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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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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柳暗花溟]神仙也有江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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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4:02 |只看該作者
  3-57 哦買糕的!

  六道目光遇到一起,美少年是意外、蟲蟲是好奇、花四海是冷酷如刀的威脅。

  「你是誰?」

  「你們是誰?」

  美少年和蟲蟲差不多同時問出口,花四海則是放下蟲蟲,一手按住腰間的刀。

  蟲蟲一拉花四海的手臂,怕他嚇到這看來很純潔的孩子,「我叫姚蟲蟲,是天門派的弟子。他——他是我蝙蝠(BOY FRIEND男朋友的英文,諧音蝙蝠)。呃,就是說他是我的——還沒過門的良人、外子、當家的。」這邊的人是這麼說吧。

  嘿嘿,當家的。聽來好像是嫁給他做土匪婆。

  「哦,天門派啊。」美少年露出恍然和友好的神色,把扇子別在腰上,攏了攏散在頰邊的長髮,姿勢真是優雅閒適,讓蟲蟲瞬間以為是西貝易容的。

  「你知道?」

  「我知道啊,仙道的門派嘛。」美少年暖暖地笑。

  一邊的蟲蟲看到美色當前,只覺得賞心悅目。所謂陽光少年,眼色憂鬱就是這樣的吧?再回頭看看自己的冰山男。

  帥,真是帥啊。她要愛死了。依偎著自己所愛的人,看著美少年在眼前走來走去,人生真是太完美了!

  「不過,你叫什麼名字?我都說了,你也得說啊。」蟲蟲追問。

  「我叫淳。」

  哦厚,這名字還真有古意。蟲蟲打量了一下美少年淳,繼續問道:「這裡是哪兒?」

  「我家。」淳簡單地答。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蟲蟲,目光有些凌厲的審視。但這神色一閃即逝,眨眼間又回復到那個單純淳樸的少年模樣,「你們是怎麼從天而降的,我家上方有結界,除非是走大門,不然是進不來的。」

  蟲蟲看了一下花四海,見他一言不發,似乎在注意周圍的環境,當下半真半假地道:「我們不小心掉到死海裡了,然後被水流扔啊扔啊的,就掉到這裡了。我還奇怪呢!」

  淳瞪大了眼睛,愣了好幾秒才說話,顯得很驚訝,「死海是永恆死亡之地,掉進去的人還沒有生還的呢。」

  「凡事有例外,你看我們不就生還了嗎?不信咱們握握手,絕對是熱乎的。」也不知怎麼,蟲蟲說著說著就走到淳的身邊了,才一伸手,只覺得後衣領一緊,被花四海提了回來。

  他不允許她和別的男人觸碰,就算這少年在蟲蟲心裡只是個漂亮的孩子也一樣。不過,他這番吃醋表現,還有那超強的佔有慾,都讓蟲蟲有點竊喜,這證明他超級在乎她。

  看蟲蟲看穿著中衣,光著兩隻白生生的腳,花四海皺皺眉頭,脫掉自己的靴子和外衣給她穿上。當握住蟲蟲的腳時,只覺得入手冰涼,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等他看到蟲蟲肩頭的傷時,眉頭皺得都擰在一起了。

  「這傷是怎麼回事?」他問。

  死海海底昏暗,蟲蟲身上的血又被海水泡得變成淡淡的粉色印跡,他一時沒有看到。

  「沒事啦,皮外傷。」看花四海一臉要殺人的表情,蟲蟲連忙道:「被那死老頭抓的,現在已經完全好了,不要擔心。」她依偎在他懷裡,溫柔地笑著,努力平息他的怒火。

  花四海恨不得立即把楊伯裡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小小的鬼王居然敢傷害他的女人。但他又深知現在不是時候,無奈地俯頭輕吻了一下蟲蟲的頭髮,小心的把她攬在懷裡,好像她嬌弱得站不住似的。

  一向冷漠的他做這一切全是情不自禁,蟲蟲作為現代的人,對這種程度的公然親暱也不覺得什麼,倒是淳臉色微紅,尷尬地站在那兒,轉身也不是,繼續看也不是,只低下了頭,連耳朵也變成了粉紅色。

  小正太好可愛哪!

  蟲蟲失笑,忙拉回話題道:「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是死去的殭屍。淳你不要怕。」

  淳點頭道:「我知道,你們身上有生氣,肯定是活生生的,我只是想像不到有人能從死海中逃生。死海是俗稱,那裡原來叫混沌界的,聽說天地始分之時,有一塊地方沒有分開,每一界的界眼都被糾結在那裡,有無法突破的天地之力,不管此次是你們的造化還是能力,能逃出來真是奇跡。」

  「你小小年紀,知道得還真多。」蟲蟲讚了一句,「剛才嚇了你一跳吧?不好意思哦。不過這裡既然是你家,我們也不好不請自來,你告訴我們出口在哪裡,我們立即離開。」

  淳搖搖頭,很認真地道:「既然來了,多住些日子也沒關係,反正我家大得很。」

  其實蟲蟲正有此意,只是沒好開口,此時聽淳這麼說,立即眉開眼笑,抬頭看看花四海,以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花四海有些猶豫。

  他不想待在這裡,這裡雖然花團錦簇,一派和平安詳的氣象,但畢竟是陌生之地,這個少年舉止間也透著古怪,想必不是凡人。

  可是,見蟲蟲滿面風塵之色,憔悴不少,知道她最近太過奔波,勞心勞力,分外辛苦。再者,她的傷也讓他揪心,必須找個地方看一下才好。

  「那就叨擾了。」他做了決定。

  淳笑笑,「這有什麼,我還想聽聽死海底是什麼樣呢?回頭講給我聽啊。來吧,多在我家住些日子,最近十洲三島不太平,住到我家是最安全的。冰冰、雪雪——」說完,立即喊開了人。

  「你家也在十洲三島上?」蟲蟲一顆心終於落地,她一直害怕和花四海又穿越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不過既然死海海底是各界界眼的聚合點,那如果她想回現代是否也可以再那裡找到通路呢?但那裡界眼眾多,根本無法區分,他們到這裡也是隨機的選擇,只怕想認出回家的路是不大可能的。

  淳又喊了半天,也沒見那個什麼冰冰和雪雪出來,聽到蟲蟲的問話,回答道:「當然是十洲三島上,不然你以為是哪裡?」

  「那你家到底是在十洲三島的哪一部分?」

  「祖洲,北山王宮。」淳淡淡地答。

  這回答讓蟲蟲大吃一驚。

  這裡難道就是北山王宮?她一直想偷偷潛入北山王宮找那本記載了六道大戰的書,之前還發愁要怎樣才能進來,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居然從死海海底給甩到這裡來了。

  可是,這名叫淳的少年說這地方是他的家,還隨便招待別人住下,難道他是王族——是北山王的兒子?!

  正想著,就見遠處跑來兩名一身白衣,頭束金環的美貌少女,見了淳立即福了一福,道:「王,有什麼事要吩咐奴婢們嗎?」

  蟲蟲更加大的吃驚了。難道北山王遜位,傳位給兒子了?

  「你究竟是誰啊?」她衝口問出。

  美少年回過頭來,臉色天真溫和的神色一瞬間變得尊貴霸道,「我是人道之王北山淳。」

  哦買糕的!果然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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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4:18 |只看該作者
  3-58 暫不殺

  蟲蟲瑟縮了一下,不想留下了。

  她無所謂,畢竟人道和仙道是聯盟,北山淳不會加害她,說不定還會好好款待。但花四海是不同,他是魔道的魔王,人道和仙道的對頭,如果這個外表俊美純真,但實際上深藏不露的北山王要暗害花四海可怎麼辦?

  事實上這種可能性很大。花四海是什麼人?冠絕天下的男子,就算北山淳沒有見過他,從他的氣勢和舉止上也猜得出來。第二次六道大戰一觸即發,殺了魔王等於釜底扣薪,能夠解決一切問題,遇到他落單的時候,不動手的是傻瓜。

  想到這兒,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試圖擋在花四海面前,但立即被花四海拉了回來。

  「原來是北山殿下,失敬。本王花四海,今日打擾,日後大駕路過修羅微芒,魔道定有回報。」他穩當地說著,沒有一絲慌亂和猶豫。

  北山淳半轉過身,驕傲的眼神對上花四海的。片刻間,兩道之主心力交鋒了數次。

  最後,他一笑:「魔王大駕光臨,我北山王宮上下榮幸之至。冰冰,帶魔王殿下和姚蟲蟲小姐到須變閣去,本王隨後設宴為兩位洗塵。」他話說得漂亮,舉止端莊柔和,但眼神卻清澈冷冽。

  「多謝。」花四海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絲強勢,只略一點頭,「不過蟲蟲身上有傷,須一安靜之所修養數日,承蒙北山殿下肯給予一地之安,感激萬分。別的,就不麻煩了。」

  「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冰冰,傳王命下去,不經許可,須變閣不許任何人出入,日常起居飲食侍候,你親自來辦。」他吩咐,因為語氣隨意平和,反襯出優雅的王者風範。

  那個叫冰冰的白衣少女應了一聲,對蟲蟲和花四海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前方帶路,神情間十分恭順。

  花四海再度對北山淳略一點頭,表示致謝,然後拉著蟲蟲的手,抬步而去,根本不在意自己背後的空檔全留給了本應該是敵人的北山淳。

  蟲蟲心裡砰砰亂跳,要不是因為花四海在身邊,早就嚇得飛奔了。

  他膽子也太大了,明知道這裡對他而言是龍潭虎穴,卻悠哉游哉得好像到了江湖朋友家。她想問他要怎麼辦,但抬頭看到他刀削樣的側臉異常平靜,心中登時感到安全。有他在,她又怕什麼呢?

  這樣想著,她對低頭看來的花四海漾起一大朵微笑,溫柔的情意在眼神中交會,兩人之間再不用多說一個字,只跟著帶路的冰冰轉過一處噴泉,隱沒在扶疏的花木之中。

  身後的北山淳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柔和面色變得嚴肅,皺著眉頭在原地來回踱步。

  今天的事太出於他的預料了,魔王和仙道的小劍仙同時掉在他的花園裡。對於姚蟲蟲半真半假的話,他選擇性相信。但對花四海,當兩人一照面的瞬間,他就已經認了出來。

  人道雖然孱弱,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對於十洲三島上的大人物,尤其這位強大無匹、可以毀天滅地的魔王,他怎麼會不好好瞭解呢?他的畫像、他的行動、他身邊的人和近日動態,甚至他最近寵愛什麼女人,都有細作定時向他匯報。

  原來姚蟲蟲就是魔王迷戀上的女人!

  此事雖然還沒有傳開,不過他今天自己親眼目睹,總算是相信了,之前他還以為是細作誤報。堂堂的魔王殿下,以冷酷無情著稱,居然會愛上一名天門派的低級劍仙。

  聽聞姚蟲蟲不過是中上之姿,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但她身上有股說不出來的嬌媚和活力,甜美又率真,眼神敢與男人對視,確實和十洲三島的女子大不相同,也難怪魔王會迷上。看到魔王情不自禁的關心她的傷勢,深情款款,再看兩人十指相扣的離開,他堅信這女人是魔王最大的弱點。

  倘若魔王真的愛姚蟲蟲,不會不顧忌到這種親暱會帶給她的危險,但他有恃無恐,大概是想告訴旁人,動了姚蟲蟲,他魔道必與其沒完沒了。

  哼,他會怕嗎?

  其實在邀請他們住下的瞬間,他動過殺機。那個女人毫無戒心的跑來跑去時,他有的是機會。可是魔王的魔氣一直不動聲色的纏繞在她周圍,他不能輕舉妄動。而他的目標,也並不是她。

  要知道魔王一死,十洲三島的大患就解除了,他可以安然治理這個地方,他的威名也會大盛。可是他殺氣一出,立即被他的魔氣所封,兩人雖然沒有動手,但眨眼間神戰了數次,最後他不得不放棄這個計劃。

  因為——他沒有把握。

  魔王一人可抵千軍萬馬,聽說他曾一人下九幽,追剿數萬叛軍。聽聞此事時他並不相信,但現在他相信了,因為當魔王的背對著他時,以他的功力,居然找不到下手的半點破綻。

  為了目前不平靜的局勢,他的大軍調集到了十洲三島的各處,王宮附近守衛不多,如果戰起來,他無法實施人海戰術來以眾敵寡。他自己並不怕魔王,也不怕人員損失,怕只怕搭上整個王宮也拿不住他。倘然誤傷了姚蟲蟲,看魔王眼下對她的迷戀,肯定會傾魔道全力來圍剿人道。

  他若向仙道救援,仙道很可能會袖手旁觀,因為這個姚蟲蟲是天門派白沉香最寵愛的弟子。如果真到了這個局面,他將腹背受敵,北山一族危矣。

  想來這個女人還真是關鍵,一人竟牽扯了仙、魔兩道的力量,也許還要算上妖道。

  所以,他決定暫不動手,讓魔王和姚蟲蟲在王宮內多住些日子,暗中派人監視。他要看看魔王和姚蟲蟲的情誼到底如何?要看看他們突然至此是否確實是意外?還要想出一條妙計來鞏固人道的地位,如果大戰來臨,他要保證人道獲得最大的利益。

  人道中人沒有法力,沒有修為,歷來被其他五道看不起,視為豬狗糞土,仕人魚肉,但他一定要扭轉這個事實,因為人道是五道之本,因為人道是在他北山淳的統治之下,他要人道和其他五道可以平起平坐,甚至俯首稱臣。

  「雪雪。」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那名稍胖的白衣宮女立即應了一聲,跪倒在他腳下,但他又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不,還是他自己親自監視吧。魔王的法力如此之高,只有他出手才能不被輕易發現。

  他抬頭看了看這有如仙境的園景,提醒自己一定不要輕舉妄動。這花園樣的地方不僅是他的王宮,還保存著六道大戰的秘密,更守護著十洲三島的安全。

  毀之,天下盡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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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4:38 |只看該作者
  3-59 她打算行動了

  須變閣是一個清靜雅致的地方,似乎隔絕於北山王宮之外。

  但蟲蟲的心卻不安定,雖然除了冰冰小心謹慎、細緻周到的侍奉著他們外,包括北山淳在內,沒有任何一個人闖進這小小的別院,蟲蟲卻總覺得有人藏在暗處虎視眈眈地監視著。

  北山淳面目絕美,看來性格溫和,但他的眼神深不可測。蟲蟲開始時的感覺並沒有錯,他是各種矛盾事物的綜合體,讓人看不透,摸不著。

  其實她並不擔心自己,擔心的只是花四海。

  他相當於住在敵人的老巢裡,於他而言,四處皆是危機,不知道為什麼卻還能那麼安詳篤定。或者這就是最強者的風範,因為實力的超強,就把任何危險視若無物,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不像她,每天坐立難安。

  奇怪的是北山淳一直沒有動作,兩個男人都沉默著,表面上一團和氣,但蟲蟲感覺得到那種暗潮湧動的氣息,越是平靜,越是駭人。

  「北山淳為什麼還不動手?」蟲蟲坐在花四海懷裡,差不多是咬著耳朵問。

  「他要動手做什麼?」花四海一手環抱著從早上就賴在他懷裡不動的某人,一手舉盞品茗,氣度沉著,一點兒也不慌亂和緊張。

  蟲蟲意外地瞪著他,有點氣他明知故問,之後又舒服的歎了口氣,更深的窩在他的懷抱裡。

  這幾天來,他就是這種狀態,身在北山王宮等於身在風口浪尖,可他就跟待在自己家裡一樣閒適自然。不過蟲蟲雖然緊張,但也感到異常幸福,好像已經嫁給了他,和他過著家居生活似的。

  他是沉默寡言的人,可是他縱容她的吵鬧與活潑,從沒有過厭煩的神情。有時,他看書或者靜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注意外物,但當蟲蟲冒失的撞傷某處,疼得輕輕吸氣,他會皺緊眉頭,看來很是心疼。有時,閒不住的蟲蟲拉著他在須變閣四處亂轉,一點不起眼的小事就說得口沫橫飛、嘻嘻哈哈,他雖然並不搭話,但眼神溫暖的望著她,寵溺之情溢於言表。只要蟲蟲叫他,無論他在哪兒,無論他在做什麼,他都會回應一聲。

  這讓蟲蟲終於明白了「平平淡淡才是真」這句話的含義。

  如果日子就這麼過下去,天長地久,千年萬載,也是不會膩煩的吧?不用每天談情說愛,不用要死要話的糾纏,只要在一起,日常的瑣碎也很甜蜜,日子一天一天流水樣的過,積累起的就是生死不渝。

  蟲蟲常常這樣想著,非常希望現在十洲三島就和平了,那她就會跟他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弄出一片桃花源來,生也好、死也好,總待在一處,永遠永遠不分開。

  可是她不得不面對現實——這是大戰前的平靜,這是幸福的預演,至於能不能實現,還要她努力!

  「好奇怪,你是他的大敵,他居然盛情款待你。」蟲蟲擔心有人竊聽,說話一直很小聲,「不可能是為了保持王者風度吧?難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唉,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花四海點了點頭,答非所問地道:「你的傷如何?」

  「要不,你看看?」蟲蟲眨了一下眼睛,一臉小鬼樣子,還有點曖味和挑逗。

  她的傷在肩膀處,因為是鬼爪抓的,所以有陰毒,當天揭開她的衣服時,黑氣已經瀰漫到了胸口,據花四海說,她在死海海底之所以突然虛弱起來,和毒氣攻心有關。

  花四海給她拔毒時,她還以為和古裝電視劇中的吸毒療傷一樣,頗有點難為情,因為她生皋怕癢,很怕在那麼旖旎又嚴肅的場合笑場,那樣就太不像話了。不過最後才發現,花四海的手離她的傷口還有半尺,就把那股噁心的黑氣吸了出來,然後抖掌震碎。

  這結果,居然還讓她還有幾分失望,看來她真是花癡得可以。

  只是陰毒雖然清除了,她的傷口卻非常深,幾乎穿透了骨頭,若不是之前死海之水封住了她的傷,後來花四海又每天以冰魔氣為她鎮痛,大概她疼也會疼死的。

  「還疼嗎?」他柔聲問,輕撫了一下蟲蟲的頭髮。

  蟲蟲搖搖頭,「不怎麼疼,如果你能給我講個故事,擔保就一點也不疼了。」

  「胡鬧。」他責備,但臉上並無責備之意,「至於北山淳,他不動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在衡量。他是一道之主,顧慮自然多,每做一件事都要考慮後果。現在,他沒有把握,冒失動手只能付出慘痛的代價,還讓其他幾道漁翁得利,那是他所不願的。」蟲蟲問他時他不說,這會兒倒細細解釋給蟲蟲聽。

  「那我們還是要盡快離開才是啊,萬一他哪天有把握了呢?」蟲蟲攀著花四海的脖子,讓他低下頭來看她,重視她的意見,「我們天天呆在須變閣裡,從沒有出去過一次,雖然日子很幸福平安,可說不定北山淳已經部署了兵力。我知道你很強大,可是以寡敵眾的話——」

  「我不會讓他有把握的。」花四海眼睛對著蟲蟲的眼睛,認真地說,「而且你也不用那麼小聲說花,北山淳自然會監視我們,可是有我在,他不敢靠近,自然也聽不到咱們說話。」

  「情話也聽不到?」蟲蟲邪惡地笑。

  「聽不到。」

  「不過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更親暱一點,偶爾手挽手逛逛北山王宮什麼的。我要在北山王宮找一件東西,但是不知道在哪兒,一直想探探路呢。」

  花四海歎了口氣。

  她坐在他的懷裡耳語著,還要怎祥才算更親暱?

  「你要找什麼?」他問。

  「我們天門派流落在北山王宮的秘寶。」她當然是為瞭解六道大戰的秘密,可是她暫時不能和花四海說,怕他執著於打上天道、殺了宣於帝的事,害她不能想出化解恩怨的辦法。

  於是,她撒了謊。

  萬事知說北山王宮藏著一部名叫《始書》的書,記載了六道大戰的秘密。照理,藏書的地點一定極為秘密,並且有重兵把守。這些日子來,她要養傷,還要假裝老實以麻痺北山王屬下,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去尋找。

  這兩天,她打算行動了。

  和花四海在一起過平靜的日子當然是甜蜜舒適的,可是他們好像坐在就要噴發的火山口上。再說,北山王宮外,鬼王楊伯裡不知在搞什麼陰謀,萬一天門派和魔道被挑撥得打了起來可怎麼辦?如果雙方傷亡慘重,結的怨就更解不開了。她雖然很想自私的只顧自己,可惜她做不到。

  還是先解開這團亂麻吧,以後的歲月還長著哪!

  一抬頭,正看到花四海低頭看她。四日相對,驟然撞出一團不可抑的火花來。不知道誰先開始,兩頭越挨越近,之後觸碰、輕咬、深入、糾纏、四唇相接,越吻越熱。

  花四海一手抱緊蟲蟲,讓她的身體緊貼著他,一手扣在她的腦後,沉醉在她的芬芳裡。

  這幾天他極力克制著自己,雖然很想立即讓她徹底成為他的人,但這是在北山淳的地盤,危機無處不在,他必須保持清醒,無時無刻的警惕著。可她卻總是有意無意媚感著他,讓他無法迴避,繼而無法自拔。

  拼盡全力,他喘息著拉開她,看她眼神晶瑩水潤,美得讓他的心都融化了。

  「大魔頭,你愛我嗎?」她柔柔地問。

  他望著她,那句話哽在他的喉嚨裡,眼看就要衝口而出,門卻「光當」一聲開了,一個聲音尷尬而羞澀的響起,「哎呀,失禮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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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5:09 |只看該作者
  3-60 長生的寂寞

  北山淳臉孔紅紅地站在門口,看來就像個正值青春期的美少年。

  花四海放開蟲蟲,面不變色,倒是一向膽大妄為的蟲蟲漲紅了臉,略有些侷促。

  被人打擾了好事,她當然有點氣急敗壞,有心想問北山淳怎麼到人家的房間都不敲門的,但恍然想起這是他的王宮,他自然沒有這個習慣,只得挫敗地垂下頭。

  她犯了太歲嗎?不能和大魔頭順順利利上床就罷了,現在連聽他一句情話都要被打擾,真是流年不利!

  「北山殿下,何事?」花四海問,那化不開的冷重久回到他的眉宇之間。

  北山淳雙手亂搖,臉上還有些可疑的粉紅,「沒事啦,我只是想讓蟲姑娘給我講講死海之底之事,我好奇得很哪。」

  「這有何難?」花四海轉過身,對蟲蟲溫言道:「你和北山殿下聊聊,我去去就來。」

  蟲蟲拉著他的衣袖沒鬆開,感覺他不在身邊就不踏實。

  「我只在須變閣中走走,你一叫我,我就回來。」他低聲說給蟲蟲聽,也是說給北山淳聽。

  蟲蟲戀戀不捨的放開他,目送他的偉岸身影走出大門,又回頭看了看北山淳,見他面容雖然稚嫩,但眼神好像包著一層水一樣,悠遠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蟲姑娘對本王很好奇嗎?」北山淳突然說,神色轉變,驕傲尊貴,一份王者的氣質逼人而來。

  「你變來變去,我分不清哪個是真正的你。」蟲蟲優雅地坐下,「你一會兒是個溫和純真、平易近人的少年,一會又是一個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王者,我不知道要對這兩個中的哪一個講話,混亂得很。」

  不是她主動優雅,實在是北山淳派人送來的衣服太美麗也太束縛人了。她生平第一次乾乾淨淨、漂漂亮亮在花四海身邊,但其實——她不得不說——非常不舒服,坐在他懷裡也不能肆意妄為,還不如平時像個小破落戶一樣來得自然。

  北山淳一挑眉,從沒有人敢直說出對他的觀感,這個天門派低級劍仙是第一個。

  「你看你看,就是這個樣子,帥是帥得很,但讓人心裡不安,怕得慌。」蟲蟲一指北山王的臉。

  北山淳笑了, 因為這話也是旁人第一次對他說。

  不知怎麼,他心情有些舒暢,彷彿有人幫他卸掉了鎧甲,感覺一陣輕鬆,「本王只有一個,不過是不同的面貌罷了。比如你,在尊師面前和在魔王殿下面前,只怕是不一樣的吧?」

  蟲蟲抓了抓她那頭大異常人的紅髮,沒有說話,想起她對白沉香的態度,多少有點慚愧。

  「我們北山一族雖屬人道,但遺有異能,壽命大大長於他人。只是異能潛伏在體內,何時出現,我族人的面貌就停留在那時,不再成長。所以,我哪怕活到一千歲死去,也還是這副樣子。」他說著歎息了一聲,顯得無比寂寞。

  「青春永駐?買糕的,真是上天恩賜!」蟲蟲羨慕地輕叫一聲。

  唉,為什麼她沒有這個異能?不然不用天天研究柱子島主的駐顏術那麼麻煩。

  北山淳不知道這個「買糕的」是誰?但是苦笑一聲,「假如本王修仙或者修魔,這是個不錯的天賦,可惜我身處人道之中,這遺傳的異能還真折磨人哪。蟲姑娘想,你所認識的、在意的、憎恨的、厭惡的人都一個一個死去,唯有你還活著,一批一批送走他們,那是什麼滋味?況且,異能不知何時出現,倘若在稚兒之時就出現,那就永遠也長不大。我有一個姐姐,停留在六齡之貌,還有一個哥哥,從出生就有異能了,永遠是個嬰兒之身。蟲姑娘能瞭解嗎,那是什麼感覺?」

  蟲蟲愣了,不知道北山淳為什麼突然和她說這些,事實上連北山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心裡話對一個敵對的女人來說,或許只是因為她直率地說出了他內心深處的絕望。

  其實說了有什麼關係?這麼多年了,偶爾能遇到個能說話的人也不錯。那就一吐心中郁氣吧,反正最後這個女人和那個魔頭都要死!

  「好像很慘的樣子。」蟲蟲想了想,有點同情北山淳。

  生離還是死別,哪一個更可怕呢?各個人都只是他的過客,走過了不能停留,他只能站在原地,不停的失去、失去、失去,這確實是件可怕的事。這樣的人,應該不敢去愛一個人吧?明知道不過幾個年光景就分別,誰敢付出真心呢?那份孤寂,確實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不過你可以和其他五道的人做朋攻,他們的壽命長,可以陪你。」她熱心的幫著出主意,「或者你的家人可以陪伴你啊,你也可以和本族之人交往。」

  北山淳的眼睛瞇起,看不出是什麼心情,只道,「是麼?做為人道之王,我可以嗎?如果我所交之友是其他五道派來的細作怎麼辦?人心難辨,就算千年光景未必知底,不如還是我一個人好了。至於我族中人,本就稀少,散居在各地,彼此間又不能通婚,能有多少呆在身邊?再說,倘若以本族為圈子,自我封閉,如何能統治十洲三島?」

  唉,北山淳真可憐,日子過得不舒心,怪不得弄成雙重人格。蟲蟲暗自歎息著。還是她親親愛愛的花四海好,魔道的魔頭,任意妄為,囂張狂傲。人哪,永遠都比任何物種束縛更多,活得更累。

  「那你——沒有妃子嗎?」

  北山淳諄搖了搖頭,「我只有女侍,沒有妃子。北山一族有訓,非正妻不得生子。本王不想北山一族的異能再遺傳下去了,我沒有子嗣,一切就以我而止。」

  他一會自稱「本王」,一會兒自稱為「我」,顯然自己的認知也很混亂。不過他說的「女侍」大概就是床伴吧?那些女人只怕更加可憐。

  「你不生小孩子,你的族人未必不生啊。」蟲蟲道:「不如想個辦法解除這被詛咒的命運。」

  ,北山淳一凜,忽然覺得蟲蟲的比喻很恰當,「被詛咒的?是啊,果真如此。」他歎息著,臉上浮現出苦澀的笑容,「可是這命運是不可逆的,只有停止繁衍是最好的辦法。有北山一族血統的人,如今只剩下我和我胞弟,其餘姓北山的,全是賜姓,非我族人。他承諾不會留下子嗣,所以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蟲蟲嚇了一跳,「一族人只剩下兩個了?你才說還有一個姐姐和哥哥。」

  「除了渡過漫長的歲月,我族之人只有自殺或者老死才能解脫,而自盡之人都會化為灰燼,魂魄無存,因此沒有人敢那麼做。」北山淳面無表情的說,「但我姐姐四十歲那年愛上了我朝的一個將軍,可惜那將軍不可能愛上外貌只有六歲的女孩,於是她和我的嬰兒哥哥商量,兩人一起縱火燒了自己的寢宮,當然他們自己待在裡面沒有出來,了結了自己。」

  蟲蟲摀住了嘴,攔住了驚叫。

  那是怎樣的絕望啊! 內心是個成熟的女人,外貌卻是個孩子,沒辦法愛一個人,更沒有辦法被別人愛。這是什麼變態的異能!那個嬰兒狀態的人更是可怕,心裡什麼都明白,身體卻不能做主。

  誰說長生不老是好事?長長的歲月要有人陪伴才活得幸福,否則就是墳墓,和死了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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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5:15 |只看該作者
  3-61 徹底無情的人

  只聽北山淳漠然的繼續說:「我小時候常常會做噩夢,半夜猛然驚醒,夢到自己異能出現,再也長不大。好在我是幸運的,十八歲那年,父王壽終正寢,我出現異能,被選為繼位之人。就在那一年——我殺了所有的族人,除了我弟弟。」

  他說得冰冷,蟲蟲不禁打了個寒戰,無法想像面前這個美貌少年會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雖然他的內心充滿絕望,但這樣屠殺的行為實在令人髮指,而他的態度卻那樣坦然平淡,好像在說日常吃飯喝水一樣隨意。

  「你很愛你弟弟?」他心裡總還有一絲人性吧?

  哪想到北山淳搖了搖頭,「我們並不親密,每個人都沉浸在異能不知何時出現的恐懼中。但是他從小就有著過人的聰明,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北山王宮了。後來我找到他,與他約定都不會要子嗣。既如此,我又何必再殺他呢?」

  蟲蟲無語,心中卻覺得一定是北山淳殺不了自己的弟弟才肯放過他。北山淳這樣的人,性格異常嚴苛,怎麼會不斬草除根?他和花四海不同,他嚴苛的是別人,而花四海嚴苛的是自己,所以北山淳讓她想遠離,那大魔頭卻讓她心疼。

  「你覺得我很殘忍嗎?」北山淳見蟲蟲不語,突然問。

  蟲蟲很直率的點點頭,「非常殘忍,要知道每個人的生命都是自由的,誰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死,你就算是人道之王也無權替代,儘管你覺得這是為了這一族人好也是一樣。」

  北山淳輕輕「哦」了一聲,未置可否,溫和的臉上,眼神有如一道冰線掠過蟲蟲。半晌,他忽然輕輕一笑,就像戲劇換了場景和帷幕一樣,純真善良的北山淳又出現了。

  「我今天來可是想聽聽死海海底的事呢?怎麼倒說起我自己來。」他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頭,「我說話總是愛跑題,這麼多年來也改不掉。你們在海底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蟲蟲的感覺相當分裂,甚至懷疑北山淳本身就是分裂人格。

  好可惜啊,這麼漂亮的臉,居然在精神上可怕的障礙。她心中歎息著,把發生在海底的事說了一遍,除了和花四花的旖旎風光外,其他的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聊了半天,蟲蟲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北山淳的稅官向仙道門派收稅的事,她在這種情況下也沒忘記為天門派謀取福利,好好表達了一番這種稅收制度的不合理、憤慨以及對未來的期望。

  北山淳皺緊眉頭,眼神有些疑惑,顯然並不知道這件事。

  蟲蟲一愣,繼而恍然大悟。

  白沉香一直分析說北山王收稅到仙道是為了籌措軍費,現在看來是他的大臣私下斂財,他本人並不知情。難怪呢,北山淳雖然看來古怪異常,卻並不像個唯利是圖、目光短淺的人。但是他的官史居然敢瞞著他收稅,動搖國之大體,他實在是很失職。

  「這件事本王會徹查的。」他說話的聲音輕飄飄的動人,但蟲蟲只感到了強烈的殺意,有點後悔告訴他這事。

  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人雖然該死,但和北山淳眼中的冰冷相比,為什麼讓人覺得那些貪官很可憐呢?這些白癡,為了金錢,違背了他們這麼可怕的王,後果只怕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對仙道各派的叨擾,本王也自會派人解釋。」他繼續說,眼神向門外瞄了下。

  這個人是控制狂,從他對待族人和官吏的行為上就看得出來。花四海走開良久,北山淳無法知道花四海是否在做他控制不了的事,因而坐立不安。

  蟲蟲本想立即叫回花四海,但她忽然想讓北山淳難受,於是東拉西扯道:「那北山殿下,可不可以賜給我一個免稅令牌什麼的,下回再有人冒王命欺侮人,我們也好有個抵擋。」

  北山淳平靜的一笑:「這回已經是本王律下不嚴,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他笑得淡雅,但殺意越發濃烈,似乎整個房間都被寒意籠罩。

  「可見為人王者高處不勝寒。」蟲蟲強忍著要跑開的衝動,一語雙關地道:「永遠有事情不在你的掌握之中,永遠會有人做出你預料不到的事情。」

  「是啊是啊。」北山淳微笑著瞇起眼睛,也一語雙關的道,「閉塞視聽是為人王者之大忌,可惜本王只盯著天下六道,倒沒注意身邊了。幸好蟲姑娘提醒,這可要記上一功。」說著站起了身。

  蟲蟲知道他要離開,心裡默叫了一聲花四海。

  只見門邊黑影一閃,花四海立即出現,「北山殿下要走了?」他問,聲音冷卻沉著,似乎是散步歸來般閒適自然。

  北山淳點了點頭,「本處雖為本王的屬地,但畢竟是兩位貴客所居,倒是我打擾了。告辭告辭,有什麼不便之處,支會冰冰一聲就成。」說著點頭致禮,匆匆離開了。

  花四海低頭看看蟲蟲,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有著溫暖的詢問。

  「沒事。」蟲蟲搖頭,「不過這個人可怕,你要小心。」她依偎在他懷裡,心裡隱藏的不安漸漸浮出水面。

  論武力,也許十洲三島沒有人是花四海的對手,但他只是冷酷無情而已,為人卻光明磊落,若論起陰險和殘忍,他卻差得遠了。

  不開玩笑地說,在這個很危險的世界,他需要她的保護。

  「還要尋找天門派的秘寶嗎?」花四海低聲問。

  一瞬間,蟲蟲猶豫了。

  她想快離開北山王宮,因為北山淳讓她害怕。她來了這個世界那麼久,從沒有那麼怕過一個人。他不動聲色的站在那兒,語調輕柔的說話,但就是讓人渾身發寒。想來想去,是他的無情讓人不寒而慄。

  還有什麼比一個喜歡控制而且徹底無情的人更危險的呢?

  可是,十洲三島和平的希望就在這兒。留下,花四海也許有危險,離開,他們就無法尋找到長久在一起的機會!

  「我來幫你找。放心,他傷不了我,也絕傷不了你!」她沒說話,花四海卻似乎明白她的心意。

  「可是——」

  「沒有可是。」他堅定沉穩,「他雖然監視著我們,畢竟不敢軟禁,我們逛一逛北山王宮又有何難?」

  「你要保證不會受他的傷害。」蟲蟲緊緊抱著他的腰,「你現在是我的私人財產,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有任何損傷。聽到沒有?」

  花四海沒有答話,只撫了下蟲蟲的頭髮,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又驕傲又溫柔的情緒。他若與人為敵,天下間誰能傷害到他?可是懷中的女人這樣緊張,不得不說,他從未感覺這麼舒心過。

  兩人就這麼依偎著私語了一陣,然後決定晚飯後夜探北山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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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5:28 |只看該作者
  3-62 古怪的井

  像一對熱戀的情侶,蟲蟲挽著花四海的手,在傍晚的餘暉中逛了逛北山王宮。結果發現這個地方美如仙境,令人流連忘返。而在仙境的正中央有一個如夢如幻的人工湖,湖中有座世藏寶塔,周圍守衛森嚴,兩位貴客無法入內「參觀」,只是圍著湖轉了圈。

  「你說這湖中會不會有食人魚?」蟲蟲假裝小聲說話,趁機依偎著花四海道。

  花四海從沒聽過食人魚是什麼東西,但從字面上理解,大概是比較兇猛的魚類。搖了搖頭道:「水氣中並無凶氣,這是一彎凡水,但湖中有無機關就不知道了。」

  蟲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覺得《始書》很有可能就在這藏寶塔裡,因為轉遍了整個王宮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點。

  「我累了,休息一會兒吧。」她說,並沒有控制聲音,順勢坐在一口水井的井沿上,因為眼睛一直盯著湖對面的塔,差點掉到井裡,幸好花四海拉著她。

  他明白蟲蟲是要觀察地形,因而配合的站在她身邊,擋住身後的密林,也擋住監視著的視線。不過他不覺得那個藏寶閣能藏著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北山淳是個心思細密的人,最的好、最珍貴的東西一定不會擺在如此顯眼的地方,這番欲蓋彌彰不過是唬唬外人的,只怕北山淳自己也明白。

  那個天門派的秘寶在哪裡呢?為什麼會流落到北山王宮裡?蟲蟲這樣做是奉了師命,還是純粹是一時起意?仙道和人道是聯盟,如果真是重要的東西,說一聲就是了,用得著偷偷摸摸嗎?

  很多的疑問,可是蟲蟲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他不忍拂她之意。

  他並不知道,蟲蟲的開心不是因為這個所謂的藏寶閣,而是因為可以和他在一起,手挽手的走。至於走的是什麼地方,天堂路還是地獄路,根本不在她考慮之內。

  「這個井好奇怪啊。」蟲蟲抬頭看了看花四海。

  「怎麼?」他有一搭無一搭的說,和蟲蟲一起站在星空下,感覺心底很平靜。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井不應該在這兒似的,怪怪的,好像裡面有人。」她說著站起來,探進身子看井底。

  井邊濕滑,井台上全是綠色的苔蘚,顯然這口井並不經常有人來。

  蟲蟲小心翼翼地望著一汪深幽的碧水,忽然打了個寒戰,想起很多王宮處死宮女,或者人有遭到暗害時都是扔到井裡。那種井中有人,並且窺伺她的感覺不是因為有——水鬼吧?

  想到這兒,她驚得後退了一步,撞進花四海懷裡。

  花四海感覺出她的情緒變化,一手摟在她肩頭,半側過身子也往井裡看去。只覺得盈然水汽撲面而來,似乎沾濕了他的面頰似的。讓他感覺太陽穴突地一跳,確實有些古怪。

  「沒事的,別怕。不過,天晚了,我們回去吧?」他皺緊眉頭。

  這王宮畢竟是北山淳的地盤,有很多秘密。他自己是不怕,但是帶著蟲蟲,他不得不謹慎小心。

  蟲蟲感覺有點毛毛的,所以這回沒有爭辯,乖乖和花四海離開,心裡想著明天白天再來這口井看看,雖然書這種東西是沾不得水的,但她的感覺一向敏銳,也許這井中有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兩人一路回到住處,又聊了一會兒,就各自睡了。因為花四海在身邊,蟲蟲的害怕感覺沒有停留多久,而且有很強的滿足感,所以很快就和周公下棋去了。

  他們兩個雖然住在一個臥房之中,但為了時時提防北山淳,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越軌的舉動,平常抱抱雖然多,親親都很少,唯恐乾柴烈火的,一個控制不住就神遊物外,給北山淳動手暗害的機會。

  可是花四海卻久久沒能睡著,腦海中總是迴盪著一股奇怪的聲音,像是水聲,又像是風吹過草葉的沙沙聲,讓他心煩意亂。直到後半夜,才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他從來不會這樣的,睡的時候就很沉,進入一片黑暗之中,好像是死亡。但是有一點點危險臨近,他就會立即醒來,立即清醒到隨時可以大戰,絕對沒有過這種昏沉的情況。可是今天,他就奇怪的進入了這種狀態,雖然心裡明白,可就是不能改變。

  他看到一個巨大的花園,但是非常荒敗,有幾個人或死或傷的坐在那兒,但是面目模糊不清。

  「快走!快走!謹要害你!他要你去做那件事!」一個女人的聲音對他喊。

  誰?那是誰?他的心忽然揪了起來,感覺有根剌從柔嫩的心臟肌肉中往外翻,疼得他冷汗淋漓,卻毫無辦法。他想叫蟲蟲,覺得她可以讓他舒服一點,可是根本發不了聲。

  謹是誰?那個女人又是誰?為什麼他感覺說不出的憤怒,想要毀滅這世上的一切才能平息?

  一著急,眼前的幻像消失了,忽然出現了四海之濱的景像。那是極度的安靜,靜到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他看到一朵巨大的傷心花的花蕾遠遠的飄來,在四海之水中成長。似乎有許多年,花開了,花心中包裹著一個圓球,球破,七、八歲樣子的男童出現,茫然的看著四周。

  那是他自己。

  接著,眼前又模糊了,他只感覺身體內的魔元劇烈的抖動,好像要壓制住什麼東西。那東西與魔元大不相容,可是卻奇異的沒有排斥,只是因為被壓抑得太久,讓他分辨不出那是什麼。

  這是他的前生嗎?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傷心花中。那圓球看樣子是托生之物,也就是說,他的前生死得一定很慘,肉身盡毀,不得不慢慢由魔氣和被魔氣所壓的東西緩慢的凝結起來。

  一瞬間,他忽然不想醒來了,因為他那忘卻的前生,那些失去的記憶,那心中不停催促他打下天道,殺了宣於帝的念頭,也許都在這個怪夢中會出現。

  他想知道。

  在他探尋了多少年未果後,在他放棄了多少年之後,他忽然又想瞭解那前生的一切了。沒有人願意生活在謎裡,沒有人願意為一個不明白原因的理由而屠殺,特別是他感覺那是他的命運。

  只是在這個命運裡,有蟲蟲的位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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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5:44 |只看該作者
  3-63 又是陣?!

  卡!

  一聲脆響輕輕響起,就好像琉璃碎裂的聲音。

  花四海驀然驚醒,所有的幻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危機臨近的感覺,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立即戒備起來。

  他本就是和衣而臥,此時翻身而起,回頭見蟲蟲睡得正香,就算萬般不願,也只好輕輕搖醒她,「噓——別出聲,快穿好衣服。」他低聲吩咐。

  蟲蟲有一個優點,或者是唯一的優點,那就是在關鍵時刻非常清醒,不會拖泥帶水,所以她問也沒問一句,就迅速穿好衣服,握住了花四海的手。

  「別怕,可能是北山淳在耍花樣。」花四海感覺掌中的小手微涼,還有點抖,神色平靜地道:「我小看他了,居然手腳這麼快。」

  「他要殺我們?」蟲蟲訝然。

  就是這個北山淳,下午還和她談論身世,一副內心苦惱、尋找知音的樣子。雖然她不會以為北山淳是天真迷茫的人,但他變臉也太快了點吧!

  花四海冷然一笑,「有本王在,由不得他。」說著把蟲蟲攏到自己身後,一掌拍飛厚實的雕花木門,凜然霸道,絲毫沒有示弱之意,穩穩地抬步走到門邊。

  門外,一如平常般的寂靜,但四周似乎總有些不可辨的亮光,好像有什麼在暗夜中閃動。

  「原來是個陣法!」花四海輕喃,「北山淳,你就不敢面對面的與本王一戰嗎?」

  又是陣法!蟲蟲躲在花四海身後偷看,心中滿是無奈。以前在茱萸鎮已經這樣被困過一回了,現在又來?!不過也難怪別人,大魔頭的實力強大到如此地步,別人不用陣,又怎麼拿得下他?可是用了陣就可以嗎?

  「戰,也可智取,並非只能力敵。」一個聲音從不遠處的花木叢中傳來,接著一個人影慢慢出現,身上一襲白衣,走得近了,北山王絕美的臉上微掛著一絲笑意,宛如畫中人,舉止優雅雍容。

  「無所謂了,反正結果都是一樣。」花四海的身體站得筆直,冷冷的。

  「倒不知道魔王殿下會卜卦?」北山淳笑得溫暖,可眼神中殺機四伏,「那麼結果如何呢?」

  「你輸。」兩個字,說得平淡,甚至沒有語氣,可是卻那麼篤定,不容人有一絲懷疑。

  北山淳依然微笑,內心卻怒火熊熊。他自視甚高,一直想領導被五道看不起的人道主宰十洲三島,覺得自己是人間絕頂的人物,最受不了花四海那種驕傲冷漠、視天下於無物的樣子。偏偏花四海的這種驕傲不是流於表面,而是從骨子中散發出來的,讓他總是有些自慚形穢之感。

  他討厭這種感覺,所以對花四海起了必殺之心。假如說開始時的殺意還是為整個十洲三島的局勢考慮,那麼現在已經摻雜了私怨在其中。

  「這是什麼陣?」蟲蟲輕輕一拉花四海的衣袖。

  「滅絕。」

  滅絕?不是滅絕師太創的陣吧?話說這陣的名字這麼煞,是否真的厲害到滅絕人性?蟲蟲仰頭看了看花四海,兩人心靈相通,花四海微一點頭表示回答。

  「不愧是魔王殿下,自己手下的功夫路數盡皆瞭然於胸。」北山淳讚揚,但臉上全是輕蔑,「近日本王收留了一名風塵異士,她本就是魔道中人,還是重要的人物呢。可惜魔王殿下無情,逐她出了魔道。你說巧不巧,你們掉進我的花園的當天下午,她就投誠到了我北山旗下。」說著,略一側頭。

  他的身後本來什麼都沒有,但隨著他的話音一落,眨眼間多出一條人影來,好像一直是潛伏在他體內的,此時被釋放了出來。

  適應了黑暗的蟲蟲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高而苗條的身材、美麗的容貌、及腰的長髮披散著、飽滿的額頭以珠翠圍繞,正是久違的鳳凰。

  鳳凰被逐出魔道的事,蟲蟲並不知道,所以一時之間非常吃驚。花四海倒是很平靜,幾乎是面無表情,完全無視鳳凰的存在,那種無愛也無恨的神情更是傷人。

  鳳凰本有幾分情怯,此時見到花四海的臉色,不由得又羞又憤,按捺著心虛和惱怒,死死瞪著花四海和蟲蟲,見蟲蟲的手緊緊抓住花四海的衣袖,而花四海一副細心呵護的樣子,滿腔的愛變成了徹骨的恨。

  其實北山王和魔王所說的話並非是全部事實,當時她偷襲姚蟲蟲未果,居無定所,北山王的人找到她,意圖招安。她一直猶豫,不願意背叛魔王到底,但前幾天北山王派人來說王宮中有她熟識的貴客。她好奇之下前來,正看到魔王和姚蟲蟲的恩愛場景。

  之前,她已經注意到了北山王暗中調動部屬集結在王宮附近的行為,如此一來,她終於明白北山王是要對付魔王,也明白北山王是要借她之力。

  她掙扎過,但心中的執念最終佔了上風——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她寧願殺了魔王,自己陪他赴死,也絕不讓姚蟲蟲那四女人風流快活!

  「我說大魔王。」幾秒危險的靜默後,蟲蟲終於開口說話,「你不理會那個女人是對的,她的愛太自私,相愛不成就是仇敵,真是不成熟的感情。不過你現在還有機會,你一掌拍死我,她一定立即反了北山殿下,到時候你就可以『力敵』了。」她吐了吐舌頭。

  「有本王在,誰動得了你。」花四海仍然面無表情,「全天下的人都死了,本王也不會動你一指。」

  賓果!答對了!她要的就是著句足可以打擊到鳳凰的話,無論她在佈陣方面多麼強,只要攪得她心緒變了,他們就有機會。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的陣法。這話,是誰和她說的?而且,大魔頭這話說得真甜哪!

  抬頭一看,果然見鳳凰的臉色比北山淳的袍子還要白,本來美麗的臉卻變得猙獰。

  「蟲姑娘好聰明,會用攻心之計。」北山淳暖煦煦的聲音響起,「本王最喜歡聰明的姑娘,不如我改日找人去天門派提親,娶你做了北山王妃如何?反正本王還沒正式的王妃呢,並不委屈你做側妃,蟲姑娘這樣的人怎麼能給人做側室呢?」

  話音未落,蟲蟲只感覺花四海的身子一僵,似乎有怒氣要發作,連忙握住他手,「謝謝北山殿下抬愛了,可惜我的心讓魔王大人拿走了,他只要不還我,我就只愛他一個,就算是活龍轉世,我看都不看一眼。」

  切,北山淳會反攻心計?可惜比不上她情比金堅,肢體語言勝於一切。想到這兒,她忽然從花四海身後走出來,攀著他的脖子,在他堅毅的唇角用力一溫,發出好大「吧噠」的聲音。

  「工作需要,革命需要,可不是我在這生死關頭還色你。」她肚子裡道著歉,眼神瞄了一下敵方二人。鳳凰自不必說,看起來像是被打擊得要死去了,北山王滿臉通紅,眼神都不知道往哪裡飄。

  呀?這是什麼路數?難道這個城府很深的、讓人不寒而慄的笑面虎怕看人家親熱?這是心理障礙還是精神發育不健全,話說他也是有很多女侍的人,為什麼怕這個?

  不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以前她看過一個電影,其中有個人叫永遠不死,怎麼也死不了,結果卻被男女間肉麻的話噁心死了,也許北山淳也是如此。

  想到這兒,她因為工作和革命的雙重需要,又親了花四海一下,再一下,再再一下……眼角餘光掃向北山淳,見他根本轉過了身,連忙放棄這甜蜜的工作,「大魔頭,快上!」

  哪知道花四海沒動,也沒有低頭看她,只輕輕地道:「笨丫頭,他們在陣外,我們已經被困了。」

  啊?!原來這樣。怪不得周圍閃閃發光,是結界壁發出的光芒啊!

  鳳凰大笑道:「果然是我的王啊,連我這小小的伎倆也瞞不過您。我只當您不會注意到我的修煉,卻原來什麼也逃不過您的眼睛。」

  「什麼你的王,明明是我的魔頭。」蟲蟲回嘴道,「你們兩個小人,就會躲在結界外面逞威風,有本事進來見個真章。北山殿下,本來我瞧你長得那麼好看,以為你至少會保持一點王者風度,雖然我的魔頭是你的對手,可此時兩道還未交惡,你又以好客的姿勢收留了我們,怎麼可以半夜偷襲,不宣而戰?這簡直就是陰險、兩面三刀、不配你王者的地位。」

  北山淳回轉過身,略怒道:「魔道生事,危害天下蒼生,倘若魔王伏誅,天下大定,我使用什麼手段又有何干?」

  他說得慷慨激昂,似乎是說為了百姓,任世人唾罵也沒關係。可蟲蟲卻聽出了他話中之意,原來他是要殺花四海而後快,她怎麼能允許?!

  「那現在怎麼辦?打又不打,殺又不殺,難道想困死咱們?」她是問花四海,眼睛卻望著北山淳,想看他還有什麼破綻,不過只見他丰神如玉,堪稱完美,哪有機會讓她可乘。

  花四海長眉一軒,「此處風景不錯,有結界在外守衛,就安心呆在這兒吧。我道是什麼凶險的陣式,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

  「可是你把門都打壞了。」蟲蟲歎了口氣,「不過算啦,我是能和男人同甘共苦的女人,不像某些女人,把自己的佔有慾當成愛情。沒有門,就當是喜歡吹風好了。要不,大魔頭,你把屋頂也打個洞,咱們睡覺時可以看星星。」

  她不過是說說,哪料到花四海立即一抬手,須變閣最好的一間客房的屋頂瞬間消失,灰石泥沙俱落在北山王和鳳凰所站之地。但並沒有打到他們,只是碰到了結界壁,落在地上,掀起一陣塵土。

  北山淳對這突然襲擊根本不反應,安之若素,那份定力真是上佳,著實令人佩服。一邊的鳳凰卻是嚇了一跳,明知道碎石打不到她,卻驚叫一聲,跳到一邊去,非常狼狽。

  「我的王,您只知道這個陣法,可知道它為什麼叫滅絕嗎?」她凶狠地說,但眼睛卻不敢直視花四海,只是瞪著偎在花四海懷中的蟲蟲,如果眼神可以殺人,蟲蟲早死了一百次了。

  「說起來,此陣也沒什麼特殊,只是外圍由我尋覓多年而得的八隻天角木犀鎮住,如封似閉,沒有半點縫隙,隨著日出日落,還能把陰陽二氣聚攏其中,漸漸形成天下絕殺之氣,之後陣中所有的東西都會被融為飛灰,百年之內寸草不生。」鳳凰繼續說,「魔王殿下雖然修為高超,天下第一,可是卻無法抵禦這自然之力,不出三日,你們會——」

  「我們會融合在一起,他中有我,我中有他,再也不分開。」蟲蟲接口道,表現得毫不在乎。

  剛才她以為是要開打,所以故意激怒鳳凰,現在雖然知道兩人是被困,這是一場消耗戰,但仍然忍不住想氣死這個得不到魔王之愛就變節的女人。

  回想一下在無窮山,花四海就是力抗自然之力,當日受了重傷,絕不能讓他再來一次了。如今鳳凰已經瘋了心智,說出的話恐怕不是嚇唬他們,所以一定要盡快想個好辦法離開才行。

  「果然情比金堅,只是不知道金子化成金粉會如何?」北山淳冷笑,轉身施施然離開,頭也不回,修長的白色身影漸漸融於黑暗。

  這幾天他表面上按兵不動,實際上早就把精銳部隊調到了王宮附近,然後布下了鳳凰這招棋。鳳凰這個女人精研陣法,只可惜花四海手下強手太多,她又駐守修羅微芒,很少施展。他打算著讓鳳凰先困住花四海,萬一花四海破陣而出,也必定耗費了不少精力,他再與之對戰,再加上他精銳部隊的幫助,定可勝利。

  他並不怕花四海,但還能清醒地認識到兩人之間的差距,不會輕敵。

  「此陣能困魔王多久?」他問跟過來的鳳凰,見他眉目間全是落寞和痛楚,還有幾分不甘,不禁有點可憐她。

  「如果沒有人拔掉天角木犀的話,陣不會從內而破,就算王——他有毀天滅地的能力也是一樣。」

  「放心,置放天角木犀的沒人能看得到。」北山淳胸有成竹。

  鳳凰點了點頭,心事重重的,「那就好,除非——」

  北山淳停下腳步,眼神中露出置疑之色。但鳳凰搖了搖頭,把心中人的名字重又埋在心底。北山淳見她不願意說,也不繼續追問。

  還能有誰會來呢?魔王和蟲蟲是從死海海底冒出來的,他們失陷在此處的消息根本不可能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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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5:56 |只看該作者
  3-64 消息傳出去了

  可是這消息就是傳出去了,三天後,魔軍逼近北山王宮。

  鳳凰有點坐不住了。

  她很怕西貝會來,因為在這世上,她唯一虧欠的人就是西貝,而且他一來,她的陣有可能保不住。她、西貝和魔王三人從小在一起長大,魔王性格冷漠,很小的時候就不苟言笑。她雖然從小就愛他,卻不敢接近他,只遠遠的崇拜著、仰望著、愛慕著。

  相反,她和西貝很親近,相處起來就像親兄妹。每回,她研完了什麼新陣法就會興奮的和他聊起,所以每一個陣的特點和破解之法,西貝都知道。別人破不了她的陣,西貝卻能。

  如果他真的來,她無法面對他,也保不住這個陣。

  不過幸好,北山王的前哨暗探傳來消息說,魔軍的首領是馬小甲,鳳凰的一顆心才算落地,但同時也有些奇怪,西貝為什麼不來呢?如果知道魔王失陷的消息,他為什麼不來解救?

  但她從內心深處不願意多想此事,只一廂情願的認為西貝是要駐守修羅微芒,因而派了馬小甲前來。

  更奇怪的是,天門派白沉香率旗下六名弟子先一步來求見北山王了,說是聽說他的七弟子誤闖北山王宮,令天一是來向北山王賠罪,二是要領回這劣徒好好教訓。

  北山淳自認為困住蟲蟲和花四海之事絕不會被外人得知,因此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一時之間騎虎難下,只好咬牙堅稱,天門派的小劍仙並沒有來訪北山王宮。

  對付魔道還好辦,就算撕破臉也不過是提前掀起六道之間的爭端,可天門派是仙道之首,與人道畢竟是聯盟,不能為了一點小事產生芥蒂,影響六道之間的均勢,所以他只好藉著白沉香沒有證據而抵賴到底。

  但是,這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

  他經常站在滅絕陣外觀察,見花四海在陣內結上了另一層防護結界,保證他和姚蟲蟲沒有受到滅絕陣中絕殺之氣的傷害。但此陣確實非常厲害,因為除了那間被保護的、屋頂消失的房間附近,陣內所有的生物都已經死亡,花草枯萎、鳥獸魚蟲失命,陣中全是死氣與烈氣,過幾天,只怕動植物就成灰了。

  陣中的二人倒是很能苦中作樂,他每回來,都會看到姚蟲蟲說說笑笑的,有時候不知為了什麼還能笑得前仰後合,似乎非常開心。而花四海雖然不經常答話,但總會有些肢體反應以證明他在聽,或者說在欣賞自己女人的活潑愛鬧。

  為什麼他們可以面對死亡還保持平靜?雖然魔王強大,但三天來,那個防護結界明顯已經衰弱了下來,範圍也在減小,這說明不出幾日,花四海的魔功就頂不住陰陽二氣形成的自然之力了,可他為什麼看來一點也不焦急,也沒有任何自救的舉動?他是絕望還是胸有成竹?

  還有,被圍的消息不是花四海傳出去的吧?他魔力無邊,也許有什麼千里傳音之法。之前他考慮過這種可能,但就在王宮外圍的地面之下,埋有當年六道大戰後,天道留下的無數鎮元金釘。

  那些金釘雖然肉眼不可見,但釘上的法力卻在王宮之外籠罩著一層看不見的法力之網,縱橫交錯,阻隔著宮內宮外的聯絡,任何信息都必須通過最通常的方式送進送出。如果被困的消息是花四海傳出的,他是怎麼做到的?

  「北山殿下,我的人來了麼?」正苦惱她想著,突然聽到花四海冷冷的聲音傳來。

  即被發現,他乾脆大方現身,「已經快了,但不知魔王殿下還能堅持那麼久嗎?滅絕陣真是厲害,雖然殺人速度稍嫌緩慢,可卻是萬物難逃,就算是魔王殿下也一樣。」

  「急什麼?能否支持得過去,三日之內必有結果。」花四海仍然不帶半分情緒,只是一伸手擋回了一顆要探出的頭。某蟲聽說敵人來挑釁,忍不住想要鑽出來看看熱鬧。

  目前的情況多緊張,她不是不明白,但既然花四海不動聲色,她也要配合演好一齣戲才行。北山淳說過,戰,並非要力敵,也可鬥智。在她看來,戰也並非只是斗實力,公關和迷惑工作也是戰的一部分。

  「我只好奇一件事,魔王殿下是怎麼通知的你的人呢?不是本王誇口,若不是通過王宮的出入口,一隻蚊子都不要想飛出去。」北山淳道,「不知魔王殿下肯否直言相告?」

  「這有何難?」花四海從房間內走到門邊,看到他的防護結界已經追到了台階處,略一皺眉,「本王早就注意到王宮周圍的縱橫之網,但此網西強東弱,東邊角門外三丈便無阻隔。憑本王之臂力,扔出一枚石子綽綽有餘,並不需要法力。沒有法力,此網也不會有反應。」

  話到此,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了。北山淳立即明白,花四海是以特殊的手法把法力和要傳遞的消息疑結於石子之內,將其丟出網外,然後他的人就會明白他的處境,接到他的命令。

  這魔頭的心思其實很縝密,平時萬事漠不關心的模樣只是他懶得去佈置和籌劃。而且他現在雖然說得輕鬆,但要做到他所說的事,也必須他這樣的法力才行。

  不過通過這件事,他也看清了這魔頭對姚蟲蟲的愛之深。因為這魔頭不僅招來了魔軍來協助自己脫困,一定還著人通知了天門派,不為別的,只為給姚蟲蟲多一層的保護。有白沉香在,誰敢輕易動姚蟲蟲呢?就算他有點閃失,白沉香也會死保自己的弟子。

  哈哈,看來這魔頭把姚蟲蟲放在心中的第一位啊!這麼說的話,只要制住了姚蟲蟲,就抓到了花四海的軟肋。

  「是我疏忽了, 或者是魔王殿下實在高明!」他微笑,「沒想到本王和魔王殿下的第一戰拼的是耐心和時間,看看是此陣先化了你們,讓我不戰而勝呢?還是你耗到援兵來救,讓我們大打一場。但,本王會拖住白沉香,阻退魔軍。他們找不到你,又如何解救?你最好耗得久一點,太早死了,也配不上我的謀劃了。」

  「不勞北山殿下費心。」花四海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防護結界的邊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那一套,本王也會。魔軍雖然未到,但北山殿下又怎麼知道解陣之人不在這裡呢?」

  北山淳大吃一驚,臉色微變。

  花四海不是會耍詐的人,他既然這麼說,就說明已經有人潛進北山王宮了。想殺掉花四海和知情的姚蟲蟲,他不能把事情鬧得過大,而且他也沒有把握,而利用鳳凰的陣困死此二人是最好的辦法。假如此計不成,雖然他沒損失,但此事就瞞不住了,很難善後。

  才想到這兒,就感覺眼前景物恍惚,他心念急轉,向後閃出十餘丈。

  這是陣破的標誌,看來他和花四海對決的一陣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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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6:15 |只看該作者
  3-65 上上之人

  「北山淳,接本王一招!」瞬間,滅絕陣破,但花四海並沒有撤掉防護結界,只是自己破界而出。

  他左手一揮,銀光閃現中,鎖麟龍憑空出現左手中,宛如一條被囚困很久的蛟龍,按捺不住欲遨遊九天的興奮,對著北山淳的方向疾掠過去。

  北山淳早在破界之初就已經做出了反應,而花四海還要分神維持防護結界,以保護蟲蟲不受傷害,這一擊未盡全力,所以北山淳才得以躲開,但他身邊假山卻轟然倒塌,周圍花木均成齏粉,四散飛揚。

  這一攻的威勢令北山淳駭然,可他是人道之王,如何能退?

  「窮奇!」他大喝一聲,指掌結著法印。

  眨眼間,平地刮起一股強力旋風,帶著濃烈的腥氣,一頭異獸出現在北山淳身後的半空中,外形就像一頭巨牛,卻長著一身刺蝟似的毛,出現在半空後仰天嚎叫,聲音就像是兇猛的獒犬,震得在結界中的蟲蟲都耳鼓發疼,更不用說整個北山王宮盡皆震動。

  身為人道中人,當然不會有其他五道的修為法力,可是北山淳既然能管理十洲三島,率領凡人和其他六道抗衡,沒有點異能,或者不擁有什麼神器神物是不可能的,不過他養了這種以人為食的召喚神獸還是大出他人的意外。

  這神獸的樣子如此威猛巨大,是以多少人餵養才修煉成的呢?! 而隨著北山淳單掌一揮,這個叫窮奇的東西從半空中居高臨下,猛撲向花四海。

  花四海略抬著頭,穩穩地站著不動,鎖麟龍就握在他手中,等窮奇躍到了無法再近的距離時才再度揮起,這法寶發出燦銀光芒,宛若游龍般昂首攻向北山淳的神獸。同時,弧形短而殺意濃的冰魔刀氣也自他右手而出,直劈北山淳。

  這一切只是瞬息之間,但北山淳見機很快,從腰間抽出了一柄長劍,蕩出一團紫色劍光,擋在自己身前,勉強抵擋住花四海的冰魔刀氣。

  可是他雖然聰明機智,身有異能,還訓養有異獸,算得上十洲三島一等一的高手,卻怎麼是花四海的對手?

  只聽「啪」的一聲巨響,銀光只被略阻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突破紫光,北山淳長劍崩斷,胸前門戶都籠罩在冰魔刀的光芒之下。

  北山淳閉上眼睛,心中長歎一聲。終究,要死在這個魔頭手中,他甚至沒有過到三招,竟慘敗如斯。

  他當然知道花四海是十洲三島第一高手,大概除了隱居不出的天道之天帝宣於謹,沒有人可以單獨與之為敵,但兩人從未交過手,他之前又困了花四海三天,這魔頭為了保護自己和心愛的女人不受陣中絕殺之氣的傷害,耗費了不少功力。

  這些提前做的功夫,令他以為能與花四海一戰,哪想到他錯估了形勢。而他是一道之王,王做錯了事的結果就是死,因為那是對所有臣民的承諾,是為人王者的責任,所有人都能投降,唯獨他不能。

  只是他不甘心哪,因為這不是真正的戰,只不過三招,他就敗成個死局!

  然而,想像中的刀鋒並沒有穿透自己的身體,訝然睜眼一看,滿目落英繽紛,好似一場花雨從天而降。

  因為他的敗落,窮奇消失了;對面,花四海筆直地站著,手握冰魔刀指著他的方向,卻沒有動手,只皺著眉道:「西貝,為何?」

  北山淳一轉身,沒想到自己身後還有人隱藏。

  為什麼,為了扭轉人道先天的劣勢,他訓練神獸、尋找神器,今天卻發現他在宮中,原來是坐井觀天,真正的高手來襲時,他竟然沒有還手之力,連潛伏之人都發現不了。

  人道,真的這樣不堪一擊嗎?

  遠處一片沒有被毀的花樹叢中,有一人施施然走出來,微卷的散發鬆鬆綁在腦後,身著顏色素雅卻又繡著繁複花朵的長袍,手中握著一隻花,臉上笑著,眼神卻複雜,似有一絲隱痛似的。

  「王,何必這麼直接?」在外人面前,他還是一樣這樣稱呼小花,可是北山淳算是外人嗎?

  「為何?」只有兩個字扔過來,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詢問之意。

  「蟲姑娘,可好?」西貝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花四海,望著結界內緊張觀戰的蟲蟲。

  雖然沒有北山淳那樣絕美年輕的面孔,優雅的舉止似乎也差些,但他舉手投足中的隨意、尊貴,他的溫柔、他從心底而發的善意,都使這本該你死我活的夜變得不同,似乎那些被劍風刀氣殺死的花草都要活過來似的。

  「死狐狸,我沒事。」語言雖然不太友好,語氣卻有著見到好友般的開心。

  西貝伸出手,似乎要撫摸遠在幾丈開外的蟲蟲的臉,但卻停在半空,無奈地笑笑。目光掠過花四海似乎冒著黑色火焰的眼睛,終於知道是無法忽略他的問話的。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殺了我的皇兄是吧?我雖然修魔,人性還想保留一點,希望王您能夠御准。」

  此話一出,其他三人全愣住了。

  蟲蟲驚得張開嘴,像一條咬了鉤的小魚;花四海的刀雖然還指著北山淳,刀氣卻弱了;北山淳更是驚訝。他是有個弟弟,可是自從多年前一別,他們就再未見過,當時他才十八歲,弟弟還只是個十四歲少年,難道眼前這個看來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就是北山王族除他之外的另一個?!

  「說說。」花四海又說,還是簡潔的兩個字。

  「難道我會隨便認哥哥?」西北袍袖一擾,那條當做武器的花立即隱沒不見,「我本是上代北山王之幼子,名叫北山意,只是我早就自願脫離北山王族,入了魔道。」

  「你現在是北山意還是西貝柳絲?」花四海面無表情的說,但心裡卻一絲小小的不安。

  西貝,他唯一的朋友。

  可西貝的話讓他安了心,「北山意死在他十四歲那年,現在站在這兒的是我西貝大官人。」她的唇角邊掛著微笑,一絲苦澀若有若無的,「記得當年嗎?我們第一次見面——」

  花四海沒有回話,腦海中卻出現了一些久違的記憶。

  白石山上,一個衣著華貴的男孩好奇的望著一個光著身子在石上靜坐的男孩。

  「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我沒有。」

  「我送給你一身吧,這樣會被人笑話。」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因為我決定做你的朋友,朋友不穿衣服,我當然也會被笑。放心,我從家裡出來時帶了很多錢,我們兩個人花好了。唉,你別走啊。」

  「別跟著我。」

  「你多大?」

  「再跟著我,我打你。」

  「我七歲,看你好像也是七歲,原來我們一樣大。」

  「——」

  「我叫——西貝柳絲,你呢?」

  「花四海。」

  「你是哪道的人?」

  「魔。」

  「那我也入魔吧。只要你不打我家裡的人,我就不會背叛你。我多好個人哪!」

  「想起來了嗎?」西貝站在北山淳和花四海的中間,「我沒有違背誓言,但我有我的為難。無論他做過什麼,我不能讓你殺了他。」

  「你入了魔道?」花四海還沒有答話,北山淳忽然厲聲問,「你居然幫道魔道攻擊人道嗎?看來是你破了這陣,救出這魔頭。知道嗎?再過幾天他就會被陣困死,十洲三島就不會再起殺戮,你這樣做,有何面目見北山一族的祖先?」

  「切,別說得好聽了。西貝不是差點被你殺了嗎?既然如此,別再提什麼天下和平了,他是他,你是你,倒是他對你以德報怨,救了你一命。西貝啊,沒想到你是上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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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6:30 |只看該作者
  3-66 蟲蟲是獵物

  轟隆一聲響。

  幾個人都不禁抬頭望向天空。

  兩道敵對不可避免,北山淳打算先下手為強,暗害花四海,而且他也這麼做了。依照花四海往常的脾氣,是必殺北山淳的。可是現在既知道北山淳是西貝的哥哥,他如何能當著西貝的面動手?

  三個男人心中各自打著算盤,只有蟲蟲注意到了這奇怪的天象。

  雖然天色已近黃昏,但卻晴朗得很,怎麼會突然打起雷來?雖然旱雷也是一種自然現象,但蟲蟲還是覺得這情況有些異常,因為半空中不止有雷聲滾過,雲朵也翻湧著,好像噴水池中的噴泉,又像是煮開了鍋的水,還發出「卡啦卡啦」的聲響。

  「快看,那是什麼?」眼看一朵雲迅速變成了灰色,從半空中飄落下來,蟲蟲驚叫道。

  三個男人這才注意到這些「末枝小節」,一起抬頭,就見灰雲像是被什麼推動一樣,從天空中極快的降下,臨近地面的時候,忽然分解成無數密密麻麻的「雨滴」,直落到地面上,發出啪啪的脆響。

  「不是下雨,是冰雹!」蟲蟲重新判斷。

  「天道的草木兵!」花四海糾正她。

  隨著他的話聲,滾落在地上的「冰雹」紛紛冒出白煙,瞬間就織出了一層煙幕,當煙幕淡去,蟲蟲愕然發現須變閣四周站滿了身著堅硬籐甲的士兵。他們面無表情,手上的兵器閃閃發光。

  「原來是下兵馬俑。」蟲蟲很無厘頭地喊了一句。

  花四海不明白兵馬俑是什麼東西,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這東西是天道的草木兵,電光火石間,只隨手解開防護結界,一伸手把蟲蟲吸到自己身邊。

  蟲蟲沒有提防,嚇得大叫,幸好下一刻落到一個堅實的懷抱中,補償了一下她脆弱心靈所遭受的創傷。

  「天道怎麼出現了?他們來摻和什麼?」西貝皺起了修長的眉,非常驚訝。

  自上次六道大戰之後,天道避居天界,斷絕了一切與十洲三島之聯繫。沒有人知道去往天界的通路在哪裡,所以花四海才會追蹤了這麼多年的迷蹤地,才會在無窮山蓋通天塔,因為那是已知的、唯一通往天界之路。也所以,在失敗後,他不得不攪起十洲三島的戰勢,以逼天道出手。

  可是十洲三島還沒有大亂,天道就沉不住氣了嗎?草木兵又是什麼玩意兒,為什麼小花會衝口叫出?

  回答他的是「咚」的一聲,不知哪裡傳來的鼓聲響了。

  那些草木兵像是聽到了命令一樣,齊刷刷行動了,從四面八方向攻了過來。奇怪的是,它們不攻擊北山淳,只是針對其他三人。

  北山淳也不知道天道怎麼會突然現身,但是他心思轉得快,看到草木兵不攻擊他,就知道天道是與人道、仙道仍然是盟友,因此再不理會這裡的事,轉身速速離開。

  這些草木兵是阻止不了花四海的,和這魔頭交過一次手,他就什麼都明白了。但草木兵無知無覺,是高明的法術幻化,能拖住花四海的腳步,他要趁這個機會調集人道的精銳之師,並且說服白沉香聯手抗擊魔道魔王。

  天道的人雖然還沒有露面,但這些草木兵的出現表明了天道的態度。既然天道決定與人道、仙道聯手,那麼就算花四海強大到可以毀天天地,他們也還是有勝算。

  多年之前,六道大戰中的兩大陣營,不就是天、仙、人勝利了嗎?至於他的弟弟,他既入了魔,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想到這兒,心中忽然有些很陌生的悸動,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西貝,見他擋在姚蟲蟲面前,連武器也沒拿出來,只抱著手臂站在那兒觀戰,面容嫻雅,舉止雍容,確有北山王族之風。

  這就是他的弟弟,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血脈相連之人,雖然多年未見,但一見之下,那親切感幾乎是瞬間到來,這就是血濃於水嗎?可是,當他們為敵時,他忍得下心殺他嗎?

  想到這裡,他有一絲猶豫,可是他不願意自己這樣,於是咬牙毅然離開,完全不管身後發生的事。

  而對於花四海來說,這場戰鬥不難,可是太麻煩,他一向最怕麻煩,遇到麻煩事總是很難解決,現在這些草木兵像蝗蟲一樣,他被糾纏得暫時脫不了身。

  「王,要我幫忙嗎?」西貝輕笑一聲,看花四海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的揮動手中之刀,那些草木兵真的如同被收割的草木一樣,一排排倒下。

  這些法術幻化的東西怎麼能是魔王的對手,但它們勝在沒有知覺,而且數量極多,就算變成了斷肢殘骸,又會立即恢復。一個草木兵被刀氣砍成千段,散落在地上,但它很快就變成十個新的草木兵,繼續攻擊。就這樣過了半柱香時間,他們邊打邊走,都到了藏寶樓附近,草木兵不但沒有殺光,反而越來越多了。

  「老實站著別動。」花四海簡單回答,心中有些煩躁。

  這些草木兵雖然不強大,但非常兇猛,蟲蟲得有人護著,以免萬一有個閃失。他知道北山淳定是調集軍隊去了,他並不怕,可是不想在這兒耗時間了。

  白沉香這個笨蛋,為什麼還沒有找到這裡來?

  「你不如把它凍住,然後擊碎,那它們就不會再復原了吧?」蟲蟲在一邊看得焦急,觀察了半天後,不由得以一名天門派低級弟子的身份給強大到無敵的魔王來支招。

  說到這兒,又想起自己的劍和神獸,拉著西貝的衣袖問:「我的卻邪雙劍和神獸呢?都丟在你家了。」

  「放心,已經全交給令師了。」西貝一笑,「要沒有這些信物,白道兄怎麼會輕易相信我的話,知道你被關在北山王宮呢?」

  「聰明哦。」蟲蟲聽說卻邪劍和阿斗、萬事知沒事,心情大好,對著花四海叫道:「大魔頭,你也放聰明點啊,試試我說的招數。從物理學角度上講,改變內部結構是最好的辦法。」

  花四海「哼」了一聲,對蟲蟲說出奇怪的詞已經習以為常,但他很不喜歡蟲蟲誇獎別的男人,不過還是依照蟲蟲之言,以鎖麟龍帶起冰氣,把草木兵凍成形態各異的冰柱,等冰魔刀氣過,那些草木兵果然粉碎,再沒有聚起。

  他心中暢快,不由長嘯一聲,左手鎖麟龍,右手冰魔刀,片刻間就間草木兵盡數消滅。

  「旁觀者清,這話是有道理的。」西貝敲著下巴,「小花最怕麻煩,一遇到這種事總是犯傻,用蠻力。」

  西貝說得大聲,花四海猛瞪了過來,他卻並不害怕,蟲大花癡更是只覺得花四海這樣也帥、那樣也迷人,連忙用手捂著嘴,提防口水流下來。

  再細看,見花四海雖然不見疲意,但做了這番有氧運動,額頭上也出了一層細汗,蟲蟲立即效仿二十四孝女友,掏出一塊絹帕,向他跑了過去。

  她滿心歡喜,西貝破了這個陣,讓她感到陽光都溫暖了似的,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有一塊草木兵的殘骸並沒有化成粉末,此刻正迅速復原,向她撲了來。

  「別過來!」花四海和西貝同聲喊道。

  她聽到了,可是沒反應過來,反而傻傻地站在了當地。

  她看到花四海從來沉靜的眼睛變得驚慌而緊張,向她躍了過來,可是他還沒有到,蟲蟲就感到身後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

  她飛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在了那口奇怪的井上,然後直接落水。

  花四海飛身搶到,欲跳到水中救她,但他的雙腳卻落在了堅實的地面上。

  那口井憑空消失了,似乎一隻不懷好意的巨獸,張著巨口就等著獵物,一旦有東西入口,它立即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而蟲蟲,就是這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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