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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千棵樹]許未重生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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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發表於 2014-9-16 20:45:22 |只看該作者



  100、京城會前奏(5)
  在方浩然說罷後,默三的殺意就幾乎毫不掩飾的散發出來,那一身凌厲的煞氣在屋裡的其他幾人都覺得背脊一寒,方嵩和方庸幾乎都瞬間警惕起來。
  方嵩看著依然跪地的方浩然,心頭有些著急,這墨鬼三皇子素來淡漠無情高深莫測,經過這四年的歷練,這墨鬼三皇子身上的那種淡漠雖然少了很多,但也更加讓人難以揣測,萬一,這墨鬼三皇子真的發難的話那該怎麼辦?這浩然素來聰明得很,怎麼這會兒卻如此沖動了?!想把未未和這三皇子隔開的話,辦法有的是,怎麼就如此著急?!
  而方庸卻是警惕的同時,也難掩震驚神色的看向站在一邊呆呆的看著他爹跪伏在地的許未,心頭苦笑歎息,轉頭看向依然散發著凌厲殺氣直直的盯著方浩然的默三,心頭很是復雜,這三皇子如此暴怒,甚至動了殺意,是因為方浩然膽敢拂逆自己?還是因為方浩然這明顯不已的攔阻?
  但方浩然卻似毫無察覺一般,依然跪伏在地。
  倒是因為方浩然舉止而呆愣靜默的許未突兀開口了。
  “小默,我們單獨說會話好嗎?”
  默三慢慢抬眼看向許未,許未清亮的眼睛沉靜的看著他,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默三低聲開口,“好。”
  **********
  盯著默三和許未的身影走向後堂了,方浩然才起身。
  方嵩忍不住上前低聲斥責道,“浩然,你太沖動了!”
  方浩然輕聲一歎,轉頭看向方嵩,苦笑著,“嵩哥,我此時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方嵩皺眉,“你就不怕三皇子突然發難嗎?”
  方浩然卻是嘿嘿一笑,不作答,心頭卻是料定了,那默三是絕對不會對他發難的,方家的地位,他方浩然這個人,以這默三的秉性,估計也是心中不屑輕視得很!但未未的爹,這個身份卻是這個默三不得不看重的!嘿嘿,如果剛剛默三一時暴怒對他下手,哼哼,他倒也省了費神的功夫,未未肯定會離他而去。不過……那默三如果真的這麼做了,也不值得他如此費神了。
  看著那後堂的方向,方浩然摸著下巴思量著,那默三會怎麼做呢??
  想起曾經和某只混蛋狐狸也曾經說過的這個問題:大楚朝的對男子情事的詬病鄙夷……
  想起曾經,方浩然心頭又是一番苦澀悶疼,這路可真不好走啊。膽大妄為如自己,在這路上都幾乎全軍覆沒,何況是……單純天真的未未,那淡漠難測的默三……
  如果可能,他真的不希望未未走這路!最好是娶一房賢妻,生個一兒半女的,平平安寧的就這樣過了這一生,即便不能如此,那游歷天下,做只閒雲野鶴吧,也好過在這路上磕磕碰碰,歷經人生百味!
  但,想象總是美好的,未未還是……走了這路。
  在洪災未結束時,在避難區,看著未未和那默三之間的點滴互動,他心裡就已經知道,未未即便未曾情深,也已經心動。而那默三更甚,只是看著未未的眼神就讓他心驚!
  如果兩人決定一往無前,情定一生,那他也不便攔阻,只是,在這之前,他需的讓未未明白,他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世人的詬病輕視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相互攙扶的決心和信賴!
  未未,好好想想,好好看清楚,在你和默三面前的這路到底有多少荊刺泥沙坑坑窪窪!
  身份的懸殊,觀念的異同,世人的眼睛,紛亂的時局,默三的野心……
  *********
  後堂裡。
  許未一進後堂,就被默三緊緊的抱住,那幾乎是想要揉入身體裡的擁抱讓許未覺得疼極了!但許未卻是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慢慢的抬手也輕輕的回擁著。
  “別離開!”默三壓抑著聲音沙啞開口。
  許未聞言,沉默不語。
  聽不到許未的回話,默三心頭急了,暗暗後悔在前堂的時候,他就不該在那裡等!他就該把未未一把拉了過來,如今,卻是中了方浩然的計策了!未未都要離開自己了……
  “未未!!你是我的未未,你何需對我行三拜九叩大禮?!我是在等!未未,我只是希望,你能——”默三沙啞的聲音急躁開口。
  “你能等我嗎?”許未卻突然從默三懷裡抬起頭,沉靜的清亮干淨的眼睛看著默三。
  默三頓時一怔。等?
  “爹說,六月就是皇子冊封大典了。你能等我到那個時候嗎?”許未認真問道。
  默三不解的看向許未。
  “我們暫時分開好嗎?”許未輕輕開口。
  默三只覺心頭被重重捶打了一下,窒悶生疼得厲害,張口想要說話,卻無法說出,只能緊緊的將許未擁在懷裡。
  被默三這樣大力的擁抱著,只覺這疼痛都疼到心裡,許未的眼睛開始有些模糊,但卻還是輕輕的回抱著,努力保持聲音的平穩輕聲開口道,“六月,你冊封皇子的時候,我一定會來,到時候,小默,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為什麼?”默三低啞問著,為什麼必須分開?他不好嗎?他做錯了什麼?未未為什麼必須離開自己不可?越來越多的為什麼漸漸擠滿了他的心,眼睛裡似乎又看見自己重回到一個人住在地下宮殿的日子,沒有人,沒有半點光亮,有的只是血腥的死寂和陰冷的風……
  “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許未輕輕的喃喃說著。
  默三一震,緊緊擁抱著的手微微一松。
  許未卻好似沒有察覺般,繼續輕輕說道,“小默……我必須一個人想清楚一些事情。我……不想有一天,讓你覺得難過傷心的人會是我。”
  *********
  此時的京城,張府。
  俊秀溫雅的三十上下的男子站在花園裡,看著池塘裡的魚兒嬉戲,嘴角一抹淡淡的淺笑。
  忽然男子身後黑色光圈一閃,一人突兀出現,單腳跪地行禮,低聲恭敬開口,“主人,廣域縣已經打開城門了,所有人都平安無事,方庸和方浩然和方嵩也已經見面了。不過,三皇子似乎和方浩然出現沖突。”
  男子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神情有些平靜,“哦,什麼沖突?”
  “似乎是因為方浩然想要讓許未離開,但三皇子不讓。”
  男子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才似乎輕輕一歎,輕聲開口道,“退下吧。”頓了頓,又輕淡開口,“以後要稱呼為浩然主人。”
  “是!”
  待身後之人消失於黑色光圈裡,男子凝視著那魚兒嬉戲,喃喃道,“男子間的情事違背天理人和,總是要多承受一些磨難……也不知那三皇子懂不懂這個道理……”
  慢慢抬頭看向藍天,男子的眼睛裡出現一些迷離,一些回憶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腦海:
  “浩然,如果……若不得不離,也請永不相棄。”
  “哎,說什麼呢!我說你沒事酸腐什麼呀!肉麻死了!我起皮疙瘩都起來了!哎?你是不想結束的吧?!混蛋你要是想結束的話,我一定饒不了你!”
  “……呵呵,浩然你啊……”
  “說!你又在整什麼餿主意!”
  “浩然,我只是……擔心而已。”
  “擔心什麼呀!我說你別老是想那麼多好嗎?虧你長著一個聰明腦袋,整日裡就盡想這些有的沒的……”
  “浩然,自古,男子間的情事就一直頗被詬病輕賤,我只是怕……總有一日,你會受不了人們的冷眼嘲諷,你會被家族所迫不得不娶一個女子——”
  “夠了!!張明瑞你他媽的給我聽清楚了!我方浩然既然與你訂了這一生,我就絕不會再有二心!什麼冷眼嘲諷!什麼不得不娶一個女子的!我方浩然在你張明瑞眼裡就是這種人嗎?!世人如何與我何干!我方浩然認定了這輩子就是你!哪怕將來世人將你我分開,我也會拼盡全力回到你身邊!就算死,也要死在你的身邊!你聽清楚了沒有!”
  ……
  哪怕世人將你我分開,我也會拼盡全力回到你身邊!
  張明瑞慢慢的閉上眼睛,嘴角慢慢的牽出滿足的懷念的淡笑,可這滿足的淡笑裡卻是帶著艱澀,帶著孤苦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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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發表於 2014-9-16 20:45:44 |只看該作者
  101、刺殺(1)
  是夜,廣域縣的府衙後院。
  “再過些時日,京城裡定會有所表示了。浩然,你就准備進京吧。”方庸看著坐在他對面的方浩然緩緩說道,神情有些凝重,“浩然,你,可要做好准備。”
  方浩然神情很是平靜的點頭,面上平靜,可心裡卻是有些不平靜,那京城,他已經遠離了整整十五年了啊。
  方庸看著方浩然平靜的臉,又肅然問道,“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心裡可是已經有數了?”
  方浩然慢慢搖頭,“有些事情還弄不明白。”
  方庸微微皺眉,眉眼裡有些擔心,看向方浩然,凝重說道,“如此,你回了京城,只怕會更加凶險!”
  方浩然卻是一笑,笑容很是灑脫,“爹,就算我留在流沙縣,也是一樣凶險。”
  那些人怎會放過他?
  在他身上費了十五年的心思卻什麼都沒得到!那些人豈會甘心?!
  方庸沉吟著微微點頭,看向方浩然,“看來,你是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如果這樣的話,浩然,等回了京城,爹會開祖祠,到時候,你就回來方家吧。”
  方浩然一怔,卻是堅決搖頭道,“爹!不可如此!”
  方庸皺眉,不悅,“怎麼?你不願意?”
  “爹,只怕我會給方家帶來麻煩!”方浩然忙解說道。
  方庸卻是冷哼一聲,“你就算不回方家,也是方家的麻煩了!”看著方浩然訕訕一笑縮著頭,又緩了緩語氣,說道,“說不定,你不會是方家的麻煩,反而是方家的機會……”
  方浩然聞言,不由一愣,隨即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
  **********
  而此時,廣域縣的城門口,許未呆呆的看著那金色光圈一閃,隨即那在今日還牽著他的手,緊緊擁抱過他的人就這樣隨著金色光圈的一閃就突兀的消失了。
  金大偉站在許未身後,沉默的看著在夜風裡似乎更加單薄的許未。
  看了一會兒,見許未依然呆呆的站著不動,金大偉心頭輕輕歎氣,舉步上前,走到許未身邊,猶豫了一下,低聲開口道,“未未,我們該回去了。”
  好久,許未都沒有回話,金大偉都心頭猶疑著是不是要再開口問的時候,許未低低聲開口了,“大瓜哥,今後,就麻煩您多多照顧他了。”細細低低的聲音在輕風拂過的時候,似乎有些破碎的感覺。
  金大偉一愣,看著低垂著頭看不清面容表情的許未半晌,才應了一聲,“三皇子是我的主子,我自然會好好照顧的。”說罷,金大偉猶疑著試探性的問道,“未未,你……還好吧?”
  許未依然低垂著頭,慢慢的搖了搖,然後,慢慢的抬起頭,看向夜空,在大雨停歇後的夜空似乎清明了很多,星星布滿了整個夜空,忽然間想起了在玉石宮的那四年,看不到外頭的天空,只有點點螢火,夜晚,他總是靠著那黑色繭球,看著那點點螢火……盡管長夜漫漫,心頭孤單,卻不覺得寂寞害怕,是因為有了小默,是因為知道小默就在那黑色繭球了,總有一天,他會出來,自己,不會是一個人……但如今……
  “若今日你不跟我走,那今後我們也無需再見!”
  *********
  方浩然盯著金大偉,嚴肅問道,“三皇子真的這麼講的?”
  金大偉重重點頭。
  見金大偉重重點頭,方浩然沉吟不語。
  金大偉見方浩然不語,想著未未的樣子,忍不住低聲問道,“老師,您是不是……去看一下未未?”
  方浩然回過神,立馬皺眉站起,凝重問道,“大瓜,你跟我說說,未未他怎麼樣了?”
  金大偉苦笑一聲,“老師,未未他……很平靜……”
  真的很平靜,從城門口一路走回府衙,就沒怎麼說過話,一臉平靜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尋常,雖說平日裡相處的不多,可從那兩人還是小孩的時候就一直看著大的,今日才剛剛知道那三皇子對未未的感情,可沒想到轉眼間,兩人就“無需再見”了……
  “我去看未未。”方浩然說罷,便匆匆起身朝外頭走去。
  方嵩看著方浩然匆匆而出,轉頭看向金大偉,疑惑問道,“三皇子真的這麼說的?”
  金大偉點頭,認真說道,“我親耳聽見,千真萬確。”
  方嵩微微皺眉,看向身邊思索著什麼的方庸,恭敬問道,“爹,您看這……”
  “這是好事!”方庸淡淡說道,“男子與男子之間本來就荒謬!如此也好!三皇子不過是因為少年心性,再加上他身邊同伴太少,才會一時迷茫罷了!至於未未……哼,雖然浩然不肯讓他姓方,但身上流的是我方家的血脈,等回了京城,我給他找門好親事!這事,你們從今後不許再提!不僅不能在三皇子面前提,在未未跟前也不許再提!”
  方嵩聞言,心頭雖然還是有些疑惑,但看著方庸一臉堅決,便也只好拱手應下,只是偷偷的看了眼方庸,卻是心頭苦笑,如果真能這麼容易的解決這荒謬之事,那浩然當年也不會……
  ********
  方浩然輕輕推開房門,只點著一根蠟燭的有些昏暗的房間裡,身形有些單薄的,著灰色布衣的少年坐在桌邊,眼睛發愣的盯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鐲。方浩然輕輕瞥了眼那手鐲,那是……默三送的吧?
  方浩然還記得,當初未未戴上這手鐲的時候,整日裡摸著手鐲,嘴角邊掛著笑容,很是滿足開心的樣子,那時候自己還曾經打趣過:
  “未未,這手鐲丑死了!你把它扔了,爹給你買好看的!”
  “爹!這是小默送的!就算再漂亮的也比不了小默這個好!”
  ……
  在門邊站了好一會,方浩然才慢慢的舉步朝許未走去,待走到許未身後,方浩然舉手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的拍了拍許未的肩膀。
  許未回過神,偏頭,見方浩然,先是怔了怔,隨即低頭輕輕叫道,“爹。”
  “嗯。”
  方浩然低聲應了一聲,便在許未身邊坐下,摸摸許未的頭,笑笑道,“未未,爹陪你坐會兒。”
  許未有些茫然的看了眼方浩然,便又繼續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腕上的手鐲。
  “想小默了?”方浩然看著那手鐲,柔聲問道。
  許未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點頭,眼睛依然放在手腕上的手鐲上。
  方浩然默然了一會兒,慢慢的摸摸許未的頭,聲音有些低沉的開口,“爹知道,你心裡很難受……”
  “爹……為什麼他等不了我……”許未的聲音低低的很是艱難,像是壓抑著什麼而不得不擠迫出來般,低垂著頭,放在桌上的手像是抑制什麼般緊緊的捏成拳頭,“爹……小默說無需再見……我和小默再也見不了面了……”
  方浩然微微閉眼,低沉的聲音開始有些沙啞,“難受的話哭一哭就好了。忘了爹說的嗎?咱們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許未低垂著的頭終於慢慢的抬了起來,臉上明明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卻是硬擠出笑容,很是怪異,“爹……我……哭不出來啊……”
  方浩然深吸一口氣,猛然將許未攬進懷裡,緊摟著,拍了拍許未的頭,勉強笑道,“沒事,乖!未未!有爹在!沒事的!沒事!咱是男子漢,哭不出來沒事!沒事的……爹當初要比你慘多了,爹不是都熬過來了嗎?沒事的!會好的會好的……”
  在方浩然不斷喃喃說著“會好的會好的……”的時候,許未埋在方浩然懷裡慢慢閉上了眼睛。
  小默是他最重要的人。
  這麼重要的人他卻再也無法見到。
  他知道,小默是認真的,小默說的“無需再見”,那他們……就真的無法再見了……
  他心口很痛,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看著那身影消失在金色光圈中的時候,他那剎那間腦袋一片空白,等他腦子清醒的時候,他發現他幾乎快無法呼吸了。
  原來小默真的那麼重要,比他想象中還要重要……
  **********
  默三沉默的站在廣域縣城門上,黑色的身影幾乎與夜色混成一體,手裡拿著的是藏青色袍服,在月色下似乎很是清晰。
  “主人!”地上扭曲的影子裡出來一人,跪伏在地,恭敬不已。
  “把這衣服打包好放到府衙門口。”淡漠的聲音冷冷說著。
  “是!”
  最後淡漠的看了眼不遠處的府衙方向,兩人間的牽絆如果只有一人維系,那何不趁早斷了?
  許未,未未,未未,許未……
  心頭默默念著這個名字,他曾經著迷不已,如今念著依然眷戀不捨的名字,默三的眼裡閃過一絲嘲諷,說什麼不想傷害自己,所以必須離開一段時間……其實,不過是不想再在自己身邊的借口罷了……
  既然這麼不想在自己身邊,那就無需再見!
  那人的名字是許未,他以為那是老天憐憫賜給他的未來,卻終究不是,終究不是,許給他的未來。
  *********
  當許未翌日醒來,看見被方浩然沉默放在桌上的藏青色袍服的時候,許未的視線模糊了,慢慢的走到桌邊,在方浩然靜靜的凝視中,許未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終於無法看清那袍服,只能慢慢的將臉埋進藏青色袍服裡,漸漸的濡濕了這件藏青色袍服。
  作者有話要說:請相信某樹,某樹是絕對的親媽啊!飆淚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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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發表於 2014-9-16 20:46:06 |只看該作者
  102、刺殺(2)
  在廣域縣的百姓們歡呼雀躍的沖出城門的時候,距離廣域縣不遠的官道上,騎馬的少年手裡晃著扇子,面容甚為俊朗。少年身後還跟著四五位同樣騎馬的男子,騎馬的男子都灰色勁裝,神情恭敬而肅穆。
  這俊朗的少年看著那些沖出城門的百姓,眼裡閃過一絲陰霾。但隨即又慢慢的露出十分溫和明朗的笑容。
  “殿下?”少年身後一男子驅馬上前恭敬低聲問道,“可需要派人去打聽?”
  俊朗的少年搖頭,“不必了。是誰拿走連月郡主的毒蟲,我心裡有數。”少年微微挑眉,瞇眼看向那廣域縣,嘴角又露出甚為溫柔的笑容,“果然……呵呵,這鳳族血脈就是與眾不同啊。”
  男子恭敬的低垂著頭,低聲應和道,“這百年難得一見的鳳族血脈已經出現了,只是可惜,他是男子,要不然的話……”
  少年聞言,微微皺眉,的確,鳳族血脈,如果是女子的話,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勢必要得到!想著那雙干淨清亮的眼睛,少年的心頭有些一熱,卻有些惋惜,男子呀!但突兀的想到那墨鬼看著那人的眼神,心頭不由鄙夷,區區墨鬼不但敢接近那麼高貴的血脈,還竟敢存著那樣齷齪的心思!不知道那人知曉了沒有?哼!突兀的,少年是勾起嘴角,似乎想到了什麼,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他是男子,但也可以為我所用!吩咐下去,盯緊了!另外,再派些人給我那好弟弟找些樂趣!”說到最後,少年的眼睛森冷不已。
  男子恭敬應了一聲,便轉身打馬離開。
  *********
  碰——
  突然席卷起來的狂風帶著濃厚的血腥味道將包圍著默三的十幾個黑衣人猛的卷起,又重重的砸在地上!頓時,成為爛泥一片。
  默三的神情雖然很是淡漠,但那一身凌厲的煞氣和眼裡隱隱浮現的暴怒,卻讓那些及時躲過狂風襲擊的黑衣人忍不住的一退再退。
  但可惜,只是退到一半,便被從地下影子裡突兀扭曲出現的另一群黑衣人,一人一刀的果斷的了結了。
  至少,這樣,你們可以死得輕松些,不會太過於痛苦。墨七看著四周殘肢斷足,血污斑斑的一片狼藉,默默想道。
  “主子。”墨七跪伏在地,恭敬開口。
  “說。”
  “請主子示下,派往許未公子身邊的人要叫回來嗎?”墨七小聲問道。
  沉默了半晌,默三低啞的聲音開口,“都叫回來!”
  “是!”
  墨七恭敬應下,心頭卻是有些驚疑,那許未公子……主子真的……
  墨七悄悄抬眼,卻見默三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金色光圈裡,墨七忙急忙跟上。
  待墨七好不容易循到默三蹤跡的時候,卻見默三默然不語的隱遁在廣域城門上,正凝視著城門下,墨七循眼看去,卻見城門下,許未公子背著竹筐,灰色布衣,頭發簡單的用青巾扎起,十分素樸的打扮,神情安安靜靜的,可眉眼間似乎藏著很多愁苦,即便笑著,依然帶著幾分難過。
  “你真的要回青陽?”城門下,方浩然皺眉問道。
  “爹,你放心,有小白跟著,我不會有事的。”許未輕笑著開口,“你別擔心。”
  方浩然看著許未半晌,撫額輕歎道,“未未,問題是現在那二皇子對你可是很感興趣啊。”
  許未淡淡一笑,“爹,你不信小白嗎?它很厲害的,而且爹……我懂醫術,我能自保。”頓了頓,又補充說道,“爹,要不這樣好了,我每到一個地方就給你報平安,爺爺教給我的,方家的聯絡方法,我已經知道怎麼用了。”
  方浩然瞅著許未半晌,無奈點頭道,“好吧,未未,那你得答應爹,要好好的,不許胡思亂想,等爹在京城站住腳了,你就來京城,不許說不來!”頓了頓,又四處掃了一圈,皺眉,“未未,那小白呢?”
  許未一笑,出聲喊道,“小白!”
  嗖的一聲,小白便從虛空中突兀閃現,跳到許未身邊,親暱的蹭了蹭許未的腳,許未臉上露出輕柔的笑意,抬手輕輕拍了拍小白的頭,抬頭對方浩然笑道,“爹,小白現在不敢隨便現身,怕給我惹麻煩,你看,小白很懂事的吧?”
  方浩然滿意的點頭,抬頭看向許未,眼裡閃過一絲心疼,這麼急著離開,也是因為不想自己看見他難過悲傷的樣子吧,這孩子……方浩然抬手輕輕拍了拍許未的肩膀,柔聲說道,“未未,答應爹,回京城的時候,一定要露出真正的笑給爹看。”
  許未輕輕點頭,便轉身慢慢的一步一步離開。
  墨七瞅著許未離開,正欲朝默三作禮開口時,卻見默三身形一動,已經隱遁在許未的影子裡,那許未身邊的小白果然不愧是靈獸,竟瞬間察覺了,瞪著許未的影子,似乎想要嗚嗚叫什麼的,可是卻又很快的怯怯的轉頭,耷拉著腦袋,跟在許未身邊似乎很是委屈。
  墨七盯著許未的影子半晌,嘴角一抽,心頭默然,所以,這才是必須把保護許未公子的人叫回來的原因?要是被他們看到主子潛伏在許未公子的影子裡的話……主子的面子和威嚴可怎麼辦?
  但是……不是都把許未公子做的衣服還回去了嗎??
  主子這是……後悔了?
  **********
  當隱遁在許未影子裡的時候,默三焦躁煩悶的心才稍稍緩和了一些。呆呆的望著前頭身形消瘦的身影,默三想起前日,他心頭煩悶的想殺人的時候,沐以出現了。
  當時的他正揮著墨魂刀,殺意無法阻遏,而沐以出現了。
  “三皇子怎麼在此?”
  “與你無關。”
  “是沐以無禮了,就此告辭。”
  “慢著!”
  “三皇子有事請說。”
  “……”
  “三皇子?”
  “……沐以真……會不會總是想離開你?”
  “……”三皇子是受了什麼刺激了?還有……為什麼總是要問他這些問題……他的以真才不會想離開自己!
  ……
  “我不會讓他總是想著離開我。”
  “我會讓他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
  “三皇子,不想他離開的話,就想盡辦法把他留住。”
  ……
  “哦……原來是這樣啊。三皇子,我想您是誤會了。”
  “誤會?”難道未未不是想著離開自己嗎?!被那方浩然說了幾句,就急不可待的說什麼暫時分開!還說什麼不想傷害自己?未未明明知道自己只想要他一人,自己只想要他陪伴左右,只要未未在自己身邊,誰能傷得了自己?!
  “三皇子,自古至今,男子間的情事總是為世人所詬病,為世人所輕賤,三皇子自然不懼什麼,可是,三皇子,那許未公子卻是有家有爹有兄長,哪怕他不在乎自己如何,但他不能不在乎他的家人,更何況那許未公子心性淳厚,又重情義,三皇子,如果將來有一天,有人以此嘲笑輕賤他的家人的時候,他該怎麼做?三皇子又會如何做?”
  “以那許未公子的純善秉性,他說暫時分離,定是想要想清楚這將來的種種,畢竟這男子間的情事如果心志不堅的話,只怕無法長久,若將來其中一人後悔了,豈不是傷人傷己?”
  “怎樣留住一個人?三皇子,當然是不擇手段,投其所好了!”
  ……
  默三凝望著眼前的單薄的背影,不知何時,許未已經走進了山林,小白在他的身邊跳來跳去,很是頑皮的擺著尾巴,朝許未嗚嗚叫著,示意許未走快些。
  許未神情很恍惚,在小白不住叫著的時候,才回過神,低頭對小白一笑,雖然笑了,可這笑容卻是那麼脆弱,透著恍惚茫然,脆弱的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了一般。
  看著這樣的笑容,默三的心只覺得窒息般的疼。
  “小白,我們今晚在這裡過夜吧。”許未抬頭看向天空,不知不覺,黃昏已經到來了,看了看四周,已經進了深山,眼前不遠處還有一個潭,今晚就在這裡留宿吧。
  許未放下背上的竹簍,走到潭邊,洗了洗手,洗著手的時候,許未再次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手腕上的手鐲,許未閉了閉眼,那黑色手鐲總是提醒著他,送給他手鐲的人和他曾經有過怎樣快樂的時光,只是,這快樂就像夢,醒來時一片荒蕪。
  那麼重視自己的人,只吃自己做的飯,只會對自己露出柔和的一面,睡覺的時候就喜歡摟著自己的人,費盡心思的給自己准備生日的禮物……卻是,再也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了……
  啪嗒啪嗒的聲音輕輕響起,在這寂靜的山林裡,許未緊緊的按著手腕上的手鐲,低垂著頭,任由眼淚就這樣一滴一滴的落下。
  小白嚇了一跳,很是無措的繞著許未急急的轉著圈,著急的嗷嗷直叫,沖著許未身後的影子怒叫著。
  隱遁在許未影子裡的默三此時也慌了,和未未相識這麼多年,他從未見過未未這樣難過的流淚的模樣,心疼不已的就想急急跳出,突兀的一聲驚訝的聲音響起,“未未!?”
  默三一頓,未未?!除了他和未未的家人,就只有那沐以真敢這麼稱呼未未了!瞇眼看向那聲音的來處,就見沐以真一個起落就落到未未身邊,漂亮的面容上滿是驚訝和擔心,“未未,你怎麼哭了?!”
  許未在聲音響起時,就已經回過神,此時一見沐以真,就急忙擦干眼淚,很是尷尬的笑了笑,“我這是被風吹的迷了眼,呵呵……”
  沐以真卻是一臉嚴肅的盯著許未,“未未,可是因為那三皇子?!”
  許未一僵,隨即垂下眼簾,輕輕開口,“以真,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麼來了?”
  沐以真見許未避開不答,心頭更怒,瞪眼說道,“未未,你就不用瞞著我了!我都聽沐以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說啦,某樹是親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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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發表於 2014-9-16 20:46:27 |只看該作者

 103、刺殺(3)
  潭邊,篝火甚為旺盛,燃燒著的篝火驅散了不少寒意。
  篝火邊,白毛碧眼的狼趴在許未腳邊,許未手裡拿著烤好的魚,卻沒有胃口,呆呆的凝視著篝火,而一邊的沐以真卻是開始抓起烤魚,大口咀嚼了起來。
  沐以真狠狠的咬了口烤好的魚,咀嚼吞咽下肚後,才辟裡啪啦的開口說道,“我跟你說,未未,那個什麼三皇子就不是什麼好人!你爹說的是對的!你這樣做也是對的!就是那三皇子什麼都不對!簡直就是頭蠢驢!笨驢!又狠又笨的驢!”
  “兩個男人在一起本來就是不對!你就算別的不想,就想想將來,那三皇子要是登上了大寶,他肯定得娶皇後對吧!難道他還能娶你做皇後?!娶一個男人做皇後,這天下的人還不都得反了?!最重要的,他得有後代!那他就得跟女人生孩子!這樣的將來,未未,你別跟我說你忍受的來!”
  許未沉默聽著,聽罷,許未悶悶的開口,“那你呢?”你既然知道兩個男人在一起本來是不對的,那你怎麼還跟沐以一起?他……是你哥吧?
  沐以真一僵,隨即看向許未,一臉認真,“沐以是我哥,我和同父異母,他大我三個月。他比我聰明比我肯吃苦,從小到大,他都在保護我,但是這人確實混蛋,他三年前為了提前掌權,殺了我沐家長老會的所有人,其中一個就是我爹!”
  許未不由瞪大眼。
  沐以真依然一臉認真,“他殺死爹的時候,把我關在了祠堂裡,不許我出來,那日,沐家堡血流成河,唯獨祠堂干干淨淨。未未,你知道他為什麼必須殺死我爹嗎?”
  許未茫然的搖頭。
  沐以真嘴角苦澀一笑,“沐家每隔五十年必出一個活著標記,沐以就是,而沐家每隔五十年必須獻祭一個帶有沐家血脈的人,給那個該死的不知道哪來的混蛋宗主!我就是被長老會選中的祭品,沐以想救我,當時我爹親口說了,如果沐以坐上了他的位置,成為沐家最強的人,他就可以決定由誰去做這個祭品。因為這句話,沐以殺了長老會的所有人……”
  “未未,男子之間的事情本來就不對,更何況親兄弟,我和沐以在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我們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當我和他感情好,但沐家的家主不可能沒有女人,將來若他的身邊有女人出現的話,我就必須離開,這個我早就想好了,我不可能和他這樣一輩子,但他不肯放手,我逃過,上次你給我治傷,我的眼睛就是因為逃的時候被人追殺弄傷的,大伯知道我和他的事情,就不斷派人來殺我,大伯可是所有叔伯裡最疼愛我的一個了,但沒法,這事有悖天理人倫,我不怨大伯我不怨任何人。”
  許未盯著沐以真一臉無奈的聳肩,慢慢開口,“你不願意的話,沒人逼得了你……”
  沐以真一愣,隨即嘿嘿一笑,“所以說啊,我這是明知故犯!”
  許未聞言,怔然的看著沐以真。
  空氣沉悶了許久,許未低聲問道,“你……會不會偶爾……後悔?”
  沐以真咬著魚的動作一頓,隨即放慢速度,慢慢的咀嚼著,等吞咽下去了,沐以真才轉頭看向許未,認真道,“雖然沐以是一個混蛋,雖然到現在我們還要去解決很多麻煩,雖然我不知道沐以能夠堅持多久,雖然不知道大伯肯不肯放過我們,但是,我哪怕死了,哪怕是下輩子——我無悔。……”
  我明知故犯。
  我無悔。
  **********
  兩人吃完魚,弄好了柴草,一人一邊靠著篝火躺下。
  沐以真躺在柴草上,轉頭對許未一臉鄭重說道,“但未未,你和我們不一樣,如果可以,這路,你還是不走為好。”
  許未看著沐以真,臉上露出苦笑,只怕這路他已經走上去了……
  許未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黑色手鐲在篝火下似乎散發著亮光。
  在沐以真快要昏昏欲睡的時候,許未突然想起一事,轉頭問道,“以真,你怎麼跑到我這來了?”
  沐以真打著呵欠,懶懶說道,“我聽沐以說了,很生氣,就跑來了。”
  許未瞅著沐以真,有些懷疑的試探性問道,“其實……你是又逃了吧?”
  沐以真打著呵欠的動作一頓,隨即呵呵干笑道,“哈哈……未未,你真了解我啊。”
  許未頓時無語了,看著沐以真翻身避開自己的眼睛,不由輕輕歎氣,這沐以真既然都這麼決定了要和沐以一輩子了,干嘛老是逃家啊?翻身看著夜空的星星,許未忍不住又想起了小默……
  或許是因為有了沐以真的這番話,許未此時再想起默三時,心頭那種快要窒息的痛感稍稍減輕了。
  **********
  在許未和沐以真都漸漸沉睡的時候,許未身下的影子漸漸扭曲成形,虛空中,默三的身形慢慢出現,漂浮半空,凝望著身下那雖然已經熟睡可卻還是微微皺著眉的許未,默三的心頭有被針刺的感覺。
  忽然感覺到了氣息,默三轉頭,身形一轉,瞬間消失,很快又在潭邊不遠的樹下出現,站定,看著剛剛從樹上飄落的少年,默三微微皺眉,有些不悅,“沐以?為何不帶走沐以真?”
  明明在沐以真出現後便跟著來了,為何不帶走那總是叫囂鼓勵著未未離開自己的沐以真?!
  沐以恭敬拱手,聲音不卑不亢,“給三皇子添麻煩了,只是以真很固執,不肯聽我的,要不,三皇子您出面勸說如何?”
  默三聽罷,心頭冷哼一聲,這個時候,他出現的話……似乎不是太好的時機……他必須弄清楚未未心頭的想法。
  *********
  京城,臨仙樓。
  依然還是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小花園裡依然歌聲婉轉美人翩翩起舞。
  等約閣,是臨仙樓裡最高的一座閣樓,三層。能約在等約閣的人必須經過臨仙樓的主人——景林郡王的許可。
  京城誰都知道,有別號“逍遙王”之稱的景林郡王愛酒愛美食,最喜逍遙游歷天下,未曾娶妻,當今聖上曾經想要強行指婚,景林郡王卻是帶著當年先祖賜給景林郡王祖父的寶刀沖進皇宮,說,如果皇上非要指婚,那就殺了他吧。最後,聖上無奈,收回護龍寶刀,從此皇室不再干預景林郡王的婚事。
  而此刻的等約閣裡。
  年約三十,面容俊美的錦袍男子坐在榻上,擁著一面容秀雅的紫袍男子。兩人擁著,舉止甚為親暱,錦袍男子神情慵懶,紫袍男子卻是面容頗為擔心的看向窗邊。
  窗邊,面容俊秀溫雅的藍袍男子靜靜的站著,凝望著窗外,神情有些飄忽。
  “他又在想浩然了?”紫袍男子輕聲開口問道。
  “那還用問嗎?”錦袍男子懶懶說著,將紫袍男子拉回自己的懷裡,低頭笑道,“雨兒,丞相大人心頭念著的可只有那方浩然一人哦。”
  紫袍男子輕歎一聲,喃喃道,“說來,和浩然已經整整十五年不見了。”
  “是啊。聽說和宋真生了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兒子還是什麼鳳族血脈,現在楚賢那小子正緊追不放呢。”錦袍男子戲謔說道,語氣裡帶著嘲諷,“哼!那方浩然要真是能生出什麼鳳族血脈,我景林就能和雨兒生出龍族血脈了!”
  紫袍男子頓時臉漲得通紅,狠狠瞪眼,“你胡說些什麼呢!”
  “真是可惜……郡王是男子,秦雨公子也不是女子。”突兀的,輕淡的聲音響起,依靠窗邊的藍袍男子,也就是張明瑞緩緩轉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悠然開口,“不然,明瑞倒真的希望,二位能夠誕下龍子,為我們楚朝皇室劃下光輝的一頁。再添一個美滿的傳說。”
  錦袍男子,也就是景林郡王聞言倒也不惱,只是坐起身,戲謔一笑,“明瑞,看來你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浩然了!這樣的話可不像是你會說的。”
  張明瑞沒有反駁沒有回話,只是垂下眼簾,淡淡一笑,“已經十五年了。”
  這一句話一說出口,景林郡王,以及那紫袍男子——秦雨都不由沉默了下來。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郡王和秦雨公子的時候,是在十五年前的踏青會,那時候,明瑞還只是一個賤婦所生的庶子,踏青會上,我並沒有注意到兩位,是浩然帶我去樹林偷喝御酒的時候,聽浩然提起,才知道,原來那麼無趣的踏青會上,還有郡王和秦雨公子兩位這樣的妙人,浩然那時稱呼秦雨公子為小呆,說郡王是因為喜歡秦雨公子才欺負……明瑞本來不信,而如今,看了兩位現在的樣子,倒不得不信了……”張明瑞的聲音很慢很舒緩,語氣裡有種因為懷念而愉悅的味道。
  但在景林郡王和秦雨聽來,卻是不由的有些酸澀。
  景林郡王起身,走向張明瑞,說道,“再等等吧,相信再過兩個多月,浩然就會回來了。”
  張明瑞聞言只是微微一笑,轉頭看向窗外的遠處,眼睛裡卻是閃過一絲憂慮。他相信浩然定會回來,但,這一路的安危……
  “啊,對了,差點忘了,這臨仙樓最近剛結的帳還是按照老規矩處理嗎?”景林郡王轉開話題問道。
  “還麻煩郡王,這次剛結的帳就留在京城好了。”張明瑞回過神,微笑拱手說道。
  景林郡王聞言,挑眉,“也好。”轉身對秦雨笑道,“雨兒,我們也暫且留在京城吧,接下來可是有好戲看了。”
  *********
  而此時的京城郊外的宋家。
  “什麼?宗主,您的意思是,要我親自去追捕方浩然?”宋真驚愕的抬頭看向眼前虛浮的影子。
  輕柔的聲音緩緩說道,“我知道,是難為你了,但是,方浩然實在狡猾,再加上他的身邊有不少高手保護,我不想拖太久,最簡單的方法才是最為有效的,你去的話,他肯定會見你,到時候,你單獨與他會面,楚賢的人會出來解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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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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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4、刺殺(4)
  默三看著沐以半晌,他這會兒不適宜出現,而且這沐以說什麼自己無法將沐以真帶走,哼,不過是不想罷了。
  默三偏頭看向篝火邊的沉睡的許未,心頭有些漲滿的感覺。
  這時,默三腳下的影子突然扭曲,虛空中,墨七突兀閃現出來,恭敬跪伏在地作禮,“主子!”
  “說。”默三低沉開口。
  墨七看向一邊的沐以,有些遲疑,而沐以神情冷靜的拱手,卻是沒有離開的意思。默三這時漠然開口,“沐家主也是同盟。”
  墨七於是恭敬低聲道,“宋家百花女景風王妃宋真已經離開京城,目前所前往的方向似乎是流沙縣一帶。”
  默三聞言,略微思索了一下,皺眉低聲道,“注意宋真的動向!叫墨一等人立刻前往方浩然處,留心保護!”
  “是!”墨七立馬恭敬應下,緊接著,又低聲道,“二皇子楚賢已經前往京都,但二皇子楚賢的親衛隊的主力有大半突然不在。”
  大半突然不在?默三瞇眼,想著這一路跟著未未時發現的那些“尾巴”……默三冷冷開口,“無礙,吩咐下去,墨鬼道移往京城!”
  “是!”
  ********
  天空一片湛藍,白雲悠然,陽光灑落在地,馬車吱吱呀呀的碾過地上的金色,塗抹了大片小片的黝黑影子。
  宋真掀開一邊的窗簾,怔怔的看著窗外的天空。
  輕輕的聲音歎息響起,“三姐您看,外頭的天氣真不錯呀。”
  是呀,真不錯。可是她的心裡此時卻是陰霾沉悶得很。
  “三姐,您在想什麼?”輕笑的聲音裡壓抑著嘲諷和怒氣,“可是在想如何殺死方浩然?”
  宋真的手指還捏著車簾,此時聞言,更加用力捏緊了,垂下眼簾,默然不語。
  “三姐!您就這麼狠的心嗎?!”此次不再輕笑,反而帶著濃濃的怒氣。
  “五妹……”宋真默然半晌,終於輕聲開口,“待會,你就在馬車上不要下來好了。”
  “為什麼不讓我下來?怕我通風報信?”宋辰月怒極反笑,“三姐,妹妹第一次發現,原來三姐的心也可以這麼硬啊。”
  宋真神情有些木然,低聲喃喃道,“五妹,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宋辰月只是冷笑,“我當然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非得這麼做不可!”
  宋真不語,只是慢慢轉頭,怔怔的看著外頭不斷向後退走的景色。
  *********
  方浩然懶懶的打著呵欠,看著外頭的打斗,見外頭,十幾個黑衣人和那些突然冒出來五個白衣人不斷纏斗著,雖然甚為激烈,但,那些白衣人明顯占了上風啊。
  從他接了旨意離開流沙縣開始,刺殺就一直不曾間斷,好在他料到早有這遭,和老爹大哥分開了走,遠遠也被他趕到南疆邊境參軍去了,大瓜也接了旨意先行一步前往京城打點做准備去了。
  這一路,刺殺不斷,但也在他所預料之中,那銀毛綠眼的拽狼,還有不斷冒出來給他解決刺殺的白衣人……,方家的暗衛,還有默三的墨鬼道,嘖,原來,他平日裡身邊就埋伏著這麼多人啊。
  不過,方家的暗衛,默三的墨鬼道,他都認得出來,唯獨這些白衣人,看著好熟悉啊。可是到底是誰人的屬下?
  方浩然雙手環胸,瞇眼看著,那些白衣人……好熟悉啊。方浩然皺眉翻找著腦海裡的記憶,嘖,他肯定在哪見過這些白衣人!低頭看向趴在自己腳下呼呼睡覺的拽狼,方浩然抬腳踢了踢,“喂!這些人是那狐狸的手下嗎?”
  本來睡著舒舒服服的銀毛狼被踢醒了,很是不爽的抬眼瞪了方浩然一眼,低聲凶狠的叫著,方浩然挑眉,拽拽一笑,“干嘛?不爽啊?不爽你踢我啊!”哼!叫你整日裡傲嬌!
  銀毛狼哼了一聲,偏頭,繼續把頭埋在爪子裡呼呼大睡。
  方浩然磨牙抬腳,剛想踢,但轉念一想,算了,看在那狐狸份上,不跟它計較!
  繼續轉頭看向那些白衣人,凝神思索著,除了那狐狸,他還真的想不出,還有誰會派人來保護他……
  突兀的,那些白衣人將最後一個黑衣人殺死,便轉身朝方浩然拱手,跪下,“金木水火土拜見方公子!”
  金木水火土?!方浩然突兀的瞪大眼,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片段:
  “浩然,你買這些下等妖物墨鬼做什麼?”
  “什麼下等妖物墨鬼?!明瑞,既然他們在這個世界誕生,那他們就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怎麼可以說他們下等?!”
  “……那浩然,你買他們做什麼?想救他們嗎?浩然,你現在有錢可以救得了五個,但你能救得了五十個嗎?”
  “我又不是神,怎能救得了所有人?不過是眼前能救一個便救一個。如果因為我無法救得了所有人,那就對眼前可以救的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那我和那些打罵妖物墨鬼的人又有什麼不同?”
  “……呵呵,浩然,你呀就是道理多,不過浩然,據我所知,方大人是不准方府出現這些妖物墨鬼的,不如,你把他們交給我吧,我保證把他們安排的妥妥當當的,如何?”
  “好啊!”
  ……
  結束腦海裡的回憶,方浩然瞪眼看向跪在自己跟前的五個人,原來,真是那狐狸派來的!只是,怎麼那當初粉嫩粉嫩的五個妖物墨鬼怎麼現在就這麼厲害了?!
  “你們……現在在那家伙的手下?”方浩然深吸一口氣,緩緩問道。
  “回稟方公子,我們並不是張大人手下。”金木水火土的其中一人恭敬說道。
  方浩然一愣。
  “張大人說,方公子當年將我們買下的時候,曾經說過,我們妖物墨鬼既是這世界所誕生,那就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豈有下等之說?所以張大人派人教我們武藝法術教我們讀書識字,卻不曾讓我們做他的手下,也未曾強迫我們做任何事,只是這次方公子有難,張大人拜托我們務必要保護方公子平安無事!”金木水火土裡的其中一人神情明顯激動不已。
  “我們受方公子和張大人之恩如此厚重,方公子有難我們豈有不幫之理?”又一人神情甚是感激的開口。
  “就是!就是!”
  方浩然聽罷,心頭卻是忍不住磨牙,這狐狸真是狐狸得不能再狐狸了!!明明就是想要人家心甘情願的為自己所用……
  但面上,卻是擠出笑容,拱手,“真是麻煩諸位了。”
  **********
  山林裡的路並不好走,越是往裡,就越難走,許未沒有武技,走路走得都有些磕磕碰碰的,不時抬手擦汗,但神情卻是十分專注的不住盯著一邊草叢,時不時停下來,扒拉著。
  沐以真雙手枕在腦後,甚是無聊的看著前頭邊走邊停下扒拉著一邊草叢的許未,見許未身子一個踉蹌,又很快站好,側臉看去都有些疲憊了,忍不住開口問道,“未未,你到底在找什麼呀?”
  “我在找一種藥草。”許未站起身,轉身回答道。
  “什麼藥草?你說說,要是沐家堡有的話,我讓人給你帶來就是了。”沐以真隨意的說道。
  許未卻是慢慢搖頭,“沐家堡大概也不會有的。”但又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龍紋草,你聽過嗎?”
  沐以真腳步一頓,神情驚訝的看向許未,“龍紋草?未未你怎麼知道這龍紋草的?”沐以真身形一閃,閃到許未身邊,眼睛發亮,神情有些激動,“未未,你快說!”
  許未看著沐以真激動的神情,有些嚇了一跳,隨即疑惑開口,“我是在《行醫手札》裡看到的,就是那本空心老人的書……”頓了頓,許未不解,“以真,你也在找這個藥草嗎?”
  沐以真點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瞪眼,“未未,你找這個藥草是不是要給那三皇子用?!”
  許未聞言,只是輕輕點頭,“龍紋草可以克制墨鬼妖物身體裡的毒性,可以讓他們保持清醒。小默……他雖然現在不需要,但是,墨鬼妖物的生命實在太長了,小默又是那麼厲害的墨鬼,他的生命或許更長,那麼長的生命如果沒有人相伴的話,那一定很孤獨很寂寞,小默他很怕孤獨,也很寂寞,我怕他有一天會受不了,會發瘋,如果有這個藥草的話,小默就可以保持清醒了。”許未說罷,看向沉默著的沐以真,很是尷尬一笑,喃喃道,“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傻……小默他或許不需要這個東西……但是,我就是想為他做這些事……”
  山林裡的風輕輕吹拂而過,許未垂在臉頰邊的幾縷發絲被風吹起,陽光灑在許未四周,山路上斑駁的黑色影子似乎也被風吹拂而起,微微晃動了一下。
  “未未,你的確很傻。”沐以真看著許未,沉默半晌,還是歎氣出聲,抬手狠狠的揉了揉許未的頭,又無奈一笑,“那龍紋草可是難找得很,你確定你能找到?”
  許未呵呵訕笑,摸摸頭,“我試試看啊。不試怎麼知道?”頓了頓,又笑瞇瞇開口,“反正我的時間還有很多啊。”
  “那行!我陪你找吧。反正我也要找那什麼破龍紋草。”沐以真也扒開了一邊草叢咕噥著道。
  “你找龍紋草做什麼?”許未好奇問道。
  沐以真無奈歎氣,“不是我想找,是沐以非要找。”
  “嗯?”
  “這麼跟你說吧,那龍紋草聽說可以讓人長命百歲和墨鬼妖物一樣活得很久,所以想弄來給我吃。嘖!”
  “咦?以真,他讓你活那麼長時間干嘛?”
  “因為沐以那混蛋就是一個妖物!”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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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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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刺殺(5)
  是夜,漆黑的天空星星點點。
  宋真靠著馬車的窗,抬頭仰望著外頭的星空,眼前仿佛又看見那七夕的夜晚,那在天空燃放的美麗的煙花……
  “三姐……”宋辰月坐在馬車的軟榻上,看著靠著窗的呆呆的凝望窗外的宋真,忍不住再次出聲,“三姐你就真的……那麼狠心嗎?”
  宋真微微閉上眼睛,低聲道,“辰月,待會你就在馬車裡,不要出來。”
  宋辰月聞言,心頭一急,“三姐!我跟你一起去,我不再說話就是了!”
  宋真抬眼瞥了宋辰月一眼,又再次閉上眼睛,淡淡道,“你就老實待在馬車裡吧。”
  宋辰月聞言臉色一變,神情冷然下來,“三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浩然是金大偉的老師,你又怎麼會坐視浩然出事不理呢?”宋真抬眼看向宋辰月,神情很是平靜,但語氣裡卻透著不容違逆的意味,“你就待在馬車裡,等我回來就好。”
  宋辰月冷冷的盯著宋真,語氣裡透著嘲諷,“既然三姐不放心我,為何又准我跟來?”
  宋真垂下眼簾,很是平靜道,“不讓你跟來,難不成留你在宋家鬧事嗎?或者……讓你伺機和外頭的人聯系?”
  宋辰月心頭一震,三姐已經知道了?
  “我雖不知是誰在跟你聯系,但,你還是安分一些吧,如果讓大姐知道了,只怕你在嫁給二皇子之前就別想再出宋家一步。”宋真看著宋辰月,語氣裡隱含著警告意味。
  宋辰月抿緊唇,面上冷哼一聲,便轉過頭,不再看宋真一眼,但心裡卻是松了口氣,還好,三姐不知道和自己聯系的人就是那張明瑞。
  而此時,馬車外,有人恭敬道,“稟三小姐,五小姐,已經到月間山了。”
  宋真聞言,手緊握成拳,低聲問道,“他們現在何處?”
  “回三小姐的話,方浩然和他的管家方福現在就在月間山的山腰處,他們的身邊還有五個白衣人,都是低級的墨鬼妖物,但武技和法術極高,我們派去的人,還有二皇子派去的人都折在他們手中!”
  宋真微微皺眉,思索了一會,走下馬車,看向跪伏在地的僕役打扮的青年男子,低聲說道,“立刻傳五色花到此,待我和方浩然離開,你們就馬上和五色花絞殺那五人。”
  “是!”
  宋真又看向一邊恭敬低垂站著的駕車的僕人,吩咐道,“你們在此保護五小姐,不要讓五小姐離開馬車!”
  “是!”
  坐在馬車裡的宋辰月不由咬緊了下唇,心頭著急,這下可怎麼辦!
  ***********
  而此時,月間山裡。
  方浩然走出破廟,仰頭看向星空,心頭有些亂,這夜的星空和那玉石宮裡的夜晚那麼不同,卻又那麼相似,怔怔的看著星空,眼前又閃現了畫面:
  “浩然,以後和我一起住在這玉石宮可好?”
  “嗯?好啊,不過,明瑞,你知道我這人待不住,喜歡美食喜歡喝酒喜歡到處跑……”
  “沒事,你悶了,我們就出去走走,你若嫌外頭鬧哄哄的,我們就回來。”
  “不錯,不錯。……明瑞,你說,這玉石宮什麼都好,就是這夜空沒有外頭的好看哪。”
  “大概是結界的關系吧。你喜歡看外頭的天,我們就看外頭的,等你困了,我們就回來睡……”
  ……
  突兀的,一聲低低的警惕的狼叫聲讓他回了神。
  方浩然低頭,就見不知何時銀毛綠眼的狼在他的腳邊,咬著他的褲腳,將他往廟裡扯。
  方浩然低聲問道,“可是有人來了?”
  銀狼嗚嗚的叫著,沖方浩然不住的點頭。同時,甚為警惕的四處看著。
  方浩然點頭,“我知道了。”轉頭正欲走回破廟,眼角瞥見一緩緩走來的清雅美麗的女子,腳步一頓。
  而在那清雅美麗的女子走來的時候,銀毛狼便呲牙咧嘴的朝女子低吼著。
  方浩然微微垂下眼簾,宋真……
  曾經對自己贈送過香包,對自己羞澀的說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棄”,在被自己拒絕後,又強忍著眼淚,說願意等自己回心轉意……
  忘卻那狐狸的十年,眼前的這女子,和他組成了一個家,為他生育了兩個兒子……
  方浩然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宋真慢慢的走近。
  “好久不見。”靜默的凝視著方浩然許久,宋真才輕啟朱唇,慢慢開口,藏在袖子裡的手不由發抖。
  “已經快五年了吧。”方浩然低聲說著,神情平靜。
  “我曾說過不再見你,但,我如今卻是食言了。”宋真輕聲說著,看著方浩然,慢慢的揚起柔和的笑容,“你可會怪我?”說罷,深深的看著方浩然,眼裡希翼著眼前這人能露出除了平靜之外的神情。
  方浩然垂下眼簾,神情依然平靜,“你已經來了不是?”又何來怪不怪?況且……方浩然抬起眼,定定的看著宋真,“你可是來取我的命?”
  宋真臉色微微一變,盯著方浩然,此時,她終於發覺方浩然的怪異了,離開青陽縣的時候,眼前這人看著自己雖然沒有愛戀,但也有痛苦有淡淡的不捨,但此時,這人,看著自己卻跟十五年前一般!恭敬疏離有禮。
  而如今,還一臉平靜的問著,“你可是來取我的命?”
  宋真心頭止不住的發抖,面上努力維持著柔和的笑容,而此時,廟裡的幾人早已走了出來,正神情警惕的看著她。
  宋真瞥了他們醫院,輕聲柔和的說道,“浩然,我們到那裡說會話可好?”
  方浩然尚未開口,福伯就一個箭步上前,急急道,“老爺,不可!”
  方浩然擺手,對福伯淡淡說道,“沒事,福伯你們就待在這裡。小拽跟我去就好。”說罷,方浩然低頭,對腳邊始終警惕性的看著宋真的呲牙咧嘴的低吼的銀毛綠眼狼笑說道,“小拽,跟我去那邊走走吧。”
  銀毛綠眼的狼歪頭看了方浩然一眼,神情很是不屑!
  小拽?!這是什麼破名字!
  福伯看著方浩然和宋真離去,心頭焦急,雖然有主人的銀狼跟隨,但是,那宋真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我們還是跟去看看吧?”金木水火土其中一人不放心的開口說道。
  “好!”福伯急急點頭,正欲舉步離開,而就在此時,突然,幾聲破空聲響起,福伯心頭暗叫一聲不好,猛的一個閃身,一支短箭矢瞬間出現,竟就落在他剛剛站的地方,而箭矢扎進地上,地上竟被腐蝕了一大塊!福伯倒抽一口冷氣!
  然後,一片刀光閃過,在福伯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幾十把刀就已經狠狠的砍向了他們!
  該死!福伯狼狽閃過,抬手格開快速刺來的又一把刀!心頭又怒又急,他們都是有備而來!老爺,老爺有危險了!
  *********
  而此時,方浩然已經走到破廟外的樹林裡,雖然有些距離,但破廟傳來的刀劍碰撞聲和喊殺聲他也還聽得到,頓下腳步,方浩然看向身後的宋真,語氣很平靜,“你想取的是我的命,他們是無辜的,放過他們如何?”
  宋真看向方浩然,微微搖頭,語氣很溫柔,“浩然,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方浩然歎氣,“我知道,但是不試一試總是有些不甘心。”
  宋真淡淡一笑。
  方浩然干脆轉身,背負雙手,悠然的朝樹林外走去。心裡卻是想著,狐狸派來自己身邊的人都有兩把刷子,應該不會就這樣掛了吧?
  樹林外,便是這月間山的唯一斷崖——斬月崖。
  “傳說,一千多年前,太祖皇帝便是在這裡得到了龍紋劍。”宋真看著那斷崖,低聲喃喃道。
  方浩然沒有接話,只是走向那斷崖,站定,轉身看向宋真,神情平靜,“說吧。”
  宋真看著站在斷崖上的方浩然,心頭一顫,面上卻是努力維持著笑容,“你想讓我說些什麼。”
  “你知道的。”方浩然看著宋真,語氣不急不緩,“十五年前,我的記憶是誰封印的?”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既然你都要取走我的命了,何不讓我死個清楚明白?”
  宋真的手不由握緊,面上的笑容漸漸無法維持,終於淒然一笑,“浩然,你能先回答我嗎?”
  方浩然看著宋真,垂下眼簾,不與對視,低聲說道,“何必再問?十五年前,我就已經說了,‘已得一心人,白首永不棄’。”
  宋真臉色一變,緊緊的盯著方浩然,半晌,才啞聲一笑,笑容嘲諷透著尖刻,“若是那張明瑞,浩然!那不過是賤婦所生的怪物!”
  方浩然皺眉,抬眼看向宋真,抿緊唇,“明瑞不是怪物!”
  宋真向前一步,冷笑道,“不是?浩然!你的記憶還不夠完整吧!那張明瑞的母親是那張家精心培育的半妖物半墨鬼的怪物,為了生下傳說中的神之一族,張家用無數個男子妖物墨鬼和那怪物一起,才終於生下了張明瑞這樣的完整的人!但那只是一個完整的人而已!他的血脈裡流的到底是什麼骯髒的血,天知道!”
  “夠了!!”方浩然忍不住低聲喝道,盯著宋真,手緊握成拳,深吸一口氣,方浩然神情認真而堅定,“即便那是怪物又如何!!我方浩然不悔!”
  宋真聞言,臉色一白,隨即低低的笑了。笑容裡透著無盡的蒼涼。
  看著宋真如此神情,方浩然微微閉上眼睛,半晌,才慢慢睜開,低啞開口,“不管當初是誰封印了我的記憶,不管你當初來到我的身邊目的是什麼,我都欠你十年的感情十年的青春……”
  宋真收起低笑,看向方浩然,神情透著嘲諷,“欠我的,你如何償還?”
  感情你無法交付!青春你如何償還!
  方浩然盯著宋真,神情平靜,“方浩然只剩下這條爛命了。”
  宋真微微一笑,笑容嫵媚,卻透著尖銳的嘲諷,語氣溫柔卻又隱含陰冷,“浩然,你不是想知道,是誰封印了你的記憶嗎?”
  方浩然盯著宋真,皺眉,“是誰?”莫真是那狐狸?!
  “是我。是我在你的身邊,每日用忘香,一點一點的封住你的記憶。”宋真柔笑說著,笑容有些陰寒,見方浩然抿緊唇,一臉壓抑著怒氣,又低低笑道,“但你可知道,那張明瑞他早就發現了,但是他卻什麼都不說,在禁地裡的時候,他還封存了我騙你進禁地的記憶,還虛設了一些你我相處的記憶給你……”
  方浩然聞言,臉色微變,緊緊的盯著宋真,手心裡的指甲不由陷入掌心,該死的狐狸!
  宋真盯著方浩然,又繼續溫柔說道,“還有,今晚,我會在這裡,是他傳遞的消息。你知道嗎?他和我可是站在二皇子這邊的。我們,有著同一個主子……”
  方浩然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平息心頭翻騰的怒火,面上平靜的開口,“原來如此。”
  宋真看向方浩然,柔聲問道,“你不生氣?”
  方浩然一笑,笑容很是灑脫,“沒法子,我說了哪怕真是怪物,我也認了。哪怕那家伙真的害了我,我也認了。”
  宋真深深的看著方浩然,面上柔和笑著的神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靜靜的凝望,凝望半晌,宋真垂下頭,低聲喃喃道,“浩然你知道嗎?我真的想要在那天晚上死去,這樣,你就永遠也不會恢復你的記憶,你永遠也不會想起,你想要白首不相棄的人是誰……我就可以永遠的活在你的心裡。”
  方浩然默然。
  “但是,未未,未未的哭泣讓我想起,我除了是宋家的百花女外,我還是一個母親。”宋真低聲喃喃說著。
  方浩然慢慢轉身,走向斷崖的邊緣,站定,在銀毛狼急急的咆哮聲中,轉身看向宋真,平靜開口,“我欠你的只能用我的命償還了。三小姐,若我僥幸得生,今後再見,你我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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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刺殺(6)
  許未知道是在做夢。
  他爹方浩然竟站在斷崖邊,神情平靜的張開雙手,轉身,面對著他的娘親宋真,然後,竟直直的往後倒去——
  “爹——”許未猛然睜開眼睛,驚恐坐起。
  沐以真被許未這麼驚叫一聲,也唰的一下警覺性的睜開眼睛,一骨碌坐起,看向身邊驚坐起身的許未,“未未?”
  許未的心還在激烈的跳動著,夢境實在太逼真了!他爹竟然就這樣的倒退著跳下懸崖?!
  “未未?你做惡夢了?”沐以真起身,走到許未身邊半蹲下,小聲問道。
  許未呆呆的轉頭看向沐以真,半晌,才回過神,顫抖著聲音開口,“以真,我,我夢見我爹他,他摔下懸崖了……”
  ********
  在往後倒去的時候,方浩然只看到夜空,繁星閃爍。
  這個世界的星星很美,很干淨,在原來的世界裡,方浩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這樣干淨漂亮的星空了。
  不過,小時候住在鄉下爺爺家的時候,晚上倒是經常跑出去捉螢火蟲,有時,也能看到這樣的星空,那時候的日子……還真是無憂無慮呀。
  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這個世界?
  雖然時隔時間很長,但,他卻是無法忘記,那個時候,他已經死了不是?
  但當他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來到這個有墨鬼,有妖物的異界……
  然後,紅衣,爹,大哥,二哥,景風,鐵木,還有……明瑞……
  ……
  不知道這個時候……那狐狸又在做什麼?死狐狸這麼久了連個消息都沒有來……不會出事了吧?
  對了,那個時候……在玉石宮的時候……和那狐狸爬到祁連山的山頂看星空,看見的也是這樣的繁星點點……
  那狐狸其實不喜歡看星星,說來也奇怪,那狐狸事事都順著他,就是不喜歡他去看星星,不過,雖然不喜歡,每次還是陪著他去山頂……每次去,那狐狸都會給他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風,帶上他喜歡的果子酒要不就是高老頭家的青梅酒……到了山頂,他坐在大巖石上,狐狸就在一邊用法術升起了篝火,一邊溫著酒,一邊和他輕聲細語的說話……
  記得第一次去祁連山的山頂,是因為狐狸生氣,亂用光圈,結果,光圈一轉,把他們都帶到了祁連山的山頂……狐狸在那裡第一次對他發了脾氣,那時唯一一次發脾氣,也是那次,他才知道,原來狐狸對自己有那樣的心思……嘖,不過就是和木頭因為好奇去喝了一次花酒嘛,嘖,他還什麼事情都沒做,就被他揪了出來!那次,木頭因為喝醉酒一時不察被狐狸整治了一番,哈哈,光溜溜的在花樓裡走都走不掉,連荷包都被狐狸給拿走了!
  也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機會……和那狐狸一起去看星星?
  方浩然感覺耳邊的風呼嘯而過,身體在不斷的下墜,他慢慢閉上眼睛。
  **********
  而此時斷崖上,宋真呆呆的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斷崖,身子一軟,跪倒在地,緊緊的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就這樣徐徐而落。
  “方浩然死了?”輕輕的柔和的聲音響起,語氣裡帶著漠然的冰冷。
  宋真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模糊的虛影,顫抖著聲音說道,“宗主,他……他已經跳下去了……”
  “哦……跳下去了?”那模糊的虛影慢慢說著,語氣裡透著陰冷的笑意,“那也不錯……能死在當年昭郎召喚十二家族的月間山也算是他的福氣!對了,他的身邊那頭銀毛綠眼的狼你可看見?”
  宋真心頭一怔,隨即低垂下眼簾,低聲說道,“沒有看見……”
  “沒有看見?”模糊的虛影喃喃說著,“奇怪……那銀狼到底是什麼來頭?”
  宋真低垂著頭,想著剛剛,那銀毛綠眼的狼對自己狠狠的瞪眼,隨即便緊跟著浩然跳了下去……如今宗主問起這狼,那這狼肯定就更加不簡單了……這狼能救浩然吧?宋真的手不由悄悄握緊。
  “張明瑞,你可曾看見?”模糊的虛影又輕柔開口問道,語氣裡透著森然。
  宋真慢慢搖頭,“沒有看見。”
  模糊的虛影冷哼一聲,輕柔的聲音喃喃道,“方浩然已經消失了。這世界只剩下一個鳳族,很快,很快……”隨著喃喃的聲音慢慢消失,那虛影在虛空中很快的消失。
  待這虛影消失,宋真慢慢的起身,腳步有些踉蹌的一步一步的離開。
  *********
  方浩然閉著眼睛,待終於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溫度時候,方浩然才睜開眼睛。
  他以為會是小拽……
  怔怔的看著身後緊緊抱著他的人,方浩然眼睛竟然有些發酸,甚至有些視覺都有些模糊,怔怔的凝望了許久,方浩然才開口,這一開口,他才發現,他的喉嚨裡竟然有些哽住的沙啞。
  “死狐狸……你怎麼這個時候才來呀!”
  ********
  宋真步伐踉蹌的回到馬車邊,守候在馬車邊的僕人急忙上前,“三小姐!”
  宋真揮開試圖攙扶自己的僕人,站定,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著聲音問道,“五小姐呢?”
  “回三小姐的話,五小姐一直待在馬車裡。”僕人恭敬的垂首拱手道。
  宋真聞言,心頭一緊,急忙上車,待看見馬車裡閉眼不語的宋辰月時,宋真心頭一沉,坐到宋辰月身邊,抓過宋辰月的手,宋辰月睜開眼睛,沉著臉想要掙脫的時候,卻見宋真在自己的手心裡急急的劃著:
  張明瑞來了嗎?
  宋辰月心頭一跳,抬眼看向宋真,卻見宋真一臉緊張,宋辰月抿著嘴,猛的掙脫宋真緊抓著自己的手,繼續閉眼不語。
  宋真看著宋辰月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閉眼不語,心頭卻是一寬,這樣看來……那張明瑞是來了吧?
  *********
  此時,斷崖下。
  “抱歉,我來晚了……”男人緊緊抱著方浩然,低聲說著,聲音有些顫抖,語氣裡卻是壓抑著卻不甚透出的害怕。
  方浩然靠著男人的肩膀,聽著男人的歉意的話語,眼睛更加發酸,模糊的視線裡仿佛又看見樹林裡那個彎著腰,一只手死死的捏著拳頭,指甲深入手掌裡,血都已經慢慢的滲出了,卻還死死的捏著的身影……現在又緊緊抱著自己的男人……
  當初,他在樹林裡看著自己離開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方浩然慢慢的抬手,輕輕的回抱著,擠出笑容,努力維持著聲音的輕松,開口道,“沒事,有小拽呢!哈哈……我剛剛跟你開玩笑呢。”
  男人聽著,卻仍然緊抱著方浩然,垂下眼簾,不語。
  方浩然感受著腰間這雙越來越用力的手,眼睛越加發酸,幾次想開口說話,可張了張嘴,卻發現連聲音都哽咽在喉嚨裡。
  “太好了,浩然,你平安無事。”許久,男人慢慢的松開手,輕聲說著,語氣裡壓抑的東西卻似乎更多了。
  但這時,方浩然卻依然靠著男人的肩膀,低笑起來,“我當然不會有事,一直以來不都是你擋在我跟前嗎?”
  什麼都擋在我跟前……卻連問都沒有問過我,是否願意這樣?
  比起活著,被剝奪記憶和感情的十年……
  男人微微一頓,偏頭看向肩膀靠著方浩然,“浩然?”語氣有些疑惑和小心翼翼,“浩然,你在生氣?”
  方浩然抱著男人的手更加用力了,但隨即又慢慢松開,使勁揉了揉臉,才抬頭狠狠瞪眼,“你說呢!我現在又冷又餓!”又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看也不看男人怔然的臉,凶巴巴的說道,“還不找個地方生個火,我快冷死了……”
  男人由著方浩然揪住他的衣領,跟著方浩然朝前走著,臉上怔然的神情卻是慢慢的深思起來,盯著方浩然的背影,男人的手忍不住握緊,浩然的態度,這般自然,神情裡透著的親暱……那是,沒有失去記憶前的浩然才會有的面對著自己的神情……
  待來到一處空地,方浩然才松開手,喘著氣,雙手環胸,懶懶開口,“好了!狐狸,快生火吧!”
  男人瞅了方浩然一眼,上前一步,抬手隨意的捏了個手訣,空地上馬上便燃起篝火,又把手往袖子裡一淘,掏出一瓶酒來。
  男人抬眼看了站在自己跟前的方浩然一眼,輕笑開口,“可惜有酒無菜。”深深的看著方浩然,男人的話語有些意味深長,“我這次又忘了帶下酒菜了。”
  方浩然撇嘴,“你除了第一次帶著下酒菜,你哪次有帶了?每次都說下一次下一次……”
  男人拿著酒的手差點一抖,另一只藏在袖子裡的手悄悄緊握成拳,半晌,才穩住自己的聲音,低笑道,“下次肯定給你帶。”
  “少來了!”方浩然一屁股的坐到男人身邊,伸手奪過男人手裡的酒,嗅了嗅,滿意的一笑,“哎,是高老頭的青梅酒呀!不錯!好久沒喝了。我還想著回京之後肯定要到高老頭家裡挖他個十幾二十瓶的!”
  男人垂下眼簾,拼命的抑制著心頭的顫抖,浩然……都想起來了嗎?但面上,男人卻是柔和的笑著,“每年高伯父只釀三瓶,雖然少,但是每年我都給你留了一瓶,這幾年,我都給你藏著,已經有十五瓶了。”
  方浩然眼睛一亮,看向男人,咧嘴一笑,“好!”
  男人試探性的伸出手,輕輕的攬住方浩然的腰,面上笑容更加柔和,聲音裡卻是透著小心翼翼,“浩然,這裡風大,你靠著我溫暖些。”
  方浩然轉頭瞥了男人一眼,這一眼看著男人心頭緊張,浩然真的已經都想起來了嗎?
  而很快,方浩然卻是扒開男人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在男人心頭一沉的時候,卻又突然躺到男人的腿上,一邊打著呵欠開口,“明瑞,我困了……”
  男人,也就是張明瑞,一時間竟然有些回不過神,待看著方浩然像十五年前那樣,躺在自己腿上,又抓著自己的手的時候,張明瑞終於回了神,竟不由顫抖起來,緊緊的盯著那閉著眼睛躺在自己腿上的方浩然,張明瑞深吸一口氣,心頭狂跳不已,想起來了?……浩然都想起來了嗎?又發覺抓著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顫抖著,張明瑞下意識的反手用力握住,又怕弄疼了方浩然,不捨的微微松開力道,然後,深深的凝視著閉著眼睛的方浩然,看著那緊閉著的眼角悄悄的滑出的眼淚,張明瑞的心一揪,酸疼窒悶起來,慢慢抬手,輕輕抹去,慢慢的俯□,額頭輕抵著方浩然的額頭,握著方浩然的手終究還是忍不住用力緊緊的握著。
  *********
  許未抱著膝蓋,坐在篝火邊,盯著篝火,夢境裡的情景一次一次的在他眼前晃著,晃著他心裡不安。
  爹……不會有事吧?還有娘親……
  “明明是夢,可卻為何這麼清晰?”許未喃喃說道。
  “未未,你別擔心!我聽沐以說過,你爹身邊可是有很多高手保護著呢!”沐以真打著呵欠,走到許未身邊盤腿坐下,一邊有些困乏的開口,“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啊?”許未轉頭,看向沐以真,不解,“我怎麼了?”
  沐以真支著頭,看向許未,嘴角揚起笑容,很是燦爛,“恭喜你呀,未未,現在,你已經榮升為第一目標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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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7、刺殺(7)
  許未還在困惑不解的時候,沐以真卻突然臉色一變,一把抓起許未,就往一邊的大樹飛躍上去,許未嚇了一跳,待被沐以真扔到樹上險險坐穩後,才看見,就在他剛剛坐著的潭邊地上,竟漸漸的蔓延出血腥的紅色!
  許未臉色一變,看向身邊的沐以真,沐以真神情凝重的盯著那血腥的地面,低語道,“那地下藏著的刺客好像被誰給殺了……”
  刺客?許未心頭一沉,有人要來刺殺他?!
  沐以真話語剛落,空氣裡就突然凝滯起來,已經跳了起來的小白朝某處警告性的低吼嗚叫著,而沐以真單手一翻,一把彎刀就緊握在手裡。
  “小心了,未未!”沐以真小聲低語著,說罷,沐以真猛的一揚彎刀,刀光過處,月色映照下彎刀散發出森冷的鋒芒,緊接著,森冷的鋒芒掃到之處,隱藏在樹林黑暗處的幾名人影就嗖的一下騰空而起,沐以真冷笑一聲,足尖一點,就對正在朝他們撲來的幾名黑衣人揮起彎刀——
  許未手按在自己手腕上的黑色龍形手鐲,幾個小藥包便出現在手心裡,許未靜靜的待在樹杈上,凝神仔細的聽著周圍的動靜,手捏緊小藥包,心頭暗想著,只要有人靠近,就馬上扔出小藥包!
  許未凝神聽著周圍的動靜,沒有注意到,幽冷的月光投射下,在他身後的影子正怪異的扭曲著!
  ********
  而月間山裡的斷崖下,月色如水灑在地上,怪石嶙峋,猶如浸透在水裡般,泛著森冷的光。
  在某處怪石後,篝火的光幽幽的晃動著,映照著篝火旁的兩人。
  約莫三十左右的身著月色袍服的俊秀的男子低頭靜靜的凝視著躺在他腿上的面容端正的男子,眼神溫柔,而躺在他腿上的男子正沉沉睡著,臉容有些憔悴,神情卻很是安寧。
  在他們兩人的不遠處,一銀毛綠眼的狼正閉著眼呼呼睡著。
  就在這靜謐透著淡淡溫馨的時刻,突兀的,淡紫色光圈一閃,在如水月色下,一穿著紫色袍服的極為俊美的男子出現了,那銀毛綠眼的狼在淡紫色光圈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唰的睜開眼睛,警惕性的盯著那男子。
  男子雖然甚為俊美,但眉眼卻透著嫵媚,眼眸幽深透著淡淡的邪氣,看著那月色袍服的男子依然靜靜的凝視著那沉睡的男子,眼睛瞥了眼那即便沉睡但卻依然緊緊的十指相扣的雙手,嘿嘿一笑,“丞相大人終於得逞所願了?”
  月色袍服的男子也就是張明瑞,終於抬頭,看向這俊美也嫵媚的男子,語氣輕淡,“你來了?”
  男子攤手,很是無奈的開口,“我能不來嗎?丞相大人把京城的那些爛事都丟給在下了,在下雖然是妖物,但可沒有丞相大人您能干,那些個爛事我可處理不來呀。”
  張明瑞卻是微微一笑,“那些個事情雲曦公子無需處理,雲曦公子只需變成在下模樣頂替個一兩天就好,最遲明日黃昏,我定會趕回京城。麻煩雲曦公子了。”
  男子,也就是沐雲曦卻是微微挑眉,雙手環胸,“我也想幫你,可惜,那老怪物好像懷疑你了,現在在京城張府外盯梢的人可是越來越多了哦。”
  張明瑞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隨即卻是慢慢加深,眼裡閃過一絲了然,輕描淡寫的開口,“麻煩雲曦公子,明瑞明日黃昏定會趕回京城。”
  沐雲曦聳聳肩,“行,那明日黃昏你可得趕來。我可抗不了那麼長時間。變幻雖是我的強項,但是要模仿你可是件難事。”
  張明瑞臉上帶著輕笑,微微點頭示意感謝。
  沐雲曦轉身正欲離開之際,又突兀的轉頭看向張明瑞,問道,“在下想麻煩丞相大人一事。”
  張明瑞含笑點頭,“請說,若明瑞能夠做到定不會推脫。”
  “龍紋草。”沐雲曦猶豫著開口問道,“丞相大人可曾聽過龍紋草?”
  張明瑞一愣,隨即慢慢搖頭,“抱歉,這個倒是不曾聽說。”
  沐雲曦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哦……是嗎?”
  “雲曦公子放心,明瑞欠雲曦公子三件事,這龍紋草一事,明瑞定會盡力完成。”
  沐雲曦聞言,點頭說道,“也行,那這龍紋草就算是這三件事的其中一件吧。”說罷,又看向還躺在張明瑞腿上的方浩然,眼角瞥見那方浩然的眼皮似乎微微一動,心頭念頭一轉,嘿嘿一笑,“丞相大人為這方浩然對在下許下了三件事,如今算是說定了一件,但未免丞相大人借故拖延,不如我們定下個時間如何?”
  張明瑞微微一笑,“還請雲曦公子放心,明瑞雖說不是什麼好人,但這守信二字,明瑞還是做得到的。不過既然雲曦公子想定個時間,那就請雲曦公子定下吧。”
  沐雲曦思索了一會,說道,“龍紋草不易找,那就約定三年如何?”
  三年?張明瑞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好。那就三年。”
  沐雲曦再次瞥了眼那躺在張明瑞腿上的方浩然,嘴角微微一勾,轉身,淡紫色光圈一閃,便消失了。
  而待沐雲曦消失,張明瑞低頭看向躺在自己腿上的方浩然,見方浩然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看著自己,不由一愣,隨即低笑道,“你都聽到了?”
  方浩然坐起,轉頭盯著張明瑞,皺眉問道,“怎麼回事?你為何欠那沐雲曦三件事?”
  張明瑞只是淺淡一笑,伸手將方浩然攬了過來,低頭柔和笑道,“沒什麼,就是當初我無能,法術不濟,武技不精,見你被人陷害,卻連那背後的人都不知道,你又被封了記憶,忘了我們之間的一切,我怕你再受傷,就求了那沐雲曦,為他做三件事,換得他保護你。”
  方浩然敏銳的捕捉了一個字——“求”?
  明瑞求了那沐雲曦?那沐雲曦性情怪異,又冷漠無情得很,明瑞求那沐雲曦的時候怎會那麼容易?還不知道怎麼被刁難……
  方浩然心頭澀然不已,低垂下頭,輕聲說道,“明瑞,那……沐雲曦剛剛說龍紋草是嗎?”
  張明瑞見方浩然低頭,又這麼一問,心頭知道,這眼前的人心裡肯定是在難受了,其實當初,他求沐雲曦的時候雖然也是不易,但也只是跪了兩天兩夜而已……
  張明瑞抬手將方浩然更加攬緊,柔聲低語著,“當初那沐雲曦也沒有怎麼刁難我,你別多想。”
  方浩然只是淡淡問道,“你就給我說說那龍紋草的事情。”
  張明瑞看著方浩然,面上有些無奈的開口,“好了,我說,你剛剛也聽到了不是?那龍紋草我的確不知。大概是什麼珍貴的藥草吧。”
  珍貴的藥草?方浩然靠著張明瑞的肩膀,摸著下巴想到,未未就是整日跟藥草打交道的,嗯,到時候,問問未未,那龍紋草是什麼東西?
  張明瑞見方浩然一臉若有所思,便柔聲說道,“這龍紋草的事情讓我來辦就好,浩然你無需操心。”
  方浩然聞言,抬頭瞪眼,“張明瑞!你說什麼呢!你的事情不也是我的事情?!”
  張明瑞聞言,微微一笑,心頭有些漲滿的愉悅,看著方浩然瞪眼生氣的模樣,忍不住低頭,輕輕的啄吻了方浩然的唇。
  方浩然被這麼一啄吻,不由一僵,臉色微紅,轉頭,輕輕干咳幾聲,努力維持一本正經的語調開口,“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那背後的人是誰了吧?”
  張明瑞一怔,沉默了半晌,才抬手將方浩然扳了過來,神情凝重道,“浩然,我可以告訴你,但你答應我,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方浩然點頭,神情很是鄭重,“明瑞,我分得出輕重的,你放心。”
  “那背後的人……不是人不是妖物不是墨鬼。”張明瑞輕輕開口。
  方浩然一愣,“啊?”
  “我們都叫他(她)宗主,其實,他是男是女我也無法分清,十五年前,我掌控了張家之後,他(她)便找上了我,他(她)很強大……”
  方浩然不解,“他(她)的目的是什麼?這個天下嗎?”
  張明瑞微微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他(她)對禁地非常執著,當初他(她)派宋真來你的身邊,引誘陷害你的目的,就是想讓你進入禁地。”
  “我在禁地的記憶,是你消除的?”方浩然想起自己明明進入禁地了,可是卻無法想起禁地的事情,抬頭皺眉問道,“對了,那禁地裡頭到底有什麼東西啊?”
  “不,是封印。”張明瑞搖頭說道,低頭深深的的看著方浩然,“事實上,我也很想知道,你在禁地發現了什麼……”
  方浩然一愣,不解,“什麼意思?”
  “你在禁地失了蹤,你不是還記得我渾身是傷的找你嗎?”張明瑞低聲說道,“你憑空失去了蹤跡,我怎麼都無法找到,當我發現是一個奇怪的結界的時候,我就試圖打開這個結界,但我當時的法術不夠,結果,我還沒打開結界,你就又突然出現,你當時很害怕,你拼命要求我必須封印你的記憶……”
  方浩然呆呆的聽著,他自己要求的?必須封印?還很害怕?
  “明瑞……我這人膽子其實很大的吧?”方浩然撓頭,看向張明瑞,不解。他不懂,他這人會害怕的事情真的很少,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他必須去封印自己的記憶?
  張明瑞一笑,低頭輕輕吻了吻方浩然的額頭,笑呵呵說道,“是,你的膽子很大。”又抬頭看了看天色,“浩然,快天亮了,你再睡一會吧。”
  方浩然搖頭,“我不困了。”說罷,抬頭看向張明瑞,很是嚴肅,“等天亮了,你就回京城吧。”
  張明瑞一愣,隨即搖頭,“我明日黃昏再回去,放心,有沐雲曦在,不會有事。”
  方浩然盯著張明瑞,神情平靜,“我知道,可是,明瑞,你不想我出事,我也不想你有危險。”
  張明瑞深深的看著方浩然,半晌,才低聲說道,“好。”說罷,張明瑞便慢慢松開本來一直攬著方浩然腰間的手。
  張明瑞慢慢起身,深深的再看了方浩然一眼,才緩緩轉身。
  而就在張明瑞轉身之際,方浩然卻突然起身,猛的將張明瑞扳回,仰頭,便惡狠狠的吻住——
  這一吻,來的突兀,也來的凶猛,但很快,就被更加激烈的吻給蓋住。
  十五年了……
  即便你我還記得當初的情深美好,可你我之間能否回到最初?
  方浩然不敢問,不敢想,留在唇上的輕吻,額頭上的輕吻,都是那麼輕淡溫柔,可越是這樣,他心頭就越加發慌。
  哪怕當初是被迫的,遺忘不是他的初衷,都無法改變,他,方浩然曾經有個妻,他,方浩然已經有了兩個兒子……
  可就在張明瑞轉身之際,看著那略顯寂寥的背影,他再也無法抑制,他心頭對眼前之人的渴望和漲滿的快要無法宣洩的想念……
  張明瑞,他方浩然永生永世都無法忘懷的無法離棄的……愛人。
  方浩然緊閉著眼睛,感受著激烈仿佛要吞噬了他一般的情感,眼淚就這樣再也無法抑制的落下。
  張明瑞,今晚我們重逢,我努力著假裝沒有那十五年,我努力著遺忘那十五年,我假裝著我們一直不曾分離,可卻還是無法欺騙自己,我們……是不是真的能回到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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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發表於 2014-9-16 20:48:21 |只看該作者

 108、刺殺(8)
  急切的交換著氣息,拼命的想要吞噬對方,方浩然雙手交疊在張明瑞脖頸後,仰著頭,一開始的凶猛和激烈早已被對方強勢的奪取,只能努力的跟著對方的步伐,難得柔順的配合著,直至無法呼吸,腿腳疲軟,才被微微放開。
  “浩然……”張明瑞額頭抵著方浩然的額頭,深深的凝視著方浩然喘息未定的臉,開口,聲音有些喑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信我。”
  方浩然看著張明瑞半晌,才啞聲開口,“我信你。”
  *********
  許未緊盯著四周的動靜,同時也不放心的看著下頭正和幾個黑衣人纏斗的沐以真,見沐以真雖然沒有落了下風,但也漸漸有些吃力,在看到沐以真險險的避開一個黑衣人的凶狠的一刀後,回轉有些不力,而此時又有一個黑衣人刺來一劍——
  “小心!”許未驚呼出聲,下意識裡就把手上的藥包猛的扔了下去!
  藥包扔的及時,那正刺來一劍的黑衣人在藥包扔下的時候,下意識的用劍挑開,結果藥包一炸,幾個黑衣人險險跳開,唯獨那刺來一劍的黑衣人渾身僵硬的直直倒下!
  沐以真一見,眼睛發亮,再仔細一看那直直僵硬的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那黑衣人還保持著那刺出一劍的姿勢,一雙眼睛卻是急急的轉著,沐以真樂了,哈哈大笑起來,“未未!你這是什麼藥粉啊!真好玩啊!”
  許未此時只記得扔藥包,卻忘了自己此時正躲在樹杈上,這個藥包一扔,也等於暴露了自己的存在!現在聽沐以真喊話,正欲回答,突然半空中冒出來的繩索就朝他扔來!
  許未一驚,正欲閃避,一直藏於暗處的小白騰的一聲朝天嘯叫一聲,隨即就噴出火球將那繩索一把燒掉!但許未這麼一驚,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掉下來,這時,就見許未身後的影子突然拉伸起來,一人影就這麼的模糊出現,將滑落的許未一把抱住,而在這個過程中,人影就從模糊清晰起來了。
  本想上前接住許未的沐以真有些愕然的看著這漸漸清晰起來的人影,呆呆的開口,“三,三皇子??!”
  漸漸清晰起來的人影正是默三!
  而滑落的許未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本以為肯定要摔到地上了,卻沒想反而跌落進一個溫暖的,有些熟悉的懷抱。許未猶豫的睜開眼睛,就跌落進一雙深深的溫柔的眼眸裡。
  許未在看清那雙眼眸的主人時,也不由呆住了,一臉的難以置信,脫口喃喃道,“小默?”
  怎麼可能呢?小默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默三凝視著許未,抬起另一只手將一臉難以置信的許未緊緊摟在懷裡,眼角瞥向那因為驚訝而忘記察覺四周情況的沐以真,見黑衣刺客正將沐以真圍起,抬手一揮,冰球和火球便朝那些黑衣刺客飛速擊去!
  沐以真在默三抬手揮出冰球火球的時候,也一個激靈回過神,急忙跳起,手裡的彎刀順勢一掃,配合那火球冰球,將剩下的黑衣人盡數擊殺!
  *********
  而此時通往南疆邊境的官道邊,樹林裡,正點著的篝火的山洞裡。
  方遠緊閉著的眼睛忽然猛然睜開,翻身坐起,四下裡一掃,一邊的柴草堆上,臉色凝重起來,慧可……又不見了!難不成又……出去‘覓食’了?方遠心一沉,跳起,正欲朝洞口奔去,就見洞口走來一人,正是慧可。
  “大哥哥?你醒了?”慧可站在洞口看著方遠,先是一愣,隨即又強作一笑,笑吟吟問道。
  方遠盯著慧可,半晌,才神情凝重的開口問道,“慧可,你剛剛……出去了?”
  慧可看著方遠,臉容有些微微一怔,隨即垂下眼簾,默然半晌,低聲問道,“大哥哥……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方遠看著慧可,沉默半晌,才慢慢上前,輕輕的拉起慧可的一只手,聲音有些沙啞,“可兒……我只是擔心你……”
  慧可抬眼看向方遠,咬著唇,此時被方遠輕輕拉起的手很暖和,沖淡了身上的冰冷,妖物,特別是她這樣的水系妖物,體溫總是很低,每次被大哥哥拉起手的時候,她總是不捨得松開,但此刻,想著剛剛出去的覓食,慧可就覺得此時被拉著的手根本就不適合這樣的暖和。
  “大哥哥……我……”慧可試圖想慢慢的抽回的自己的手,但卻被方遠更緊的拉住,方遠盯著慧可,啞著聲音開口,“可兒,下次……你要出去的話,一定要跟我說一聲,知道嗎?”
  慧可怔然的看著方遠,半晌,才低垂下頭,慢慢點頭。
  *********
  沐以真掃視了一圈,凝神細察一番,確定沒有刺客了,才收起彎刀,轉身看向許未和默三,見許未從剛剛回過神後,就一直垂頭不語,而默三緊扣著許未的手,眼睛緊鎖在許未身上,而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臉更加淡漠。
  沐以真看了看許未,又看了看默三,抬腳踢了踢趴在一邊晃著尾巴很是好奇的來回看著許未和默三的小白,低聲道,“喂,別在這裡礙眼了。跟我到那邊去走走!”
  小白歪頭,看了眼沐以真,眨眼,困惑,它怎麼礙眼了呀?
  沐以真見小白歪頭眨眼,就是不動,不由翻了翻白眼,一把揪住小白的尾巴,不顧小白的哀嚎,一邊拖走,一邊沒好氣的道,“就沒見過你這樣不懂風情的狼!!”
  小白被揪住尾巴,差點淚流滿面,嗚嗚……什麼地方不揪,就揪它的尾巴!!還有,還有……不懂風情是什麼?
  “未未……”默三看著低垂頭的許未,在沐以真終於將小白拖走後,也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語氣有些壓抑的苦澀,“未未,我……”
  “小默!謝謝你剛剛救了我。”許未卻在這時突兀的抬頭,笑瞇瞇的對默三開口,打斷默三的話語。
  默三一愣,看著許未突兀的笑容,這笑容還是那麼的暖和,可……卻和默三所熟悉的笑容有些不太一樣。
  “剛剛真的很危險,如果不是小默的話,我和以真就危險了。”許未依然說著,語氣很是輕松,可在默三聽來,卻是——不對!
  這樣輕松的語氣,這樣的話語,就好像他們之間未曾有過任何不開心一般,就好像他們之間未曾分開過,不,不對,不是這樣!
  “小默是路過的吧?真是麻煩小默了。”許未依然笑著,“對了,小默,你不是要去京城嗎?小默你如果去了京城,見到我爹的話,麻煩小默跟我爹說一聲,就說我很好,很平安。今兒個發生的事情,你可不能告訴我爹。”許未笑瞇瞇的說著。
  而默三卻是越聽,心頭就越往下沉,麻煩?他們之間何來麻煩?!明明未未就站在他的眼前,可為何,他卻覺得越來越遠?!
  **********
  月間山,斷崖下。
  “狐狸……我當初送給你的佛珠,你還戴著?”方浩然摸著自己抓的修長溫暖的手輕聲問道,手腕處,那串很粗糙簡單的佛珠,是他當年親手所做,送給明瑞的十五歲生日禮物……
  “一直都戴著。”張明瑞低頭,笑容淺淡,卻是柔和,“你送的,我怎能不戴?”
  方浩然嘴唇一彎,將頭靠向眼前這淺淡笑著甚是滿足的男人的肩窩處。而這被他靠著的男人抬手將他順勢攬著。
  兩人靜靜的擁在一起,看著天色漸漸的發白。
  從說了那句“我信”之後,方浩然就靜靜的靠著張明瑞,即便心頭還有一些彷徨,一些難以言說的對未來的迷惑,但此刻,方浩然心頭卻是一片靜謐。
  因為他靠著的這只狐狸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因為他打從心裡執迷不悟的相信著這狐狸。
  **********
  同樣天色即將發白的此刻……
  許未忍不住將一只沒被默三扣住的手背在身後,面上掛著的笑容漸漸有些撐不住了。
  怎麼……小默還不走啊?
  心裡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又很快懊惱唾棄起來,小默多待一會不是更好?可是……許未終究忍不住的垂下眼簾,他就怕自己會撐不住了!
  明明都不想笑的……卻又逼著自己笑,故作自然的說話,說著……從未說過的客氣話,這麼做,只是想,只是想,下一次能夠有機會再見……如果不能用相伴一生的資格站在你的身邊,那麼,曾經的青梅竹馬的好友——這個身份,可不可以?
  許未背負的一只手緊緊的握著,垂下的眼簾遮住眼裡快要決堤的難過。
  默三沉默的緊緊的盯著許未,在許未終於忍不住又要再次出聲的時候,默三忽然將扣住的手往自己懷裡一拉,在許未踉蹌倒向他的話裡,怔愣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默三將許未緊緊抱住。
  許未被默三這麼突兀的抱住,先是一僵,隨即便回過神,有些貪婪的嗅了嗅默三身上的味道,但很快又強逼自己離開,正欲掙扎之時,默三開口了!
  “未未……我知道讓你傷了心,對不起……”
  只此一句,許未便呆住了,對不起?小默對他說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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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6 20:48:43 |只看該作者

109、刺殺(9)
  許未呆怔片刻,終於回過了神,心頭苦澀酸甜各種滋味,眼圈發酸,多日來壓抑的委屈終於開始蔓延,想著那日,在府衙後院正堂,看著他的爺爺,他的爹,他的大伯那般莊重的跪地行禮,想著那日,他爹嚴厲的眼神,告訴他——跪下!他才如夢初醒,哪怕他和小默之間再怎樣親密,都免不了君臣之禮!而這君臣之禮,不止限於他自己,還有,他的爹,他的哥哥……
  他自問,他能站在小默身邊,然後,看著他爹,他哥哥,他的家人們對他和小默行禮嗎?——不能!
  而他和小默之間隔閡的又豈是身份?還有世人最為詬病的……兩個男子之間的情愛……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他必須想明白,好下定決心,卻沒想,小默卻是那樣決絕的離去……仿佛他們之間未曾有過任何親暱。
  可知道,當他看見那件藏青色袍服的時候,他心頭蔓延的絕望……當時,他真的以為,他和小默再也無法相見了……他真的以為,他與小默之間結束了……
  也就是這份絕望,讓他第一次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心!
  他的心裡,不知何時,已經住進了一個人。
  一個上輩子曾經殺了自己,滅了方家的仇人,他這輩子一起長大的墨鬼小孩——小默。
  忍不住抬手緊緊的揪住對方的黑色袍服,忍不住緊緊的閉上眼睛,心口澀疼的厲害,眼睛一陣一陣的發酸,想要抑制住快要滑落的什麼東西,卻徒勞無功的只能仍由滑落,一點一點的打濕他被緊擁靠著的肩膀……
  “未未……”感覺到肩膀處的潮濕,默三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緊,心好似被人針扎的疼,想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一遍一遍的低聲喃喃,“未未……未未……”
  ***********
  天邊即將放白,慧可悄悄起身,看向躺在不遠處的方遠,試探性的小聲開口,“大哥哥?”
  見方遠依然沉沉睡著,慧可又喚了幾聲,確定方遠沒有醒來的時候,慧可慢慢的走了過去,跪坐在方遠身邊,有些緊張的抿著唇,抬起手,手卻有些發抖,深深呼吸了幾口氣,慧可才將手緩緩的顫抖著放到方遠臉頰上,輕輕的,小心翼翼的,溫柔的觸摸著,漂亮的鳳眼裡閃過出現一絲迷醉的癡然……
  大哥哥……你可知道,可兒是多麼的喜歡你……
  慢慢的,一滴一滴的眼淚,就這樣輕輕的飄落……
  “你確定,你真的要做一名女子?”湛藍的湖泊下,一個聲音很輕柔,可語氣卻是非常嚴肅。
  “嗯!我必須做一名女子,這樣,我就可以和大哥哥成親,和大哥哥永遠在一起了。”
  “永遠在一起?呵呵……”那湛藍的湖泊深處,透明的虛影漂浮著,聲音很輕柔,可語氣卻是透著悵然和苦澀,“小妖物,你可知道,送你來轉生湖的妖物是誰?”
  “他?他叫沐雲曦,他好像活了很久了。”
  “你可知道,他活了多久?”
  “嗯?”
  “他活了整整一千年了……”那輕柔的聲音輕輕歎息著。
  “哇,那麼久啊?”
  “我們妖物和墨鬼一般,我們能夠活很久很久,天下間,能傷我們妖物的就是那八壁經書記載的武技和法術,那是神之一族玉神女傳承下來的。”
  “原來我們這麼厲害?”
  “小妖物,不是所有的妖物都那麼厲害,只有經歷了轉生的妖物才能夠變得那麼厲害。不過,這跟我們要說的事情無關,小妖物,你說想和你的大哥哥永遠在一起是吧?”
  “是!”
  “那我告訴你,曾經有個妖物他也想和他喜歡的女子永遠在一起,那女子姓沐,是沐家的嫡女,她臉上有個疤痕,長得很丑,可是,她十分聰慧勇敢。當時,妖物攻擊人類,這女子為了保衛她的家鄉,率領著沐家的女子,牢牢的守護著他們的家鄉,若無這名女子的守護,只怕在前線作戰的那些沐家子弟肯定要受很大影響……也就是在這場守衛戰中,前來協助的妖物裡,有一名長得很美的妖物深深的喜歡上了這名女子……那妖物非常非常喜歡這名女子,不顧妖物和墨鬼的反對,他和她成了親,他們是妖物和人類裡唯一正式成親拜堂的,當時,他們想著以後能夠永遠在一起。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在他們成親十年後,那女子卻是死了。”
  “死了?”
  “小妖物,你猜一猜,那女子是怎麼死的?”
  “病死的?”
  “錯了,那女子……是自殺的……”
  “什麼?!為什麼?!”
  “那女子自殺前,拜托了她的一位好姐妹做一件事,她的這位好姐妹也是一名妖物,而且是當時最擅長於遺忘法術的妖物。”
  “她拜托那位好姐妹做什麼?”
  “她讓她的好姐妹教她一種法術,好讓她給這個癡情的妖物施展了一個法術,這個法術叫‘忘記’。”
  “忘記?”
  “這法術施展不難,可是必須具備兩個條件,第一個條件,深愛的意念;第二個條件,願意犧牲自己的決心;”
  “她,她難道是想……”
  “是,她就是想這麼做,她犧牲了自己,讓這個癡情的妖物忘記了她……”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嗎?!”
  “正因為他們是兩情相悅……”
  “我不明白!!”
  “呵呵……小妖物,因為妖物的生命這麼長,而人的生命卻是那麼短暫呀……”那輕柔的聲音突然喑啞了起來,“小妖物,你可知,那女子死前是如何對她的好朋友說的?”
  “她……說什麼了?”
  “能相守十年,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情願他永遠忘記我,也好過他在漫長的日子裡獨自一人空守這份回憶……”
  ……
  抬手輕輕的擦去自己的眼淚,慧可癡然的看著依然沉睡未醒的方遠,忍不住輕輕彎下腰,輕輕的將唇靠近方遠的額頭,嘴唇碰觸的剎那,慧可閉上了眼睛。
  ……
  “你還是要……選擇女子轉生?”
  “是!”
  “你可知這一千年來,那妖物雖然忘記了自己所愛的女子,可他卻是不自覺的守護著沐家,甚至以沐姓為自己的姓,甚至……這一千年來,他下意識的尋找著和那女子所相似的人……然後,暗暗的守護著對方……這份茫然淒苦,你現在還未嘗到,你不懂這其中的苦楚!”
  “我知道!可是,讓我放棄大哥哥,我寧願死!”
  ********
  抬眼看天,真是夠湛藍的啊。
  方浩然伸伸懶腰,又踢了踢腳下的正打著呵欠的銀毛綠眼的狼,“小拽!我們該走了。”
  銀毛綠眼的狼,如今該叫小拽了,此時只能翻著白眼,如果不是主人默許,它絕對絕對不會承認這樣的一個白癡名字!
  方浩然見小拽翻著白眼,只是嘿嘿一笑,抬步欲走,卻又忍不住頓下,慢慢的轉身,看著身後,身後已經空空如也,但在不久前,那個地方站著一個月白色袍服的男人,對他溫柔淡笑著。
  微微閉上眼,方浩然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小拽嘿嘿笑道,“走吧!小拽!咱們得走快點,得快點到京城才是。”又低聲嘀咕道,“那混蛋說福伯他們沒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藍天下,陽光灑過,碎裂成地上的大片影子。方浩然踩著地上的陽光,背負雙手,慢悠悠的朝前走去。身邊,是一只銀毛綠眼的狼。
  方浩然不知道的是,在他離去後,他剛剛轉身凝視的地方閃現一身著月白色袍服的男人,臉上帶著溫柔的淡笑,專注的,認真的凝視著他。
  ********
  許未終於慢慢的冷靜下來,松開緊緊拽著的黑色袍服,抬手抹了抹臉,微微掙扎了一下,抬頭看向默三。
  默三低頭,雖然面無表情,可那雙黑金色的眼眸裡卻是滿滿的苦澀和心痛。
  “小默,等我好嗎?”許未認真的,一字一頓的開口。
  默三深深的看著許未。
  “只需一個月,一個月就好,一個月後,我一定會出現在京城。”許未見默三不語,忍不住有些急切的開口說道。
  默三卻在此時,抬手,輕輕的摸著許未的臉頰,粗糙的溫涼的手指慢慢的撫摸著許未的臉頰,許未的臉忍不住有些紅了,心頭有些尷尬,但卻捨不得避開。
  “好。”低下頭,靠著許未的脖頸處,默三低啞的聲音終於開口了。
  許未微微一怔,他以為……還得多費一些口舌,或者,小默會生氣?
  而緊接著,默三撫摸著許未的手指轉移了,來到許未的腰處,五指合攏,將許未再次擁進懷裡,緊緊的,然後,默三聲音平淡的開口,“只是,這次之後,你只能在我的身邊,不許離開。”
  若未未離開,他或許會像上輩子那樣瘋魔了吧?……到時候他定會殺掉未未身邊的所有人……
  ********
  京城,張府。
  白色光圈一閃,身著月白色袍服的男人終於出現在書房中,而在光圈沒有出現前,就一直懶懶的躺在榻上的嫵媚漂亮的男子眼睛瞬間一亮,猛的跳起,一臉興奮雀躍,“丞相大人,您終於回來了!太好了!在下終於可以解脫了!”
  月白色袍服的男人也就是張明瑞,微微一笑,拱手,“辛苦雲曦公子了。”
  “嘖!”沐雲曦摸著下巴,卻是對張明瑞拱手謝語置若罔聞,反而饒有興致的盯著張明瑞,“看來,這次你的收獲不小啊。”
  張明瑞只是淡淡一笑。
  收獲?或許……只是個詞語用的不太恰當。
  他只是拿回本來就屬於他的珍寶——浩然,他的,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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