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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蟲碧]小富即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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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2:30
行路難  第三十章  官倉鼠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你過去的一切,我都不在計較。」李賢握著薛黎的手認真的問道。

    他越是認真,薛黎就笑的越苦。大哥,現在不是你計較不計較的事好不好,而是你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這種情況就像同胞姐妹的男朋友認錯了人向你求婚一樣,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而且更慘的是薛黎還叫不出那個長的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好姐妹來證明自己並非其人。

    面對此等狀況,薛黎只得尷尬的抽了手出來,裝聾做傻的轉向一邊去。

    有時候,不說話反倒比解釋一大串來的更管用,薛黎默然的態度已經充分的說明她的意見,李賢臉上明顯是被打擊之後的表情,不可置信,掙扎,憤怒,失落,各種情緒在臉上一一閃過,正待他要開口說什麼話時,外面傳來有人要求求見的消息。

    怎麼這個時候偏偏有人來打攪,李賢本來就惡劣的心情變得更差了,只是他知道此時若無要緊事,地方官員也不會無緣無故打擾他,誰輕誰重他不是分不清,所以只是黑著臉說了一句「傳。」而薛黎是如萌大赦,覺得這個實在是來的巧來的妙,幫自己解了這一時之圍。

    這地方是呆不得了,既然從李賢這裡找不到靖哥的線索,這就說明他並未落入官府手裡,那接下來的事就是自己慢慢的察訪了,有時候人多並不是萬能地。薛黎心裡暗暗的思索著,心中便萌生了去意。見的李賢這個時候有要事要忙,正是離去的大好時機,便起身說道「有人要來,我先迴避了。」

    李賢本來不欲避她,之前薛麗娘去她府上的氣勢完全是半個女主人。自己平時有事跟她商量也是常事,忽然見得她這般刻意地疏遠,心中帶了幾分火氣,也裝作沒看見似的扭過頭去。

    對於他的冷臉,薛黎只是笑道這位王爺還這麼孩子氣,搖了搖頭也不跟他計較,逕自從內室走出去,沒想到還沒走到。便聽到廳室中急促的腳步聲,薛黎好奇的一駐足,便聽到了言談中的「流民」二字。

    「流民?」薛黎一愣,不是已經開倉放糧,安穩妥當了麼,怎麼又出了岔子?自己費了那麼大精力的事,心裡有些放不下,就躲在了屏風後面偷聽起來。

    屏風並不厚實,李賢無意中眼神一瞟便看到上面影影綽綽的人影,心裡只當她是關心自己又面皮薄不肯承認。這才躲在暗處偷聽,心中便快活了幾分,於是臉上地表情也好看了些,吩咐底下的官員繼續稟報。

    果然。來人稟報的事情不是小事,李賢聽著聽著眉頭就皺緊了。第一樁便是收留在城東的流民有不安分的情況,為了食物竟然出現了大大小小數百起食物。第二便是天氣逐漸的轉涼了,流民過冬是個大問題。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城裡馬上面臨缺糧的危機。

    「什麼,缺糧!」薛黎跟李賢同時驚呼出口,這怎麼肯能,那座糧倉建立有十餘年之久。除去歷年抽調的,倉中糧食少說也夠全城百姓吃一年,怎麼會這麼快就沒了。

    薛黎見自己的行蹤被暴露,也索性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來稟報的人見得忽然出了一個女子,不由得住了口,目光游移不定。猜不透這位突然出來的小娘子是什麼身份。李賢見她出來倒是沒有多大的驚訝。只是很平常地招呼她坐到自己的身邊,揮了揮手問道「城中糧食明明夠數年之久。怎麼會這麼快就沒有了?」

    那人見狀,便也學著李賢般對薛黎視若無睹的繼續進行回答道「啟稟殿下,之前就是因為城中存糧不多,刺史大人怕不能滿足流民鬧出亂子才下令逐民關門的。殿下一來,開倉放糧,幾萬人的吃喝,自然很快就沒有了。」

    「笑話,這麼坐大城,難道連數月之食都沒有!」薛黎沒有好臉色的問道。

    那人大呼冤枉「本州這兩年前年遇到蝗災,去年遇到水災,所收甚少,早就入不敷出了。」薛黎見他說的真誠,一時也有些茫然。

    「可是朝廷免了你們兩年的賦稅,不但沒有讓你們繳糧,還從洛口倉調撥了大批糧食來充食倉廩,我倒想知道你們怎麼個入不敷出法。對了,如果你記不清地話,我還可以提醒你是哪月調撥多少。」李賢神情淡然地質問道,他在來之前早就作過調查,想用這借口搪塞他,未免也太敷衍了些。

    那小吏本以為李賢是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不識人間疾苦,沒想到他竟然連種事也知道,有些慌神,但是仍然死鴨子嘴硬的說道「殿下有所不知,前段時間放糧,也是花了不少的,而且周圍幾個縣府也曾借糧去過,所以餘糧不多。對了,還有,還有前天晚上賊人偷走了一大批糧食,至今也是下落未名。」

    偷糧,這可是問道賊祖宗頭上來了,偷糧是薛黎親自策劃的,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被偷走了多少,所以當下只是一笑,說道「據我所知,流民不過三萬,其間來參加偷糧的不過十中有一,也就是大概三千人左右,兩個時辰之內,這三千人能盜走多少糧食呢?連十分之一都不到,難不成還能使出五鬼搬運法將你整個糧倉搬空了不成?我倒是好奇你地糧倉容量有多大。」

    「萬石地倉庫,就算是三十萬人一晚上也搬不完,本王冶好奇,賊人所偷去的大量,是多少?」李賢也冷冰冰地問道。

    稟報的小吏一時有些發呆,原以為糧食這些門道的這些王公貴族不懂,所以還想著能矇混過關,再不行也能推到那幫流民身上,沒想到這上面的二位竟然能如此精明,於是撲通一下子跪的五體投地的哭嚎道「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不能不說,他突入起來的反應的確驚到了坐上的二位,只不過都是見過大風浪的,所以倒也面上看不出動容,李賢在坐上威嚴的說「起來說話。」

    那小官哪兒敢站起來,趴在地上戰戰兢兢稟告道「我真的不知道糧食到哪裡去了啊。自從我上任以來,窖藏便不過十分之一二,我也知道一旦出現饑荒官倉必定拿不出糧食,所以向刺史大人反應了數次,但都無果。朝廷雖然撥下糧草,可每當接收的時候我都被刺史大人支開,而後那些新撥下來的糧食全部都不翼而飛了。小人人微言輕,四處投訴無門啊。」

    李賢聽著他的話,皺了皺眉,說道「你要投訴什麼?」

    「小人,小人不敢說。」那人趴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回話道。李賢見狀,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旋即平靜的笑笑,說「好啊,既然你不敢說,那也不必要說了,來人,將他帶入大牢,好好伺候著。」

    那人本是以退為進,希望能得到李賢的寬恕在說,沒想到這位王子完全不吃這一套,直接就要把他扔在牢裡,當下立馬慌了神,爬著上前道「殿下贖罪,小人有話要說,有話要說啊。」

    「你這下倒是敢說了。」李賢揮揮手斥退了上來的軍士,撐著手笑問他。

    「這件事小人是拚死也要說的,我舉報前任鄧州刺史官商勾結,私自將官倉的糧食賣給商戶,高價賣出以謀取暴利。還有,他還以次充好,將買來的快要壞掉的陳糧充作新糧入倉……」那人也是被李賢嚇怕了,知道這位殿下是油鹽不進的主,說不說都是大罪,那索性都招了,還能找幾個墊背的。

    他一個口氣說完的事候,背後已經濕透了,看著坐上的二人,臉色也是一個賽一個難看,於是更匍匐的不敢抬頭,等到幾乎整個身子都僵了的時候,才聽到上面的人淡淡的吩咐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那人從地上爬起來,顫巍巍的往後退著步子。

    「等等,今天你跟本王稟報的事,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還有,倉庫沒有糧食這件事要保守秘密。」

    「是。」那人連連點頭道。想起另外一件事,便試探的問道「那是否還要開倉放糧?」

    「一切照舊。」李賢臉上冷冷的沒有表情。

    「可是下官估計,在撐不了三天了。」那人顯然很是為難,若是節約的話,還可以多撐幾天,可是如果按照現在的速度,能撐下三天已經是最樂觀的估計了。

    「你只管去做,糧食的事情,本王自有辦法。切忌,穩住民心是第一點。」李賢不怒自威,看上去格外的自信。

    「下官明白了。」那人得了令,趨步出門而去。

    待他出了門,李賢臉上淡然地樣子才垮下來,撒氣般的將案上的書扔了出去,恨恨的罵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沒想到這個昏官,不但瀆職也就罷了,竟然還貪墨。本王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難道這一州的官員都是瞎子聾子麼,竟然沒有一個人舉報。還是說都是沆瀣一氣!混蛋,待本王歸京,一定要好好地治他們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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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2:54
行路難   第三十一章  意外的消息  

     「他們竟然敢做出這種滔天大案,至百姓的死活不顧,真是枉為人臣!」李賢生氣地說道。薛黎也沉浸在剛才的震撼中,見李賢發飇便下意識的應和道「是啊,地方官員竟然囂張至此,那官倉的東西也敢倒賣。」

    「他們的膽子還不止這一點。」李賢冷笑道「我之前就不明白,為何我來到這裡會遭人刺殺,現在想來必定是為了不讓我插手這件事,由此可見這官倉倒賣中的貓膩著實不小。」

    「刺殺?」薛黎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忙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沒有聽到你提起?你的可曾受傷?」

    李賢見她緊張自己,臉上也就帶了幾分喜,安撫道「你莫急,也就是一些小毛賊,不礙事的。那是我剛進城的那天,我看刺史瀆職,來了之後又堅持不開倉賑災,便一怒之下便將他收押,而後親自率人去開門放流民進程。我怕流民在外困頓已久會對朝廷不滿,所以特去撫慰。本來開始氣氛還好,我稟明身份之後百姓都很激動,但是正在說話間,忽然又人手持利刃從人群中撲出,所辛他武功實在不怎麼樣,所以很快被侍衛拿下,拷打之後得知他們是一個團伙。我看到當時民心不穩,難保有人看了這會生出點什麼心思,所以當即下令抓了那夥人,在菜市場上正法,以威懾眾人。對了,也就是在行刑的地方遇到你的。我想那幫人,難道是跟刺史勾結,欲讓我無法插手徹查鄧州貪污事宜?」

    「他們有沒有勾結我倒是不清楚。可是有一點我知道,那群人地確是叛匪。我之前在流民堆裡,便看到他們試圖煽動流民攻城,這是其一。其二就是他們這群人不怎麼像流民,大多數識得一點字。有一部分人還會些武功,最最重要的是,我發現他們私藏有兵器。兵器應該是管制工具,平民百姓是不會擁有的吧?」薛黎思索了一下說道。

    「還有這事?幸虧我來的快,要不然真的讓那堆人攛掇成功也就糟了。」李賢聽到這裡面竟然有這些內情,倒是有些驚訝「我只把他們當普通地刺客處理了,沒想到期間還有這事,早知道就應該留下活口細細審問。總好過我們現在在這裡猜測他們到底跟刺史有沒有勾結這般費神的好。」

    薛黎聽著搖了搖頭「你做的沒錯,這個時候人心浮動,本來就應該一邊施恩籠絡,一邊雷霆手段鎮壓。現在這當口,宜求的是穩、寬、仁,不是算賬的好時機,這一府的官員,總有幾個是脫不了干係的,要不然那刺史僅憑一人之力又哪兒能做的了這種事。你若追究下去,只會弄地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接下來你在這裡的每一項措施都要底下的官員配合,如果他們陽奉陰違,你將舉步維艱不說,甚至危險的話還有殺身之禍。狗急了還是會跳牆呢。何況是那些亡命之徒,大不了暗殺了你推給流民即可,反正死無對證,到時候他們平了流民反而能成為功臣呢。」

    薛黎說話的時候,李賢一直在靜靜的聽,等她說完時,面上竟然帶了幾分笑意,有些喜悅地說「我就說麼。不管你在鄉下呆了多久,你的心思還是這麼縝密,處理這些事來還是比我想的周到。」

    薛黎聽到這話,先是羞澀的臉一紅,而後心裡也是一片莫名,自己近來也發現了。自己本來只是一個單純的大學生。所有腦筋都動在土地上,平時生活地環境也是單純的不能再單純。怎麼會懂這些權謀問題?難道說,這個是穿越後遺症?吸收了前一任主人的能力得來的?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發呆地好時機,所謂技多不壓身,不聰明一點只怕在這個朝代活不下去,心思縝密這也是好事麼。想到這個薛黎就沒有在糾纏這個問題,對李賢說道「你別說笑,這個時候也別做什麼熱血衝動的事,底下的人你就折了身份虛與委蛇幾天,要算賬也好挖蛀蟲也好,等回了宮去慢慢收拾他們。這就像房子壞了要慢慢補,你若一下子拆掉所有壞的地方,只怕房子就要嘩啦啦的倒了。」她知道李賢一向衝動,要他這般隱忍的確是也有些難度。

    「我明白,你放心。」李賢笑嘻嘻的應承道,也許是因為話是自己喜歡的女人說地,所以他沒有一丁點的反對。

    「那糧食問題該怎麼辦呢?」話題繞來繞去,又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了,薛黎敲著腦袋忽然想到「當批被偷走的糧食呢?」

    「你說那個啊,我早就派人找回來了。」李賢答道,也在想哪裡可以弄到糧食,忽然想到什麼的說道「你說起那些流民我就想到了一件事,我之前進城門的時候,恰逢搶糧地人出去,那首領很是了得,竟然能在混亂中判斷清局勢,爭取時間地讓大部分人逃走。對了,他的功夫也很是了得,幾塊碎石子就能擾亂我們這邊一團糟。」

    「幾塊石子?你不是說你們地兵士都穿著甲冑麼,難道那石子比箭矢還厲害,竟然能傷到你們?」薛黎卻是不信。

    「他挺聰明的,打的是馬眼,那馬兒受驚自然就會將上面的騎士掀下來,所以幾顆小石子就搞得我們手忙腳亂,而後他手下的人就趁機跑了出去。不過那人頗為義氣,如果他一個人走要容易的多,他卻偏偏在那裡守著自己最後一個人走。」李賢說到這個,話裡帶了幾分尊重的意味。

    「什麼!」薛黎聽到他的描述,只覺得熟悉,一下子撐著案幾跪直了身子逼問道「那人現在在哪裡?」

    「麗娘,你怎麼了?」李賢不明白她怎麼那麼激動,「我不知道啊,當時他被衛兵射落水了,然後其它人又補射了幾十箭都沒看到屍體浮上來,估計是被衝到下游去了,我當時正忙著也沒有派人去打撈,就那麼不了了之。」

    「是他,就是他」薛黎激動的有點失控,語無倫次的說道,「那個人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在哪裡落水的,不行,我要去找他,現在就去。」

    李賢見她這個樣子忙攔住她勸道「外面天都黑了,你怎麼去找?我派人去好了,一有消息他們馬上就會稟報,你且寬心。」

    薛黎有些不知所措,等冷靜下來也就知道自己出去不妥,所以只有可憐巴巴的望著李賢。李賢見她這樣子,歎了一聲氣,喚來親近的侍衛,當著薛黎的面傳令下去,吩咐沿岸查找前日落水男子,一有消息即可來報。

    薛黎見此,才安心的坐了下來,想想自己剛才的舉動又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擰著衣角微不可聞的說了句謝謝。李賢倒是面上沒有什麼動容的,只是有些寂寞的說道「你的忙我肯定會幫,無需客氣」,只是話語中已沒有了剛才的親暱。

    「那糧食的問題要怎麼辦?」想來想去,還是這個問題最安全。不過薛黎內心也是對流民的事十分關注。這是靖哥拼了命才保住的周全,自己一定不會讓他的努力白費,要盡一切可能要讓這件事平穩過渡。

    「我之前算計的是流民安置肯定要很長時間,這裡的糧食應該不夠,所以派我表哥去取糧,算了算再過七八天就能撐到他回來了,所以說只要撐過三四天就可以無憂。」

    「這個就好辦了。」薛黎聞言細細思索道「若是僅三四天的糧食,我想這城中富戶的存糧就足夠了。」

    李賢點點頭,「我也動過這個念頭,想從當地富商那裡買來所需糧食,只是這些富戶富商甚是可惡,竟然藉機抬高糧價,現在糧價飛漲,我根本買不下多少。」李賢萬分頹唐的說道。

    他這樣子倒是逗到了薛黎,薛黎一笑「你還真是當慣正人君子了,他們當下不藉機哄抬糧價才怪呢,只是我們獲取糧食的途徑又不是那麼一條。」

    「那還有什麼辦法。」李賢不解的問。

    「他們是民,你是官,你說有什麼辦法,無非是巧取豪奪而已。」薛黎壞壞的說道。

    「你,你這辦法好生的,」李賢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一時有些口吃。

    「好生的無賴。是不是?」薛黎笑嘻嘻的替他補全那句話,接著正色說道「我這麼錯有什麼不對,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些富商官宦也是這匹夫中的一員,他們為什麼不履行這種義務?如果他們不想履行的話,那我們自然要逼他嘍。」

    「好一個匹夫有責」李賢聽著那句話,很是感慨。雖然他一直不喜用權勢壓人,但是這個時候覺得薛黎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他只是有些君子,卻不是完全迂腐的人,所以當下也是好奇的問「那怎麼個威逼法?」

    「我怎麼知道。」薛黎攤了攤手,「我一直都是只負責想好方向,具體的法子當然要你自己動腦子了。無非就是恩威並施,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我想這些你肯定就是輕車路熟不要人多說的了。對了,不是說有些富商還倒賣官倉的糧食麼,呵呵,對於這些人你當然要格外的「照顧」了,雖然說現在不便治罪,但是也要給他們個下馬威,別當我們是好欺負的,當初他吞了多少,而今便要他加倍的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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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3:11
行路難  第三十二章  有道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這個,是給我穿的?」薛黎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床上又是紅又是金的衣裙,這擺明了是禮服麼。如果沒記錯的話,晚上出席的宴會是李賢,可不關她什麼事啊?

    旁邊的侍女見著她這見愕然的樣子,不由得抿嘴笑著應答道「這是殿下吩咐送來的,說是邀請你晚上一起去看歌舞,還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薛黎這麼一聽,便明白他所謂的重要的事是什麼事情了,應該就是上次說的,借宴會的機會將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打盡,像這些家底頗豐的大戶們「借糧」。如果他們識相肯乖乖的交出來最好,如若不然,自然有的是雷霆手段伺候。

    李賢身為一個皇子到這裡來,當地的地頭蛇自然要表示表示。只是前面幾天處理流民抽不開身,今晚終於有空,自然接風宴就選在了現在。但是薛黎沒有想好要不要跟去,如果去了的話,自然會引起別人的關注,十有八九會被當成他的女人,這可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情景。

    「請讓奴婢伺候你寬衣吧。」旁邊的侍女見薛黎一發呆就有沒完沒了的傾向,於是小聲的提醒著。

    「又不是第一次,還這麼忸怩般做什麼。你可是最喜歡熱鬧,往常這種場合都搶著參加,再推辭下去可就不像你了。」正說話間李賢笑著從門外踱步走來,薛黎見他沒有通報就進來了,心頭有幾分不快,所以當下就沉了臉說道「我夫君的生死至今未明。我哪裡有心情去玩樂。不去!」

    薛麗娘向來是對李賢發慣脾氣了,所以李賢也是不惱,看她不高興的樣子,只是想辦法哄。今天晚上地宴會,當地的富戶貴胄都有參加。正是借糧的好時機。想起宴會上送來的歌女,他就有點頭疼,風月場上應酬是必然的,可一旦接受肯定會惹麗娘生氣。現在兩人好不容易有時間在一起,自己怎麼會傻地讓這種小事破壞自己跟她之間的感情。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帶她一起去,一則讓她散散心高興一番,另一方面也是間接的表明自己的心意。李賢滿心的盤算著。至於蘇靖的存在,早就被他忘記到了九霄雲外,他自負的相信,麗娘對那個男人地迷戀不過是一時的,等過了段時間她自然會忘掉那個人回到自己的身邊。

    「麗娘,」李賢見她背對著自己,一副生氣地樣子,小心翼翼的想著怎麼樣可以說動她「找人這種事一時也急不來,我已經吩咐地下的加緊搜尋,你只要靜候佳音就行了。今晚的事。實在是少不了你,我總覺得有些緊張,有你在旁提我才安心。就算你嫁人了,那我們至少也是朋友吧。你總不忍看我一個人去出醜吧。」李賢知道薛黎向來吃軟不吃硬,於是便擺出一幅哀兵政策,薛黎果然微微有些動搖。

    李賢見狀,更是下猛藥般的說道「我出醜也無所謂,可是你想想這借糧可是大事,一旦不成,虧的還是那些老百姓啊。你知道城裡的民心不穩,之前的策反被你延遲了。而我及時趕到算是用糧食平息了民怨。可是一旦沒糧,老百姓就會覺得朝廷言而無信,再有人策反,那大羅神仙也都無救了。你忍心到時候這幾萬流民都死於大唐鐵騎之下麼?」李賢從薛黎口中知道她做過地事跡,明白她對百姓很是上心,便一邊把事情的後果誇大。一邊悄悄地看著薛黎的表情。

    薛黎聞言。臉上明顯有了動搖的神情。她本來就是遷怒李賢,實際上對宴會之類地事並不是很排斥。這頓所謂的接風宴十有八九是鴻門宴。李賢一個人去她還真是有點不放心。儘管自己做不了什麼貢獻,但是在這個時間也算是他的同伴,陪他去壯膽也好。想到這裡,薛黎答應道「好了,我去就是,下次可不許用這種事來煩我。」想了想為了劃清界線,還特地註明說「我是為了百姓才去的,可不是為了你。」

    「是,是。」李賢笑著作揖出去,心裡卻想著她果然還是擔心我的,明明都心軟了還要找借口逞強,這彆扭勁兒跟以前一模一樣。

    「這是你所謂的恐言行有失,這是你所謂的不擅交際。」薛黎站在李賢後面,看著前面的男人笑地跟朵花一樣的在各方大佬之間周旋,或風度翩翩或溫文爾雅或傲慢不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力真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讓人高山仰止啊。自己信了她,真是天字第一號傻瓜,身為王子皇孫,他這種場合怎麼可能經歷的少了,會怕才見鬼呢。

    「麗娘,你別氣嘛,我也只是想讓你出來散散心。」面對他,李賢還是那副沒脾氣的好好先生樣子,讓薛黎覺得自己就像一拳頭打到棉花上,有氣都發不出來,只得悶悶的扭過頭去說聲「我覺得這裡悶,出去走走。」說完就悄悄從側面溜走。這個時候大廳裡歌舞正酣,李賢坐在上座也不好離席,便叫了侍衛隨行去保護她地安全,自己繼續去盤剝老狐狸們了。

    薛黎進了花園,聽著那絲竹聲遠了,才覺得舒服些,靜靜觀察起四周來。此事園中幾株秋菊開地正艷,黃燦燦的花朵在夜色中也隱隱可見。薛黎一直想自己養盆菊花,沒有找到心儀地品種,這會看到了開的這麼漂亮的花,不禁好奇地走進了幾步,想再仔細看看。

    「啊,對不起對不起!」薛黎跟那個人同時開口道歉道,從拐彎處出來的以一個人正低著頭急匆匆地往大廳裡走,而薛黎正好一遍盯著那花兒一邊往前踱步,兩人一不小心就撞成了一團,頓時道歉聲此響彼落,薛黎聽得對方也是民女子,扶住對方站了起來時,才發覺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你是?」薛黎拉著那人走到燈籠下一看,驚喜地叫了出來「珍珠,你怎麼在這裡。」

    被薛黎撞到的人正是賈珍珠,她一穿著身白色男裝,所以薛黎在燈光昏暗的地方才沒有認出她。她見了薛黎在這裡,也是又驚又喜的,扶著她的手問道「你不是早就回娘家去了,怎麼還在這裡?」

    薛黎聽到她這麼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說道「路上迷路了。」

    賈珍珠先是一愣,而後明白了什麼,笑的彎不起腰來「我說你跟蘇靖兩個活寶,你之前在我那裡問了那麼久的路,還騷擾夥計們寫了一沓子紙條來標明,還說要選一條最安全最快捷的路,感情是全部白費工夫了。」

    薛黎被她說的不好意思,低著頭踢了踢腳下的坐墩嘟囔著,「迷路就迷路了麼。計劃沒有變化快,而且路上玩的那麼開心,誰還記得去看路標。」

    「你們啊真是什麼狀況都敢出」賈珍珠笑著戳著她的腦袋感慨道,見她獨自一個人,便問道「你們家靖哥呢,怎麼肯放你一個人在這裡?」

    賈珍珠是笑著說話的,卻看到薛黎聽她說完這句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泫然欲泣的說道「珍珠,靖哥她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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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3:30
行路難  第三十三  充當和事佬
  

     「怎麼會不見了?」賈珍珠聽到這話倒是一驚,蘇靖武功高強應該不會遭遇什麼不測啊?正想著拉了薛黎的手坐下來細談,卻有一名小廝前來請她速去大廳。

    「既然這樣,」賈珍珠打發走那人,略一思索便拉著薛黎的手叮囑「我現在有急事要走開,你明天上午到南市最大的一家糧店裡去找我如何?」

    她既然出現在這種地方,必然是有要事在身,薛黎於是點點頭也不攔她,心道只要知道她下榻的地點,明日去尋她便是。賈珍珠見狀又叮囑了幾句,才風風火火的離開。

    薛黎看著原地目送她離去,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忙追了上去。「等等,等等,」

    「珍珠,你今天是不是來談生意的?」薛黎氣喘吁吁的跑到賈珍珠面前問道。

    「談生意?哦,這個,大概算是吧。本來這場宴會是接風的,但是席間說起了借糧的事情,事關重大,所以我才離席跟管家出來商量的。」

    「那你們是借,還是不借?」薛黎心中忐忑的問道。

    「你是擔心那些流民沒飯吃?」賈珍珠深知她的脾氣,笑笑寬慰道「好妹妹你這次可犯傻了,朝廷的糧倉堆的滿滿實實,怎麼會沒糧?還不是又想找借口來盤剝我們。之前的刺史已經以經玩過好幾次這種把戲了,這次估計也不例外。城中的商戶早已約定好,一粒米也不借。」

    「啊!」薛黎沒有想到還有這一麼一出隱情,頓時有些蔫。倉庫餘糧不多這件事。為了怕動搖民心是沒有對外公佈的,所以「缺糧」這一理由在這些商戶眼中也只是一個幌子了。

    「姐姐,他要執意要糧怎麼辦?總歸是胳膊鬥不過大腿,不如借了算了!」薛黎小心翼翼地勸道。

    「借?你可知我們之前運糧費了多大的周折。如果他要珠玉我也就給了,可是這糧食。平日裡體積大價值小,誰家也不在意,存著它我們可虧大了,難得現在荒年金貴了起來,你可知現在一斗米要多少錢?比原先翻了近百倍啊!我自然是不能以平價借了出去!」

    囤積居奇本來就是商人本性,薛黎也知道。只是這個時候非比尋常,昨天商量的時候考慮過這種事情,李賢說如果真的到了最壞地步。沒有人願意主動借糧,那就只能挑幾隻肥羊,安排個反賊的罪名殺了查抄家產。

    只是這種方法太過於血腥,也太容易激起矛盾。一旦做了,李賢自己地名聲不但不好聽,回京也會多半落個罪名,最樂觀的前景也就是功過相抵。李賢自然不願意自己忙活半天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所以才盡量跟當地的富戶商量,力圖用和平辦法解決問題。

    若是僅僅因為如此,薛黎也不用太傷腦筋。反正都與她無關不是。只是這麼一來,因為此次商人的不合作,在李賢心目中只怕商人的形象會變的很可憎。而因為他的身份問題,不得不承認這種印象的負面影響是巨大地:他的好惡會影響到其它的李唐王室中人對商人的厭惡。從而很可能影響整個國家政策方面的傾向。從中國封建社會原本就重農抑商,商業發展的限制條件很多,到唐代還算稍微放鬆了一些,如果因為這件事朝廷政策對商業的打擊力度加強,那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讓人遺憾的事。

    無農不立,無商不富,雖然薛黎不會癡心妄想的希望在這個社會發展資本主義,但是作為一個穿越者。她還是希望可以讓商業在這裡順其自然的發展,畢竟商業地發展無論是對於老百姓的生活還是對於國家的發展都是有好處的,抑制太過只能讓事情從一個極端到達另一個極端。

    「激怒了他畢竟不好,人家到底是個王爺。」薛黎勸說道。

    「我沒有傻到直接拒絕他,這面子我們會百分百地留,但是糧食還是一粒不借。他無非是趁機勒索。那珠玉美人我們多多的送就是。妹妹你放心。上面下來的紈褲子弟我見得多了,有幾個真正懂得國計民生?寫的好字。吟的好詩,不代表能做得好官,論起詩賦或許不錯,打球鬥雞也是好手,只是說道國計民生,恐怕他們連幾時播種幾時收麥都不知道。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因為把薛黎當成自己人,賈珍珠也沒有客氣,直接表達了她的鄙視。

    如果是別的王孫公子,也許跟賈珍珠說的差不多。可是李賢,薛黎想到這裡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地確是跟別人不一樣。雖然是皇子做事卻很是踏實,勢必躬親,不假他人之手。對於政事雖然不是很嫻熟,但是看的出也在努力學習,所以經常翻閱典籍到半夜才熄燈。而且他做事的毅力和決心都很足,雖然手段不夠圓滑,但是絕對的不到目的不罷休。這點在追求自己時讓自己很頭疼,因為他怎麼都不肯相信自己是真的對他斷情,好說歹說都是小動作不斷。不過換個角度看,這種性格放在做事上一定必有所成。

    李賢很自負,賈珍珠同樣很自負,如果兩個人誰都不肯退讓一步地話,只怕結局就會兩敗俱傷。薛黎急地團團轉也不能說服賈珍珠,見此情況下她只能使出最後的辦法,對賈珍珠攤牌「姐姐,我知道沛王有非要糧不可地原因,他已下定決心巧取不行就要豪奪,你如果不退步的話肯定是死路一條,早晚都要退不如事先賣個人情給他也好啊。

    「你怎麼知道他的決定?」賈珍珠見她如此肯定不由得好奇起來。

    「因為,因為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差點就成了我的未婚夫。我這幾天都是跟他在一起的,所以我當然知道他的決心。我真的不會害你的,姐姐你就信我吧。」薛黎連珠炮似的說。她之前本來想找個機會跟賈珍珠細細說說自己的身份,以免得她對自己心生嫌隙,可是現在為了讓她相信自己說的話,不得不在這種全無準備的環境下攤牌。

    「你,」賈珍珠聽完她的話,果然臉色變了又變,驚訝,懷疑,迷惑,憤怒,各種情緒從臉上閃過,最終冷了臉下來,一甩袖子怒氣沖沖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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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三十四章 冰釋前嫌  

     「夫人,你到底是要進來還是要出去?是想買米還是買面?我們這裡貨品都很齊全的。,然有一點點貴,但是保你滿意。」當店夥計看到這位漂亮的少婦在門前轉了一圈又一圈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雖然說這位年輕的夫人是很漂亮很養眼是不錯,可你在我們店門前已經轉了二十圈,這很影響我們做生意好不好。

    「啊,對不起。」來人本來呈現一種持續發呆的狀態,這會兒被驚醒,一臉恍惚的神情。看著店夥計的好奇的臉,沉默了片刻才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跨進了店裡「我要見你們店東,麻煩幫我通報一聲。我知道她在裡面,你告訴她如果她不見我我是不會離開的。」

    「這人怎麼知道我們老闆這個時候在?」小夥計心裡好奇著,自家老闆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店裡的人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在什麼時候不在。但是為了不讓這人堵在門口擋住做生意,他還是一邊好奇的看著來人一邊乖乖的進去通報,片刻之後眨巴著眼睛一臉迷惑不解的出來「夫人你請進,我們東家在裡面等你。」

    「多謝小哥。」那位夫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頭致意後便進去了,店小二一邊好奇一邊按老闆的吩咐守住門口不許人進後院,一邊想著這人到底是與自家的漂亮老闆有什麼關係。

    這位店夥計眼中漂亮的婦人正是薛黎,她昨晚遇到賈珍珠之後,事情便以一種脫軌的狀態發生著。賈珍珠憤怒而去。席上也沒有接納薛黎地建議退一步,反而是跟李賢針鋒相對,不但一粒糧食都不借,綿裡藏針的褒貶一番,將李賢氣的是七竅生煙。幸虧他自制力好才沒有在當場爆發,只是回去的時候還氣的渾身發抖。

    珍珠為人處事向來圓滑低調,為何這次這般反常?如果是因為自己地話,那只能說明她是非常非常地生氣。薛黎擔心的為此一整晚都沒睡著,第二天天不亮就到她說的地方來找她,但是到了門口卻不敢進去,膽怯了好久,最終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該面對的就要勇敢面對,然後邁著重逾千斤的步子跨進那並不高的門檻。

    店舖後面是一個並不寬敞的小院,也許是因為賈珍珠已經摒走了左右,所以顯得十分安靜。薛黎來到正房,果然看著賈珍珠像以往那般滿臉疲倦的坐在案後,案上攤滿了帳簿。熟悉地場景一時讓她有了彷彿仍賈家賬房的錯覺,但是隨著賈珍珠那一抬眼的目光,陌生而疏離,她便知道彼此之間是很難回到過去了。

    「沒關係,不怕不怕。我就是來解決問題的。」薛黎深吸了口氣,自己對自己說,然後臉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走了上前去,像以前那般熟悉而親暱地開口道「珍珠。我來了。」

    賈珍珠並不買賬,放下手中的筆,兩手交握著,好整以暇抬起頭看了她,冷冰冰的開口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昨天要我來的,你不記得了?」薛黎不等她招呼,臉皮極厚的笑吟吟坐到她對面,完全無視她幾乎要殺人的目光。

    「我是邀請我地好姐妹。一個普通的農婦,而不是什麼大將軍的女兒,王子的未婚妻!像你這般如此尊貴地人,民女怎敢以姐妹論之,還是請貴人趕快移步,免得我這小地方髒了你的腳。」賈珍珠一臉平靜的說道。心中的怒氣卻要比顯現出來的更勝十倍。百倍。她與薛黎至誠相交,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般疼愛。見她生活拮據,多次想方設法接濟,為了不傷她的自尊更是用盡了花樣,現在想起來自己以前的行為簡直蠢地像豬一樣。她會沒錢?不過是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貴族們一時心血來潮逗自己玩罷了,說不定自己每次的絞盡腦汁的周濟在她眼裡都是笑話一樁。賈珍珠越想越氣,兩隻手無意識的絞在一起,憤怒的連青筋都隱隱現出。

    薛黎知道她肯定亂想,於是只有擺出一副快要被欺負地小媳婦地樣子問道「你是不是以為我以前都是消遣你,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難道不是。」賈珍珠哼了一聲,冷冰冰地看著她,「要不然你為什麼裝作什麼都不懂的農婦樣子,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參加宴會的禮節,這本來就是一個貴族小姐必備的才藝。當我笨拙的教你時,你難道不是在心裡偷笑!」

    原來是這一點,我是冒牌的當然不會好不好!薛黎在心裡歎氣,面上卻是快哭出來的委屈樣子,「你竟然為了這些懷疑我?我本來就不會麼。」然後薛黎在賈珍珠懷疑的眼神中解釋道「我娘很早就死了,所以從來沒人教我針線禮儀這些姑娘家必備的東西。我爹跟我哥都是武夫,我在那種環境下也就變得不愛針織女紅而喜歡讀書射箭了,他們也疼我並不勉強我去做不喜歡做的事,不指望把我培養成一個唯唯諾諾的大小姐,所以我才會像你看到這樣。至於禮儀,我在家的時候參加的都是京城一些子弟們舉辦的宴會,大家都是熟人沒多少講究,再說好多人身份地位也不及我,我根本沒有理會的必要,只要趾高氣揚的走過就是,所以說哪裡需要懂得那麼多禮儀。」

    賈珍珠一怔,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以她的身份,的確不用顧及大部分人的眼光,不過這樣的說法也有讓人懷疑的地方「但你竟然不會騎馬,一上馬就發暈!」

    「我上次從馬上摔下來,差點被踩死,我見了那畜生當然會怕了。」薛黎回的理直氣壯。所謂說謊就要有九分真一分假,薛黎假中有真,真中有假,這番話說出來賈珍珠已經信了七八成,只是還是不解她為什麼會一個人離奇的出現在那個遠離京城的小山村過那種苦巴巴的日子。

    「還不是那個王爺。他想娶我,我不想嫁,所以我就離家出走。然後遇到靖哥,我喜歡他,所以就自作主張的嫁給了她。」薛黎委委屈屈的說道,接著便演繹了一個催人淚下的完整版本,說到連自己都被感動了,因此待她講完,賈珍珠早就是不知道擦濕了幾條手絹。

    因為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所以賈珍珠聽到薛黎那個為了真愛而離家出走的故事不但沒有反對,還很是支持,拉著她的手感慨道「傻妹妹,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那也沒有現在這麼多事了。」

    「我就是怕我說了你不理我嘛。」薛黎見她改口叫自己妹妹,所以心結已消,撒嬌的說道。

    賈珍珠拍拍她的手,感動的說道「你實話實說,我又怎麼會是那不盡人情之人。你肯與他同甘共苦,拋去以往的富貴生活,任誰也會佩服你的勇氣的。只是你說蘇靖現在不在,那可糟糕了,你現在回去無憑無據的,他們會逼你再嫁給那個王爺也說不定。」

    「啊?我不要嫁給其他人!」薛黎脫口而出,她這幾天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當下面上起了愁容,以李賢目前的態度來說,發生這種事的幾率,非常非常大啊。

    「你先別急,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而已。」賈珍珠思忖道,「你說官兵找不到他的下落,我想有可能是因為蘇靖畏懼官兵而不敢現身,我派我的人再去幫你找試試。」

    「嗯,」薛黎聞言開心的點了點頭,她也想過這個可能,現在有人肯幫忙真是太好了。

    「還有,我覺得你住在那裡不妥,你既然對他無意,最好離得遠點,注意避嫌,以免引起不重要。我昨天就聽到很多風言風語。嗯,你搬來跟我住吧,不許客氣,不然就是不把我當姐妹。」賈珍珠一旦回復正常,便又是那種大包大攬的豪氣作風。

    「好。」這次薛黎乖乖的點頭了。

    到這裡總算是說完私事,她才想來來的另外一個重要目的,忙開口問道「珍珠,那個借糧的事,你為什麼不借呢?難道是因為生我的氣才故意跟李賢做對的?」

    「你當我是那麼小氣的人?」賈珍珠沒好奇的瞟了她一眼,敲了敲桌子對薛黎說道「阿黎,你能不能幫我約見一下那位王爺,我想跟他談一筆大的生意。」

    「生意?」薛黎的兩眼便成了蚊香狀,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身上,有什麼生意可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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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三十五章  一起合作吧
  

     「那個女人想見我?」李賢語氣裡有著顯而易見的驚訝。記得在宴會上那個女人,那種笑容裡面所含的輕慢讓他很不舒服,區區一個商人之女怎能有如此驕傲的氣質。她既然代表眾商戶拒絕了自己,這會兒怎麼又會轉過來求見?李賢想到這裡不緊皺了皺眉,這種出爾反爾的牆頭草是他最討厭的,但是這求見的話既然是麗娘帶來的,他也不好直接拒絕,所以淡淡的問道「你跟那人女人認識?」

    「不是那個女人,賢,她有名字,叫珍珠。我跟她不僅認識,還是好姐妹。在這段時間很照顧我的,你就當是為了我見她一面好不好?」薛黎一臉期盼的望著李賢央求道。

    李賢看著她雙手合十的請求著自己,眼睛裡閃爍著渴求的光芒,頭一次這般溫順如貓兒的跟自己講話,實在是不忍讓她失望,所以只能無奈的點點頭,「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見她一次。不過時間不能太長,我還有其它事要做。」

    「知道知道。賢,你真好,我這就通知珍珠去。」見他答應了,薛黎興奮的給了他一個擁抱,而後跑向門外,只留下被她突入起來的「襲擊」嚇到的李賢,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在臉上慢慢的浮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這是重逢後,她給自己的第個,也是唯一個擁抱。

    有些東西,總要失去之後才知道珍貴。

    是夜,城中最大酒樓醉月軒仍然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繁華的與另一頭的流民區像是兩個世界。李賢跟薛黎一身便服地來到這裡,李賢見慣了繁華,臉上沒有什麼動容。薛黎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四下裡張望,好奇的不得了。

    「你的朋友說有要事要談。邀我便服出遊,但為何又要選如此喧嘩之地作為見面地點。」李賢抱怨道,大廳裡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吵吵嚷嚷地要薛黎湊近他才能聽清他在說什麼。

    「珍珠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大隱隱於市,還能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薛黎湊在他耳邊大聲地說道,怕人多擠散,便主動伸手拉了他往二樓走去,果然一上樓就看到賈珍珠坐在角落裡向他們舉杯遙敬。

    「這個地方好。」薛黎坐下來往窗外一瞅。才發現可以輕輕鬆鬆的看著酒店門來來往往的人群,也就是說賈珍珠早就在自己看到她之前已經看到自己了,怪不得見到自己出現時一點都不驚訝。

    李賢也幾乎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在心裡讚賞道,這個女人還算有幾分腦子,這個地方在酒樓最不起眼處,如果她不招呼自己的話很難發現。但是這個地方又是整個酒樓視線最好的地方,不但可以看到樓下地大門處,還可以觀察到二樓整個樓層的概況,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是最早一個發現的。

    「不知道姑娘請在下來有何見教。」李賢落座後不客氣的問道。以他的身份肯來就是屈尊降貴了。自然不用擺出什麼好臉色,目前這種語氣都算是給了賈珍珠天大的面子。賈珍珠也知道,只是溫柔的低頭一笑,擺放下手上的茶具。斟碗茶奉了出去「公子遠道而來,有話不如坐下先喝杯茶,理順了氣再說正事。」

    「珍珠你今天的打扮還真出乎我的意料。」薛黎捧著茶碗讚道,賈珍珠一身素色衣裙,給人感覺柔和無比,沒了平常地精明能幹與稜角。

    「怎麼,不好看?」賈珍珠看了看自己一身,笑瞇瞇的對薛黎說道「我是出來見你。當然不必穿的那麼咄咄逼人。」

    薛黎先是眨了眨眼,然後明白她的意思,會心地一笑。示人以弱,然後不動聲色的追擊,這個珍珠,擺明是借見她的幌子把自身偽裝成一個弱女子來混淆人視線。而看李賢輕慢的態度。她的目的應該是初步達成了。不過是個普通女子而已。李賢在心裡有些不屑。通過關係找自己來,也應該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吧。

    「昨晚公子向我等商賈之輩借糧。說是官倉有所欠缺。小女子自己私下猜想,這個恐怕不止只是欠缺,應該官倉所儲不足兩天之用了吧?」賈珍珠一邊姿態優雅的洗著茶盞,一邊狀似無心地說道。

    「沒有的事。」李賢一口否認,但是無意中挺直了的背顯示了他的緊張,面上漫不經心的表情也在無意中認真了起來。

    賈珍珠卻是一聲輕笑,似乎自己剛才的話也是隨口說地,「那既然如此就算了,我先前還想幫公子即不與商戶鬧僵,又能解缺糧地燃眉之急,看來是多此一舉了。」言談中頗有些遺憾。

    「錦上添花是好事,你但說無妨。如果辦法出眾,本王自然會請朝廷褒獎。」李賢顯得頗有幾分興趣,但是礙著身份又沒有表現的很明顯。

    「公子笑話了,我一個女子,要那些虛名又有何用?又不能換取一官半職地」賈珍珠抬眼看著李賢笑意盈盈的反問,李賢一時語塞,如果是男子,為他求得一官半職是很有誘惑力的報酬,可是女人就不行了。如果給錢的話,她本身就是商賈,又何來缺錢一說。

    「那你想要什麼?」李賢恢復了冷靜,淡淡的問道。這女人邀自己出來,肯定不是為了說廢話的。這樣吊人胃口不過是為了獲得更好的利益,且待她有什麼圖謀。

    賈珍珠一笑,帶著幾分羞怯,只是口中的話卻不膽怯「我想跟公子合作一筆生意。公子不用出金銀,不但可以得到所需的糧食,還可以賺得一件大功勞。」

    「你不要報酬?」李賢並不糊塗,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事,背後沒有所圖才怪,正所謂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也不是不要,只是不用你給,自有其它人付出。」賈珍珠知道毫無企圖的幫助任何人都會有疑心,所以補充道,然後看了看李賢思索的神色,繼續加把火道「怎麼,難道公子不敢跟我合作?」

    「我對你一無所知,自然要小心行事。」李賢並不吃激將法,「我要糧食辦法多的事,並沒有非要跟你合作的必要。至於你說的大功勞,恕在下愚鈍,我沒有看到在這裡有什麼可以立功的地方。」

    賈珍珠聞言,淡淡的開口道:「怎麼會沒有呢。不知公子可曾發現近來城裡的物價飛漲,尤其以糧價最甚。公子此次借不到糧食,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眾人見有所圖,自然不會捐出來,而以現今糧價,公子也無法購得所需糧食。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否知道為何這糧價會飆升?」

    「商人無行,囤積居奇。」這八個字李賢說的咬牙切齒,可見對此深恨久矣。

    「我大唐幅員遼闊,天災人禍時不時就有發生,這個時候最讓朝廷頭疼的就是這個問題:並非無糧,只是糧商不願低價賣糧而已。無論是朝廷赦令還是其它,都不能杜絕這種哄抬物價的行為,所以公子如果在這次找到了解決之法,那算不算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功勞呢?」

    李賢聽到這裡,眼神立刻變了「你有辦法?」

    賈珍珠微微一頷首,放下手上的茶壺,雙手交叉放在膝上問道「所以,殿下可否願意與小女子合作?」

    「你為何一定要與我合作?」李賢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因為這塊餅太大,我一個人吃不下。」賈珍珠微笑著說道,笑容有著勢在必得的驕傲以及,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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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4:35
行路難  第三十六章  質問
  

     「沒有,沒有,無論是民居還是流民點,無論是城內還是城外,都沒有找到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薛黎又一次聽到賈珍珠帶來沒有找到下落的消息時便不安的在屋裡踱著步子走來走去,神經質的咬著手指。當初拜託珍珠去找人的時候還滿懷希望,可是兩天下來,就算是把整個城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蘇靖的消息,她不由得就有點坐不住了。

    「我覺得,」李賢坐在上座上沉思了片刻,看著薛黎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憂心,有些話不得不說,「我們想我們應該做某種心理準備,例如,他已經死了。要知道這個時候……」

    「不可能,」李賢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薛黎打斷,她怒氣沖沖的看著李賢,好像他就是殺人兇手一樣,「我不相信他死了,我感覺到他還活著,只是我們沒有找到他而已,他沒可能死。」薛黎無意識的揮著手強調,最後頹然的坐在墊子上揪著自己的衣裙,喃喃自語的說「真的沒有,他還活著」。

    賈珍珠臉上浮過一絲心疼的表情,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蘇靖失蹤的時候已經重傷,如果三天之內找不到人,那越到後面希望就越渺茫了,李賢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想來想去她還是擠出一抹溫柔的笑了,走到薛黎旁邊坐了下來,扶著她的肩膀說道「什麼死不死的,傻丫頭說什麼昏話。阿靖一定沒事,我們現在找不到他,多找幾天就是。」

    「嗯。」薛黎應了一聲。不過還是十分消沉。賈珍珠看狀,計上心頭,笑著抬起她的臉說「好了好了,不要再消沉下去了,你這樣子小心蘇靖回來都不認識你了。對了。你現在還坐在這兒,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

    「什麼事?哎呀,我怎麼把這個忘了,一堆工匠還在等著我呢。」薛黎總算有些活力,想起自己正在忙的事情,急急忙忙地起了身,像是逃避什麼的往屋外跑去「今天我要忙晚些才回來,你們不用等我出來吃飯了。」

    薛黎要去災民區那裡處理事情。官府以往的賑災。無非就是一口大鍋煮飯分吃,讓薛黎看的憋氣。朝廷每天要投入大量的銀錢,卻又讓這數萬地勞動力閒置在這裡,太不科學了。於是她就提出了以工代賑的方法,將賑災的銀錢做基礎工程建設,例如給流民建過冬的房子以及修農具,開墾農年什麼的,而後將這些機會讓給那些流民,讓他們有工錢拿,可以自己養活自己。這樣一方面調動了流民的積極性。使安置工作變得容易,一方面也讓國家的成本降低了不少。不過這一套套的理論聽地其它兩個人頭疼,便把這塊兒事交給她處理,一則多個人分擔事務。二則也讓她有事情占手來分散注意力,免得整天胡思亂想讓人擔心。實踐證明效果薛黎干的確不錯,流民與城裡居民發生的衝突事件少了不少,而且人心浮動的境況也有好轉。至於薛黎本人,常常是忙的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傷春悲秋的時間自然大大減少。

    「好。」賈珍珠應承著看她跑出門去,待腳步聲走的遠了才收了笑容轉過頭來,盯著李賢的眼神有些不善。

    李賢本來不想在意。但是她直勾勾的看得自己發毛,不由自主地重重一拍案幾,「你這樣看著本王是什麼意思。」

    賈珍珠沒什麼表情的理了理衣擺在他對面坐下,才淡淡地開口問道「我是想問殿下是否真正全力派人去搜查過?沒有敷衍,全心全意地搜查?」

    「你這是在質問我!」賈珍珠的態度讓他很是惱火。

    「不敢。」賈珍珠淡淡的說道,但是面上卻沒看出她有任何的「不敢」。一雙澄澈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賢「我只是認為我有必要替我的好姐妹問清某些她不便於開口問的話。你對她有企圖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會真心真意幫她找人。蘇靖對你來說是個極大的絆腳石,如果換個位置。我處在你的地步,我會想我會用盡所有手段保證得那個人永遠不要出現。」

    賈珍珠說的平靜,李賢聽的先是一怒,這個女人竟然敢懷疑自己說出口地話,真是太過於放肆了。而後便有種被人戳破心事的羞愧。在最初他的確有著這樣的想法,口上答應薛黎卻並不打算真的派人去找,隨便應付一下,找個機會說那男人死了罷了。甚至李賢還在心裡想著他在見到自己前失蹤,真是長眼色,省了自己除去他的麻煩。

    可是有一晚,當聽到她地驚叫趕去她房裡看到弱不勝衣地她白衣黑髮滿頭是汗渾身發抖的坐在榻上時,他地心便如同沉到了海裡。她只是僅僅因為做夢夢到他死了便驚慌如此,那萬一他真的死了時,她只怕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

    那個男人不能死!李賢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感覺。

    活人是永遠爭不過死人的,如果他死了,那在她心中他永遠是最好的存在,自己無論努力一百倍也趕不上。在安慰她的時候,李賢忽然明白了這個事實。

    「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他。」李賢認真地許諾道。他這次是認真地,他要找到那個男人,跟他堂堂正正的競爭一場,他會用現實告訴麗娘,我才是對你最好的人。

    李賢的漸漸從怒氣中平靜下來,理了理思緒後冷冷的剜了賈珍珠一眼「本王當然是全心全意地。我比你更想找到他回來!」

    「哦。」賈珍珠點了點頭,竟然相信了。

    「你不懷疑我?」見她這麼容易輕信自己,李賢非常吃驚。在前幾天的交手中,這個女人的充分說明了狡詐多疑這四個字怎麼寫,自己無論什麼話她都旁側推敲的半天才信八分,今天怎麼竟全然的信了。

    賈珍珠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便看到李賢一副太陽朝西邊出來的樣子,臉上終於有了絲笑容「我信的不是你,而是你對阿黎的心意。」她向來聰敏,看的出這個男人的眼底的火熱不是假的,也瞭解到他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那麼這樣的人勢必不屑,也不會對自己說謊。

    「我從沒見過你這樣,」李賢感慨地搖搖頭,想了半天才下了結論,「這樣大膽到了放肆的女人。」

    「是因為我敢質疑你的話?又或者是我在你面前的態度不夠謙卑?」賈珍珠笑的有些狡黠的問道。

    「都有。」李賢好奇這個女人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他雖然隨和,但是也談不上多麼好脾氣,畢竟有王子的身份,哪個見他不是畢恭畢敬的,哪個敢直戳戳的盯著他的眼看?偏偏這些事這個女人不但做了,還做的十分徹底。讓他在氣惱之餘又有些佩服。

    「如果是公事,在商言商,我為了自身利益據理力爭是本份,談不上大膽。如果是私事,我替我的好姐妹問話是本能,也談不上大膽。」賈珍珠笑的一派風淡雲清。

    「話雖如此,沒幾個人敢在我面以這種態度說話。」李賢搖了搖頭指出她的態度的確過於囂張。

    「這個,」賈珍珠笑著一拜「我敢以這種態度說話,那是因為王爺你的賢明。我知道只要我說的話是對的,即使不順耳,你也不會由此遷怒於我。」

    「你這樣說來,我如果還敢生氣,那就是昏聵了。」李賢笑著說道。被她這麼頂大高帽子一戴,真是要生氣也不能氣了。

    賈珍珠聞言,以笑作答算是承認了。她處處態度強硬還有一個理由就是,李賢見慣了唯唯諾諾巴結向上的人,如果自己也是那般態度,他必定對自己並無多一分的興趣,即使合作也不會正眼看自己一眼,那可是大大的不利。自己與他見面,一開始就態度囂張,他看在薛黎的面上也不會問罪了自己。不敬反而能讓這些順風順水的皇子們覺得新鮮,引起他的注意。一旦引起他的注意,讓他察覺到自己話語後的智慧,這位聰敏的王子自然會對自己刮目相看,這對於自己的生意可比一開始就百般順從他來的利益大多了。

    有些理由是只能想,不能說的。賈珍珠想到這裡笑了笑,開口道:「阿黎的事,我們繼續幫她查。只不過這合作的事,不知殿下派去運糧的人,要幾時才能到?現在市面上的糧價,可以經被我們炒到一百二十文,再下去提價空間可不大了。」

    「無妨。第一批明天就能到,第二批會晚兩天。」李賢點點頭回答道。

    「這就好。」賈珍珠這才放下心來,莞爾一笑「那殿下可記得再三吩咐他們悄無聲息。」

    「那是自然。」李賢得意的一笑,望著窗外說道「後天,就是後天,頂多再等一天,我們就讓那些黑心的糧販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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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三十七章  


     蜿蜒的山路上,漫長的運糧隊伍如同螞蟻般連綿了數百米。押解糧草的小軍官看著騎馬走在最前面的紫衣男子,眼中不由帶了一絲敬佩。

    這一路趕的,就算他們行伍出身的人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但沒想到這嬌生慣養的貴公子竟然連吭都沒吭一聲,完全打破了大家最初猜想的他走不到三天就要拖大家後腿的預測。人雖然不親近,路上也沒幾句話,可一直每天最晚下馬最早準備出發,騎在馬上的背一直挺立的如松柏般,如此的作風讓這群老兵也不由得在心理暗暗佩服。一路上再累也沒有人抱怨過,個個在心裡都說再怎麼孬種也不能讓這小白臉比下去了吧。

    「武大人,天色快黑了,是不是該找地方駐紮了?」小軍官走上前去問道。武敏之看了看天色,約莫今天走了也有三十里,應該夠了。自己騎馬都覺得辛苦,更別說底下走路的,想到這裡便揮了揮手,淡淡的說「好吧。傳令讓所有人停下,就近駐紮。」

    一聲令下,所有的人解脫般的散開來,安安靜靜的隊伍一下子喧鬧起來,有的人生火做飯,駐紮帳篷,收拾運糧草的車子,武敏之站在林邊看了看喧鬧的人群,把手上的馬韁交給身邊的侍從,自己一個人往僻靜的地方散步去了。

    順著河流漸漸前行,聽著那喧鬧的聲音遠了,武敏之才頭疼的揉揉腦袋,人聲噪雜的地方果然不適合思考。現在終於能靜下心來想想李賢地來信的內容了。城裡的情況果然比料想的複雜。不過賢處理的很完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想到這裡,武敏之總算有點類似於看到小孩子長大地欣慰感,但是轉念一想,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能力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這些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想想他兩封信中不一致的地方,武敏之的眉頭又不禁皺了起來,第一封信死命的催自己快點,而且一定要從正門入城,聲勢越大越好,而後一封信卻是說自己不用那麼趕,至於進城的方式越不引人注目越好。如果可以,最好在離城二十里之外就派人送信給他,他會派人晚上來接應。

    又不是做賊,為什麼要這麼偷偷摸摸?武敏之揉了揉眼睛,想不通啊。算了,想不通就想不通,反正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就放手讓他做,自己全力配合就是。

    武敏之想到這裡,總算不那麼煩了。不知不覺已經出來了很久。林中早已黑了,想到這裡他便邁步演原路折返。

    「該死,什麼東西。」莫名的在黑漆漆地林子裡被不明物體絆倒,是人都不會很愉快。武敏之罵了兩句。踩了幾腳才發現並不是自己所想的什麼動物,不由得彎下身子查看起來。

    甄子墨看著眼前的信鴿,像是看著什麼怪物似的,遲疑了半天才伸手解了鴿子腿上小小的竹管。

    不是那個人的信,那只信鴿早就被他送去給孩子們玩了。這只鴿子,撫摸著手上熟悉的火漆花紋,用這種方式給自己送信的就只有她,只是兩人形同陌路已久。她對自己一直不理不睬,又怎麼會送信呢?

    期盼了太久的事,等到真的發生時,甄子墨發現自己連拿信地手都在不自覺地顫抖著。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不管怎麼樣都好過現在,不是麼?微笑著打開那張紙條。掃視一遍之後。笑容僵在了臉上。

    該死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蘇靖怎麼可能失蹤!

    甄子墨迅速的在腦子裡分辨著賈珍珠送來的信息。蘇靖不僅僅是失蹤,據她推測活著地希望已經不大。薛黎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她在一直在逃避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就算目前能自欺欺人的騙過去,那一兩個月之後呢?所以賈珍珠寫信要甄子墨帶惠雲和幾個孩子過去,等到必要時候,這些人也許是唯一可以給她安慰她的人。

    甄子墨欽佩珍珠想事情如此周到,並且在這個時候如此信任他而感到高興。可是想想蘇靖的莫名失蹤,他不由得不懷疑是不是某人的詭計。

    如果這樣的話,甄子墨習慣性的敲著桌子思索道,只要還活著,自然有機會把蘇靖弄出來。當務之急先是趕去看看情況再說,那人詭計多端,不知道又會出什麼陰招數。薛黎雖然聰明,可畢竟純良,有些事情她是不會往那方面去想地。至於珍珠,甄子墨微微一笑,雖然她在做生意上足夠精明,可是關於薛黎的事件,她還有很多內情不知道,判斷出了誤差也是正常。自己以前做過一些對不住他們的事情,這次無疑是償還的最佳時機。無論怎麼樣他都要盡力讓那對小夫妻平安。

    看著那對善良的人擁有自己所不能擁有的東西,這也是種幸福。

    主意已定,甄子墨匆匆地回完信便出門往蘇家去報信去了。

    薛黎面對著眼前攤開地賬本,一頭托腮一手轉著毛筆,兩眼無神的望著窗外,腦子裡地思緒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有些事她也知道,只是下意識的不去想。想起那些可能,薛黎眉宇間的陰鬱更深了,煩躁的咬了幾下筆頭,往常這個時候都是找一些事來做讓自己分心,這是眼下這個法子好像失效了,眼前的賬本翻了一張又一張,可那些字在眼前飄來飄去,就是進不去腦子裡。

    當初在法場看到有人被砍頭,那刻真的被嚇得彷彿就要死去。可是一旦查到他並沒有在那些人之列時,自己高興的便如同重生了一般。日子一天天過去,無數次覺得他彷彿就在自己身邊,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看到,一伸手就能夠到,一閉上眼就能想到他。

    可是,自己回頭的時候,他不在;自己伸手的時候,旁邊是空蕩蕩;自己閉上眼的時候,他的樣子總是模糊的。

    因為太習慣於他在身邊,所以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的樣子。等他不在的時候,自己努力的捧著腦袋想,也覺得印象是模糊的。

    薛黎煩躁的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一陣冷風吹過,才覺得覺得腦袋清楚了點,心也漸漸靜了下來。

    不管怎麼樣,等這裡的事情辦完,就一個人悄悄的走吧。如果沒有他在,哪裡都沒有留戀的意義。不管是在天涯海角,自己總會找到他的。

    想到這裡,薛黎的臉上漸漸浮現一抹黯然。所以這些日子要對李賢好一點,哪怕一點點溫柔。

    畢竟自己這一走,他將再也見不到他所愛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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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5:27
行路難 第三十八章  胳膊肘朝內拐
  

     這數十天,鄧州城十分不平靜,首當其中的,便是那蹭蹭往上躥的糧價,最誇張的時候達到了一早上店家改三次價錢的地步。老人們紛紛感慨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邪乎的糧價,可這又怎樣,該買的還不是要買。有人寄希望於官府,可是遍地的流言說是官倉早已沒有糧食,指望不得。徵糧的話四處縣鎮沒有哪裡沒遭過災,哪兒籌的出糧食?隨著官府久久的沒有出佈告安民心,這流言便越傳越真,於是每天一溜子在糧店門口看價錢的人也多了起來。

    薛黎聽到這消息是喜憂參半,一邊是為他們的計策能成功而感到高興,另一方面看著那些愁眉苦臉在糧店門前徘徊的人也有些於心不忍。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也只能忍著了,期盼那押運糧草的隊伍快點到來。

    終於,某天夜裡,一直緊閉的東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在寂靜無聲中一直漫長的隊伍悄悄地開進了城內,隨之而來的還有大量的糧草。

    「敏之,真是辛苦你了。」李賢親自到門外去接應,見到好久不見的武敏之自然是欣喜非常。

    武敏之笑笑,利落的翻身下馬捶了他一拳「怎麼,在這裡還好吧。我收到了你的信,事情辦的不錯。」隨後眼睛一瞇,看到他身後站的女子,開口笑著打趣道「這位是誰,莫非是你新收的……」

    「不要亂說,麗娘也在呢。」李賢捂著肩笑著退了一步,介紹旁邊的女子給她認識「這個是賈珍珠。麗娘的好朋友,也是我這次合作地夥伴。你可別小看她是個女人,嗯,行事可非常厲害的。」

    「王爺謬讚了。民女賈珍珠,見過大人。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還是進去在說吧。」賈珍珠落落大方的站出來行禮,行事作風很是得體,武敏之笑了點頭稱許道,「極是,我們兄弟久未見面,一見著就只顧說話了,實在是失禮。」

    賈珍珠掩口笑道「兩位真性情,珍珠見了這般兄弟情深也是十分羨慕呢。王爺早在府內設宴款待。二位先去便是,這裡有我看顧,不會出問題的。」

    「有勞了。」李賢是見識過賈珍珠本事地,所以也不多話,笑了一聲便不由分說地拉著武敏之走了。武敏之拗不過他,便也說扔了馬鞭給左右,跟著李賢兩人並肩往刺史府走去。

    武敏之一路跟李賢談了最近的狀況,聽到他這些天的經歷,又是驚喜又是擔心又是讚歎的。對於他最近的行為,雖然不怎麼放心。但是也表示全力支持。

    說完了公事便是私事。兩人坐在案前對飲時,武敏之左顧右盼了幾下,之前聽他提起薛麗娘,便狀做無意的問道「你不是說麗娘也在。怎麼不見人呢?」

    「她忙了一天,我見你來的晚便沒吵醒她同出來迎接。而且,」說道這裡李賢有些吞吐,但是在武敏之帶著笑意的逼問下還是把話說完了,「麗娘跟你總是不對盤,我怕你們一見面就吵起來,所以我壓根就沒有告訴她你來了。所以,敏之你在接下來地幾天能不能幫幫我。不要在她面前出現。我怕又惹得她不快。」

    「她不知道我在這兒也好。」武敏之開口眉頭一皺,而後又舒展的笑開來「我這幾天避開她就是,你也不用夾在中間為難。」

    李賢臉上明顯如釋重負的表情,但是想想又覺得對不起武敏之,心裡有幾分歉疚,「你這麼辛苦回來。我還。」

    「都是自己兄弟,說這話幹什麼。」武敏之笑著拍拍他的肩。眼神裡閃過幾絲莫名的情緒,而後開口問起了其它事「你們之間怎麼樣,她不生氣了吧。」

    李賢一直低著頭,所以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聽著他這麼問很是頹然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回來之後變的多了,跟我總不大親近。而且,而且,」說到這裡,李賢有些挫敗「而且她還有了其它的男人。「原來這樣。那你罷手就是,天下的女子你要拿個不行,我早就說過,女人本來就是水性楊花地,前頭山盟海誓,轉眼就另頭懷抱。」武敏之笑著說道,臉上帶著一貫的諷刺,一副我早猜到的樣子。

    「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不許你污蔑她!」李賢被他地話激怒了,低低的吼了一聲才意識到自己說話的人,不由得有些煩躁的揉揉腦袋,對武敏之說道「對不起,敏之,我不是故意要吼你,只是我現在煩的很。我總覺得我像是抓不住他的似的。」

    武敏之在他發怒的時候便一怔,而後聽到他道歉時已回過神來,臉上是不在意地微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會往心裡去。倒是你,你現在想怎麼樣?」見李賢疑惑的看著自己,他笑著補充道「我想看我能不能幫上忙,畢竟,你們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

    李賢聽他這麼說,擺了擺手「不關你的事,我自己做的決定我自己承擔責任。至於我想怎麼樣?我想重新追回她。她要那個男人,我幫她找到就是。我要堂堂正正的跟那人比試一場,重新奪回她地心。」

    武敏之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勸道「一個心已經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你何必如此。」

    「你不明白。我想我是真地愛他。」李賢認真地說。

    「那好吧。」武敏之點了點頭,看著他一副不撞南牆誓不回頭的樣子,知道勸不回來,那也就只有順著他的意了。腦子飛快地理了一遍思緒,而後下了決定:「我幫你。你這幾天專心的處理正事就是,找人的事讓我來做,反正我也沒事,藉著這個機會還能避免在府裡跟她碰面。」

    「真的!」李賢顯然很是驚喜,武敏之一向計謀多多,有他幫忙是最好。

    「你安心便是。」武敏之在月色下笑的非常開心,只是一雙好看的鳳眼有些危險的瞇起來。盤算著雖然這樣做或許會對不起某些人,但是,誰叫他一向是幫親不幫理的人呢。胳膊肘往內拐可是他一向的風格。

    「什麼,有下落了!」薛黎聽到這個消息,手上的筆一抖,白宣紙上頃刻間出現一大坨黑墨跡。

    「嗯。王爺說有下落了,現在就在大廳,請您過去看看。」來報信的侍女喏喏的說道,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甚至有些驚恐,頭幾乎低的都垂到了胸前。

    「哦,好。你先過去,我收拾一下就來。」薛黎又驚又喜,心裡早已亂成了一團麻,哪兒會注意來的人是什麼表情。迅速的抽了紙揉成一團扔掉,將筆掛在筆架上,洗手換衣,坐在梳妝台拿起梳子將頭髮梳了整齊才喜滋滋的出門去了。

    客廳並不近,但歡喜之下也不覺得路遠,出了房門過了走廊,薛黎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到了前宅,快到廳前才停下來平喘了一下呼吸,整整衣服正準備進去,卻聽到屋簷下賈珍珠與李賢的爭吵聲。

    「你怎麼能這個時候讓她知道這種事情!」這是賈珍珠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氣急敗壞。

    「為什麼不行!難道你還要瞞下去?你難道不知道拖的越久對她的傷害越大!」這是李賢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

    「我知道,可是,可是也不能現在啊!沒有任何準備,貿貿然的讓她知道這件事,她怎麼受的了。」賈珍珠聽起來很是無措。

    「準備,我們能做什麼準備?對於她來說不管什麼準備結果都是一樣,注定是一場傷痛。早晚是一痛,晚痛不如早痛,再說死者為大,也應該盡快安葬才是。」李賢有幾分果斷的說。

    「安葬!」薛黎聽到這個詞,腦子裡轟的一下大了。什麼安葬不安葬的,他們找到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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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6:03
行路難 第三十九章 破鏡難圓
  

     當她走進大廳時,所有人都住了口,廳裡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對於其他人或關心或緊張或歉疚的目光,薛黎什麼都看不到,她只是木然的前進前進再前進,直到走到那被白布蓋住的屍體前才停下來。

    「麗娘,不要。」李賢見她蹲下去,兩眼失神的要去掀開那塊布,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攔到,輕輕的在她耳邊低低的勸慰道「不要看了,樣子,實在是不好看。」

    「讓開!」薛黎的聲音清冷而強勢,連李賢都被震住了,只得收了手回去,看著薛黎面沉如水般冷靜的掀開了面上的白布。

    李賢說不好看,實在是含蓄了。在水裡泡了五六天的屍體,早就泡的脹腫起來看不清人形,幸虧這是冬天,要不然早就臭了。薛黎木然的蹲在旁邊,手抖的厲害,卻又格外穩的抓著那塊布,一寸寸的掀開來,試圖從那團模糊的肉裡認出他是否是自己所愛的人。

    「麗娘,不要看了。」李賢忍受不住她自虐般的舉動,從背後環住她,手掌蓋住她的眼,嘴唇明明都快被咬破了,卻還強忍著,她這個木然的樣子比淚流滿面更讓人心痛。

    武敏之的動作,比他想像的快多了,兩天的時間便從下游找來了這具屍體。李賢初時見到也是驚訝萬分,有點不敢相信這個就是蘇靖。可是武敏之隨之而來的還找到了一大堆證據,鐵證如山下連李賢也不得不相信那堆血肉模糊的東西,就是蘇靖。

    「有什麼證據證明是?」薛黎地聲音有些嘶啞。雖然已經血肉模糊的不成人形,可是身形不變,連身上上的布衣,分明是自己縫上去去拙劣的針腳。

    李賢揮了揮手,有人端來一個大盤子。裡面零星的有些雜物。李賢在一旁低聲地解釋道「這些是在死者身上發現地,因為相貌已經看不清了,所以只能憑借隨身的物品來判斷身份,你看看就好,說不定,說不定是我弄錯了。」

    一個簡陋的錢袋,上面被人歪歪扭扭的繡了一個桃心的圖案,裡面裝著幾文磨損的銅錢。一支刻了一半的木簪。上面的花瓣還有三片才算完成……薛黎一樣樣地撿過來看,最後當手觸碰到那半面銅鏡時,豆大的淚水一顆顆無聲的落下。

    「你看你看,我剛學的。」剛跟隔壁的嫂子學了幾天針線,便興沖沖的做了個荷包去獻寶,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裁的是長方形,做出來的樣子卻像個豬肚子。

    「好看。」某人砍完柴回來,看著在屋簷下做東西的她,笑瞇瞇的說。

    對於某人地讚美,薛黎毫不客氣地收下。得意洋洋的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開口道「樣子有點奇怪,不過,」比劃了兩下,「我在繡個花上去吧。這個是我縫的第一件東西。給你好不好?不許不要,也不許嫌它難看扔了。」顯然薛黎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放心,我會一直帶在身上地。」他笑瞇瞇的接過那個因為不倫不類的花樣更加難看錢袋,如獲至寶的放在了胸口。

    「你在做什麼?」她坐在車內納著鞋底,好奇的看著他坐在車前一邊趕著牛車一邊刻著什麼東西。

    他沒有說話,笑著把手上的東西遞過來,接來一看,是一直刻了一半的木簪。

    「我上次做的你說好看。現在趁著有空多做幾隻。」他憨憨地笑著,話語中有些歉疚「只是比不上那些賣的,你如果不喜歡,我……」

    「誰說我不喜歡。」笑著閉了眼聞到木質散發的淺淺香味「這是桃木的吧,刻的真好,我就想要一支這樣的。」

    「嗯。這是我在……」

    絮絮叨叨地聲音若隱若現若現。那約定了當作重逢信物地半面銅鏡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可是持鏡地人卻再也無法站在面前笑著給自己一個擁抱了。

    「麗娘。麗娘……」

    焦急的呼喚在耳邊響起,薛黎煩躁的皺了眉,叫什麼叫,我又不是她,那個人早就死了,你喊再多她也不會回來,你現在看到的,不過是一個來自一千年後的靈魂而已。

    「埋了他吧。」手鬆,白布軟軟的覆了上去,白茫茫的,便什麼也看不到了,連同那耳邊一聲聲不停叫喚,都將一同化為了虛無。

    禪房裡,錚錚的琴音,裊裊的薰香,充滿了寧靜與祥和。

    「五郎,你可聽清楚了?」武敏之按了琴弦停下來,問著懷中的孩子,卻意外地看到他心不在焉的表情。

    「五郎。」加重了語氣,小孩兒這才回過神來,一臉歉疚的說道「公子,對不起,我剛才分心了,你再彈一遍可好。」

    「算了,你心不在此,也就不勉強了。去玩吧。」武敏之搖了搖頭,把他抱了起來,心不在焉只能導致事半功倍,還不如放他多玩一會兒再說。

    張易之爬了起來,卻沒有走,站在他面前,小臉上滿是糾結,雙手擰啊擰的,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

    「怎麼了?有話就說,跟誰學的,吞吞吐吐可一點都不像男子漢。」張易之做在琴案前,一邊信手撥著琴弦,一邊兒好笑的望著前面的小孩兒。

    「公子,師傅,師傅他,到現在還沒醒,會不會出事?」張易之揪著手指,小心翼翼的看著武敏之的表情。

    「你又跑去偷看她了?」武敏之沒什麼表情的問道。

    「嗯。你說不能跑去看師傅,在這裡遇到她的話她會不要敏之的。可是我聽下人說師傅暈倒了好幾天都沒有醒過來,我實在擔心,所以,所以我就偷偷跑去看她了。不過你放心,我很小心的,沒有人發現我。」張易之小心翼翼的說。

    「你擔心是人之常情,去看看也沒什麼,只要不被人看到就好了。」武敏之淡淡的答道,並不十分生氣。

    「師傅什麼時候才能醒?她會不會一直睡一直睡,再也醒不來了。」一想到這個可能,小孩兒抖的打了一個寒顫,武敏之見他這緊張的樣子,笑著拍了拍他的頭,「你放心,她絕對會很快醒來的。有人比你更盼望她快點康復,有最好的大夫和藥材,她會很快好起來的。」

    「那陪在師傅身邊的那個大叔呢?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小孩兒好奇的問道。

    「人死了,就永遠不能回來。」武敏之漫不經心的撥著琴弦回答說道,「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出去玩吧。」

    「可是,可是那位叔叔他不是沒有死麼?」小孩兒不解的仰著頭問道。

    「砰!」武敏之的手一重,底下的琴猛的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琴弦應聲而斷,臉上沒有了剛才瀟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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