練,開始!”周陽大聲下令,右手不由自主的握在刀柄上。

     這可是周陽心血的結晶,在這一刻,周陽非常激動,儘管周陽知道威力非常非常大。吸口氣,強迫自己平復下來,周陽手中的令旗重重揮下。

     “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陡然響起,震得山鳴谷應。

     “咻咻!”

     破空聲大作,不計其數的弩矢打破空氣的屏障,發出尖銳的嘯聲。

     望著象毒蛇一般,在空中飛舞的弩矢,周陽不由得熱血綠色。這一幕再熟悉不過了,正是憑藉強大的弩陣,才有長陣大捷,才有漢朝數十年來沒有過的大勝仗,才有如今大好局面!

     如今的弩陣,雖然沒有了威力奇大的秦弩,其威力依然不小,絲毫不見減弱。

     放棄秦弩一事,周陽是萬分惋惜,可是,秦弩太笨重,不便於機動,這是秦弩成為秦朝絕響的原委所在。

     “卟卟!”

     沉悶的弩矢著地聲響起,四百步外,彷彿變魔術似的,突然多出一地的弩矢,密集如麻杆,周陽不由得瞳孔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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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33:20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五十六章 手握陌刀九十九

     望著密密麻麻的弩矢,周陽心想,在如此密集的弩矢面前,就是蒼蠅也別想逃掉,雖然沒有了秦弩,弩陣的威力依然不減。

     秦弩的威力非常大,勁道強,射程遠,能夠射到驚人的一公里以外,這是秦弩最大的優勢。射程越遠,對敵人的有效打擊時間就越長。可是,秦弩太過笨重,不便於機動,還在於要佔用大量的人手,這在一定程度上減弱了弩矢的密集程度。

     在戰場上,弩矢的密集程度猶為重要,越密集,威力越大。沒有了秦弩,可以使用更多的大黃弩,弩矢的密集程度更高。

     周陽當初決定放棄秦弩,也是經過一番心理鬥爭。秦弩的威力是勿用置疑的,是中國古代威力最大的強弩,只可惜太過笨重,為後世王朝放棄。

     一輪弩矢過後,弩陣繼續發威,弩矢鋪天蓋地的射了出去,地上的弩矢好像蝗蟲一般,多不勝數。

     弩矢先是從四百步以外開始覆蓋,然後從四百步外向四百步,再向三百步外移動,由遠而近的覆蓋。

     這是在練演防守,漢軍防守時,敵人必然是由遠而近的衝來。漢軍有弩陣,從四百步外就對敵人以重大殺傷,隨著敵人的接近,夾弩、唐弩、瘦弩,先後發威,再加上大黃弩,四種弩構成了密集的殺傷範圍。

     在如此密集的弩矢打擊下,敵人每接近一步,都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當敵人接近到弓箭範圍,弓箭手、輕步兵開始放箭。如今的漢軍,不分兵種,必須要學會騎馬射箭砍殺,陌刀手的箭術也不錯,可是,他們要準備近戰,不能在這時候放箭。

     少了陌刀手,這箭矢依然密集,只聽尖銳的破空聲響成一片,掠過的弩矢、箭矢織成一張巨網,把遠至四百步,近到數十步的範圍給籠罩了。

     在如此密集的弩矢面前,從四百步外,到弓箭射程,敵人一定會附出驚人的代價。特別是匈奴,他們穿著皮甲,沒有鐵甲,防護力極差,根本就禁受不住這種殺傷。

     在強弩面前,不要說皮甲,就是鐵甲也是禁受不住,就是防護力今非昔比的漢軍,也不敢攖弩陣鋒芒,更何況匈奴了。

     “持刀!”李廣手中的令旗揮下。

     “刷!”

     只見一片光華閃爍,無數把陌刀高高舉起,在晨光中閃閃發光,一道道耀眼的光芒,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劈!”李廣手中的令旗再次揮下。

     “刷!”

     閃亮的刀光中,只見陌刀重重劈下,一道道匹練出現,好不駭人。

     “刷!刷!”

     陌刀舉起,劈下,劈下再舉起,反反復復的演奏著死亡的樂章。

     雖然這只是合練,沒有敵人,那也可以想像得到,在沉重的陌刀面前,不要說血肉之軀,就是銅牆鐵壁也會給劈開。

     遇到陌刀,那就不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應該是碎肉如山,血流成河。在如此沉重的陌刀劈砍下,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會給劈成碎片。

     據史書記載,唐朝著名的陌刀將領李嗣業揮舞陌刀“人馬俱碎”,那是何等駭人的場面。這些多的陌刀手揮著陌刀,一齊劈下,其威力遠遠超過李嗣業了,人馬俱碎,那是必然的結果!

     演練了一陣防守,開始演練進攻。

     一支軍隊,不僅要能守,更要能攻,光守不攻,不是優秀的軍隊。防守也能打勝仗,可是若是不進攻,則不能創造​​輝煌的戰果,進攻是一支軍隊必須具備的本領。

     周陽從一個鼓手手里奪過鼓槌,高舉在手上,重重砸在鼓面上。

     “咚咚!”

     如雷的戰鼓聲響起。這是進攻的命令。

     “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聲中,龐大的軍陣開始動了,一片紅色的海潮朝著前方壓去。

     “咻咻!”

     尖銳的破空聲中,只見不計其數的弩矢在空中掠過,好像一條條飛舞的毒蛇,朝著前方撲去,若前方有敵人的話,一定會付出高昂的代價。

     隨著軍陣的移動,距離越來越近,唐弩、瘦弩、夾弩先後投入戰鬥,空中飛掠的弩矢更加密集。

     弩矢過後,就是輕步兵和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可以解決近距離的敵人。

     至於陌刀手,則是端著陌刀,如牆而進。雖只是演練,可是,那種氣勢非常駭人。

     數千陌刀手端著陌刀推進的場面,是何等的壯觀,那種聲威,那種氣勢,就是泰山也別想擋住他們。

     李廣手中的令旗揮下,陌刀手高高舉起陌刀,重重劈下。刀光閃爍,宛如霹靂劃過長空,聲威凜凜!

     陌刀手一次又一次的舉起陌刀,一次又一次的劈下,反反復復。他們所過之處,留下深深的腳印。若是在戰場上,他們所過之處,必是一地的碎肉與流淌的鮮血。

     “騎兵出擊!”

     李廣手中的令旗揮動。

     “漢軍威武!”

     原本護衛著兩翼的騎兵,吼著戰號,握著手弩,朝著前方衝了過去。手上的手弩發威,不計其數的弩矢從空中掠過,好像蝗蟲一樣撲向前方。手弩過後,騎兵綽弓在手,彎弓搭箭,對著前方放箭,破空聲大作,箭矢密集如雨。

     騎兵裡面有不少是建章軍,更有不少是跟隨周陽參與去歲大戰的精銳,去歲一戰,周陽對這支騎兵下了一番心血,雖然人數只有一萬,卻是威力不凡。周陽要訓練騎兵,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們,挑選了一批精銳加入。

     他們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他們的騎射堪稱一流,他們殺人無數,殺氣放出,充塞天地!

     弓箭之後,騎兵端著長矛衝鋒,一條條長矛,就像一條條貪婪的毒蛇,閃亮的矛尖要是沾上鮮血的話,就是毒蛇腥紅的蛇信。

     “漢軍威武!”

     戰號怒吼聲中,騎兵狠狠一捅,放棄長矛,拔出環首刀,上劈下撩,肆意發揮起來。

     環首刀舉起,劈下,再舉起,再劈下。一次又一次,反復不停,晨光中,只見刀光閃爍,戰號沖天,殺氣瀰漫!

     雖然這是演練,與真正的戰場有很大的差距,可是經過幾個月的訓練,漢軍能有如此聲威,周陽演很是滿意。

     演練持續了兩個時辰後,周陽這才下令收兵。漢軍排著整齊的隊形。開向各自的營地,沒有絲毫混亂,井然有序的撤離了戰場。

     “呼!”

     朱買臣長出一口氣,放開緊握的雙拳,抹抹額頭上的汗水,很是緊張的道:“天啊!這是什麼樣的軍隊?這打法太凶悍了,匈奴根本就擋不住!”

     這是中國冷兵時代,也是人類冷兵器時代最凶悍的打法。唐軍正是用這種打法,打出了一個夢幻般的大唐王朝。

     “過癮!過癮!”李廣抹著汗水,笑呵呵的衝上將台,笑道:“大帥,如何?我說了不得,就是了不得!”

     “好像全是你的功勞,要是沒有大帥,能有這支軍嗎?”程不識取笑李廣。

     “大帥是大功,可是,我有功勞。你嘛,只有苦勞!”李廣裂著大嘴直樂,調侃起來。

     一句調侃的話,逗得眾人大笑。

     李廣點評的過癮二字正是眾人心中心想,笑過之後,人人大聲說過癮,就是周陽,也覺得很過癮。若是去歲一戰,有這樣一支軍隊在手,足以殺得匈奴無還手之力。

     周陽步下將台,飛身上了追風寶駒,率領眾將,在戰場上巡視,只見到處是密集的弩矢、箭矢,若是在戰場上,這些弩矢會痛飲敵人的鮮血。雖然這是演練,沒有敵人,光是從弩矢的密集程度就能判斷出,若是在戰場上,敵人會死傷無數。

     “派人把弩矢撿回去。”周陽巡視一通,大是滿意。

     “諾!”李廣欣然領命。

     “大帥,為何不給騎兵覆以重甲,把戰馬也保護起來。”朱買臣沒上過戰場,於戰場不太了解,微覺奇怪。

     周陽現在使用的騎兵是輕騎兵,要是戰馬覆以重甲,就是重騎兵了。

     “這事,我們試過的,重騎兵衝鋒的威力巨大,可是,重甲太沉重,馬力消耗太大,不便機動,不如使用輕騎兵。”周陽笑著回答:“有陌刀和強弩,不需要重騎兵了。”

     重騎兵曾經是中國歷史上的寵兒,倍受追捧,卻在唐朝給封進了歷史中,原因就在於,陌刀的出現,已經用不著重騎兵了。

     漢武帝破擊匈奴時,就曾組建了大量的重騎兵,不管是人,還是馬,都覆以重甲,在大漠上縱橫馳騁。重騎兵結陣衝鋒,那威力是毀天滅地的,打得匈奴無還手之力。

     兩漢之後,三國、南北朝、隋朝都有大量的重騎兵。尤其是南北朝,更是重騎兵的黃金時代,佔了騎兵半數,這比例非常大了。

     到了唐朝,唐人把早在三國就出現的大刀加以改進,製造出了陌刀,再集中起來使用,結成軍陣,這就是陌刀陣。陌刀陣不僅能防守,也能進攻,無論是防守,還是進攻,陌刀陣都威力無窮,無可抵擋。

     衝陣更不是問題,其威力不在重騎兵之下,再加上強弩的遠程打擊,有效殺傷,足以把敵人的陣勢打亂。是以,不需要重騎兵,只需要輕騎兵進行配合便可。

     是以,陌刀、強弩、輕騎兵,成了唐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三大法寶。唐軍正是憑藉這三大法寶,縱橫無敵,滅國數十,打造出了一個夢幻般的王朝。

     李靖夜襲陰山,蘇定方滅西突厥,裴行儉大戰黑山,就是這三大法寶的巔峰之作。

     朱買臣並不善兵,對這事並不精通,相信周陽他們這些經歷過戰場廝殺將領的判斷是正確的,不再說。

     巡視完了戰場,周陽又去各營地巡視。

     ……

     此時的漢軍,沒有操練,是在歇息,演練時間很長,體力消耗巨大,是要好好歇息。

     今天雖是合練,並不是真正的戰場,與戰場有很大的差別,卻也讓將士們學到了不少東西。尤其是陌刀的表現,讓他們異常振奮,雖然疲累,卻是興奮難言,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說著合演之事,談論陌刀。

     周陽的到來,讓他們倍感鼓舞,他們都知道,這種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打法,正是出自周陽之手,光是憑這一點,就足以贏得將士們的愛戴。更別說,周陽還是打出來的名將,早就是將士們心目中的英雄。

     到來陌刀手營地,只見將士們高聲談論,說著陌刀的了不得之處。

     “這陌刀,我第一眼見到,就知道,那是我的妻!這輩子,我寧願要陌刀,也不要婦人!”張通大著個嗓門,毫不避諱自己對陌刀的喜愛。

     “張通,陌刀再好,那也是兵器,不是婦人,你不要婦人,誰為你傳宗接代?”衛青正用一塊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著陌刀。一把陌刀給他擦拭得閃閃發光,可以當鏡子用了,他仍嫌不足,還在擦拭。

     “衛青,你這麼說,就是不喜愛陌刀了!”張通不太贊成衛青的看法。

     “不是不喜受,我對陌刀的喜愛不在你之下。可是,陌刀不會成為我的妻。”衛青擦拭著陌刀:“喜愛陌刀,並不妨礙你成親生子。”

     “哈哈!”衛青恭謹有禮之人,對誰都彬彬有禮,人緣很好,他身邊圍了十幾個兵士。聽了他的話,不由得齊聲大笑,調侃道:“衛青,你是貓兒變的?春天早過了,你還在思春?”

     “衛青,你瞧中哪家的婦人了?”張通調侃起來,走到衛青身邊,用腳踢踢衛青,使了一個男人都會明白的眼色:“給你張大哥說,你張大哥幫你!”

     “你喜歡上陌刀了,這事,還得衛青幫你呢!”周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身子下壓,壓在張通背上,下巴抵在張通肩上。

     “大帥!”張通驀然驚覺周陽來了,還和他親近著呢,不由得大是歡喜,忙站直身子,衝周陽見禮。

     “大帥!”衛青他們刷的站起身,衝周陽見禮。

     “不用這些虛禮!”周陽從衛青手裡接過陌刀,手腕一振,一個刀花出現,讚道:“衛青啊,你把陌刀擦得好亮!鋒利!”

     “謝大帥讚揚!”衛青微一躬身。

     “大帥,你不知道,這衛青有一空就擦拭陌刀、環首刀,檢視弓箭盔甲。”張通搶著說。

     “哦!”周陽大是驚奇,從衛青腰間抽出環首刀,一打量,閃閃發光,纖毫可見。再把他的盔甲打量一通,盔明甲亮,整潔異常。

     再把張通他們的陌刀、環首刀、盔甲打亮一通,和衛青的裝備就有差距了。雖然他們的裝備保養得不錯,符合周陽制訂的裝備保養要求,這差距還是很明顯。

     朱買臣、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遜建、秦無悔他們打量衛青,不住點頭,大是讚賞。

     怪不得衛青能成為名垂千古的大將軍,他時刻做好了上戰場的準備。別人在歇息,聊天打屁的時候,他卻在修守戰之具,絲毫不見鬆懈,周陽大是讚賞。

     “衛青聽令!”周陽臉一肅。

     “在!”衛青忙應命。

     “從現在起,你就是軍侯。”周陽決心給衛青升官了。

     漢朝每兩百人為曲,由軍侯統領,相當於現在的連營級軍官了。

     “大帥,衛青無尺寸之功,不敢領命。”軍侯雖然小,也是軍官了,更別說,現在的軍官,將來會成為大將的。張通他們眼裡全是艷慕之色,衛青竟然不領受。

     還真是出人意料,李廣喝斥道:“衛青,你好不曉事,大帥任你為軍侯,你就是軍侯!還挑挑撿撿的!”

     “飛將軍!”周陽阻止李廣說下去:“衛青,你是想立功之後再做軍侯,這想法不錯,男兒漢,大丈夫,功名當自取!可是,你瞧瞧,張通口口聲聲說他要把陌刀做妻子,可是,他的陌刀與你的陌刀一比,就差得遠了。你沒說,但是,你做了,你做得好,你做軍侯,合適! ”

     衛青沉默不言。

     “你現在這般,只能你一個人不鬆懈,你做了軍侯,就有兩百人不鬆懈,你說是不是好事?”周陽沒有強迫衛青接受,而是開導他。

     “謝大帥,衛青領命!”衛青躬身領命。

     “張通,你就做一個甚長吧!跟著衛青,好好學學!”周陽打量一眼張通。

     “謝大帥!”張通欣然領命。

     “這陌刀真是個好東西!”周陽把陌刀一打量,驀然想到了一首歌,笑道:“我有一首歌,我唱唱,你們聽聽。”

     “大帥,你快唱吧!要是能唱陌刀的那就更好了!”李廣很是急切。

     去歲,周陽一首《男兒行》,可是傳遍天下,只要有漢人的地方,就有人在唱。周陽又有歌要唱了,肯定不得了,程不識他們豎起了耳朵,凝神靜聽。

     “手握陌刀九十九,殺盡胡虜方罷手。我本堂堂男兒漢,何為胡虜作馬牛。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首。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龍城誓不休!”周陽引吭高歌。

     周陽的歌聲並不好,可是,他唱得很投入,唱得有激情,有熱血,讓人心神激盪,讓人熱血綠色。

     “手握陌刀九十九,殺盡胡虜方罷手。我本堂堂男兒漢,何為胡虜作馬牛。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首。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龍城誓不休!”李廣他們跟著引吭高歌。

     一曲唱罷,所有人緊握著拳頭,熱血激盪,彷彿置身在熱血橫流的戰場似的。

     “大帥,這首歌就叫《陌刀之歌》!”朱買臣給取了個名。

     不久之後,這首《陌刀之歌》將會傳唱在大江南北,凡有漢人的地方,都將唱響,哪怕是天之角,海之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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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五十七章 太后逼宮

     這首歌是周陽想起了一首熱軍的軍歌,稍加改變,使之更符合漢朝情況。

     陌刀的使用,騎兵的訓練都差不多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合練,解決各兵種之間的配合與協調問題。

     在戰場上,只靠一個兵種打仗的是匈奴,匈​​奴只有騎兵。漢朝不同,有很多兵種,需要把這些兵種的協調與配合解決了,才能出現在戰場上。

     這種不同兵種之間的配合,用現代軍事術語來說,叫“合成戰力”,一旦解決好了,漢軍的威力會成倍增長。

     這次合練,就發現了不少問題,需要解決。隨著時間的推移,漢軍的配合越來越熟練,周陽大是滿意。

     ……

     破虜侯府。

     許茹以手支頤,愁眉深鎖,嘀咕道:“這可怎麼辦呢?陽兒真能惹事,害得靈兒姑娘不吃不喝,整個人都消受了一圈。我還不能給丞相陽兒說,免得他們分心。”

     撫著額頭,許茹於這種相思成災的事情,是無能為力,只能長嘆一口氣:“得好好勸勸靈兒姑娘,天下間,好男子多的是,何必一定要念著陽兒,擔誤了大好年華呢?可是,靈兒這麼好的姑娘,不嫁給陽兒,陽兒還真是無福呀!”

     “許姨,什麼無福有福的呀?”南宮公主踮著腳,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來到許茹背後,伸出白玉似的素手,一下摀住許茹的眼睛,一臉的調皮。

     許茹沉浸在愁思中,竟然沒有發現南宮公主進來。這種事,竟然給她聽了去,還不醋海興波?

     “公主,我是說陽兒能娶到你,是陽兒的福氣。”許茹趕緊撒謊,張靈兒相思成災之事,打死也不能說。

     她是女人,深知女人於這種事最是在意,若是南宮公主知曉了,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

     “許姨,快告訴我嘛!”南宮公主熟練的掛在許茹胳膊上,明亮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般。

     南宮公主和許茹很是談得來,一有空就溜出宮來,和許茹說話。還沒有正式成親,南宮公主還是用以前的稱呼,叫許茹為“許姨”。

     把南宮公主那俏媚樣兒看在眼裡,許茹真不忍心騙她,可是這種事不能說,只能騙了:“公主,我不是說了嘛,陽兒好福氣,能娶到你。 ”

     “許姨,你撒謊!”南宮公主一雙玉手在許茹粉臉上擰擰,調笑道:“許姨,你是在為張靈兒擔憂吧?”

     “啊!”許茹差點跳起來,忙否認:“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雖是急著否認,卻是臉色僵硬,很不自然,只一看便知她是在說假話。

     “許姨,我都聽見了。”南宮公主的話依然清脆動聽,好像明珠撞擊玉盤似的。

     可是,許茹聽在耳裡,卻如雷霆鳴響於耳際。南宮公主貴為大漢公主,身份地位極是尊崇,她若是發惱,張靈兒就有大麻煩了。折磨張靈兒,甚至派人殺了張靈兒都有可能。

     雖然南宮公主賢慧,深明大義,可是,這種事,哪個女人會不放在心上?哪個女人會不忌恨?

     “許姨,你是在想,我會不會忌恨張靈兒,會不會對張靈兒不利,是不是呀?”南宮公主眨著明亮的妙目,打量著許茹。

     “公主,你說笑了。”許茹的笑容更加僵硬。

     “許姨,你放心,我不會。”南宮公主把一顆螓首靠在許茹肩頭,聲音很輕,帶著幾分傷感:“許姨,你是知道的,我在十歲時,就給父皇下了國書,要嫁到匈奴去。嫁去匈奴,就是去了不測之淵,會受盡千般折磨,萬般侮辱,就是想死。也不行。若是我死了,匈奴就會問罪,打得更厲害。”

     許茹心裡一疼,這種事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最揪心的事了,伸出玉手撫著南宮公主的秀發,嘆息一聲。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盼,盼呀盼的,盼父於下旨廢了國書,可是,大漢打不過匈奴,我一直沒有盼到。”南宮公主鳳目中出現淚水:“直到周陽嶄露頭角,被父皇命為大將,我才看到一點希望。雖然還沒有打勝,可是我心裡快活,我唱歌,我歡笑,就是睡著了,我都會笑醒。”

     對南宮公主的心情,許茹是女人,完全能理解,摟著南宮公主的纖腰,用無聲方式寬慰著她。

     “我在想,若是周陽打勝了,皇上廢了國書,我就不用去匈奴了,我就是做牛做馬,也是報答不了周陽的恩情。”南宮公主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湧了出來:“我沒想到,周陽他竟然願意娶我為妻,我很知足了。靈兒妹妹喜歡周陽,這事,我當玉成才是。”

     “公主……”許茹的嘴巴張大了。

     若是南宮公主著惱,發脾氣,許茹一點也不意外。可是,南宮公主不僅沒有醋海興波,反而要玉成此事,許茹不是意外,是很意外,一張嘴半天合不攏。

     聽得出,南宮公主是真心話,於此點,不容置疑。

     讓許茹更加驚訝的還在後面,只聽南宮公主道:“許姨,莫看南宮是公主,可是,南宮苦命人一個,能嫁得周郎,南宮還有什麼不知足的?許姨,我們這就去張家,看看靈兒妹妹。”

     “這這這……”許茹嘴巴張了半天,這才驚醒過來:“公主如此大義,許茹代陽兒謝過公主!”

     “許姨,你這話說哪去了。南宮雖是公主,卻是你的兒媳,哪有你道謝的理?”南宮公主忙拉著許茹:“周陽是我的未婚夫,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這是我該做的!”

     聲音並不高,卻很真誠,很能暖人心,許茹大喜過望:“陽兒能娶到公主,真是陽兒的福氣。柳鐵,備車!”

     柳鐵備好車,許茹和南宮公主坐了上去,直奔張府。

     ……

     長信宮。

     竇太后靠在軟榻上,聽著蟲聲,老臉上帶著笑容,甚是開心。今天的竇太后與以往大不一樣。他的歡喜見於顏色,好像有天大的喜事似的。

     “太后,你今兒是怎麼了?這般歡喜?”竇太后為人和氣,對身邊的人很好,這些宮女很親近她,有話就問。

     “皇上來了嗎?”竇太后沒有回答,而是問起了景帝。

     “稟太后,皇上馬上就到。”宮女忙回答。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只見景帝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大袖飄飄而來。一進屋,就衝竇太后行禮:“皇兒參見母后!”

     “啟兒啊,來,坐這裡!坐到娘身邊來!”竇太后很是親切,坐直身子,衝景帝招手。

     景帝請安問候的次數不少,很少有竇太后如此親切的時候,大是意外。可是,這種濃濃親情,就是貴為天子的景帝,也是不能拒絕,欣然應一聲,坐在竇太后身邊,握著竇太后的手,笑道:“阿母,今兒什麼日子,你這麼歡喜?”

     “為娘今兒快活唄!”竇太后笑呵呵的,親熱的在景帝手背上拍拍。

     “母后歡喜,皇兒也歡喜。”景帝代她高興。

     “啟兒啊,你把太子廢了,打算立誰為太子呢?”竇太后臉上帶著笑容,彷彿不經意的問道。

     景帝把栗青給殺了,竇太后把栗姬給打入了冷宮,竇嬰給罷免了,太子的勢力蕩然無存,廢太子是水到渠成,根本就沒花多少功夫,一道旨意擲下便成了。

     景帝心頭一跳,劍眉一擰,馬上明白過來,竇太后為何如此歡喜了。竇太后一直想搞兄終弟及,劉榮雖是無才,畢竟佔著位子,竇太后就算有心,也不好提。如今,劉榮被廢,竇太后逮到機會了。

     “母后,這事皇兒還在思慮。”景帝當然不會說他要立誰為太子了:“如今的匈奴,雖然沒有以前那般猖獗,今年的邊關上,不見一個匈奴……”

     “還是周陽打得好!”竇太后對周陽這個孫女婿很是讚賞,這時節也沒忘了贊上一句。

     “是呀,是打得好!”景帝話鋒一轉道:“可是,匈奴躲在大漠深處舔傷口。母后,你是知道的,前朝打得匈奴五十萬大軍蕩然無存,可是,沒多久,​​匈奴又恢復過來了。在近兩百年前,趙國的武靈王在河套也打得匈奴死傷無數,可是,沒多久,匈奴也恢復過來了。如今的邊關雖然寧靜,不過是暫時的,匈奴一旦舔好了傷口,又會捲土重來,邊關必將是烽火千里,死傷無數。”

     竇太后眉頭一擰,問道:“你說了這麼多,究竟要說什麼呢?”

     景帝笑道:“母后,皇兒是說,大漢要想有永遠的安寧,就得深入大漠,徹底解決匈奴​​。”

     “想法不錯,與其讓匈奴養得兵強馬壯,再來打大漢,不如大漢趁此機會,攻入大漠,讓匈奴永遠也恢復不過來。”竇太后也是個精明人,一語道破緊要處:“可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秦始皇都沒有做到!”

     “是呀!”景帝附和一句道:“要做到這點太難,太難!是以,大漢需要一個明君。榮兒雖無失德,他若當上皇帝,會是一個好皇帝。可是,他不能擊破匈奴,成就漢家大事!”

     說到此處,景帝微微一頓,眼裡一抹傷感掠過,手心手背都是肉,劉榮也是他的兒子。可是,皇位只有一個,只能一個兒子做皇帝,為了漢家大事,他不得不狠起心腸,廢了劉榮。

     “匈奴為患數百年,趙武靈王,秦始皇,想擊破而沒有擊破。大漢要做到這點,必須要一個超邁古今的明君!”景帝虎目中精光四射:“只有這樣,才能成就漢家大事!還華夏安寧!”

     “說得好!說得好!”竇太后很是讚賞,在景帝手背上拍拍:“啟兒啊,你這皇帝做得好,處處為漢家大事著想,只要你挑選一個好皇帝,一定能成。”

     話鋒一轉,直道心意:“啟兒啊,為娘給你舉薦一個超邁古今的皇帝!”

     景帝身子一僵,不用想也能猜到竇太后要說的話,那必然是梁王。

     “皇上,彘兒不錯!”竇太后笑著推舉了劉彘。

     景帝很是意外,原本以為竇太后會說梁王,竟然是劉彘,景帝還真是想不到。

     “彘兒這孩子,有龍鳳之姿,日月之表,別看他人小,卻是人小鬼大,機靈著呢。皇上,你那麼多皇子,有哪一個比得上他?”竇太后笑呵呵的,臉上露出愛憐之色:“特別是他那一張嘴,特別甜,很能討人歡喜!”

     對這個愛孫,竇太后打從心裡喜歡。

     “母后,萬萬不行,萬萬不行!”景帝斷然否決。劉彘是他選定的繼承人,可是時機未到,他是不會讓人知道他選中的是劉彘。

     “為何呀?”竇太后臉一沉,斥道:“彘兒哪點不好?我的孫子裡面,有哪一個有他機靈的?四歲,就能背誦數万言,榮兒八歲也才背誦數百言。”

     “母后,正是因為彘兒太聰明了,才不能立為太子!”景帝眉頭一轉,馬上就有了說辭:“這為君,才智很重要,卻不如容人之量重要!在歷史上,不乏聰明之君,最後還不是國破家亡!此事萬萬不行,萬萬不行!”

     斷然否決,毫無轉寰餘地。

     竇太后聽在耳裡,喜在心頭,鼻子眼睛擠作一團:“呵呵!皇上啊,你能如此想,老身就放心了。彘兒雖然靈泛,卻是太小,不足成大事,更不能擊破匈奴。要擊破匈奴,非得你弟弟阿武不可,皇上,你得立阿武為皇太弟!”

     “母后!”景帝這才明白,竇太后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這才是她要說的。幸得景帝沒有承認要立劉彘為太子一事,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招來什麼禍端。

     “哼!”竇太后輕哼一聲道:“阿武哪點不配做皇上?你不是要一位能擊破匈奴的皇帝嗎?平定七國之亂時,阿武以一座孤城獨抗七國之兵,長達數月。那時節,周亞夫做什麼去了?他躲到一邊看熱鬧去了,就連你的旨意,他也敢違抗,見死不救!若是沒有阿武把吳楚大軍拖在睢陽城下,周亞夫能從容斷吳楚叛軍的糧道?周亞夫能在三月內平定七國之亂?”

     手中拐杖重重點在地上,聲音很大:“你知道阿武是怎麼扛過來的嗎?城中兵士打光了,沒有了軍隊,阿武把宮女都編入了軍隊,上城與吳楚之軍作戰。阿武更是衣不解甲,在城頭上吃,在城頭上睡,與將士們一起守城。你說,大漢的諸侯王那麼多,有誰能像阿武那般,為你出生入死?你不立阿武為皇太弟,你對得起阿武嗎?”

     當年平定七國叛亂,功勞最大的是自然是周亞夫,其次就是梁王。

     劉濞進軍到了睢陽,以為區區一座孤城,一鼓而下,沒想到,梁王性強力,雖然兵力懸殊太大,卻是毫不畏懼,與吳楚大軍激戰不休。吳楚叛軍打不下來,有人建議劉濞繞過睢陽,直奔函谷關,威逼關中。劉濞沒有採納這一建議,原因就在於,他心高氣傲,不把梁王放在眼裡,連睢陽孤城都拿不下來,他太沒面子了,是以把數十萬大軍壓在睢陽猛攻。

     吳楚叛軍不分日夜的進攻,打得是血流成河,屍積如山。梁王的軍隊傷亡慘重,梁王親自守城不說,還把城中的民婦,王宮中的宮女,更有他的妻妾,編入了軍隊,上城作戰,這才守住了睢陽。

     正如竇太后所言,守住睢陽是平定七國之亂的關鍵所在。正是把吳楚大軍吸引在睢陽城下,周亞夫才能採納衛綰之計,派軍抄掠吳楚糧道,該燒的燒,該搶的搶,最後弄得吳楚糧盡,士氣低落。周亞夫抓住機會,發起決戰,一舉而平定七國之亂。

     “阿武精通兵道,他平定過七國之亂,他一定能擊破匈奴!”竇太后對這個心愛的兒子,不惜溢美之詞。

     “母后,阿武在平定七國之亂時,是立下大功。可是,打匈奴比平定七國之亂難了千百倍。”景帝卻不同意這看法:“就是周亞夫,他也說平七國之亂易,破匈奴難!匈奴的地域不比大漢小,口眾多,來去如風。”

     “這是你自己說的,你百年後,要立阿武為帝。”竇太后手中的另杖重重點在地上,喝聲不道:“怎麼?如今天下太平了,你就過河拆橋,要把阿武扔到一邊了?”

     “母后,皇兒那不是酒喝醉了,一時失言!”景帝一想這事,就很不自在。

     昔年,與梁王飲酒,竇太后就有心要搞兄終弟及,逼景帝同意立梁王為皇太弟。景帝被逼不過,只得勉強應允。幸好竇嬰在場,以景帝酒醉為由,把這事給搪塞過去。

     這事都過去好多年了,竇太后依然還記著,今天更是翻了出來。

     “君無戲言!”竇太后來橫的了:“你若不立阿武為皇太帝,老身就不活了!”

     要是竇太后又吵又鬧,景帝雖然不願,陪著小心,還能搪塞過去。若是竇太后尋死覓活,景帝還真沒轍,這可是她的撒手鐧。

     天下間,有哪個做兒子,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活活餓死呢?

     “母后……”景帝手足無措。

     竇太后是說到做到,真的是自此以後,只喝水,不吃飯,要景帝立梁王為皇太弟。

     一場逼宮好戲,就這樣,給竇太后導演了出來。景帝給她弄得焦頭爛額,好話說盡,小心陪盡,她依然是不吃飯。

     景帝沒辦法,把館陶公主找來,要她去勸。對館陶公主這個掌珠,竇太后是萬般疼愛,平時任由她撒嬌弄嗔,這次​​卻是不行,竇太后說不吃就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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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五十八章 束手無策

     “怎麼樣,母后有沒有吃?”景帝不住搓手,眼巴巴的望著快步而出的館陶公主。

     “我好話說盡,太后就只喝了幾口水。”館陶公主好看的彎月眉一擰道:“平日里,我說什便是什麼,這次竟然不行了。要不是阿嬌和南宮從中幫著說好話,母后連水也不喝。”

     “哎!”景帝長嘆一聲,沉默不言。

     “在母后的心目中,我,你,都不如老三。母后也真是,把個老三當作了寶,自小到大,什麼都顧著他。可是,老三整天想著的就是他的《美人賦》,也不知道給哪個婦人迷住了。”館陶公主埋怨起來:“皇上,我給你說,這一次,你一定要立定了心,不能退讓!這可是關係大漢千秋萬代的大事,我不干預國事,也不得不說句話了!誰叫我也姓劉。”

     立太子這事,關係到阿嬌的前程,一旦梁王給立為皇太弟,她就沒戲了,館陶公主自然是不會站到梁王一邊。

     “先莫說那些,先想辦法讓母后消消氣。”景帝真的是給竇太后弄得沒有了辦法。

     “想什麼辦法,依我說,皇上你先立了太子,讓母后斷了念想。”館陶公主眉頭一擰道:“免得太子位沒人,那麼多人惦記著。皇上,立太子吧。 ”

     這的確是個辦法,不過,後患無窮。

     景帝哪會做這種莽撞之事,道:“不行,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要怎麼樣?母后使橫了,老三還不指定怎麼跳呢!與其讓他們逼你,還不如斷了他們的念頭。”館陶公主臉色有些不怡了。

     “你光想著立立立,你想過立了之後,母后會怎麼做?老三會怎麼做?”景帝不住搖頭:“若是朕來硬的,下旨立了太子,母后日後會對太子有好臉色?老三會不會做出越格的事?”

     竇太后為了梁王,不惜使橫相逼,即使景帝立了太子,她也會刁難,從中阻撓。至於梁王,那就更難說了,此人才智不錯,性強力,卻是心胸不夠寬廣,一旦景帝硬立太子,他什麼事做不出來?派人暗殺很可能,反倒使得新太子處於危險中。

     館陶公主想了想,不得不承認景帝所言有理,只好不再說,問道:“皇上,你打算立誰為太子?”

     “你問這事做什麼?這可是國事。”景帝當然不會透露口風。

     “好吧,國事我不問,我問問家事。”館陶公主臉色不太自然,本想套問景帝的口風,哪想得到景帝絲毫不露:“王美人多好的人兒,她做錯了什麼?你把她給貶了?”

     “姐姐,這事你別過問。”景帝不咸不淡的道。

     “這也不能問,那也不能問,還有什麼能問?”館陶公主臉色拿下來了:“不就把茶撒了嗎?以前又不是沒撒過,以前你不治罪,現在卻治罪,哪門子的道理?”

     “朕做事,需要道理嗎?”景帝的臉色沉下來了。

     “行行行,你的事。我不過問了。”館陶公主轉身就走:“母后那裡,我去看著。你趕快想辦法,不把母后的心結解開,這事沒完。”

     “想辦法,想辦法!”景帝不住先額頭,很是無耐:“傳竇嬰。”

     ……

     沒多久,​​竇嬰就給傳了來,向景帝見過禮。

     景帝看著竇嬰,閒居在家的竇嬰比起往日更加精神,景帝眉頭一皺:“竇嬰,你在家倒挺舒適的,朕卻是煩透了。”

     “臣斗膽,敢問皇上何事心煩?”竇嬰身子一躬,特別恭敬。

     “還有什麼?還不是你們竇家的老太太,她使橫了,逼朕。竇嬰,你是她最喜愛的侄兒,你去勸勸老太太。”景帝打量著竇嬰,一臉的焦慮之色。

     “敢問皇上,太后何事發怒?”竇嬰小心翼翼的問。

     景帝沒有瞞他,把竇太后逼宮一事說了:“姐姐說了這麼多的好話,沒用。竇嬰,太后器重你,只有你去說了。”

     “皇上,此事臣無能為力。”竇嬰很小心的拒絕。

     “哼!”景帝很是不快,冷哼一聲道:“竇嬰,你是不是因為朕把你給晾在家裡,心生怨恨,故而不願出力?”

     “皇上。你冤枉臣了!”竇嬰知道一旦給景帝如此認定,那就有大麻煩,心裡一急,聲調有些高:“皇上,你忘了昔年之事?臣眼下去說,無異於火上澆油。”

     當年若不是竇嬰在場轉寰,竇太后早就逼著景帝立梁王為皇太弟了,為了這事,竇太后一直記恨著竇嬰,還把他給逐出了宗籍。竇嬰若現在去說,不僅沒有效果,反而會惹怒竇太后。

     景帝明白過來,揮揮手道:“竇嬰,你回去吧!”

     “臣是待罪之身,本不該多言,可是,此事干係重大,皇上,你一定不能退讓!”竇嬰並沒有離開,而是向景帝進諫。

     “竇嬰,你是怕老三記恨昔年之事,他若成事,於你不利吧?”景帝虎目中精光一閃。

     “稟皇上,若臣說沒有這種擔憂,那就是欺君。”竇嬰承認了,接著道:“皇上是知道的,梁王什麼都好,就有一樣不好,氣度不夠,不能容人,若他成事,漢家必危!”

     “老三聰明,性強力,敢以區區睢陽孤城獨抗吳楚大軍,這些朕不如他。可是……”景帝微一點頭,很是讚成竇嬰這點評。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給竇嬰接過道:“皇上的心胸寬廣如大海,遠非梁王所能及!別的不說,當年周亞夫因為兵力不多,沒有救睢陽,這事就連太后都明白周亞夫的處置是對的,原諒了周亞夫。可是,梁王明知是對的,他依然記著,數次三番欲置周亞夫於死地。朝中阻止梁王成事的大臣不止周亞夫一個,若他成事,朝中必然大亂。”

     阻止梁王成事的人多著呢,梁王一旦當上皇帝,以他的性格,這些人或殺或貶,必然釀成巨禍。

     “竇嬰,你的話朕記住了。”景帝知道竇嬰說的是大實話,揮揮手。

     竇嬰施禮告退。

     景帝煩惱不堪,回到養心殿,沉思不語,過了一陣道:“春陀,把主父偃、申公、董仲舒、嚴助他們找來,快!”

     春陀應一聲,自去辦理。

     沒多久,​​主父偃、申公、董仲舒、嚴助他們趕到,衝景帝見過禮。

     景帝撫著額頭道:“太后欲要立梁王為嫡嗣,朕不允。現如今,太后不吃不喝,朕把好話說盡,把姐姐請來,都沒用。你們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精通百家之學,你們快想想辦法,解了太后的心結。”

     主父偃、申公、董仲舒、嚴助這些人,無一不是才智奇高之人,景帝對他們抱以厚望。可是。景帝失望了,他們卻是沉默了,沒有人說話。

     “申公,你說,你可有辦法?”景帝只得點名了。

     “稟皇上,臣實無善策!”申公老老實實的回答:“太后剛毅之人,決心立定,不要說臣的三寸不爛之舌,就是集朝中大臣之言,也不能動其心。”

     竇太后雖是女流,卻是不讓鬚眉,性情剛毅,她一旦下定決心,要她改變主意,不是一般的難,是難得難以想像。可以把泰山推開,也不能讓她改變主意。

     “皇上,臣也是這般想。”主父偃、董仲舒不等景帝相問,先說出看法,嚴助緊跟著附和。

     “哎,你們下去吧!”景帝知道申公的看法很對,煩惱不已,揮揮手。申公他們施禮告退。

     景帝在養心殿不住踱步,雙眉緊擰,籌思計策,卻是費時良久,一計無出:“春陀,把凌先生請來。”

     “諾!”春陀應一聲,忙去請凌肅。

     沒多久,​​凌肅快步趕到,見禮之後道:“敢問皇上,可有要事?”

     “我要見先生,就現在!”景帝眉頭深鎖:“太后不吃不喝,朕無計可施。申公他們也沒有辦法,此事只有向先生當面請教了。”

     “能解太后心結者,也只有先生了。皇上,什麼時間去?”凌肅問道。

     “就現在!刻不容緩!”景帝擔心竇太后安危:“太后年事已高,若是再這般不吃不喝,指不定出什麼事。”

     景帝叫春陀弄來一套尋常衣衫,除下皇袍,穿在身上。身著綢衣,頭戴襆頭,活脫一富家翁,這才快步出了養心殿。

     ……

     破虜侯府。

     周亞夫急匆匆而來,給許茹迎個正著。

     “你急急匆匆把我喚來,有何事?”周亞夫一見面便問。

     許茹一臉的歡悅之色,笑嘻嘻的道:“沒事就不能找你來麼?”

     “你真是,沒事你還找我來?我可忙著呢!”周亞夫有些沒好氣,收百越之期已經定下來了,周亞夫這個太尉的事務就多了去了,調集糧草,蒐集船隻,軍務纏身,難有片刻之暇。

     “你們兩父子,一個二個的,眼裡只有你們的大事正事,就沒有家事。”許茹有些不高興了:“你要是不樂意,就回去吧。我去找陽兒說。”

     “還找陽兒呢!說吧!”周亞夫真的沒好氣了。

     “你到房裡,這裡哪是說話的地方。”許茹把周亞夫讓進屋裡,關上門,端來一杯茶水,放到周亞夫面前:“找你來,是商議一下陽兒的親事。”

     “親事?陽兒還有親事?”周亞夫聽得不明所以:“不是早就訂親了嗎?”

     “是這樣的。”許茹把張靈兒相思成災的事兒一說。

     “靈兒她……”周亞夫的嘴巴張大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愣了一陣,這才道:“不行,不行!公主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鬧出什麼事來,你千萬別說出去。我去給張不疑那老東西說,要他好好勸勸靈兒便是。”

     “你把公主想成什麼人了?”許茹有些沒好氣的道:“公主知書識禮,賢惠過人,哪會計較這些。沒給你說,公主已經去過張家了……”

     “你胡鬧!”周亞夫急了。這事能讓公主知道嗎?更別說,南宮公主還去了張家,那還不鬧出大事來。

     “你急什麼急?”許茹很沒好氣的白了周亞夫一眼:“公主和靈兒好得跟親姐妹似的,我看著都眼熱。”

     “呼!”周亞夫長舒一口氣,臉上帶著笑容道:“那就好!那就好!擔心死我了!”

     “好的還在後頭呢!”許茹調笑一句道:“公主說了,她要玉成陽兒和靈兒姑娘的親事。你就有兩個兒媳婦了,你說好不好?”

     “兩個媳婦?”周亞夫摸摸臉蛋:“好!好好!可是,公主下嫁,陽兒不能納妾呀,皇上會允嗎?”

     “這事,公主說了,找到機會,面稟皇上,求皇上准允。”許茹笑得鼻子眼睛作了一家人:“多好的公主,還沒有嫁過來,就為陽兒著想了!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呵呵!”周亞夫也有這心思,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嘴角的紋路格外清晰。

     “張家破敗,靈兒姑娘跟著吃苦,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許茹笑容更多幾分:“我是想,在城裡盤下一座院子,讓張家搬到城裡來住。”

     “嗯!”周亞夫點頭贊成道:“以前,我就有這心思,可是,張不疑那老東西不准。也不知道這老東西怎麼想的,竟然寧願在城外做一莊戶人家,也不願進城。這下好了,有了靈兒這事,老東西要是還想拒絕,看我怎麼收拾他。”

     “你說,盤在哪裡好?”許茹徵詢周亞夫的意見。

     “不能太遠。張不疑那老東西每天都得去清明門當值,若是太遠了,他跑來跑去,不方便。就在清明門附近,找一座宅院買下來。”周亞夫濃眉一擰道:“我現在就去給張不疑說。”

     “急什麼?”許茹忙拉住:“我們先把宅院看好了,再去給他說也不遲。”

     “那現在就去看宅院!”周亞夫比誰都心急。拉著許茹,趕去清明門附近找宅院。

     ……

     清明門附近,有不少院落。一座不大的院落,只有數間房屋,幾個身材高大,氣度不凡的人進入了院落。

     正是景帝、凌肅和春陀,還有幾個心腹侍衛。

     “皇上,請!”凌肅側身相請。

     “呼!”景帝很是激動,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這才隨著凌肅,進了前堂。

     一進前堂,只見一個青衣人,方臉膛,眼睛明亮,臉頰上有著奇異的光輝,頦下一部長須,一身的飄然出塵之意,讓人一見便生好感。

     “弟子劉啟拜見先生。”景帝快步上前,衝青衣人施禮,竟是執以弟子之禮,若是有人看見,一定會驚訝不已。

     青衣人躬身回禮,也是恭敬。明亮的眼睛不住打量景帝,眼裡的淚水不住滾來滾去。景帝也是打量著他,眼裡噙著淚水,兩人相互凝視,卻是久久沒有說話。

     “劉啟對不住先生!”景帝向青衣人請罪:“先生為了安漢家天下,不顧身家性命,力主削藩,先生之父阻止先生不得,投河自盡。劉濞以清君側蠱惑天下,朕誤聽袁盎之言,差點鑄成大錯,劉啟向先生請罪!”

     “皇上,過去的事,何必再提。”青人忙扶住景帝,臉上帶著笑容道:“多年不見,皇上的帝王心術越來越厲害了,皇上請坐!”

     “先生請!”景帝很是恭敬。

     兩人坐了下來,景帝馬上就問道:“先生過得可好?”

     “蒙皇上問起,過得還不錯!”青衣人一笑,彷彿一縷清風般拂過,讓人身心一輕:“昔年在朝中為官,整日里只知國事,卻不知山野中自有無上樂趣。自從入萬古堂,方知商鞅、孫臏、白起他們之樂。世人皆知,商鞅、白起受刑而死,卻不知道他們逍遙自在,賽過了神仙!餐朝霞,飲白露,仙家妙事矣!”

     景帝把青衣人打量不停,仍是自責不已:“自從先生離去,朕無時無刻不在念著先生,盼望能與先生重聚,今日方才見到先生,快慰生平!”

     “皇上厚恩,在下感激不盡!”青衣人笑得很灑脫:“說起來,昔年削藩之事,在下太過操切了,若是緩緩而行,或許不會引起七國之亂,不會有刀兵之災。這些年來,在下自思,實有不是之處,如今主父偃一道推恩令,天下諸侯再也不能與朝廷作對了。此人之才智,遠在在下之上,推恩令堪稱千古奇策!”

     “先生何必自謙,若無先生力主削藩,平定了七國之亂,哪來的今日之推恩令?”景帝卻不這麼看:“推恩令是一道奇策,可是見效慢,那是軟刀子殺人,不見血不見疼,就是時間太長。大漢北有匈奴,南有百越,再有諸侯王尾大不調,朕怎能對付匈奴?怎能收復百越?七國之亂,雖是死傷無數,也是不得不為。”

     “謝皇上為在下開脫!”青衣人一抱拳道:“皇上的來意,在下已經知曉。太后性強力,剛毅果決之人,在下無力回天,不能解太后心結。”

     景帝對他是抱有無比的信心,卻給他一言擊碎了希望,嘴巴張大了,半天合不攏。

     “哎!”景帝自小就與此人相處,深知他的為人,他一心為公,若是有辦法,一定會說的。

     “皇上,在下侍候皇上多年,與皇上有師生之情,在下厚著臉皮,向皇上討個人情。”青衣人站起身,衝景帝深深一禮。

     “先生何出此言,有話儘管說。”景帝大是意外,此人眼裡只有公事,沒有私事,他竟然如此說,這是景帝數十年來第一次見到。

     “張不疑昔年犯法,觸怒先帝,被貶為城旦舂。在下想請皇上,看在在下追隨多年的薄面上,賞在下一個人情,免了張不疑的城旦舂。”青衣人為張不疑討情。

     “先生,你和張不疑素不相識,更無交情,為何要為他討情?”景帝大是奇怪。

     “皇上,不為其他,只是因為留侯次子張闢彊還在人世!”青衣人如實相告。

     “什麼?張闢彊還在?”景帝猛的跳起來:“他可是一言定邦之士,他在何處?這麼多年來,他為何不現身?他為何突然不見蹤影?”

     張闢彊才智高絕,不在留侯之下,有一言定邦之才,漢朝如今的局勢和他息息相關。可以這樣說,若是沒有張闢彊,漢朝不會是今天這局面,興許現在的皇帝不是姓劉,應該姓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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