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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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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39:14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六十九章 踏平睢陽(上)

     習習晚風,秋季的涼爽讓人格外舒適,沉沉夜色中,山谷至陳倉的大道上出現影影約約的人影,好似一條巨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快速向東撲去。

     這是周陽率領的新軍開出山谷。

     周陽奉命後,一刻也不停留,趕回山谷,集結軍隊,分派任務,趁著夜暮的掩護,開出山谷,奔赴睢陽。

     要捉拿梁王歸案,還非得出動新軍不可。一是這是給新軍的一個歷練機會,二是梁王手中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當年正是這支軍隊抵擋住了吳楚數十大軍的猛攻,一般的漢軍,不是對手。

     馬蹄裹布,馬嘴銜枚,三萬新軍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悄悄的開出山谷,大道兩旁的百姓好夢正酣,絲毫未覺。

     到了陳倉,新軍並沒有停留,而是直奔睢陽,對於梁王,對於郭解,周陽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馬上抓住他們,哪會有所擔耽。過了陳倉,就不用再保密了,漢軍全速推進,極是快捷。

     到了天亮時,早過了長安,黃昏時分,就到了函谷關。

     函谷關是天下雄關,是關中的屏障,一關雄峙,易守難攻。秦國正是憑藉函谷關的險要,扼守住了東方大門,使得山東六國數次合縱,調軍攻打秦國,最後以失敗而告終。

     秦始皇那支無敵大軍,正是通過函谷關,奔赴山東戰場,掃滅六國,一統華夏。

     如今,天下一統,函谷關的重要性已經大不如以前,可是作為關中的東大門,漢朝仍是駐有大量的軍隊,城高垣厚,極是堅固。

     周陽打馬經過,不住打量函谷關,把函谷關的險要看在眼裡,大是讚嘆,不愧是歷史上鼎鼎大名的雄關,扼住了形勝之處。

     過了函谷關,漢軍在周陽的率領下,晝行夜伏,五日後就趕到了睢陽。

     梁國靠近現在山東省,離關中有近兩千里路程,漢軍只用了五天就趕到,進軍速度已經很非常快了。之所以如此快捷,就是因為漢軍不分兵種,不論是陌刀手,還是輕步兵、弓箭手,都配備了戰馬,行動如風,快捷異常。

     還在離睢陽五十里處,就給馮敬和郅都迎住了。一見面,周陽直接問道:“情形如何?”

     郅都看了馮敬一眼,是要馮敬說話,因為他跟周陽很熟,一起在北地打過匈奴,由他來說,自是最好不過了。

     馮敬也不客氣,氣憤憤的道:“大帥有所不知,梁王真是囂張,竟敢不把皇上的旨意放在眼裡!到如今,他緊閉城門,派兵嚴守城池,我們還沒有進過城。”

     “你們連城都沒有進過,你們這差使辦得也太差勁了!”李廣很是不滿,大聲發牢騷:“虧你馮大人還是跟著大帥打過匈奴的!你的威風哪去了?他不讓你進去,你就不會打進去?”

     “飛將軍,你站著說話不腰疼!”馮敬不能接受李廣的指責:“皇上沒下旨,我哪敢動手?再說了,我手裡頭就那麼一點兵,真要打起來,不要說睢陽攻不下,反而會吃虧。”

     梁王苦心經營數十年,睢陽城高垣厚,易守難攻不說,他手中有數万之眾。馮敬和郅都不過數千人,兵力上就處於弱勢,更別說梁軍還在城裡。

     “你還嘴硬!”李廣一輩子縱橫在戰場上,哪年哪月不打仗的?自從訓練新軍開始,他就沒上過戰場,早就憋壞了,恨不得立時大殺一場,聽了馮敬的話,不由得大是來氣,又要數落馮敬。

     “好了!”周陽揮手阻止李廣:“馮敬他們也有苦衷。這事,不光是打就能解決問題的。”

     “還是大帥理解我們。”馮敬不滿的看了​​眼李廣。

     李廣還以一聲冷哼。

     周陽接著問道:“梁王有什麼動靜?”

     “異常的倒沒有。”馮敬接著回答:“就是嚴守城池,把他的軍隊全調在城裡了。差不多有五萬之眾吧。”

     “五萬?”程不識眉頭一挑:“諸侯國的軍隊多寡,朝廷有律法規定,梁王竟然有五萬之眾,皇上卻不過問。”不住搖頭,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這是養心殆害。

     “不是皇上不過問,是皇上沒法過問。”周陽很是了解景帝的苦衷,竇太后處處護著梁王,要是景帝動他的軍隊,竇太后早就鬧起來了。

     “當年平定七國之亂,我也參與了。”李廣眉頭一皺道:“當時的梁軍很能打,數十萬吳楚叛軍猛攻睢陽數月,都沒有攻下來。七國之亂後,梁王繳獲了大量的財寶,用來打造他的軍隊。他的軍隊,全是他的死士,五萬軍隊就是五萬死士,真要打起來,死傷必然很重。”

     “怪不得梁王敢如此囂張,還有這一節!”公孫賀眉頭一挑,很是不屑的道:“就算他的死士再多,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的陌刀還沒有飲過血呢!”

     一提起陌刀,李廣他們不由得精神大振,那麼好的武器,卻只能看,不能用,還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讓人遺憾:“那就用梁國死士的血來祭陌刀!”

     “先去看看再說。”周陽沉吟著道。

     ……

     周陽率領漢軍,來到離睢陽五里處,紮住營寨。周陽和李廣他們一道,打馬出城,打量睢陽城的情形。

     來到睢陽城外,周陽一通打量,這睢陽城真是天下少有的堅城,就是北地的雁門、定襄、雲中這些邊關大城也要遜色數分,梁王真捨得下功夫。

     “這睢陽比以前更堅固了!”李廣騎在馬上,手中馬鞭朝睢陽城一指,眉頭一挑:“當年平定七國之亂時,皇上把我從北地調到南邊來,雖然沒帶軍隊,我也算是參與了那一戰。那時,我進過睢陽,遠不如眼前的城牆高厚,嗯,差得遠!”

     “七國之亂後,梁王一直在加固睢陽,才有如今這般盛況。”朱買臣解釋道。

     “他這是處心積慮!”周陽一口道破梁王的用心:“他以為睢陽城高垣厚,他緊閉城門,朝廷就拿他沒辦法。朝廷打不下來,只能與他和談,他就又有了叫囂的本錢了,哼!”

     “幸好是大帥來,要是別的將領來,只能望城興嘆!”馮敬點頭,很是讚同周陽的剖析。

     要不是周陽率領新軍到來,派別的漢軍前來攻打,要攻下睢陽,就不​​是三萬軍隊,也不是五萬,少則十萬,多則二十萬。真要那樣的話,那就是興師動眾,打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重蹈當年吳楚叛軍的覆轍,並非沒有可能。

     正是從此點考慮,景帝這才要周陽率領新軍前來。既給了新軍歷練的機會,更是降低了此事的影響。

     要知道,此事天下人都在看著,特別是那些諸侯王,他們更是在瞧著。若是朝廷處置不力,費時良久打不下來,那麼,朝廷的威嚴就會失去,會成為笑柄。

     圍著睢陽城觀察一陣,周陽帶著眾將回到營裡。來到周陽的帥帳,各自找座位坐下,開始商議如何打這一仗。

     “大帥,末將打頭陣,包準一鼓作氣而下!”李廣不等周陽說話,搶先請命。

     “大帥,末將願打頭陣!”程不識不甘落後。

     “大帥,飛將軍和程將軍,是邊關名將,睢陽這孤城,哪裡用得著他們出馬,還是讓末將去!”公孫賀搓著雙手,急急忙忙的請命。

     “呵呵!”周陽掃視一眼他們,把他們那急切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有些發笑:“快一年沒打仗了,你們手發癢了,是不是?”

     “呵呵!”李廣他們發出一陣暢笑聲,算是回答。

     “以我之氣,我恨不得即刻抓住梁王,逮住郭解。”周陽雙眼中噴著怒火:“可是城中百姓何辜?梁國將士何辜?是以,這一仗,能不打便不打!”

     “這個……”李廣他們知道周陽說得在理,無論哪一方勝了,都是漢朝的損失,那畢竟是漢朝的百姓。可是要是這樣的話,這一仗的難度就大多了。

     “大帥,那怎麼辦?”李廣問道。這話正是程不識他們要問的。

     “若是他們膽敢附逆,那也沒什麼好客氣的,即使打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也在所不惜!”周陽雙眼中精光閃動:“我們這麼來打。”

     把自己的構想說了一遍。

     “大帥,這能成嗎?”程不識撫著額頭,有些難以置信。

     “一定成!”朱買臣卻是點頭贊同,剖析道:“其一,梁王已經沒有退路了,他若不把我們打敗,他就是滅頂之災,他是不得不打。其二,我們是大漢傾盡人力財力打造的精銳,只要打敗了我們,才對朝廷有震懾之效。若是我們敗了,其他的軍隊來了也沒多大用,皇上只能與梁王和談了。其三,即使朝廷再派兵來,他已經撈夠了好處,到時可以結連天下諸侯,再來一個七國之亂。”

     周陽是打出來的名將,威震天下,若是把周陽打敗了,還有誰能挽回局勢?要想逼得景帝不懲處梁王,打敗周陽是最好的辦法。

     只要打敗了周陽,不要說區區懲處,甚至可以逼景帝立他為嫡嗣。

     朱買臣一番剖析,眾將恍然大悟,連道妙計。

     至於梁王敢不敢這麼做,這不需要想的,梁王的膽子有多大,有目共睹,天下間,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

     梁王宮裡,梁王站在地圖前,雲淡風輕,跟沒事似的,哪裡像是給逼得沒有了退路的人。郭解,羊勝,公孫詭站在他身後。

     “大王,周陽親自率軍趕到,我們該如何做?”羊勝問道。

     “郭大俠以為呢?”梁王轉過身,盯著郭解。

     “大王,你以為你有退路嗎?”郭解不答所問,而是剖析情勢:“郭某江湖中人,於軍國之事不懂。可是郭某知道一點,笑臉換不來笑臉,只有郭某手中的劍,才能換來笑臉!”

     “笑臉換不來笑臉,只有利劍才能換來笑臉!說得好!醒世之言吶!”梁王擊掌讚歎:“想我大漢,數十年來,給匈奴賠笑臉,送婦人,匈奴可曾有過笑臉?只有用刀劍,才能打得匈奴送上笑臉!”

     郭解這人雖然可恨,可是這話卻是極為有理,梁王的讚賞絕對沒錯。

     “大王,你是說,我們打?”公孫詭沉思著道。

     “能有選擇嗎?”梁王反問一句:“若是不打,就得開城投降!我們投降,皇上會放過我們嗎?不會!只有打了!周陽來得好啊,孤正等著他!”

     “大王,周陽雖然可恨,可是他是打出來的名將,匈奴五十萬之眾都給他打得灰飛煙滅!”羊勝有些遲疑。他雖然恨周陽,可是並沒有失去理智。

     “周陽若是率二十萬,或十萬大軍前來,孤只有投降的份。”梁王卻是不屑,一裂嘴角:“可是周陽只率領了三萬人,他就敢來打孤的睢陽城?太小瞧孤了!當年吳楚叛軍數十萬呀,費時三月,也沒有撼動睢陽城,區區三萬,何足掛齒?”

     羊勝、公孫詭二人都是跟隨梁王參與過平定七國之亂,一提起這事,二人的豪氣陡生,不住點頭,大贊梁王英明。

     “要是孤所料不錯,這三萬軍隊,必是周陽練的新軍。”梁王眉頭一擰,語含譏誚:“朝廷傾盡人力物力,打造出來的軍隊究竟是什麼樣?孤還真好奇!孤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說不定是紙上談兵!”公孫詭湊一句趣。

     “呵呵!”梁王沖公孫詭一擺手道:“公孫將軍,你率一萬人出城,和周陽打上一仗。孤親臨城頭觀戰!”

     “諾!”公孫詭很是興奮的領命。

     公孫詭點齊一萬梁軍,打開城門,朝著漢軍大營壓去。

     梁王不愧是知兵之人,梁軍訓練有素,陣勢整齊,人如龍,馬如虎,殺氣騰騰。來到城外,在公孫詭的指揮下,迅速成陣。

     城頭上的郭解看在眼裡,贊在心頭,不住點頭,心中卻是竊喜不已。只要梁王與漢軍開戰了,梁王就只有打到底,他就有了一安身之處,若是梁王戰敗,天下雖大,卻是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他只有亡命天涯了。

     梁王拈著鬍鬚,看著梁軍,嘴角掠過一抹冷笑。那是在嘲笑周陽,竟敢只率​​三萬軍隊就來與他打,太小瞧他了。

     要知道,梁王當年死守睢陽,手裡不過數万軍隊,硬扛吳楚大軍三個月,其中有多少血戰,其中有多少凶險,不是親歷之人,無法想像。儘管周陽是名將,他還真不放在眼裡。

     ……

     周陽騎在追風駒上,身著新式盔甲,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好像一頭鋼鐵怪獸,腰挎環首刀,打量著壓上來的梁軍,點評道:“梁王雖然可恨可惱,卻是一個知兵之人,這梁軍練得很不錯!堪稱天下精銳了。”

     不抹煞對手的優勢,一直是周陽的美德,對於梁王,亦如是。

     “只可惜了,如此精銳,竟然用到我們身上來了,不是用去打匈奴!”李廣慨嘆無已。這話說到一眾將領心裡去了,不住點頭附和。

     ……

     公孫詭參與當年死守睢陽一戰,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之人,身著札甲,腰挎漢劍,騎著駿馬,馳騁在梁軍陣中,指揮梁軍朝漢軍壓來。

     以他想來,漢軍一定會接戰,雙方一接近就會打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然而,讓他意外的是,漢軍根本就不接戰,往後退卻。

     公孫詭微覺奇怪,仔細打量漢軍陣勢,只見退卻的是漢軍的中軍,兩翼卻是沒有退,呈一個彎月形。彎月的月牙儿,就像兩顆利齒,對著梁軍的後背。

     他也是個知兵之人,馬上就猜到了周陽的用意,周陽這是在用計,要把他誘入陣中,然後圍而殲之。

     “雕蟲小技!”公孫詭不屑的一裂嘴,指揮梁軍壓上來。

     果如他所料,漢軍中路退卻,左右兩翼並沒有退,向他的後背圍去。公孫詭看在眼裡,視為無物,只管指揮梁軍壓上去便是。

     ……

     郭解不知兵之人,也是看出公孫詭中計了,急忙提醒道:“大王,快叫公孫將軍退出來,這是周陽的詭計!”

     “呵呵!”梁王不當一回事,笑道:“中計是周陽,不是公孫將軍!”

     郭解聽得很糊塗,眉頭一皺,萬分不解。梁王為他釋疑道:“兵法有云:倍則圍之!周陽不過區區三萬之眾,而孤手裡有五萬之眾,周陽想圍住公孫將軍,那是休想!公孫將軍是故意陷入周陽的陣中,為的就是吸引漢軍的主力。而孤趁此機會,率領城中大軍衝出去,內外夾擊,周陽要不敗都不成!”

     郭解恍然大悟,笑道:“大王好算計!”

     “羊將軍,你命將士們做好準備。待兩軍激戰方酣之時,趁勢殺出!”梁王笑道:“哼,周陽,你不過如此嘛!小瞧孤,你就得死!”

     “諾!”羊勝欣然領命。

     ……

     梁王沒說錯,他所說的,正是公孫詭所想的。

     若是公孫詭一萬人陷入漢軍陣中,周陽即使不把三萬人全派出來,也要派出兩萬人與他激戰。只要他吸引住了周陽的兩萬軍隊,那麼,梁王率領城中梁軍趁勢殺出,就是內外夾擊之勢,周陽不敗都不行。

     不得不說,他的算計絕對夠好,只是,他不知道這支漢軍的戰力有多恐怖,這三萬漢軍,足以抵得上三十萬大軍的戰力,他區區一萬軍隊,不夠塞牙縫。

     “真上當了!”李廣有些難以置信的打量著進入漢軍包圍圈的梁軍,又不得不佩服:“大帥,你算無遺策!”

     “記住!能招降便招降,不能招降,便殺卻!”周陽手中令旗一揮。

     “咚咚!”

     漢軍陣中發出驚天的戰鼓聲,漢軍的陣勢突然一變。

     公孫詭看在眼裡,瞳孔猛的一縮,暗叫一聲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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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39:42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六十九章 踏平睢陽(下)

     公孫詭參與平定七國之亂,戰陣經驗豐富,可是眼前景像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要他不驚訝都不行。

     陌刀手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身著新式盔甲,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手持陌刀站在當地,就像一隻只鋼鐵怪獸。手中的陌刀更是光華閃閃,在日光下發出奪人目睛的光芒,好像一面面碩大的鏡子,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陌刀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上,公孫詭又哪裡識得了,雖然不識得,可是以他的戰場閱歷,也是知道必然是一種極為厲害的武器。別的不說,光是那狠狠的一劈,就足有數百斤的力道,在如此巨力面前,血肉之軀根本就不無法抵擋。

     “噝!”公孫詭倒抽一口涼氣,忍著心驚繼續掃視戰場。

     不計其數的強弩組成弩陣,一架架強弩就像一頭頭凶獸,矢道上的弩矢就是他們的獠牙,隨時會把梁軍撕裂。

     漢軍弩陣威力有多大,隨著長城大捷早已傳遍天下,那是無堅不摧的代名詞,遇到漢軍的弩陣那就是毀滅。

     公孫詭越來越驚心,再瞧漢軍的騎兵,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那般模樣。如今的漢軍騎兵身著新式盔甲,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手持手弩,兵器鉤上一把把銳利的長矛,腰間挎著環首刀,背負強弓硬矢。

     騎兵排成騎陣,凝神待敵,雖然沒有發威,可以想得到,只要周陽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演奏死亡樂章。

     再瞧瞧梁軍的騎兵,身著札甲,腰懸漢劍,背負弓箭,沒有手弩,沒有長矛,雖然公孫詭不知道環首刀為何物,想必也不會差。如此一對比,立時發現梁軍騎兵的弱點,比起漢軍騎兵少了兩種強有力的打擊手段,一旦對上了漢軍騎兵,肯定會吃大虧。

     念頭轉動之際,公孫詭已經判斷出來了,他討不了好,可是他仍是抱著一線希望。他衝入漢軍陣中,為的就是給梁王爭取時間,只要他拖住漢軍主力,梁王趁勢殺出,前後夾擊之下,漢軍必敗。

     畢竟那是梁軍,以區區數万之眾力抗數十萬吳楚叛軍的精銳。七國之亂後,梁王對梁軍更是下了一番功夫,裝備極為精良,戰力比起七國之亂時更勝一籌。

     一万精銳的梁軍再不經打,拖一兩個時辰不是問題,有這麼多的時間就足夠了。

     公孫詭手一揮,大喝一聲:“放箭!”

     梁軍的弓箭手得令,彎弓搭箭,對著漢軍就射了過去。梁軍善射,當年睢陽激戰,弓箭手立下了奇功,不計其數的吳楚叛軍就是死在梁軍的弓箭手之下。

     不愧是精銳,密集的箭矢猶如飛蝗一般,織成一張矢網,對著漢軍罩了下去。

     “叮叮!”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箭矢滑到一邊去了。除了極少數很不走運的兵士給射中眼睛以外,安然無恙。

     這些弓箭手中有不少人參與平定七國之亂,死在他們箭下的吳楚叛軍不知道有多少。依他們想來,漢軍肯定會死傷不少,沒想到竟是這種結果,個個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打量著漢軍。

     “快射!快射!”公孫詭大叫起來。

     在如此好的防護面前,放箭根本就沒有用,除非用強弩,弓箭手們不僅沒有再放箭,反倒是把弓箭垂了下來。

     ……

     “呵呵!”李廣暢笑聲響起,不住點頭:“你們傻眼了吧?竟敢跟我們動弓箭,白費力氣!”

     這種結果,早就在預料中,周陽手一揮,一隊大嗓門的漢軍兵士吼起來:“大帥有令:梁軍不可附逆,放下武器,不予追究!”

     景帝之所以派周陽率新軍前來,就是要在梁王把聲勢搞大前平息此事,要不然,給梁王把聲勢鬧大了,朝廷的威望會大損。若是梁王再結連諸侯,再來一個七國之亂也未必不可能。

     真要那樣的話,大漢帝國的麻煩就大了,擊破匈奴一事就要給推遲。

     周陽深體景帝的用心,對梁王一定要採取雷霆手段,可是又不能大肆殺屠,只能用震懾手段,瓦解梁軍的軍心。要瓦解梁軍,就得讓他們認識到漢軍的強大,遠非他們所能匹敵。要做到這點,就得把漢軍的威力展現出來。

     在展現威力之前,就得攻他們的心,這才挑選了這些粗喉嚨大嗓子的兵士,用來喊話。

     聽了這番喊話,梁軍兵士遲疑起來,可是他們沒有人響應。要知道,梁王在七國之亂中繳獲了大量的財寶,用來收買人心,他的軍隊裝備精良不說,還餉銀豐厚,就是兵士的親人,也有不錯的收入。

     對於普通兵士來說,梁王就是他們的皇帝,是他們的主心骨,要他們背叛梁王,不是一般的難,是很難。

     周陽明白他們的想法,知道該來硬的了。手中令旗一揮,漢軍開始進攻了。

     “咻咻!”

     率先發威的就是弩陣,一陣強勁的弩機聲響起,好像炸雷轟鳴一般,讓人耳鼓生疼,不計其數的弩矢出現在空中,對著梁軍罩去。

     一片慘叫聲響起,不少梁軍給弩矢射中,好像風中落葉一般飛了起來,把後面的兵士給串在了一起。梁軍的陣勢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實在是駭人之極。

     漢軍主要是示威,要示威射殺是不可避免,更多的弩矢卻是射在梁軍陣前,好像變魔法一般,地上出現密集如麻稈的弩矢。

     望著密集的弩矢,梁軍倒抽一口涼氣。他們也明白,這是漢軍手下留情,要不然的話,他們的死傷會更大。

     一輪弩矢過後,弩陣不再發威。

     “大帥念你們無辜,不忍心刀箭相加,趕快放下武器!”大嗓門的漢軍又吼起來。

     就是漢軍不說,梁軍也是明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拿不定主意。

     要逼降他們,也是需要一番功夫的,周陽當然不會以為一嚇就能成功。手中令旗再一展,陌刀手動了,端著陌刀,如牆而進。

     望著像牆壁一般推進的陌刀手,梁軍雖未見過威力,相信也不會差,不由得倒抽涼氣。

     就在他們驚悸之中,陌刀手開到梁軍陣前,梁軍支起盾牌,依靠戰車,進行防禦。戰車一直是漢軍數十年來的防禦利器,沒有人能夠攻破,梁軍對戰車有著無比的信心。

     然而,他們的信心很快就蕩然無存了。

     只見不計其數的陌刀狠狠劈下,他們賴以防守的戰車就給劈得七零八落。戰車旁邊的兵士,不是給殺死,是給劈成碎片,有些兵士給劈成數截,腸腸肚肚流了一地都是。

     戰車啊,戰車啊,除了弩陣,無法攻破,竟然給陌刀手輕易解決,梁軍的信心大受打擊,臉上變色,不由自主的朝後退去。望著地上的碎肉,他們感覺是魔鬼上身了,身上涼颼颼的。

     漢軍意在示威,只殺了為數不多的梁軍,要不然對著梁軍身上招呼,此時的地面必然給鮮血染紅了。

     陌刀手在輕步兵的掩護下,端著陌刀逼近。

     “隆隆!”

     就在陌刀手發威的同時,漢軍騎兵也動了。龐大的騎陣衝鋒起來,就像一道鋼鐵洪流,對著梁軍騎兵席捲而去。

     他們仍是在示威,不是殺戮,沒有用手弩,連弓箭都沒有用,只是端著長矛,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疾衝而去。不計其數的長矛就像一條條毒蛇,銳利的矛尖就是毒蛇的蛇信,在日光下閃閃發光,讓人心悸神動。

     梁軍騎兵的裝備就差一大截,哪裡是對手,給長矛一捅,不少人落馬。這還是漢軍主要以捅馬為主,要不然,死傷無數。

     經過長矛的打擊,梁軍騎兵陣勢​​混亂了,漢軍趁機拔出環首刀砍殺。馬上作戰,環首刀比漢劍更加方便,環首刀更重,力道更強勁,梁軍騎兵哪裡是對手,只一個回合便給擊潰。

     漢軍騎兵把梁軍騎兵重重包圍,不再有所行動。可是陷入重圍中的梁軍騎兵個個臉色大變,一臉的駭然之色,彷彿打量魔鬼似的看著漢軍騎兵,哪敢動彈了。

     經過這一番示威,梁軍士氣大挫,毫無鬥志。

     周陽摘下鐵兜鍪,露出腦袋,騎著追風寶駒,來到兩軍陣前,大聲道:“梁軍將士聽著:我是周陽!”

     “那是周大帥!”

     “是周大帥!”

     “那是追風寶駒!”

     周陽的名頭傳遍天下,他的招牌就是胯下追風駒,很是顯眼,一望便知,梁軍將士議論紛紛,臉現欽佩之色。

     他們雖是梁軍,也是華夏一脈,於周陽大敗匈奴一事,打從心裡佩服。乍見周陽,要不欣喜都不成。

     “我奉命旨討逆,但敢逆天者,必將剿滅!你們不奉朝廷號令,附於梁王,做出如此逆天之事,抄你們的家,滅你們的族,也不為過!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你們平定七國之亂時,有功於朝廷,不忍加誅!我命令你們,放下武器!只要你們放下武器,你們的罪過,不再予以追究!若有人還執迷不悟,立時剿滅!”

     周陽這番話利害、大義、利誘、威逼全用上了,既讓梁軍將士心膽俱寒,還不得不心生好感。

     漢軍之威,已經展露無遺了,若是他們膽敢頑抗,漢軍會輕鬆解決他們。

     周陽提及平定七國之亂的功勳,又讓梁軍將士心生好感。那是他們這輩子最自豪的事情,周陽提及,要他們不感激都不行。

     “大帥,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不追究?”

     周陽話音一落,立時有梁軍將士問道。

     要知道,附逆可是重罪,不得不問清楚。

     這是軍心動搖的徵兆,公孫詭知道必須要當機立斷,要不然大事休矣,大喝道:“朝廷無恩,我們何須講恩義,周陽的話斷不可信!”

     他的聲音很高,可是梁軍將士不鳥他,而是惦了起腳尖,伸長脖子,靜等周陽的回答。

     “秦無悔何在?”周陽大吼一聲。

     “末將在!”秦無悔拍馬來到周陽身邊。

     “除下鐵兜鍪!”周陽下令。

     這道命令很奇怪,就沒有這樣的軍令,可是秦無悔沒有絲毫懷疑,依言除下鐵兜鍪。

     “這位是秦無悔,秦將軍!”周陽朝秦無悔一指,道:“他是前朝將士的後裔,率領義士,在河套之地與匈奴周旋數十年。去歲,我去河套之時,與秦將軍相遇,把他收入軍中。當時,他就問我,他是前朝將士的後裔,我若收了他,若是皇上問罪,那可怎麼辦?我就回答他說,我一力承擔,即使掉了腦袋,也在所不惜!”

     “大帥所說,都是真的!我秦無悔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大帥所言!”秦無悔大聲道。

     “我周陽這輩子最引以自豪的不是打敗了匈奴,而是從未食言!”周陽的聲音非常高,讓人不敢有絲毫懷疑:“這里數萬弟兄可以為我作證!”

     “大帥絕不食言!”李廣他們揮著胳膊,大聲吶喊起來。

     周陽沒說假話,到現在為止,周陽真沒有食言過,讓將士們心服口服。

     “大帥絕不食言!”吼聲如雷,直上雲天,這是周陽口碑的最好證明。

     “大帥,我們相信你!”

     “我們歸降!”

     梁軍將士紛紛扔下武器。

     只要有人帶頭投降,就好辦了。只一會兒功夫,一萬梁軍全部歸降。

     “你們,你們,你們竟敢背叛梁王!”公孫詭絕對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氣惱不已,拔出漢劍,劍光一閃,砍翻一個兵士。

     “你還敢行凶?”李廣看得真切,打馬衝了上去,摘下大黃弓,搭上勁矢,對著公孫詭就射了過去。

     這一箭射中他胯下戰馬,公孫詭載下馬來,給附近的梁軍將士生擒活捉。梁軍將士押著公孫詭過來,向周陽獻捷。

     周陽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眼,手一揮,漢軍將士把公孫詭押走了。

     “主簿,他們就交給你了。”周陽決定把處置梁軍將士的事情交給朱買臣。這事,他來處置,再合適不過了,因類他於這事很拿手。

     “諾!”朱買臣沒二話。

     “攻城!”周陽手中令旗一展,漢軍好像鋼鐵洪流一般,對著睢陽城湧去。

     ……

     “這個蠢材!這個蠢材!壞孤的大事!”梁王在城頭上看得真切,咬牙大罵起來。

     他派公孫詭出戰,滿以為有不錯的收穫,沒想到屁的收穫都沒有,還白白損失了一萬軍隊,那可是他的精銳呀!

     “大王,休惱!”羊勝忙寬慰:“睢陽城高垣厚,吳楚數十萬大軍都沒有建功,周陽區區三萬,能奈我何?他那三萬軍隊,會全部葬身在睢陽堅城之下!”

     一座睢陽孤城,擋住了吳楚數十萬大軍,是周陽現有兵力的數倍,雖然損失了一萬軍隊,梁王仍是信心滿滿,足以擋住周陽。

     “大王,只要拖住周陽,讓他損失慘重,朝廷就會顏面盡失,到那時大王登高一呼,天下諸侯響應,大事何愁不成?”羊勝接著獻媚。

     雖是獻媚之語,卻也在理,真要拖下去了,必然是這種結果,梁王的惱怒稍退。

     漢軍來到城下,擺開陣勢,從城頭上望去,只見黑壓壓一片,絕大多數漢軍身著新式盔甲,就像一片裹在鋼鐵裡的怪獸,威風凜凜。

     “哈哈!”梁王看在眼裡,卻是喜在心頭,大笑起來,怡然自得的拈著鬍鬚。

     “大王,何故發笑?”郭解不懂兵道,看得不明所以。

     “郭大俠,你有所不知。”梁王心情極度之好,指點著漢軍,為郭解解釋:“你瞧,漢軍身著如此鐵甲,其防護非常好!若是打野戰,除了強弩,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們。可是,這是睢陽,堅城一座,這沒用處。攻城戰,要輕便,這鐵甲在身,就沉重得多了,要攻城實是不便!”

     梁王一語切中要害了。這支漢軍是為對付匈奴打造的,大漠​​之上沒有城廓之守,如此沉重的鐵甲在身,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是,用來攻城,就是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梁王不愧是知兵之人。

     只要打敗了周陽,大事便成,損失一万精銳又算得什麼?梁王越說越歡喜。

     “哦!”郭解恍然大悟,讚道:“大王好眼力!周陽是必輸無疑!”

     “呵呵!”梁王微微頷首,大是讚成這結論。

     ……

     周陽打馬來到睢陽城下,衝城頭上的梁王一指,喝道:“梁王,你竟敢做出逆天之事,現在悔悟還來得及!趕快打開城門,迎接天兵!”

     “哈哈!”梁王笑著指點周陽:“你這支軍訓練得不錯,若是用來對付匈奴,必是​​殺得匈奴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可是,你用來對付孤,一點用處也沒有。這是睢陽,一座堅城,吳楚數十萬大軍猛攻三月都沒有拿下!”

     “是嗎?”周陽這番話不過是例行之事,過場一完,哪會多費唇舌:“你就等著瞧吧!”

     一拍馬背,回到本陣中,手中令旗一展,弩陣露了出來,不計其數的強弩對準了城頭。

     “咻咻!”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不計其數的弩矢好像飛蝗一般,直朝城頭撲去。

     睢陽城牆雖然高厚,可是大黃弩的威力也不小,弩矢射在城牆上,塵土飛揚,有些垛口給射得崩潰了。

     “噝!”梁王倒抽一口涼氣,久聞漢軍的弩陣了得,沒想到是如此了得。

     “大王放心,弩陣再厲害,也不可能把城牆射塌。睢陽無憂矣!”羊勝忙著寬慰。

     說得沒錯,大黃弩再厲害,也不可能把城牆射塌,即使秦弩也不行。這可是睢陽,天下堅城之一。

     梁王不住點頭,大是讚成羊勝的見解。然而,他的欣慰馬上就不復存在了,瞳孔一縮。

     只見漢軍陣出現一種比大黃弩還要大得多的強弩,正是秦弩。秦弩威力雖然大,卻是笨重,要在大漠上大量使用的話,會降低漢軍的機動性,可是用秦弩來轟擊睢陽的城門,再好不過了。

     周陽知道睢陽城高垣厚,憑大黃弩不可能破開城門。若是城門不能破開,而是搶城頭強攻的話,不是這支漢軍所長,傷亡會非常高,即使有數千建章軍,也不行。

     是以,周陽帶了一百架秦弩,專門為攻擊城門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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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章 一舉成擒

     龐大的秦弩就像一頭頭遠古凶獸,隨時會朝睢陽城撲去。

     “這就是秦弩!果然是不同凡響!”梁王打量著秦弩,眼裡露出讚賞之色,繼而就是嘴角一裂,冷笑道:“縱然秦弩厲害,能奈我何?”

     想得沒錯,要想正面破開睢陽城牆,不是秦弩能做到的,除非擁有現代火器。可是周陽帶秦弩前來,並不是為了對付城牆,而是攻擊城門。

     “放!”隨著一聲令下,一百架秦弩發威了,強勁的弩機聲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手臂粗細,丈余長的弩矢打破空氣的屏障,發出尖銳的嘯聲,好像毒蛇一般,直朝城門撲去。

     “咚咚!咚咚!”

     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突然響起,好像千個萬個炸雷同時轟擊一般,震得人頭暈眼花,周陽都感到一陣暈眩。

     這秦弩的威力真不是蓋的,射在城門上竟是有如斯威勢。那感覺就是天崩地裂,彷彿世界末日到來一般。

     城門用精鋼鑄就,尋常弩矢根本就沒用,可是這是秦弩,中國古代威力最大的強弩,只一輪射擊,城門上就出現不少凹坑,城門微微變形。

     而弩矢迸濺得到處都是,不再是射入人體馬體那般筆直,也是彎曲了,砸在地上,好像一條條盤起的毒蛇。

     巨大的衝擊力通過城門傳導到城牆上,站在城頭上的梁王非常真切的感覺到城牆的震顫。秦弩的威力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城門是否禁受得住,還真不好說。

     有這想法的不僅僅是梁王一個人,羊勝和郭解二人也是如此,一臉的駭然之色;那些兵士就更不用說了,眼裡全是駭懼。吳楚數十萬大軍也未能讓睢陽城牆震顫一下,而漢軍做到了,要是他們輪番攻擊城門,那後果會是什麼呢?

     ……

     “天啊!”李廣吐吐舌頭,大是詫異。

     儘管周陽他們對秦弩非常熟悉,殺得匈奴血流成河,卻是沒有用來攻擊過城門,這是第一次。那響聲比起千軍萬馬的衝殺一點也不遜色,要人不咂舌都不行。

     “再來!”程不識非常興奮,眼裡放光。

     見識了秦弩攻擊城門的威力。弩手們正歡喜著呢,不需要命令他們也知道該怎麼做。重新裝好弩矢,對準城門,一個齊射,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震得人的耳鼓隱隱作疼。

     經過這一輪的轟擊,城門變形更加明顯了。

    秦弩不停發威,城門上的凹坑越來越多,城門變形得越來越明顯,最後扭曲了,隨時可能給秦弩攻破。

    李廣他們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只要城門一破,睢陽城哪裡阻止得了漢軍的步伐。

     ……

     城頭上的梁王趕緊下了城頭,趕到城門處打量起來,只見城門彎曲得不成模樣,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這城門鑄得有多堅牢,他可是一清二楚,當年吳楚大軍無數次沖擊這城門,城門安然無恙,怎麼今天就這麼不經事,才給攻擊了多大一會,就成這樣了?

     “快想辦法!”梁王驚怒不已,幾乎是咆哮起來的。

     羊勝皺起了眉頭,念頭飛轉,籌謀穩定城門之策,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在哪裡去想辦法?派兵上去堵住,根本就不可能,別的不說,光是弩矢射在城門上發出的巨響就足以把人震暈過去。

     梁王他們站得遠遠的,耳朵都是禁受不住,要是站近了,與炸雷在耳際鳴響有何區別?誰禁受得住?

     “郭大俠,你有辦法?”梁王才智不錯,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處此之情,也是想不到辦法。

     “這個……”郭解一萬個希望守住睢陽,這是他的最後容身之地。若是睢陽不守,他將無處可去,只有亡命天涯。可是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快,傳韓安國!去牢裡放出韓安國!”梁王束手無策之下,終於想起韓安國這個左臂右膀。

     兵士得命,忙去牢裡放韓安國。

     羊勝很是忌妒韓安國,要是在平時,他是萬分不願韓安國被開釋,可是如今的他巴不得韓安國就在眼前,出一善策,守住睢陽城。要知道,他是梁王的死忠,城破之後,他絕對沒有好下場。

     韓安國還沒有來,城門已經變成​​了弓形,還有不少破洞,馬上就要不保了,要是再不把城門穩住,一切休矣!

     梁王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命令兵士把耳朵塞住,推著戰車前去堵塞。

     兵士得令,依計而行,可是兵士推著戰車,無法靠近城門。因為那聲波衝擊太強大了,即使他們塞住了耳朵,仍是不能斷絕聲響,讓他頭暈目眩。

     要想堵住城門,只有一個辦法了,就是把兵士的耳朵戳聾,讓他們聽不見聲音。情勢危急,梁王想到便做,命人把上百兵士的耳鼓給刺破,用漢劍逼著他們前去堵塞城門。

     這些兵士無端遭殃,心中氣憤不已,一萬個不願。可是在漢劍的逼迫下,不得不去。

     “轟隆隆!”這些兵士還沒有把戰車推到城門後,城門就轟然倒下,睢陽堅城就洞開了。

     早就等在外面的漢軍像潮水一樣湧了進來,陌刀手在輕步兵的掩護下,排著一個個橫列,端著陌刀,身著盔甲,好像煞神臨凡,從城洞裡開了進來。

     “敢抗天兵者,死!”漢軍齊聲高吼,吼聲動天地,直上雲霄,震得大地都在震顫。

     那些給戳破耳鼓的梁軍兵士心裡正有氣,一見漢軍開進城來,馬上倒戈了,推著戰車,朝著梁王他們衝去,竟然是為漢軍開道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孤的軍令!”梁王沖他們大吼起來。

     可是這些兵士又聽不見,他吼得山響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唯有眼睜睜看著他們衝過來的份。

     “快,攔住他們!”梁王念頭一轉,方才明白過來,命令身邊的梁軍應戰。

     “敢抗天兵者,死!”如雷的吼聲不斷響起,梁軍早就嚇得沒膽了。

     若是城門不給攻破,他們還有膽子與漢軍一戰。數十萬吳楚大軍對這城門無可奈何,梁軍對城門寄予厚望,如今給攻破,對他們的信心打擊很大。

     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看著像煞神一般衝進來的漢軍,梁軍哪有心思應戰,哪裡敢應戰?

     漢軍吼的“敢抗天兵者,死”,絕對不是說笑的,要是他們敢反抗,必然是死路一條。

     梁王給的軍餉是豐厚,讓人感激,可是,性命更重要,誰願再為梁王賣命?梁軍選擇了不與漢軍作戰。

     “放下武器,饒爾等之罪!”漢軍抓住機會,又加了一句。

     這兩句吼聲,一是威逼,一是利誘,梁軍兵士原本還有不少猶疑者,如今不敢再有絲毫猶豫,紛紛拋下兵器,站到一邊去。

     漢軍根本就不理睬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在李廣的率領下,直撲王宮,一路在周陽的率領下,直奔梁軍軍營。

     公孫詭那一萬梁軍全部歸降,再加上入城時歸降的梁軍,不過一萬多一點。城內還有三萬多梁軍,要是不能及時把他們控制住,後果會非常嚴重。也許他們不敢與漢軍作對,要是他們去欺壓百姓,幹出燒殺姦陰的事情,城中就會大亂,這不是周陽想要的。

     梁軍軍營離城門不遠,很快就趕到了,果不出周陽所料,此時的梁軍亂成了一團,有的叫囂著要與漢軍決一死戰,有的叫嚷著要去燒殺搶掠。幸得周陽料在機先,來得及時,把他們堵在軍營裡。

     一隊隊漢軍從軍營門口開了進去,布下一個巨大的包圍陣勢,把梁軍圍在中間。

     周陽二話不說,手中令旗一展,漢軍開始動了,陌刀手端著陌刀,如牆而進,手中的陌刀高高舉起,狠狠劈下。雖然是對著空氣劈下,那氣勢,那威風,足以讓人心悸。

     這是在立威,必須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震懾住他們。

     梁軍看在眼裡,驚在心頭。如此沉重的陌刀,要是劈在自己身上,那是什麼後果?

     答案很快就有了,陌刀對著營房就劈了下去。

     只聽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響起,營房轟然倒塌。那可是營房啊,非常堅固,在陌刀面前,跟紙片一樣,根本就不濟事,柱折房倒,凌亂不堪。

     陌刀手盡情的表演,手中的陌刀對著營房劈下,一座營房壞了,又去劈另一座。就這般,一座又一座營房翻倒在地上。

     雖然陌刀是劈在營房上,不是劈在自己身上,梁軍兵士看在眼裡,跟劈在他們的心坎上沒區別,每一刀下去,他們都要倒抽一口涼氣,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下。

     看著梁軍的變化,由不屑變為凝重,再由凝重變為驚訝,由驚訝變成震驚,由震驚變成恐懼,周陽知道火候到了,這才下令陌刀手停下來。

     “放下武器!”周陽手中的馬鞭虛劈一下,發出一聲脆響。

     既不說威脅的話,更不說利誘之語,只是簡單的一聲命令,梁軍兵士哪敢不遵,乖乖的把武器扔掉,在漢軍的監視下,站到一邊去了。

     解決了梁軍,周陽這才打馬直奔梁王宮。

     ……

     牢裡。

     韓安國在兵士的幫助下,正在穿衣。

     這些天坐牢,蓬頭垢面的,活脫一個乞丐,要是不識得他的人,一定不會想到他就是當年那個打得吳楚大軍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的韓將軍。

     “大王為何要放我?是不是惹出大事了?”韓安國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問道。

     “大人,豈止是大事。”兵士有些心驚的道:“大王也真敢幹,他竟然派人刺殺了三十多位朝中大臣,有八個給殺死了。”

     “大王這不是把天捅漏了?”韓安國驚訝不置,手僵在了空中。

     “可不是嘛!”兵士接著稟報:“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前來問罪,要大王交出郭解,大王不僅不交人,還深溝高壘,擺出不屑一顧之態。這下好了,皇上派周大帥帶著軍隊來了!”

     對周陽這個打匈奴打出來的名將,兵士還是不乏好感,儘管他是漢軍。

     “周陽來了?”韓安國眉頭一挑道:“皇上洞曉大王的盤算,不想給大王把事情鬧大的機會,這才派周陽前來,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息此事!就算周陽來了,睢陽城高垣厚,漢軍拿大王沒轍,大王為何要放我出來?難道漢軍要破城了?”

     “可不是嘛!”兵士點頭道:“漢軍帶著秦弩來的,對著城門轟擊,城門都快給轟破了!”

     “秦弩?怪不得!”韓安國明白前因後果。

     “小的給大人賠罪!”那個侮辱過韓安國的獄卒,小心翼翼,結結巴巴的道。

     “你有何罪呀?”韓安國冷冷的打量著獄卒。

     獄卒吃受不住,卟通一聲跪在地上,衝韓安國叩頭道:“小的千不該,萬不該,說那些不入耳的話。”

     “我當日就告訴你,死灰也可以復燃,你不信,如今我不是給放出來了?你倒撒泡尿,把我澆滅了!”韓安國明亮的眼裡,光芒一閃,好像利劍一般。

     “大人!”獄卒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我要殺你,跟捏死一隻螞蟻沒差別。可是做人做七分,要留三分,不要做得太絕!”韓安國說完,袍袖一拂,大步而出。

     這就是“死灰復燃”典故的由來。

     獄卒愣了半天,這才爬起身來,難以置信的摸摸脖子,竟然還長在肩膀上。

     ……

     “漢軍入城了?打完了?”韓安國一出獄,看見在大漢上巡邏的漢軍,一雙眼睛難以置信,這裡瞧瞧,那裡瞅瞅,沒錯,那是漢軍。

     “這個……”韓安國和梁王一樣,對睢陽城有著無比的信心。儘管漢軍帶來了威力強大的秦弩,也不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打進城來吧?

     可是,事實俱在,他要不信都不行。

     ……

     王宮。

     梁王苦心經營數十載,其堅固程度不下於睢陽城。

     城門緊閉,梁軍兵士在城頭上防守。守衛王宮的梁軍,是梁王千挑萬選出來的,既要身手敏捷,更要頭腦靈活,最重要的是,他們對梁王死心塌地。

     這些兵士身材高大,訓練有素,裝備極為精良。他們中,絕大部分參與過平定七國之亂,身上帶著濃重的殺氣。

     梁王站在城頭上,打量著像潮水一般湧來的漢軍,再打量一眼守城的的梁軍兵士,仍是有底氣。

     有秦弩在,王城遲早要破,可是即使攻破了,有這支死忠梁軍在,他仍是有與漢軍叫板的本錢。

     “見過梁王!”李廣衝梁王抱拳一禮。

     “飛將軍,別來無恙!”梁王沖李廣一抱拳,算是回禮。

     “梁王,看在當年在下與大王共抗吳楚之軍的份上,聽我一聲勸,趕快打開城門,迎接天兵。”李廣記想當年與梁王一起在睢陽與吳楚大軍大戰的情景,並不有下令攻城,而是苦口婆心相勸。

     “難得飛將軍還記得昔年之情!”梁王一笑:“飛將軍你看清了,這些兵士都是昔年與孤抗擊吳楚叛軍的勇士。雖然你們攻破了睢陽城,卻拿我的王宮無可奈何,若是你要強行攻城,你們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飛將軍,看在昔年之情的份上,你趕緊走吧!”

     “大王,你何苦執迷不悟?”李廣臉一沉道:“大王已經一錯再錯,若大王再一意孤行,後果如何,何須我李廣多說。大王趕快打開宮門,交出郭解,向皇上謝罪,還有一線希望。”

     這都是兵戎相見了,梁王若是交出郭解,向景帝謝罪,不一定能保住王位,還可以保住性命,李廣這話很有道理。

     可是,梁王心高氣傲之人,覺得這話很刺耳,眉頭一皺,就要再說。

     就在這時,只見韓安國急匆匆趕到。他在牢里關了多日,沒有洗過澡,一身的臭氣,人還沒到,熏得梁王不住皺眉頭,捏住鼻子,喝斥起來:“韓安國,你好大的膽,竟敢不沐浴就來見孤,你太無禮了!”

     “大王,若是臣沐浴完,再來見大王,恐大事休矣!”韓安國忙回答。

     如今漢軍逼到王宮了,哪有時間去計較這些,先解眼下之急才是正經事,梁王強忍住,放開鼻子,問道:“你有何善策?”

     “大王,如今唯有交出郭解,向皇上請罪一途了。”韓安國恭身回答。

     “住口!”梁王喝道:“韓安國,如此話,你也說得出來?”

     “大王,王宮雖然堅固,卻不如睢陽。周陽能破睢陽,自能破王宮。”韓安國並沒有慌亂,非常鎮靜的道:“若大王一意孤行,縱是大王不為自個計,難道大王就不為王子、翁主考慮考慮?經此一事,大王的王位怕是保不住了,若是不向皇上謝罪,皇上一怒,把王子、翁主貶為庶民,大王叫他們如過度日? ”

     梁王雖然驕橫,也是人父,也有父愛,一想到兒女,嘴巴直接變成了圓形。

     韓安國不愧能言善辯之士,竟然一通話把梁王說得無言以答。

     “大王,那郭解本是江湖匪類,大王對他可謂仁至義盡了,即使交出他,誰能說個不字?”韓安國抓住機會再下說詞。

     梁王的嘴巴張開了又闔上,闔上又張開,如此數次,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你們還愣住做什麼?還不趕快去抓住郭解!”韓安國趁機下令道:“你們,趕快去打開宮門,迎接天兵!”

     這些兵士本就沒有多少鬥志,只是礙於梁王不好辦事,韓安國這一下令,無不是遵行,打開宮門,放漢軍進入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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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40:42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一章 暴打梁王

     漢軍一進入王宮,一是把梁軍看管起來,二是開始搜尋郭解,卻是一直不見蹤影。

     梁王心高氣傲之人,雖已入漢軍之手,仍是冷傲異常,高昂著頭顱,好像他不是罪人似的。李廣一是念在昔年一起抗擊過吳楚大軍的份上,二是如何發落梁王這要景帝的旨意,無論景帝怎麼處置,他都是天家血脈,李廣自然是不好對他過於嚴苛,只是派兵把他看管起來,防止他做出不智的舉動,諸如自刎之類。

     到此為止,梁王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李廣長舒一口氣。

     在周陽的運籌下,總算以最小的代價,拿下了睢陽。這次行動,漢軍的傷亡很小,只有極少數人受了點傷,最重的傷就是眼睛給射瞎了,那是他們太不走運了。至於梁軍的傷亡,不過數百人,這是立威過程中不可避免的。

     可以這樣說,漢軍此次的行動非常迅捷,非常完美。

     “飛將軍,梁王呢?”周陽飛馬趕到,怒氣沖衝的問道。

     “大帥,你這是怎麼了?”李廣把周陽發怒的樣兒看在眼裡,不明所以。

     “說!”周陽只有一個字,卻是喝聲如雷。

     和周陽共事一年多了,就沒見過周陽如此發怒,李廣不由得愕然:“在屋裡!”

     “哼!”周陽冷哼一聲,飛身下馬,直朝屋裡跑去。

     李廣預感到不妙,忙跟在周陽身後,朝屋子跑去。周陽衝到屋前,飛起一腳,把門踢飛,雙眼一翻,打量著坐在屋裡的梁王,雙眼似欲噴出火來。

     “周陽,你好大的膽!”梁王的門誰敢踢?他這輩子就沒有遇過如此之事,雙眼一翻,瞪著周陽:“你竟敢踢孤的門!”

     “老子砍了你!”周陽根本就沒有給梁王嚇住,不僅沒給嚇住,反倒是怒火沖天,頭髮倒豎,整個人好像一座隨時都會噴發的火山。猛的拔出環首刀,朝著梁王就衝了過去。

     衝到梁王跟前,環首刀一揮,對著梁王的脖子就砍了下去:“砍了你!砍了你!”

     梁王知道周陽的膽子大,卻是沒有想到,竟是如此之大,竟敢對他動刀。瞧周陽那樣兒,絕不是說著玩的,是真要砍他的脖子。

     梁王這輩子,誰敢對他動刀?誰敢砍他的脖子?就是景帝貴為皇帝,也不能如此說話。周陽竟然不顧一切的兜頭便砍,梁王徹底懵了,儘管他有不錯的身手,卻是連閃躲的念頭都沒有,實在是太震憾了。

     “大帥,不可!”李廣一見便知周陽是真怒了。這也難怪,梁王竟然對南宮公主和張靈兒下毒手,要周陽不怒都不行。作為男人,誰會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打殺?

     明白過來的李廣,奮不顧身,撲將上去,攔腰抱住周陽,急急忙忙的勸道:“大帥,不可,不可呀!千萬不可!”

     梁王的罪再大,那也得景帝發落,若是周陽把他給殺了,周陽的罪過也不小。

     “放開我!放開我!”周陽怒喝道。

     這種事,打死李廣他也不敢放,急急忙忙的道:“快來人!”

     門口的漢軍衝進來,把周陽發怒的樣兒看在眼裡,驚在心頭,還不得不忍著心驚,前來幫助李廣,奪下周陽手裡的環首刀。

     周陽好像一頭髮怒的雄獅,儘管李廣天生神力,也是費了老大一番功夫,這才把環首刀奪下來。

     把環首刀緊攥在手裡,李廣長舒一口氣,然而,他的一口氣還沒有舒完,卻見周陽猛的摘下腰間刀鞘,對著梁王,劈頭蓋腦的砸了下去。

     “你敢!”梁王自恃他是天家血脈,即使有天大的罪過,周陽也不能處置他,眼睛一瞪,頭一昂,胸一挺,一副你不敢把我怎麼樣的樣兒。可是緊接著他就是一聲慘叫,只見周陽手中的刀鞘結結實實抽在他的臉上,不得不慘叫一聲:“啊!”

     周陽氣惱之下,全力出手,這一刀鞘非常有力,梁王白淨的臉上立時出現一條血痕。

     打人別打臉,周陽要是打在梁王別的部位,他縱然難以忍受,也會好受些。偏偏周陽是打他的臉,梁王難以置信,彷彿看見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一雙眼睛瞪大,死盯著周陽,驚訝得連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打死你!打死你!”周陽大聲怒吼,吼聲如雷,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

     吼得山響,手上也不慢,周陽手中的刀鞘好像雨點般抽在梁王身上。

     “砰砰!”

     一陣捶暴豬般的沉悶聲響起,只一口氣功夫,梁王臉上、腦袋上、身上全是血印,嘴裡、鼻子裡全是鮮血。

     周陽兀自不解氣,還在刀鞘以外,飽以拳腳,一邊打一邊罵:“你禽獸不如,竟敢對公主下手!她是你的親侄女!她招你了,惹你了?靈兒何辜,你敢對她動手?老子宰了你!”

     一字一頓,怨氣沖天,咬牙切齒,打得更凶狠了。

     “這個!”李廣眼珠都快砸在地上了,他要不是親眼得見,打死也不會相信,高高在上,驕橫無比的梁王竟是給周陽打成了豬頭,身上青一塊的紫一塊。

     那幾個漢軍兵士嘴巴變得圓乎乎的,可以塞進一隻海碗。

     李廣有心上前相勸,把周陽那發怒的樣兒看在眼裡,總是鼓不起勇氣。聽著周陽怨氣沖天的吼聲,李廣的心里大是讚賞。不要說周陽,就是他和周陽換個位子,說不定也會像周陽一般,對梁王飽以拳腳,誰叫受傷的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呢?

     “砰砰!”沉悶的著肉聲響個不停,還有梁王的慘叫聲。叫得那個淒慘,好像肥豬給強行按上砧板似的。

     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馮敬、秦無悔、郅都、朱買臣他們聞訊趕到,個個驚訝得下巴快砸中腳麵了。

     他們雖然驚訝,卻是沒有人上前相勸。他們從內心裡讚賞周陽的舉動,這才是男人嘛!

     “呼呼!”周陽打累了,不住喘粗氣。這打人,比上戰場還累。

     差不多,該是勸架的時候了,李廣他們這才上前,把周陽架走。

     “你給老子記住,老子和你沒完!”周陽兀自不解恨,指著梁王大吼一聲。南宮公主和張靈兒差點沒了性命,梁王不過是皮外傷,他太划算了。

     把周陽勸走了,李廣他們這才找來大夫,給梁王治傷。周陽下手真夠狠的,梁王身上到處都是傷痕,就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好像他給魔鬼蹂躪了一般。

     “滾!你們都給我滾!”梁王終於緩過勁來了,怒吼不已。

     “大王……”李廣和他昔年並肩共抗吳楚大軍,比起程不識他們要親近些,嘴一張,就要相勸。

     “嗚嗚!”讓李廣他們竟外的是,梁王竟然抱著頭,嗚嗚的哭了起來,哭得非常傷心,眼淚鼻濞一起下,好像竇太后死了一般傷心。不,比竇太后死了還要傷心,還要委屈。

     梁王性格強毅,一個不服輸的人,就是當年面對吳楚數十萬大軍,也沒有流過淚。那時的梁王,隻流血,剛強果斷,就不知眼淚為何物。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當著李廣他們的面哭了,還哭得很傷心。

     李廣他們就像見到神祗一般,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要不是他們親眼得見,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梁王竟然會哭。

     “嗚嗚!誰打過我?沒人敢動我一根手指頭,周陽,你竟然敢打我?”梁王一邊哭,一邊訴說,委屈得像給人欺負了的孩子,抽抽噎噎的,哭得好不傷心。

     聽了他的訴說,李廣他們這才恍然大悟。

     梁王是天家血脈,含著金勺出生的,從小到大,要什麼便是什麼,誰敢說過不字?不要說打他,連手指頭都沒有人碰過他,就是竇太后、文帝都沒有大聲說過他,自小一帆風順。

     竟然晚節不保,到了晚年,竟是給周陽一通狠揍,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把他打成豬頭。梁王心中的委屈,難以言說,就是用光所有的言辭,用盡三江四海之水研墨,也是說不完,道不盡,要他不哭泣都不行!

     朱買臣一擺手,把李廣、程不識他們召集在一起,有些好笑,想擺出一副嚴肅面孔,卻是嚴肅不起來,最終還是一臉的笑容:“今日之事,固然有些滑稽,可是此事關係到梁王的臉面,還是不要說出去的好。”

     梁王是天家血脈,給周陽狠揍一頓,無異於掃了皇室臉面,雖然周陽也算是皇室成員,使得這事的嚴重性大為降低,還是不說出去的好。

     李廣他們自是沒有異議,點頭認可。

     “睢陽已下,梁王成擒,雖然還沒有抓住郭解,這只是時間問題。”朱買臣剖析道:“大帥正在氣頭上,一見梁王便來氣,梁王不能再在睢陽,還是有勞馮大人和郅都大人,把梁王帶到長安,交由皇上發落。”

     依周陽之氣,不殺梁王不足以洩憤,誰也保不准他什麼時間跑來給梁王一刀,那就把天捅漏了,還是早日解到長安,交給景帝為是。

     這事議定,馮敬和郅都馬上帶著人手,把梁王押出王宮,直奔長安。當然,這事不能向周陽稟報,現在不能稟報,得等事後稟報。

     讓人想不到的是,韓安國、枚乘、莊忌、司馬相如四人自願相隨梁王去長安。羊勝是梁王的心腹,卻沒有與梁王同甘共苦的打算,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獨有這四人不顧危險,願與梁王一道去長安,這讓李廣他們感慨不已。

     ……

     睢陽城下,有一處佔地十數里的樹林。

     一顆大樹上,正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東方朔,一個是那個神秘的相士。相士左手抓住一塊鹿肉,大口嚼著,右手抓著酒壺,吃一口肉,喝一口​​酒,愜意非凡,不時瞇著眼睛。

     東方朔把他那樣兒看在眼裡,不住皺眉頭,終於忍不住了,問道:“師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吃肉,喝酒!”相士的回答差點讓東方朔差點從樹上栽下去。

     “師父,你就不能說點實話嗎?”東方朔對這個相士很是無奈。相士喜笑怒罵,就沒有幾個時候正經過。

     “周陽那支軍隊練得不錯,這是大實話。”相士這次說了一句實得不能再實的實話。

     “這倒是!”東方朔眼睛放光,不住點頭:“只可惜,用來對付梁王,大材小用了。他們的威力根本就沒有發揮出來。”

     “大材小用?”相士眼睛一翻道:“小朔子,你錯了,用得正好!”

     “師父,什麼用得正好?根本就沒打,只是露了幾手罷了。”東方朔卻是不贊同他的話。

     “若不是周陽率領這支漢軍前前,要是皇上派別的漢軍前來,會如此快就平息事端麼?”相士吃著肉,喝著酒,很是享受的瞇著眼睛:“若是此事拖而不決,無論最後如何收場,朝廷的威嚴都將大減。皇上派他們來,並不是要打,就是要震懾梁王!也是震懾天下諸侯,要他們知道,如今的朝廷,手裡有一支不是他們能打得過的精銳。”

     東方朔轉著眼珠,無言以答,不得不承認,相士分析得很對。

     “皇上本意不是讓他們來打的,可是卻不得不打了。”相士的話鋒一轉。

     “師父,你這話何意?”東方朔不解的問道。

     “等狐狸出洞,你就知道了。”相士不答所問,狠狠的對付著手中的鹿肉和美酒。

     對這個師父,東方朔有時很無言,此刻亦是。

     在這樹高風急的地方吃喝,相士吃肉喝酒,挺享受,東方朔只有喝涼風的份。

     “狐狸來了!”相士突然道,眼中精芒一閃,打量著地面。

     “狐狸?”東方朔一雙眼睛四下里一掃,屁都沒有看見,哪來的狐狸。

     東方朔正想問,卻馬上閉嘴了,只見地面隆起一個包,繼而露出一個人頭,整個人鑽了出來,竟然是郭解。

     “師父……”東方朔就要叫出聲,卻給相士一瞪眼,把話吞回肚裡去了。

     “想不讓我知道,也太小瞧郭某了!”郭解貓在地上,四下里一打量,見沒有人,這才展開身形,疾奔而去。

     望著郭解的背影,東方朔埋怨起來:“師父,你怎麼不攔住他?”

     “要攔,你去攔!”相士沒好氣的回答。

     “師父,我要是有你那般身手,我肯定攔下他了。”東方朔很是不滿。

     “那你就壞了天下大事!”相士的話總是那般,語不驚人死不休。

     “壞了天下大事?”東方朔轉著眼珠,卻是想不明白:“這話從何說起?”

     “你自個想,別什麼事都要我來告訴你。”相士瞇著眼睛,很是享受酒肉的滋味。

     東方朔不住翻白眼,陷入沉思中。相士冷哼一聲,很是不滿:“小朔子,你這麼笨,要什麼時間才能傳承衣缽?你要知道,郭解如今在大漢境內已無安身之處,他還能去哪裡?”

     “師父,他要去百……”東方朔一得到提醒,馬上就想到了,一張嘴張得老大,一臉的驚訝之色。

     “笨死了!”相士仍是不滿:“百越那麼大,郭解究竟去哪裡?”

     “閩越!必是閩越!”東方朔很是肯定的道。

     “為何不是南越?”相士再問一句。

     “南越雖是百越中的大國,卻一直臣服於大漢,並無異舉。可是閩越不同,鄒郢一直有不臣之心,妄圖一統百越,威脅大漢南疆。郭解這樣的人,鄒郢一定會招攬。”東方朔剖析起來。

     “算你有長進!賞你一塊骨頭!”相士手一揮,一塊肉骨頭扔給東方朔。

     東方朔接在手裡,只見光溜溜的一塊骨頭,並沒一絲肉,噁心的扔了下去,不滿的白了相士一眼。

     “要收閩越,就要師出有名。去歲,閩越服輸,周亞夫只得罷兵!”相士拍拍手,站起身道:“這一次郭解投到閩越,正好作為出師的籍口。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理不直,理不直則氣不壯,有了這事,閩越該收了!”

     “太好了!大漢數十年來,一直想收閩越,而沒有成功,如今總算是可以收了。”東方朔很是興奮:“師父,我們這就告訴周陽!要他趕快出兵閩越! ”

     “就你這笨豬頭樣都能想到,周陽會想不到?要你去多嘴多舌。”相士不屑的一裂嘴角。

     東方朔摸著腦袋,半天無言以答。

     就在他愣怔之際,相士已經一躍下了樹,大步而去。東方朔跳下樹來,快步追上,問道:“師父,我們去哪裡?”

     “當然是去瞧好戲了!”相士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好戲?”東方朔有些不解其意。

     “你真是笨!”相士大袖飄飄而去:“你不是說此次漢軍沒有打嗎?趕去閩越,找個好位置,親眼看看,周陽如何大破閩越之眾! ”

     “好啊!”東方朔大聲叫好,忙追上去。

     相士步履看似不快,卻是奇快無比,東方朔追得頭上流汗,依然沒有追上。東方朔喘著粗氣,問道:“師父,你怎麼知道郭解會從這裡鑽出來?”

     “修這秘道的巧匠,是我的好友!”相士不住搖頭,甩了一句“真笨”給東方朔,快步而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

     相士他們沒走多久,秘道出口處多出幾個人,正是周陽、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

     “竟然有秘道。”李廣有些惋惜:“給郭解逃掉了!”

     “他逃得掉嗎?”周陽眼望南方,眼中目光炯炯,殺機湧動。

     南方,正是閩越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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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10:41:07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二章 兵發閩越

     李廣他們把周陽的樣兒看在眼裡,大是驚奇,不由得問:“大帥,難道郭解朝南方逃了?”

     “不是難道,是一定!”周陽的聲音並不高,卻很篤定,讓人不敢有任何懷疑。

     李廣他們對周陽是信服的,周陽說郭解往南逃,必然是往南逃。李廣搓著雙手:“大帥,那還等什麼,讓末將去把他抓來。”

     “飛將軍有所不知,就算眼下趕去,也未必能追得上。”一直沒有說話的朱買臣說話了:“要知道,郭解是江湖大俠,他善長躲避藏匿,就算調動大軍也未必能找到他。”

     郭解是江湖大俠,殺人如麻,結仇無數,要是他不善長躲避藏匿,早就不知道給仇家殺死過多少回了。對這結論,沒人敢有絲毫懷疑。

     “那怎麼辦?”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一臉的焦急,不住搓著雙手:“找又找不到。總不能這般眼睜睜的看著他逃掉吧?”

     “我們去他要去的地方等他便是!”周陽眼裡如欲噴出火苗來:“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往哪裡逃?”

     “郭解要去哪裡?”李廣不住撫額頭,一臉的迷茫。

     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如李廣一般迷茫,打量著周陽,等周陽給出答案。

     “睢陽一破,郭解在大漢已無容身之處,他若想活命,唯有逃出大漢。”周陽給他們剖析起來:“郭解可去北方,可以投靠匈奴、東胡還有西羌。這三處與大漢為敵,尤其是匈奴,更是大漢的死敵,郭解若是要去,必是很得匈奴單于的歡心。可是他不會去,因為那裡苦寒,他吃不了苦,是以,他唯有去南方,投靠閩越了。”

     正如周陽所說,郭解可以投靠匈奴,但是他不會去。因為大漠苦寒,天下聞名,一提起大漠漢人就會皺眉頭,郭解哪裡吃得了那苦頭,斷不會去。

     “有理!有理!”程不識大聲贊同,緊接著就問:“百越之地,前朝五十萬大軍開拓,還有不少百姓進入,雖然仍是苦寒之地,比起大漠好了太多。那裡有不少華夏人,他們的風俗習慣與我們無異,郭解要去那裡這沒錯。可是大帥如何料定他一定去閩越,而不是去南越?”

     程不識他們是將軍,於戰略、政治不感興趣,要不然他們肯定能想到。

     朱買臣為他釋疑道:“南越一向臣服大漢,並無異舉,郭解去了並沒有用武之地,說不定,還會給趙佗綁了他,交給大漢。要知道,有了刺殺一事,郭解逃到哪裡,大漢就會追到哪裡,趙佗不會因此事而惹惱了大漢。”

     “是呀!郭解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大漢也要追到天涯海角,閩越敢收他嗎?”李廣實在是想不通,閩越收留郭解,那不是在給自己惹禍嗎?

     這話正是程不識他們要問的,不住點頭附和。

     “閩越王鄒郢有野心,妄圖一統百越,危禍南疆,他正是需要郭解這等勢力極廣之人。”朱買臣接著剖析:“至於大漢進兵一事,他完全可以不承認,只需要郭解不出風頭,暗中躲藏,大漢找不到證據,就拿他沒奈何。”

     “若真要如此,大漢想問罪都難,這可如何是好?”李廣恨得牙癢癢的。

     “就算我們要出師,也是師出無名呀!”程不識皺起了眉頭。

     “我們何需什麼名呀名的!”周陽的雙手拳緊握,大聲下令:“傳我號令,兵發閩越!”

     “大帥……”程不識他們大是驚訝。出兵閩越,他們沒什麼不樂意的,可是,如此出兵也太蠻橫了吧,就算要找塊遮羞布,那也是好的,周陽這不是赤裸裸的?

     “呵呵!”朱買臣一笑:“大帥早想好了,你們還愣著做什麼?趕快集結軍隊呀。”

     既然周陽想好了,李廣他們也就不再說,甚至連問都不問,儘管他們很好奇,出兵閩越卻更有吸引力。眾人趕回睢陽,一聲令下,漢軍集結,從睢陽里開了出去,直奔閩越。

     “隆隆!”開進的漢軍,人如龍,馬如虎,氣貫長虹,聲威不凡,好像一條長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

     淮南,劉安的王府。

     劉安正與淮南八公聚在一起,商議著大事。劉安一臉的喜色,眼睛不時瞇著,臉上帶著笑容,掃視一眼淮南八公,未語先笑:“今日請諸位前來,就是要好好計議一番,如何響應梁王的號召,參與大事。”

     “梁王這一鬧,鬧得好啊!”蘇飛拈著鬍鬚,笑呵呵的,鼻子眼睛擠作一團:“睢陽城高垣厚,當年吳楚數十萬大軍也未攻破,即使朝廷派大軍前去,這仗一打起來,就得費時數月,甚至更久。無論誰勝誰敗,朝廷的威嚴,皇上的號令,都將大減,到那時,梁王再登高一呼,天下諸侯響應,再來一個清君側,也未必不可能!”

     “呵呵!”蘇飛所言,正是劉安所想,笑得特別開心。

     “你們說,孤該怎麼辦?”劉安拈著鬍鬚,眼睛瞇到了一起。

     “依在下之見,大王應當作壁上觀,兩不相幫。”李尚此人有些陰險,連出計都夠陰險的:“若是梁王要敗,大王可以聲援他一下,給他打打氣,要他和朝廷打下去。他們打得越狠,對大王越是有利。”

     魚蚌相爭,漁翁得利。真要打起來了,梁王和朝廷,一個是魚,一個是蚌,劉安就成了漁翁,坐收好處,這計夠陰,也夠好。

     “妙計!妙計!”劉安不住拊掌:“可是,孤仍是有些擔心,若是朝廷勝了,即使是慘勝,以朝廷的實力,依然有辦法對付我們。各位要知道,如今的情形早已不是吳楚之時了,那時天下三分,有二分掌握在諸侯王手裡。如今諸侯王掌握的還不到一分,這如何與朝廷相抗?再者,朝中還有周陽這等名將。 ”

     “大王休慮!”左吳笑著接過話頭,剖析起來:“朝廷雖然勢大,遠過吳楚作亂之時,可是睢陽城高垣厚,易守難攻。周陽縱然是名將,打得匈奴五十萬之眾灰飛煙滅,可是這是睢陽,是天下有名的堅城,吳楚數十萬大軍都沒有撼動一絲一亳,周陽再善戰,難道他能長出一對肉翅,飛進城中不成?”

     “呵呵!”一通話說得一眾人齊聲大笑。睢陽之堅固,名聞天下,不是吹出來的,是用吳楚數十萬大軍的鮮血鑄就的,他們還真有信心。

     “再說了,周陽頓兵堅城之下,不能一鼓而下的話,他的聲名,他的威信,就會大減。”左吳接著剖析:“若是再敗於睢陽城下,他就會聲名掃地。到那時,朝中大臣的奏章就會像雪片一般飛來,彈劾他的,要求罷免他的,多不勝數,皇上即使不願罷免周陽,也不得不罷。”

     周陽若是真要在睢陽吃了敗仗,這結果是注定了的,劉安很是欣慰的拈著鬍鬚。

     “周陽可是如今朝中的第一名將,比起周亞夫還要勝上一籌,若是連他也拿睢陽城沒辦法,對朝廷信心的打擊將是致命的!”左吳的分析越來越精彩,讓人的信心越來越足:“到那時,即使朝廷勢大,又能怎麼樣呢?梁王登高一呼,天下諸侯響應,再來一個七國之亂,也未必不可能。天下一亂,大王的機會就來了!”

     “哈哈!”這番分析入情入理,讓人信服,齊安開懷暢笑起來,站起身,不住踱步。

     “那孤就開始結連諸侯,預作籌謀!”笑過之後,劉安信心滿滿。

     “正該如此!”淮南八公無異議。

     劉安叫人送來筆墨,鋪開絹帛,提筆在手,飽醮濃墨,寫起了書信。劉安是名垂千古的大學問家,一手字更是了得,這通書信寫得辭采飛揚,一個個字跡龍飛鳳舞,如欲破空飛去,又是引得淮南八公一通喝采。

     寫完書信,劉安放下筆,叫人給他要結交的諸侯王送去。

     兵士領命,帶著書信,騎著駿馬,飛馳而去。

     劉安的興致特別高,叫人送上酒菜,與淮南八公飲宴。

     劉安大事可期,淮南八公前途無量,一眾人興致很高,酒到杯乾,喝得好不痛快。

     “父王,父王!”眾人正飲間,只見一個年青人飛奔而入,正是劉安的世子劉遷。

     劉遷急急惶惶,好像天塌了似的,氣喘噓噓的衝了進來。

     “遷兒,何事驚慌?”劉安眉頭一挑,頗有些不悅。今日之喜,遠甚他事,他的興致很少有如此之高的時候,劉遷衝進來,叫得急惶惶的,那不是掃興嗎?

     “父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劉遷喘著粗氣,稟報導:“睢陽傳來消息,睢陽城破了!”

     “睢陽破了?”劉安眉頭一挑,根本就不信:“遷兒,休得胡言!睢陽是天下有名的堅城,怎麼會破?吳楚數十萬大軍,歷時數月都沒有打下來,周陽區區數万人,能這麼快打下來?遷兒啊,這送消息的人,總有些人別有用心,愛送點危言聳聽的消息,你得學會辨別真偽,哪些可以信,哪些不能信,要做到心中有數。”

     說到後來,竟然教訓起了劉遷,還語重心長,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兒。

     這話說到淮南八公心裡去了,不時點頭贊同,看著劉遷的樣兒有些不屑,這個世子,如此不諳事,怎麼做世子?

     “父王,如此大事,誰敢亂報?”劉遷急了,聲調很高:“孩兒接報之後,也是不信,可是一連七次相同的訊息,孩兒不敢不信了。就算有人危言聳聽,總不能這麼多人造偽訊?”

     “真是七次?”劉安端著酒杯的右手僵在了空中。

     “父王,眼下已經有八次,九次了。”劉遷很沒好氣。

     “啪!”劉安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酒水撒了一地。

     “不好,快,派人去把書信追回來!”劉安猛的跳起來,聲嘶力竭的吼起來。

     睢陽已破,他所圖之事已經不可為,若是這些書信落到諸侯王手裡,難保沒有人邀寵獻媚,交給景帝。那樣的話,他的末日就到了。

     ……

     閩越,閩王宮。

     閩越王鄒郢正和其弟余善在計議大事。

     “郭大俠不愧是江湖有名的俠客,一道江湖令傳下,就有那麼多的朝臣遇刺,要不是主父偃處置得宜,還不知道死多少呢。”鄒郢眼睛放光,大是興奮:“朝臣死得越多越是對我們有利!最好是梁王結連諸侯作亂,鬧得天下不寧,漢皇窮於應付,到那時,孤的大事就成矣!”

     “大王好算計!”余善笑著道:“依臣看來,梁王這次必然作亂。這麼多的大臣死傷,漢皇要是不處置梁王,朝中大臣就會辭官而去,朝中一空,誰還會為漢皇奔走效力?漢皇這是不得不處置。可是梁王性格剛毅之人,他會屈服嗎?肯定不會!他會依據睢陽城堅守,睢陽城之堅固,聞名天下,漢皇就算派出十萬,二十萬大軍也是無可奈何。”

     “只要此事拖下去,大漢必然陷於混亂之中,沒有三五年難以平息。”鄒郢興奮的站起身來道:“三五年時間,足夠了!足夠孤掃滅南越和東甌!只要百越一統,孤的實力就會大增,即使漢皇平定了諸侯之亂,派出大軍殺來,孤有何懼?”

     “大王此言差矣!”余善很不贊同鄒郢的看法。

     “哦!”鄒郢大是意外,眼中精芒閃動,打量著余善,問道:“此話怎講?”

     “大王,三五年以後,漢皇他還能派得出兵嗎?”余善笑得眼睛瞇到一起了:“大王,你忘了匈奴?”

     “對對對!”鄒郢恍然大悟,笑得一張嘴哪里合得攏:“三五年後,匈奴的傷口已舔好了,捲土重來,到那時,漢皇忙著應付匈奴,哪能派兵前來對付孤!就算孤鬧得再厲害,他也不敢派兵,還得派人好言安慰。到那時孤的胃口就不止如今這般小了,一定要讓漢皇付出讓孤滿意的代價。”

     三五年後,匈奴恢復過來,一定會捲土重來,洗雪前恥,到那時,漢匈大戰必是規模空前,爆發驚天大戰。要知道,殲敵一萬,自殞八千,即使漢朝勝了,也會傷亡不小。

     而閩越,若是滅了南越和東甌,實力會增長很多,對漢朝來說,南方出現一個新的威脅。為了與匈奴大戰,漢朝不得不結交閩越,以免他扯漢朝的後腿,漢朝要付出的代價不是一般的高,是很高。

     “大王,與其要漢皇的錢財,不如要漢皇的土地。”余善笑得很姦,眼中精光閃動:“到那時,我們趁漢朝與匈奴大戰之時,出兵江南,把吳國江南之地收入版圖,豈不更好?”

     “極是,極是!”鄒郢不住擊掌:“收了江南吳國舊地,就可以準備收淮南之地了。淮南之地,那可是富饒之地,當年楚國的糧倉。有了淮南之地,我閩越將會更加強大。”

     在當時,江南的開發程度並不高,算不上經濟發達地區,其重要性,遠遠不如淮河流域。因為楚國就是靠淮河流域生存的,那是楚國的大糧倉。

     “只要遣一介之使,匈奴單于會欣然同意結盟,我們與匈奴南北呼應,同時出兵,把漢朝給滅了也未必不可能。”鄒郢眼前全是美妙的星星:“即使不能滅了漢朝,重創之不是問題……”

     “大漢遭到重創,短時間難以恢復,我們就可以蠶食其土地。”余善接過話頭。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勾繪出一幅美妙的藍圖。

     雖然二人有些想當然而然之,可是若是梁王這事鬧大了,漢朝在短時間內不能平息,這種結果未必不能出現。

     正是基於這種考慮,景帝這才派出周陽,要周陽率領新軍前來平息此事。那相士點評的用得剛剛好,是恰當的評價。

     “哈哈!”兩人相對大笑。

     “稟大王,郭解郭大俠求見!”一個親衛進來,衝鄒郢稟報。

     “郭大俠?太好了!想什麼來什麼!快快有請!”鄒郢興奮得臉上泛起了紅光。

     郭解可是他們美妙前程的推手,正是因為郭解一道江湖令,才有他們美妙的夢想,鄒郢不敢有一絲一毫失禮,整理一陣衣衫,左瞧瞧,右瞅瞅,沒有問題了,這才放心。

     “郭解見過大王!”郭解大步而入,衝鄒郢抱拳見禮。

     郭解雖是亡命天涯,仍是不改高傲之性,以江湖禮節​​相見。對郭解這個人,鄒郢是千方百計要結交,哪敢挑禮節,笑得鼻子眼睛擠在一起,親切得如同見到老祖宗似的:“鄒郢見過郭大俠!久聞郭大俠之名,一直未能得見,今日一睹郭大俠風采,快慰生平!”

     “大王謬讚!”郭解略作謙遜,與余善見過禮。

     “郭大俠,快請!快快請坐!”鄒郢拉著郭解的手,親自打理,要郭解坐下,這才坐到自己的寶座上。

     “郭大俠千里而來,不知有何事?可是梁王派你前來的?若是梁王有所請,孤敢不從命!”鄒郢不容郭解說話,就是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

     “實不相瞞,郭解是來投大王的。”郭解把鄒郢那副自戀樣兒看在眼裡,實在不忍心打破他的美夢,又不得不實話實說:“睢陽城破,梁王被擒,郭解無處可去,特來投奔大王,還請大王收留。”

     “什麼?睢陽城破?”鄒郢的眼珠差點砸在地上,一臉的難以置信之色。

     余善的嘴巴張得老大,好像石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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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三章 大軍壓境

     “郭大俠,你說笑吧?”鄒郢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依然是不信。

     “大王,郭某何須說笑?”郭解恨恨不已:“原本以為睢陽城高垣厚,即使朝廷派來大軍,也要費時很長,方能攻下。沒想到,周陽帶有秦弩,對著城門一番猛攻,城門就破了。周陽,我和你沒完!”

     “秦弩?”鄒郢喉頭髮出一陣咕咕聲。

     秦弩的威力,那是早就在百年前就傳遍天下的,若是沒有威力無窮的秦弩,秦軍不會那般善戰。有了秦弩,一切都在情理中了。

     可是鄒郢剛剛還在做著美夢,幻想著梁王與朝廷對抗下去,攪得漢朝不寧,他好從中漁利。這才屁大一會兒,他的美夢就破碎了,要他不震驚都不行。

     不要說鄒郢震驚,就是餘善也是驚訝是說不出話來。

     “大王,郭某相投之事,不知大王可否收留?”郭解打量著鄒郢。眼中精光閃動。

     “哦,這事……”鄒郢給驚醒過來,沉思著道:“敢問郭大俠,你如今還有多少人手?”

     鄒郢雖然想留下郭解,可是他也得顧慮漢朝的大軍。郭解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他逃到哪裡,漢朝就會追到哪裡。收不收留郭解,這要看劃不划算了。

     郭解明白他的想法:“郭某的門人弟子雖是損失不少,可是郭解的江湖令還能號令江湖俠客。大王當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這些行走江湖的,豈能沒有一些後手?”

     這話有誇大之處,卻也並非無理,走江湖的人,一定會留有後手。郭解雖是給追得無處可逃,其勢力並非全給摧毀了,他定是還能招集不少人手。這些人手,對鄒郢來說,很有用處,可以用來刺探漢朝的情報,甚至進行暗殺。

     他要舉大事,就得籠絡住郭解,心意一決,鄒郢又換了一副笑面孔:“郭大俠但請放心,只管安心住下去便是。”

     “大王,郭某有一言不得說。郭解是大漢的罪人,逃到哪裡,大漢就會追到哪裡。”郭解臉色平靜,心中卻是殺機湧動,若是鄒郢一個對答失誤,他就會暴起發難:“大王難道就不怕郭解招來大漢之軍?”

     “呵呵!”鄒郢笑了,拈著鬍鬚道​​:“這事郭大俠儘管放心,即使大漢要出兵,總得要個籍口吧?劉駒在我閩越藏身多年,大漢不是也不知曉嗎?他之所以死,那是因為他自個承認了,若是他不承認,孤何須殺他?郭大俠只需要暗中行事,不讓大漢知曉便可。”

     這倒是大實話,郭解知道他如今不能出風頭,只能暗中做事,點頭道:“既如此,那就多謝大王了!”

     “郭大俠說哪裡去了。若是孤有求郭大俠,還請郭大俠出手相助。”鄒郢這才說到重點。

     “大王儘管放心,郭某自會明白。”郭解知道他言中所指。要是漢朝派兵前來攻打閩越的話,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得幫助閩越。幫助閩越。就是在幫助自己。

     “呵呵!”鄒郢心情大好,手一揮道:“擺宴,孤要與郭大俠痛飲!”

     ……

     “大帥,前面就是閩越之地了。”朱買臣騎在馬上,手中馬鞭朝前方一指。

     “到閩越了?”周陽一拉馬韁,追風駒停了下來,周陽打量前方,道:“閩越之地與大漢之土沒什麼不同,水是一樣的水,土是一樣的土,為何要有大漢與閩越之別呢?”

     “大帥說得對!山水一樣,何須分你我?”朱買臣手中馬鞭不住指點:“這次進兵,一定要消除這差別!”

     “傳令,放慢速度,緩緩進兵!”周陽眉頭一挑,大聲下令。

     “大帥,這是為何呀?”李廣萬分想不明白,一臉的迷茫,打量著周陽。就是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哪一個想得明白?

     不要說他們,就是才智不錯的朱買臣也是糊塗了,驚訝的打量著周陽,剖析道:“大帥,此時進軍,正當其時!若是讓鄒郢知曉大漢大軍壓境了,還不調集大軍前來阻攔,到那時,可是多費手腳呢!”

     “是呀,大帥!”李廣他們齊聲附和。

     “那我可多謝他了!”周陽的話足以把明白人繞糊塗。

     “這個……”朱買臣一向是明白人,此時此刻,也不得不糊塗一回了。明亮的眼睛在周陽身上溜來溜去,恨不得立時找到答案。

     “大帥,你別說得這麼繞,能說明白麼?”李廣的快嘴既是埋怨,又是質疑。

     “哦!原來如此!”周陽正要為他們釋疑,只聽朱買臣彷彿發現新大陸似的尖叫起來,非常興奮,不住拍著額頭,讚道:“妙計!妙計!”

     “主簿,你怎麼跟大帥一個樣呢?”程不識忍不住埋怨一句。

     “你們想啊,閩越之地與大漢不同,多山、多瘴,不便大軍行動。”朱買臣異常興奮的為李廣他們解釋:“閩越之民,多居住在山中,散處各地,前朝平定嶺南,那可是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去平定的,難度極大呀。若是鄒郢把他的軍隊調集在一起,我們一戰而定閩越,豈不省事得多?”

     “果然是妙計!”李廣他們恍然大悟,擊掌讚好。

     要讓鄒郢把軍隊調集在一起,就得給他時間,緩緩進兵正是一著妙棋。

     “那我們就慢慢的向閩王城進發!”李廣興奮的拍著雙手:“到了閩王城,我們再來大戰一場。”

     “光這樣還不夠!”周陽的話又讓人難以理解。

     “那要怎麼辦?”程不識急忙問道。

     “給了他時間,沒有威脅。鄒郢不會調兵的!”周陽的回答很簡潔,眾人一聽便明白。

     這話很有道理,周陽手中不過三萬之眾,要是鄒郢以為他調集五萬軍隊就打敗周陽,他會把他的軍隊全部調集起來嗎?

     不會!

     要想讓鄒郢調集所有的軍隊,就給給他製造巨大的威脅!

     “大帥,要怎麼做?找誰下手?”李廣虎目中精光閃閃:“憋了一年了,終於有機會了!”

     他在戰場上打了一輩子的滾,一年沒打仗了,手還真癢。這話說到程不識他們心裡去了,看著周陽,靜等周陽說話。

     “主簿,你熟悉閩越情形,給弟兄們挑一塊肥肉!”周陽把這事交給朱買臣了。

     “嗯!就他了!”朱買臣眼珠轉動之際,光芒四射。

     ……

     浦城是閩越的大城,週回十來里,是閩越最堅固的城市之一了。論其堅固程度,除了閩王城,少有能及者。

     浦城,位在閩王城東面,是閩王城的東方屏障,戰略地位極其重要,既能屏障閩王城,更是閩越向東,吞併東甌的基地。鄒郢一心統一百越,而東甌最弱,他一直想下手,卻是苦於漢朝的威壓,一直沒敢動手。

     雖然沒有動手,準備卻是一直在進行。浦城駐有兩萬軍隊,而且全是選練之士,是閩越的精銳。若是機會到來,他們就會向東甌進攻,把東甌納入版圖。

     浦城的守將叫鄒高,是閩越王鄒郢的族弟。此人甚有才智,深得鄒郢的信任,才把他派到浦城來了。

     鄒高個頭高大,身如鐵塔,目如銅睛,闊口巨嘴,甚有勇力,是閩越有名的猛士,在閩越國中很有名氣。

     此時的鄒高身著札甲,頭戴纓盔,腰懸漢劍,正在城頭上巡視。

     閩越王鄒郢雖是一心想脫離漢朝的控制,可是閩越處處離不開漢朝。他們的吃、穿、住、用,哪一樣離得了漢朝?就連閩越的軍隊,也是仿效漢軍而訓練的。

     是以,閩越軍隊的裝備和漢軍沒什麼差別,札甲、漢劍、纓盔、戰車、長戟,漢軍用什麼,他們就用什麼。

     雖然閩越軍隊擁有和漢軍相同的裝備,其質量卻完全不同,根本就不能與漢軍的裝備相提並論。造成這種情況的是,閩越的科技遠遠不如漢朝。

     城下一騎飛馳而來,鄒高一瞧便知,這是偵騎。偵騎疾馳,必是有重大的軍情,肯定是對東甌下手的機會到了。要是拿下東甌,就是立下大功,鄒郢一定會有重賞。

     “叫他過來!”鄒高喜滋滋的一招手。

     偵騎馳到,飛身下馬,顧不得喘氣,小跑著過來,衝鄒高稟報:“稟大人,發現漢軍。”

     “漢軍?”鄒​​高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一翻,喝道:“你敢胡說!漢軍怎麼可能到來?”

     數十年來,就沒有漢軍進入過閩越之地。就是周亞夫,去歲也是在閩越邊境處退兵的。要鄒高相信漢軍進入閩越之地,不是難,是很難!

     “稟大人,千真萬確!”偵騎忙肯定一句:“漢​​軍的旗幟,漢軍的軍服,一瞧便知,不會有錯!”

     把他的急切樣兒看在眼裡,鄒郢不得不信他說的真的,轉念一想,或許是東甌軍隊前來偷襲,裝扮成這樣兒的:“你可看清了?真的是漢軍,還是東甌的軍隊?”

     “大人,是漢軍錯不了,不是東甌之軍!”偵騎只得提高聲調:“他們在城東三十里處下寨,營盤如同鐵桶一般,寨柵堅固,帳幕法度森嚴,氣象不凡,哪是東甌之軍所能有的。”

     東甌之所以弱,不僅土地少,口眾不多,還在於他們的軍隊訓練不得其法,就算東甌軍隊裝扮成漢軍,那種號令,那種氣勢是裝扮不成的。尤其是紮營,更見一支軍隊的素質。聽了偵騎的話,鄒高不得不信這是真的。

     “漢軍怎麼會來到?”鄒高還不知道郭解投奔閩越一事,他也想不到,要他不奇都不行。

     “有多少人?”鄒高問道。

     “就一萬多吧!沒有兩萬。”偵騎稟報。

     “大漢是強,遠勝我閩越,可是僅憑一萬多漢軍,就敢深入我閩越腹地,這也太小瞧閩越了吧?你還真以為閩越無人?”鄒高很是氣憤,手按在劍柄上,喝道:“傳令,集結軍隊,前去迎敵!”

     “大人,此事要不要稟報大王?”有親信提醒一句。

     “頂多就是會稽的漢軍!”鄒高當然不知道這是漢朝新軍,威力驚人,還以為是會稽的漢朝駐軍。

     鄒郢要吞併東甌,最大的阻礙便是漢軍,是會稽的漢朝駐軍,他當然要花很大的功夫了,他對會稽漢軍很是了解。若論戰力,漢軍是要勝閩越軍一籌,可是他的軍隊也不差,不在會稽駐軍之下,更何況他還有兵力優勢。

     至於漢朝會稽駐軍的戰法,和閩越軍隊一般無二,那是為鎮懾閩越而訓練的,善長山地、叢林作戰。說到山地、叢林戰法,那是閩越軍隊的看家本領,練的就是這個。

     最重要的是,這是深入閩越腹地,他佔有天時地利還有人和。即使打不過漢軍,也不會敗。若是運用得當,​​比如說偷襲,一定會得手。

     一旦得手,那就是天大的功勞,鄒高哪會放棄這等良機。

     命令一傳下,閩越軍隊集結完成,在鄒高的率領下,開出城,往東開去。

     不得不說,鄒高並非無能之輩,他訓練的閩越軍隊很不錯。陣勢整齊,氣象森嚴,兩萬大軍行進,章法井然,殺氣騰騰。

     “隆隆!”閩越軍開進,聲勢不凡,濺起的煙塵不少。

     鄒高騎在戰馬上,打量著閩越軍隊,大是得意,嘴角浮現一抹冷笑,這次,他贏定了。一旦打敗了漢軍,再趁勢進軍,把東甌拿下來。只要一得手,即使漢朝再派軍隊前來,那已經是既成事實了,吃下去的肉,誰會吐出來?

     如此大功,自從閩越立國以來,就沒有過,鄒高越想越歡喜,下令閩越軍隊急趕。

     閩越軍隊以步兵居多,至於騎兵,不是沒有,而是很少,很少,所佔比例太低。騎兵不多的原因,不僅僅在於閩越缺馬,還在於閩越不便於騎兵行動。

     閩越所產之馬​​,個頭矮小,力氣不大,韌性不好,不能在戰場上沖鋒,只能用來拉車,用在後勤運輸上還不錯。

     再者,閩越的地形複雜,多山地叢林,不像大漠那般空曠無垠,不便於騎兵馳騁。是以,閩越對騎兵的重視度極低,騎兵所佔比例小得可憐。

     這兩萬軍隊亦不例外,得靠兩條腿趕路。還有大量的戰車,使得閩越軍隊行軍的速度更加緩慢,跟蝸牛有得一比。

     三十里的路程,對於騎兵來說,喝杯水的時間就趕到了,鄒高卻是費時不短。

     遠遠看見漢軍的營寨,鄒高打馬上前,仔細觀察起來。

     偵騎說得沒錯,這營寨氣象森嚴,營地裡的帳幕橫成行,豎成列,遠非東甌軍隊所能比。再瞧寨柵的堅固程度,亦非東甌軍隊所能做得到,是漢軍沒錯。

     把營地一打量,營地不算大,最多容納一萬多人,兩萬人的話,要把營地擠爆。

     就這麼一點兵力,也敢深入閩越腹地,漢人發瘋了!

     瘋了才叫好!給他送上一件天大的功勞。

     鄒高有兵力上的優勢,兩軍戰法相同,他要不勝都不行。越想越興奮,一聲令下,閩越軍隊開始布陣。

     這支閩越軍隊訓練有素,布陣極為快速,沒多大功夫,就布成陣勢。

     戰車佈在前面,戰車後面是車兵,車兵旁邊是戟手和劍手,這是準備與漢軍肉搏用的。若是漢軍進攻,閩越軍隊就可以憑藉戰車的掩護,大量殺傷漢軍。

     戰車後面是弓箭手,密密麻麻的,人數不少。

     弓箭手後面是劍手,護住後背。兩翼也是劍手,他們的任務是掩護軍陣的安全,不給漢軍側擊的機會。

     雖是由閩越軍隊布下的軍陣,卻和漢軍以前的陣勢一般無二,在周陽統兵之前,北地的漢軍就是用這種陣勢與匈奴對抗的。區別在於,北地的漢軍擁有數量比閩越軍隊多的騎兵,雖然當時的漢這騎兵並不多。

     “擂鼓!”鄒高一聲令下。

     “咚咚!”戰鼓聲乍起,響徹天地,極是驚人。

     ……

     “這人懂兵法,練得不錯!”營地中的周陽,打量著閩越軍隊布陣,不住點頭,大是讚賞。不抹煞敵人的優勢,這是周陽的優點,一直保持著。

     “是不錯!”李廣也是點頭讚賞,話鋒卻是一轉:“可惜,他想逆天,那是自尋死路!大帥,鄒高這猴子已經跳了好幾圈了,也該我們露上幾手了!莫要給他小瞧了!”

     “迎戰吧!”周陽微微頷首,下達了命令。

     營門打開,漢軍一隊隊的開了出來。最先開出去的是騎兵,個個身如鐵塔,頂盔貫甲,好像鋼鐵怪獸。

     排著整齊的隊形,開出了營地,來到營外布陣。騎兵的行動非常快捷,很快就布成了一個龐大的騎陣。

     ……

     “咦!”鄒高看在眼裡,奇在心頭,這不可能是會稽的駐軍。

     他對會稽駐軍是相當了解的,雖有騎兵,卻沒有如此之多。更別說了,這支騎兵與眾不同,身材高大,精悍異常,一瞧便知,這是一支能征善戰的精銳騎兵。

     最顯眼的就是漢軍騎兵的盔甲了,根本就不是鄒高熟悉的札甲了,這種盔甲他根本就沒有見過。

     雖然沒有見過,以鄒高的眼力一瞧便知,這盔甲的防護能力好得出奇,他們的弓箭難以傷及。弓箭可是閩越賴以獲勝的利器,若是給克制了,他的勝算就會大降,鄒高念頭轉動之際,一陣陣心驚。

     就在他驚訝之時,陌刀手開了出來。望著一把把閃閃發光的陌刀,鄒高驚訝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雖然沒有見識過陌刀的威力,可是從陌刀手走路的沉重步伐就可以猜得出來,定是沉重異常,一旦劈在身上,誰受得了?

     “噝!”鄒高倒抽一口涼氣,陡然之間,背上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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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四章 橫掃

     就在鄒高驚訝之際,弩陣又開了出來。望著一頭頭宛如遠古凶獸似的強弩,鄒高的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要大。

     他誤判這支漢軍是會稽駐軍,沒想到,根本就不是。會稽駐軍以山地、叢林戰為主,重在輕便,強弩也有,卻不多,更沒有集中在一起,組成弩陣。

     “這才止一萬多人?”鄒高最驚心的事情出現了。

     漢軍不斷開出來,遠遠不止他預判的一萬多人,足足三萬人。鄒高原本以,他兩萬人,用來對付一萬多會稽駐軍,自是不在話下。可是事實上,這支漢軍既不是他想像的會稽駐軍,更不是一萬多,而是三萬人。

     他兩萬軍隊,對付一萬多漢軍,還有兵力上的優勢。這一下子變成三萬,他的兵力卻處於劣勢。

     軍灶之數,營盤大小,完全可以作假,而偵騎判斷敵情,往往以此為據,周陽只是略施小計,鄒高就上當了。

     三萬漢軍布成一個強大的軍陣,騎兵護住兩翼,陣勢前面是陌刀手,後面是弩陣,輕步兵掩護後背。弓箭手和輕步兵按照一定的比例分佈在陌刀手和弩陣中,擔任掩護。

     一面週字帥旗升起,周陽率著李廣這些將領,策馬而來。

     “難道是周陽來了?”望著帥旗,鄒高更是心驚。

     為了迷惑鄒高,周陽並沒有打起帥旗,這是鄒高誤判的一個因素。

     周陽摘下頭盔,策馬來到陣前,手中馬鞭衝鄒高一指:“鄒高,放下武器,饒你不死!若你敢抗天兵,你將死無葬身之處!”

     “你,你是周陽?”去歲一戰,周陽名震天下,鄒高也對周陽下過一番功夫,知道周陽很年輕,歲在弱冠,有一匹神駿不凡的寶馬,還是一個玉面俊顏的少年郎。

     這一切特徵全部符合,要不是周陽的話,找不出第二個。

     此時此刻,鄒高知道他錯了,錯得離譜,他誤判了漢軍。轉念一想,他就明白過來了,這是周陽略施小計,他就上當了。

     他想得沒錯,朱買臣於閩越極是了解,對他鄒高的性格、所想之事是了若指掌,要針對他的性格特點施展計謀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沒錯,我就是周陽!”周陽點頭道:“我給你一個條活命的機會,放下武器,歸降大漢!若是不然,你們將全部葬身在此處!”

     “敢問大帥,閩越誠心侍奉大漢,大帥何故率軍侵我疆土?”鄒高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周陽親自率軍前來了。

     周陽如日中天,隱有漢朝第一名將之勢,他親自到來,必是發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他不奇都不行。

     “我為何到來。你去問鄒郢。”周陽冷冷的道,一想起郭解,眼裡就如同噴出火來,聲音極為低沉。

     一聽便知有事情讓周陽發怒,這鄒郢究竟做了什麼事,讓周陽如此發怒?

     “降還是不降?”周陽沉聲喝問。

     “大帥……”

     鄒高已知不妙,真要打起來,他的軍隊根本就不是漢軍的對手。周陽在練兵這事,早已轟傳天下,至於周陽在哪裡練兵,練的兵是什麼樣兒,至今卻是個迷。瞧瞧這支漢軍的與眾不同,鄒高就猜到了,這必然是周陽所練的軍隊。

     雖然這支軍隊的威力還沒有試過,可是一瞧便知,不是他的軍隊所能抵擋得住的。鄒高一顆心怦怦直跳,很想分辯幾句。

     可是,周陽根本就不給他機會,一拍馬背,回到本陣,手中令旗一展:“進攻!”

     “咚咚!”如雷的戰鼓聲響起,直上雲霄,震得天空的浮雲都在顫抖。

     鄒高是志得意滿而來,來到漢軍營地前,就是一通戰鼓,意在向漢軍示威,這才多大一會兒,漢軍的戰鼓聲就響起來了。鄒高聽在耳裡,驚在心頭,這是漢軍進攻的命令,一旦漢軍發威,他的軍隊必是死傷無數。

     有心叫停,可是周陽不會聽他的,有心討饒,又說不出口,鄒高還真是兩難了。

     “漢軍威武!”漢軍的戰號沖天響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沖天的戰號聲中,只見弩手忙著裝弩矢。一枝枝弩矢裝在矢道上,好像一條條擇人欲噬的毒蛇。

     “咻咻!”驚天的弩機聲響成一片,震得人耳鼓生疼。不計其數的弩矢,好像毒蛇般在空中掠過,帶起尖銳的嘯聲,對著閩越軍隊撲去。

     “卟卟!”沉悶的入肉聲響成一片,伴隨著閩越兵士的慘叫聲。

     只見不少閩越兵士彷彿風中落葉似的,給弩矢帶得在空中飛掠,個個張牙舞爪,發出臨死前的慘叫。力道用盡,弩矢落下,閩越兵士的屍體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屍山。

     雖然沒有了秦弩,大黃弩的數量卻更多了,弩矢更加密集,威力一點不小。

     閩越軍陣好像遭遇了龍捲風似的,出現一個空洞。原本密密麻麻站滿了兵士的地方,除了空氣,什麼也沒有。

     聽聞漢軍的弩陣了得,去歲正是憑藉犀利的弩陣,大破匈奴,沒想到親眼見到,其威力遠過傳聞,竟是如此了得。望著堆成山的屍體,鄒高一顆心怦怦亂跳,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這弩陣簡直就是要命的魔鬼!

     然而,這魔鬼太嗜血了,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輪又一輪,不停的射擊。空中飛舞的閩越兵士不知道有多少,地面上的屍山越來越多,越來越厚。

     閩越兵士把這陣仗看在眼裡,震憾得臉上都變色了,個個張大了嘴巴,連話也說不出來,唯有眼睜睜看著強弩收割同伴性命的份。想叫,叫不出,喉嚨彷彿給人掐住了似的。想逃,腿發軟。

     不僅兵士有這種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感覺,就是鄒高也是如此感受。他雙手死死抓住韁繩,臉色發白,眼睛發直,要不是他親眼看見,真不相信,世間竟有如此威力了得的利器。

     弩陣每一輪射擊,必是箭矢如雨,織成一張巨大的矢網,對著閩越軍隊罩去。在如此密集的弩矢面前,想活命,根本就不可能。

     隨著地上的屍體越堆越多,空氣中的血腥氣越來越濃烈。

     血腥氣雖然濃烈,比起長城大戰,又遠為不如。要知道,長城大戰時,匈奴陳屍數十萬,血腥氣刺激得人作嘔。

     周陽很是享受的一吸溜鼻子,好久沒聞到血腥氣了,還真是懷念啊!

     不僅周陽有這種感受,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個個如此,不住的吸溜鼻子,一臉的陶醉之色。

     “快撤!”鄒高終於清醒過來了,知道此時再不撤,就沒有機會了。

     命令一傳下,閩越軍隊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撒腿就逃。

     ……

     “想逃?想得美!”李廣不屑的裂裂嘴角,望著周陽,等待周陽的將令。

     周陽的號令極嚴,沒有周陽的軍令,李廣這個名將也不敢亂動。果然,周陽沒有讓他失望,手中令旗一揮,指揮漢軍壓了上去。

     “隆隆!”

     如雷的蹄聲響起,漢軍騎兵從左右兩個方向馳了出去,濺起大片大片的煙塵,好像烏雲垂地似的,直朝閩越軍隊的後背抄去。

     騎兵快捷,行動如風,當然是要切斷閩越軍隊的退路,合圍之,然後再來殲滅,這樣打的戰果才會大。

     閩越兵士為了活命,逃得跟風一般快,好像他們多出了幾條腿一般。然而,他們再快,能快得過四條腿的馬嗎?漢軍騎兵很快就抄到他們後面去了。

     望著像鋼鐵洪流一般,漫到後面去的漢朝騎兵,鄒高一顆心直往下沉,要想以血肉之軀衝破鋼鐵洪流,那根本就不可能。

     事實也證明了,他的判數準確無比。

     “漢軍威武!”漢軍騎兵吼著戰號,手中的手弩對著閩越兵士就發威了。

     “咻咻!”尖銳的破空聲此起彼伏,一枝枝弩矢織成一張密集的矢網,對著閩越軍隊射去。慘叫聲響過不停,不少閩越兵士中箭倒地,發出臨死前的慘嗥。

     他們身著札甲,防護力比起匈奴的皮甲要好得多,可是面部暴露在外面,中箭的機率大得多,不少人是面門中箭而亡。

     手弩過後,就是弓箭發威。騎射是騎兵的基本要求,這支騎兵中有不少建章軍,他們跟隨周陽在北地大破匈奴,那騎射功夫不需要說的,精湛了得。

     他們手中的弓全是硬弓,是大黃弓,力道強勁,威力巨大,閩越軍隊同樣抵擋不住。

     “放箭!快放箭!”逃跑中的閩越兵士中,還是有膽大的,有頭腦清醒的,邊逃邊嚷,還摘下弓箭對著漢朝騎兵射去。

     一有人吼叫,不少閩越兵士仿效起來,彎弓搭箭,對著漢軍騎兵就射了過去。

     山地、叢林作戰,必須要精通射箭,因為可以依託有利的地形放箭,對敵​​人進行有效殺傷。是以,閩越兵士的箭術相當了得。

     一枝枝箭矢帶著尖銳的嘯聲,對著漢軍騎兵射去。可是讓他們失望的是,只聽一陣密集如炒豆般的金屬撞擊聲響起,箭矢竟然奈何不得漢軍的盔甲,滑到一邊去了。

     他們的箭矢奈何不得漢軍,而漢軍手中的弓箭卻是能給他們巨大的殺傷,閩越兵士是越來越心驚。

     “不要射人!射馬!快射馬!”閩越兵士中,不乏頭腦靈活的兵士,馬上就發現了漢軍騎兵的短處。

     漢軍騎兵身著新式盔甲,防護力極好,弓箭奈何不得,除非強弩,戰馬只是披著皮甲,並沒有覆蓋重甲,防護力就差得多了。之所以如此做,那是考慮到,若是覆以重甲,就成為重騎兵,重騎兵的防護力好,衝擊力驚人,卻是馬力消耗太大,不便在大漠上機動。

     不得不說,這些閩越兵士還真是找到了漢朝騎兵的短處,若是射馬不射人的話,還真會給漢軍騎兵帶來不小傷亡。

     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因為漢軍騎兵已經衝到近戰範圍了。漢軍騎兵收了弓箭,綽起長矛,排著整齊的衝鋒隊形,一條條長矛前指,就像萬千條毒蛇一般,閃亮的矛尖就是毒蛇的蛇信。

     閩越軍隊仿效漢軍,也有不少長矛,平日里,他們見怪不怪,並沒有發現長矛有什麼出奇之處。可是如今看著漢軍騎兵手中的長矛,怎麼看怎麼讓人膽寒,比起毒蛇還要可怕。

     他們的想法非常正確,只見漢軍騎兵衝來,手中的長矛對著閩越兵士就是一陣狠捅。一捅一個準,不少閩越兵士當場身亡。他們身上的長矛,不住晃動,彷彿飽飲鮮血的毒蛇在歡快的擺動尾巴:瞧,多美的血鮮!

     “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聲中,只見漢軍騎兵拔出環首刀,對著閩越兵士就是狠砍狠劈起來。

     騎兵用刀比用劍更加方便,這環首刀還是給周陽加重的,力道奇大,哪裡是閩越軍隊的札甲所能抵擋得住的。每一刀下去,必是有一個生命消失。

     下劈上撩,漢軍騎兵盡情肆虐,閩越兵士慘叫聲不斷,死傷無數。

     騎兵打步兵,本來就有天然的優勢,居高臨下,哪裡是步兵能抵擋的。更別說,漢軍騎兵的裝備比閩越軍隊更是好了一個數量級,閩越軍隊根本就構不成任何威脅,唯有挨打的份。

     裝備不如、氣勢不如、陣勢不如……閩越軍隊樣樣都及不上漢軍,哪裡是對手,這是一邊倒的屠殺。

     “逃啊!”也不知道是哪個給嚇破了膽的閩越兵士,發一聲響,撒丫子便朝後跑去。

     一有人如此做,立時有人仿效,只見不計其數的閩越兵士給漢軍騎兵象趕鴨子一樣趕回來了。

     這些閩越兵士抱著僥倖之心,原本以為只要不給騎兵追殺,就有逃命的希望。然而他們的希望注定要破滅,因為迎接他們的是一把把閃亮的陌刀。

     只見不計其數的陌刀高高舉起,再狠狠劈下。劈下的那一刻,陌刀會發出耀眼的光芒,比起天空的驕陽一點也不遜色,駭人之極。

     給陌刀劈中的閩越兵士,下場是非常慘的,給一把陌刀劈中,就會變成兩截,要是給兩把陌刀劈中,不是變成三截就是變成四段,給更多的陌刀劈中,那就會變成碎肉。

     那不叫陌刀,那叫魔鬼,活生生的把閩越兵士劈成碎片。堆在地上的是碎肉,破碎的內臟,還有斷裂成一截截的腸腸肚肚……

     閩越兵士雖然沒怎麼上過戰場,也是知道戰場上是什麼樣兒,那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可是眼下的情景,倒是血流成河,卻不見屍橫遍野之景象,只有碎肉遍地。屍體都變成了碎肉,哪來的屍橫遍野之說?

     “天啊!”那些遠遠望見陌刀發威的閩越兵士,驚呼聲響成一片。陌刀是劈在同伴身上,不是劈在自己身上,可是他們那感覺,跟劈在自己的心坎上沒有兩樣。

     “我們投降!”見識了弩陣、騎兵的威力後,再見識了陌刀的威風,閩越兵士僅有的一點僥倖之心都沒有了,唯有一顆給嚇得沒了膽氣的鼠膽,紛紛拋下手中的兵器,乖乖投降了。

     “這麼不經打?”李廣握著滴血的環首刀,虎目掃視一眼戰場,很是不屑的道:“這才打了屁大一會兒,你們就降了?你們還配做人嗎?還配當兵嗎?”

     他可是憋了一年沒有打仗了,手癢得很。這才不過熱完身,閩越兵士就投降了,要打也沒得打了,要他不滿都不行。

     不僅李廣不滿,就是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個個如他一般,不屑的裂著嘴唇。

     “還是匈奴打起來過癮。”程不識嘮叨不停:“一是他們人多,二是匈奴敢打敢拼,死不認輸。殺起來,那才叫一個痛快!”

     周陽騎在追風寶駒上,此時的追風寶駒沾了不少鮮血,不再​​是那般潔白如雪,紅白相間,好像朵朵盛開的鮮花,格外顯眼,份外好看。

     周陽身上有不少鮮血,可是比起長城大戰時,這點鮮血可以忽略不計了。要知道,長城大戰時,周陽一身是血,整個人都給鮮血染紅了,就連那地方都是紅的,要是一個不知究裡的人知道了,還要為周陽有另類愛好。

     “大帥,我抓住他了!”衛青騎著戰馬,把鄒高朝周陽面前一扔,好像在扔死狗一般。

     如今的鄒高嚇得臉無人色,摔在地上,渾身篩糠,抖個不住。

     “格格!”牙關相擊,發出格格的響聲。

     “呵呵!”周陽把他的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笑了:“鄒高,給你說句實話,你的軍隊練得不錯……”

     “大大大帥,你休要誇我。”鄒高明明嚇得半死,仍是不得不鼓起餘勇,謙遜一句。

     “不是我誇你,是真的。”周陽眼中厲芒一閃,語氣極為嚴厲:“可是,你妄圖逆天,竟敢與大漢為敵,必敗無疑!凡與大漢為敵者,必死!”

     周陽右手重重揮下,喝道:“來啊!把他們都殺了!”

     “諾!”李廣他們轟然應諾,指揮漢軍把投降的閩越軍隊給屠得精光。

     漢軍騎兵縱橫馳騁,對著手無寸鐵的閩越兵士狠砍狠劈,沒多大功夫,兩萬閩越軍隊,只有鄒高一個人活著。

     不是周陽心狠,是不得不這麼做。

     因為百越中,最不安份的就是閩越了。鄒郢一心想脫離漢朝的控制,處心積慮要統一百越,若是不嚇破閩越的膽,不可能有真心歸降,這些代價是必須的。

     “啊!”望著遍地的屍體,鄒高彷彿見到魔鬼似的,眼珠瞪出,嘴巴張大,臉色蒼白如紙,渾身篩糠……一副喪家犬的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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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五章 嚇破你的膽

     “閩越人就這副德行!”李廣不屑的裂了裂嘴解。

     “你回去告訴鄒郢,我等著他的回話。”周陽眼裡如欲噴出火來。

     以周陽之氣,恨不得立時把郭解手刃了,那樣做的話,漢軍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因為一舉而攻下閩王城,抓住鄒郢後,閩越是完了。可是接下來的清剿就難多了,像秦軍當年那般,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去清剿,就要付出高昂的代價,並且,所需的兵力要多得多,費時也很長,太不划算了。

     周陽雖然憤怒,並沒有失去理智,更不會做出因一己之怒,而讓將士們多所傷殞的事情。

     鄒高已經絕望了,他滿以為周陽會殺了他,卻是沒有想到,周陽竟是放過他了,要放他回去。

     “大帥,這是真的嗎?”鄒高哪敢相信,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一臉驚奇的打量著周陽。

     “不想死,趕快滾!”程不識大喝一聲,宛如炸雷鳴響於耳際,震得鄒高耳鼓轟鳴,嗡嗡直響。

     “我滾!我滾!”鄒高陡然間容光煥發,欣喜難言,衝周陽狠狠的叩了幾個響頭,這才爬起身來,屁滾尿流的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程不識他們發出一陣暢笑聲。

     鄒高嚇破了他,他一定會帶著喪氣回到閩王城,可以想得到,鄒郢聽了他的訴說,一定會嚇得半死。

     這種事,一想起來就讓人振奮,程不識他們著實歡喜。

     “傷殞多少?”周陽眉頭一挑,問道。

     “大帥,什麼傷殞。”公孫賀一笑,大拇指都豎到天上去了:“除了不走運的幾十個戰死了,其他的都是輕傷。”

     以幾十個戰死代價,換得全殲閩越兩萬軍隊的勝利,這絕對是讓人掉眼珠的奇蹟。李廣他們在戰場上打滾了一輩子,就沒有遇到過如此好事,一張嘴哪里合得攏。

     “這是閩越之軍,若是遇到匈奴,我們的代價就會大得多。”周陽並沒有給勝利沖昏頭腦,很是冷靜的剖析道:“我們之以能以如此小的代價,取得如此大的戰果,主要在於:一是鄒高誤判了情勢;二是我們的裝備、訓練、戰法遠非閩越之軍所能比;三是閩越軍不似匈奴那般經打,一戰不利,便沒了銳氣。”

     周陽的剖析絕對是中肯之言,朱買臣他們不住點頭。

     “此戰固然可喜,卻不足以自傲!”周陽最後下了結論。

     這話說得沒錯,畢竟閩越和漢朝不是一個數量級的,這一仗戰果輝煌,卻不足以自豪。要是和匈奴作戰,能以如此小的代價,取得如此大的戰果,那才是真正的奇蹟!

     “大帥,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李廣點頭問道。

     “去浦城,等著鄒郢派使者來!”周陽略一沉吟,下達了軍令。一聲令下,漢軍朝浦城開去。

     營地所在地,是一塊方圓數十里的平地,這是周陽精心選就的戰場。閩越地形複雜,多山地、叢林,要選一塊戰場還是不難,就是號稱“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也有平地,更何況閩越了。

     漢軍開走後,這塊平地有的只是兩萬俱屍體,那是漢軍的傑作。

     到達浦城後,漢軍入城,根本就沒有遇到抵抗。進入城裡,朱買臣開始忙起來了,派人查點城裡的貯存,閩越竟是在這裡積累了大量的糧草和軍械。

     閩越的軍械,質量遠遠不如漢朝的軍械,這對漢軍沒有吸引力。糧草就不同了,省了周陽很多事,不必再從漢境遇來。

     周陽進城後的第一道軍令,便是派人回到漢境,調動會稽,以及附近的漢軍,作出欲要向閩越開進的姿態,擺出一副大動干戈的樣兒。

     ……

     閩王宮。

     鄒郢、餘善和郭解三人正在痛飲。鄒郢高據寶座,舉起酒杯,道:“郭大俠,乾!”

     “大王,請!”郭解舉起酒杯,和鄒郢遙碰一下,美滋滋的喝乾。

     原本以為,他惶惶然如一喪之犬,鄒郢能收留他就不錯了。沒想到,鄒郢不僅收留了他,還日日與他宴飲,多加禮敬,這讓郭解大是受用。

     鄒郢只有一個要求,就是郭解不能拋頭露面,對這要求,郭解自然是不會反對。他一拋頭露面的話,必然引得漢朝追殺,他捅了這麼大的漏子,漢朝肯定會派出高手,甚至出動軍隊前來捉拿他。

     他倒不懼,可是一旦失去了閩越這個容身之處,就得再次亡命天涯,那日子可不好過。

     “郭某敬大王一杯,祝大王大事得成!”郭解斟滿酒,舉起酒杯,遙敬鄒郢。

     “謝郭大俠金口!孤若要成大事,還需借重郭大俠。郭大俠,請!”鄒郢美美的喝乾杯中酒。

     “大王但有所命,郭某敢不盡力!”郭解喝乾,放下酒杯。

     “稟大王,鄒高求見。”一個親信快步進來稟報。

     “鄒高,他來做什麼?叫他進來。”鄒高並未奉命,鄒郢微覺奇怪。

     “大王,一定是東甌有事,他這是回來請命的。”余善笑著道。

     吞併東甌,一直是鄒郢的心願,圖謀了數十年,並有數次進兵東甌,最後都是因為漢朝的介入,不得不退兵。一聽這話,鄒郢大是歡喜,美美的斟上一杯酒,端起酒杯,遞到嘴邊,喝了起來。

     可是酒水並未入嘴,而是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把他的衣衫都沾濕了,他兀自不覺,一雙眼睛,死死望著鄒高。

     此時的鄒高惶惶如一喪家之犬,臉色蒼白,眼珠轉動之際,盡是駭然之色,走路有些打晃,那是給嚇的。他可是閩越有名的勇士,他的膽儿非常大,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若不是鄒郢親眼看見,他還真不相信這是真的。

     把鄒高那副驚懼樣兒看在眼裡,余善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兒,步了鄒郢的後塵,傻傻的盯著鄒高,彷彿石化了一般。

     郭解倒沒什麼變化,平靜異常,只是嘴角快速掠過一抹冷笑。他的膽子比天大,一向瞧不起膽小之人,鄒高這副樣兒,他自然是極為不屑了。

     “大王!嗚嗚!”鄒高卟嗵一聲跪了下來,竟然雙手掩面,哭得傷心之極,彷彿他的爹娘死了似的。不,比起他的爹娘死了,還要傷心十倍。

     那可是他親手練就的兩萬精銳,屁大的功夫,就給漢軍屠戮一空,他能不傷心嗎?

     “鄒高,發生什麼事了?快說!”鄒郢知道他如此驚懼,必是有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

     果然,鄒高嗚嗚的哭泣:“大王,周陽來了!”

     “周陽?哪個周陽?”鄒郢一時之間沒有回過味來,話一出口,這才明白:“他來了?他在哪裡?”

     “周陽!”郭解眼裡如欲噴出火來,手上一用力,一隻上好的酒杯給他捏碎了。

     “還能有哪個,自然是漢朝的名將,去歲打敗匈奴那個周陽了。”鄒高有些沒好氣,鄒郢竟然連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都不記得了:“他帶了三萬軍隊,來到浦城,他沒安好心,明明三萬人,卻只扎了一個一萬多人的營盤,還不打帥旗。我以為那是會稽的駐軍,就率軍趕去廝殺,沒想到,竟是中了他的奸計。”

     “周陽用兵奇詭,略施小計倒也正常。”鄒郢卻是一點也不意外:“傷亡如何?”

     “大王,末將無能,全軍覆沒!”鄒高一想起那血淋淋的戰場,無情的屠殺,心就像給人活活撕裂一般,忍不住大叫起來。

     投降的閩越軍隊,可是當著他的面給屠戮一空,鄒高一想起來,彷彿那不是在屠殺兵士,是在蹂躪他似的,又打起了哆嗦。

     “全軍覆沒?”鄒郢根本就不相信:“你那兩萬人,可是孤的精銳之師呀!當年打得東甌王求饒。就算你們站在那裡,伸長了脖子,讓漢軍來殺,也不可能殺光。”

     他說得沒錯,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可是周陽率領的漢軍,使用的戰術,是中國古代最為凶悍的戰術,打閩越軍隊跟砍瓜切菜沒區別。

     “大王,是真的!全是真的!”鄒高心急之下,不由得咆哮起來:“他們不是人,他們是妖怪!他們不是殺人,他們是在吃人!”

     “休要胡扯!”余善也是不信,喝斥一聲。

     “說吧,你們殺傷了多少?”鄒郢臉沉下來了,那可是他的兩万精銳呀,用來對付東甌的利器:“就算把你們打光了,好歹也得殺傷數千上萬漢軍。”

     閩越數十年來,想擺脫漢朝控制,一直沒有成功,說到底就是因為漢軍比閩越軍隊強。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兩軍從未交過手,漢軍的實力究竟如何,鄒郢還真沒底。他很好奇,閩越軍隊和漢軍的實力究竟差多大。

     實力有多大的差距,在戰場上一打便知。是以,他才如此相問。

     “大王,我們連一百漢軍都沒有殺死!”鄒高說出的話,足以讓人震駭。

     “胡說!你們就算是豬,用嘴去拱,也要拱死不少。何況你們是人,好歹也要砍死數千上萬!”鄒郢厲喝一聲:“你還敢胡說!來啊,把他拉下去,砍了!不知悔改的東西!”

     “大王,冤枉啊!冤枉啊!”鄒高大聲喊冤。

     可是鄒郢卻不住揮手,催促親衛快點行刑。

     “余善,你得救救我。快向大王求情,我說的全是實話。”鄒高只得向餘善求救了。

     “鄒高啊,我說你什麼好呢?你說大話,也得動動腦子。”余善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並無求情的打算。不是他不想求情,是他找不到合適的言辭。

     閩越兩万精銳,殺傷一百漢軍不到,誰會信?誰信,誰就是豬!

     鄒郢說得也沒錯,若是閩越軍隊有必死之心,血戰一場,儘管漢軍很能打,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戰法先進,這代價肯定會很高,傷亡數百上千不是問題。問題是,閩越之軍給嚇破了膽,不敢應戰,要漢軍的傷亡不小都不成。

     就這般,鄒高給拖了出去,砍下了腦袋。

     “余善,你趕去見周陽,說退漢軍!”鄒郢眉頭一挑道:“備上一份厚禮,言辭要謙卑。去歲,你能說退周亞夫,說退周陽不是問題。”

     余善一萬個不願去,仍是不得不領命。

     ……

     浦城,周陽的帥府。

     閩越的吃、穿、住、用,樣樣離不開漢朝,樣樣仿效漢朝,連這房屋也是這般,仍是漢朝流行的風格,中間高,兩側底。與漢朝建築的區別就在於,總體來說,比起漢朝房屋要低矮一些,不似漢朝房屋那般寬敞明亮。

     這與閩越的歷史有很大的關係。

     中國人真正進入嶺南的時間,並不是數十年前的五十萬秦軍南征,而是在上千年前的商末周初。商朝末年,天下大亂,就有不少中原人翻越五嶺,進入嶺南,他們一直往南,他們的步伐到達了現在的福建、廣東、廣西,還有越南。

     那時的嶺南之地,依然是土著為主,中原人為次。雖然中原人的數量不多,卻帶來了先進的文明與科技,這對嶺南的發展極為重要,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到了春秋戰國時,諸侯爭霸,黎民苦戰國,苦不堪言,遠遷嶺南的中原人就更多了,這對嶺南的發展又是一大助力。

     春秋戰國的大亂之世,一共持續了數百年,這數百年對於中原來說,是痛苦的深淵,對嶺南來說,卻是黃金時期。他們接納了大量的漢人,吸收了大量的中原文明,採用大量先進的科技,實現了一次質的飛躍,與中原的差別已經不太大了。

     楚國由於最鄰近嶺南之地,有人看到了其中的價值,就把嶺南收歸版圖。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有遠見的舉措,使楚國得到了大量的人口和土地,若是運用得好,會使楚國的實力有一個質的飛躍。楚國是戰國七雄中,土地最為遼闊,人口最為眾多的國家,一度被看好最有希望統一中國。

     可是,楚國並沒有把握住這次機會,更沒有治理嶺南之地,只是像徵性的收取一些部族的進貢。楚國之所以這麼做,那是因為楚國自古以來,便是奉行北上中原,與諸侯爭霸的國策,就是楚莊王這樣有名的國君亦不例外。

     若是楚國花上一些時間,把嶺南治理好,國力肯定會更上一層樓。只可惜,楚國沒有那麼做。

     儘管楚國沒有治理嶺南,可是隨著大量的中原文明傳入,嶺南在快速漢化,與中原急劇靠攏,差別越來越小。

     儘管這種差別在變小,可是仍是有一層壁障,這阻止了南嶺與中原的交往。打破這一壁障的就是秦始皇,就是秦始皇麾下的五十萬南征大軍。

     嶺南一平定,與中原的交往再無壁障,使得嶺南之地迅速漢化,無論衣食住行,還是風俗習慣,都與中原一般無二了。

     周陽這帥府,是浦城中最寬大的房屋。不是周陽要擺闊氣,是因為地方太小了,無法處理軍機,畢竟,有很多人要進進出出。

     周陽與李廣他們正在閒聊。有了朱買臣這個精通政務的主簿,周陽省事多了。

     “稟大帥,餘善求見!”趙破奴進來,衝周陽見禮。

     “哈!”李廣大笑一聲:“一定是來要我們退兵的!大帥,別見他。”

     “見還是要見的,可是不能這麼見。”周陽笑道:“飛將軍,給你個任務,你帶著餘善,去戰場上走一遭,讓他親眼見見閩越的兩萬軍隊!”

     “哈哈!還不嚇破他的膽?”李廣歡快的大笑起來。

     “就是要嚇破他的膽,才好做下面的文章。”朱買臣識見過人,已經明白了周陽的用意。

     “大帥,這嚇人算末將的,這做文章,就算你的。末將去嚇人了!”這種美事,哪裡去找,李廣笑呵呵的,快步而去。

     ……

     餘善正在院子里東張西望,這裡望望,那裡瞧瞧,漢軍站在那裡跟木樁似的,站得筆直。身上散發出來的精悍之氣,讓人心悸,彷彿他們不是人,是一把利劍。

     “真是精銳呀!”餘善暗讚不已。

     “跟我走!”

     就在他驚訝之際,只見李廣大步而來,沖他冷喝一聲。

     李廣的嗓門很大,雖是尋常一喝,余善聽在耳裡,卻像是炸雷在耳畔鳴響一般,不由得一個激靈,暗讚一聲好了得:“請問將軍高姓大名?”

     “在下李廣。”李廣飛身上馬。

     “原來是飛將軍!”李廣的名頭很響亮,不僅匈奴知道他的名頭,就是閩越君臣也是知曉。余善把李廣一打量,只見李廣個頭極其高大,威猛不凡,一雙猿臂長過膝蓋,背負大黃弓,暗中讚嘆,好一員虎將。

     “飛將軍,在下要見大帥!”余善忙上前見禮,態度極度之好,身子躬成了九十度。

     “哪那麼多廢話,大帥要你跟我走,你就得跟我走!”李廣執行周陽的軍令歷來不含糊。

     “敢問飛將軍,大帥要去哪兒?”余善萬分不願,不得不上馬。

     “還那麼多廢話,去了就知道了。”李廣很沒好氣,一拍馬背,策馬而去。

     余善此次來,就是陪笑臉的。陪笑臉能換得笑臉,當然是好,即使不得能換得笑臉,也不能帖到冷屁股呀。李廣這般大咧咧的,無異於冷屁股,別提余善有多不爽了。

     他還不得不忍著心驚,跟著李廣出城而去。三十里之程,對於騎馬來說,不過一口氣功夫就到了。

     “哪來的血腥氣?這麼濃烈!”余善不住抽鼻子。

     “你瞧好了。那就是你們的兩萬精銳,全部在這裡,一個不少。若是你不信,你可以一個一個的數。”李廣手中的馬鞭朝著積屍滿地的戰場一指。

     余善一掃之下,嘴巴張得老大,變成了圓形。

     “呵呵,嚇破你膽儿了?大帥這一招真好用!”李廣笑呵呵的,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余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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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23:53:54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六章 景帝的怒火

     余善一顆腦袋嗡嗡直響。好像給雷劈中了一般。

     “你們,你們……”余善的口才不錯,此時卻是結巴了,結巴得很厲害。

     “敢抗天兵者,就是這下場!”李廣虎目一翻,精光四射,打量著餘善,冷冷的道:“你若敢抗天兵,也是這下場!”

     長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余善問道:“你們無故犯我疆土,我閩越雖不如大漢強大,勇士也是不少,你們一定會付出沉重的代價!”

     “哈哈!”李廣仰天大笑,刻下鬍鬚飄飛,極是威猛,大手朝地上的屍體一指道:“你過去看清楚了!你們有多少猛士,一瞧便知。”

     余善雖不解李廣之意,把李廣一打量,心知必有深意,只得打馬上前。來到屍體堆裡一瞧,不由得愣住了,喉嚨好像給噎住了一般,過了半天才吼出來:“你們竟然屠戮手無寸鐵的降兵!”

     余善的眼力也不錯,一瞧便知不少閩越兵士是投降後給漢軍屠戮了的。因為他們一臉的驚惶,眼裡全是駭然之色,雖然已經死掉,這種表情卻更加明顯。

     “誰叫他們與大漢為敵?與大漢為敵者,必死!”李廣冷冷的道:“若你識時務,就趕緊回去,告訴鄒郢開城投降!”

     語調並不高,卻是聲威俱下,字字如雷,震得餘善又是一陣發呆。

     “鄒高好冤吶!”驚疑中的余善猛然想起鄒高說的,他們連漢軍一百都沒有殺死,這話看來不假。這裡的屍體中,絕大部分是投降的閩越兵士,說明他們沒有死戰,一見戰事不利便投降了。

     一支沒有戰意的軍隊,即使裝備再精良,訓練再有素,也不會打勝仗。雖是兩萬閩越精銳,要想殺死上百漢軍,不太可能。

     現在,他終於相信了鄒高的話,就是有些晚了。

     “看好了?看好了就回去,大帥在等著你呢。”李廣語氣冰冷。

     在戰場是越看越心驚,余善好像在鬼門關徘徊似的,巴不得早點離開。一聽這話,拉轉馬頭,朝來路馳去。

     李廣一拍馬背跟了上去。

     回到浦城,在李廣的帶領下,余善來到帥府。一進帥府,只見周陽跪坐在正中,朱買臣以及眾將跪坐兩廂。

     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個個神態威猛,殺氣騰騰,在戰場上練就的氣勢全部放開,宛如一頭頭凶獸,很是駭人。

     余善看在眼裡,驚在心頭,目光落在周陽身上。

     今天的周陽,並沒有著戎裝,而是一身的燕居之服,輕鬆異常,面如傅粉,一個俊面少年郎,哪裡想得到,他就是打得匈奴五十萬之眾灰飛煙滅的周大帥。

     “余善見過大帥!”余善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失禮,忙上前一步,衝周陽見禮。

     “免了!”周陽手一揮。目光停在他身上,問道:“鄒郢派你來是當說客的吧?他是要你說得我退兵,我沒猜錯吧?”

     “呃!”余善還沒有說話,就給周陽道破了,這事不好辦了,余善一陣心驚,嘴裡發出一陣磨牙的聲音,打起精神,陪著笑臉道:“大帥明鑑,在下正為此事而來。先祖搖追隨高祖平定天下,高祖念先祖略有寸功,賜先祖為閩越之王。數十年來,閩越一直小心侍奉大漢,並無錯失,不知道大帥何故加兵?”

     閩越雖是百越的一部分,與南越並不相同。秦末戰亂時,趙佗塞斷了五嶺通道,秦軍沒再返回中原。而閩越的部族酋長搖,曾助劉邦平定天下,積有戰功,漢朝立國之後,劉邦就封搖為閩越王。

     “真的是沒有過錯?”周陽眼睛一翻,眼中精光四射,適才的恬適之慨一掃而光。

     “大帥明鑑!”自家事自家清,余善哪敢否定。

     “哼!”周陽冷哼一聲,質問起來:“數十年來,你們閩越最不安份,不是起兵攻擊東甌,就是起兵攻打南越,把朝廷放在眼裡了嗎?劉濞的世子劉駒,是鄒郢座上佳賓,為害大漢,你們怎麼不把他交給朝廷呢?”

     “大帥誤矣!劉駒隱姓埋名,大王一時不察,這才誤把劉駒當作好人,實是罪過!”余善趕緊否決。如今,漢朝大軍壓境,若是再給周陽找到籍口,那就一切都完了。

     “你竟敢當著我的面說瞎話!”周陽右手重重在短案上一拍,發出“砰”的一聲響,余善給嚇了一大跳,彷彿那一拍不是拍在短案上,而是拍在他的心坎上似的。

     “鄒郢和劉濞結為異姓兄弟,他連劉駒都不識得了?你這話,誰會信?”周陽眼中光芒閃爍,緊盯著餘善。

     周陽並沒有把氣勢放開,余善也是有些禁受不住了,感覺周陽的目光就像利劍一般,直刺他心窩。

     劉濞與鄒郢是結義兄弟,這事傳遍天下,誰也沒法否認。鄒郢能不識得劉駒嗎?余善無言以答。

     “劉駒這事,大漢念在閩越有功的份上,不予追究。鄒郢不僅不感恩,反倒變本加厲,這次竟敢收留郭解,你還有何話說?”周陽沉著臉,盯著余善。

     郭解可比劉駒危險一百倍,一旦給周陽認定,打得血流成河,漢朝也在所不惜,這事得趕緊否認。余善一邊轉念頭,一邊道:“大帥誤矣!郭解並未到閩越!若是郭解敢到閩越,一定把他交給大漢!”

     “你還敢狡辯!”周陽厲喝一聲,彷彿一個炸雷鳴響於耳際,余善不由得一個哆嗦,暗想難道周陽找到證據了?這不太可能,此事一定不能承認,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認。

     “舉頭三尺有神明,蒼天不可欺!”周陽的話有些人讓人想不明白,郭解逃亡之事和神明有什麼干係?

     就在眾人奇怪之際,只聽周陽道:“我和你打個賭,若是郭解沒在閩越,我把我的人頭給你!若是郭解在閩越,你把你的人頭給我!你若同意,我們就請人作法事,請蒼天作證!”

     對現代人來說,起誓不當一回事。對於當時的古人來說,那是不可逾越的禁忌。郭解明明就在閩越,余善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打這個賭,一張嘴直接變成了圓形。

     “敢,還是不敢?”周陽催問一句。

     余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他萬分不想承認這事,可是他又不敢打賭,只得道:“大帥,這又何苦呢?”

     “你心中有鬼!”李廣冷斥一聲。

     余善一個激靈,不敢不承認了:“大帥英明,郭解確實在閩越。大帥是知道的,郭解善於藏匿,大王適才得知,這不就遣在下前來見大帥,請大帥派出高手,把郭解一舉拿獲。”

     腦子轉得倒也不慢,竟然避重就輕了。

     可惜的是,他的對手是周陽。周陽冷笑道:“休要饒舌!回去告訴鄒郢,交出郭解,饒你們不死!若不是交,你們都得死!”

     “啊!”余善大是驚訝,問道:“大帥,只是饒我們不死?”

     “廢話!”周陽喝斥一聲:“你們閩越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聽朝廷號令,竟敢收留朝廷欽犯,若是放過你們了,那就是蒼天無眼,為大漢遺禍!與其讓你們將來再與大漢為敵,還不如一勞永逸,徹底解決這問題!”

     雖然沒有說要滅閩越,其意思已在其中了。

     百越中,閩越最不安份,若是趁漢匈大戰時,在南方作亂,漢朝真不好處置。與其如此,不如趁此機會,把閩越給收了。

     這是漢朝數十年來,對閩越說得最重的話了。數十年來,閩越很不老實,不是打南越,就是攻打東甌,漢朝數次介入,頂多就是訓斥一頓,威脅一番,就沒有說過要滅掉閩越的話。

     周陽這不是威脅,而是事實。浦城這樣的重地都給漢軍佔領,滅閩越的決心由此可見了。

     要是交出郭解,周陽退兵的話,餘善無奈之下也會答應。可是,交出郭解,僅僅是饒他們不死,鄒郢肯定不會交。

     周陽是個聰明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話?這麼說,無異於是在逼鄒郢決一死戰。這是為何?

     急切間哪裡想得到明白,余善嘴一張,就要說話,卻給周陽打斷了:“我給鄒郢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我就在浦城等著他。你可以回去了!把你帶來的禮物也一併帶回去。”

     退不退兵是一回事,收不收禮物又是一回事,周陽連禮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要他帶回去,說明周陽的態度很堅決,一心要滅閩越。

     漢朝決心立定,要滅閩越,閩越根本就不是漢朝的對手,閩越的命運已經給注定了。

     余善那感覺就像世界末日來臨似的,一顆心直往下沉,在李廣的催促下,只得朝帥府外走去。他的一雙腿,好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異常,舉步維艱。

     余善一去,程不識大笑道:“大帥,你真是能說會道。你這般一說,鄒郢要不一戰都不行了。”

     “是呀!不戰而收閩越,這事幾乎不可能。要是速戰的話,閩越肯定會滅亡,可是閩越之軍分散在各處,以後清剿太麻煩了。”朱買臣點頭讚許:“如此一來,鄒郢只有決一死戰了!一個月時間,足夠他調兵了!”

     “傳我的號令,命會稽駐軍趕到浦城來!”周陽擺擺手,阻止他們再說下去:“我們眼下要做兩件事,一是等,二是選一處戰場!”

     ……

     閩王城。

     “你說什麼?周陽如此蠻橫!”周陽的話,那可是數十年來最嚴厲的話語了,鄒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鄒郢想來,他收留了郭解,只要死不認賬,就算漢朝要對閩越動手,也找不到籍口,真要到了萬不得已的事情,就像殺劉駒一樣,把郭解交出去,就能化解此事。去歲,周亞夫率領十萬大軍前來,不正是殺了劉駒,遣使致歉,這事就過去了。

     他絕對沒想到,周陽開出的條件竟然只是饒他一命。他交不出交出郭解,閩越都會滅亡。

     “周陽,你好蠻橫!”鄒郢氣恨恨的。

     郭解聽了余善的話,反倒是放下心來了,周陽這不是在幫他嗎?交出郭解,閩越會亡,不交還是要亡,鄒郢肯定不會交的,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在閩越住下去了。

     漢朝大軍壓境,鄒郢就不得不求助於他,郭解的份量更重了,得到的禮遇就更隆重了。

     “傳令,調集所有的軍隊,我要與周陽決一死戰!”鄒郢知道,他沒有退路了,只有奮起一戰,方有生路。

     他卻不知道,他這道命令,正是周陽想要的。他已經落入了周陽的算計中。

     ……

     長安,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跪坐在矮几上,主父偃、申公、周亞夫、董仲舒、嚴助、馮敬、郅都這些重臣跪坐在景帝對面。

     “周陽處置得不錯!”景帝緊擰的眉頭散開了,長吁一口氣道:“朕最擔心的就是睢陽久攻不下,事情鬧大,朝廷威嚴盡失。周陽一鼓而下,這事一旦傳開,那些諸侯王們,必然是心驚膽跳,再也不敢鬧事!”

     攻打睢陽這事,對朝廷來說,既是挑戰,也是機遇。

     睢陽城高垣厚,易守難攻,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若是能快速平息此事,就成了朝廷的機遇。趁此此會好好敲打敲打那些諸候王,要他們知道,朝廷手裡有一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精銳,他們也就會老老實實的。

     “朕本以為,即使周陽善於用兵,新軍善戰,也要費些時日,殺傷數千上萬才能平息,沒想到,一鼓而下,只有數百的傷亡,太好了!”景帝笑得很開心。

     睢陽是天下有名的堅城,死傷數千平定,已經是很不錯了。周陽竟然只有數百的傷亡就解決了此事,遠出景帝預料,由不得他不高興。

     要知道,這數百傷亡是梁軍的,不是漢軍的傷亡,漢軍一個未死,簡直可以說是奇蹟。

     “是呀!是呀!”主父偃他們齊聲讚歎。

     “郭解逃去閩越了,周陽率軍追去。大漢應當趁此機會,收了閩越,不要再留下這個禍害!”景帝劍眉一挑,凜然生威:“數十年來,閩越是最不安份的。大漢不是不想收,是沒機會,如今,機會來了,一定不能錯過!”

     這對說法,一眾人沒有人會有異議。

     “皇上,閩越是該收!”主父偃是一個很有遠見的人,馬上就道:“臣以為,收閩越這事,不算難。閩越雖然地形複雜,多山地、叢林,不便大軍機動,可是,以周陽之知兵,要收復閩越不是問題。是以,朝廷應該著手治理閩越的準備了。”

     “皇上,主父大人所言極是!”申公馬上附和:“楚國曾經擁有嶺南之地,可是,楚國並未治理嶺南之地,嶺南之地雖然廣闊,卻未成為楚國的助力。大漢應當吸取楚國的教訓,要把嶺南治理好。”

     “說得有理!”景帝深表贊成:“楚國收了嶺南之地,僅僅是收取一些朝貢,並未為楚國提供兵士、糧草。若是楚國治理好了,楚國的實力會更強,那時,再北上中原爭霸,戰國七雄秦未必最強!”

     這是不爭的史實,不會有人反對。得到土地,得到人口,就要治理好,讓其發揮作用。

     “嚴助,你挑選一批人手,馬上趕去閩越。周陽一拿下閩越,你就著手治理。”景帝打量著嚴助。

     嚴助也是一個能人,精明強幹,由他去接手閩越之事,讓人放心。

     “諾!”嚴助領命。

     “梁王呢?”安排好了大事,景帝這才問起梁王。

     “稟皇上,就在殿外候著。”郅都忙回答。

     “老三!”景帝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臉的陰沉,一雙眼睛如欲噴出火來。

     雙拳一握,指節格格作響,此時的景帝活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大吼一聲:“要他滾進來!”

     春陀忙去帶梁王。

     不多一會,梁王給春陀領了進來。此時的梁王,披頭散髮,一身的傷,垂頭喪氣,不再是以前那個驕橫過人,生龍活虎般的人兒。他給周陽一頓暴打,打得遍體鱗傷不說,還把他的驕橫之氣給打得沒了。

     周陽是第一個揍梁王的人,那頓暴打夠狠,梁王要不洩氣都不行。

     “怎麼成這副樣兒了?誰打的?”景帝很是詫異,把梁王一打量,一臉的驚奇。

     梁王長這麼大,就沒有人打過他,就是文帝和竇太后都沒有,更別說景帝和館陶公主了。梁王竟然傷痕累累,要景帝不奇都不行。

     郅都嘴張了張,沒有說話,馮敬欲言又止;梁王被揍,這是天家秘事,還是不說的好。

     “是周陽?”景帝也是個明白人,一猜就中。

     其實這並不難猜,除了周陽,不會有第二個人有這膽子,敢對竇太后的心尖肉下手,還是如此狠手。

     主父偃他們把景帝看看,再把梁王瞧瞧,真不知景帝會如何處置。梁王就算有天大的錯,也是景帝的弟弟,周陽這事有些莽撞。

     “哈哈!”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之際,只見景帝仰天大笑起來,笑得非常開心,手指著梁王,數落起來:“老三啊老三,你也有今天!”

     畢竟是親兄弟,哪有兄長笑話弟弟的,主父偃他們驚詫不已。

     梁王知道景帝肯定會取笑他,果不其然,景帝竟然如此笑話他,梁王恨不得有個地縫,立時鑽了進去。

     “打得好!”就在主父偃他們驚詫當口,只聽景帝咆哮起來:“周陽打了你,朕也要揍你!”

     飛起一腳,踢在梁王臉上,梁王仰面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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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23:54:14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七章 梁王的末日

     景帝氣怒不息,右腳一抬,又要朝梁王踹去,慌得周亞夫和主父偃他們忙攔住。

     “皇上,臣子再有錯,皇上不能出手責打,可以付廷尉勘問!”申公提醒景帝。

     臣子就算有天大的罪過,要給抄家滅族,皇帝也不能出手責打,只能定罪,這是君臣之儀,不容逾越。

     “皇上不能打,兄長總能打吧?朕是他的兄長,管教管教這個不成器的弟弟,又有何妨?”景帝是氣怒不息,猛的拽下腰間漢劍,連劍帶鞘,朝梁王砸了下去。

     景帝說得沒錯,梁王是他的弟弟,兄長管教弟弟,這是天經地義,申公他們只好放開了。

     “叫你橫!叫你橫!叫你再把天捅漏了!”景帝一邊狠砸,一邊咆哮不停。

     “啊!”梁王的慘叫聲吼得比山響。

     “南宮招你了,惹你了?你竟敢對她下毒手!”景帝一邊猛砸。一邊喝問。

     天下間,就沒有不愛兒女的父親,景帝雖是貴為至尊,也是人,也有父愛。梁王竟敢對南宮公主下毒手,要他不惱都不行。

     景帝是越打越來氣,砸得更有力了,光砸還不夠解恨,不時用腳狠踢狠踹。

     “砰砰!”沉悶的著肉響個不停,景帝好像在揍暴豬似的。

     梁王慘叫聲響個不住,在地上滾來滾去,叫得個山響。要是只聽聲音,不看情形的話,一定以為景帝在用刀子宰殺梁王。

     看著景帝的暴怒樣兒,郅都和馮敬對望一眼,不由得打個冷顫。

     二人可是親眼見過周陽狠打梁王的,那個狠,讓人一輩子也忘不掉,景帝這凶狠樣兒,比起周陽並不遜色。唯一的區別就是,周陽有殺梁王的衝動,要不是李廣攔得快,梁王肯定給暴怒的周陽王殺了。景帝雖是氣怒不息,卻是沒有像周陽那般,叫著嚷著要殺梁王。

     “皇上!”梁王給周陽一頓狠揍,雖是給郅都和馮敬延醫治傷,卻沒有好利索,再給景帝一通猛砸,那個痛啊,遠非筆墨所能形容。疼到了骨髓中,梁王再強力也是禁受不住,不得不告饒。

     “皇上不能打你!”梁王不叫還好,他一叫,景帝的火更大了。

     “大哥,大哥,你饒了我吧!”梁王明白過來,只得改口叫大哥了。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向景帝求饒。

     “你還知道你有個大哥?”景帝的火氣大得不得了,咬牙切齒,狠狠一腳踹了過去:“你對南宮下毒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我這個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她是你的親侄女?”

     “大哥,大哥,我沒想過對南宮下手,是郭解他們亂來。”梁王只得避重就輕。

     “你還敢狡辯?”景帝一字一頓的喝斥,吼聲如雷:“你結親不成,就要對南宮下毒手,朕可冤枉你?”

     梁王給問得啞口無言,愣怔了一陣,這才道:“大哥,那是我鬼迷心竅。”

     “我叫你鬼迷心竅!我叫鬼迷心竅!”景帝的眼睛瞪得滾圓,右腳高高提起,狠狠踩在梁王大腿上,發出一陣格格的響聲。

     “啊!”梁王叫得天愁地慘。

     “呼呼!”景帝直到打得手發軟,沒了力氣,這才不得不把劍拄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此時的梁王,早就給揍成了血人,一身血糊糊的,沒有了人形。

     “嗚嗚!”梁王心中那個疼啊,遠非筆墨所能形容。就是用光了三江四海之水來研墨,也不能盡訴,委屈的哭了起來。

     這輩子,梁王捱過誰的揍來的?更別說還是如此狠揍了。

     他真是流年不利,先是給周陽打得半死,再給景帝又是一個半死,兩頓打一頓不比一頓差,他真的是委屈到了極點。

     “哭?你真是丟臉!你有膽做,就沒膽認!”景帝喝斥聲比炸雷還要響:“你滾!滾去見母后!由母后發落!”

     “謝皇上!謝皇上!”委屈的梁王彷彿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極是驚喜。要是景帝處置他的話,他不死也得脫層皮,竇太后對他是極為寵愛,想來不會重懲他,要他不歡喜都不行。

     千恩萬謝之後,梁王手忙腳亂的跑走了。

     景帝這頓打真夠狠,梁王前面跑,後面就會出現一條血線,一直延伸出去,直到長信宮。

     “啊!”梁王所到之處,必是引來一片尖叫聲。

     “哪來的血人?”

     宮中的太監、宮女尖叫聲響成一片。

     “母后。母后!”梁王知道,如今能救他的只有竇太后了,一邊跑一邊大叫,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叫得急惶惶的,只求早點見到竇太后。

     ……

     長信宮,竇太后臉色憔悴,氣色不佳,不住咳嗽。

     館陶公主和阿嬌忙著給竇太后搥背揉肩。

     “丫頭,南宮好些了嗎?”竇太后一邊咳嗽,一邊問道。

     “母后,你問這些做什麼呢?你別操這些心了。”館陶公主有些不滿。

     “丫頭啊,是老身對不住南宮。”竇太后老眼中湧出了淚水:“要是老身不寵著阿武,阿武也不會做出如此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母后,你就放寬心吧。”館陶公主寬慰道:“南宮知書識禮的人兒,哪會計較這些。”

     “丫頭啊,南宮越是不計較,為娘這心裡吶,就越是不踏實,總覺得虧欠她。”竇太后對南宮公主的憐愛之情,誰也沒話說。

     “咳咳!”竇太后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響起,眉頭一皺:“不知阿武怎麼樣了?周陽有沒有擒住他?”

     “外婆,你別擔心了。你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身子擔心壞了,怎麼得了?”阿嬌很是不滿,嘟起了小嘴。

     “母后,母后!”梁王急促的叫喚聲遠遠傳了過來。

     “阿武!”萎蘼的竇太后好像給打了強心劑一般,猛的站了起來,聲音發顫:“阿武!阿武!是你嗎?”

     “母后,是武兒!”一身是血的梁王風一般衝了進來,卟嗵一聲跪在竇太后面前。

     “啊!”館陶公主一聲驚呼,難以置信的指著梁王。結結巴巴的道:“老三,誰把你打成這樣了?”

     梁王再有錯,也是竇太后的心尖肉,誰這麼大膽,竟敢把梁王打得不成人形,要她不驚呼都不成。

     “什麼?有人敢打你?是誰?快說!老身要扒了他的皮!”竇太后一聽這話,不由得火冒三丈,手中的拐杖不住在地上點動,發出篤篤的沉悶聲。

     “是誰?老身要抄他的家,滅他的族!武兒再有錯,也是老身的武兒,得由老身處置!”竇太后氣怒不息,吼得更響了。

     梁王真想告訴竇太后,這是景帝打的,可是理智告訴他,那沒用。景帝只是揍他一頓,沒把他的腦袋給砍下來,算是便宜他了,至於周陽揍他那頓,他連告訴竇太后的想法都沒有。

     不是他不想,是他說不出口。堂堂一個王爺,堂堂一個長輩,竟給侄女婿揍成了豬頭,他好意思說出口嗎?這臉往哪裡擱呀。

     “母后,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梁王是有苦說出,滿腔的委屈想向竇太后訴說,還不得不否認。

     “真的?”竇太后有些不信,一雙老手在梁王臉上一摸,入手的是濕漉漉的鮮血,不由得身子發僵:“這是血?剛打的?皇上打的?”

     梁王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只能默認了。

     這其實不難猜,梁王身上的血都沒有乾,那是剛剛打的。在宮中,敢打梁王的人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景帝了。

     景帝既是君,也是兄長,他打了梁王,竇太后還能怎麼樣呢?景帝只是揍他一頓,沒有殺他,已經是天大之喜了。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南宮下毒手!”竇太后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點,右手一揚,啪的一個耳光打在梁王臉上。

     “母后!”自從梁王出生到現在,數十年來,竇太后對他是憐愛有加,從來沒有打過他。不要說打,就是連手指頭也未碰過,竟然打了他,梁王給打懵了,眼睛瞪圓,嘴巴張大,石化了一般。

     “皇上是恨你呀!”竇太后指著梁王的鼻子數落起來。

     “母后,你這話就不對了!這是皇上親近老三!”館陶公主可不同意竇太后的話:“皇上之所以恨,那是因為皇上親近,恨鐵不成鋼。老三,你捅了這麼大的漏子,皇上只是打你一頓,算是對得起了你。”

     “姐姐!”梁王今天真是倒了血黴,給景帝揍了一頓不說,竇太后還破天荒的打了他,他已經夠倒霉的了。可是事情還遠遠沒有完,就連館飽陶公主也來數落他了。

     梁王郁悶得真想一頭撞死。

     “怎麼了?你還敢強嘴?”館陶公主俏臉一沉,眉頭一擰,怒氣頓現:“從小到大,誰個不是呵護著你?就是皇上,也是護著你。你倒好,這些年來越來越橫,從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就不放在眼裡,可你怎能對南宮下毒手?她是你的親侄女,沒有招惹你吧?你要奪嫡,你要成就你的大事,南宮反對過嗎?她有何過錯?”

     一番質問,把梁王問得張大了嘴巴,無言​​以對。

     “南宮十歲就給皇上下了國書,要嫁去匈奴,多可憐呀。你們這些男人,都死絕了!就知道奪嫡,成大事,一到匈奴侵邊,要東要西的,你們哪裡去了?還不是靠給匈奴送婦人,用婦人的胸脯來換你們的安樂!”

     館陶公主的聲音越來越高,她的話越來越尖刻:“那時候,你怎麼不跳出來說,皇上,你別把南宮送去,把我的女兒送去?你們這些王爺,口口聲聲,說什麼為了大漢,為了朝廷,哪一個不是口是心非,盯著皇位。到了匈奴橫行的時候,個個做起了縮頭烏龜,屁都不放一個,你丟臉不丟臉?”

     “丟臉!”竇太后手中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點,氣恨恨的道:“數十年來,大漢送了多少假公主去匈奴?雖然是假公主,那也是公主,是以皇家的名義送去的,皇上下了國書的,假公主也是真公主。大漢的男人怎麼就這麼沒用?連婦人都護不周全!”

     送女人這種事情,男人覺得丟臉,女人更是氣憤,母女倆這一搭一唱的,說得梁王臉色發紅。只可惜,他臉上全是血,讓人看不見。

     “南宮十歲就承如此大任,多可憐的人,就是我這做姑姑的,一想起這事,心裡就不是滋味。你不可憐就算了,你竟然對她下毒手,我都覺得你過份。”館陶公主伸出白玉似的手指,不住在梁王額頭上點動:“你呀,你呀,你!”

     梁王滿以為跑到竇太后這裡,會得到親近,會得到呵護,可是事與願違,等待他的卻是竇太后的耳光,館陶公主的嘮叨。

     竇太后的耳光固然讓他難受,比起館陶公主的嘮叨好受得多了。館陶公主的話語尖刻異常,字字如錐,好像針一般狠狠扎著他的心。

     館陶公主的話已經夠難聽了,可是仍是沒完,只聽她道:“皇上打你,那是皇上親近你,要是皇上不親近你,就不是打你了,直接把你給正法了!”

     梁王聽在耳裡,難受在心頭,好像他很賤,賤得不給景帝打不是人似的。他想反駁,又找不到言辭。

     竇太后卻是聽得不住點頭,她不得不承認,館陶公主說得很在理。景帝之所以打梁王,那是因為他顧著兄弟之情,要不然,直接問罪砍頭便是。

     “皇上對你已經夠好了。”館陶公主兀自不停:“要是換作我,誰動我的阿嬌,我不把他的腦袋擰下來,我就不是劉嫖!”

     一雙妙目打量著阿嬌,滿是憐愛之色。阿嬌沖她眨眨眼睛,吐吐小香舌,一臉的調皮。

     梁王聽著她的說話,很是紮耳朵,很想辯解,卻是找不到辭,他畢竟不佔理。

     “哎!”竇太后長嘆一聲道:“阿武啊,你刺殺了那麼多大臣,還傷了南宮,你還嫌不夠亂嗎?竟然敢仗著睢陽城高垣厚,與朝廷為敵,你的膽子太大了!”

     “篤篤!”竇太后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梁王聽在耳裡,彷彿那不是敲在地上,是敲在他的心坎上。

     竇太后雖是女兒身,卻是巾幗不讓鬚眉,於軍國之事看得很明白:“你妄圖把事情鬧大,要朝廷臉面喪盡,你再登高一呼,結連諸侯,前來逼宮,是不是?其心可誅!”

     梁王正是如此想的,給竇太后道破,只有耷拉著腦袋的份。

     “你為了一己私利,竟敢做出這等事!”竇太后的數落未息:“真要如此的話,大漢在數年之內都不會平靜下來。三五年後,匈奴就恢復得差不多了,再來擄掠,攻打大漢。閩越蠢蠢欲動,這一南一北,遙相呼應,大漢就陷於腹背受敵的局面,你就會成為大漢的罪人!去歲將士們浴血拼殺,打出來的大好局面就會葬送!”

     梁王一顆頭顱低垂著,連一句辯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下去歇著吧!”竇太后數落完了,這才輕輕的道。

     “啊!”梁王很是意外。竇太后很少有發這麼大火的時候,她一發火,別看她是女兒身,卻是驚天動地。沒想到,就這般雲淡風輕的揭過了。

     緊接著,梁王就是大喜過望,衝竇太后叩頭:“謝母后,謝母后!”

     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一臉的笑容,前來攙扶竇太后。他笑得跟荷花似的,嘴都裂到耳根了,可是他臉上全是血,這一笑起來,就像魔鬼在發笑,很是駭人。

     好在,竇太后看不見,要不然指不定說出什麼話來。

     阿嬌卻是嚇得直往後縮,彷彿看見魔鬼一般。

     “老三,還不出去!你想嚇壞阿嬌?”館陶公主的臉已經沉下來了。

     對這個姐姐,梁王自然是不太會放在心上。竇太后卻是沉聲道:“叫你出去!叫太醫給你治治傷!”

     “諾!”梁王萬分不願,只得領命而去。

     “母后,這事就過去了,你以後別提了。”館陶公主望著梁王的背影,長吁一口氣。她對梁王這個弟弟,還是不乏呵護之心,這事就這麼揭過去,她也舒心,緊擰著的眉頭舒開了。

     “阿武最喜歡吃狗肉,丫頭,你去挑些上好的狗肉,弄到長信宮來,老身下一回廚。”竇太后在館陶公主和阿嬌的攙扶下,緩緩坐了下來。

     “母后,你真是太寵他了。這才把天捅漏了,你就又這般對他,指不定他又惹出什麼事兒來。依我說,先給他一點狠的,好好教訓教訓他。”館陶公主沒有明白竇太后的意思。

     “丫頭啊,你也來打下手,我們娘兒倆,好好做狗肉,讓阿武好好吃一頓!”竇太后說著說著,眼淚就湧了出來。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館陶公主卻是想不明白,問道:“母后,你這是何意呀?”

     “嗚嗚!阿武呀阿武!”竇太后沒有說話,只是哭泣。

     “母后,你要老三……”館陶公主話才說了一半,就定在當地,身子發僵,石化了一般。

     “嗚嗚!”竇太后的哭聲更響亮了。

     “母后,你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做!”館陶公主卟嗵一聲,跪在竇太后面前,叩頭道:“母后,老三再不是,那也是你的阿武,你不能這麼做。”

     “丫頭啊丫頭,你愛護老三,為娘又何曾不是呢?可是他把天捅漏了,只能用他腦袋去補上!”竇太后哭得身子直顫,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得老遠。

     “母后,母后!”館陶公主忙站起來,扶著竇太后。

     “丫頭,皇上不想傷為娘的心,才把阿武交給為娘。為娘要是不如此做,那就是……”竇太后一句話沒有說完,頭一歪,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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