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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22:50:52
  第101章

  過得幾日,永和公主按耐不住,江素梅同她說的話,總是圍繞耳邊揮之不去,她同她相公講,可謝琅不以為然,只當永和公主想多了,畢竟楊肅的罪名已經落實,還能有什麼別的?

  永和公主雞同鴨講,便進宮去見劉氏了。

  劉氏見她懷著身子前來,不免勸她注意。

  永和公主屏退下人,迫不及待道:「我這還不是為您呢!」

  劉氏笑道:「怎麼是為我呢?」

  「我在同泰寺遇到余夫人,同她說了會兒話,才知道那日刺殺娘娘的人,並不是為了殺您呢,而是為了害余大人,余夫人同我說,她向你道歉。」

  劉氏一頭霧水:「此話從何說起?」

  「就是這個意思,我回去後,其實也想的頭疼。」永和公主捏了捏眉心,「總覺得哪裡不對頭,可惜余夫人自己也說不清楚,反倒是把我說的稀里糊塗,但也好像很嚴重的樣子,我想著,還是來告訴娘娘一聲為好。」

  劉氏聽著內裡好似有玄機,拍拍她的手道:「你慢慢說,總要讓我知道來龍去脈罷。」

  永和公主一邊回想一邊就說了。

  劉氏陷入沉思,好一會兒都不說話。

  「可是娘娘發現了什麼?」永和主公連忙追問,「當真那楊肅只是為害余大人麼?」

  這個事件好像很複雜,劉氏想了想,笑道:「我看是余夫人思慮過頭,能有什麼呢,你也別鑽牛角尖了,現在楊肅已經逃了,這個問題也只能問他不是?我現在安安穩穩的就好了。」

  永和公主原本這方面便是單純的很,聞言點點頭:「你說的也對,看來相公沒說錯,就是我想多了,反正已經過去的事情,就算要算賬,也得抓住楊肅呢。」

  「可不是麼。」劉氏微微一笑。

  永和公主坐了會兒便告辭走了。

  陳媽媽抱著月儀公主過來,笑著道:「剛剛才醒,也不哭,就睜著眼睛找人呢,怕是想娘娘了。」

  劉氏高興的抱住她,滿臉喜愛,在她臉上親了好幾口。

  陳媽媽立在旁邊,頗感安慰。

  自從有了小公主,娘娘的心情明顯開朗多了,果然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樣的,可惜,還差一個兒子呢,倘若娘娘再生下個兒子,那才是真正的圓滿。

  不過,陳媽媽想著又皺起眉頭,到時候,也許又有新的煩惱了!

  「順妃那裡怎麼樣?」劉氏忽然問陳媽媽。

  陳媽媽回道:「沒什麼事情,齊嬤嬤說,順妃娘娘能吃能睡,照這架勢,不知以後能胖成什麼樣兒,她倒是還讓順妃娘娘少吃些呢,說起來,像順妃娘娘這樣的,宮裡也是少見了。」

  當初頭一眼看到這個姑娘,劉氏就覺得她樸實,相處下來,也確實如此。

  這順妃其實是連爭寵都不會的,大概皇帝也是看中她這一點,才多加垂憐的罷,故而她懷了孩子,劉氏也頗為費心,想讓她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德妃可有什麼舉動?」她沉吟片刻又問。

  陳媽媽道:「看起來對順妃娘娘不錯,常送東西去,不過齊嬤嬤哪裡敢給順妃娘娘吃,全都偷偷處理掉了。」

  「若有不好應付的,叫她來說一聲。」她親自出面,德妃怕也不敢胡作非為。

  陳媽媽對她如此護著順妃有些不太贊同:「其實有齊嬤嬤也夠了,娘娘何必太在意,順妃娘娘與其他娘娘,總是妃子,又有多少不一樣?更何況,倘若她生下龍子,也不知會如何呢。」

  恩將仇報的例子可不少見。

  劉氏幽幽道:「兔死狐悲,我如此看護,順妃還不安全,我又如何過下去呢?」

  在這宮裡,只有德妃可以與她稍許抗衡,假使她護不住順妃,那她這個皇后,還有什麼威嚴可言?

  陳媽媽便不作聲了。

  劉氏看著平和無爭,實則她也有自己的計較,人生在世,即便過得不美滿,可也不能永遠失意下去,她也有自己的底線在。

  看來這次,她是會與德妃有一番較量了。

  不知不覺便臨近春節,那時候距離永和公主入宮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了,江素梅曾派人打探過,得知她確實去見過皇后娘娘,可她們之間到底說了什麼,卻無從得知。

  照理說,皇后應該知道了,可卻一點反應也無。

  江素梅不由暗自失望,以為她估算錯了。

  然而,就在這時,余文殊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皇后自覺與眾命婦太過疏遠,今年大年夜前一日,想請眾命婦在宮中同宴,熱鬧一番,在五品以上官員的妻子中點了十來名,江素梅就是其中之一。

  她聽完,大喜道:「應不是巧合罷,定是皇后娘娘想出來的計策,想與我見面呢!」

  「你這麼篤定?」余文殊問。

  「當然,一定是的!」她揮起拳頭在椅子把柄上一敲,冷笑道,「程順你等著罷,你的好日子來了。」

  余文殊哈哈笑起來:「那為夫的仇就等著你來報咯。」順勢就抱住她,親下去。

  江素梅忙推他:「別。」

  「怎麼?」他抬起頭,有些奇怪。

  她摸了摸肚子,臉微微紅道:「好幾日不來了,我在想是不是......」

  沒等她說完,余文殊一下子跳起來:「你有孩子了?」

  「沒,還不確定呢。」她搖頭,「我想再等了看看。」

  「等什麼啊。」余文殊卻按耐不住,跑到門口,「快去請楊大夫來!」

  這楊大夫是他們余家最近常用的,雖然年紀不大,可醫術精湛,就是姜雪卉都經常找他看的。

  翠羽嚇一跳,以為江素梅生病了,腦袋往裡探了探,滿臉焦急。

  余文殊笑道:「可能是有喜了。」

  「真的?」翠羽驚喜道,「奴婢親自去請!」

  她一溜煙的跑了。

  江素梅歎氣:「萬一是白歡喜呢,可別驚動了父親母親。」

  「什麼白歡喜,咱們還年輕呢。」余文殊摟住她道,「不過定是要等確定了才告知,若不是,這事自不提了。」

  楊大夫一會兒便來了,給江素梅把脈之後,恭喜道:「夫人是有喜了,脈象也穩的很,不必擔心什麼。」

  余文殊連忙道謝,回頭就讓長德拿了賞錢給楊大夫,送他出去。

  翠羽笑道:「奴婢去告訴老夫人。」

  「總算又添了孩兒。」余文殊很高興,「又要辛苦你了,以後家中的事情,你少操勞些,好好養著。」他伸手輕輕撫摸她肚子,「咱們余家可要興旺了,將來兒女成群,你我可坐享天倫之樂!」

  江素梅皺眉:「說了最多生四個的!」

  余文殊哈的笑起來:「對,四個,是四個,絕不讓你多生。」

  江素梅也摸一摸肚子:「倒不知是男是女,說起來,我是不是也該去還願一下?」

  「該的,到時候捐一大筆香油錢,咱們家又不缺這些。」余文殊攏一攏她的頭髮,「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了,天上的神佛,咱們該敬的還是要敬。」

  江素梅靠在他懷裡點點頭。

  余老夫人殷婉與余拙很快就來了,二人都笑瞇瞇的,噓寒問暖。

  余廷元也過來,露出幾分天真疑惑道:「父親,父親,母親可是要給我生個弟弟啦?」

  看他眼眸亮閃閃的,余文殊笑問:「是啊,廷元高興麼?」

  「高興!」余廷元重重點了點頭,「這樣,我就同大哥,二哥一樣了。」

  他們是親兄弟,但是他沒有親哥哥與親弟弟。

  余文殊摸摸他腦袋:「興許是個妹妹呢,你也高興麼?」

  「妹妹?」余廷元眼睛更亮了,「是不是像枚兒表妹一樣的?」

  這江枚是江家大房兒媳蔣氏生的,她給江燁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了,江枚是最小的,比余廷元小兩歲,雖不太見面,余廷元還是記得的。

  「是呢,就跟枚姐兒一樣可愛。」

  余廷元立刻就笑得跟花兒一樣,撲到江素梅懷裡道:「母親,你要生個妹妹啊,大哥,二哥都沒有妹妹呢,廷元想有個妹妹!」

  江素梅噗嗤一聲笑起來,暗想這哪裡是她控制的,可要看老天爺呢,再來,她也沒有問大夫是男是女的習慣,當下笑道:「為娘盡力啊,不過若不是妹妹,廷元你也不能怪為娘。」

  「好,母親反正盡力了,我不會怪娘的。」余廷元很認真的點點頭。

  眾人都笑了。

  但即便是有喜,江素梅與皇后的見面,還是會照常進行,只餘文殊擔心她身體,派了好幾個護衛,專門注意路上的情況,不要讓行人衝撞到,一路也安安穩穩到了皇宮。

  因為都是命婦,故而皇上也沒有參與,劉氏在華元殿宴請她們,江素梅到的時候,已經有七八個命婦在等著了。

  裡頭好些她並不熟悉,比如程順的妻子柳氏,還有宋佑的妻子鄭氏。

  但也有無比熟悉的,比如敬王妃江念梅。

  江念梅第一個就坐過去扶住她的手道:「聽說你有喜了,可千萬注意啊。」

  這種喜事,余家自然早就告訴過眾位親戚了。

  江素梅笑道:「不是頭一胎,還好些,第一次,那才是緊張呢,現在可算是有經驗了。」

  「那倒是。」江念梅抿嘴一笑,「不過我告訴你,也不要掉以輕心,我有回差點就沒了,只是路上沒看清楚。」

  說到最後一句,臉上不自禁帶了點冷意。

  江素梅也知敬王府鶯鶯燕燕很多的,這敬王要說哪裡不好,只怕就是個貪色,有兩個側妃了還不夠,聽余文殊有次提起,仍經常有人送美姬給他,沒見他拒絕的。

  想必江念梅這宅鬥技能是挺高深的了。

  江素梅點點頭:「謝謝二姐提醒,我會小心的。」

  正說著,皇后劉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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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22:51:11
  第102章第 合謀

  眾命婦齊齊拜見。

  見江念梅竟然一隻手還扶著江素梅,劉氏開口詢問:「余夫人可是哪裡不舒服?」

  江念梅笑道:「回娘娘,我三妹是有喜了。」

  劉氏露出高興的神色:「原來如此。」一邊就賜下座椅,命宮女端過去。

  其餘命婦也忙來賀喜。

  江素梅道謝一聲,慢慢坐下。

  皇后面前,眾人都還是很拘謹的,除了江念梅與皇后相熟,多說兩句之外,其餘人等都不太開口,皇后稍後就命人擺好佳餚,令她們入座。

  這次宴請還算是隆重的,江素梅光是看一眼菜式,就知御廚也花了心思。

  他們余家原本也是富貴人家,宮裡常見的,他們飯桌上也不少,殷婉其他方面或許會注意,可食物上面從來不節儉,故而江素梅自從嫁入余家後,身體養的越來越好,比起當初,已是兩個樣子了。

  劉氏還叫人準備了歌舞。

  眾命婦邊品嚐美食邊欣賞這些,心情愉悅。

  江念梅小聲與江素梅道:「娘娘一向冷清,這可是頭一回呢。」

  她是覺得奇怪。

  因皇帝與敬王的關係親密,她這敬王妃也常往宮裡,與皇后是挺熟悉了,在她印象裡,皇后不是這等想與命婦親近的人,劉氏做了皇后十餘年,與她最好的莫過於永和公主,聽說順妃也尚可,別的人,基本面都很少見的。

  就算她自己,與皇后也只是表面上不錯,但交心,就不可能了。

  她出來前,還同敬王說,可是有什麼隱情,敬王也不知,現在她滿心疑惑。

  江素梅想一想,沒有把關於程順的事情說出來,事關重大,若是江老爺子或江兆敏也便罷了,江念梅始終是敬王的妻子,她對敬王還是有保留的,當下只笑道:「興許就是覺得這樣不好,與咱們拉近下關係罷。」

  江念梅喝下一小口果子酒,輕聲道:「或許,可能是我多想了。」

  這場宴席持續了不少時間,期間,江素梅也有些著急,她不知道皇后的計劃是什麼,若公然只叫她上前說話,總是會惹人奇怪,可若多幾個人,她們的對話又不適宜告知別人的。

  她很想給皇后暗地裡通下氣,可四周都是命婦,卻不好辦到。

  就在她犯愁時,聚會也到了尾聲。

  眾命婦拜謝皇后,紛紛告辭。

  就在江素梅也要走的時候,一個宮女過來道:「順妃娘娘時常念著家人呢,余夫人既來了,皇后娘娘說不如去看一看,也好寬慰下順妃娘娘。」

  江素梅眼睛一亮,忙道了聲好,又對江念梅抱歉道:「二姐,那我要去一趟順妃娘娘那兒了,二姐路上小心。」

  她沒有說請江念梅一起探望。

  但江念梅也不覺得不對頭,畢竟順妃是姜雪卉的堂妹,與她的關係算是遠了,就是偶爾遇到,也說不上幾句話,故而也沒有想跟著去的念頭。

  二人分別,江素梅徑直前往順妃所住的玉和殿。

  無非也只是說下家常,順妃現在安好,人是越來越豐滿了,臉上的皮膚晶瑩透亮,當真是被照顧的很好,說笑間,劉氏也來了。

  臨走時,江素梅便與劉氏自然的一同出了去。

  宮女們都離了一段距離,二人來到一處暖閣。

  劉氏命人倒上熱茶,請江素梅坐下。

  她也不拒絕,在下首坐了。

  「仙琳同我說過在同泰寺遇到你。」劉氏的開場白是這樣的。

  江素梅站起來欠一欠身:「當日之事,委實連累了娘娘,幸好娘娘無礙。」

  劉氏這些天也在思考這件事,私下也請娘家的人去查了,才知道余文殊一開始發現的是周霖,順籐摸瓜,便找到了程順,這像是極為簡單,毫不複雜的一個案件,然而,她在此前卻也從來不曾想過那人是程順。

  她也終於明白,江素梅讓永和公主帶的話,實則就是指向程順的。

  這個人想要她的命,也要余文殊的命!

  劉氏心頭自然惱火。

  她與程順可是無冤無仇,論起來,也就是一個太子隔在中間罷了,可程順卻如此狠毒,也是讓人忍無可忍!

  「與你們無關。」劉氏臉色柔和,「我現在與你說話,也是想讓你放心,別為此事擔憂了。」

  江素梅道謝:「娘娘寬宏大量,妾身銘感在心。」

  劉氏笑了笑,單刀直入:「不知余夫人對程大人有何看法?」

  「很難對付。」江素梅言簡意賅。

  劉氏點頭:「我也是這般想。」

  暖閣裡陷入了沉默。

  兩個年輕婦人竟然相對無言。

  江素梅忽覺好笑,原來皇后還尚不知道如何除掉程順呢,不過也確實難,別說她們,就是余文殊也尚且沒有找到突破口,程順年紀輕輕能做閣臣,可不是只憑運氣的!

  「不知太子如何呢?」江素梅開口相問,「太子可是真得信任程順?」

  「難說。」劉氏皺了皺眉,她與太子永遠都不會是相親相愛的關係,何談真的瞭解,只太子的人品,她隱約還是信任的,當不會太差。

  至少比起程順,那是好多了。

  當然,如果她看錯,那只能說太子實在太可怕了!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陳媽媽在旁邊都要抽嘴角了,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她實在看不下去,插口道:「娘娘,稍後皇上可就要來了。」

  「是啊!」劉氏坐正身子,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她問江素梅,「你可有主意?」

  江素梅搖搖頭:「咱們還想依仗娘娘呢。」

  「我近日在為選太子妃的事情。」劉氏斟酌語句,或可借此試探下太子,他與程順的關係到底如何。

  江素梅心裡一驚,太子要成親了啊!

  倒不知會選哪家呢?

  她暗地裡心想,等到太子成家,又生下皇太子,這宮裡可真是要熱鬧的很了,劉氏這個皇后當真也是做的尷尬,她有些同情劉氏。

  可轉念一想,這太子也是可悲,生母被廢,他卻要認代替自己母親的劉氏為母后,也實在是叫人唏噓。

  將來,真不知是什麼局面!

  程順會真的是□□麼?他們余家呢,又如何選擇?

  思慮間,她腦中靈光一閃,忽地道:「不若娘娘建議皇上問問程順呢?」

  「什麼?」劉氏一怔。

  「程順不是太子的夫子麼,又是朝堂的重臣,給些意見也不為過罷?」

  劉氏聽明白了,眼中泛出光彩,驚喜的看江素梅一眼:「我怎的沒想到,難怪你......」

  難怪?

  江素梅疑惑的看著劉氏。

  劉氏垂下眼簾,攏一攏袖子道:「如此甚好,我就這麼辦,若有成果,還請余大人到時可以援手。」

  「定然照辦。」江素梅連忙應承。

  劉氏又深深看她一眼,眼前的婦人容光煥發,落落大方,即便是面對她這個皇后,說起事情來,神采卻是灑脫的,並無真的拘束之感。

  她身上洋溢著一種少有的氣息。

  劉氏心想,她到底跟隨余文殊去過外面的世界,不免羨慕。

  雖則自己傾城國色,始終是束縛在宮裡,又有何用?

  天地之大,她不過只困於小小一處地方罷了。

  見劉氏露出憂傷之色。

  江素梅不解。

  可是她也只能告辭走了。

  宮中人自有宮中人的傷心事,其實,世間眾人莫不如此,冷暖自知罷。

  回到家中,余文殊問起過程。

  江素梅把來龍去脈說了,余文殊又誇了一回。

  「咱們先只等著看戲罷了,等到緊要關頭,再出手便是。」她說著歎了口氣,「今日見到娘娘,總覺得她也過得挺寂寞的。」

  「怎麼突然這麼說?」

  「就是有這種感覺。」

  余文殊想起劉氏的樣子,也微微一歎:「她如此,也只能入宮罷。」

  有些人的命運也許是注定的。

  二人喟歎一番。

  皇帝過得一會兒才來,劉氏正當洗漱完,換了身素白的中衣,宮燈照耀下,像是朗朗明月,令眾物都失色,皇帝看得眼睛也直了,迫不及待就伸手摟過來。

  劉氏依偎在他懷裡,二人一番親密,皇帝笑問:「今兒可高興了?你也應時常這樣,就不會悶到了,若有談得來的夫人,也可時而召進宮相陪。」

  「有倒是有。」劉氏猶豫道,「像程夫人,余夫人都挺不錯的。」

  「她們?」皇帝頗有意味的一笑,「你若喜歡,也沒什麼不可。」

  「可程大人是太子的夫子呢,程夫人還常進宮,未免太過招搖。」劉氏手指輕輕點在皇帝的胸膛上,「說起來,上回皇上與妾身說到太子妃的事情,還真是難選的很,妾身瞧著好幾家的姑娘都不錯,可又總有些說不上來,不如皇上叫程大人舉薦下?我見他與太子不錯,亦師亦友,興許知道合適的人家呢。」

  皇帝一怔:「咱們皇家的事還要他插手?」

  「不過是做個參考。」劉氏歎口氣,「妾身實在是不知如何,不然皇上您來選?」

  皇帝沉思了片刻,瞧劉氏一眼:「要不皇后選幾個給朕,朕問問他,可好?」

  劉氏點點頭,立刻就說了幾家。

  過了幾日,皇帝果然找機會問起程順。

  程順嚇一跳,百般不得其解,怎麼太子選太子妃還要他參與意見?可皇帝就在等著呢,他卻不好拖延,只得硬著頭皮道:「臣也不知啊,太子成親,自是要皇上您拿主意的,臣算什麼,可不敢。」

  皇帝眉頭皺了皺眉:「不過隨便說幾句,你何須拘謹,說罷。」

  程順額頭上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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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22:51:47
  第103章 答案

  這確實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可壞就壞在皇帝與太子的關係十分微妙,偏偏皇帝說的這幾家還頗為奇怪,其中有兩家的都是與他有來往的,還有一個雖說尚可,可卻有些太過平庸,那麼,就只有剩下的金家。

  程順沒辦法,只得道:「臣看金家不錯。」

  「金家?」皇帝看他一眼,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他哪裡不知道另外兩家乃是程順的親黨,其實比較起來,他們都比金家更合適,程順卻一點不提,也許是避嫌,但說難聽些,那是心裡有鬼!

  他本來就是太子的夫子,就算有相熟的與太子結親了,又如何呢?

  可程順的臉色都暗了幾分。

  皇帝越想越不是滋味。

  這太子是他立的,將來若沒有意外,也是要做皇帝,繼承他的江山的,怎麼程順就有這麼多的顧慮?這是為人師表的派頭嗎?

  頭一次,他對程順很是不滿。

  程順心驚膽戰。

  自打第一天起,他就不想教導太子,實在是皇命難違,才無奈勝任,這些年,看起來皇帝對太子好似不錯,可他隱隱覺得,太子的位置很不穩定,原因自然是因為劉氏的存在。

  可惜,上回事敗,沒有剷除掉劉氏,那麼太子的危險便一直無法去除了。

  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願再與太子有多一絲的聯繫,再者,也確實是想避嫌,若毫不猶豫就提名他的人,也一樣會讓皇帝起猜疑。

  可以說,假如面對一個多疑的皇帝,那麼,怎麼回答,都是有些風險的。

  然而,程順也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答案。

  他連忙補救:「吳家的姑娘容貌普通,怕是配不上太子,另外......」

  皇帝已經不想聽了,一擺手道:「你下去罷。」

  程順只得聽從,退了下來。

  出來後,他後背都有些濕了。

  因實在無法理解皇帝今日的舉動。

  怎麼好好的,要讓他參與太子的婚事,還提到那兩個人家?莫非皇帝是在敲打他不成?可他最近也沒有出什麼差錯啊,程順無比頭疼。

  皇帝回宮後,劉氏去見,順便就問了一下。

  皇帝看她的目光頗為深沉。

  作為一個傀儡皇帝,到今日掌控大權的皇帝,他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要說平日裡思考的事情,絕不會比大臣們少,只是因為太多,注意力反而常被分散。

  故而,很多時候,皇帝好像表現的並不聰明,可事實上,當他要深究的時候,總是會叫人膽寒的。

  那時當劉氏說起吳家,周家時,皇帝便已經懷疑了,不過他因為好奇,還是對程順進行了咨詢。

  結果程順令他大為失望。

  「皇后可是與程順有什麼芥蒂?」皇帝說出了心中疑問。

  劉氏嚇一跳:「不知皇上此話何意?」

  皇帝看她像是毫無所知,一時又覺得奇怪,莫非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劉氏是個不與人親近的人,哪裡會瞭解程順的事情,更何況,選太子妃也是他交給她的。

  他擺擺手:「罷了,沒什麼,只是你為何會把吳家,周家列入其中?」

  「吳家的三姑娘秉性純良,從小識文斷字,我聽說吳夫人原也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他們吳家家世也不錯,至於周家,那周家大姑娘才貌雙全,生性慈悲,親自主持過捐獻錢物送與流民呢。」

  她侃侃而談,一點不像作假。

  皇帝笑了:「聽起來,他們兩家的姑娘是不錯呀。」

  「可不是麼,」她頓一頓道,有些猶豫道,「只聽說那兩家的大人好似有些問題,妾身也就有些拿不定主意。」

  「哦?」皇帝挑眉,「有何問題?」

  劉氏道:「妾身只是為太子著想,才叫人去打聽的,那吳大人的兒子經常欺壓人呢,周家好一些,只周家不是什麼世家,卻好些家財,光是在京城就有三處大宅子。」

  皇帝臉色一沉。

  劉氏這些不是信口胡來的,皇帝讓她給太子找個合適的妻子,她確實是在仔細挑選,京城優秀的閨秀,她都有細細問過的,周家吳家拜女兒所賜,也進入了她的視線。

  後來她收到江素梅由永和公主送來的消息,知道了程順,周家吳家也就這樣被列入了名單。

  劉氏小心問道:「可是妾身哪裡做得不對?」

  「沒有,你做得很好,我沒想到你這麼花心思,太子有你這樣的母后,也算是他的福氣。」皇帝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那些不合適的,便算了,咱們京都能做太子妃的難道還能沒有?你叫趙桂幫下忙,可以召進宮看看。」

  劉氏點點頭。

  皇帝又添一句:「辛苦你了,只挑選兒媳這種事,朕也不太擅長。」

  劉氏抿嘴一笑:「也是妾身該做的,不過妾身覺得最好讓太子也先行瞧過。」她頓了頓,「總是過一輩子的,我怕他不喜歡,這樣的話,妾身心裡也不好過。」

  皇帝沉吟片刻:「好罷,便照你說的辦,但假如他這也不肯,那也不願的,咱們也不必真得隨他心意,難不成還能不成婚了?」

  想當初,他娶的第一個妻子,自己又能如何做主?都是父皇母后說了算。

  他的兒子也不例外。

  劉氏也不再多說。

  她瞭解皇帝,很多時候都點到為止,假如皇帝露出不耐煩之色,她是絕不會再提此事的。

  多年深居宮中,哪裡能隨心所欲呢,她也早已不是當年的她了!

  而此次事件也只是開始。

  江素梅自從有喜後,便又成為家裡的中心,殷氏又不要管理她內務了,精緻的吃食每日都吩咐廚房做好端來,江素梅卻不太敢吃,她上回生孩子胖了好些,產後好久才恢復過來,這回可要節制些了。

  這段時間,江家,俞家都有人過來探望,不過這一回,卻是余老爺子回了,他很喜歡余廷元,爺孫兩個早晚都在一起。

  江素梅知曉余老爺子在外孤寂,不由跟余文殊說,是不是讓余老爺子回來住。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難道皇帝還在意這個?

  就算余老爺子在余家,又能如何呢?

  余文殊想一想,與余慎三人商量一番,抽個空一起到余老爺子那兒,勸他留下來。

  可是,余老爺子還是不肯,稱他已經習慣山上的氣候,在城內住反而不適應,只不過,話裡竟透露出來,要帶余廷元離開余家。

  余文殊吃了一驚。

  「這孩子聰慧敏銳,可是不捨得?」余老爺子問余文殊。

  他回來過幾次,余廷元的早熟出乎他意料,怎麼看都是一個好料子,當年餘文殊就是他教出來的,余老爺子在城外也是清閒,便起了這個念頭。

  余文殊忙道:「廷元能去陪著祖父,再好不過,只是......」

  余老爺子道:「你怕素梅不肯?」

  余文殊點點頭。

  余老爺子看他一眼:「慈母多敗兒,廷元年紀也不小了,跟著我,也能讓他多知道些道理。」

  這個余文殊不敢否認。

  沒有餘老爺子,就沒有現在的他。

  余老爺子教導孩子,很有他的一套。

  「你去與素梅說罷,我下午便帶廷元走。」余老爺子作為家中最有威嚴的長輩,對余文殊下了命令。

  余文殊有些為難。

  余廷元雖然很懂事,可是他終究是孩子,早早離開父母,那是不合適的,再說,他已經決定,等將來兒子長大的時候,再讓他選擇要走的路,若跟著余老爺子,早早接觸這些,勢必還是要走上政壇的。

  很明顯,他跟江素梅都沒有考慮這麼做。

  「祖父,廷元不能跟您走。」他想了會兒,決定拒絕余老爺子,「請恕孫兒出爾反爾,不能答應。」

  余老爺子皺起了眉:「文殊,你也是我教大的!」

  「孫兒自然知道,可是廷元,孫兒想學祖父,親自陪著他長大,還請祖父成全!」他跪下來懇求。

  要知余老爺子的權威,在家中原本是無人敢違抗的。

  余老爺子看他半響,歎了口氣:「罷了,你起來罷,我也是看廷元與我相投,既然你如此不願,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文殊,你要記得,心中有家,未必有國!」

  這個孫子,自從成家後,明顯是少了一些銳氣,想當年,他在朝為官時,哪裡有多少心思在家中呢,也就余文殊,讓他能抽出一點空。

  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政治上,也只有這樣,才能有這麼大的成就。

  有道是有得必有失,那是天下通用的道理。

  朝堂政才,幾人不是如此?

  「你不要讓我失望!」余老爺子重重說道。

  余文殊心口一滯。

  余老爺子走後,他好一會兒沒有振作。

  這是第一次,余老爺子這樣對他說話,也許他看出來,自己已經有些懈怠了罷?

  有時候,這樣的懈怠是致命的。

  然而,有妻有子,每日回來看到他們,他就覺得這是人生裡最幸福的時光,現在他又要添一個孩子了,如何能不歡喜?可也許,他也漸漸忘記了初衷。

  比起余老爺子,他顯然是懶惰了很多。

  同朝為官的,也有許多相差無幾的,都超越了他的成就。

  那麼,二者之間,他如何去平衡呢?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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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22:52:34
  第104章 酒樓

  余文殊悶悶不樂,臨到院門口,回頭問長德:「我可是在家中花了太多的時間?」

  長德連連搖頭:「怎麼會呢,爺,您每日都是準時准點散班的,沒有偷過懶。」

  作為有婦之夫,長德也不願意早出晚歸,所以他一點不覺得余文殊有哪裡不對。

  余文殊瞧瞧他:「問錯你了,誰不知道你疼妻兒呢!」

  長德笑起來:「爺不是也這樣麼,小的倒不知爺為何突然不高興呢。」

  「說來話長。」余文殊長歎一聲。

  江素梅見他遲遲不回來,心裡有些著急,差點就要出去。

  之前余老爺子透露的意思,自然會被一些下人聽見,如今江素梅在府中的地位不低,樂意巴結的便偷偷把消息遞了過來,江素梅一聽,這還得了,余老爺子竟然要帶余廷元走!

  她肯定不會答應。

  可她怕余文殊迫於余老爺子的權威,私自同意,那麼,即便她反對,只怕在余老爺子的心中,印象也不好了。

  就在她要想去阻攔的時候,又有人來報:「老爺子已經叫人收拾行李了,沒有提到少爺。」

  她頓時鬆了口氣。

  余文殊已經進來,面色雖然平靜,但她還是看得出來,其中隱藏了一些不快。

  可能是老爺子看他拒絕,責備了幾句罷?

  她柔聲安慰道:「難為你了,不過你是廷元的父親,本也是可以做主的,祖父以後自會理解。廷元年紀還小,這樣就離了咱們,情分會淡的。」

  「我知道,所以才沒有讓他走。」余文殊攏一攏她的肩膀,「咱們的孩子,自然要在咱們身邊,哪怕祖父不喜,也是沒有辦法的。」

  「你想明白了就好,別再不高興了。」她捏捏他的臉,「看,你的臉都拉長了幾寸了!」

  余文殊撲哧笑起來,捉住她的手:「哪裡呢,我只是......」他頓一頓,「罷了,一會兒帶廷元去送祖父走罷。」

  江素梅應了一聲。

  新年莊上送的野雞,兔子,黃羊等野味一直吃到二月還沒有吃完,幸好是醃製過了,倒也放得住,只到三月他們又送過來許多野味家禽,江素梅連忙分送去了各家親戚,時隔多年,她在寧縣的田莊已經有二十傾之多,圈養的家畜經過繁殖,也頗有規模,都是成百上千頭的,每年賺到的錢也是大把。

  看著桌上一大疊銀票,江素梅有些犯難。

  這些錢放在手裡不會增多,是該去投資做些事情了,可是做什麼,她拿不定主意,現在她手上有田莊,錦緞鋪,香料鋪,乾貨鋪,這些年,她都在杭州,故而沒有去發展別的事業,仍是維持原來的幾個,現在像是要常住京城的,倒是應該有些改變了。

  翠羽看她愁眉不展,笑著建議道:「不若開個香粉胭脂鋪,京都富貴人家可多,那些夫人姑娘都捨得花錢的。」

  「咱們錢還花不完麼?」江素梅皺眉,「若只是賺錢,好似也太沒意思。」

  翠羽奇怪,開舖子不賺錢還能幹啥呢?

  江素梅想了一下午,等到余文殊回來,頭一個就問道:「那些官員,都愛去哪兒玩呢?」

  「什麼?」余文殊脫下官袍,一時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們散班之後,難道個個都像你,往家裡跑麼?或者吃完飯,也愛待在家裡麼?他們總有娛樂的地方罷?」江素梅給她端來一杯參茶,「你說來給我聽聽。」

  余文殊神色有些古怪起來。

  「你想知道這個幹什麼?」

  江素梅道:「就是好奇問問。」

  「不知道也罷。」余文殊喝下幾口茶。

  看他數次迴避,江素梅腦中靈光一閃,抽了下嘴角道:「莫不是風月場所罷?」

  余文殊嗯了一聲:「自然有。」

  風月之地,美人無數,才貌雙全的也不少,官員們都愛去那裡談事情,雖然本朝開國皇帝曾經明令禁止,可到現在,基本是一紙空令了,無人忌憚。

  先帝還曾去過幻花樓呢,傳言還帶了花魁回宮,也不知道真假,但就此事而言,原來的禁令已算是廢除。

  江素梅苦惱,她不可能去開青樓啊!

  「還有呢?」她又問。

  看她雙眸閃閃發亮,分明是想做什麼,余文殊不答,反問道:「你到底有什麼意圖?」

  「我錢多的花不掉啊!」

  余文殊哈哈笑起來:「你要開青樓麼?」

  「當然不是!」她可不想做老鴇呢,再說,開青樓的沒個冷酷的心,這樣對待那些姑娘,肯定不行,她顯然辦不成這件事。

  余文殊皺眉。

  江素梅坐到他旁邊,神秘道:「我是想開個可以收集消息的地方,那些官員商談事情,興許就能得知一二了。」

  余文殊恍然大悟,又很是想笑,他忍住了,認真道:「你是說真的?」

  「自然。」她也很認真的道,「咱們以後要對付的人多著呢,我雖則不在朝堂,不能為你共同商議大事,可是,只要有所幫助的,我都願意去做!」

  她一字一句真摯動人。

  余文殊嘴角揚起來,這些天的抑鬱忽然一掃而空。

  他面上的笑容就像晴空下的陽光,明朗燦爛,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就算他花在妻兒身上的時間多了些,又如何呢?正因為有她,有餘廷元,他才能有更多的動力,只因不管他身處何種境況,她都會陪著他的,不管遇到多少困難,他們都會一起面對!

  這些流淌走的時光,雖然無比珍貴,可是卻也值得!

  他忽然伸手把她抱過來,重重吻了上去。

  江素梅被他突然的親吻驚到了一下。

  用完晚飯後,余文殊陪余廷元念了會兒書,衛夫子教導的,有不懂的,余廷元便會相問,這樣過得半個時辰余文殊才回來,同在看賬本的江素梅道:「你開個酒樓罷。」

  「酒樓?」江素梅道,「派的上用場?」

  「那就要看你如何辦了!」

  官員們除了去青樓,便是去酒樓,只是京都可以讓他們安心談事情的青樓,酒樓並不多,幾乎每個人都有固定的地方,一個可以讓他們覺得安心的地方。

  其他的,便只是去玩樂,一概不說政事的。

  江素梅一聽此話,便知其中的難度。

  「我到時候只做個幕後的掌櫃便是了。」她思量一番道,「你有可信的人,讓他去出面開辦酒樓,若是讓人知道酒樓是余家開的,只怕沒幾個官員會來。」

  余文殊笑道:「可不是,你既已想到,以後一應事體,也得多多琢磨才是。對於酒樓,我也無甚經驗,但信任的人是有的。」

  「這就好了,別的沒甚關係,咱們慢慢來。」

  橙紅色的燭光下,她側頭衝他笑,頭髮挽起,露出小巧的耳朵,圓潤的耳垂上掛著一顆淡黃的珍珠,微微搖曳,他的心便不由蕩漾開來。

  「是該慢慢來。」他走過去,把她的賬本合上,「明天再看!」

  在她的弱聲抗議中,他抱起她進了裡間。

  雖然江素梅尚且還懷著孕,但也是有三個多月了,二人果然是慢慢來了好一會兒。

  第二日,江素梅就覺得腰有些酸,翠羽揉了揉才好些。

  關於酒樓的事情,她還是同余二夫人說了。

  余二夫人先是勸她不要再花這些精力,畢竟余家不缺錢物,再者,江素梅馬上就要有兩個孩子了,怕她忙不過來,後來聽說還有別的想法,她才無奈答應。

  「大多數事情也是派人去辦的,我只是想些主意罷了,想母親操持這一整個家,兒媳這些算什麼呢。」江素梅笑道,「母親儘管放心。」

  「也罷了,不過此事既不能讓別人知曉,那你大伯父那裡也別說了,若是有酒樓的人來,小心些便是,你大伯母也不管事的,沒得說與她聽,還添了煩惱。」

  這倒也是,江素梅點點頭,就只有他們二房知道,也方便些。

  余文殊很快就推薦人來,是一個四十來歲精幹的中年人,姓葛名洽,說起他的經歷,真算是豐富多彩,去別國遊歷過,也做過許多生意,奇門八卦都很瞭解,只前幾年生了場大病,休養了幾年,原本豐滿的人整個成了瘦乾,大抵沒有人認得出來了。

  不過他原先不在京城的,本也無人知道他。

  江素梅問了一些酒樓的事情,他竟然說的有理有理,毫無勉強之意,她當即就把銀票交予他去辦了。

  「這人你從哪裡認識的?」江素梅好奇。

  余文殊笑道:「此人乃是王大人的摯友。」

  「王勝?」江素梅驚喜道,「原來是他,甚好甚好!」

  「你覺得王勝很好?」

  「當然,他做的事情,沒有幾人可以做到。」她頓一頓,「說起來,當年對付程順,我一直都忘了問一問,為何他要如此?只為道義嗎?」

  「沒錯。」余文殊面露崇敬之色,「程順為一己私利,曾致不少官員降職,甚至失去性命,其中不乏他敬仰的人物,故而他才立志除掉程順的。」

  「那他現在如何了?」江素梅好奇。

  余文殊笑了笑:「他現在正在來京都的路上。」

  「什麼?」江素梅一驚,「他那會兒不是縣令麼,後來也一直不曾陞官,怎麼突然就來京城了?」

  「自然是有人舉薦的,再說,他的政績不錯,管理的地方井然有序,過去這些年,來京城也不為過。」余文殊看向窗外,只是,這一次,王勝也有他的目的。

  新的舞台在等著王勝,在那裡,他又將會發揮出自己強大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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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再回兵部

  順妃在幾日前產下一個男孩兒,皇帝龍顏大悅,賜名仲舒,宮中除開太子,也算有了兩位皇子,順妃的地位一再提高,又遭到不少妃嬪的嫉妒,而德妃更多的則是惱恨。

  她多次干擾未果,順妃還是順利產下龍子,讓她的兒子多了一個競爭者。

  也不知皇后有何目的,那孩子生下來,對她們一無好處,皇后還時常維護,難道只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大度嗎?

  德妃心情很不好,寧妃來看她,笑著道:「姐姐這是為何呀,仲清多一個弟弟,沒有不好的,這可是咱們宮裡的大喜事,多少年沒有妃子生下兒子了!」

  「得了。」德妃朝她翻一個白眼,「不知道誰摔了白玉如意呢,那是皇上賜下的,你也不怕皇上不高興。」

  寧妃與她二人相知,也不裝了,哼了聲道:「手滑而已,摔了就摔了,還能拿我如何?」

  德妃不置可否,請她去裡間:「既來了,進去坐坐罷。」

  周圍宮女都退了出去。

  「你還說我呢,你還不是拉著臉?」德妃叫她吃水晶盤裡的點心,「這個桃酥不錯,吃了心裡甜一點,你這段時間也是沒見著皇上罷?」

  確實是苦啊,寧妃歎口氣,她是好久不見皇帝了,宮外這年輕姑娘常送進來,皇上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她們這種人老珠黃的,還能幹什麼呢,就等著終老罷了。

  「我便不說了,倒是姐姐你好歹有仲清,雖然年紀還小,但姐姐也該為他考慮一下了,別總是惹的皇上不快,將來去遠處封王,就是見一面都難呢!」

  不封王就只能做皇帝了,這道理誰都懂,皇室裡,像皇帝與敬王這樣的關係可不多見,一般的王爺哪個不是離得遠遠的?皇帝厚道,或給你一處富庶之地,不然,鳥不拉屎的地方,你照樣也得去,一輩子進不了京城。

  德妃自然早就為她的兒子想過,所以這些年她也不是沒有做過努力的,那些對太子不利的事情,她常會想辦法讓皇帝知道,但始終還是沒有決斷的辦法,太子一天天的仍是長大了。

  現在還要成親了!

  將來娶了太子妃,生下皇孫,指不定就塵埃落定。

  「你說皇后會讓太子娶誰呢?」德妃問寧妃。

  寧妃冷冷一笑:「誰知道呢,我只曉得,她很是嚴謹,一家一戶仔細挑選的。」

  德妃沉吟片刻,忽地譏笑道:「再如何,太子能領她的情?當年要不是她,竇皇后也不會被打入冷宮,淒慘的離世了,這事兒誰不知道,太子肯定也一直記著,如今麼......」

  「你可是有什麼法子?」寧妃忙問。

  「咱們只等著看罷,一準不得順利的。」德妃挑眉。

  寧妃想一想,也笑起來。

  過了數日,太子聽魏同理稟告情況。

  「娘娘今兒看了李家與毛家的姑娘,聽說毛家的姑娘像是最入得了眼。小的去瞅了下,長得很是端莊,家教應是不錯的。」魏同理細細說道,「李家的姑娘就不太好,剛走個路,都摔了一跤呢,小家子氣。」

  太子點點頭。

  過得一會兒,他問道:「那毛老爺是在哪兒當差的?」

  「太常寺。」

  無權無勢,太子又問:「李家呢?」

  「順天府的,那李老爺是順天府通判......」

  「彭嚴求見。」忽有小太監稟報。

  那彭嚴是在皇后跟前當差的太監,這會兒來定是有事情了,太子叫他進來。

  彭嚴笑瞇瞇行了一禮說道:「娘娘請殿下去坐一坐。」

  「何事?」太子奇怪。

  「娘娘說殿下的終身大事,殿下也該仔細些,看下為好,若有喜歡的,那是最好不過的。」彭嚴道,「現都在御花園,殿下請隨小人去罷。」

  太子心裡一震。

  他沒想到劉氏會如此做。

  魏同理見太子沒有反應,忙輕聲喚道:「殿下,換身衣服再去罷。」

  太子回過神,去裡間換了件稍許正式的,隨後便去御花園了。

  見到他親自前來,那兩家都顯得有些驚慌,連忙站起來行禮,太子的目光隨意瀏覽了一下,便叫她們無需拘束,她只是過來向皇后問安的。

  劉氏見他配合,頗為心安,等到兩家告辭走後,就遣人去問。

  太子想到那兩位姑娘,叫人傳言說不太滿意,劉氏也便罷。

  這些年,作為一個後母,她委實不易,太子雖然隱忍,她又何嘗不是,若可以,她是願意與太子共存的,當然,前提是太子沒有加害之意。

  等到確認這一點之後,她就要同他談談程順的事情了。

  一轉眼,又是幾月過去,江素梅的肚子已經大到行動不便,比起上一回懷余廷元的情況,這次的嬰兒可能會更加白胖,誰都猜會是男孩。

  不過江念梅還是希望是個女孩,有兒有女,才能稱為好麼!

  此時,她開的福盈酒樓剛剛開業,一應事體都是葛洽去辦理的,送上來的賬本一清二楚,沒有含糊的地方,她只對酒樓的服務提出要求,務必讓夥計保持高素質,讓客人安心,這樣才能有回頭客。

  當然,前提是食物一定要美味。

  幸好葛洽是個奇人,請來的廚子也是技術高超,江素梅嘗過,三個字評價:有特色。

  這就基本保證了客源,誰不愛嘗鮮呢,嘗鮮之後,覺得好,自然就會經常來了。

  一帶二,二帶四,客人就會越來越多。

  這樁事情算是順利完成,不過要達成初衷,那是需要時間的。

  「宋媽媽既然想歸家養老,那就讓她走罷。」江素梅聽了莊上來人的匯報,叫翠羽拿二十兩銀子,「給她帶回去,這些年,也是有功勞的。」

  宋媽媽是老太太塞給她的媽媽,當年被她送去田莊,一晃已是七八年了,她在莊上自覺無望,定是不能再回余府,老太太又不管,只得提出養老,江素梅自然答應。

  來人剛走,就有下人來報,余文殊陞官了。

  也不知是不是皇帝心情好,今日一連提拔了幾位官員,余文殊就在其中,升任兵部左侍郎,叫朝堂眾官員都無比驚訝。余文殊往前官職就升得不慢,但是這兵部左侍郎的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當的,他年紀輕輕,竟然能坐上,誰都會覺得奇怪。

  難道皇帝已經完全不再介意往前與余時遠的事情了嗎?

  這事兒,只有皇帝自己心裡清楚。

  不過趙桂挺好奇的,大著膽子問皇帝:「皇上,這余大人真做三品官呀?也不知那些人服不服呢。」

  皇帝冷笑一聲:「他們一群窩囊廢,不服又如何?」

  「可他是余時遠的孫兒啊。」趙桂又道。

  皇帝看看他,淡淡道:「余文殊雖是余時遠的孫兒,可我觀他並沒有異心的,這些年,讓他去哪兒便去哪兒,事情也辦得很好,我不用他用誰?」

  皇帝的耳目遍佈天下,那些官員平日裡做什麼,他想要知道的話,並不難,余文殊也是審查對像之一,皇帝發現他基本上除了辦公就是在家待著,不結交朋黨,也無甚野心,比起余時遠,還是不一樣的,他又有本事,皇帝不是傻子,帝王在位,最重要便是懂得用人。

  人用好了,國家才能繁榮,這是他多年摸索出來的經驗。

  比如兵部那一群人,就該多多革職,多少年了,兩浙倭寇都沒有趕走,還時不時的打敗仗,北邊也是,蒙古人也不太消停,皇帝已經惱火了一陣子了,這會兒大換血,前段時間兵部撤職了不少人,今兒才填上。

  趙桂暗自心想,原來余大人又要忙活了啊,做個官真不容易呀!

  但總是陞官了,余二夫人殷氏連忙叫人準備賀喜宴,江素梅倒是發怔了一會兒,她沒想到余文殊會突然又陞官,還是兵部左侍郎,就算是江兆敏,如今也不過是三品的左副都御史!

  難不成又有事情要他做了?

  她反正已經發現了,只要陞官,余文殊以後的日子定然不好過,簡直就是在把他當牛使啊,這皇帝也是無恥!

  余文殊回來,就見她不太高興,握住她手道:「想必長德已經通知與你們了,怎的你還不樂?」

  「你去了兵部,我怕皇上要你去打仗!」她想來想去,就是這個可能。

  當初余文殊長沙一戰顯示了少有的能力,雖然這些年並沒有參與戰事,可是他負責了戰地繪圖,又當過巡城御史,多多少少與這些是有關係的。

  如今倭寇未清,韃靼常騷擾邊疆,興許他又要派上用場呢。

  余文殊心知也有這個可能,但仍是笑道:「你此前不是還想跟我去戰場麼,怎麼,現在又怕了?」

  江素梅一怔。

  那會兒她想要得到自由,確實同他這麼說過,可是,經過這麼久的時間,她第一時間考慮的,早也不是自己了,而是他的安危。

  多年夫妻,感情已深,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成為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她自然不想要他涉險!

  「既來之則安之,無需擔心。」余文殊卻並沒有什麼恐懼,眼眸閃亮若寶石,「當初在杭州,我與王勝被倭寇欺壓,這口氣倒現在,我還在憋著呢!」

  江素梅抽了下嘴角。

  這傢伙很記仇啊,不過說起來,倭寇也確實猖獗,她在杭州時,聽到的事情不少,本朝官兵是夠窩囊的!

  「走罷,父親母親等著咱們吃飯呢,以後的事以後再想。」他摸摸她肚子,「別動了胎氣。」

  江素梅忙深呼吸了幾口氣,點點頭:「你說的也是。」她又一把挽住他胳膊,「不過你若真的要去,我也要跟著。」

  帶著兩個孩子的如何跟著呢?余文殊頭疼,但也敷衍的同意了。

  在路上,江素梅又說道:「不過皇上怎不派敬王去呢,他不是挺厲害的,想必也難不倒他罷?」

  這說起來就複雜了,余文殊想了想:「敬王雖也統領過部分軍隊,不過並沒有去過太遠的地方。」

  一語道破重點。

  原來如此!

  還當皇帝對敬王真得有多信任呢,也不過是到這個地步,他是怕敬王真的帶領了大批軍隊,哪一日會造反罷?

  現在只是小打小鬧,神機營交予敬王統帥,別的兵權隨時都收回的,江素梅搖搖頭,帝王之家無親情,這真不是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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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22:53:57
  第106章 胡姬

  余文殊升任兵部左侍郎之後,前一段時間疲於應酬老幹部們,幾乎每日都要很晚歸家,還是過了一陣子才好些。不過位高權重,責任也大,比起往日裡,他確實更加忙了,就是在家中,也有想不完的事情。但其中最讓他傷腦筋的,還是兩浙的倭寇。

  他隱隱覺得,將來他一定還會再去杭州,這也是皇上命他去兵部的原因之一。

  泱泱大國,被倭寇騎在頭上,原本就是奇恥大辱。

  想必皇上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了。

  可如何徹底解決倭寇,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就算他真的去,也未必有把握。

  看他像是心事重重,余拙閒來無事,同他談心。

  他現在也甚少出門,生活狀態大抵跟余老爺子差不多,早早的就開始享天倫之樂了,不過看到兒子每日繁忙,也有些過意不去,想表達下父親的關心。

  余文殊正在書房裡看兵法,見到余拙,忙站起來。

  「坐著罷,坐著罷,倒是我打攪你了。」余拙歎口氣,「陞官了本是好事,可為父見你如此,有時也在想,還不如就同你大伯父一般,也不錯。沒得後來像你祖父一樣,光知道朝堂之事,別的一概不提,實在無趣!」

  余文殊忍俊不禁。

  在余老爺子面前,余拙其實是大氣也不敢出的,就怕余老爺子又教育他,眼下卻還敢說余老爺子無趣呢。

  他笑道:「父親,其實升不陞官反在其次,人活在世上,總要找些事情來做罷?父親愛好山水,祖父憂國憂民,不能說誰的選擇是錯,兒子不才,也是想有一番作為。」

  余拙嘖嘖兩聲:「看看,還是同你祖父一樣,動則就要說這些大道理,我是不懂的,只你這樣勞累,娘子,素梅都心疼,難得休沐一日,就該多多休息啊。」

  余文殊點點頭:「多謝父親關心,兒子會注意的。」

  余拙嗯一聲,坐下來掃一眼他手裡的書,奇道:「怎的在看這些?莫非你要去打仗不成?」

  「恐怕是早晚的事。」

  「哦,那你也是在擔心這個了?」余拙關切的問,「要去打哪兒呢?」

  「倭寇罷。」

  余拙瞪大了眼睛:「那不是要去兩浙啊!說起來,倭寇是猖獗啊,時不時的就來劫掠,老百姓都不想住在沿海了,再者,這商船也是難行,去一趟就被搶一趟,咱們軍隊真是丟盡了臉!」

  余文殊歎氣。

  江素梅知道余拙過來,親自端來點心茶水。

  「素梅你也坐。」余拙笑著指指右側的高背椅子,「正在說倭寇呢,你不是與你二姐挺好的,我看哪日去說一說,讓你二姐夫去兩浙一趟好了,依他的本事,自請肅敵,應該不難啊。」

  江素梅想扶額。

  余文殊也是一副無奈的樣子。

  不過余拙也是怕余文殊去那裡有危險,才想出此策的,他畢生都沒有接觸過官場,又能瞭解什麼呢?江素梅點點頭:「我找機會提一下。」

  余拙便高興了,好像敬王真的會去浙江一樣。

  等到他走後,余文殊揉了揉眉心道:「父親當真是......」

  江素梅輕笑道:「總是好意,不過父親怎會說起這個?你與他還談論倭寇呢?」

  「是父親問起的,他擔心我的事。」

  「倭寇,怎麼能不讓人擔心呢,要是打了敗仗,那就慘了,我聽說皇上都撤職了好幾輪官員,其實誰都不敢接這爛攤子罷?」基本上,只要沾手倭寇一事的,都沒有多少好下場。

  唯一一個特例,傅將軍,連著打贏了五場勝仗,確實把倭寇嚇得好久不曾出來,也升了官,可惜好景不長,他得罪人,被人揪到小辮子,貶職後,在前往任職途中染病離世。

  此後,本朝軍隊又一蹶不振。

  當然,其中還有著令人極為震驚的原因。

  只是,現在的余文殊還沒有親眼見到。

  江素梅沉吟了一會兒又問:「為何不直取倭國呢?」

  余文殊皺眉:「談何容易,隔著海呢。」

  「那就多多造船啊,多造一些戰船,難不成還打不過去?」她語氣有些憤怒,「咱們國家多大,倭國才多大,我也是想不明白為何這種境況會持續如此長的時間!」

  「你啊。」他搖頭笑了笑,「倭寇常年在海上征戰,豈是我朝軍隊可以比的?只怕不到對岸,戰船皆要沉沒,如何能安全抵達,這才是重點。」

  如果全是在陸地上,倭寇還能如此張狂麼?

  這絕不可能!

  倭寇就是仗著豐富的經驗,與先進的戰船才能令他們大國束手無策。

  江素梅又陷入了沉默。

  在她的腦海裡,自然有很多海軍的名字,潛水艇,航母,轟炸機,無論哪一樣造出來,都能把倭寇打的屁滾尿流,可問題是,依現在的科技,造不出來啊!

  也許她得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她還記得一些簡單些的戰船?只要有一點幫助,假使說與余文殊聽,他那麼聰明,定也是能用上去的。

  二人說了會兒出來,翠羽上前道:「剛才敬王府派人來,明兒請爺跟夫人去吃晚飯呢。」

  余文殊陞官,敬王還沒有恭喜過,可能是想意思一下罷。

  江素梅點點頭。

  他們兩家平常很不來往,一年只怕都難得一次,那邊都主動邀請了,豈有不去的。

  第二日下午,二人就帶了余廷元去敬王府。

  原來敬王還請了幾個官員一起的,江素梅倒也不方便在場,自去與江念梅說話,余廷元則與他表哥表弟出去玩樂。

  敬王兩個孩子如今也大了,朱長茂十歲,朱長熙五歲,與敬王長得十分相像,聽說很得他喜歡,不論多忙,都會抽空教兩個兒子,尤其是兵法,武術,一個不拉的。

  江念梅訴苦:「長茂每日身上都帶傷,我看著肉都疼!」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麼,再說,對身體也好,你看敬王,多顯年輕的,我還希望廷元也學這些呢,相公說了,等他大些,要教的。」

  江念梅笑道:「你倒是捨得。」

  「男孩兒麼,學了沒壞處。」江素梅倒不是說不心疼,可是這世道,學點武功能防身不是,就算將來他出去闖蕩四海,她也放心些。

  「你肚裡這個是男是女,還不知曉?」江念梅問。

  「嗯,也沒問大夫,反正是男是女都一樣的,雖然我希望生個女兒。」

  「我現在也巴望有個女兒。」江念梅嘻嘻笑,她兩個兒子了,有時候調皮的真讓她恨不得塞回肚子裡,還是女兒來的聽話些。

  過得一會兒,下人們就來擺飯菜,看樣子,也沒有設老王妃的位置。

  江素梅問道:「老王妃不來麼?可是哪兒不舒服?」

  江念梅歎口氣:「年紀大了就這樣,最近也不想動,我叫她出來走走,也是不樂意。」

  「哎呀,那我得去看看呢,剛才一時竟忘了,只當在這兒會見到。」

  「別去。」江念梅拉住她,「她這會兒怕還在睡呢,等身體好些,你再來拜見罷。」

  江素梅便也不勉強。

  二人與三個孩子一同用飯。

  那邊敬王他們一桌。

  女人們在飯桌上無甚好吹的,一般都吃得比較快,男人們會說的話題很廣,再加上飲酒,一頓飯就吃得有些長了,江素梅等了一下,便想出去看看。

  江念梅看她大著肚子不方便,笑道:「還怕你相公吃個飯不見人了,不若等著罷,好了,自會來說的。」

  「坐著也是無趣,我想出去走一走,省得積食。」江素梅一笑,「你們廚子做得好吃,我剛才吃得可也不少呢。」

  江念梅只得陪她去了院子。

  結果沒走多久,就見余文殊從一個花廳出來,臉頰緋紅,江素梅正當迎上去,卻見他後頭又跟了兩個胡姬出來,一左一右挽住他手臂,操著生硬的強調道:「爺的酒還未喝完呢,這樣急著走,可是奴婢伺候不周?」

  一個風騷些的胡姬,白嫩的胸脯露出大半,直往他身上蹭。

  江素梅看得目瞪口呆。

  下一刻,她就看向了江念梅。

  江念梅的臉色也發紅,她尷尬的笑了笑道:「定是那羅大人想出來的,三妹,你別生氣,他們不過是飲酒罷了,胡姬作陪,沒什麼的。」

  真是好大度!

  江素梅瞇了下眼睛,沒有接話,她往余文殊走了過去。

  「娘子。」余文殊看到她來,臉更紅了,手臂一用力就甩開了那兩個胡姬。

  但是他沒有做任何解釋。

  敬王提著個酒壺立在門口,呵呵笑道:「崇禮,你跑什麼啊......」又看到江念梅,似乎酒醒了一些,「三妹在這兒呢,可別在意,那胡姬是跳舞助興的,只是見崇禮此等樣貌,心生仰慕罷了,不若三妹就讓崇禮收了罷,呃,」他打了一個酒嗝,「閒時也可與你表演麼,胡姬跳舞可是一絕呀,不信你問問崇禮。」

  江素梅臉色一沉,要是平時,只怕她就要反唇相譏,不過敬王明顯看起來是喝醉酒,那酒氣重的離得老遠都看得見,她也不與他計較。

  不然世上哪裡有姐夫送自家相公女人的道理?

  太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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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22:54:12
  第107章 又添丁了

  其實江念梅也沒有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景。

  她與江素梅總是姐妹,著實尷尬。

  本是請來做客的,怎麼能讓他們不快呢?

  江念梅忙道:「三妹,王爺喝醉了,你千萬別往心裡去,那些胡姬生性大膽,平日子也是喜歡這樣的,其實並非真有什麼意圖。」

  也就是說,她們沒有想要做妾。

  江素梅自然不會為難她,總歸不關江念梅的事,她笑了笑道:「無妨,只是二姐該給王爺喝一碗醒酒茶了。」

  「對,對,我倒忘了。」江念梅忙讓丫環去廚房吩咐。

  敬王嘿嘿笑道:「醉什麼啊,崇禮,你難得來的,咱們不醉不歸啊!」

  兩個胡姬轉頭道:「王爺,王爺,奴等能隨余公子歸去麼?」

  「那得問問崇禮了!」敬王又給自己倒了盞酒,醉眼朦朧,好似站都站不穩。

  余文殊皺眉,印象裡,敬王還從未這樣失禮過,今日倒是怎麼了,非得弄出這場戲來?這兩個胡姬分明是一開始就準備好了的,他非得塞給自己做什麼?

  「王爺醉話連天,需得休息了,我與娘子先行告辭。」他行一禮,拉著江素梅,尋到余廷元就離開了王府。

  江素梅斜睨他一眼:「此等美貌女子,你當真不要?」

  這胡姬深目高鼻,膚色白皙如雪,很有異國風韻,身材又是高挑豐滿,一般男人只怕都難以抵抗,更何況,她們還會說本朝語呢。

  「蟲娘,你別取笑我了。」余文殊無奈道,「我這不是都逃出來了麼,此等女子體味甚重,我可受不了。」

  江素梅一怔之下,哈哈笑起來。

  「那體味輕柔香甜的,你便要了麼?」她又問。

  余文殊觀她神色,忽地笑道:「怎麼,你吃醋了不成?我還一點沒沾呢。」

  「誰吃醋,我只是好奇問問。」江素梅嘁了一聲,「我有廷元,還有肚子裡一個,你愛跟誰跟誰去,反正你們男人家,有幾個好的。」

  「我難道還不好?」他咬牙,「蟲娘,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江素梅噗的笑了。

  其實她是真是一點沒有懷疑他有什麼想法,有時候也如做夢般,得到一個如此忠誠的男人,但在時間面前,不到最後誰也不能定下結論。

  也許有那麼一天,他當真還是走出了那一步。

  她或許,也能原諒他罷?

  又或許,心如刀割?

  但此時此刻,她不會再想這些,現在是值得珍惜的,她不願意與余文殊有任何的矛盾。

  所以,此事並沒有留下陰影。

  只是對敬王的舉動,她還是覺得奇怪。

  「那胡姬,敬王自己不留著享用,怎得要當著我的臉,還讓你帶回家?」她正色問。

  「我也沒有想明白,他可能真的喝醉了。」

  二人想了一會兒,都沒有想到更好的理由。

  敬王倒是在心中感慨:原來余文殊還真是不近女色!

  問題是他還不缺錢,現在也不缺權,此人說起來,應是要劃入油鹽不進的角色了。

  臨近中秋,江素梅要生產了。

  因為不是第一次,她也沒有那麼緊張,倒是余廷元見祖母殷氏忙裡忙外,聽說母親就要生孩子了,便常問余文殊,是不是

  會多個妹妹。

  余文殊哪裡曉得,只說讓他自己先猜一下,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余廷元還真的很認真的去猜,告訴余晉元說一定是個妹妹,好似他想多了,老天爺就會眷顧他,真給個妹妹。

  余晉元笑道:「當初我還想要個妹妹呢,結果娘還是生了希元下來。」

  余希元斜眼:「哥哥,你嫌棄我了?」

  「是啊,有妹妹多好,你討厭死了!」余晉元道,「衣服都跟我穿的一模一樣,娘買什麼,都是雙份,我看你就是小時候的我,一點沒意思。」

  余希元氣死:「我去告訴娘!」

  余晉元忙笑著拉住他:「哎呀,開玩笑的,你還不知道我多疼你,上回你被人欺負,我不是都幫你出氣了麼!」

  余希元又高興了,哥倆兒好,手拉手。

  余廷元在旁邊抽嘴角。

  還是妹妹好,他看他們這樣也看膩了!

  余廷元恨不得去廟裡燒柱香。

  不過曾祖父有回說,求人都不如求己,就是神佛都沒有用的,他才沒有去,只時常圍著江素梅轉,在旁邊念叨兩句,頗有點神神叨叨。

  就這樣過了幾日,江素梅到了臨產的日子。

  穩婆還是起先那個,殷氏早就請來,住在府裡來的,一旦江素梅有一點動靜,就能叫過來,不會耽誤時間。

  余文殊這時又跟那次一樣,與余拙在外面等著。

  不過身邊多了一個余廷元。

  他看起來好像比他還著急。

  「娘是怎麼了,聽起來很痛?」余廷元眉心糾成一團,他第一次聽到母親會發出這種聲音,心裡也不由一跳一跳的,很不舒服。

  小孩子哪裡能聽這些,余拙忙叫人把他送回去:「等你母親生下孩兒了,自然會叫你的。」

  「我不,我,我要陪著母親!」余廷元不肯。

  「不聽話呢?」余拙沉下臉,「這種時候也不適合孩子來的,快走!」

  余廷元倔強道:「怎麼不合適?祖父,孫兒以後也有娘子的,也會生小孩兒!」

  「誰告訴你這些的?」余拙瞪起眼睛。

  「晉元哥哥不就要娶妻了麼,祖父,難道孫兒與晉元哥哥不一樣?」

  余拙啞口無言。

  余文殊拉過余廷元,教育道:「怎麼同祖父說話的?還不賠禮?」

  「祖父,孫兒錯了。」余廷元低頭道歉。

  余拙擺擺手:「罷了,你這孩子歷來老成,想留下就留下罷。」

  余廷元道了聲是。

  「廷元,你母親當年便是這般辛苦生下你的,你可要記得了。」余文殊趁機教導兒子,「以後莫要讓你娘傷心,知道不?天下做母親的,都不容易,你長大了,將來娶妻,也要善待你妻子。」

  這些話說的有些早,不過時機卻很好,讓余廷元小小年紀便知道女人生產的痛苦,生出敬重,以後自不會太輕視女子。

  余拙臉倒是有些紅。

  想他一把年紀了才知道這些,別說教下一代了,幸好兒子懂事,一直沒有讓妻子失望,他作為父親,乃是佔了光了。

  「廷元,你父親說得對,你可要牢牢記得了!」他也添了一句。

  余廷元記下了。

  日光從東邊到西邊,廂房裡才有大動靜,穩婆洪亮的聲音傳出來:「貴府又添公子了,恭喜恭喜!」

  余廷元先是一高興,隨後又深深的失望了。

  怎麼會是個弟弟呢?

  「別難過,以後還會有機會的。」余文殊摸摸他的頭,「不過也得看老天爺的意思,廷元,這世上事,可不是你想了就一定會有呢。」

  正說著,穩婆又叫:「哎喲喲,還是兩個那,出來了,出來了,是個千金啊!」

  「妹妹,妹妹!」余廷元歡叫一聲,奔了過去。

  余文殊怔在原地。

  「還傻站著幹什麼?」余拙一拍他肩膀,「還不進去,可是一兒一女龍鳳胎啊,文殊,咱們家那是頭一回!」他高聲叫道,「快些去放炮仗,大大的放,多多的放!」

  下人們一溜煙的走了。

  很快,門外就想起沖天的爆竹聲。

  江素梅一下生了兩個,渾身再次脫力,不過比起第一次,還是好一些。

  聽說是兩個,她自己也笑得合不攏嘴。

  「這下咱們府裡真是熱鬧了,又多兩個孩子。」大夫人笑道,「還有個姑娘呢,可把我歡喜的,咱們府裡一直就缺個姑娘啊!」

  雖說兒子傳宗接代,可全是兒子,好似也不太好,現在有個姑娘,那才是全了。

  姜雪卉也抱著女嬰看,滿臉喜愛,又有些惆悵,她能生下余希元已經是老天保佑,也不敢再多奢想,此生怕是與女兒無緣了呢。

  「看著也是漂亮,吶,快些長大了,我好些東西送你呢。」她手指輕輕捧場了一下女嬰的臉,又給江素梅看,「到底跟男孩兒還是不同的,看她多可愛啊!」

  「是啊,還不多哭,多乖喲!」殷氏也誇。

  反倒是冷落了另外一個男嬰。

  將來這姑娘長大了,怕是絕對不會少人寵的,江素梅心裡甜滋滋的,也算是達成了她的願望。

  余文殊進來,一手就抱起一個,左右看看,笑道:「真沒想到會是兩個,娘子你好厲害!」

  眾人都笑起來。

  「孩兒名字可取了?」余拙問。

  「女兒是早就取好的,叫智容,兒子麼,還未想呢。」余文殊笑道,「不如父親取一個?」

  頭一個兒子,他自己取了,余拙作為祖父也沒有插手,這會兒又有一個,由余拙來取也不為過,就當是他對父親的一份敬意罷。

  余拙很高興:「叫懷元好不好?」

  元字有萬物之本之說,懷元便是胸懷萬物了,他是希望這個孫兒長大後,是個心胸寬廣之人,未必要做什麼大官,人生豁達便是。

  「很好,謝謝父親。」余文殊頷首。

  余廷元趴在床邊,一直看著自己的妹妹。

  原來新生出來的孩兒是那麼小的,原來自己以前也是這麼小的,可現在長這麼大了!

  他想起余文殊剛才說的,忙握住江素梅的手道:「娘,孩兒知道你辛苦了,以後孩兒定然更加聽娘的話的。」

  江素梅怔了怔,頗為感動,摸摸他的頭道:「你已經很乖啦,為娘平日裡也沒費多少心思,廷元,為娘不要求別的,你只要無病無災的就好了。」

  余廷元重重點了點頭:「好的,娘,孩兒以後跟父親學學武功,身體會很好的,不過娘啊,妹妹什麼時候長大呢?」

  江素梅笑了,這孩子等不及了呢。

  「很快的,廷元再長大一些,妹妹就長大了。」

  余廷元嗯了一聲。

  他漫長的等待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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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22:54:5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9-26 23:02 編輯

  第108章 左右為難

  江素梅生了龍鳳胎,眾家親戚都來賀喜。

  江老爺子也來了,抱著曾外孫,曾外孫女,愛不釋手。

  「孩子還是小時候有意思,多聽話,哪裡像長大了,怎麼教都教不好!」江老爺子忽然就訴苦了。

  江素梅笑道:「可是荀哥兒又惹惱您啦?」

  江家幾個男人全都在朝為官,與江素梅同輩的江灼,江倫也早已娶妻生子,唯江老爺子一人閒著,他秉持著原來的習慣,繼續教導兩個外孫。

  興許是一代不同一代人,江倫的兒子江荀就不是一個乖巧的,最會調皮搗蛋,常常惹的老爺子不高興,要是在江家,突然聽到老爺子高聲訓斥的話,那定是江荀又犯錯了。

  「別提那猴子。」老爺子歎口氣,搖了搖手裡的余懷元,「你可別學他,像廷元就很好。」

  江素梅勸道:「小孩子,十個有八個皮的,尤其是男孩兒,太老實還未必好呢。」

  「老實自然是好的,以後也不太容易去學壞。」江家自從出了一個江兆年,江老爺子對後輩的教育就很看重,生怕再出這麼幾個專門惹事的,那江家可就要敗落了。

  一個家族,最重要的還是男人,男人不行,基本上就注定了整個家族的走向。

  像余家,余時遠雖然已經退出政壇,可他大兒子是循規蹈矩的,孫兒輩兩個又是不出差錯的人,余家才能重新崛起,換兩個不成器的,只怕早就不行了。

  而他已經老了,只有江兆敏一人撐著,自然希望幾個孫兒,重孫都能成才。

  江老爺子是在為江家的未來擔心。

  余文殊笑道:「祖父,荀哥兒雖然不聽話,可頭腦是靈光的,您只要多費些功夫,將來必定也有一番作為,以前兩位堂弟你不就教的很好麼。」

  「那倒是。」江老爺子又高興起來,「任他怎麼調皮,還逃不過我的手掌心呢!」

  幾人說著,不知怎麼就扯到朝堂上去了。

  江老爺子又一肚子火:「聽說王勝那混賬還陞官了?當初你也參與書畫會的,最瞭解不過,此人表面一套,內裡一套,無恥陰險!還是那句話說得好,相由心生,我以前只當他是好人,這王八蛋,原來是地溝裡的老鼠,怎麼弄也弄不死呢!」

  江素梅聽聞此言,朝余文殊看了一眼。

  余文殊垂眸,並不作辯解。

  看來,他還不想暴露王勝的真實面目。

  「祖父您何必跟這種人生氣呢,他做下這等事,在京城早就名聲臭掉了,就算是陞官,怕也甚少會有人理會,早晚也是灰溜溜要走的。」

  「我是不明白他怎麼升上來的!」江老爺子氣咻咻道,「當初明明已經被貶職到那種地方去了,還一再升職,這會兒還回京城了!皇上難道還不知他這種人?」

  江兆敏聽了,淡淡道:「父親,朝堂裡的老鼠還少啊?溜鬚拍馬的數之不盡,皇上都不任用,得走一半。」

  江老爺子氣結,瞪著他道:「你不是都察院的麼,啊,你天天吃飽飯不幹事啊?這種官員就該好好彈劾,把他們弄下來,讓有能之士上去。」

  溜鬚拍馬的也不代表人家就做不了事啊,江兆敏皺眉道:「是兒子沒做好,父親您消消氣,可那王勝雖然品行不好,能力還是有的,咱們朝堂正缺這樣的官員,哪裡還能挑三揀四呢。」

  「你說什麼?」江老爺子吹鬍子瞪眼,「王勝以前可是章醇的人,能有什麼能力,他那幅醜樣哪個不曾看到?簡直是丟咱們百官的臉!就算有點能力,那作奸犯科的人,是不是也能當官啊?」

  江兆敏暗地歎口氣,低下頭道:「又是兒子的錯,父親您說得對,兒子一定會好好反省反省。」

  江素梅對這種情景見慣不慣了。

  要說江老爺子也是有福氣,有個這樣孝順的兒子,明明在這方面,江兆敏更加理智些,可老爺子發話,他一般都不太反駁的。

  但每當江兆敏認錯,老爺子一口氣就會消掉。

  所以這父子兩個,交談不合歸不合,卻從來沒有怨念的。

  府裡親戚走動,熱鬧了好久,沒幾日,秦婧英也生產了,給俞家添了一個姑娘,雖則俞老太太有些失望,可小夫妻兩個還年輕,自然有的是機會,故對秦婧英的態度也沒什麼改變。倒是秦婧英有些愧疚,去廟裡敬香了一回,希望早點生個傳宗接代的兒子出來。

  臨近新年,余晉元的終身大事也差不多要定了,過完年就十七了,定下來,什麼都準備好,正好十八歲成親,也是適當的年紀。

  只是,這兒媳婦的人選,姜雪卉頗為躊躇。

  她倒是看中了兩個,一個是謝家的三姑娘,一個是魏家的大姑娘,兩個人容貌相當,只謝三姑娘性子活潑些,而魏大姑娘性子沉穩些。

  她讓江素梅也幫著拿主意。

  其實江素梅也知道一些,大夫人姚氏看中的是魏大姑娘,畢竟余晉元是長孫,將來娶的就是長孫媳了,必得要有那個范兒,別的不說,站出來就得像主母的,那謝家三姑娘年少天真,總是欠缺了一些穩重。

  可姜雪卉實際上喜歡的是謝三姑娘,不然便不會左右為難了。

  江素梅想了想道:「晉元沒說什麼?」

  姜雪卉輕聲道:「我看他是喜歡謝三姑娘,只這事兒未定,我也不好問他,那兩家都是有這想法的,謝家夫人尤其喜歡晉元,前日裡專門叫人送來幾盒方糕呢,說看見他好似喜歡吃,他們家的廚子正好做得不錯。」

  「那晉元都吃了?」

  「吃了,笑得很高興呢!」

  江素梅笑道:「那可不是喜歡謝三姑娘麼,不然不是岳母人選,想必他也不要吃的。」

  「是啊。」姜雪卉歎口氣。

  「那你同我去找母親罷,母親開口,大伯母還能不答應?」江素梅發現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讓劉氏改變主意,定了謝家,只她是兒媳,不太好開口。

  姜雪卉臉一紅:「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走罷,走罷。」江素梅拉她起來,「咱們做母親的,只希望兒子過得高興不是,兒子喜歡哪個,只要不是品行不好的,該成全的還得成全麼。」

  沒得找個不愛的,將來再弄些小三小四出來,也是叫人頭疼。

  反正她是想過了,余廷元以後娶妻,只要不太差的,便順著他的心意,小夫妻和和美美也是福分。

  姜雪卉笑起來:「是這個理兒。」

  她也更喜歡性格開朗些的,這樣的人嫁進來,家裡才會熱鬧。

  而姚氏生性古板,與姜雪卉看人的目光就很不同。

  殷氏聽她們說了,自然一口答應,笑道:「大嫂還不是都為晉元好,哪裡有這麼難的,說開了也就好了,大嫂又不是想不明白的人。」

  「只是看母親很喜歡魏大姑娘,我一時不知怎麼說。」姜雪卉雙手交握,「我這些年讓母親受累了,原本也該順著她,只到底是晉元的終身大事。」

  「你的好,大嫂還不知道麼?如此待你,也是喜歡你呀。」殷氏拍拍她的手,「我曉得了,過幾日自會去說的。」

  姜雪卉連忙道謝。

  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定下了,到明年,他們家就要多一個少夫人呢!江素梅回想當年嫁進來,余家尚且冷清,可一眨眼,幾個孩子出現了,也長大了,一個個都要成家了。

  她不禁唏噓。

  有時候,真巴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

  就在他們考慮余晉元的婚事時,太子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皇后基本已經定好了人選,太子本人也算滿意,只等皇帝首肯,那麼宮中就要辦喜事了,可就在這時,竇夫人進宮了,面見劉氏。

  劉氏與竇夫人的關係頗為尷尬,平常是完全不來往的,她沒想到竇夫人會求見。

  「不知竇夫人有何事?」劉氏請她進來,賜座。

  竇夫人臉上並無一絲笑意,行禮後坐下道:「聽聞娘娘主持太子殿下的終身大事,作為殿下的舅父舅母,也該知道一下罷?」

  原來是為這個,劉氏抱歉道:「真是失禮了,不過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只皇上那邊還沒有去說呢,也不知願不願意,故而不曾來告知,等到定下來,你們自是該知道的。」

  竇夫人笑了笑:「既然還沒有定下,倒也不算晚,我這兒也有幾個人選,與殿下也是相配的,不若娘娘考慮一下?」她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交予劉氏,「原本殿下的事情該有他娘親來費心思的,如今真是麻煩娘娘了,我與相公很是感激。」

  這話聽著當真膈應人,誰不知道竇氏是因劉氏被廢掉的,雖說間接,可總是脫不了關係,可以說,沒有劉氏,竇氏這地位還是穩當的,可竇夫人竟然說感激。

  劉氏涵養再好,也不禁變了變臉色。

  這竇家的人也太猖狂了罷?

  他們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麼?

  皇上可是把這件事全權交給她管的,竇家的人早就被撇開了,他們居然還要她考慮他們挑選的人家?

  劉氏細細打量竇夫人,她很是平靜,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樣子,像是胸有成竹,好似劉氏一定會答應一般。

  是這封信裡寫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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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23:03:11
  第109章 威脅

  竇夫人走後,陳媽媽氣憤道:「也實在太不像話了,他們竇家的人到底想幹什麼?娘娘怎不打了她出去?仗著太子殿下,越發大膽了,也不知憑的什麼!」

  劉氏卻屏退了所有宮女。

  她打開了信。

  陳媽媽也一下子緊張起來。

  竇夫人此行如此囂張,確實是讓人難以明白,到底這封信裡藏著什麼玄機?

  劉氏臉色凝重的看完了整封信,她把信慢慢放回桌子上,一語不發。

  「娘娘?」陳媽媽的心「咚咚」直跳,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劉氏好一會兒才說話:「請把父親叫來。」

  陳媽媽萬分奇怪,怎麼會突然叫老爺來呢!

  看她滿臉疑惑,劉氏重重歎了口氣,聲音卻是極輕極輕的:「父親失手打死人了。」

  「什麼?」陳媽媽差點叫起來,又忙摀住嘴,「怎麼會這樣?沒有聽老爺說起啊,這等大事,怎麼也不來告訴娘娘一聲啊?」

  劉氏可是皇后,作為皇帝的岳父,闖了禍,怎麼也應該來報備一下,省得到時候被皇上問起,劉氏也沒個應對,劉植這樣私自做主,肯定是不對的。

  陳媽媽都氣惱,可想而知劉氏現在的心情。

  自家父親打死人,她還要通過是視她為仇人之人的口中得知,那是何等丟臉的事情?

  怪不得竇夫人那麼篤定,只怕她不遵從,他們就要那這件事來做文章。

  信中字裡行間,都是掌握住一切證據的意思,假如劉氏不答應,那麼,劉植的下場就有些危險了,畢竟是殺人呢,可不是其他小事。

  劉氏兩隻手緊緊交握,臉色也有些發白。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提到的要求,她也難以完成!

  都是本朝重臣之女,皇上可會輕易答應?作為皇后,卻提名這些姑娘當太子的妻子,皇上又會如何看她呢?劉氏陷入難以解決的危機之中。

  陳媽媽忙叫人去請劉植了。

  但這次劉植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妻子寧氏也隨行。

  二人一到,陳媽媽就關上了門,一個宮女都沒有留下,自然也沒人上茶給他們。

  寧氏上去握住劉氏的手,溫柔的道:「突然派人來,可是想咱們了?你啊,不管過去多少年,還是咱們的女兒呀,我是天天都念著你,真是好難得才能來一趟。」她殷殷叮囑,「最近天涼了,你真要當心些,聽說你嗓子不太舒服,我這回帶了枇杷膏來,親手做的,放了好些蜜。」

  劉氏的眼睛有些濕,她曾是姑娘時,在家也是被百般疼愛,母親貌美又手巧,常動手給她做這做那,父親又教她識文斷字,假若她沒有入宮,一家子定是和和美美。

  可如今呢,祖父偷稅,父親殺人,母親擔驚受怕,在家中,還要應付那些人送與父親的美姬。

  誰說富貴羨煞人,她是真切體會到富貴還會帶來的種種壞處。

  「母親,我自是想你們的,不過今日是想與父親說些事。」她言歸正傳。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劉植的臉皮抽了一下,剛才宮裡來人,他就有感覺不好,因平常時候,劉氏並不與他們見面的,而且,還只請了他一個人,他由不得就想到自己犯下的最嚴重的罪。

  故而,他才讓寧氏跟著一起來。

  那次劉燦的事情讓他明白,自家女兒不是一個樂意為家人遮醜的人,萬一她又去大義滅親,自己還能活嗎?

  能救他的只有寧氏了!

  寧氏握住劉氏的手緊了些,低聲道:「女兒,你想說什麼?便與我說罷。」

  她的手指冰涼。

  劉氏覺察出了,目光一凝。

  母親果然也知道,這才會跟著父親來,想為他說情。

  「父親,你當真殺了人?」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遮掩,索性說開來,劉氏想弄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這樣才能有個對策。

  劉植臉色通紅,訥訥道:「是失手了,女兒啊,我豈會真得想殺人呢!那日喝醉酒,與人吵了兩句,不知怎麼的,手裡就多了一個東西,那人腦袋也不禁敲的......」

  殺了人,還怪人家腦袋敲不得?劉氏差點沒被劉植氣死。

  「父親是與那人有怨?不然就是吵架,也用不著動手麼,便是喝醉酒,父親平時愛喝兩口,我也是知道的,從未見您出過事啊!」

  劉植見她生氣,一時脫口道:「還不是他胡說八道呢,稱你沒個兒子,暗指你下不了蛋呢,沒個指望的!」

  這其實確實是個意外,劉植的女兒雖是皇后,他自己卻是小官,不免有些尷尬,可在外與人相處時,這等身份,也無人敢輕視,但也有例外的,總會有人看他不順眼,喝醉酒了吐露出來,就引起了紛爭。

  寧氏忙拉住劉植:「你胡說什麼呢,反正就是你不好,當時怎麼也該忍住,稀里糊塗的就犯了錯。」

  劉氏深呼吸了幾口氣:「後來如何處置的?」

  劉植低下頭:「失手麼,又不是故意的,賠錢了事。」

  「那人家沒來鬧?」

  「有人壓下去了。」

  劉氏歎了口氣。

  好些事看著簡單,可在不同人的嘴裡,就是不同說法,她忽然之間覺得很是勞累,擺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罷。」

  「女兒,是為父的不好,可也沒有想過要連累你啊!」劉植忙道,「你千萬別生為父的氣,為父這幾日也是日夜難安,當真是後悔死了!」

  劉氏點點頭,一句話不說,進了裡間。

  寧氏紅了眼睛,拿帕子擦一擦,對陳媽媽道:「你要好好照顧好娘娘,與她說,是咱們對不起她。」

  陳媽媽道:「老奴知道,夫人也別太過擔憂,娘娘總有法子的。」

  寧氏又哭起來。

  劉植扶著她走了。

  劉氏一晚上沒有睡好。

  第二日起來,眼圈下面都顯出了青黑色。

  「要不,還是像上回一樣,同皇上說一下?皇上不追究的話,」陳媽媽建議,「旁的人還能有異議嗎?反正總歸不是故意的啊。」

  要那麼簡單就好了。

  劉氏道:「你把順妃請來。」

  隔了幾日,江素梅收到邀請,姜雪珍最近心浮氣躁,渾身都覺得不舒服,御醫查也查不出什麼,說見見家人或許會好一些,這便請了她們好幾個人去。

  江素梅又進宮一趟。

  結果,沒說一會兒,姜雪珍就叫她們陪著遊園,江素梅沒走幾步,又被姜雪卉拉去旁的地方,說是要看魚。

  真是奇了怪了,她們余府園子的池塘裡也不是沒魚的,再說,她們是來陪姜雪珍的,怎的反而要離遠了?

  「是皇后娘娘要見你。」姜雪卉輕聲在她耳邊道,「堂妹說別告訴別人,專門叫我找個借口,就是不知為何皇后娘娘要這樣做。」

  興許是關乎程順的事情?江素梅很激動,連忙道:「那咱們趕緊去了,不能讓皇后娘娘等。」

  劉氏就在不遠處,好似是正巧碰到,就見她們一見。

  二人上去跪拜行禮,劉氏讓她們起來。

  姜雪卉坐了會兒,推說要如廁,讓陳媽媽帶了去,她看得出來,她們是有話要說。

  劉氏道:「也是麻煩你了,只我想來想去,好似也不知同誰去說。」

  江素梅忙道:「能為娘娘分憂,實乃妾身的福分。」

  劉氏笑了笑:「不必如此,上回幸好你提醒,我才知加害於我的是誰,但這次。」她居然把信拿給江素梅看,「你有何看法?」

  江素梅一驚。

  這信是怎麼回事?

  她雙手接過來,細細看了一下,眉頭越皺越緊。

  按字面意思,這信是在威脅皇后啊!

  最底下,還列出了幾個名字,有一個她是知道的,乃是本朝兵部尚書戴以中,但是這五姑娘是什麼意思,戴以中的五女兒嗎?

  「竇家想讓我促成太子的婚事,以他們的要求。」劉氏解釋。

  這就說的通了!

  江素梅把信交還劉氏:「看來竇家對娘娘一直懷有仇恨呢,只怕這結是解不開了。」這些年過去,竇家還以這種方式來脅迫皇后,還是在失利的情況,這要是佔了上風,劉氏還能好好過下去嗎?

  竇家將來是一定要除掉劉氏的!

  想必劉氏心裡也清楚,所以她把此事看得十分嚴重。

  她低頭沉思,但她該怎麼做呢?

  現在她代表的是整個余家,假使冒然就站在劉氏一邊,若是時局再起變化,他們余家可會受到影響?可不幫皇后,此前已經打算要合力對付程順,她難道能抽身而退,對今日之事裝作沒有任何建議?

  那勢必又要得罪皇后!

  江素梅在這一刻,很是矛盾,也有些為難。

  劉氏也沒有說話。

  昨日晚上,她已經想得很是清楚,假使此前她尚且還想與竇家平和相處,或至少可以假裝一下,那麼,現在她知道,她總有一日要與竇家有你死我活的一天,只要竇家還有人,只要太子還在,那鬥爭就絕不會停止!

  現在是她應該為將來考慮的時候了,她的人生,不止她自己,也有女兒,還有他們劉家。

  她絕不能後退。

  「余夫人,此事甚是棘手,不若你多考慮幾日?」劉氏挑眉。

  江素梅後背有些發涼,多考慮幾日,或許是真得寬限,或許是從此就要為敵了!

  「娘娘,妾身有個主意,不過在此之前,想問娘娘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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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23:03:45
  第110章 表白

  劉氏沒有猶豫:「你說罷。」

  江素梅略略抬頭:「娘娘覺得此事可與太子有關係?」

  劉氏怔了怔。

  這個問題她也考慮過,可是她沒有答案。

  在危險面前,誰都會失去一些理智,會少了勇氣,少了相信別人的勇氣,她當真怕太子也參與此事,那麼,她這一局就更加難走了。

  劉氏沉默會兒,吐出一口氣:「我並不知。」

  江素梅垂下眼眸:「妾身的建議對娘娘來說,興許有些危險,但妾身仍希望娘娘可以與太子殿下直說。依妾身的看法,此乃他們的家事。」

  家事?

  劉氏瞪大了眼睛。

  「此話何意?」

  「實不相瞞,當初竇家是想與咱們余家結親的,把竇秀嫁與咱們家大少爺余晉元,後來此事傳到太子耳朵裡,這樁事便沒有成,咱們余家現在也算得皇上重用,假使太子有這個意思,應當是不會反對的,可顯然,他阻止了這樁事情。如今信裡幾位官員十分顯赫,想必這還是竇家的意思,太子應當並不知曉。」江素梅分析給劉氏聽。

  劉氏訝然,她是一點也不知道有過這些事。

  「所以娘娘可與太子殿下直說,當可解決。」

  劉氏咬了咬嘴唇,又歎口氣:「若是竇兆辰揪住不放呢?此事捅出去,更是說不清楚。」

  竇家若指使人上奏,說劉植仗著皇帝岳父的身份殺人,不服法,她如何自處?皇上還能通融嗎?可那是她的父親,就算是流放,那麼大年紀的人,還能活下來嗎?

  她於心何忍?

  「娘娘不必著急。」江素梅想一想道,「娘娘在這節骨眼上並不合適與皇上求情,妾身覺得,一人做事一人當,假使劉大人想要保全自己,保全娘娘的名聲,一則當自首,二則去那戶人家親自道歉,以表誠意。」

  這樣才能起到效果,雖則是門面功夫,可要做的,還是得去做。

  至於那戶人家,難道當真還敢把皇帝的岳父報復打死?但劉植這個舉動多多少少卻可以堵住別人的口。

  劉氏還沒有想通裡面的關鍵:「這樣的話,父親仍是要被抓起來。」

  「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娘娘,恕妾身斗膽說一句,娘娘家裡接二連三出事,假如持續下去,娘娘您也能猜到後果,不若再下一次狠心。」讓劉植得個教訓,平日裡,沒事少跟人瞎混,江素梅道,「再說,殺人一事,要定案也不是一時能定下來的,有時候時間說不準,三五年都有,竇家能有此把握,讓劉大人當真償命麼?更別說還是失手了,只要與那戶人家協商好,他們沒理由真的會追究到底,除非受了竇家的蠱惑,可竇家現在算什麼呢?」

  竇家自竇氏被廢之後,就一直沒落了,即使太子的地方尚且牢固,對竇家也沒有任何幫助,那些官員都是人精,就算抓了劉植,難道會弄死他麼?怕沒有誰有這個膽子罷?

  竇兆辰真那麼厲害,怎不一開始就抓了劉植,威脅劉氏,審理劉植,要他的命呢?

  很顯然,他沒有這個本事,故而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劉氏的心稍稍一定,關心則亂,劉植到底是她父親,所以她才會亂了方寸,如今被江素梅分析過後,才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麼的難。

  「你說的極對,我沒有找錯人。」劉氏微微一笑,「謝謝。」

  江素梅忙道不敢,也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這次她雖然出了主意,可對太子持肯定的態度,算不得是站在哪一邊,且她建議的都是劉氏能獨立辦成的,也不需他們余家出手。

  「程順一事,此次順利的話,我或可與太子一提。」劉氏忽然道。

  江素梅怔了怔,又了然:「祝娘娘一帆風順。」

  劉氏深深看她一眼,站起來走了。

  江素梅鬆了口氣。

  姜雪卉回來時,她仍坐在亭子裡,不曾動過半分。

  姜雪卉想問,但還是忍住了,只羨慕的道;「皇后娘娘與以前仍是一般無二,這些年過去,我可是老多了,人與人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大嫂以前見過娘娘?」江素梅驚訝。

  姜雪卉點點頭:「咱們家早前與劉家也有過一些來往的,只後來娘娘入宮了,便不再走動。」

  江素梅理解:「畢竟不一樣了。」

  其實還有別的原因,姜雪卉暗想,當年二嬸可是看上劉氏的,只陰差陽錯沒有成,但雙方也沒有怎麼明說,倒是沒什麼好隱瞞,但兩家到底還是因此事不交往了。

  江素梅自然不知道,回去跟余文殊說起此事。

  余文殊也沒有否認:「是見過。」

  三個字說完,沒了,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江素梅就有些覺得怪怪的,但她也沒有興趣追究,只與他講最關鍵的。

  聽聞竇家還敢威脅皇后,余文殊大吃一驚:「好大的膽子,竇家野心不小呢!太子如今地位穩當,他偏還要拉攏權貴,當真是貪心不足!你如何處置的?」

  「讓劉植去自首,再讓皇后娘娘卻同太子說清楚。」江素梅歪頭一笑,「你覺得如何?」

  「當然好了,果然不愧我的娘子啊!」他從來都不吝嗇對她的誇獎,「此計甚好,不過你不怕劉植在牢中被人殺了?到時候,皇后娘娘就會怨恨咱們了。」

  江素梅挑眉:「怎麼可能!竇兆辰瘋了才會這麼做,他又不是程順,他應該不會想害咱們的,再說,把劉植殺了,對他有什麼好處?只會激發皇后的戰意,到時候,竇家不慘才怪!他現在不過是想最快的幫助太子罷了,只是拔苗助長,實在不是一個好辦法。」

  「居然一下子能想這麼多。」余文殊握住她雙肩,又拍了拍,「蟲娘,比起以前,你進步多了。」

  「真的?」雖是問,她卻是洋洋得意。

  「可以獨當一面了。」他點點頭,「有你在家中,我也會放心些。」

  「這話什麼意思?」江素梅心裡一跳,連忙問道,「你難不成要出遠門?」

  「嗯,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去杭州了,咱們的軍隊又打了敗仗。」

  皇帝大怒,正命幾位將軍日夜操練大軍,今日召見他,竟然還問了不少兵法,他侃侃而談,皇上很是滿意,言辭間是有這個意思的。

  這也是他願意去做的事情。

  若是勝利了,那是莫大的榮耀,替國家保住了臉面,也為百姓贏得安寧。

  他自小就有這樣的志向,雖然歲月漸漸令他年少的熱血平靜,可卻從來沒有消失過。

  現在,他又要去實現自己的理想了!

  江素梅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委屈道:「你怎麼可以......我,我才生了兩個孩兒啊,你現在去杭州打仗,我怎麼辦呢?你怎麼能這樣!」

  兩個孩子才幾個月大,斷是不可能帶著去杭州的,她可以冒險,可她不能帶那麼小的孩子去冒險啊。

  江素梅只覺得自己的心悶的好像要炸裂了一般,可偏偏又炸不了,只帶來一陣陣的鈍痛。

  這樣危險的日子,她不能陪在他身邊了啊!

  她一時無法承受。

  余文殊伸手抱住她,輕輕撫摸她的烏髮,柔聲道:「我會很快回來的,你好好在家等我,不要胡思亂想。」

  她怎麼不可能胡思亂想麼,他可是去戰場呀,江素梅喉嚨一堵,忍不住就哭了,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像是珍珠般,劃過她的臉頰。

  印象裡,她好似從來不曾這樣哭過,為他擔心,而哭成那樣。

  余文殊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心疼。

  他的妻子是真愛著他的,即便她從來沒有說出口。

  她哭了一會兒,見他嘴角彎彎的,竟然在笑,她震驚道:「莫非你是騙我的?你是混蛋啊!」

  「怎麼可能,這種事我豈會騙你?」

  「那你笑什麼?」她揪住他袖子,「我可是在哭啊!」

  余文殊又笑了:「沒什麼,只是難得見你哭,也不知為何覺得歡喜。」

  江素梅怔住:「歡喜?」

  「是啊,歡喜。」他捧住她的臉,低頭印上一吻,「蟲娘,你是愛我的罷?」

  江素梅臉一紅,低頭拽他的玉帶,嘟囔道:「老夫老妻說這些。」

  「再老更不能說了。」他抬起她下頜,「你快回答我。」

  「那你呢?」她才不會先說呢。

  「我就你一個女人,還用回答麼?」余文殊自問,這是他做的最好的事情了,他也知道,江素梅最在乎的也在此,故而從沒有讓她失望過。

  愛一個人,最應當的便是知道她的需求,然後去滿足她。

  這是他所領悟的愛情。

  江素梅認可了他這個回答,但她還是想聽,扭了扭身子道:「你不說,我也不說。」

  這下輪到余文殊的臉有些紅,一時竟像是回到了十七八歲的年紀,對著喜歡的姑娘,不好意思說喜歡,那時就是要娶江素梅,也沒有說過喜歡,只說因為她是江素梅。

  醞釀了一會兒,他才輕聲道:「蟲娘,我愛你,一輩子愛你。」

  醇厚動人的聲音直透心臟,江素梅只覺渾身都麻了,差點都站不穩。

  他扶住她腰身:「蟲娘,你高興的要暈倒了麼?」

  江素梅不答,踮起腳尖,在他耳邊道:「余文殊,我也愛你,很早很早前就愛你了。」

  好似有一道電流瞬間擊在了他的心上,他一時都不能說話。

  「余文殊,你也高興的要暈倒了麼?」她俏皮的詢問。

  余文殊大笑起來,長手一用力就把她橫抱而起,準備用行動來表達他此刻的想法。

  臥房裡,帳幔拉下來,春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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