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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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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柳暗花溟]神仙也有江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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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8:29 |只看該作者
  3-37 辯方第一律師

  目無尊長東西,你說的什麼?」牛明利氣壞了,差點跳腳,「螞蟻你說,是誰教你這樣沒大沒小的?」

  蟲蟲看了一眼白沉香,見他緊鎖眉頭,倒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心裡明白師父被這牛師伯也氣壞了,這兩天又心力交瘁,乾脆讓她教訓一下這個不識大體的人。

  老而不死謂之奸,不過再如何厲害的詞鋒也抵不過一個「理」字,何況從現代而來的她是天門派第一吵架高手。

  「你是想引誘我說,是我師父教我的嗎?你想借此誣陷我師父教徒無方嗎?」蟲蟲走上前一步,「我雖無知,屢犯門規,可是殺敵時卻奮勇當先,總能將功補過。你呢?你教育出的弟子呢?」

  誰都知道牛師伯一門武力最弱,每回出事都是縮在最後的。但大家都不好意思指責出口,哪像蟲蟲這麼坦白直率。

  牛明利氣得直抖,怒道:「你少來挑撥離間,我們天門派再不會上你的當!你若不是奸細,為什麼你一來天門派就屢次犯險?你處處回護花四海那魔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家長了眼睛,這還用我說麼?」

  蟲蟲挺直腰桿,從氣勢看要多正氣就有多正氣。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一點小小的巧合,也能衍生出這麼大的罪過。牛師伯,你也太高看我一隻小螞蟻了。難道沒了我,十洲三島就會太平嗎?你所說的一切不過從中揣測,又有什麼證據?」

  「哼,還用證據嗎?你和花四海眉來眼去,互相勾結就是最好的證據!」

  「誰說對魔道的人一定要橫眉立目?天下就一定要通過爭鬥才能安定,不能和平解決嗎?」蟲蟲大聲說出她的心聲。她要和平。不要戰爭,除了個別狂人別有目的地,戰爭對誰有好處呢?

  她這句話深得南明大師之心,不禁輕誦了一聲佛號。不過他也知道這只是美好願望,以目前一觸即發之局,和平解決怕是很難了,想到這兒又歎了口氣。

  只聽蟲蟲又道:「說到推測,我倒很懷疑奸細很早就混進了天門派才對。」

  「無知小兒信口雌黃,你是故意混淆視聽!」牛明利激烈反駁。因為他覺得蟲蟲在暗指他,至少是撇清了入門之間最短的她自己。

  蟲蟲根本不理會他,繼續道:「如果要抓奸細,就要先從這回天門派被襲這件事開始查。假如蒼茫洞失竊與雲夢山結界輕易被破都是奸細所為,那敵人肯定知道很多我們天門派的秘密。我師父這天門派正宗嫡傳的掌門都不知道洞中有什麼寶物,敵人怎麼知道?他還知道密洞的方位,知道兩把鑰匙掌握在誰的手中。還有,我師父幾百年都沒動過那鑰匙一次,敵人怎麼會清楚我師父保存鑰匙的位置?這不是需要很長時間的潛伏才能偵查到的嗎?牛師伯無賴我是奸細,可曾想過本派被襲時,我還和我師父在路上呢!」

  大家一聽都覺得有理,白沉香也蹙緊了眉,留心起蟲蟲的話。他開始以為這劣徒只會胡鬧,沒想到她也會很清醒的分析事情。他並不知道,蟲蟲在養傷的兩天裡已經想了很多了。

  「奸細不一定要親自上場,通風報信就行了。」牛明利強詞奪理道。但隨即想起做奸細確實要長期潛伏才行,不禁嚥下了後半句廢話。

  哪想蟲蟲卻點頭道:「牛師伯說的也沒錯,奸細並非要親自出手。但是有一個細節,不知大家注意到沒有?王平不是在對戰之中遇難,而是死在自己的房間裡。他的房間沒有打鬥的痕跡,似乎在他還沒有防備的時候,鑰匙就不搶走了,人也被打死。全天門派的人都知道,因為我誤傷楊師伯的事,王平恨我入骨,試想如果我去探聽他的鑰匙藏在哪兒,他會告訴我麼?由次判斷,這奸細一定是和王平熟悉之人。」

  「螞蟻說得對。」一邊的竺竹忍不住插嘴道:「奸細一定是潛伏雲夢山多年,並且是不為人注意的存在,會是誰呢?白師兄,你有沒有貴派的名冊,看有什麼人沒在傷亡名單上,卻突然消失了的,那人一定逃不了干係,除非他還待在這裡。」

  白沉香搖了搖頭。

  清點人員的事他已經派五弟子做過了,就連摔碎的石身也是拼湊好了安葬的,並沒有什麼人失蹤。他的五弟子做事一向細緻妥帖,絕不會疏忽,難道奸細還在他們中間嗎?

  想著,目光在殿中一掃。結合蟲蟲的分析,還真覺得牛明利最可疑。可他又知道奸細絕不是這個不成器的師兄,因為他連做賊也不會有膽量。

  牛明利看到白沉香的目光,嚇了一跳,雙手亂搖道:「不是我!不是我!掌門師弟你絕不可被你的小徒迷惑,她這全是揣測之詞。她是為了那個魔頭——」

  「你說我是奸細,說偷襲者是花四海,又哪點不是揣測呢?」蟲蟲打斷他。

  牛明利一聽到「花四海」三個字,登時來了精神,大聲道:「當時偷襲者自稱花四海,而且法術武功都是那魔頭所獨有,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的。他的鎖麟龍有假嗎?他的冰魔刀氣呈銀弧之光,那有錯嗎?況且掌門師弟和南明大師、竺竹島主三人聯手也拿不下他,除了那魔頭,天底下誰有那份功力。掌門師弟,當時你沒感覺嗎?」

  三大掌門對視一眼,覺得牛明利這話說得有些道理,畢竟他可以假冒,法力是做不得假的,一上手就能被對方探得清楚。

  「螞蟻賢侄,你有什麼話說?」南明大師怕雙方吵起來,連忙控制一下局面,引導雙方有理說理,不要逞無謂的口舌之快。

  蟲蟲胸有成竹,還禮貌的向南明大師施了一禮道:「沒錯,花四海法力高強,這我也是見過的。可是所謂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大家不知道有這樣一位高手存在,並不意味著他真的不存在。難道今時今日就不可能有一位從為露面的高手突然冒出來嗎?況且,他既然口稱自己為花四海,自報了家門,為什麼又要用黑霧隱藏起來,這不是矛盾嗎?」

  做為「辯方第一律師」的蟲蟲說得有理有據,一直支持大家認為偷襲者就是花四海的理由忽然有些不真切了。也許這些疑問有人想過,但沒有人有蟲蟲的心,堅定地向著花四海。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誤會大魔頭,她也選擇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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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8:38 |只看該作者
  3-38 尖銳的指控

  「那他的形貌、武功、聲音又做何解釋呢?他的冰魔刀雖然一直隱在霧氣中沒出,鎖麟龍可是出現了的。」牛明利道:「還有,你們沒注意這次是誰跟著那魔頭來的嗎?渡海人夫婦和那個孫老闆都是魔道中成名的人物,甘於這樣給人驅使,不是那魔頭,誰做得到?」

  「那不是鎖麟龍!」蟲蟲衝口而出,「我——好幾次從鎖麟龍下逃生,那感覺不對的,一定是其他武器幻化而成。」

  其實,她近距離接觸過鎖麟龍幾次。那法寶是極有靈性的,因此蟲蟲對它有獨特的感覺。它每次掃過來時,雖然會帶著魔功所特有的冰寒之感,但那冷不會讓人厭惡,清清爽爽的涼,好像薄如冰刃的風劃過皮膚,高貴、驕傲、不屑在某個地方停留,一掠而過,若要殺人,敵方連痛苦也來不及感覺就會死去。

  而那天,「鎖麟龍」則帶著陰森之氣和濕黏感,讓她煩心欲嘔。當大家都說偷襲者是花四海時,正是這個假鎖麟龍上的氣息,讓她開始懷疑,然後一點點小細節全暴露了出來,使她確定這不是她的心上人。何況,情人之間的感覺是非常奇妙的東西,也許會在慌亂中一時認錯,但回味起來,真假立辯。

  只可惜,她不能以「情人論」來為花四海辯白。

  「現在你說什麼都成啦,反正大家都是推測。」牛師伯門下一人道。

  南明大師口誦佛號,岔開可能導致無謂爭論的話頭,問:「螞蟻賢侄,你堅稱偷襲者不是花四海,除了武器的感覺,還有其他嗎?」

  蟲蟲重重點頭道:「我覺得任何事情都要符合情理。不合情理的事就肯定是有問題的。花四海是什麼樣的人?多麼狂傲!既然如此驕傲,他又怎麼會屑於卑鄙,他會做偷襲的事嗎?就算他偷襲,會隱在黑霧中不顯身嗎?他和人對攻,從來以強對強,為什麼冰魔刀一直不出?還有,他是那麼寡言少語的人,那天的話不是多了點嗎?」回憶起來,那天他光是笑就有好幾次。可是她那麼纏他,一回也沒見過他笑。

  「至於說渡海人等人,則更是最大的漏洞。」她繼續說:「魔道門規森嚴,誰不知道魔王令不出,不能有人言退,大家想想,那天戰鬥的時候,有多少人嘰嘰歪歪的說要跑路?魔道和鬼道聯盟,難道不可能是鬼道借的人馬?那個偷襲者誰也不怕,單怕我六師兄。難道不是因為我六師兄手中拿的正是鬼魂的剋星天魂劍嗎?」

  蟲蟲一口氣說完,慷慨陳詞,說到後來有些激動。險些沒說出:他的腹上受了那麼嚴重的刀傷,不會好那麼快,怎麼能帶人到天門派連番劇鬥?而且他對她那麼好,幾次捨命相救,離開她時還在莫嗔澤中留下腳印,怕她迷路,這份溫柔細心,怎麼會一轉眼就要殺她?就算人格分裂也沒那麼徹底的。

  最真切的是,那天她確實感到了偷襲者對她幾次三番的濃烈殺意。為什麼?

  在場的人被她的話震住了。本來心裡已經形成的想法這時候全體動搖,只有牛明利還在喋喋不休的糾纏於假花四海的體貌特徵和聲音。

  「這個問題老衲倒有個解釋。」南明大師插嘴道:「聽說無窮山上有一種古怪的蟲子。這事,白道兄可有印象?」

  白沉香吃了一驚:「南明大師說的是——那種雙生的蟲子?」

  南明大師微微領首道:「正是此蟲,老衲也是才想起來,真是罪過。此蟲一名多心,一名多形。多心蟲可潛入人的內心,探知別人心裡秘密,多形蟲可以模仿出任何人的外形和聲音。只是如果對方是高手,就會被識破。倘若偷襲者真是假冒花四海,必是怕被人看出,才在身外布上黑霧結界。」

  「如果真有此蟲,一切就可以解釋了,定是有人操控多心蟲探知了鑰匙和寶貝的秘密,多形蟲假冒了花四海——也不對,師父並不知道寶貝的事,再說多心蟲定潛不進師父的內心啊。」溫道乙看看手中的天魂劍,喃喃地說。

  在無窮山時,八劍弟子見識過花四海的法力。仔細回憶一下,那天和偷襲者過招的感覺確實不像那魔頭,對方勁力陰柔,不似花四海的剛猛無匹,帶著有去無回般地霸道。

  「就算偷襲者不是花四海本人,但魔道鬼道既然聯盟,他肯借兵出來,也與他同來無異。總之,這魔頭是本派死敵,再見之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牛師伯不死心地道:「說起內奸,我倒覺得有一人值得懷疑——」說著,目光一轉。

  眾人轉頭一看,見哈大叔沉默的站在殿角,就算對著這種誣陷,仍然一言不發。

  多尖銳地指控啊!

  蟲蟲的怒火湧上心頭,恨不得摑牛明利幾巴掌。這個姓牛的,為什麼總是要無事生非呢?沒錯,從表面上看哈大叔最可疑。他早就拜入了天門派門下,平時行事不為人注意,和所有的人都關係和睦,但這就證明他是奸細嗎?為什麼不說那是他的善良?

  「魔道突襲,我天門慘敗,原怪不得旁人,所以免提報仇之語。我們修仙,修的是什麼,為的又是什麼?道法自然、天下蒼生八個字而已。難道還修來了好勇鬥狠嗎?」一直沉默的白沉香開口了,語氣中自有一股威嚴,吵吵嚷嚷的眾人全體閉嘴,「但是十洲三島有難,我仙道護土為民是份內之事,與魔道之衝突也是為此而起,所以仙道會聯合起來,免得生靈塗炭。無論對誰,都是一心為公,偷襲者是不是花四海那魔頭有什麼關係?本門並不針對於他,但他若挑起征戰,我天門派全體上下義不容辭。」

  「師父——」

  「螞蟻,你不必證明那魔頭不是偷襲之人,因為那無關緊要。」白沉香打斷蟲蟲,又橫了一眼欲再放厥詞的牛明利:「奸細一事再也休提。本掌門多年前確實被多心蟲攻擊過,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因為此蟲已經絕跡多年,未曾想居然被人再找出蟲卵培育了出來。是我疏忽了,這也才有今日之禍,等十洲三島平靜,本掌門必會自罰。現在,還是大局為重。老黑——」

  「師兄——」

  「螞蟻交給你嚴加管教。」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老黑,一切盡在無言,「不要讓她亂跑,再釀出當日的慘事來。」

  哈大叔點點頭,走過去一把捉住蟲蟲的手腕。蟲蟲下意識的掙扎,卻根本動不了,只好像小羊一樣溫順,心中各種念頭叢生。

  「其餘人等各自回去勤奮修煉,真到了魔道率鬼道攻來的一天,天下蒼生要靠我們來保護,因此不能有半點鬆懈。」他說著站起身來。

  所有人都垂首施禮,因為那意味著白沉香宣佈散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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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8:53 |只看該作者
  3-39 哈大叔的故事

  撒星殿內只剩下仙道三大掌門時,竺竹忍不住問:「白師兄,奸細不抓了?這樣不是太不安全了嗎?」

  白沉香歎道,「奸細之事是一定要解決的,但是現在是非常時刻,如果大家互相猜忌,會令我天門派形如一盤散沙,只怕外敵未來,自己先敗了。再說,與我同輩只有二十幾個,每人都有嫌疑,卻也每人徒弟眾多,不能輕易懷疑,明抓是抓不到的,要暗中察訪才行。」

  「所以白師兄慌稱受過多心蟲的攻擊?讓大家暫且放下此事對嗎?」

  白沉香點點頭:「不過一夕之間,天門派風雨飄搖,有奸細在我天門派潛伏多年,我居然沒有發覺,真是愧對師門,愧對天下。」

  「阿彌陀佛,白道兄不必自責。」南明大師道:「此人處心積慮,還不知是何形態,一花一木也可藏身,此回他行跡敗露,行事也會小心,依老衲看,一時不會出問題。倒是白道兄心胸寬廣,收留了黑魔頭這麼多年,現在讓人抖了出來,只怕他再難容身了。唉,人之偏見,比千山還難移啊。」

  白沉香長眉一緊,:「他既入我天門派,就是天門派的人,我絕不會不給他一席之地,負責以後哪還有魔頭會改惡向善呢?渡人向善,不是我仙道之本嗎?」

  這麼說著,又想起自己的兩個師弟被小鼎吸走了魂魄,從他們的肉身上看,應該魂魄未滅。可是那偷襲者為什麼要攝走他們兩個的魂魄?難道真刑他說的要四個護鼎之靈?

  倘若這樣,蒼穹和桃花還有一線生機。如若不然——唉,也許對方會把他們當誘餌,到時候又要怎麼救回他們呢?

  ………………………………………………………………………………

  「哈大叔,你在紫竹林外布了結界嗎?為什麼我出不去?」

  哈大叔沒抬頭,仍然細心地照顧花田,呵護著那一叢像蝴蝶蘭的嬌艷花朵,「丫頭,時間還早,晚餐再等會兒吧。」他答非所問。

  蟲蟲站了一會兒,踱到了竹屋對面的絕壁處。

  她,就是從這裡掉下來的。也曾經到過那邊的山頂,並不通往她的世界。如今就算能回去,她還捨得下嗎?為什麼她要從那個世界穿越過來,難道只為了愛上一個人,在沒注意的時候就刻骨銘心,然後卻因為所謂的動盪局勢而失去他嗎?

  再回頭看看那個中年男人,一樣的壯實身材,一樣的溫和敦厚,但是感覺卻不同了。他的眉梢眼角有著殘留的英武之氣。這位最親愛的大叔,天門派對她最好的人,這個世界第一個接納她並安慰她的人,居然也是魔。

  她和魔有緣嗎?為什麼愛她的,她愛的,全是魔?既然如此,她為什麼糊里糊塗的做了劍仙,有那麼多師兄弟,還有白沉香給她如此溫暖的親情。讓她左右為難?哈大叔身在仙、魔兩道,感覺也很分裂吧。那他又為什麼從魔道進入了仙道呢?

  就這麼連續三天,哈大叔除了給她煮飯,督促她修煉外,連睡覺也在花田了。直到第三天晚上,蟲蟲再也忍耐不住,準備和哈大叔好好談談。

  「想知道我為什麼棄魔投仙是嗎?」蟲蟲還沒說話,哈大叔先開口,身子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小塊田埂,還細心的清理了一下地面,免得蟲蟲被硬土尖石扎到。

  蟲蟲罕見的沉默不語,只靜靜的坐下,不小心碰掉了一片花瓣。哈大叔伸手撿起,目光如水地凝視著,之後輕放在花根處。

  皎潔的月光傾灑了下來,照在哈大叔的身上,給他的全身似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花影搖動著,花香輕送著,這一切都使他不再是那個平凡無奇的守林人,而是溫柔的、深情的、滿懷心事的魔頭,曾經絕然霸氣,如今卻困在一個陷阱裡。

  可是,他並不想逃。

  「大叔給你講一個故事。」哈大叔緩緩地道:「希望你聽了,可以做出自己的決定。」

  蟲蟲一瞬間有些害怕,她雖然很好奇哈大叔的事情,但感覺也許那個故事會改變她的信念,忽然不想聽了。

  可是哈大叔沒等她回答就說了下去:「我原本是魔,但這不是我選擇的,只能說是天意。六道大戰,人道貢獻最大,因為抵抗魔、鬼、妖三道而傷亡慘重,幾乎滅絕,直到一百多年後才恢復了一點點生氣。當時我十四歲,是一個砍柴為生的孤兒,從沒想過會修仙修魔,唯一的願望只有溫飽而已。

  有一天我上山砍柴,因為追一隻野兔子而來到一個從沒有到過的隱秘地方,那裡的樹木遮天蔽日,昏暗得好像地府。我膽子一向很大,所以一直闖到了密林最深處,發現了一個被三塊有靈力的巨石卡住的魔頭,其實細看起來只是一團黑色的霧氣罷了,但因為光線不足,我初看時還以為是蜂巢。

  他說他叫地羈魔,在六道大戰中被仙道打落在此地,一直被困著出不去,現在他就要死了,臨時前想曬曬太陽。

  呵呵,一個法力那麼大的魔頭,這時候居然脆弱到連這最微小的願望也達不成。我雖然怕他,卻又可憐他。他說這地方是有結界的,你一個普通的少年居然能闖進來,一定是天意滿足他的最後願望。他說上天還是有情的,只希望對『那兩個人』不要太殘忍。

  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心裡一直考慮怎麼才能把那些參天巨木砍掉一些,好讓他曬到太陽。他說你沒有法力是做不到這件事的,不如我做你的師父,把我的魔元和畢生魔功給你,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我一聽他的話非常高興,因為平時受人欺侮,所以很希望變得強大,於是很痛快地就答應下來。他說你要記得你是我魔道的人了,其實魔也不是十惡不赦的,人道乃五道之本,只不過大家所修不同而已。他被靈力困著,不能施展魔功,但可以散功或者傳人。

  我不知道這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從那一天,我成了魔。不過別人要苦修幾百年的功力,我一瞬間就有了,得來的那般容易,因此得意洋洋,志得意滿。我初得魔功,不會運用,但是感覺自己力大無窮,一躍能有數十丈高,本來千難萬難也砍不斷的巨木,此刻在普通柴刀之下猶如小樹枝一樣不堪一擊。

  我師父曬到陽光時開心的哭了,但是因為失了魔功和魔元也即將死去。他說你以後要勤奮修煉,不然魔功會漸漸散失,不能為我所用。我答應了,然後問他的仇人是誰,雖然我們只做了半柱香時間不到的師徒,但他永遠是我師父,我想為他報仇。

  他說不用報仇,這裡面本來沒有仇恨,只有犧牲。但是犧牲要靠卑鄙和忌妒才能促成,就變成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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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9:05 |只看該作者
  3-40 第一場仙魔戀的男主角

  這是什麼意思?又是犧牲又是卑鄙和妒忌的。這和六道大戰的因果有關嗎?蟲蟲漸漸被哈大叔的故事所吸引,心中想道。

  哈大叔抬頭凝望著星空,歎息道:「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他卻再也來不及說什麼,只要我好好活著,不要濫殺無辜。我埋葬了他,對著他的墳起誓,從今後,魔道將有一門名為地羈,做為他對我恩德的紀念。

  接下來的幾百年,我就在修煉和行走之間渡過,慢慢的有一批人開始追隨我,地羈門逐漸強大。因為修了魔,我的外表年齡成長緩慢,當成了一方霸主之時,不過二十多歲的面貌。那時的我年輕氣盛,心已經忘記自己曾經是個人,只對魔道被壓制在苦寒之地,而仙道和人道佔據十洲三島的靈山秀水覺得不公平,於是四處尋找仙山,想搶來作為地羈門的總壇。

  結果,我看中了雲夢山。

  那時候掌門師兄,也就是你師父還是天門派的大弟子,脾氣暴躁易怒,闖禍無數,讓師父雲深頭疼不已。嘿嘿,想來你們師徒還真是有些像,不過掌門師兄自本門上派高手盡數失蹤後,一夕之間挑起天門派重擔,變得沉穩持重了,若不是你氣他,他的真面目我幾乎忘記了。」

  「我哪有氣他?明明是他不講理,有事沒事就罵我。」蟲蟲忍不住咕噥著辯解了一句。

  哈大叔半轉過身,愛憐地撫了撫蟲蟲頭上那永遠也長不長的紅髮,「無論如何,你激發出他的本性,讓他發洩一下也好。天門派多災多難,他一個人撐著,實在不容易。可是當時他也是個率性而為的年輕劍仙,遇到任性妄為的我,一仙一魔連翻劇鬥,互有勝負,居然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意來。不過我著魔一樣的想搶雲夢山為地羈門的領地,所以和天門派的矛盾無法調和,自然互為敵手。有一次我又帶人去攻雲夢山,但這之前不久,我師父雲深。當時他還不是我師父,無意間找到了本門創派祖師鬼谷子的師弟華顯子製造的五件寶器——」

  「花仙子?」蟲蟲聽到這名字差點噴出來,「他參加六道大戰了吧?」她以前聽說過,前世因果鏡就是這位前輩製造出來的,當時就覺得這人搞怪有趣,沒想到連名字的諧音也如此逗笑。

  哈大叔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點頭道:「參加了,只是不幸陣亡了。」

  蟲蟲歎了口氣,惋惜無比,心想假如這位祖師還活著,一定和她很合得來。

  「不過這位師祖生前喜歡鑽研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鍛造的武器非聖即靈,是六道中人趨之若鶩而欲得的。我師父雲深得到這五件寶器自然高興非常。要知道對於修煉的人而言,法器是十分重要的。因你師父性子猛烈,所以把無雙杖傳給了他。逍遙連環索給了刀郎、乾坤碎玉壺給了蒼穹、霹靂鐵筆給了墨武、四方扇給了桃花。」

  「我說呢,明明是劍仙卻不用劍,原來他們本身是用劍的,但現在最常用的反而是法器了。」蟲蟲道。

  「是啊,你沒見過你師父那天用烈焰劍九式嗎?也是很厲害的,可惜他手中之劍很一般。總之,那次你師父新得無雙杖,用來雖然生澀,但功力暴漲。一下就打傷了我。他想活捉我,關我個幾百年,磨掉我的魔性。我卻不肯就範,拚命逃跑,結果誤入紫竹林。」

  說到這兒,哈大叔忽然停住了話頭,眼睛望向那處絕壁,眼神被月光映得清柔極了,似乎要滴出水來。

  「那時候紫竹林還沒有被開墾,下面是荒地,上空有天然罡氣,不能御器而飛,唯紫竹靈氣四溢。我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用盡最後的氣力,借助紫竹的靈力布了結界,讓你師父追不進來。那邊——」他一指蟲蟲掉下來的絕壁處,「原來那裡有一條非常細小的瀑布,像一條白色緞帶一樣掛在青籐之間,很是美麗。只是後來——她離開後就乾涸了,再也沒有一滴水,所以我在那邊填土種花,好像她就在那兒。」

  蟲蟲心裡一揪,聽哈大叔提起「她」,心中有疑問卻又不敢為,只好等待著。見哈大叔就這樣凝望了絕壁邊好一會兒,神色又是溫柔又是哀傷,半天才說出話,似乎那些塵封的往事全哽在喉嚨,要費盡力氣才能從心中吐出來。「當時我失血過多,想到瀑布邊喝點水,沒想到她從天而降,掉進了池水之中。」

  蟲蟲「啊」了一聲,恍惚間有些明白,為什麼她第一天見到哈大叔時,他會那麼迷惑,為什麼從一開始他就無理由的對她那麼好。也許,只是因為她和哈大叔的「她」是從一個地方突然掉在他面前的,勾起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回憶。

  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哈大叔微笑著道:「那天花四海上山挑釁,我準備到山前和大家一起應戰,正和花朵告別時,你突然出現了。我——還以為時光倒流,終於可以給我重新選擇的機會。只要一個機會,我就可以重新選擇。這次,我絕不會再選錯了。」

  「哈大叔——」蟲蟲叫了一聲,因為哈大叔語氣中的悲傷,忽然不忍再聽下去。

  「丫頭,你知道為什麼你師父和我,那麼堅決反對你和花四海那魔頭接觸太多嗎?」哈大叔不理蟲蟲,似乎下定決心要把一切都說出來,他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他的傷口和他幾百年的痛苦。

  蟲蟲茫然搖頭。

  「不是因為刻板的教條,不是因為仙魔之間的對立和偏見,而是因為仙魔戀沒有好下場。那不是凡力可以扭轉的,是天意,是劫數,你師父事實上很疼愛你,他不想你落得我這樣淒慘下場!我也一樣。」

  「她是誰?」蟲蟲終於問了出來。

  「她叫蝶翼。你師父最寵愛的師妹,了不起的醫仙。桃花是她最小的師弟,醫術完全傳自於她。」

  「她怎麼樣了?」她哆嗦著再問。

  誰會想到最不起眼的哈大叔是第一場仙魔戀的男主角呢?可是這愛情只怕是悲劇收場。蟲蟲心裡有些害怕,但那個答案卻正是她最害怕的。

  「她死了。五百年前化為了一捧劫灰,就埋在你落下的花叢下面。我怕她孤單寂寞,所以日夜在這裡陪著她,種滿了這狀似蝴蝶的花,我叫他們蝶翼花。」

  蟲蟲沉默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雖然沒有言語,但她的心裡的火卻燒得她連呼吸也痛。她不想聽下去了,不想聽什麼仙魔戀沒有好下場。可是她又不得不聽,假如她的愛傷害了花四海又怎麼辦?

  「我已經愛上他了,愛到骨子裡了,抽不出來也停不下,怎麼辦?」她衝口而出。

  哈大叔無奈地閉上眼睛,「丫頭啊,我早就有預感,但一直不願意相信,可惜你終究逃不過情劫。花四海雖然是個魔,卻也是頂絕天下的男子,愛上他很容易。可我要你聽聽我的故事,然後再決定是不是繼續愛下去?是不是不惜以他的生命為代價也要愛?或者願意讓他像我一樣,在無盡的痛苦和孤獨中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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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9:19 |只看該作者
  3-41 早知道不愛她了

  未等蟲蟲答應,哈大叔就說了起來:「當時蝶翼是要在絕壁上采一味珍貴的草藥,並不知道竹林外發生的事。我剛才說過,那時的紫竹林有罡氣,她不能御器而飛,所以是用自己的手腳辛苦爬上去的。但因為我利用紫竹的靈氣布結界,竹林震動,她才從上面掉下來。當時的我已是驚弓之鳥,感覺到她劍仙的氣息,以為是你師父派人來圍堵我的,想也沒想就是一劍,斬斷了她一條手臂。」

  蟲蟲「啊」的一聲,沒想到仙魔之戀是這樣的開頭。

  哈大叔臉上露出痛悔的神色,似乎幾百年前的心疼還在,「沒錯,我們的故事是以我傷害她為開始。但是當時,我一劍揮下後就已經後悔,因為她完全沒有反抗和攻擊的意思。她就站在淺潭之中,沒有哭也不叫疼,清澈的水,白的衣,紅的血,那樣無辜。

  我愣了,她不說話,只是迅速為自己止血,然後就昏倒了。我本想讓她淹死在水裡算了,但一想我的傷不輕,如果不靜修些日子,恐怕逃不出你師父的追擊,於是把她從水中撈了出來,準備拿她當人質。哪想到她醒後,居然對我這個傷害她的魔頭說謝謝!」

  哈大叔露出淺淺的笑容,又是苦澀又是溫柔,似乎眼前又出現了那個深愛的女子,「她和你的性格完全不同,你活潑、熱情、率真、膽大包天,而她卻是個很安靜的女子,雖柔弱卻又堅韌。在她面前,似乎連風也吹得輕柔了似的。她似乎從沒怪過我傷害她,把她當成人質。在她心裡,只認為仙魔對立,我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活命而已。

  她的話很少,可是我卻很多嘴。其實我平時也不是這樣,但不知為什麼對著她就想說話,而且把我從沒對人說過的話全說了——我的身世和經歷,我那只相處不到半天的師父。在她面前,我似乎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魔頭,還是那個砍柴為主的淳樸少年。

  你師父天天在竹林外大發牌氣,可又打不開結界,只威脅我說敢動他師妹一根頭髮,就讓我化為劫灰,永世不得超生。可我哪裡只是動了她的頭髮,我雖然對她以禮相待,但卻也斬下了她一條手臂。她身子弱,在那個幾天裡一直生病,我嘴裡說怕她死了再沒有人質,實際上是不想讓她死去,所以顧不得傷勢還沒好,每天強行輸魔氣給她渡命。

  大概是這行為感動了她吧,每當這個時候,她也會講點她的事給我聽。我這才知道她是在快病死的時候被師父收養,師父和師兄傾盡了力量才救回她的小命。她之所以修醫仙,也是為了先救己再救人。她從來沒有下過山,所以不理解人世的險惡。心性純得像雲夢山絕頂的冰雪一樣。

  就這麼一呆十幾天,我的傷好了,應該立即離開,回到地羈門中,可是我卻捨不得了。因為不知不覺中我把心牽在了她身上,割捨不開。雖然我們在竹林中的地位是對立的。可這十幾日卻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從沒有那麼平靜和安寧過。我發現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隱居在深山,一潭溪水和幾畝田,竹屋和妻兒,日子就這樣恬靜的過。

  但我知道不能留下,結果還是咬著牙離開。我以為分別會讓我漸漸淡忘,可是相信我,真正相愛的人分別,不但不會使感情轉淡,反而使思念更加強烈。所以我常常偷跑到雲夢山,只為看她一眼,有時會送一條小花,或者我覺得好看的竹葉給她。她開始時漠然以對,後來終忍不住與我來竹林相會。

  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的事很快被發現了,於是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不僅是仙道,連魔道也反應激烈。當時六道大戰雖然已經過擊幾百年,但人們對於六道間的來往遠沒有今天寬容。你能想像得到嗎?當時就算我放手,仙道也要追剿我而後快,而眾多魔道的人更要殺掉蝶翼來洗刷恥辱。在他們眼裡,一個魔怎麼可以愛上低賤的劍仙?」

  蟲蟲靜靜聽著,似乎能想像當時的情景。

  她和花四海相遇是在六道大戰的千年之後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曖昧不明。但就算如此,她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何況當年的哈大叔和蝶翼師姑呢?那一定是非常非常艱難的。

  不過哈大叔的表情並沒有多麼痛苦,只幽幽地道:「那時候,天地之大,已經沒有了我們容身之地。你師父來找我說,假如我放棄,我的命他不能保證,但蝶翼的安全天門派一力承擔。我若是真的愛她,就應該放她一條生路。

  離開蝶翼,我是猶豫過的,雖然不捨,卻真的不想害了她。可是她說,我名為蝶翼,你卻斬斷了我半邊翅膀,怎麼能扔下我不管?我既傾心於你,早就對不起師父和師兄,可又怎麼回頭?

  於是,我們決定私奔。

  那段日子真辛苦啊,可我卻奇怪的安心,大概因為她在我身邊吧。兩人在一起,哪怕是東躲西藏,哪怕是沒有一天可以平安渡過,日子也過得甘之如飴。但是我們沒想到的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仙魔兩道的追殺,而是天劫!」

  「天劫?」蟲蟲訝然。

  她聽哈大叔說起那段被追殺的日子時,語氣雖然平淡,但想來一定是極為艱苦的。此時見他神色突然緊張起來,還有些恐俱,心也跟著鬆緊。

  「天劫是應地劫而生,因為仙魔相戀,不容於世,違背天道,所以才產生的劫難。那是自然之力,沒有任何人力可以抗衡,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逃脫,當天雷過,應劫之人就化為劫灰。」哈大叔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彷彿當初的一幕又出現在眼前,「當時我們被仙魔兩道的人逼到一處山谷,天雷來了,那氣勢似乎要把山都劈成兩段似的,沒有人管我們,只看著我們像歷劫的妖,逃避著根本避不開的命運。我眼看避不過這一劫,就咬牙對蝶翼說:你走吧!回到雲夢山去,就算我萬劫不復也不後悔愛上你。

  她摸摸我的臉沒有說話,眼神在我臉上轉,真是溫柔,似乎要把我刻在眼底心頭一樣,然後真的轉身走了。如果我能明白她當時的眼神就好了,可是我不明白,我只心碎著要永遠分離,不明白她居然提起所有的仙力,引天雷擊中她自己!」

  蟲蟲聽到這兒又是一聲驚呼。

  只聽哈大叔道:「剛才我說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不會選錯了。你以為我會說什麼?說再有機會還是會和她在一起?還是說我會為她做出犧牲?都不是啊,丫頭。不是那樣的!我想說的是:早知道我就不愛她了。那樣——她就不會死!」語畢,這曾經的魔頭黯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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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9:40 |只看該作者
  3-42亂拳打死老師傅

  「哈大叔,這不是你的錯。這是——」蟲蟲抓住哈大叔的手臂,聲音哽住了,說不下去。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因為這個故事讓她的心也混亂著。

  仙魔戀的最大危機是天劫嗎?那是無法逃脫的嗎?只要愛上自己的對頭,結局就是死嗎?在這樣的情況下要選擇放棄嗎?

  這裡的老天是怎麼回事?它管得也太寬了,為什麼不給別人一點點自由!

  「丫頭,不用說了。」哈大叔拍拍蟲蟲的手,「大叔的選擇已經做出,結局也已經沒辦法改變,可是大叔希望你不要錯。你要知道,死的一方固然化為了劫灰,而生者卻要面對永恆的孤寂,那比死還要難受。丫頭,你不要走大叔的老路,要回頭。聽到沒有?要回頭!」

  蟲蟲的心極度反抗著這種說法,可是理智卻如同一隻看不見的巨手,緊緊抓著她的心臟。

  假如她的愛會害死花四海,或者讓他陷入無盡的痛苦,還——要繼續愛他嗎?

  哈大叔輕輕放下蟲蟲的手:「丫頭,我要走了。」

  蟲蟲一片茫然,「走?要去哪裡?回竹屋嗎?」

  哈大叔苦笑著搖頭,「我要離開雲夢山天門派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黑魔頭,此處便再沒我容身之地。幾百年來我一直偽裝成看林人,忘卻昔日的叱吒風雲,只是想安靜的守著蝶翼,讓她不寂寞。當年你師父冒天下之大不韙收我入門下,用仙術幫我改頭換面,也不過是為了成全我對蝶翼的一片心。本來我是寧死也不願意洩露身份的。可是那天倘若歐文不出手,天門派就有滅門之危,所以我只好辜負掌門師兄的善意和寬容了。丫頭,你要好自為之,以後倘若再闖禍,大叔不在你身邊,你——」

  「哈大叔,你不要走。你是天門派的恩人,他們不會趕你走的。」蟲蟲看得明白哈大叔眼中的絕然,心急叫著。她想伸手拉著哈大叔,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中的招,根本不能動了。

  「呵呵,他們是不會趕,掌門師兄也會庇護於我。但人心叵測,謠言甚於殺。掌門師兄給我了這麼多年的安靜生活,我怎能讓他為難?以後一定有很多誹謗和中傷,掌門師兄做為仙道之首,一定會兩難。」說到這兒,哈大叔仰望星空,微歎了口氣,顯得無比悲涼,「我做了太多的惡,又毀了天下至善的人,原本就該受到懲罰。其實老天已經待我不薄,讓蝶翼愛上我,讓我可以在這裡陪她。我已經把她的劫灰所化的花種拿走了,天大地大,會有我容身之地。丫頭,想大叔的時候就來照顧一下花田,天長地遠,也許還有相見之日。」

  「哈大叔你不要走!哈大叔!」蟲蟲淚流滿面,未經過死別,這場生離已經讓她無法忍受,「我師父不會答應的,你私自離開,他鐵定大發脾氣。」

  「丫頭,千里搭長蓬,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任你多愛、多捨不得,到頭來不過是分別。我們修仙修魔,就是想逃開這一切,既然做不到,也只有看開了。」哈大叔摸摸蟲蟲的軟發,「我給你留了十日吃的東西,你乖乖待在這裡修煉,倘若再度爆發六道大戰,你強一分,便多了一分活命的機會。過幾天掌門師兄會來看你,這結界從內外均可打開,你耐下心,不要總那麼毛躁躁的。至於其他——」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蟲蟲一眼,「你自己來決定,只盼你不要傷心痛苦,不要後悔。」

  說著,又看了蟲蟲一眼,然後猝然轉身,大踏步地離開,任蟲蟲如何哭叫也不回頭。

  望著哈大叔壯實的身影在竹林中消失,蟲蟲傷心極了。

  歡樂趣,離別苦,果然如此。

  哈大叔是這個世界第一個接納她並愛護她的人,在她的心中好像自己的親人一樣,如今就這麼離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相見,叫她怎麼能不留戀呢?

  再靜下來想想天劫的事,蟲蟲繼續心亂如麻。

  要怎麼對花四海呢?繼續去追他還是放棄?假如她放棄,依那魔頭的冷漠個性,應該不會來找她,這樣不是一了百了嗎?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能被理智戰勝的感情就不是真感情,無論她舉出多麼可怕的例子,想像出多麼可怕的未來,她還是無法放棄他。

  九像是飛蛾撲火,明知道結局是被燒死,可還是奮不顧身地撲進火焰裡!

  為什麼她的愛情就那麼難呢?情兩難,心也兩難。

  猶豫不定之中,她忽然想起那首歌《死了都要愛》。

  死了都要愛

  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這樣

  才足夠表白

  死了都要愛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毀滅心還在

  把每天當成是末日來相愛

  一分一秒都美到淚水掉下來

  不理會別人是看好或看壞

  只要你勇敢跟我來

  愛不用刻意去安排

  憑感覺去親吻相擁就會很愉快

  享受現在別一開懷就怕受傷害

  許多奇跡我們相信才會存在

  死了都要愛

  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這樣才足夠表白

  死了都要愛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毀滅心還在

  窮途末路都要愛

  不極度浪漫不痛快

  發會雪白土會掩埋

  思念不腐壞

  到絕路都要愛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

  不怕熱愛變火海

  愛到沸騰才精彩

  她不放棄,她要試試!如果真的有天劫,了不起她也學習蝶翼,保全了自己的心上人就是。那個大魔頭性子冷漠,未必有哈大叔那樣極致的傷心,也許難過一陣就會忘掉她。

  而她愛過這一場,也不算白來這個神魔的世界一遭。

  她要愛!

  下定了決心,哈大叔困住她的法術也消除了,蟲蟲積極地修煉起來。她要出去,她要去聚窟洲見花四海,她要阻止十洲三島的大戰,她要給自己、也給那個大魔頭一個機會!

  她用了短短的時間就渡過了脫胎期和換骨期,再往後應該是洗髓期、練精期和悟道期,一般人往往要修煉幾百年才能做到,對於她只怕要快得多,也許是火箭速度,只要她肯用心。

  她明白自己並不是所謂道術奇才,不過是因為體內那倒金光神氣的關係。這就好像別人要一點點存錢買東西,而她本來就懷揣巨額財產,也許多到連白沉香也沒有,她只需要認準要買的東西,然後想辦法把錢拿出來就行,根本不需要漫長的存錢過程。

  直到現在,她終於相信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偶然,她在旅行中遇到的那個古怪老者彷彿是要引導她進入這個世界似的。

  他還摸過她的頭頂,當時只感覺涼涼的,也許這金光神氣就是那時候進入她體內的。

  修煉之時,只感覺時間很短,十天時間不過是一閉眼就到了,這是姚蟲蟲的相對論。

  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一期了,只感覺渾身充滿力量,不做點事情就無法發洩似的。於是連忙洗了個冷水澡,找到她放在竹屋中最好看的衣服換上,然後把自己的東西都打包,也沒忘記把哈大叔留下的好吃甜餅包上十幾個,最後不倫不類的身著古裝,卻背著雙肩背的牛仔包跑到了竹林中。

  她有點害怕,又有點興奮,感覺自己像是要私奔逃家的女子。不過她更莽撞一些,因為她不知道那位還沒與她私訂終身的「公子」會不會「收」下她,反正她是早「訂」下他了。

  走到竹林邊緣,她這才想起她根本不會破結界,何況那結界的力量相當強大。但她這個時候又想起一首歌,名字忘記了,但歌詞很勵志:這是一句好話再試一下,一試再試試不成,再試一下……勇敢去試不要怕,再試一下!

  她在腳上綁好白色離奇魚,抽出卻邪雙劍,一邊唱著,一邊伐木一樣對著結界劈砍。

  她姚蟲蟲還就不信了,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她就用蠻力,一定可以打開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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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9:55 |只看該作者
  3-43 我要給他機會

  卻邪雙劍的紫青光芒橫切豎掠,蟲蟲累得滿頭大汗時,才看到眼前的景色一片模糊,這證明結界正在消失。

  她收起劍,還沒有抹掉額頭的汗水,眼前就忽的竄過來一條黑影。這黑影動作之快遠超出了她的想像,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撲個正著,那東西還發出歡快的嗚嗚聲。

  好沉好沉!不過入懷熱乎乎的,手感不錯,還有一條濕熱的東西在她臉上舔來舔去。算了,隨它吧。

  「阿斗,你胖了好多啊!」蟲蟲雙臂酸痛,不得已放下懷中激動得發抖的小傢伙。

  蝸斗是神獸,生長極其緩慢,可它雖然還是小狗的樣子,四爪胖乎乎的,神態幼稚,但真的長了好多肉,光四隻小腿就夠一頓狗肉火鍋了。

  「沒良心的臭丫頭,不負責的主人,就知道阿斗,難道我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嗎?」一個聲音指責道。

  蟲蟲這些日子就沒徹底開心過,此刻聽了這聲音,心情突然開朗起來,一彎身抄起一個黃黃的、毛茸茸的東西,一邊放在臉上蹭一邊說:「萬事知我想死你了,你們跑到哪裡去了?」

  「放開!放開!」萬事知掙扎了兩下,想擺脫蟲蟲拿它當絨毛汗巾,又是擦汗、又是擦狗口水的惡劣行為。不過它雞小力弱,掙脫不了魔女的掌控,最後只能隨她去。

  它不肯承認自己見了主人也是高興的,高興到可以隨她折磨的地步。果然是奴隸啊,奴性真是強!被欺侮著,心裡還很激動,差點落下兩滴雞淚來。

  「那要問你的狗寶寶。」它故意惡狠狠地說:「你的路癡笨蛋六師兄丟了,我就說我們一起回雲夢山等你。免得張郎找李郎,兩郎都不見。可是這只死狗,一路上東玩玩、西轉轉,就是不聽我的指揮,結果一直耗到這個時候才到!你得說說它,哪有這麼不聽命令的!」

  「阿斗——」蟲蟲威脅性的目光掃過去。

  阿斗似乎明白萬事知在告狀,顯得有些慚愧,吐著舌頭哈氣,看起來像是諂媚的笑。一條尾巴在地上搖來搖去。蟲蟲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本就沒什麼火氣,現在對著阿斗超可愛的模樣哪裡擺得起主人的架子,只捧著萬事知一通亂吻,發出mua-mua的聲響,害得一隻雞再度發出殺豬樣的叫聲。

  「你這又是要做什麼壞事去,裝備得很整齊啊。」萬事知率先發現蟲蟲一副逃家地模樣。

  「既然回來了,跟我走一趟吧。」蟲蟲不想在這裡解釋,「反正我是做一件大好事去,而且非做不可——」

  「劣徒!又要去哪裡生事?不准下山!」沒等蟲蟲說完,突然傳來白沉香的聲音。恍然間,蟲蟲還以為萬事知模仿師父的聲音捉弄她,但隨即發現白掌門真的大駕親臨了。

  蟲蟲對白沉香的存在反應相當迅速。向側面跳了一步,半轉過身,正對向一襲白衣、仙風道骨、但臉色陰沉的白沉香。

  「師父我——」

  「廢話少講。下山的事再也休提。現在是多事之秋,你老實待在雲夢山,別逼我把你關起來。」不等蟲蟲說話,白沉香斷然拒絕。

  「老黑呢?」他四處望望,有些惱怒。

  黑師弟對蟲蟲太縱容了,慈母多敗兒。這比喻雖然有點不恰當,但整體上就是那麼個意思。

  「哈大叔走了。」蟲蟲黯然。「他說不想讓你為難,要去找自己的容身之地。」

  白沉香沒說話但負在身後的手掌握緊了,心下慘然。他承諾過老黑,他答應過師妹,可是終不能給他一個安身之所,他這師兄可是白當了。

  「你是要找他去嗎?不必,等天下太平,為師自會派人去尋他。」他微歎了口氣,語氣溫和下來。

  但蟲蟲下面的話再度讓他差點當場暴走,因為她毫不掩飾地說:「我不是要找哈大叔,我是要下山去找花四海。」

  白沉香怒火狂熾,這個劣徒,為什麼一意孤行,難道她要步上蝶翼師妹的後塵?難道她已經愛上了那個魔頭?難道他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他還是什麼也扭轉不了了嗎?他把她關在竹林十幾天了,心生憐意,這才到此地來看看她,哪想到又遇到她耍花樣。

  一瞬間,憤怒、悲涼、急切、疲憊和深切的無奈一起湧上心頭。

  「不許!你給我立即回絕頂去,敢踏出雲夢山半步,我——我——」

  「我不是找他去談情說愛,我要勸他放棄挑起六道大戰。」蟲蟲很認真地說,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從沒有這樣認真過,「師父,咱們仙道不能總是備戰,為什麼不想辦法談判?為什麼不給和平一個機會?」

  「從沒有過機會!他畢竟是個魔頭!」白沉香怒道,抬步一躍到了蟲蟲身邊,緊緊抓住她手腕,絕對不允許她離開半步。

  聽到這話,蟲蟲的眼睛立即濕潤。這些觀念、這些想法是多麼不公平!為什麼六道的兩大陣營要彼此對立?尤其是花四海,為什麼被想像成一個十惡不赦之人?她知道他不是,卻從來沒人想要瞭解他。她知道要六道和平共處是千難萬難的,但至少也要為此而努力啊!

  「魔頭怎麼了?他受傷也會流血,被欺騙也會憤怒、失去所愛也會傷心的!他本質上不是人嗎?為什麼他所修不同,就不能被信任,不值得被爭取?全天下的人都不理會他也沒關係,至少我要給他機會!白沉香你放開我!」

  「歪理!」白沉香聽蟲蟲又直呼他的名字,就知道她要撒野,怎麼會放開,「現在馬上和我回山,再若不聽話,就把你扔到昆吾連天洞第九重!」

  「白沉香你不放開是吧?逼我使了絕招,你可別怪我!」蟲蟲咬牙切齒。

  師父對她好,她知道。她也想做個乖巧徒弟,讓他整天笑哈哈來著,不過她實在接受不了他的強制行為,他的牛脾氣上來,一個字也聽不進別人的。或者說,根本聽不進她的,總以為她只會闖禍!

  「你還有絕招!夠本事啊!」白沉香冷笑,「你倒使出來給為師看看,你若真能從為師手中逃脫,我就——」

  「別發誓,會天打雷劈的!」蟲蟲打斷白沉香,然後單臂攀上他的脖子,對著他的臉頰就親了過去。

  誰說絕招一定是力敵,不能是智取來的?白沉香為人端方,老古董得很,平時和他撒個嬌,他的身體都僵硬得繃著,現在對他實施這種現代朋友間的吻臉禮節,他肯定不能接受。

  不出所料,白沉香沒料到這不知禮節的劣徒居然來這一手,大驚之下立即鬆開了手。

  蟲蟲奸計得逞,在得意的奸笑聲中,念動流星閃馬的口訣,伸手抱起阿斗和萬事知消失不見。唉,她真佩服自己的深謀遠慮,學會了流星閃馬之術,白沉香不知道她瞬間移行到哪裡,肯定追不上她。

  望著她消失個無影無蹤,白沉香又氣又憂又喜。氣的是這劣徒居然使出這麼卑鄙的招數,憂的是不知道她又闖出什麼禍來,喜的是才十數日不見,她似乎已經輕鬆渡過了洗髓期和練精期。天門派自創派以來,能有這麼快進境的,只有她一個,簡直算是奇跡了。

  只是,她為什麼那麼不聽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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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0:33 |只看該作者
  3-44 事有輕重緩急

  「小花,蟲姑娘已經離開了雲夢山,看樣子是要來修羅微芒。」西貝柳絲闖進黑石王殿,甚至沒有通報一聲。

  「卡」的一聲響,在黑暗中靜坐的花四海雖然身子沒動,但手中握的茶盞卻被捏碎了,破裂的瓷片割得他手中鮮血淋漓。不過這傷口對他不算什麼,他也根本沒有在意。

  「照你的吩咐,我一直派人盯著雲夢山,結果今天早上發現她獨自下山,背著一大包東西,顯得很倉皇,似乎是要私逃。」西貝繼續說,「奇怪的是她第一次出現就在山腳下五里開外,之後每次現身都是在四、五里遠的地方,而且她還在鳳麟洲兜圈子,似乎是怕被追到。」

  「她學會了流星閃馬。」花四海皺緊眉頭。

  每回得知她的消息,或者見她,她的修為進境都大不相同。全十洲三島死氣沉沉,唯她生機勃勃,似乎每天都在變化和成長。只是這丫頭為什麼要私逃下山,難道有人冒充他攻打天門派的事終究連累得她不能在仙道立足嗎?

  「是啊。」西貝輕笑一聲,彷彿感到很有趣似的:「不過她的『馬』一跑只有四五里地,肯定是初學乍練,估計她堅持不了多久,還是要用走的,那可是挺耗功力的事。要派人接應她嗎?」

  花四海一抬眉,「你要她入了魔道?」

  「這樣不好嗎?就把她留在我們身邊,你可以隨時見到她,我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她為什麼能聞得到我的本命香。」

  「不行!」花四海斷然拒絕。

  鳳凰經營魔道總壇多年,人緣極佳,修羅微芒有不少她的嫡系,外人不知道其中的關鍵。定會把鳳凰被逐出魔道的事算在蟲蟲頭上,她來他身邊無異於羊入虎口。他有大事要做,不能時時守護著她。就算他下了命令,也難保有人陽奉陰違的使手段。魔道中人大多隨性,野性難馴,她還是呆在仙道安全一些。

  對她,他不能有一點疏忽,因為那是他無法損失的。

  再說她自己也未必願意脫仙入魔,雖然見面不多。但他瞭解這個丫頭,她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卻極是重情,怎麼會扔下於她有恩的天門派眾人呢?

  「那怎麼辦?」西貝雙手一攤,「你來下命令吧。」

  花四海沉吟半晌,心亂如麻,一時不知道要把她怎麼辦?原來命中的剋星就是這樣的,總會讓他為難,猶豫、做不了決定。

  「不然把她關起來吧。」西貝仍然忍不住出主意,「鬼王就要到了,你有大事要辦。如何?」

  花四海想了想,「先派人攔著她,不讓她上聚窟洲。」

  「這個方法不錯。乾脆讓渡海人不渡她過海,她還能怎樣?」西貝手中之扇敲敲額頭,「我怎麼忘記這道天塹了,蟲姑娘可真有本事讓我亂了心。」

  花四海微微搖頭,「這辦法不行。她會想辦法逼迫渡海人渡她,不然可能會冒險飛渡。」

  「這麼亂來?」西貝想想,不禁點點頭,這事像是蟲姑娘辦得出的。

  「所以——盡最大努力攔她,攔不住的話就抓住關起來,一定不能讓她來修羅微芒。」

  「關在哪裡?」

  「你家。」

  西貝愕然,之後苦笑點頭。他家裡全是女人,而且都是被他調教得不生事、能和睦相處的女人,他的府宅也沒人敢闖,把蟲姑娘放在他家是最安全的,小花考慮得真周到啊!

  想到這兒,他不禁看看面前這位從小到大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以冷酷著稱的魔王,誰能看得到他溫柔細心的一面呢。

  見花四海不再說話,他立即去辦這件事,然後叫人回家做準備,因為他覺得魔道的屬下們是攔不住那位詭計多端的蟲大小姐的,只怕他十之八九要盡一下地主之誼了。

  ……………………………………………………………………………………………………………………………………

  蟲蟲感覺很奇怪。

  離雲夢山後不久,已經有好多魔道門徒攔她的路了。是魔道就要和仙道宣戰了?還是有人要阻止她去見花四海?想來想去,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在一路之上,對方似乎不敢傷她似的,打鬥中她往往只守不攻,佔了很大便宜。

  她本來就感覺自己的功力又精進了,手持卻邪雙劍並不落下風,現在採用這種無賴的打法,哪有人克制得住她。

  是花四海不想見她,還是鳳凰這死女人在阻撓?

  唉,她空有金光神氣,卻不能完全駕馭,人類脆弱的身體讓她無法日夜兼程,還得像一般商旅般曉行夜宿,幸好天門派的人被她繞暈了,沒有追來,不然她可是風箱裡的耗子,兩面受燒。

  現在她坐在客棧中,又想起千年前六道大戰的事,一把抓過趴在飯桌上大吃的萬事知,「你不是號稱萬事知嗎?為什麼六道大戰那麼屁大點的事,你卻不知道?還有臉活著嗎?」

  「主人,請保持淑女形象,不要口吐穢語。連『屁』字都說出來了。」萬事知一嘴是油,也不掙扎,反正也被虐待慣了。歎,奴隸的命運啊!

  「我說了我淑女值為零!」

  「那您現在要去見心上人了,至少得裝一下。」它已經無奈的接受了蟲蟲愛上花四海的現實,因為蟲蟲說引來天劫也不怕,作為奴隸,它還有什麼好說的,「另外我有臉的很,那是在我出生前發生的事,我不知道很正常。」

  「你不是說話了好幾千歲嗎?」

  「我只是小小的誇張了一下。」萬事知大言不慚,「再說我孵化的過程極其漫長,如果算我還是一個蛋時的歲月,我確實幾千歲了。」

  蟲蟲心中有火,聽它狡辯,氣得要擰它的脖子。

  萬事知見大事不妙,連忙道:「主人,你不要急。你想,諾大個十洲三島,知情六道大戰的人居然沒有,你不覺得奇怪嗎?那一定是個秘密,六道之間一定有為人不知的約定,哪那麼容易探聽得到呢?我以前說過,被神氣阻隔的事,我不會知道。當年六道密謀時,一定會做防範的,對不對?」

  蟲蟲一想也對,可心裡煩惱不減。如果不知道當年的秘密,又怎麼進行她的和平之旅呢?萬事有因果,沒找到「因」,怎麼調和那個「果」?

  「不過,我可以提供一條極其有用的信息。」萬事知賣了個關子,但一接觸到蟲蟲惡意的眼神,馬上坦白道:「北山王的王宮有一冊書叫《始書》,上面記載了六道大戰的事,主人如果有本事偷出來,不就可以瞭解了嗎?」

  「真的?」哇,意外之喜!

  「騙你的話,你烤我的雞翅!」

  「那你不早說!」蟲蟲白了萬事知一眼,放開它,改把腳邊的阿斗抱上膝頭,一邊輕輕撫摸,一邊思考。

  如果萬事知所說是真,不是為了應付她而瞎騙的,她有必要到北山王宮走一趟。但是那本書這麼隱私,只有萬事知這種神雞才知道,北山王一定很小心的看管,不會隨便給她看的,就算她偷進王宮也未必找得到。

  這又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她現在要先去見花四海。倘若說動了他,兩人一起到北山王宮去,有他在,能把王宮翻個底朝天,什麼書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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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0:52 |只看該作者
  3-45 三角方塊叉

  正考慮怎麼把花四海拉去北山王宮,就感覺一道凜冽的劍氣從窗外激射入內,殺氣十足。

  為了避過這一劍,蟲蟲直接從桌邊摔倒在地上,滾了兩滾才停住,並沒有忘記護住萬事知和阿斗。

  然而沒等她弄清是怎麼回事,第二道、第三道劍氣又連續襲來,一樣是殺招。

  如果是以前的她,這幾招鐵定讓她完蛋大吉,不過她輕鬆渡過了洗髓期和練精期,今時不同往日,所以小命仍在。

  只是對方咄咄逼人,劍氣縱橫交錯,片刻時間客房內就已經千瘡百孔、泥沙俱下,只怕再這麼下去,整間客棧也會塌了,而蟲蟲不得已在房間內抱頭鼠竄,狼狽之極。

  「還有後窗!」被她緊抓在手裡的萬事知倒還清醒,提醒它這位臨戰經驗極其匱乏的主人。

  蟲蟲心裡一亮,立即照辦,「嗖」的一下從後窗躍到小巷之中。腳一落地,隨手扔下阿斗和萬事知,抽出卻邪雙劍,堪堪擋住了對方直襲向她心房的劍光。

  只見屢下殺手之人卓然而立,夜風和劍氣吹得她長髮亂舞,衣裙飄飄,美則美矣,可惜臉色陰沉,被忽明忽暗的劍光一襯,好像是從地獄裡來的索命冤魂。

  「鳳凰!」蟲蟲驚怒地叫道。

  怪不得有人會襲擊她,而且招招要置她於死地,原來是這個女人!

  從鳳鱗洲到聚窟洲一路走來,雖然屢次有人攔截,但那些人全體不會主動找上她,更不會襲擊,只是阻攔而已。而且很小心的避免傷到她,鳳凰可就不同了。

  鳳凰恨她,蟲蟲是明白的。鳳凰要殺她而後快,蟲蟲也是明白的。因為她們是情敵,長了眼睛的人就看得出。

  「本事啊,功力見漲,可惜你今天死定了!」鳳凰收起劍式,橫劍於胸。她的姿態優雅、面容美麗,卻因為眼神瘋狂而變得猙獰。

  「你來殺我,你的王知道嗎?」蟲蟲小心戒備著。

  「哈哈,我道是因為什麼,原來你就是仗著王的庇護才有恃無恐。」鳳凰冷笑,「如今我已脫離魔道,再不受他管束,可以殺盡我厭之人!覺悟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殺了我,他也不會愛你。」蟲蟲心裡盤算著怎麼跑,故意激怒鳳凰。但她的離奇魚沒有綁在腿上,還有東西放在樓上的客棧中。

  這會兒一個人影也沒有。大概此地的居民早就習慣了仙魔互鬥,所以藏起來不露面,她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好辦法。

  「你說什麼?」鳳凰暴怒。手中軟劍的劍光如游蛇一樣吞吐,似乎要吃人。

  事已至此,怕也沒用。又聽鳳凰說脫離了魔道,蟲蟲心中驚訝,揚起了下巴,「你知道嗎?你對他那噁心的崇拜目光和日本女人一樣,過分卑微,沒有自尊。他那樣高傲尊貴的人如何會愛你?忠誠和勤奮都不能得到愛情,因為你從來沒有想過去溫暖、去貼近他的心靈。」

  雖然她說的是實情,但太文藝了,話一出口,蟲蟲自己的牙齒差點酸掉了,她姚蟲蟲什麼時候能說出這種話了?

  一定是到了這個世界水土不服。

  再看鳳凰倒是沒被這話毒倒,只是更加憤怒。

  「誰會愛上一條狗?除非是我的阿斗。」她補充了句惡劣的話,酸鹼中和,以保住牙齒。

  鳳凰氣得七竅生煙,再不想和蟲蟲廢話,暴喝一聲,軟劍的劍光一時激起十數道,全數攻了過來。

  蟲蟲早有準備,不過她雖然進境快,比起鳳凰還是有相當的差距,所以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若不是她手持神劍,狂怒下的鳳凰亂了方寸,再加上阿斗聽到主人誇它值得愛,興奮之中左衝右突,時時噴出一兩口火來,只怕十招不到,蟲蟲就在劫難逃了。

  但就算這樣,蟲蟲也是左支右拙,險情不斷,上下通路均被堵住,慢慢就被逼到了後巷的死角。

  冷笑聲中,鳳凰一手持劍,另一手從腰間拿出纖塵無影鏡祭上了半空,讓其光芒籠罩在蟲蟲的頭頂。

  蟲蟲只感覺全身的關節一涼,再也動彈不得,斜眼向兩邊看看,阿斗和萬事知也和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一人兩獸還保持著戰鬥的姿勢,像動態的雕塑。

  「哈哈,我的寶鏡除了能讓敵人無所遁形之外,還能定身。」鳳凰狂妄大笑,「你不是很會說嗎?現在繼續說啊!怎麼不說了?」

  唔唔唔——嘴裡說不出,只能哼哼,心裡卻大罵。罪過罪過,蟲姑娘不說髒話,但是——你奶奶個三角方塊叉地鳳凰!

  「我一直不明白,你用什麼迷惑了王呢?臉蛋?身材?學識?還是巧嘴?」鳳凰背劍於後,一步步慢慢走近,神態傲慢又陰森,「他為什麼不愛百鳥之王的鳳凰,卻愛一條泥裡翻滾的蟲子呢?」

  她捏著蟲蟲的下巴,迫使兩人目光相對。但她至少有一七五高,蟲蟲這一六五不到,且渾身僵得像石頭樣的人被拉得脖子像斷掉一樣疼,感覺頸椎都要脫位了。

  「我得實話說,你長得實在不怎麼樣,但是這對丹鳳眼倒是很媚,不知道我挖出來會怎麼樣?」鳳凰用一種輕浮的語氣說著。

  如果她不是這種情況下暴露了性格中的陰險和凶殘,哪有人會知道,魔道優雅美麗的女軍師會是這副德行呢!

  果然女人只有在女人面前才會毫不掩飾自己。

  三角方塊叉!

  「要不就是這玲瓏身段迷了王的眼睛,那麼卸了你兩個膀子呢?再割了你的舌頭。」鳳凰繼續說,「你說,王還會迷戀嗎?也許看你一眼就吐了吧?呵呵,別瞪我,你是說王會給你報仇,殺了我是嗎?告訴你,我不怕,哪怕我化為劫灰,也不能讓你落到好處。我得不到的,別人休想得到!」

  說到後來,她突然凶狠起來,十指如鉤,對著蟲蟲的雙眼抓了過去。

  蟲蟲嚇得差點昏過去,在變成盲人之前就先掛掉。千鈞一髮之機,一直保持張嘴姿勢的阿斗忽然噴出一小團火來,大概是一直哽在喉嚨中的。

  鳳凰沒有防備,火一沾身就引燃。

  驚叫聲中,她忙於滅自身之火,手掌暫離蟲蟲的面門。

  不過火勢有限,轉眼即滅,鳳凰雖然衣衫和烏髮都燒焦了,但抬起頭時,眼中殺機凌厲,顯然要立斃蟲蟲於當地,不再和她廢話。

  而就在此時,不遠處有一個男人高聲喊道:「屬下參見魔王殿下!」聲音又是尊敬、又是懼怕。

  蟲蟲和鳳凰都是一驚。

  不同的是,蟲蟲是驚喜,鳳凰是驚懼。

  「大魔頭你快來啊!」蟲蟲心裡喊著,眼中瞬間閃出淚光。

  鳳凰則呆楞了一秒,之後恨恨的騰身而飛。

  說是不怕他,可是千年來的積威卻在,終不敢明目張膽地違抗他的意志。她逗留在鳳鱗洲就是為了殺掉姚蟲蟲,可王卻一直追到這裡,看來她還要遠遠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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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01:00 |只看該作者
  3-46 離他又近了一步

  鳳凰的纖塵無影一收回,蟲蟲立即行動自如了。

  她興奮的循聲跑過去,卻沒有看到花四海的偉岸身影,只有另一個魔道的男人站在空蕩的街道上,面容雖然長得兇惡,但眼神卻很善意。

  「你們的魔王呢?」她失望極了。

  「王並沒有來,屬下這樣做,是為了讓鳳凰軍師——不對,是嚇鳳凰這個女人離開。」那男人恭敬的說,居然自稱屬下,似乎已經把蟲蟲當成魔王王妃了一樣,讓她心中小小暗爽一把。

  「是他——讓你們保護我的嗎?」她再問。

  那男人有點尷尬,猶豫了一下才說:「並非是王的吩咐,我是為了報答蟲小姐的救命之恩。」

  這答案讓蟲蟲太意外了,她一定確定以及十分肯定沒見過這個男人,從哪兒去救人家的命?

  「你認錯人了吧?」

  「屬下並沒有認錯。」那男人忽然施了一禮,嚇了蟲蟲一跳,「我乃是七十二地煞之人,前些日子王要統一魔道,我門門主認事不明,拒不歸降,結果被王阻殺於流洲的山底巨窟。王盛怒,本欲不饒恕我輩中人,上蟲小姐適時的一聲呼喚,救了我們一眾人的性命,屬下萬死不能報答。」

  蟲蟲眨巴了兩下眼睛。她有做過這等好事嗎?可記憶中實在沒有這一幕。

  那男人見蟲蟲錯愕的神色,再度解釋道:「這回我們出來執行王命,是西貝大人告知我們此事。七十二地煞門人無不感念小姐恩德。西貝大人言道,當日小姐以半個水心絆為媒,阻止了王的雷霆殺意,才救了我們這許多人的性命。」

  啊!那半個水心絆能傳話嗎?!

  蟲蟲差點衝口問出,好在成功的把這問題留在了喉嚨以下,免得顯得過分白癡。她並不知道那能動的寶貝還有這種功效,可是這樣一來,她以前每天晚上對著水心絆說的話不都給那大魔頭聽去了?她那些可笑的小事她對他的思念,甚至——還有一些色話。

  這實在是虧大了,他知道她心底所有的秘密,她卻不知道他的。原來那有手機的功能,早知道拚死也不讓他取走了!不行,哪天一定要找補回來這個場子!

  那男人見蟲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還以為是為了魔王的阻止令而生氣,忙道:「蟲小姐不必掛心,王對小姐是很好的,不然——也不會聽了小姐的勸,留我們一命。這次王不讓小姐去修羅微芒,只怕是另有深意,畢竟山雨欲來,小姐在路途中難免會遇險。」

  哇勒?果真是他派人一路攔截她嗎?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仙魔兩道的恩怨所致,還是他不想見她?就像在古怪山、莫嗔澤中他突然走掉一樣。

  可是,他越不讓她出現,她就偏偏要找上他。

  現在已經不是兩人之間的事了,一切都關係到十洲三島的和平。她這一路走來,雖然人道的普通百姓還沒有感覺,依舊平凡地生活。她卻看出局勢已經緊張起來了,就連北山王的軍隊也開始調動和集結。

  「那你要攔我嗎?」蟲蟲歪頭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又施一禮,「沒有人敢違背王命,可是蟲小姐法力高強,屬下實在攔不住。雖然失職,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蟲蟲「咭」的一笑。「你這人很聰明啊,回頭我要和你家魔王好好誇獎你一番。」

  她賣了個順水人情,那人卻相當高興,第三次施禮道:「小姐還請快快移架,鳳凰那女人雖然被嚇阻了一陣,不過她心思縝密,只怕不久就會發覺破綻。如果她追回來,屬下能力低微,雖願拚死保護小姐,但若傷了您一絲一毫也是罪責。」

  那人連拍馬屁,蟲蟲倒也挺開心的,不過她從來不是拖泥帶水之人,心裡明白現在不是享受吹捧的時候,當下也不多話,連忙跑到客棧中,取了自己的東西和離奇魚,和那人道別後離開。

  流星閃馬之術很耗法力,運用不熟練的話就加個「更」字。她之所以改為用腿走路,是因為前些日子為了迷惑師父的追兵繞了他多彎路,這幾天實在扛不住了,連御劍飛行也做不到。

  不過此刻為了逃避追殺,加上休息了幾天,將就著也能運用,反覆折騰了十多次才到達死海岸邊,還要背著行李,抱著胖得成圓球狀的狗狗和小雞,最後累得恨不得學習阿斗,吐著舌頭才能順過氣。

  不過她運氣好,正好趕上渡海人的船要開,連忙大呼小叫地跑過去。

  「老渡你給我站住!」她自來熟地叫,「快帶我過海。」

  她調查過,大概因為魚嫂的關係,在神秘人偷襲天門派一戰中,魔道三人組出功不出力,沒有殺傷天門派門人的性命,所以並不是她的仇人,相處起來自然得多。

  渡海人正忙著準備擺渡事宜,沒看到蟲蟲過來,現在聽到她的喊叫,心中哀歎一聲,心想別人都逃得過這為難,假裝遇不到就行了,他卻沒有機會實施三十六計中最上等的策略。

  他得到了王命要阻止蟲蟲過海,不過他現在無法揣摩王的心思,王表面上似乎對這位蟲大小姐很排斥,但實際上任誰都看得出,這死丫頭在王心中的地位有多麼與眾不同,所以他不知道要怎麼辦好。

  事先他和老孫商量過,老孫告訴他,戲還是要做的,但絕對不能傷了姚蟲蟲,否則他的前景就是化為死海上的骯髒泡沫。

  「這個給你。」他真發愣,蟲蟲已經跑了過來,隨手扔給他一條墨綠色、編織奇特的草編髮帶,「我出來得匆忙,沒帶銀子,可本小姐是大財主,絕對不白坐你的船。這是西貝死狐狸的信物,找他要帳去。」

  渡海人下意識地接住頭帶,認出確是西貝軍師獨有之物,又呆楞了一會兒,在蟲蟲的催促聲中,忽然舉漿向她打來,勢頭雖猛,帶著呼呼的風聲,卻未用真正的勁力。

  蟲蟲吃了一驚,本能的抽出卻邪劍相擋,劍光也自然溢出,不過在漿劍相交的瞬間,渡海人突然像被劍氣所傷似的,身子向後疾飛,摔在地上,還吐出一口血來。

  「臭丫頭,你法力精進,難道我就怕了你嗎?老渡我今天寧死不渡你過海,你要殺便殺,我要皺一皺眉頭,就不是魔道的好漢!」渡海人的破鑼嗓子叫得整片沙灘都震動了,似乎怕人不知道他被天門派的低級弟子給打傷了一樣。

  蟲蟲納悶地看著自己的劍。

  她有那麼厲害嗎?還是神劍的威力讓她完全發揮出來了/但隨即她就明白了怎麼回事,肚子裡暗笑渡海人演戲誇張,實在沒什麼天賦。

  「你不渡我,老子就御劍飛渡,倘若有個三長兩短,損失了秘信,不知道身為魔道好漢的你擔待得起嗎?」蟲蟲很配合的裝出有正事要辦的樣子,也不想點新花樣,又拿秘信來說事,創意缺乏。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有秘信了不起嗎?就算你仙道詭計多端,於我魔道也不過是螳臂當車!」渡海人「艱難」地爬起來,還咳嗽了兩聲,這番做作害蟲蟲差點沒道德地笑場。

  但她,終於還是登上了船,踏上了聚窟洲的土地,離她心裡念著的人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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