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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7:14
行路難  第二十六章  偷糧嘍!  

    「前面就是糧倉。」蘇靖說話的時候,面上第一次露出了幾分笑意。他早來探路的時候已經掃清了障礙,為數不多的幾個守衛被打暈綁的結實扔在了角落裡,倉門也已被剁開,現在就等著來人搬糧了。

    跟在他後面跟著的眾人看到糧食,差點忍不住歡呼起來,被蘇靖擺手制止了,但是每個人走進糧倉時候顯然腿都有點顫。謀劃了這麼久,等這一刻終於來臨時,大家都有點如在夢中般的覺得沒有真實感,覺得太過於順利太過簡單。

    「還愣著幹什麼,不趕快搬!」蘇靖的一句話喝醒了眾人,於是所有人動了起來,一個個傳遞著把糧食背到倉門口,而後用小車推出城去,城外早有人接應著將糧食運完山中早已確定的藏糧地點,等事成之後再按人頭分糧。蘇靖在四周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危險之後,看著黑夜中寂靜而火熱的勞作不由得也心癢癢,也加入了搬糧的大軍。

    只是一片歡樂的氣氛中,也有人不怎麼高興。「蘇兄,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裡來?」常渡湊在他身邊吞吞吐吐的問道,他一路走來便覺得與事先的預想相差太遠,而後看到糧倉時更有一種中計了的感覺。

    「有什麼不對?我們不是來弄糧食的麼?」蘇靖不明白的樣子反問道。「事是這個事,可是,路不對啊。你不覺得我們一路走來周圍太過安靜了一點?」常渡望望四周問道。

    安靜?你可知為了這安靜我背後花費了多少力,跟阿黎選了五六條路線。又一一的排除,而後還親自潛過來一次驗證。剛才也是冒險打暈所有了守衛,消滅了好幾個暗樁才有了現在的平靜,你以為這會地順利真是上天掉下來的。蘇靖在心裡想著,但面上仍然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安靜些不好麼?」

    「我的意思是。難道不會有陰謀,我看我們還是去……」常渡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靖打斷「我剛才已經查過了一圈,沒有問題,我們現在要緊的是行動快些,多搬點糧食,以免夜長夢多。」說完順手就舉起一袋糧食加在常渡身上,差點把他壓扁。

    「你,」常渡被壓地喘不過去氣來。話只能說到此就此打住。只是看著眾人忙碌的背影,眼底裡帶了幾分埋怨,他們忙了這麼久,可不是為了當搬運工來的。路人蘇靖帶的,若說沒有鬼,那可真是奇怪了。不過事到如今自己也無法反抗,只能看另一路人馬的行動了,此事過後這人是萬萬要小心。

    常渡心裡想著,沒精打采的背著一袋子糧食往外走,能有多慢就有多慢。

    近千名精壯漢子的勞動力還是很可觀的。不過兩個時辰左右就把窖口第一層地糧食搬完了。蘇靖估摸了一下能撐著幾天,看著天色漸亮,再幹下去絕對會被人發現,於是招呼了一聲便想領人撤退。沒想到這時候外面卻起了亂子。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蘇靖聽著門口鬧鬧哄哄。飛身出去便看到事先派出去放風的人回來了,滿臉驚恐的報告道「不好了,官兵來了!」

    「什麼!」蘇靖心裡一驚,忙活了這麼半天也沒有人來,怎麼偏偏在這會兒來了,到底是哪裡驚動了守軍?不過眼下顧不得這些,看看他們四散奔跑的樣子,這樣遇到守軍必死無疑。於是喝住想先跑得人,當機立斷的下令說「放下糧食,拿上傢伙跟我來,我知道有一條近道通向城門。」

    因為事先就預測過如果遇到官兵怎麼辦,也跟薛黎事先比劃過對策,所以現在並不是十分慌亂。蘇靖拿著刀帶著一群人跑向了另外一條大道。這是條大道。路上人家眾多,之前為了不驚動百姓放棄這條線路。現在行蹤已經暴露。是逃命的時候,自然顧不得許多,越快到達城門越好。

    一路上有些起早的人家剛打開門不久,便看到這些不知何事在馬路上狂奔的漢子,後面跟著緊追不捨的官兵。哪裡來的強人?竟然有這麼多?百姓一看頗為驚訝,但是哪方看上去都不是什麼好相與地的主,於是沿路上聽到關門的聲音砰砰不斷。

    快點,快點,再快點!等出了城門四散的潛入林中可就安全了。蘇靖心裡焦急地想著,帶著幾個人在隊伍的後面斷後,一邊把落後的人推幾把,不時地掀翻路邊所有可以當為路障的雜物,阻擋著追兵的速度。

    一路奔跑,總算掙扎著跑到了門口,看著還在半路上的追兵,所有人看著那黑漆漆的兩扇大門不由得都露出了期盼的笑容:越過這扇門便安全了。跑在最前面地幾個人,費勁的合力將兩扇虛掩的大門推開時,所有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騎兵,一溜的騎兵正整整齊齊的門外列陣,馬蕭蕭,人悄悄。一匹空馬在停在門邊,一位騎士一手挽韁一手正是敲門地姿態。可能是因為沒想到這門還沒等自己敲下去竟然就自己開了。

    所有地人一片寂靜,門外的人沒有想到門外竟然有人,門外敲門地也沒有料到竟然有一堆流民扛著棍棒從門內衝出,一時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聽到馬兒噴鼻的聲音。

    有埋伏!這是蘇靖的第一個想法,但是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念頭,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人物也不對。看著迎面來的騎士臉上迷惑的樣子,蘇靖大膽的猜測,他們也是趕巧碰到的,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清楚自己是什麼人。

    「衝出去……」電光火石之間,蘇靖在腦裡想了事情前後,果斷的下了命令,趁著來人還沒回過神,先下手為強。蘇靖的聲音如同號角一般驚醒了眾人,流民們開始爭先恐後的往外跑,外面的騎士措手不及,便被衝亂了陣形,被驚到的馬兒不斷了撒蹄子,騎士們一時也是手忙腳亂。

    「冷靜,」凌空的唰唰幾聲鞭響,被簇擁在正中的白衣男子似乎是眾人的首領,很快的止住了自己的馬,喝令士兵站穩陣腳。蘇靖見狀心裡一急,手中先前的石子還有幾顆,便心一狠用力的朝著那人的馬眼睛打去。馬眼是馬兒全身最脆弱的地方,果不其然的那馬兒在一擊之下發起了狂,白衣騎士制止不住便摔了下來,隨著周圍一陣「殿下」的驚呼,剛剛整頓整齊的隊伍便亂了起來。

    「快走,快走!」蘇靖守著城門,將一個又一個的人推出了門外。

    「蘇靖,你還不走!」常渡就算跟他有些嫌隙,這會也顧不得許多了,拉了蘇靖要走,卻被蘇靖推開,吩咐道「你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我有功夫,逃起命來比你們容易多。」說完也顧不得再交代,一把抓了他便推出了門外。常渡聽他說的也有道理,便帶著人跑開。遠遠的看著蘇靖身邊自己人是越來越少,可是官兵卻漸漸逼近,而門外,騎士們顯然也從混亂中平復下來,有人暗暗的已搭弓射箭。

    「小心……」常渡像看著慢動作似的,看著那羽箭飛起,看著蘇靖回頭,看著那箭射中他的背心,看著那他落入水裡,看著河水被濺起,看著水面上巨大的血花隨著自己聲音的落下而浮起。

    更多支箭射到了水裡,常渡只得繼續往前跑,根本來不及看一眼河水中是否有那人的屍體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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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二十七章  失散  

    薛黎坐在車頂,百無聊賴的看著旭日一點點升起。一整夜過去了,自己卻感覺不到一絲睏倦。看樣子一切順利,只是不知道靖哥他那邊進行的怎麼樣,真恨這個世界沒有手機這種東西,要不然自己現在就可以問問他走哪兒去了。

    坐著發了一會呆,想起自己真是無聊,笑笑爬下車去,準備熬壺熱水坐早餐。他們忙了一晚上,等回來總得有點東西吃吧。對了,車裡還藏著點肉乾沒有分給人,不如拿來泡泡煮肉湯吧。薛黎這般想著,便自己笨手笨腳的爬進了車廂,但找了半天還沒找到,不由得頹然的坐在車上發呆,他不在了還真是做什麼都不方便。

    「薛娘子,薛娘子,」外面忽然有人叫著,薛黎掀了簾子探出頭去,見得是一位還算熟的婦人正面有喜色的跑過來。薛黎掀開簾子招呼道:「陳大嬸,有什麼事?」

    「好事,天大的好事。」胖大嬸人眉飛色舞,邊跑邊喊道「官府開城門放糧了,你還不趕快拾掇拾掇去領。」

    「放糧?」薛黎有些意外「怎麼會這般突然,昨天晚上還守的死死的,莫非,莫非是昨天我們喊的抗議起效了?」不過怎麼看都不*譜啊。

    「不是不是。」胖大嬸跑近了,扶著車轅喘著氣說道「據說是哪裡來了個王爺,抓了使君下令放糧的。我的老天爺,這王爺可是大大的好人啊……」

    薛黎笑著看胖大嬸在那裡嘮叨她所謂的王爺有多麼英明神武,心裡總算鬆了口氣。看來朝廷是有人管這事了,只是不知是哪位王子殿下。看看這雷厲風行卻又不乏明智地舉動,應該也有胸懷容下昨晚那些偷糧的人吧。雖然有些可惜自己白費了那麼久的心機,不過不管怎麼說事情能平息下來都是一件好事。

    「那昨晚行動的那些人呢,有沒有帶著糧食回來。他們呢?有沒有說追究責任什麼的?」薛黎問道。

    「這個。」大嬸面色有些遲疑,最終搖搖頭「這個倒不知道,糧食是都運出來了,昨晚在外面接應搬糧地人也回來了,一切順利。只是後來他們搬走糧再去接應時,卻看到門口嘩啦啦的站了一對兵馬,他們不敢再接近,便先回來了。」

    薛黎心裡忽然一緊。按照這幾件事情發展的順序來看,應該是蘇靖他們搬完糧撤退的時候遇到了這個王爺進城,被堵個正著。既然如此,那沒有回來就可能是被人抓了,應該暫時沒有危險。

    不過薛黎還是放不下心,收拾了一下就跳下車「我去打探一下情況,麻煩大嬸你幫我看一下車子。」

    「哎,好。那你得快點回來啊,我還等著去排隊領糧呢。」胖大嬸吆喝著。

    「知道了,我去去就來。」薛黎邊跑邊回應著。

    一路跑過去。平日裡就顯得紛亂的駐地更加的混亂,開城放糧這個好消息像一枚重磅炸彈,炸的每個人都跳了起來。薛黎一路上看到不少人,每個人臉上都是又驚又怕但又抑制不住的環快地表情。不由得想到如果蘇靖在這裡,也肯定很高興吧。

    不怕不怕,等一下就能見到了,薛黎心裡安慰著自己,撥開紛雜的人群,奮力的往前擠去,只是擠到了那伙主事者的駐地,卻發現地上空蕩蕩無一物。人早已走光了。

    「不可能!」這是薛黎的第一反應,明明昨天還人來人往的,那些人,沒理由忽然不見,除非,除非。想到這些可能。薛黎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人有造反之心,薛黎不是不知道。但是從來都沒有當一回事,想到更多的是怎樣與虎謀皮。這位王爺的駕臨,呼啦啦的打斷了所有人的計劃。自己一個小白都能看出那些人不正常,一個在權力堆長大地王爺又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他與蘇靖等人在城門口相遇,自然會察覺到這部分流民不簡單,有組織性。既然如此,必定會追求到底,而那些人行事不秘(在那種情況下也沒可能秘密),隨便一個流民都可以指證出他們在哪裡。

    既然這裡沒有人,那很有可能是被官兵抓走了。薛黎一打探,果然旁邊的人說有官兵來過,頓時心裡有了七八分底兒,立馬回去收拾東西往城裡走,不管下一步怎麼樣,到城裡才能打探到消息。

    薛黎一個女人家,趕著一輛牛車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越是這樣她便越發的懷念起蘇靖來。想自己到這裡地第一天起就遇到了他,無論什麼事,自己都只負責動腦,而他會盡一切努力幫自己去實施,其中的艱難其中的辛酸他沒有說過,自己也沒有去問,夫妻之間哪來的那麼多客套話。自己與他本來就是一體的,無論少了誰也是不完整的一半。

    「怪不得說夫妻之間是魚跟水的關係,平時魚兒在水裡哪兒能感到水的重要性,等那離水地魚兒明白時只怕也離死不遠了,又有何用。」薛黎坐在車上邊趕著牛邊胡思亂想道。剛剛隨人進了城,還辨不清東西。現在滿街都是人,薛黎趕了車子到僻靜的地方停下來,然後活動活動手腳,準備去找點東西吃,而後再去打聽那王爺住在哪裡,然後再決定是要攔街喊冤還是上門告狀。

    「城東施粥,就到那裡解決早飯,不,午飯好了。靖哥,你一定要好好地,等我吃晚飯就去救你」薛黎看著早已高起的艷陽點了點頭,雖然說趕車進城這種事就花了一個早上的功夫,可是她仍然保持著旺盛的鬥志。

    揣著碗到了城東,果然見的長龍般地隊伍排了三條街,薛黎來地遲了,便也只能抱著碗站在隊伍的後面。只是排了大半天地隊,卻沒見得移動一步,不由得有點火了,推推前面的人問道「怎麼回事,這隊伍怎麼不往前移?」

    「你剛來的吧,不知道,前面殺人呢。」前面的人見是這麼如花似玉的一個小媳婦,難看的臉色馬上陰轉晴,不那麼難看了「莫擠了,你一個小媳婦的,看著前面血淋淋的肯定害怕。」

    「斬首?」薛黎心裡撲騰一跳,手上的碗骨碌碌的掉下去了「斬誰的首?怎麼回事?」

    「今天早上說是有亂黨搗亂,還行刺了殿下。喏,就在前面了,都殺了好幾個呢,應該是殺雞給猴看吧。」不知道哪裡躥過來的人,展示了唐朝人民同樣也有八卦的潛質,只是薛黎這個時候完全沒有心情去管那些,只覺得周圍鬧哄哄一片卻聽不真切聲音,不知什麼東西的推著自己撥開人群往前走去。

    死人了,血,紅色……薛黎不知道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只是拚命的往前擠往前擠,看到有人在行刑,一排排似是而非的臉看的薛黎心越來越慌,這表示這些人他見過,但卻不熟悉。

    蘇靖到哪裡去了?誰能告訴我我的靖哥上哪兒去了?誰知道我的丈夫到底怎麼了!薛黎想喊卻張不開嘴,站在人群裡不知不覺地被擠倒在了角落裡,卻看到最左邊一個罪犯那熟悉的臉。

    常渡?是常渡!他跟靖哥在一起,他一定知道靖哥怎麼樣了,是不是。薛黎大喜,顧不得疼痛的掙扎著朝那個地方擠過去。常渡顯然也看到她了,眼裡滿是驚訝,像她做了一個口型。

    「等等,等等!」薛黎呼喊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劊子手大刀落下,常渡的頭滴瀝咕嚕的落下,一直滾到她的腳邊。

    薛黎只覺得自己的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漫天都是常渡說的那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漸漸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麗娘」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只是薛黎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心情分辨是誰在呼喊自己了,所以很乾脆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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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7:55
行路難  第二十八章  這個不是穿越  

    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房間,大紅色墜了流蘇的幔帳,床前繁複花紋的地毯以及角落裡描金的香爐,富麗堂皇而的是平生所未見。身子軟軟的提不起力氣,在床上蹭了幾下便察覺到身下躺的不是慣用的木板床,要低矮的多,應該是一張寬闊的木榻,上面鋪了不知是什麼皮的褥子,長長的白毛很是暖人。薛黎掙扎了幾下,都做不起來,只得翻了個身子半趴著往外看,卻被一扇精緻的白娟屏風擋住了視線。薛黎失神的看著屏風上捕蝶的侍女圖像,看著周圍華麗的步置,茫然的猜測著自己莫非是又穿越了一趟。

    「啊,醒了醒了,貴人醒了。」薛黎正發楞著,一個梳著雙鬟穿著高腰襦群的丫頭正捧著只托盤走進來,見得薛黎醒來,立馬興奮的奔著往外跑去報信。「竟然又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了?這丫頭還真是毛糙,連這是哪兒都沒有告訴我。」薛黎自言自語的說道,看看周圍的環境與佈置,「切,穿來穿去竟然又穿到唐朝了。」

    薛黎撐著等了一會,還不見有人來,覺得有些累了,便順勢趴在了榻上,理理思緒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之前是怎麼回事?對了,自己要回京城完成薛麗娘的心願,遇到流民,和靖哥一起,然後,薛黎想起了那片血色,想起了那個人死之前內疚的眼神,心裡不由得一陣痛。那句對不起,到底什麼意思?是內疚他們連累了靖哥。還是出了其它的什麼事情?如果是連累,自己在那群人中並沒有看到靖哥的身影啊。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那就表示他有想告訴自己地話但是來不及說。靖哥應該在這之前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薛黎自己越想越覺得腦袋痛,一時間只是癡癡的望著褥子發呆,竟然沒有聽到那急促的腳步聲。直到一隻手輕輕的替自己拭過臉上的淚,她才回過神來。

    伸過來地手指,白皙而修長,連拇指間的繭子都帶著一種透明的光暈,一看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人。薛黎讚歎般的看著竟發起了呆,那人見得她這樣子彷彿覺得有趣,不由得笑了起來,戲謔道「怎麼。我的手就那麼好看,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還是說氣還沒消,不想看我的臉?」

    薛黎聽著這話,微微有些發愣,這聲音她聽過一次,按理說不熟,可聽著這話竟然心有所動。聽著這熟稔的口氣以及身體地奇怪反映,除了他還有誰呢?只是薛黎始終不願抬頭,想矇混過去多一分鐘是一分鐘。

    可惜天不從人願,那人見得她趴的難受。便扶著她坐正,薛黎認命的抬起頭來一看,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的貴公子,不是李賢是誰。

    「你怎麼來了?」薛黎淡淡的問道。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本來她是不想理這個人的,可是現在自己丟失了愛人,便有些能體諒他的心境,頗有幾分同時天涯淪落人的意味,於是語氣比第一面的時候軟和地多。

    李賢自然是察覺到她語氣的鬆動,見她沒打沒罵,臉上便多了笑容。幫她掖了掖被子。撩起衣擺也坐在榻邊親暱地握著了她的手「我有公幹,正想事情完了接你同回京城,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你,你說我們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呢?」

    薛黎不自然的從他手裡抽出自己地手,往裡面坐了坐,故意無視他因為自己舉動而變的黯然的眼神。問道「這是在哪裡?」

    「這裡是鄧州刺史府。我來的匆忙。趕不及收拾地方你就病倒了,他這裡佈置的簡陋。你且將就住幾天,等事完了我們一同回去。」李賢只當她住不慣,所以解釋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歉意。

    這還叫簡陋,那我家的小院連被稱為茅屋都不夠格了,薛黎苦笑著向著,搖搖頭對李賢說道「我暫且還不能回去。」

    「為什麼?」李賢有些不解,轉念一想以為她還在生氣,便想勸慰。薛黎先一步看出他地念頭,不想在就著這話題繼續糾纏下去,先一步開口打斷他的話「我不回去是因為我要找人。」說完做出要下去的動作。

    「找人?你在這裡又不認識什麼人。」李賢皺著眉頭問道,見她要下來,忙制止住「等等,大夫說你勞累過渡,要多修養,你且說說要找誰,我派人去替你找。」

    薛黎聽到這話倒是大喜,她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身為王子手下自然有許多人,怎麼都比自己一個人東奔西跑來的容易些,而且那些囚犯之類,他查找起來更加的易如反掌。

    「我要找,蘇靖。」薛黎看著李賢誠摯地望著自己地眼,不好意思再刺激他,到了嘴邊的靖哥變成了蘇靖。這麻煩事,還真是一出一出地,薛黎只覺得那柔意綿綿的目光彷彿有刺般,看得自己渾身不自在,只得低下頭去無意識的擰著被子。

    李賢見她這副神態,眼裡帶了幾分笑意,她每次不好意思的時候都是這麼做的,沒想到這麼久了這些小動作還沒改掉,看來以前的話她也只是說說的氣話而已。想到這裡便開懷了很多,於是循循善誘的問道「你要找那個男人也不用急,先想想你們在哪裡失散的,我派人去查查,我們一處處慢慢找就是。」

    「這個可不能慢,再慢就來不及了。」薛黎脫口而出,想到也許蘇靖就在他逮捕的那群亂黨裡面,晚一點就被他卡嚓了。於是抓緊了他的手說道「你抓的那些亂黨怎麼樣了?」

    「你說那些人啊,怎麼,跟蘇靖有關係麼?如果是那就糟糕了,那些主謀已經在菜市場被斬首了,估計找不回來的。如果是從犯的話,牢裡倒是有幾名,可是也不多。」李賢有些為難的解釋道。

    「什麼!」薛黎雖然也見到了一些,但是沒有想到他行事竟然這麼快,一時身子軟了下去,幸虧李賢手快的將她抱住,見她面若雪色,不由疑惑的問道「麗娘,你怎麼了。如果你真的感激他這些天來的照顧,我厚葬了他便是,可別為這事弄壞了身子。」

    厚葬,薛黎只覺得心被什麼東西紮了似的,只顧著搖頭,淚水連珠般落下。自己的感覺他是不會懂的,也沒必要解釋,只是木然的抓著他的手央求道「帶我去看,無論是監牢也好義莊也好,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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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8:14
行路難  第二十九章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好。」李賢應允道,心疼的摸著她的臉說道「你先洗漱洗漱,吃點東西。我去佈置佈置在帶你去看。在外面飄泊這麼多天,都累瘦了。」

    薛黎不自在的轉過去避開了他的手,什麼話也沒說的低下了頭。李賢也感到兩個人之間不似往常般親暱,她總在無意識的抗拒自己的接近。不過他臉上並沒有任何異常,還是溫柔的可以擰出水來般換了侍女進來服侍她更衣,自己先退了出去。

    待李賢走了之後,薛黎終於鬆了口氣,若是按往常她的脾氣,為了避免誤會她一定會躲得李賢遠遠的,可是眼下要仰仗他的幫助找人,不得不拿這幅皮囊騙一次人,只能對不住那位可憐的王爺了。

    李賢一出了門,臉上的笑容立馬跨了下來,出現幾分怒意。走到花園裡見得四下無人,才狠狠地一錘子錘到牆上,悶悶的說「那個農夫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般惦念,我巴不得早死早好。」

    他跟麗娘相識已久,怎麼可能不瞭解她的脾氣。遠近親疏她想來分的比誰都清楚,若是無關緊要之人,她是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的,又怎麼會像現在這般的關心那人的下落,更別提一猜到他可能死亡時那蒼白的臉,那種恐懼是怎麼掩蓋都掩蓋不了的,若說真無關係,他怎麼可能信。她昏迷不醒,自己急的團團轉,一聽到下人稟告她醒了,忙扔下手頭上的事來見她。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她趴在床上靜靜哭泣地模樣,完全沒有了昔日的張揚與堅強。看到她這個樣子自己心疼萬分,可是一想到她的傷心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自己哪能不氣。

    「我早就說過,女人是不可信的!」敏之那似諷刺又似玩笑的話彷彿又在耳邊響起。李賢想起這句話心頭一煩,發洩似地一拳打到了柱子上,像是要打掉那些疑慮不安似的。

    「我不信她是這種人,不信!!」李賢再一拳捶過去,而後大步流星的往門外走去。與其在這裡為這種事傷神,不如找到人查證一番。

    李賢的辦事效率果然很高,下午的時候便將人犯一一傳來在偏廳讓薛黎辨認。薛黎看過沒有之後,他又陪著薛黎去了一趟義莊。黑壓壓的死人堆裡。薛黎彷彿膽大了百倍,往常看一眼就嘔吐的場面,她這次竟然白著臉一具具屍體的檢查過去,包括那些沒了腦袋地屍體。

    因為他不在身邊,所以自己連懦弱的資格都沒有。無論這裡有多麼可怕,自己都要看下去,他在等著自己帶他回家。

    查遍所有的屍體,薛黎跟李賢出了義莊回到刺史府洗漱完畢更衣之後,薛黎的臉色總算好了一些。

    「你好像並沒有太大的失望。」李賢好奇的問。

    薛黎點了點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我找到他,只能證明他已經死了。我沒有找到他,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或許他還在某個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活著。而只要他還活著,我們就有見面的希望。」薛黎地情緒經過一定的釋放,現在已經能夠冷靜的思考問題了。她一向是個有耐心的,不到最後一刻,她絕對不會放棄。

    李賢點點頭,麗娘做事一向沉穩,現在這個樣子他也就不怎麼擔心了。兩人無言地坐了一會兒,只是他看著薛黎的側臉。那句話在心頭纏纏繞繞,最後還是問了出口「你為什麼這麼緊張他?」

    李賢問話的時候,薛黎正側著頭望窗外,一時沒有聽清楚,聽他問了第二遍才聽明白他在問什麼。默然了片刻,薛黎如實的答道「因為他是我的丈夫。」

    如果他不問。薛黎不會主動去說。自己強佔了她愛人的身體並且愛上別人。站在李賢的立場上看,這是一種赤裸裸的背叛。對李賢地傷害極大,自己沒有辦法補償也就算了,更沒有道理把這種傷害掛在嘴邊。可是一旦他問,自己也不會說謊。不愛就是不愛,這是沒有辦法勉強的,背叛已經是一種傷害,那為什麼還要用欺騙讓這種傷害更深一層呢?

    李賢一時有些愕然,沒有麗娘可以如此坦蕩的承認這件事,一時間他想到的萬般說辭都無從開口,只能憑藉著最本能的反應問道「為什麼!」

    李賢說的口氣,不是疑問,而是感歎。地確,在所有人地眼中,俊美尊貴的王子怎麼看都比一個農夫有吸引力地多,除卻他的身份,既是僅憑他本身的才華也足夠讓天下的女子前僕後繼。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女人會選擇一個小農夫!這簡直是一種不可思議的事。

    「因為你看到的這幅皮囊裡的靈魂已經被老天爺換過了。」薛黎自然不能這麼說,她只能很委婉的說道「緣分是不可以強求的。你很好,必定以後會遇到一個更可心的女子,沒有必要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

    「我只要你。」李賢執拗的說道。

    「我已經有了丈夫。」薛黎有些頭疼的答道,不明白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在這個問題上這麼拗人呢。李賢很好,這兩天的接觸下來,她發現這個王子不僅皮相可以打滿分,才華出眾,更難得的是沒有驕縱之氣,溫文爾雅,溫柔細心,對自己呵護備至。如果說這世界上真的有白馬王子應該也不過如此,可是不管他怎麼做,薛黎仍然沒有半分動心的感覺,除了欣賞之外並無其他。對此,薛黎只能感慨的想,他不是自己的那杯茶。

    「可是他已經不在了。甚至,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他存在過。」李賢面無表情的說道。那個所謂的丈夫,除了麗娘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承認過。

    「你,你難道就真的不介意!」薛黎明白他的意思,蘇靖的事,只要自己不說他不說,回了京城沒有任何人會知道這件事,自己仍然可以安安穩穩的當自己的大小姐,可以選擇家世人品的富家子弟再嫁,即使嫁給李賢做王妃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作為一個古代的男子,真能接受自己的老婆跟別人有染的事?

    李賢的眼裡有過掙扎,最後卻仍然堅定的說「你就是你,我只要你。」

    薛黎默然,如果她是薛黎娘的話肯定會被這句話感動。被譽為最癡情的楊過也不過如此,李賢作為一個皇子能做出這種承諾,足見他對薛麗娘的確是認真的,認真到可以容忍這件事。當然,這也跟現在的社會時代脫不了關係,在唐朝人們對女子的貞節並不是很看重,唐朝公主改嫁是常事,王子皇孫娶一個二婚的女人也沒有多驚世駭俗的,甚至連李賢的母親武後都是二嫁,所以這種環境下的小孩兒自然不會把女子的貞操放在第一位。

    「麗娘,嫁給我吧。等我們回去就成親。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不對的地方,我都改。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小玩意兒,我以後不會弄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來逗你開心,我會認認真真地跟你一起守護我們的感情,所以你忘了他,我們重新開始吧。」李賢突然的伸過手來握著薛黎的手,信誓旦旦的發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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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8:35
行路難  第三十章  官倉鼠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你過去的一切,我都不在計較。」李賢握著薛黎的手認真的問道。

    他越是認真,薛黎就笑的越苦。大哥,現在不是你計較不計較的事好不好,而是你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這種情況就像同胞姐妹的男朋友認錯了人向你求婚一樣,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而且更慘的是薛黎還叫不出那個長的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好姐妹來證明自己並非其人。

    面對此等狀況,薛黎只得尷尬的抽了手出來,裝聾做傻的轉向一邊去。

    有時候,不說話反倒比解釋一大串來的更管用,薛黎默然的態度已經充分的說明她的意見,李賢臉上明顯是被打擊之後的表情,不可置信,掙扎,憤怒,失落,各種情緒在臉上一一閃過,正待他要開口說什麼話時,外面傳來有人要求求見的消息。

    怎麼這個時候偏偏有人來打攪,李賢本來就惡劣的心情變得更差了,只是他知道此時若無要緊事,地方官員也不會無緣無故打擾他,誰輕誰重他不是分不清,所以只是黑著臉說了一句「傳。」而薛黎是如萌大赦,覺得這個實在是來的巧來的妙,幫自己解了這一時之圍。

    這地方是呆不得了,既然從李賢這裡找不到靖哥的線索,這就說明他並未落入官府手裡,那接下來的事就是自己慢慢的察訪了,有時候人多並不是萬能地。薛黎心裡暗暗的思索著,心中便萌生了去意。見的李賢這個時候有要事要忙,正是離去的大好時機,便起身說道「有人要來,我先迴避了。」

    李賢本來不欲避她,之前薛麗娘去她府上的氣勢完全是半個女主人。自己平時有事跟她商量也是常事,忽然見得她這般刻意地疏遠,心中帶了幾分火氣,也裝作沒看見似的扭過頭去。

    對於他的冷臉,薛黎只是笑道這位王爺還這麼孩子氣,搖了搖頭也不跟他計較,逕自從內室走出去,沒想到還沒走到。便聽到廳室中急促的腳步聲,薛黎好奇的一駐足,便聽到了言談中的「流民」二字。

    「流民?」薛黎一愣,不是已經開倉放糧,安穩妥當了麼,怎麼又出了岔子?自己費了那麼大精力的事,心裡有些放不下,就躲在了屏風後面偷聽起來。

    屏風並不厚實,李賢無意中眼神一瞟便看到上面影影綽綽的人影,心裡只當她是關心自己又面皮薄不肯承認。這才躲在暗處偷聽,心中便快活了幾分,於是臉上地表情也好看了些,吩咐底下的官員繼續稟報。

    果然。來人稟報的事情不是小事,李賢聽著聽著眉頭就皺緊了。第一樁便是收留在城東的流民有不安分的情況,為了食物竟然出現了大大小小數百起食物。第二便是天氣逐漸的轉涼了,流民過冬是個大問題。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城裡馬上面臨缺糧的危機。

    「什麼,缺糧!」薛黎跟李賢同時驚呼出口,這怎麼肯能,那座糧倉建立有十餘年之久。除去歷年抽調的,倉中糧食少說也夠全城百姓吃一年,怎麼會這麼快就沒了。

    薛黎見自己的行蹤被暴露,也索性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來稟報的人見得忽然出了一個女子,不由得住了口,目光游移不定。猜不透這位突然出來的小娘子是什麼身份。李賢見她出來倒是沒有多大的驚訝。只是很平常地招呼她坐到自己的身邊,揮了揮手問道「城中糧食明明夠數年之久。怎麼會這麼快就沒有了?」

    那人見狀,便也學著李賢般對薛黎視若無睹的繼續進行回答道「啟稟殿下,之前就是因為城中存糧不多,刺史大人怕不能滿足流民鬧出亂子才下令逐民關門的。殿下一來,開倉放糧,幾萬人的吃喝,自然很快就沒有了。」

    「笑話,這麼坐大城,難道連數月之食都沒有!」薛黎沒有好臉色的問道。

    那人大呼冤枉「本州這兩年前年遇到蝗災,去年遇到水災,所收甚少,早就入不敷出了。」薛黎見他說的真誠,一時也有些茫然。

    「可是朝廷免了你們兩年的賦稅,不但沒有讓你們繳糧,還從洛口倉調撥了大批糧食來充食倉廩,我倒想知道你們怎麼個入不敷出法。對了,如果你記不清地話,我還可以提醒你是哪月調撥多少。」李賢神情淡然地質問道,他在來之前早就作過調查,想用這借口搪塞他,未免也太敷衍了些。

    那小吏本以為李賢是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不識人間疾苦,沒想到他竟然連種事也知道,有些慌神,但是仍然死鴨子嘴硬的說道「殿下有所不知,前段時間放糧,也是花了不少的,而且周圍幾個縣府也曾借糧去過,所以餘糧不多。對了,還有,還有前天晚上賊人偷走了一大批糧食,至今也是下落未名。」

    偷糧,這可是問道賊祖宗頭上來了,偷糧是薛黎親自策劃的,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被偷走了多少,所以當下只是一笑,說道「據我所知,流民不過三萬,其間來參加偷糧的不過十中有一,也就是大概三千人左右,兩個時辰之內,這三千人能盜走多少糧食呢?連十分之一都不到,難不成還能使出五鬼搬運法將你整個糧倉搬空了不成?我倒是好奇你地糧倉容量有多大。」

    「萬石地倉庫,就算是三十萬人一晚上也搬不完,本王冶好奇,賊人所偷去的大量,是多少?」李賢也冷冰冰地問道。

    稟報的小吏一時有些發呆,原以為糧食這些門道的這些王公貴族不懂,所以還想著能矇混過關,再不行也能推到那幫流民身上,沒想到這上面的二位竟然能如此精明,於是撲通一下子跪的五體投地的哭嚎道「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不能不說,他突入起來的反應的確驚到了坐上的二位,只不過都是見過大風浪的,所以倒也面上看不出動容,李賢在坐上威嚴的說「起來說話。」

    那小官哪兒敢站起來,趴在地上戰戰兢兢稟告道「我真的不知道糧食到哪裡去了啊。自從我上任以來,窖藏便不過十分之一二,我也知道一旦出現饑荒官倉必定拿不出糧食,所以向刺史大人反應了數次,但都無果。朝廷雖然撥下糧草,可每當接收的時候我都被刺史大人支開,而後那些新撥下來的糧食全部都不翼而飛了。小人人微言輕,四處投訴無門啊。」

    李賢聽著他的話,皺了皺眉,說道「你要投訴什麼?」

    「小人,小人不敢說。」那人趴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回話道。李賢見狀,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旋即平靜的笑笑,說「好啊,既然你不敢說,那也不必要說了,來人,將他帶入大牢,好好伺候著。」

    那人本是以退為進,希望能得到李賢的寬恕在說,沒想到這位王子完全不吃這一套,直接就要把他扔在牢裡,當下立馬慌了神,爬著上前道「殿下贖罪,小人有話要說,有話要說啊。」

    「你這下倒是敢說了。」李賢揮揮手斥退了上來的軍士,撐著手笑問他。

    「這件事小人是拚死也要說的,我舉報前任鄧州刺史官商勾結,私自將官倉的糧食賣給商戶,高價賣出以謀取暴利。還有,他還以次充好,將買來的快要壞掉的陳糧充作新糧入倉……」那人也是被李賢嚇怕了,知道這位殿下是油鹽不進的主,說不說都是大罪,那索性都招了,還能找幾個墊背的。

    他一個口氣說完的事候,背後已經濕透了,看著坐上的二人,臉色也是一個賽一個難看,於是更匍匐的不敢抬頭,等到幾乎整個身子都僵了的時候,才聽到上面的人淡淡的吩咐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那人從地上爬起來,顫巍巍的往後退著步子。

    「等等,今天你跟本王稟報的事,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還有,倉庫沒有糧食這件事要保守秘密。」

    「是。」那人連連點頭道。想起另外一件事,便試探的問道「那是否還要開倉放糧?」

    「一切照舊。」李賢臉上冷冷的沒有表情。

    「可是下官估計,在撐不了三天了。」那人顯然很是為難,若是節約的話,還可以多撐幾天,可是如果按照現在的速度,能撐下三天已經是最樂觀的估計了。

    「你只管去做,糧食的事情,本王自有辦法。切忌,穩住民心是第一點。」李賢不怒自威,看上去格外的自信。

    「下官明白了。」那人得了令,趨步出門而去。

    待他出了門,李賢臉上淡然地樣子才垮下來,撒氣般的將案上的書扔了出去,恨恨的罵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沒想到這個昏官,不但瀆職也就罷了,竟然還貪墨。本王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難道這一州的官員都是瞎子聾子麼,竟然沒有一個人舉報。還是說都是沆瀣一氣!混蛋,待本王歸京,一定要好好地治他們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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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8:53
行路難   第三十一章  意外的消息  

    「他們竟然敢做出這種滔天大案,至百姓的死活不顧,真是枉為人臣!」李賢生氣地說道。薛黎也沉浸在剛才的震撼中,見李賢發彪便下意識的應和道「是啊,地方官員竟然囂張至此,那官倉的東西也敢倒賣。」

    「他們的膽子還不止這一點。」李賢冷笑道「我之前就不明白,為何我來到這裡會遭人刺殺,現在想來必定是為了不讓我插手這件事,由此可見這官倉倒賣中的貓膩著實不小。」

    「刺殺?」薛黎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忙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沒有聽到你提起?你的可曾受傷?」

    李賢見她緊張自己,臉上也就帶了幾分,安撫道「你莫急,也就是一些小毛賊,不礙事的。那是我剛進城的那天,我看刺史瀆職,來了之後又堅持不開倉賑災,便一怒之下便將他收押,而後親自率人去開門放流民進程。我怕流民在外困頓已久會對朝廷不滿,所以特去撫慰。本來開始氣氛還好,我稟明身份之後百姓都很激動,但是正在說話間,忽然又人手持利刃從人群中撲出,所辛他武功實在不怎麼樣,所以很快被侍衛拿下,拷打之後得知他們是一個團伙。我看到當時民心不穩,難保有人看了這會生出點什麼心思,所以當即下令抓了那夥人,在菜市場上正法,以威懾眾人。對了,也就是在行刑的地方遇到你的。我想那幫人,難道是跟刺史勾結,欲讓我無法插手徹查鄧州貪污事宜?」

    「他們有沒有勾結我倒是不清楚。可是有一點我知道,那群人地確是叛匪。我之前在流民堆裡,便看到他們試圖煽動流民攻城,這是其一。其二就是他們這群人不怎麼像流民,大多數識得一點字。有一部分人還會些武功,最最重要的是,我發現他們私藏有兵器。兵器應該是管制工具,平民百姓是不會擁有的吧?」薛黎思索了一下說道。

    「還有這事?幸虧我來的快,要不然真的讓那堆人攛掇成功也就糟了。」李賢聽到這裡面竟然有這些內情,倒是有些驚訝「我只把他們當普通地刺客處理了,沒想到期間還有這事,早知道就應該留下活口細細審問。總好過我們現在在這裡猜測他們到底跟刺史有沒有勾結這般費神的好。」

    薛黎聽著搖了搖頭「你做的沒錯,這個時候人心浮動,本來就應該一邊施恩籠絡,一邊雷霆手段鎮壓。現在這當口,宜求的是穩、寬、仁,不是算賬的好時機,這一府的官員,總有幾個是脫不了干係的,要不然那刺史僅憑一人之力又哪兒能做的了這種事。你若追究下去,只會弄地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接下來你在這裡的每一項措施都要底下的官員配合,如果他們陽奉陰違,你將舉步維艱不說,甚至危險的話還有殺身之禍。狗急了還是會跳牆呢。何況是那些亡命之徒,大不了暗殺了你推給流民即可,反正死無對證,到時候他們平了流民反而能成為功臣呢。」

    薛黎說話的時候,李賢一直在靜靜的聽,等她說完時,面上竟然帶了幾分笑意,有些喜悅地說「我就說麼。不管你在鄉下呆了多久,你的心思還是這麼縝密,處理這些事來還是比我想的周到。」

    薛黎聽到這話,先是羞澀的臉一紅,而後心裡也是一片莫名,自己近來也發現了。自己本來只是一個單純的大學生。所有腦筋都動在土地上,平時生活地環境也是單純的不能再單純。怎麼會懂這些權謀問題?難道說,這個是穿越後遺症?吸收了前一任主人的能力得來的?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發呆地好時機,所謂技多不壓身,不聰明一點只怕在這個朝代活不下去,心思縝密這也是好事麼。想到這個薛黎就沒有在糾纏這個問題,對李賢說道「你別說笑,這個時候也別做什麼熱血衝動的事,底下的人你就折了身份虛與委蛇幾天,要算賬也好挖蛀蟲也好,等回了宮去慢慢收拾他們。這就像房子壞了要慢慢補,你若一下子拆掉所有壞的地方,只怕房子就要嘩啦啦的倒了。」她知道李賢一向衝動,要他這般隱忍的確是也有些難度。

    「我明白,你放心。」李賢笑嘻嘻的應承道,也許是因為話是自己喜歡的女人說地,所以他沒有一丁點的反對。

    「那糧食問題該怎麼辦呢?」話題繞來繞去,又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了,薛黎敲著腦袋忽然想到「當批被偷走的糧食呢?」

    「你說那個啊,我早就派人找回來了。」李賢答道,也在想哪裡可以弄到糧食,忽然想到什麼的說道「你說起那些流民我就想到了一件事,我之前進城門的時候,恰逢搶糧地人出去,那首領很是了得,竟然能在混亂中判斷清局勢,爭取時間地讓大部分人逃走。對了,他的功夫也很是了得,幾塊碎石子就能擾亂我們這邊一團糟。」

    「幾塊石子?你不是說你們地兵士都穿著甲冑麼,難道那石子比箭矢還厲害,竟然能傷到你們?」薛黎卻是不信。

    「他挺聰明的,打的是馬眼,那馬兒受驚自然就會將上面的騎士掀下來,所以幾顆小石子就搞得我們手忙腳亂,而後他手下的人就趁機跑了出去。不過那人頗為義氣,如果他一個人走要容易的多,他卻偏偏在那裡守著自己最後一個人走。」李賢說到這個,話裡帶了幾分尊重的意味。

    「什麼!」薛黎聽到他的描述,只覺得熟悉,一下子撐著案幾跪直了身子逼問道「那人現在在哪裡?」

    「麗娘,你怎麼了?」李賢不明白她怎麼那麼激動,「我不知道啊,當時他被衛兵射落水了,然後其它人又補射了幾十箭都沒看到屍體浮上來,估計是被衝到下游去了,我當時正忙著也沒有派人去打撈,就那麼不了了之。」

    「是他,就是他」薛黎激動的有點失控,語無倫次的說道,「那個人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在哪裡落水的,不行,我要去找他,現在就去。」

    李賢見她這個樣子忙攔住她勸道「外面天都黑了,你怎麼去找?我派人去好了,一有消息他們馬上就會稟報,你且寬

    薛黎有些不知所措,等冷靜下來也就知道自己出去不妥,所以只有可憐巴巴的望著李賢。李賢見她這樣子,歎了一聲氣,喚來親近的侍衛,當著薛黎的面傳令下去,吩咐沿岸查找前日落水男子,一有消息即可來報。

    薛黎見此,才安心的坐了下來,想想自己剛才的舉動又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擰著衣角微不可聞的說了句謝謝。李賢倒是面上沒有什麼動容的,只是有些寂寞的說道「你的忙我肯定會幫,無需客氣」,只是話語中已沒有了剛才的親暱。

    「那糧食的問題要怎麼辦?」想來想去,還是這個問題最安全。不過薛黎內心也是對流民的事十分關注。這是靖哥拼了命才保住的周全,自己一定不會讓他的努力白費,要盡一切可能要讓這件事平穩過渡。

    「我之前算計的是流民安置肯定要很長時間,這裡的糧食應該不夠,所以派我表哥去取糧,算了算再過七八天就能撐到他回來了,所以說只要撐過三四天就可以無憂。」

    「這個就好辦了。」薛黎聞言細細思索道「若是僅三四的糧食,我想這城中富戶的存糧就足夠了。」

    李賢點點頭,「我也動過這個念頭,想從當地富商那裡買來所需糧食,只是這些富戶富商甚是可惡,竟然藉機抬高糧價,現在糧價飛漲,我根本買不下多少。」李賢萬分頹唐的說道。

    他這樣子倒是逗到了薛黎,薛黎一笑「你還真是當慣正人君子了,他們當下不藉機哄抬糧價才怪呢,只是我們獲取糧食的途徑又不是那麼一條。」

    「那還有什麼辦法。」李賢不解的問。

    「他們是民,你是官,你說有什麼辦法,無非是巧取豪奪而已。」薛黎壞壞的說道。

    「你,你這辦法好生的,」李賢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一時有些口吃。

    「好生的無賴。是不是?」薛黎笑嘻嘻的替他補全那句話,接著正色說道「我這麼錯有什麼不對,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些富商官宦也是這匹夫中的一員,他們為什麼不履行這種義務?如果他們不想履行的話,那我們自然要逼他嘍。」

    「好一個匹夫有責」李賢聽著那句話,很是感慨。雖然他一直不喜用權勢壓人,但是這個時候覺得薛黎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他只是有些君子,卻不是完全迂腐的人,所以當下也是好奇的問「那怎麼個威逼法?」

    「我怎麼知道。」薛黎攤了攤手,「我一直都是只負責想好方向,具體的法子當然要你自己動腦子了。無非就是恩威並施,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我想這些你肯定就是輕車路熟不要人多說的了。對了,不是說有些富商還倒賣官倉的糧食麼,呵呵,對於這些人你當然要格外的「照顧」了,雖然說現在不便治罪,但是也要給他們個下馬威,別當我們是好欺負的,當初他吞了多少,而今便要他加倍的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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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9:13
行路難  第三十二章  有道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這個,是給我穿的?」薛黎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床上又是紅又是金的衣裙,這擺明了是禮服麼。如果沒記錯的話,晚上出席的宴會是李賢,可不關她什麼事啊?

    旁邊的侍女見著她這見愕然的樣子,不由得抿嘴笑著應答道「這是殿下吩咐送來的,說是邀請你晚上一起去看歌舞,還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薛黎這麼一聽,便明白他所謂的重要的事是什麼事情了,應該就是上次說的,借宴會的機會將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打盡,像這些家底頗豐的大戶們「借糧」。如果他們識相肯乖乖的交出來最好,如若不然,自然有的是雷霆手段伺候。

    李賢身為一個皇子到這裡來,當地的地頭蛇自然要表示表示。只是前面幾天處理流民抽不開身,今晚終於有空,自然接風宴就選在了現在。但是薛黎沒有想好要不要跟去,如果去了的話,自然會引起別人的關注,十有八九會被當成他的女人,這可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情景。

    「請讓奴婢伺候你寬衣吧。」旁邊的侍女見薛黎一發呆就有沒完沒了的傾向,於是小聲的提醒著。

    「又不是第一次,還這麼忸怩般做什麼。你可是最喜歡熱鬧,往常這種場合都搶著參加,再推辭下去可就不像你了。」正說話間李賢笑著從門外踱步走來,薛黎見他沒有通報就進來了,心頭有幾分不快,所以當下就沉了臉說道「我夫君的生死至今未明。我哪裡有心情去玩樂。不去!」

    薛麗娘向來是對李賢發慣脾氣了,所以李賢也是不惱,看她不高興的樣子,只是想辦法哄。今天晚上地宴會,當地的富戶貴胄都有參加。正是借糧的好時機。想起宴會上送來的歌女,他就有點頭疼,風月場上應酬是必然的,可一旦接受肯定會惹麗娘生氣。現在兩人好不容易有時間在一起,自己怎麼會傻地讓這種小事破壞自己跟她之間的感情。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帶她一起去,一則讓她散散心高興一番,另一方面也是間接的表明自己的心意。李賢滿心的盤算著。至於蘇靖的存在,早就被他忘記到了九霄雲外,他自負的相信,麗娘對那個男人地迷戀不過是一時的,等過了段時間她自然會忘掉那個人回到自己的身邊。

    「麗娘,」李賢見她背對著自己,一副生氣地樣子,小心翼翼的想著怎麼樣可以說動她「找人這種事一時也急不來,我已經吩咐地下的加緊搜尋,你只要靜候佳音就行了。今晚的事。實在是少不了你,我總覺得有些緊張,有你在旁提我才安心。就算你嫁人了,那我們至少也是朋友吧。你總不忍看我一個人去出醜吧。」李賢知道薛黎向來吃軟不吃硬,於是便擺出一幅哀兵政策,薛黎果然微微有些動搖。

    李賢見狀,更是下猛藥般的說道「我出醜也無所謂,可是你想想這借糧可是大事,一旦不成,虧的還是那些老百姓啊。你知道城裡的民心不穩,之前的策反被你延遲了。而我及時趕到算是用糧食平息了民怨。可是一旦沒糧,老百姓就會覺得朝廷言而無信,再有人策反,那大羅神仙也都無救了。你忍心到時候這幾萬流民都死於大唐鐵騎之下麼?」李賢從薛黎口中知道她做過地事跡,明白她對百姓很是上心,便一邊把事情的後果誇大。一邊悄悄地看著薛黎的表情。

    薛黎聞言。臉上明顯有了動搖的申請。她本來就是遷怒李賢,實際上對宴會之類地事並不是很排斥。這頓所謂的接風宴十有八九是鴻門宴。李賢一個人去她還真是有點不放心。儘管自己做不了什麼貢獻,但是在這個時間也算是他的同伴,陪他去壯膽也好。想到這裡,薛黎答應道「好了,我去就是,下次可不許用這種事來煩我。」想了想為了劃清界線,還特地註明說「我是為了百姓才去的,可不是為了你。」

    「是,是。」李賢笑著作揖出去,心裡卻想著她果然還是擔心我的,明明都心軟了還要找借口逞強,這彆扭勁兒跟以前一模一樣。

    「這是你所謂的恐言行有失,這是你所謂的不擅交際。」薛黎站在李賢後面,看著前面的男人笑地跟朵花一樣的在各方大佬之間周旋,或風度翩翩或溫文爾雅或傲慢不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力真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讓人高山仰止啊。自己信了她,真是天字第一號傻瓜,身為王子皇孫,他這種場合怎麼可能經歷的少了,會怕才見鬼呢。

    「麗娘,你別氣嘛,我也只是想讓你出來散散心。」面對他,李賢還是那副沒脾氣的好好先生樣子,讓薛黎覺得自己就像一拳頭打到棉花上,有氣都發不出來,只得悶悶的扭過頭去說聲「我覺得這裡悶,出去走走。」說完就悄悄從側面溜走。這個時候大廳裡歌舞正酣,李賢坐在上座也不好離席,便叫了侍衛隨行去保護她地安全,自己繼續去盤剝老狐狸們了。

    薛黎進了花園,聽著那絲竹聲遠了,才覺得舒服些,靜靜觀察起四周來。此事園中幾株秋菊開地正艷,黃燦燦的花朵在夜色中也隱隱可見。薛黎一直想自己養盆菊花,沒有找到心儀地品種,這會看到了開的這麼漂亮的花,不禁好奇地走進了幾步,想再仔細看看。

    「啊,對不起對不起!」薛黎跟那個人同時開口道歉道,從拐彎處出來的以一個人正低著頭急匆匆地往大廳裡走,而薛黎正好一遍盯著那花兒一邊往前踱步,兩人一不小心就撞成了一團,頓時道歉聲此響彼落,薛黎聽得對方也是民女子,扶住對方站了起來時,才發覺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你是?」薛黎拉著那人走到燈籠下一看,驚喜地叫了出來「珍珠,你怎麼在這裡。」

    被薛黎撞到的人正是賈珍珠,她一穿著身白色男裝,所以薛黎在燈光昏暗的地方才沒有認出她。她見了薛黎在這裡,也是又驚又喜的,扶著她的手問道「你不是早就回娘家去了,怎麼還在這裡?」

    薛黎聽到她這麼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說道「路上迷路了。」

    賈珍珠先是一愣,而後明白了什麼,笑的彎不起腰來「我說你跟蘇靖兩個活寶,你之前在我那裡問了那麼久的路,還騷擾夥計們寫了一沓子紙條來標明,還說要選一條最安全最快捷的路,感情是全部白費工夫了。」

    薛黎被她說的不好意思,低著頭踢了踢腳下的坐墩嘟囔著,「迷路就迷路了麼。計劃沒有變化快,而且路上玩的那麼開心,誰還記得去看路標。」

    「你們啊真是什麼狀況都敢出」賈珍珠笑著戳著她的腦袋感慨道,見她獨自一個人,便問道「你們家靖哥呢,怎麼肯放你一個人在這裡?」

    賈珍珠是笑著說話的,卻看到薛黎聽她說完這句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泫然欲泣的說道「珍珠,靖哥她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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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9:30
行路難  第三十三  充當和事佬  

    「怎麼個不見了?」賈珍珠聽到這話倒是一驚,蘇靖武功高強應該不會遭遇什麼不測啊?正想著拉了薛黎的手坐下來細談,卻有一名小廝前來請她速去大廳。

    「既然這樣,」賈珍珠打發走那人,略一思索便拉著薛黎的手叮囑「我現在有急事要走開,你明天上午到南市最大的一家糧店裡去找我如何?」

    她既然出現在這種地方,必然是有要事在身,薛黎於是點點頭也不攔她,心道只要知道她下榻的地點,明日去尋她便是。賈珍珠見狀又叮囑了幾句,才風風火火的離開。

    薛黎看著原地目送她離去,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忙追了上去。「等等,等等,」

    「珍珠,你今天是不是來談生意的?」薛黎氣喘吁吁的跑到賈珍珠面前問道。

    「談生意?哦,這個,大概算是吧。本來這場宴會是接風的,但是席間說起了借糧的事情,事關重大,所以我才離席跟管家出來商量的。」

    「那你們是借,還是不借?」薛黎心中忐忑的問道。

    「你是擔心那些流民沒飯吃?」賈珍珠深知她的脾氣,笑笑寬慰道「好妹妹你這次可犯傻了,朝廷的糧倉堆的滿滿實實,怎麼會沒糧?還不是又想找借口來盤剝我們。之前的刺史已經以經玩過好幾次這種把戲了,這次估計也不例外。城中的商戶早已約定好,一粒米也不借。」

    「啊!」薛黎沒有想到還有這一麼一出隱情,頓時有些蔫。倉庫餘糧不多這件事。為了怕動搖民心是沒有對外公佈的,所以「缺糧」這一理由在這些商戶眼中也只是一個幌子了。

    「姐姐,他要執意要糧怎麼辦?總歸是胳膊鬥不過大腿,不如借了算了!」薛黎小心翼翼地勸道。

    「借?你可知我們之前運糧費了多大的周折。如果他要珠玉我也就給了,可是這糧食。平日裡體積大價值小,誰家也不在意,存著它我們可虧大了,難得現在荒年金貴了起來,你可知現在一斗米要多少錢?比原先翻了近百倍啊!我自然是不能以平價借了出去!」

    囤積居奇本來就是商人本性,薛黎也知道。只是這個時候非比尋常,昨天商量的時候考慮過這種事情,李賢說如果真的到了最壞地步。沒有人願意主動借糧,那就只能挑幾隻肥羊,安排個反賊的罪名殺了查抄家產。

    只是這種方法太過於血腥,也太容易激起矛盾。一旦做了,李賢自己地名聲不但不好聽,回京也會多半落個罪名,最樂觀的前景也就是功過相抵。李賢自然不願意自己忙活半天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所以才盡量跟當地的富戶商量,力圖用和平辦法解決問題。

    若是僅僅因為如此,薛黎也不用太傷腦筋。反正都與她無關不是。只是這麼一來,因為此次商人的不合作,在李賢心目中只怕商人的形象會變的很可憎。而因為他的身份問題,不得不承認這種印象的負面影響是巨大地:他的好惡會影響到其它的李唐王室中人對商人的厭惡。從而很可能影響整個國家政策方面的傾向。從中國封建社會原本就重農抑商,商業發展的限制條件很多,到唐代還算稍微放鬆了一些,如果因為這件事朝廷政策對商業的打擊力度加強,那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讓人遺憾的事。

    無農不立,無商不富,雖然薛黎不會癡心妄想的希望在這個社會發展資本主義,但是作為一個穿越者。她還是希望可以讓商業在這裡順其自然的發展,畢竟商業地發展無論是對於老百姓的生活還是對於國家的發展都是有好處的,抑制太過只能讓事情從一個極端到達另一個極端。

    「激怒了他畢竟不好,人家到底是個王爺。」薛黎勸說道。

    「我沒有傻到直接拒絕他,這面子我們會百分百地留,但是糧食還是一粒不借。他無非是趁機勒索。那珠玉美人我們多多的送就是。妹妹你放心。上面下來的紈褲子弟我見得多了,有幾個真正懂得國計民生?寫的好字。吟的好詩,不代表能做得好官,論起詩賦或許不錯,打球鬥雞也是好手,只是說道國計民生,恐怕他們連幾時播種幾時收麥都不知道。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因為把薛黎當成自己人,賈珍珠也沒有客氣,直接表達了她的鄙視。

    如果是別的王孫公子,也許跟賈珍珠說的差不多。可是李賢,薛黎想到這裡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地確是跟別人不一樣。雖然是皇子做事卻很是踏實,勢必躬親,不假他人之手。對於政事雖然不是很嫻熟,但是看的出也在努力學習,所以經常翻閱典籍到半夜才熄燈。而且他做事的毅力和決心都很足,雖然手段不夠圓滑,但是絕對的不到目的不罷休。這點在追求自己時讓自己很頭疼,因為他怎麼都不肯相信自己是真的對他斷情,好說歹說都是小動作不斷。不過換個角度看,這種性格放在做事上一定必有所成。

    李賢很自負,賈珍珠同樣很自負,如果兩個人誰都不肯退讓一步地話,只怕結局就會兩敗俱傷。薛黎急地團團轉也不能說服賈珍珠,見此情況下她只能使出最後的辦法,對賈珍珠攤牌「姐姐,我知道沛王有非要糧不可地原因,他已下定決心巧取不行就要豪奪,你如果不退步的話肯定是死路一條,早晚都要退不如事先賣個人情給他也好啊。

    「你怎麼知道他的決定?」賈珍珠見她如此肯定不由得好奇起來。

    「因為,因為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差點就成了我的未婚夫。我這幾天都是跟他在一起的,所以我當然知道他的決心。我真的不會害你的,姐姐你就信我吧。」薛黎連珠炮似的說。她之前本來想找個機會跟賈珍珠細細說說自己的身份,以免得她對自己心生嫌隙,可是現在為了讓她相信自己說的話,不得不在這種全無準備的環境下攤牌。

    「你,」賈珍珠聽完她的話,果然臉色變了又變,驚訝,懷疑,迷惑,憤怒,各種情緒從臉上閃過,最終冷了臉下來,一甩袖子怒氣沖沖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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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9:53
行路難  第三十四章 冰釋前嫌  

    「夫人,你到底是要進來還是要出去?是想買米還是買面?我們這裡貨品都很齊全的。,然有一點點貴,但是保你滿意。」當店夥計看到這位漂亮的少婦在門前轉了一圈又一圈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雖然說這位年輕的夫人是很漂亮很養眼是不錯,可你在我們店門前已經轉了二十圈,這很影響我們做生意好不好。

    「啊,對不起。」來人本來呈現一種持續發呆的狀態,這會兒被驚醒,一臉恍惚的神情。看著店夥計的好奇的臉,沉默了片刻才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跨進了店裡「我要見你們店東,麻煩幫我通報一聲。我知道她在裡面,你告訴她如果她不見我我是不會離開的。」

    「這人怎麼知道我們老闆這個時候在?」小夥計心裡好奇著,自家老闆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店裡的人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在什麼時候不在。但是為了不讓這人堵在門口擋住做生意,他還是一邊好奇的看著來人一邊乖乖的進去通報,片刻之後眨巴著眼睛一臉迷惑不解的出來「夫人你請進,我們東家在裡面等你。」

    「多謝小哥。」那位夫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頭致意後便進去了,店小二一邊好奇一邊按老闆的吩咐守住門口不許人進後院,一邊想著這人到底是與自家的漂亮老闆有什麼關係。

    這位店夥計眼中漂亮的婦人正是薛黎,她昨晚遇到賈珍珠之後,事情便以一種脫軌的狀態發生著。賈珍珠憤怒而去。席上也沒有接納薛黎地建議退一步,反而是跟李賢針鋒相對,不但一粒糧食都不借,綿裡藏針的褒貶一番,將李賢氣的是七竅生煙。幸虧他自制力好才沒有在當場爆發,只是回去的時候還氣的渾身發抖。

    珍珠為人處事向來圓滑低調,為何這次這般反常?如果是因為自己地話,那只能說明她是非常非常地生氣。薛黎擔心的為此一整晚都沒睡著,第二天天不亮就到她說的地方來找她,但是到了門口卻不敢進去,膽怯了好久,最終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該面對的就要勇敢面對,然後邁著重逾千斤的步子跨進那並不高的門檻。

    店舖後面是一個並不寬敞的小院,也許是因為賈珍珠已經摒走了左右,所以顯得十分安靜。薛黎來到正房,果然看著賈珍珠像以往那般滿臉疲倦的坐在案後,案上攤滿了帳簿。熟悉地場景一時讓她有了彷彿仍賈家賬房的錯覺,但是隨著賈珍珠那一抬眼的目光,陌生而疏離,她便知道彼此之間是很難回到過去了。

    「沒關係,不怕不怕。我就是來解決問題的。」薛黎深吸了口氣,自己對自己說,然後臉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走了上前去,像以前那般熟悉而親暱地開口道「珍珠。我來了。」

    賈珍珠並不買賬,放下手中的筆,兩手交握著,好整以暇抬起頭看了她,冷冰冰的開口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昨天要我來的,你不記得了?」薛黎不等她招呼,臉皮極厚的笑吟吟坐到她對面,完全無視她幾乎要殺人的目光。

    「我是邀請我地好姐妹。一個普通的農婦,而不是什麼大將軍的女兒,王子的未婚妻!像你這般如此尊貴地人,民女怎敢以姐妹論之,還是請貴人趕快移步,免得我這小地方髒了你的腳。」賈珍珠一臉平靜的說道。心中的怒氣卻要比顯現出來的更勝十倍。百倍。她與薛黎至誠相交,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般疼愛。見她生活拮據,多次想方設法接濟,為了不傷她的自尊更是用盡了花樣,現在想起來自己以前的行為簡直蠢地像豬一樣。她會沒錢?不過是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貴族們一時心血來潮逗自己玩罷了,說不定自己每次的絞盡腦汁的周濟在她眼裡都是笑話一樁。賈珍珠越想越氣,兩隻手無意識的絞在一起,憤怒的連青筋都隱隱現出。

    薛黎知道她肯定亂想,於是只有擺出一副快要被欺負地小媳婦地樣子問道「你是不是以為我以前都是消遣你,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難道不是。」賈珍珠哼了一聲,冷冰冰地看著她,「要不然你為什麼裝作什麼都不懂的農婦樣子,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參加宴會的禮節,這本來就是一個貴族小姐必備的才藝。當我笨拙的教你時,你難道不是在心裡偷笑!」

    原來是這一點,我是冒牌的當然不會好不好!薛黎在心裡歎氣,面上卻是快哭出來的委屈樣子,「你竟然為了這些懷疑我?我本來就不會麼。」然後薛黎在賈珍珠懷疑的眼神中解釋道「我娘很早就死了,所以從來沒人教我針線禮儀這些姑娘家必備的東西。我爹跟我哥都是武夫,我在那種環境下也就變得不愛針織女紅而喜歡讀書射箭了,他們也疼我並不勉強我去做不喜歡做的事,不指望把我培養成一個唯唯諾諾的大小姐,所以我才會像你看到這樣。至於禮儀,我在家的時候參加的都是京城一些子弟們舉辦的宴會,大家都是熟人沒多少講究,再說好多人身份地位也不及我,我根本沒有理會的必要,只要趾高氣揚的走過就是,所以說哪裡需要懂得那麼多禮儀。」

    賈珍珠一怔,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以她的身份,的確不用顧及大部分人的眼光,不過這樣的說法也有讓人懷疑的地方「但你竟然不會騎馬,一上馬就發暈!」

    「我上次從馬上摔下來,差點被踩死,我見了那畜生當然會怕了。」薛黎回的理直氣壯。所謂說謊就要有九分真一分假,薛黎假中有真,真中有假,這番話說出來賈珍珠已經信了七八成,只是還是不解她為什麼會一個人離奇的出現在那個遠離京城的小山村過那種苦巴巴的日子。

    「還不是那個王爺。他想娶我,我不想嫁,所以我就離家出走。然後遇到靖哥,我喜歡他,所以就自作主張的嫁給了她。」薛黎委委屈屈的說道,接著便演繹了一個催人淚下的完整版本,說到連自己都被感動了,因此待她講完,賈珍珠早就是不知道擦濕了幾條手絹。

    因為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所以賈珍珠聽到薛黎那個為了真愛而離家出走的故事不但沒有反對,還很是支持,拉著她的手感慨道「傻妹妹,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那也沒有現在這麼多事了。」

    「我就是怕我說了你不理我嘛。」薛黎見她改口叫自己妹妹,所以心結已消,撒嬌的說道。

    賈珍珠拍拍她的手,感動的說道「你實話實說,我又怎麼會是那不盡人情之人。你肯與他同甘共苦,拋去以往的富貴生活,任誰也會佩服你的勇氣的。只是你說蘇靖現在不在,那可糟糕了,你現在回去無憑無據的,他們會逼你再嫁給那個王爺也說不定。」

    「啊?我不要嫁給其他人!」薛黎脫口而出,她這幾天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當下面上起了愁容,以李賢目前的態度來說,發生這種事的幾率,非常非常大啊。

    「你先別急,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而已。」賈珍珠思忖道,「你說官兵找不到他的下落,我想有可能是因為蘇靖畏懼官兵而不敢現身,我派我的人再去幫你找試試。」

    「嗯,」薛黎聞言開心的點了點頭,她也想過這個可能,現在有人肯幫忙真是太好了。

    「還有,我覺得你住在那裡不妥,你既然對他無意,最好離得遠點,注意避嫌,以免引起不重要。我昨天就聽到很多風言風語。嗯,你搬來跟我住吧,不許客氣,不然就是不把我當姐妹。」賈珍珠一旦回復正常,便又是那種大包大攬的豪氣作風。

    「好。」這次薛黎乖乖的點頭了。

    到這裡總算是說完私事,她才想來來的另外一個重要目的,忙開口問道「珍珠,那個借糧的事,你為什麼不借呢?難道是因為生我的氣才故意跟李賢做對的?」

    「你當我是那麼小氣的人?」賈珍珠沒好奇的瞟了她一眼,敲了敲桌子對薛黎說道「阿黎,你能不能幫我約見一下那位王爺,我想跟他談一筆大的生意。」

    「生意?」薛黎的兩眼便成了蚊香狀,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身上,有什麼生意可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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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30:13
行路難  第三十五章  一起合作吧  

    「那個女人想見我?」李賢語氣裡有著顯而易見的驚訝。記得在宴會上那個女人,那種笑容裡面所含的輕慢讓他很不舒服,區區一個商人之女怎能有如此驕傲的氣質。她既然代表眾商戶拒絕了自己,這會兒怎麼又會轉過來求見?李賢想到這裡不緊皺了皺眉,這種出爾反爾的牆頭草是他最討厭的,但是這求見的話既然是麗娘帶來的,他也不好直接拒絕,所以淡淡的問道「你跟那人女人認識?」

    「不是那個女人,賢,她有名字,叫珍珠。我跟她不僅認識,還是好姐妹。在這段時間很照顧我的,你就當是為了我見她一面好不好?」薛黎一臉期盼的望著李賢央求道。

    李賢看著她雙手合十的請求著自己,眼睛裡閃爍著渴求的光芒,頭一次這般溫順如貓兒的跟自己講話,實在是不忍讓她失望,所以只能無奈的點點頭,「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見她一次。不過時間不能太長,我還有其它事要做。」

    「知道知道。賢,你真好,我這就通知珍珠去。」見他答應了,薛黎興奮的給了他一個擁抱,而後跑向門外,只留下被她突入起來的「襲擊」嚇到的李賢,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在臉上慢慢的浮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這是重逢後,她給自己的第個,也是唯一個擁抱。

    有些東西,總要失去之後才知道珍貴。

    是夜,城中最大酒樓醉月軒仍然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繁華的與另一頭的流民區像是兩個世界。李賢跟薛黎一身便服地來到這裡,李賢見慣了繁華,臉上沒有什麼動容。薛黎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四下裡張望,好奇的不得了。

    「你的朋友說有要事要談。邀我便服出遊,但為何又要選如此喧嘩之地作為見面地點。」李賢抱怨道,大廳裡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吵吵嚷嚷地要薛黎湊近他才能聽清他在說什麼。

    「珍珠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大隱隱於市,還能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薛黎湊在他耳邊大聲地說道,怕人多擠散,便主動伸手拉了他往二樓走去,果然一上樓就看到賈珍珠坐在角落裡向他們舉杯遙敬。

    「這個地方好。」薛黎坐下來往窗外一瞅。才發現可以輕輕鬆鬆的看著酒店門來來往往的人群,也就是說賈珍珠早就在自己看到她之前已經看到自己了,怪不得見到自己出現時一點都不驚訝。

    李賢也幾乎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在心裡讚賞道,這個女人還算有幾分腦子,這個地方在酒樓最不起眼處,如果她不招呼自己的話很難發現。但是這個地方又是整個酒樓視線最好的地方,不但可以看到樓下地大門處,還可以觀察到二樓整個樓層的概況,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是最早一個發現的。

    「不知道姑娘請在下來有何見教。」李賢落座後不客氣的問道。以他的身份肯來就是屈尊降貴了。自然不用擺出什麼好臉色,目前這種語氣都算是給了賈珍珠天大的面子。賈珍珠也知道,只是溫柔的低頭一笑,擺放下手上的茶具。斟碗茶奉了出去「公子遠道而來,有話不如坐下先喝杯茶,理順了氣再說正事。」

    「珍珠你今天的打扮還真出乎我的意料。」薛黎捧著茶碗讚道,賈珍珠一身素色衣裙,給人感覺柔和無比,沒了平常地精明能幹與稜角。

    「怎麼,不好看?」賈珍珠看了看自己一身,笑瞇瞇的對薛黎說道「我是出來見你。當然不必穿的那麼咄咄逼人。」

    薛黎先是眨了眨眼,然後明白她的意思,會心地一笑。示人以弱,然後不動聲色的追擊,這個珍珠,擺明是借見她的幌子把自身偽裝成一個弱女子來混淆人視線。而看李賢輕慢的態度。她的目的應該是初步達成了。不過是個普通女子而已。李賢在心裡有些不屑。通過關係找自己來,也應該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吧。

    「昨晚公子向我等商賈之輩借糧。說是官倉有所欠缺。小女子自己私下猜想,這個恐怕不止只是欠缺,應該官倉所儲不足兩天之用了吧?」賈珍珠一邊姿態優雅的洗著茶盞,一邊狀似無心地說道。

    「沒有的事。」李賢一口否認,但是無意中挺直了的背顯示了他的緊張,面上漫不經心的表情也在無意中認真了起來。

    賈珍珠卻是一聲輕笑,似乎自己剛才的話也是隨口說地,「那既然如此就算了,我先前還想幫公子即不與商戶鬧僵,又能解缺糧地燃眉之急,看來是多此一舉了。」言談中頗有些遺憾。

    「錦上添花是好事,你但說無妨。如果辦法出眾,本王自然會請朝廷褒獎。」李賢顯得頗有幾分興趣,但是礙著身份又沒有表現的很明顯。

    「公子笑話了,我一個女子,要那些虛名又有何用?又不能換取一官半職地」賈珍珠抬眼看著李賢笑意盈盈的反問,李賢一時語塞,如果是男子,為他求得一官半職是很有誘惑力的報酬,可是女人就不行了。如果給錢的話,她本身就是商賈,又何來缺錢一說。

    「那你想要什麼?」李賢恢復了冷靜,淡淡的問道。這女人邀自己出來,肯定不是為了說廢話的。這樣吊人胃口不過是為了獲得更好的利益,且待她有什麼圖謀。

    賈珍珠一笑,帶著幾分羞怯,只是口中的話卻不膽怯「我想跟公子合作一筆生意。公子不用出金銀,不但可以得到所需的糧食,還可以賺得一件大功勞。」

    「你不要報酬?」李賢並不糊塗,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事,背後沒有所圖才怪,正所謂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也不是不要,只是不用你給,自有其它人付出。」賈珍珠知道毫無企圖的幫助任何人都會有疑心,所以補充道,然後看了看李賢思索的神色,繼續加把火道「怎麼,難道公子不敢跟我合作?」

    「我對你一無所知,自然要小心行事。」李賢並不吃激將法,「我要糧食辦法多的事,並沒有非要跟你合作的必要。至於你說的大功勞,恕在下愚鈍,我沒有看到在這裡有什麼可以立功的地方。」

    賈珍珠聞言,淡淡的開口道:「怎麼會沒有呢。不知公子可曾發現近來城裡的物價飛漲,尤其以糧價最甚。公子此次借不到糧食,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眾人見有所圖,自然不會捐出來,而以現今糧價,公子也無法購得所需糧食。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否知道為何這糧價會飆升?」

    「商人無行,囤積居奇。」這八個字李賢說的咬牙切齒,可見對此深恨久矣。

    「我大唐幅員遼闊,天災人禍時不時就有發生,這個時候最讓朝廷頭疼的就是這個問題:並非無糧,只是糧商不願低價賣糧而已。無論是朝廷赦令還是其它,都不能杜絕這種哄抬物價的行為,所以公子如果在這次找到了解決之法,那算不算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功勞呢?」

    李賢聽到這裡,眼神立刻變了「你有辦法?」

    賈珍珠微微一頷首,放下手上的茶壺,雙手交叉放在膝上問道「所以,殿下可否願意與小女子合作?」

    「你為何一定要與我合作?」李賢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因為這塊餅太大,我一個人吃不下。」賈珍珠微笑著說道,笑容有著勢在必得的驕傲以及,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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