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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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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18:19:47
  第四節 不用板磚用澡盆
  
  過了夜半,木屋中的海盜們方盡歡而散。臨走時疤眼海盜還很猥瑣的湊近伊人,摸了兩把她的雪玉小臉。
  
  約瑟光著上身走到臥室門邊,懶洋洋的望著縮在角落的兩人。蘇迪霍然起身,臉色極不好看。他正想說什麼,但屋內的女子低泣聲令他一個激靈,緊緊合上了嘴。
  
  「很晚了,睡吧。」約瑟邪笑著,指指那張黑乎乎的狹小單人床,「你們倆就睡這裡,記得明早來服侍我起床!」
  
  你還真當自己是海盜大爺了!胡鬧什麼呢?!蘇迪憤怒著瞪向約瑟,雙眼幾欲噴火。約瑟也回瞪著他,那眼神分明在說——是你自己說對小丫頭感興趣的!那我就滿足你這個戀童癖的心願!
  
  當這兩人拿著眼鏢互相亂射時,伊人已經整理好床鋪,怯生生的拉了拉蘇迪的衣角。看到這一幕,約瑟壞笑起來,彭的一聲關上了臥室大門。
  
  約瑟一消失,伊人便收了臉上刻意裝出的怯意,逕自坐在單人床上,用手指指地板:「喏,大哥哥,你就睡那裡吧!」
  
  她的話音輕柔動聽,語氣卻含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冷悍之意。蘇迪苦笑幾聲,老實的躺倒在髒兮兮的地板上。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蘇迪背對著她,悄聲道,「總不能老叫你小妹妹吧?」
  
  「嗯……我叫……賽菲爾……」她報出化名,心中隱痛。賽菲爾,意味著藍寶石,從今後,我就用這個名字來紀念碧——那個誕生在藍色寶石之月的藍眸女孩。
  
  「賽菲爾?」蘇迪回味著,笑道,「很美的名字。」
  
  伊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又加重口氣道,「我今年九歲。」
  
  「是麼?」蘇迪笑容微斂,意味深長的問道,「你真的,只有九歲嗎?」
  
  「你真的,是海盜的俘虜嗎?」伊人毫不客氣的反擊。
  
  原來她看得如此清楚,蘇迪啞然失笑。屋內就此靜了下來,黑夜中,不知道兩人都在想些什麼。
  
  夜已深,月光越過窗欞,在烏黑的地板上灑下滿地清輝。外頭的喧囂終於被如水夜色沖洗乾淨,只有幾個漢含糊不清的囈語隨著秋風吹送入屋。
  
  一片寂靜中,蘇迪壓得極低的聲音突然響起:「想要做個交易麼?」
  
  伊人翻了個身,目光直直盯著蘇迪的後背,「什麼交易?」
  
  「你知道的,我武技還不錯……」他輕笑一聲,「而我知道,你是個很不簡單的小丫頭……」
  
  「直接點!」伊人不耐煩的打斷他。從對方提出交易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不需再扮演柔軟女孩的角色了。
  
  「我幫你從島上脫身去索斯港,你幫我找到海盜中的異術者。」蘇迪便不廢話,爽快回答,「你要知道,海盜的補給船不是那麼好上的。你想偷偷溜上去不被發現,很難。」
  
  伊人心中一驚,看來蘇迪方才就在羊圈附近,他一直在跟蹤自己麼?
  
  「我承認對你有些好奇,但我並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你大可放心。」蘇迪繼續說道,「你應該猜到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你幫我,就等於幫你自己。」
  
  「我憑什麼相信你?」伊人冷哼一聲。
  
  「我答應過會保護你,就不會將你送入死地。」蘇迪歎了口氣,「我從不食言,這次也一樣。那個會異術的海盜能掩蓋這裡的方位,使外間人找不到正確的位置。而我對異術者幾乎一無所知,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完全沒法找出那個擁有異術的海盜。」
  
  伊人皺眉。蘇迪停了停,低低說道:「你可以慢慢考慮,不過……那船後天就會出發去索斯。」
  
  「好吧,成交!」伊人很快下了決斷,「我會盡量幫你找,但無論結果如何,後天你都要送我上補給船!」
  
  「好,一言為定。」蘇迪不再多言,翻轉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時近中午,約瑟的臥室中才傳出聲音來。蘇迪早不見了人影,伊人只能面作乖巧,進屋幫這位新主人沐浴穿戴。
  
  「我說,你到底叫什麼啊?」約瑟拿熱毛巾擦著臉,大咧咧的問道,「你的父母呢?」
  
  伊人對這人早已厭惡得不行,面上卻要裝出逆來順受的模樣,心裡恨不得能立馬潛入補給船離開這裡。聽他問話,她也只能低聲下氣的回答:「我叫賽菲爾,是和管家一道上船的,他已經……死了……」
  
  「喔!」約瑟將毛巾往伊人手中一扔,「那你能留下性命,可得好好感激我呀。」
  
  「是的。謝謝你,主人……」伊人幾乎是咬牙切齒般擠出這句話。
  
  一邊伺候約瑟吃飯,伊人一邊瞥著蜷縮在床腳的女子,輕聲請示道:「約瑟主人,需要我送這位姐姐回她的住地嗎?」
  
  「好啊,你跑一趟吧。」約瑟粗魯的往口中塞著食物,含糊不清道,「妓寨應該在島中央。你記得蒙上頭巾再出門。」
  
  這算什麼?害怕自己的奴隸被人搶了麼?伊人心中冷笑著,扶起那個被眾海盜糟蹋半宿的女子,走出了臥室。
  
  待她離開房間,約瑟的進食動作就緩了下來。他低頭思索著,舉手投足間和先前判若兩人。半晌,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方盒,輕輕摩挲起來,嘴裡嘀咕著:「這樣,海島的方位應該能夠確定了吧。」
  
  此刻,伊人正扶著那位搖搖晃晃的可憐女子,慢悠悠往島中心行去。一路上,她仔細察看著那些或高大、或奢華的建築,希圖能感受到那位特殊海盜的靈力,就像當初她感受到凜和元素使一樣。但也許是那位海盜異術者的靈力實在無法和凜等相提並論,伊人圍著島心來來回迴繞了若干圈,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發現。
  
  將那女子送到住所,伊人有些喪氣的走回木屋。眼看離屋門不遠,蘇迪突然鬼魅般出現在她的身後。對於蘇迪神出鬼沒的功夫,伊人已經心有準備。但饒是如此,一個大活人悄無聲息的貼近她身後,伊人還是被唬了一大跳。
  
  「對不起,我找不到那異術者。」伊人很快鎮定下來,低低說道,「他的靈力應該不強,我無法察覺……」
  
  蘇迪擺擺手,打斷了她的道歉,輕聲道:「找不到就找不到,沒有太大關係。反正,問題已經差不多解決了……」
  
  伊人注意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卻不是針對她的。她正在猜測他話裡的意思,只聽他繼續說道,「你還想明天離島麼?事實上,你多待幾天也沒關係了。因為……很快,海盜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聽起來好像有什麼狀況發生……伊人抬頭看看他,見他臉上有一縷奇怪的無可奈何,心中不禁一動。她想了想,點頭道:「是的,我想明天就離開。」
  
  「那好。」蘇迪盯著她清亮的眸子,微歎一口氣,「根據約定,明天一早,我會送你上補給船。」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大早,蘇迪和伊人收束完畢,正要離開木屋。臥室門突然「嘎吱」一聲開了,約瑟敞著上衣走出來。
  
  「你們……」約瑟望望兩人,一屁股坐到飯桌旁,揉著眼睛呵斥道,「怎麼還不做早飯?」
  
  伊人看了他一眼,恭恭敬敬應了聲「是」,然後打發蘇迪去屋外抱柴火。她自己倒了盆熱水端到桌邊,擰了塊熱毛巾送到約瑟的手上。
  
  「唔,熱乎乎的,好!」約瑟拿毛巾痛快的猛搓臉,嘴裡發出幸福的哼哼聲,「哎呀,原來有個使喚人的生活是這樣舒服啊……」
  
  他的感歎還未說話,屋中突然——「噹!」一聲脆響!
  
  伊人手中那盛滿熱水的光潔銅盆和約瑟的腦袋狠狠來了個親密接觸,水花四濺中,約瑟抱著腦袋倒了下去。
  
  「噹!噹!」又是兩聲。伊人用力揮著已經空了的銅盆,對著約瑟的後腦又是狠狠兩記。這兩下氣力極大,伊人砸完後只覺兩隻胳膊都被震得發麻。而約瑟已是滿頭的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你,你……」蘇迪抱著柴火站在門口,完全傻眼了。
  
  「我早看這傢伙不順眼了!」伊人大感出氣,使出吃奶的力氣拖著約瑟往臥室走去,「就讓他在床上多躺會兒吧。」
  
  「他,他……他沒事吧?」蘇迪覺得自己對這小丫頭的認識還遠遠不夠。她不止黑腳厲害,連手上功夫也不弱啊,都是那麼狠!
  
  伊人把死豬模樣的約瑟拽進臥室,也不管他頭上呼呼直冒的鮮血,關上房門就要離去。
  
  「先讓我看看他的傷勢……」蘇迪苦笑道,「我也不瞞你,約瑟是我的……」
  
  「同黨,對麼?」伊人冷笑道,「哼,看到你們兩人的對視眼光,我就知道你們早已認識。他若不是和你一夥的,你怎麼敢在木屋裡放心談論海盜的事情?」
  
  「你既然知道,怎麼還……」蘇迪並不意外小丫頭能看出他和約瑟的關係,卻很意外她剛剛的黑手襲擊。
  
  「你覺得他不該受點懲罰麼?」伊人的臉迅速冷了下來,「這般冷血自私、下流無恥的傢伙,我只打破他的腦袋,算是便宜他了!」
  
  蘇迪無語。想到前夜那場淫蕩的狂歡派對,他搖搖頭,心中暗道,約瑟這次真是自作自受了。
  
  「我們的交易還能兌現麼?」伊人忽然垂下頭,語氣幽幽,「我總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才會打破那傢伙的頭……」
  
  蘇迪看著她,心裡突然升起一股寒意。這小丫頭,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在扮可憐,他一時間完全分不清了。過得半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低聲道:「我說過,我不會食言。」
  
  伊人揚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臉上漸漸浮起一絲真誠的笑意:「謝謝。」
  
  「走吧。」蘇迪心裡想著,下次絕不再因為好奇而招惹小丫頭了,實在惹不起啊!
  
  補給船果然停靠在紅頭巾海盜所說的港口,蘇迪將伊人負在背上,腳下輕點,鬼魅般閃過護衛,眨眼間就消失在甲板之上。幾個正罵罵咧咧走上船的海盜只覺一陣輕風拂面而過,定睛看時,眼前卻是什麼都沒有。
  
  「你就待在這裡,這船明天能到索斯港。」底層角落裡,蘇迪猶豫再三,最後遞過一枚青色的戒指,「若是在索斯遇上麻煩,拿這戒指去城主府求助吧。」
  
  「原來你們是索斯官方的人,怪不得要消滅海盜了。」伊人歪著頭,「只是手段過分了些,為了混入海盜內部,那個約瑟可是害了不少人……」
  
  「如今他也遭報應了……我走了,你路上小心些。」蘇迪轉身欲走,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問道,「你真的決定要現在走麼?等過幾天,索斯的海軍就會到達這裡……」
  
  「是的,我堅持。」伊人淡笑著,「謝謝你,蘇迪。我能求你一件事情麼?」
  
  「什麼?」
  
  「關於我會異術的事情,請為我保密……」伊人清澈的目光凝視著他,「我知道,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人。」
  
  被小丫頭這麼說了,蘇迪只能苦笑著點頭。
  
  海邊無風,船速卻不慢。眼看著載著小丫頭的船漸漸消失在天際,蘇迪才轉身返回木屋。
  
  臥室的大床上,約瑟已經醒了,手裡拎著床單摀住頭上的傷口,嘴裡「哎喲」叫個不停。
  
  「就這麼點小傷,你還好意思叫喚?」蘇迪沒好氣的一腳踢開他身邊的亂布,諷刺道,「堂堂五級騎士,竟被一個小丫頭打破頭,你真夠弱的!」
  
  「你還好意思說?」約瑟這會兒哪有力氣吵嘴,只得有氣無力的呻吟道,「你既然知道那丫頭有古怪,怎麼不事先告訴我?」
  
  「我哪知道她膽子這麼大,對你這樣五大三粗的壯漢也敢動手。」蘇迪一翻白眼,「你放心,她已經離開了,你安全了。」
  
  「我呸!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怕一個小丫頭不成?」約瑟只覺頭上傷口更痛,不禁咬牙切齒道,「臭丫頭,以後千萬別被我碰上,不然,哼哼!」
  
  「你活該。」蘇迪嗤笑道,「這就算是你賣了整船人的代價吧,在我看來,這個代價實在太輕……」
  
  「我說過,犧牲少數人是為了更多人的安寧和幸福。」約瑟面色微微一沉,「你以為我真的自豪於這種出賣自己子民的內應身份?你以為我真的很享受蹂躪無辜女子的海盜生活?」
  
  「我看你的確很享受。」蘇迪嘴角譏笑更甚,「真希望那女子能知曉你的真實身份,這樣她也許會有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
  
  「蘇迪,你的心實在太軟了。」約瑟搖搖頭,「如果我是你,在行動還未成功之前絕不會放過那個小丫頭,更不會讓她安然離開這裡!你要知道,一旦她洩半點關於你的事情,我們整個計劃就會完全失敗!到時候,那船人的犧牲白白浪費,你我搞不好都要搭上性命!」
  
  「是你太冷血無情了,我可做不到你那樣。何況,我相信她。」蘇迪定定答道,「我相信,在對於道義的堅持上,她絕對要比你值得信賴得多。」
  
  約瑟看著蘇迪半晌,突然一撇嘴:「戀童癖就是戀童癖,手軟心軟,和小姑娘過了兩夜後就只知道幫她說話……」
  
  沉寂片刻後,屋內傳來「光當!」一聲脆響……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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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0:49
  第五節 頭髮也能惹麻煩?
  
  太陽降了又升,補給船航行一夜後,開始沿著蜿蜒的海岸線慢行。這意味著,索斯港快要到了。
  
  伊人蜷曲在底層貨艙的木箱間隙處,一天一夜間未吃未喝未閉眼,精神已經睏倦不堪。察覺到船速的減慢,她強迫自己振作精神,等待逃離時刻的來臨。
  
  陡然!
  
  一股令人寒毛直立的陰冷悄無聲息的兜頭罩下,伊人只覺自己全身的皮膚都緊縮起來!
  
  這股似曾相識的、令她渾身戰慄的恐懼……伊人心中驚惶不已,這般磅礡的靈力,這般強橫的氣息,太像滅了降靈族滿門的那幫人了!
  
  是元素使?還是「那人」?抑或只是個靈力驚人的陌生強者?伊人還來不及細細分辨,那股氣息便憑空消失了。心頭重壓一除,伊人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
  
  「距岸五百碼,準備下錨!」甲板上粗豪的吆喝響起,索斯港到了。
  
  而在距離停船碼頭幾公里以外的礁石群中,漾著白沫的海水突然整齊的從中分開,一個長相妖異的男子踏水而出。
  
  他的外表很奇特,頭髮、眉毛、眼眸、皮膚、衣著全都是純淨的白,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旁色,棧看去倒像是地府裡頭的白無常。但他的長相卻沒有勾魂使者那般猙獰可怕,而是面目娟秀,漂亮陰柔得有如女子。
  
  這處海岸地勢極險,海邊除了巨岩便是陡壁,除了成群的海鷗在浪間嬉戲以外再無旁人。那男子抬頭望望礁石旁的聳立峭壁,慢慢走上岸來。明明是從浩瀚的大海中逐浪而來,他卻全身乾爽,一襲白衣滴水未沾。若是有人看到他越水而出卻毫不沾水的景象,包管驚得瞠目結舌——便是海中的美人魚也做不到這般神奇。
  
  男子撫了撫那頭妥貼無比的白色長髮,緩緩朝城中走去。一路上他那奇特的外貌吸引了無數好奇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慢悠悠的走向城主府。
  
  而此刻,海盜的補給船已經在碼頭下錨靠岸。在眾海盜哄然下船以後,伊人悄悄溜下了船。索斯港既然是西大陸最繁華的港口,這裡的碼頭量也是最多,來來回回的海客和商人更是多不勝數。伊人緊走幾步,很快就混跡入熱鬧的人群之中,被人流挾帶著往城中而去。
  
  「咕咕咕……」離開碼頭不一會兒,伊人的肚子便不爭氣的叫喚起來。她一天一夜沒有進食,這會兒直餓得前胸貼後背。只是她的行李早在船上就沒了,靠賣碧的遺物而獲得的錢不知進了哪位海盜的腰包。現在她身無分文,除了貼身藏匿的細劍外就只有蘇迪贈送的那枚戒指——似乎,那位高來高去、身手了得的蘇迪壓根就不記得世間還有錢這樣的重要東西,也不送點金銀之物,光塞個戒指有什麼用?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掙錢以填飽肚皮,伊人苦笑著。她並不想去城主府尋求幫助,只能先將自己身上的衣物典當換錢,然後找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吧!
  
  依然靠著那張無敵可愛的小臉,伊人很快就在城中找到了典當的商舖。她身上的那件外衣是在海船上偷來的,質地上佳,只是有些皺皺巴巴。她小心的脫下,將之盡量疊得平整,然後走入了典當鋪。
  
  「老闆……」伊人怯生生的模樣著實惹人疼愛,「我,我要賣這個……」
  
  一張下巴尖尖的臉伸出櫃檯,接著是尖尖的聲音響起:「先看貨!」
  
  伊人趕緊遞過手中的衣物,可憐兮兮的盯著那人驗貨。尖下巴查看片刻,突然伸頭出來,上下打量著伊人,狐疑道:「這衣物是你的嗎?」
  
  伊人知道他起了疑心,連忙擠出幾滴眼淚,哽咽道:「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是爸爸去年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要不是媽媽生病了急著用錢,我,我才不會拿來賣掉呢……」
  
  尖下巴又盯著伊人看了片刻,小姑娘雖然一身平民裝扮,但模樣清美,氣質上一點兒不俗氣。尤其是那雙含淚的漂亮大眼,盯著人看時的殷切目光簡直連冰山都能給化了。尖下巴在典當行裡也是個吸血鬼般的人物,被那樣清澈晶璨的眸子一看,竟然莫名心軟起來。
  
  反正自己只收貨,管她是怎麼得來的呢!尖下巴收起那件並不新的上衣,扔出一個錢袋來:「喏,算你是死當,多給你十個銅板。」
  
  伊人小心翼翼的打開錢袋,仔細數了數,一共是七十個銅板。在來時伊人已經打聽過此地的消費水平,這些銅板已經夠她吃四、五天了。伊人也不多言,微微行禮後便收起錢袋走了出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內間小門處突然走出一男一女兩個人來。兩人都是黑髮藍眸,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男的俊俏『的清麗,模樣極為肖似。
  
  「黑瞳少爺,雪莉小姐。」尖下巴連忙站起來,恭敬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來監督你工作啊。」名為黑瞳的少年笑嘻嘻的說,「看了剛才那筆生意,我倒覺得你的外號有些名不符實呀!」
  
  尖下巴不禁老臉一紅。他在行裡是出了名的刻薄傢伙,最善從那些急著當貨的顧客身上猛刮油水,極是心狠手辣的一位典當掌櫃,人送外號「錢眼鑽」。按他平日的性子,那件上衣雖精緻名貴,但精明如他,定會將典當價格壓低到十個銅板以下,哪會如此大方的給出七十個銅板?此刻聽得少爺問起,尖下巴支支吾吾答不出話來,總不能說自己對那丫頭一時心軟了吧?
  
  見自家最小氣、最能搾錢的掌櫃很難得的出窘態,黑瞳更是樂不可支,毫不客氣的打趣起年紀足以做他爺爺的尖下巴來。他天性愛鬧,遇上這等玩笑機會,那是萬萬不會放過的。
  
  「把衣服給我。」一直沒說話的少女突然微微伸手,示意尖下巴交出那件上衣。
  
  「雪莉,這衣服怎麼了?你有什麼發現嗎?」黑瞳知道自己的妹妹一向性子清淡,恬靜無爭。她能對這件衣服感興趣,那必定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雪莉將那上衣湊近鼻子,深深嗅了幾口,眉頭慢慢皺了起來:「這上面的血腥味好重!」
  
  「啊?」黑瞳唬了一跳,「血腥味?」
  
  「海水的氣息格外濃重,說明她在海上度過很長的時間,而且上岸不超過半天。衣服上留有體溫,看來她剛脫下不久。血腥味很重,但時日已超過一天,而且是由外浸染,我猜想,她一定在前兩天身處過殺戮場。雖然這件衣服上未沾血跡,但周圍的空氣全是血腥味,死的人一定不少。」雪莉放低聲音,緩緩說道,「想像一下,一個不足十歲的女孩子,在茫茫大海之上,身處鮮血瀰漫之地……」
  
  黑瞳被她陰森森的口氣嚇得不善,卻見她突然雙目一亮,脫口而出:「難道說,她遇上了海盜,然後逃了出來?」
  
  「海盜?」黑瞳和尖下巴異口同聲,「不是吧,那個小丫頭能從海盜手裡逃出來?」
  
  「不相信我的判斷麼?」雪莉臉色平靜,將手上的衣服放回櫃檯。
  
  「不敢,不敢。」尖下巴知道自家小姐身懷異術,嗅覺遠超常人,又極聰慧,便撓頭問道,「這樣說來,她方才說的話都是假的了?」
  
  「很有可能。」雪莉話剛說完,卻見黑瞳興奮的一躍而起:「那我們去找她!」
  
  「你要做什麼?」雪莉仰頭望著兄長,「向她打聽海盜的下落麼?我勸你別費心了,那女孩聰明早熟,又十分謹慎,不是容易套出話來的人物。」
  
  「嘿嘿。」黑瞳厚著臉皮諂笑道,「這不是有妹妹你在麼?小丫頭再機靈,怎麼可能比妹妹你還聰明?」
  
  「可不要小看她!」雪莉好整以暇的坐下來,「況且,即使真問出海盜的下落又有什麼用?難道你還打算跑去和海盜鬥?」
  
  「哎呀,若真得了海盜的情報,我們就報告給官方啊!」黑瞳激動得搓著手,「上月城主府剛頒布了懸賞令呢!想想看,我們可有機會當英雄了……」
  
  雪莉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莞爾一笑道:「哥哥你若真這麼想,我倒可以幫你尋到那女孩。只是你得先答應我,若真問出什麼東西,你只管上報,不許自己胡來。」
  
  「我答應!我紡!」黑瞳幾乎跳了起來,「我又不是傻瓜,怎麼會自己胡來呢?」
  
  雪莉心說你胡來的事還少嗎?要不是有我在這兒拘著你,怕是你得了消息就會買船出海逞英雄了。
  
  「快走快走。」黑瞳早已按捺不住,一迭聲的催促道,「那小丫頭八成已經走遠了,我們再不追去,怕是找不到她了。」
  
  「不用著急。」雪莉口中默念,突然素手一揚,一隻通體雪白的三眼飛禽撲騰而起,在那件外衣上嗅了嗅,便展翅飛了出去。若是伊人在此,肯定會驚呼——這鳥兒可真像哈利波特的貓頭鷹啊!
  
  「啊?妹妹你已經能操縱靈寵了?」黑瞳傻呆呆看著三眼貓頭鷹飛走,「你,你不是上個月剛剛得到靈寵麼?怎麼這麼快就……」
  
  「第一次放它尋人,還不知效果如何呢。」雪莉笑得雲淡風清,「哥哥,別跳來跳去的,坐下來等吧。」
  
  伊人並不知曉自己的身後慢慢跟上了一條「尾巴」。她此刻正立在一處光線黯淡的屋簷下,捧著一塊白花花的食物吃得狼吞虎嚥。待這不知名的吃食掀,伊人心滿意足的舔舔嘴,往城中最熱鬧的大道走去。
  
  索斯港既然是最大的海港,那支撐它發展的重要產業必定是貿易。伊人想要賺錢養活自己,第一要做的便是看看此處的商業情況,好為自己尋一門妥當的生意。
  
  城中最繁華的區域正是海商雲集的中央大道,此路的盡頭便是城主府。路上的人流極多,伊人慢騰騰的身影根本吸引不了任何人注意。因此,她很放心的用蝸牛速度前進著,目光在街道兩邊的店舖裡來回逡巡。
  
  「呀,快看那人!」在伊人的前面,幾個衣著華美的富家小姐突然低呼道,「好奇怪的模樣!」周圍的人們似乎都注意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物,人流裡漫起一股小小的騷動。
  
  伊人漫不經心的抬頭望過去,一雙幽白的眸子直直映入她的眼簾。白髮、白眼、白衣……伊人突然渾身寒毛直豎,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籠罩了她。
  
  是那感覺,是剛才那股恐懼感!伊人心頭警兆大起,這全身雪白的人物,一定擁有極其強悍的實力!
  
  彷彿感應到伊人的子,那男子突然撥開人群走了過來。伊人的身子變得僵直,她想跑,但雙腳就像生了根似的無法動彈!
  
  那人很快就走到伊人的跟前,停住了腳。
  
  「我從未見過像這樣漂亮的銀白卷髮。」他開口了,聲音綿柔妖異,令伊人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他信手拈起伊人的一股秀髮,旁若無人的摩挲起來:「髮質極好,可惜失於護理。若是經常用清水洗滌,相信顏色會更加純淨。你,跟我走吧……」
  
  伊人要崩潰了!她什麼都沒幹,只不過頂著一頭銀白勝雪地波浪捲發,這麻煩就自動找上門來了?而這位靈力強大到令她懼怕不已的老兄,竟然是位戀發癖?——呃,準確點說,是戀白髮癖。
  
  伊人小嘴一癟,作出九歲女孩該有的害怕反應,眼看將將就要哭出來。但那男子伸手一點,伊人硬擠出來的眼淚便生生被逼了回去。同時,她手上突然多出一樣事物,那男子就這麼輕輕扯著她,繼續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你,你,放手啦!」伊人心中的驚慌已經壓倒了恐懼。她不是這麼倒霉吧?剛擺脫海盜窩裡的小奴隸身份,她又要換一個長相變態、性格也變態的主人?
  
  男子不答話,腳下的步子卻是突然快起來。短短幾息間,他便脫離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到達僻靜的城主府門口。
  
  「啊?」伊人掙扎無用,見他忽然了這麼一手,不禁驚訝得小嘴微張。那並不是異術,那是武技!這怎麼可能?他明明擁有磅礡的靈力,卻又會武技?——按照碧的說法,這大陸上幾乎不存在異術與武技雙修的傢伙啊!陡然,伊人猛的想起那個曾經追殺她們、並將碧置於死地的土使,額頭頓時一片冷汗。
  
  「你就在這裡等我,不要離開。」男子的語氣平靜淡然,但伊人當真不敢動了。以他的身手和強大靈力,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多遠。
  
  男子進了城主府,伊人低下頭,思考起脫身的對策來。她並沒有注意到,在頭頂上方,一隻白色貓頭鷹突兀而至,來回盤旋著。遠遠的,一個氣喘吁吁的黑髮少年擠出人群,後面跟著一位不緊不慢的溫潤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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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0:58
  第六節 這裡的大人物可真多
  
  但凡世間男子,必經歷過崇拜英雄的年少時光,也總有憧憬自己成為英雄的美夢。黑瞳正是最熱血青春的年紀,成為英雄的渴望在他胸中湧動已久。如今似乎有個大好機會擺在眼前,他心裡的那股衝動便極度沸騰起來,險些就要破堤而出。
  
  「哥哥,別跑那麼快。」要說能束縛住他心頭熱望的,便只有這清靜聲音的主人,黑瞳的妹妹雪莉是也!
  
  「嗯,嗯。」黑瞳趕緊應了兩聲,目光四處亂飛,突然眼前一亮,「呀,看到了,她就在城主府門邊……咦,她在那裡做什麼?莫非是來報告海盜行蹤的?」
  
  一想到自己的英雄夢即將壽終正寢,黑瞳著急起來,拔腿就往城主府處跑去。若那丫頭真是來說明海盜情報的,那他即將沒法成為首告,說不定也能趕上消滅海盜的大部隊呢!
  
  雪莉卻是眼尖,首先注意到的便是伊人臉上那股肅重憂慮的神色。有問題呢!她心中微微一動。剛才在典當鋪裡,她偷偷打量過那長相討喜的小女孩,那時她並沒有這份心事重重的模樣。這麼說來,在她離開典當鋪的短短時間內,她身上發生了一些重大的事情呢。一想到此,她的好奇心不由得泛了起來。和那個愛玩愛鬧、熱血簡單的哥哥不同,雪莉自幼恬靜淡然、聰慧理性。但她卻有個重大的缺點——抑或優點?——她對自己猜不到答案的問題,總會有異乎尋常的好奇心。
  
  於是,在英雄心和好奇心的驅動下,兩兄妹快步走到伊人的身邊。
  
  「小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黑瞳雙眼瞇成一條縫,笑得活像大尾巴狼,「有什麼麻煩嗎?我可以幫你喔!」
  
  伊人抬頭掃了一眼,清澈冷漠的雙瞳令黑瞳微微一凜——這小丫頭看人的眼光怎麼和妹妹那麼像啊!黑瞳心裡嘀咕著。
  
  伊人的目光此時已經越過黑瞳,凝在後頭那位少女的身上。對方那雙深幽的眸子令伊人略一失神——那少女雙眼精光外,是個聰明伶俐卻不懂得掩飾的小孩。比起滿眼熱切的簡單少年,那少女應是更難對付的人物——伊人就此下了評斷。
  
  「我叫雪莉,這是我哥哥黑瞳。你剛剛典當衣物的那家店舖是我家的產業。」少女落落大方的上前說道,「請原諒我們的冒失!但你方才典當的那件外衣上沾有血跡,你是否需要向我們解釋一下呢?」
  
  血跡?哪有血跡?我明明仔細檢查過。她難道從衣服上發現了什麼?還是只是在套我的話呢?伊人心中突然一陣煩悶:那令人懼怕的白眼男還沒搞定,這裡又鑽出兩個未成年的小屁孩來,這大陸上愛管閒事的人未免太多了些吧!不過……或許拿海盜做借口是個脫身法子呢!這次蘇迪的戒指也能派上用場了。
  
  伊人這般打算著,揚臉出一個怯生生的笑容:「血跡?那個……我,我……其實……」
  
  見小丫頭似乎被嚇得不善,黑瞳按捺不住心中的英雄情結,脫口而出:「你是不是遇上海盜了?」
  
  「啊?你,你怎麼知……」伊人恰到好處的衝口而出,又恰到好處的摀住小嘴,臉上恰到好處的浮出驚訝與懼怕的神色。
  
  黑瞳見妹妹的猜測完全正確,不由得精神一振,連聲說道:「你別害怕!真要是遇上了海盜,我帶你去見城主,你可以向他求助!」
  
  「喔,真的嗎?」伊人四下看看,低聲道:「我叫賽菲爾,有重要的事情……想,想去見城主……你能幫我麼?」
  
  「當然!」看到面前這丫頭面哀求,黑瞳只覺熱血直湧頭頂,滿口應承下來,「走,跟我進去吧!這裡我常來,很熟的!」
  
  見黑瞳拉著小女孩就往城主府裡走,雪莉不由得搖搖頭。為什麼哥哥這麼多嘴、這麼衝動、這麼莽撞呢?女孩的來歷都沒弄清,他就急急領她見城主,這下子她原本想多套話的打算便落空了。
  
  城主府近前的護衛笑呵呵的同黑瞳打了個招呼,果然沒有攔住他們。伊人對這兄妹的背景又有幾分高看,顯然他們並不是普通的商賈子弟。
  
  走過寬敞的門廳,越過精緻的花園,伊人跟著兄妹倆七拐八拐,走了好久,方在後院一處白色小樓前停下腳步。
  
  一直到了小樓門口,才有個年紀大些的僕婦出來問道:「黑瞳少爺,雪莉小姐,你們這會是來找少爺,還是來找小姐呢?」
  
  「蘇迪在麼?」黑瞳頗有幾分摩拳擦掌的勁頭,「快點叫他出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喔……伊人聽得這熟悉的名字,心下恍然。原來那來去如鬼魅的娃娃臉,竟是索斯城主的兒子啊!
  
  「少爺又出門遊歷去了,現在不在府中。」老僕婦搖搖頭,抿嘴笑道,「小姐倒是就在樓內,這幾天一直嚷著要去找你們玩兒呢!我去叫她下來……」
  
  「啊?小洛在呀……」黑瞳似乎有些苦惱,摸摸頭道,「不用叫她了,我還有事要找城主伯伯,你能幫我通報一聲麼?」
  
  「是,黑瞳少爺。」老僕婦施了一禮,慢慢向前院走去。黑瞳正想跟著她離去,卻聽一聲歡快的招呼:「黑瞳哥哥,雪莉姐姐!」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從白色小樓裡衝了出來,一頭紮到雪莉懷裡,嬌聲道:「你們怎麼好些天都不來看我呢?」
  
  這就是蘇迪的妹妹?伊人冷眼瞧著,卻發覺她和蘇迪一點兒都不相似。不同於灰髮綠眸的蘇迪,這個小小女孩擁有一雙漆黑的眼眸,碧綠色的細發隨風飄著,面目無比清雅。兩人唯一相像的,怕是那輕靈無比的瘦小身軀吧!
  
  伊人稍稍向上移了一下眼眸,咦?這小丫頭竟是尖耳?難道她是精靈?
  
  「啊,那個……小洛洛啊,我和雪莉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城主大人喔,下次再和你玩。」黑瞳說完,扯過妹妹拔腿就走。沒料到小丫頭不依不饒的追了過來:「你們要去找我爸爸呀?那我也一起去!」
  
  「呃……」黑瞳為難的望望妹妹,見她不動聲色,只得無奈道:「那你乖一些,不要打擾我們做正經事。」
  
  「嗯!」小丫頭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我很乖的!」
  
  四個未成年的小傢伙跟隨著老僕婦往前院走去。一路上那個貌似精靈的小丫頭活潑得令伊人頭痛,老是拽著她問個不停:「我叫洛水,你叫什麼啊?你是黑瞳哥哥和雪莉姐姐的家人麼?為什麼我以前沒有見過你呢?對了,你幾歲了?我八歲啦!你是不是也八歲?喂!黑瞳哥哥,她怎麼不說話啊?對了,黑瞳哥哥,你知道我哥哥去哪裡了嗎?……」
  
  就在她的嘰嘰喳喳聲中,幾人到了城主的會客廳前。黑瞳被洛水吵得不行,只差捂起耳朵逃之大吉了。
  
  恰在此時,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那位妖異的傍男子走了出來。伊人雖知道會在府內撞上他,但一見到他還是情不自禁的往黑瞳身後縮了縮。一直注意著她的雪莉立刻發覺了她的小動作,不由得緊緊盯了那男子一眼。
  
  「咦,你怎麼進來這裡?」男子微一挑眉,走了過來,旁若無人的牽起伊人的手就要離去,「我們走吧。」
  
  「喂,你是誰?」黑瞳呆了呆,馬上跳到伊人面前攔住了他,「你和賽菲爾是什麼關係?」
  
  「你叫賽菲爾?是藍寶石的寓意麼?」男子突然出一個可以用「嫵媚」來形容的笑容,「這名字不好,以後你就叫莉莉吧,取純潔百合之意。」
  
  天吶,真是個戀白戀到變態的傢伙啊!連我的名字你都要改成白色的?伊人心頭漸苦,這種變態傢伙可是很難打發的啊!
  
  「喂,我在問你話呢!」黑瞳對男子的不理不睬很是不滿,大聲道,「你到底是賽菲爾的什麼人?為什麼要帶走她?」
  
  「嗯,從我剛才看到她開始,她就是我的寶貝了。」男子的右手輕噶人的銀髮,令她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我是她的主人,當然有權決定她去哪裡。」
  
  「啊?」這是什麼道理?黑瞳有點糊塗了。他正要再嚷幾句,雪莉快步上前,狠掐了他一把,阻止了他的追問。
  
  很明顯,這男子就是令賽菲爾憂慮害怕的真正根源。聽他話裡的意思,竟是變態霸道到剛見到人就要佔為己有。這樣的人,不惹為妙。雪莉飛快的分析完面前的情態,已是打定了少理少言的主意。
  
  「我,我是來見城主大人的……」伊人卻抓住機會出聲了,「我,我有……蘇迪少爺的信物……」她顫巍巍的舉起一枚青色的戒指——來自蘇迪的好心饋贈,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呀,是哥哥的戒指呢!」洛水丫頭滿臉天真,快樂的跑過來擁住伊人,「你知道哥哥現在在哪裡啊?他出門玩也不帶著我!」
  
  「嗯?」男子眉頭一皺,對這突兀的變化很是不快。他雖然一點兒也不在乎伊人的身份,但事涉索斯城主,他總要掂量掂量。
  
  「水使大人……」一聲沉穩的男子嗓音在大門處響起,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水使!是水使!正站在自己面前、撫弄自己秀髮的變態男子,竟是「那人」屬下的元素使!
  
  伊人的瞳孔陡然收縮!心頭似乎有根尖刺,狠狠戳入她那處最柔軟的所在。極度的驚懼和最沉的哀痛,還有深入骨髓的恨意,竟令她手足發軟,幾乎難以站穩身子。
  
  這一刻,她再難掩飾臉上刻意裝出的純真惝,眉宇間浮起深深的幽痛淒悵。幸好,水使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位中年人身上,並未發覺她的異常。
  
  「爸爸!」洛水嬌滴滴叫著,撲入中年人懷中。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兒可不是玩的地方!」索斯城主招手喚過僕婦,吩咐她帶走洛水和黑瞳兄妹。待她們離去後,城主才轉臉抱歉道:「小孩子調皮,希望水使大人不要介意。至於這位小姑娘,她持有小兒的信物,恐怕身有要務,不知水使大人可否……」
  
  「等她說完該說的,我便帶她走。」水使截斷了城主的話,言辭間毫不退讓。在他看來,允許自己看中的寶貝停留片刻,已是大給城主面子了。
  
  城主雙眼一瞇。雖然這人的確有囂張的資本,但他這般傲慢的作派還是引起城主的不滿與不快。
  
  「喲,你起先並不認識這小丫頭吧?怎麼能硬拽著人家跟你走呢?哼,這小丫頭明明是我兒子派來的,又不是屬於你的,你怎麼能不講道理的強搶?」一個個頭不高、身形瘦削的女子突然出現在院中。她的雙眼若翠綠般清亮,來時悄無聲息有如魅影。即使她不「我兒子、我兒子」的叫著,伊人也能認出——這定是蘇迪的母親。
  
  「我看中的東西,就是屬於我的。」水使冷冷答道,「我要帶走她,這裡沒人能攔得住!」
  
  這話太霸道囂張。水使信奉的是實力為先,誰拳頭大誰就說話響。但在這異國土地上,這樣的話語無疑是種惡意的挑釁。城主眉頭皺得更緊,正想開口說話,卻聽另一個粗豪的聲音在說:「哼,你們東大陸雖然異術者眾多,但這裡是西大陸,是格魯國!請不要太過放肆!」
  
  水使微微抬眼:「你是誰?」
  
  「喔,我來介紹一下……」城主接過話頭,「這是我們格魯國的宮妥席護衛官,八級武士馮克。」
  
  水使的眉毛輕輕一抖。他慢慢掃了一眼,原來在不知不覺中,院中多了好些人。而其中最強大的幾個人,他都是認得的。
  
  精靈族的大長老……
  
  矮人族的南方郡首領……
  
  大陸最有名的梵固學院的副校長……
  
  這些人隨便拿出一個都是名動四方的大人物,怎麼會突然聚在索斯城主府裡?水使心中微凜,若是他們合力對付他,那勝負可就難說了……
  
  聽著那些人的自我介紹,伊人也是目瞪口呆,萬沒想到自己能招惹出這麼多厲害人物來。她心裡突然升騰起一股希望——若是他們繼續口舌下去,會不會打起來?這麼多人聯手,那個水使怕也難以招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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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1:42
  第七節 轉了一圈又回去了
  
  待一眾強者介紹完自己後,院中便有些冷場。
  
  見到這些大陸頂尖高手突然出現,水使心中驚疑不定。他此次來西大陸,是因為新歸附主人的馭獸一族預測到西大陸有異獸將出。他奉命打前站,向西大陸的官方打個招呼,免得馭獸族大隊人馬到來時引起東西大陸的異術者紛爭。但有關異獸出世的消息,他卻是一字未提的。此刻陡然見到北、南、西三大陸都有強者在此,他不禁動了疑心——莫不是消息走漏了?
  
  這般想著,他心中慢慢浮起殺意來。原本,這種外交事務主人都是交給世故圓滑的風使處理。但風使因為伊人的那記狠腳還在養傷中,火使和土使又不喜水環境,因而一向不善和人打交道的水使便被迫領了命令,來了這陌生的土地。他為人孤僻狂傲,疑心一起便直想以武力解決。
  
  於是,他冷笑著,開始以挑釁的眼光慢慢掃過散佈在他周圍的人。雖然此地強者雲集,但他心中的傲氣反而被激了起來。若是對方再多說一句,以他平日殺戮成性的脾氣,怕是立刻就要出手了。
  
  見他仍然如此囂張,場間的氣氛更加不安。伊人見狀便悄悄往後挪了兩步,打算一開打就跑,以免遭了池魚之災。
  
  正在這時,半晌沒開口的索斯城主發話了:「水使大人,請原諒我沒有告知你此間的情形。事實上,我府中正在策劃一項聯合剿匪行動,這些大人都是前來幫忙的……」
  
  城主呵呵笑著,軟語解釋著,那份殷切的小意和不著痕跡的吹捧立刻將場中的肅殺氣氛一掃而空。他以一介商人發家做到一城之主,年輕時又用行吟詩人的身份行走四方,最是人精,斷斷不會讓群毆發生在自家院子裡。
  
  主人家開口了,四周的幫手們便不再吭聲。城主笑吟吟的解釋道:「這幾個月來有股海盜在近海搶劫綁架、無惡不作,東西大陸的來往貿易損失不小,就連矮人和精靈國也被洗劫了不少船隻。偏偏那幫人與普通海盜不太相同,他們行蹤成謎,很難清剿。這幾位首領來我府中,正是要商量合力除盜事宜。既然水使大人也到了此地,不如一起參與行動?」
  
  什麼海盜會驚動這麼多大人物?水使微微一歪頭,腦中憶起這位城主的背景,心中不由得一動。
  
  世人都知,逖倫大陸最惹人眼紅的男人,便是這位格魯國的索斯城主。因為他有兩位了不得的妻子:一位是矮人族首領的女兒,師從大名鼎鼎的矮人武聖;一位是精靈族曾經的族長候選者,現任族長的親姐姐。這位城主能以商賈之身獲得兩位心高氣傲的異族「公主」青睞,甚至拋棄族內權位下嫁於他,甘心兩女侍一夫,不得不說是男人中的傳奇。
  
  既然他有這樣的家族關係,那些強者被他請來助戰也是正常的吧?水使暗暗想著,他們應該不是來和自己搶異獸的吧?我若是貿然出手,恐怕會影響主人的尋獸計劃。一思及此,水使漸漸去了殺意。
  
  城主察言觀色,見對方眼光一變再變,便對這位的脾性和來意有了大概的猜測。他是連高傲的精靈和矮人都能搞定的人物,對付一個不怎麼在外行走的水使更是不在話下。於是,伊人滿心期待的群毆沒能出現。不僅如此,水使被城主時而吹捧」而激將的話語撩撥得心動,竟是對相助剿匪的事宜一口應下。
  
  「明日就會出兵,詳細計劃我們進屋商談如何?」城主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引回到伊人身上,「實不相瞞,小兒已經潛伏於海盜之中,他的消息便是此次圍剿行動中的重要一環。這小姑娘帶來小兒的訊息,可以說對我們的行動至關重要,所以剛剛這幾位大人才會那般心急……」
  
  水使有些意外的看看伊人:「她?她這般年紀……」
  
  唉,看來現在不僅更難脫身,連先前的經歷都不得不說出來了啊!伊人苦著臉,緩緩將自己逃離海盜島的事情講了一遍。當然,拿澡盆當板磚的事情就不能說了……
  
  「喔,小丫頭夠膽呀!」蘇迪的母親越看越喜歡伊人,「蘇迪真是的,怎麼能叫你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編吧,繼續編謊話吧……伊人心中更苦。明明是她自己想要逃離,此刻她卻說成是被蘇迪救了性命後的報恩;明明是被水使強迫來的城主府,她卻把自己形容成孤膽英雄一般。反正蘇迪和那個被她打破頭的傢伙都不在,隨便她怎麼說也沒人能反駁。
  
  「蘇迪行事不會如此冒險。」那位什麼副校長突然質疑道,「沒道理他會讓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帶消息啊,何況我們已經通過定位寶器知曉了海島地址……」
  
  「是大哥哥讓我做的,其他的我可不知道。」伊人怯生生的說,只管往蘇迪身上推。
  
  「哎,肯定是約瑟那小子太過鬧騰,蘇迪叫這小姑娘來催促我們早日發兵。」蘇迪的母親毫不客氣的說,「約瑟就是個闖禍精,好好的事情讓他一攪和也變壞事了。」
  
  「咳咳!嗯嗯!」索斯城主連連咳嗽打岔,在座其他人都是滿臉的尷尬。伊人見狀心中一動——看起來那個約瑟身份不一般啊!
  
  「你咳什麼咳?」蘇迪的母親卻是爽直的性子,有什麼說什麼,「我有說錯嗎?這次要不是他想出那種損點子,私自跑去當海盜,我兒子至於身陷險地嗎?還有,要不是他偷了梵固學院的定位寶器,副校長你會來這裡嗎?」
  
  「是借的,是借的!」馮克臉都憋紅了,急急辯解道,「為了將行蹤成謎的海盜一網打盡,才特意借了學院的寶器來發送消息。」
  
  蘇迪的母親一撇嘴,冷哼了幾聲。城主趕緊岔開話題,說起明日的行動安排來。末了他問道:「水使大人,不知你明日是否同我們一起出發?」
  
  水使微微點頭,突然對伊人說:「莉莉,你跟著我。」
  
  啊?不是吧?伊人險些暈了過去。我剛剛從那島上逃出來,在城裡溜躂了幾小時又得回去了?
  
  見小女孩的臉上帶著幾分不願、幾分淒苦,蘇迪的母親忍不住要發話,但城主這次反應更快,一把便拽住了她。在場雖然都是強者,但他們並不會關心一個陌生女孩的未來。沒必要為了一個小丫頭得罪水使這樣強大的人物,更何況他身後還有更恐怖的勢力。
  
  看來,重返海盜島是不可避免的了……伊人只得換個思路,考慮起在大海上擺脫水使的主意來。
  
  第二天大早,整裝待發的軍隊悄悄從港口出發,滿帆直撲海盜藏身的海中島。不知道是哪位強者使了法子,那船隊的速度奇快,至晚間便已逼近了海盜島。
  
  夜幕降臨,眾人在補充食物準備行動。伊人靜靜坐在艙中,想著那個哭著喊著要來殺海盜卻被城主以「未成年人不許參加軍事行動」的借口打發掉的黑瞳,苦笑不已。有人想來卻來不了,自己萬般不願卻要被迫待在船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我去了,你待在這裡。」水使撫了噶人的頭髮,「不要害怕,戰鬥很快就會結束。」
  
  我害怕的不是海盜而是你啊!伊人無奈的想,面上卻是很乖巧的微笑著,點頭應了下來。
  
  海上無月、有風。水使悄無聲息的潛入海中,一襲白衣行走於波浪之間,如履平地,看得甲板上的士兵目瞪口呆。
  
  海盜們佔據的島嶼本是被隱藏起來、外人無法看到的。但有了蘇迪和約瑟從島上發來的方位對照,幾位探路的強者很快就找到了那處。而船上收到回報的士兵們也紛紛準備起來,預備發起攻擊。趁著船上最紛忙的當口,伊人悄悄摸到船尾,決心冒險一搏。
  
  不可以待在水使身邊,因為「那人」會在第一時刻發現我,然後幹掉我!我不可以浪費碧的犧牲,不可以這麼輕易就死去!趁現在,趁水使不在的功夫,逃離這裡吧!以後未必再有單獨待著的機會了!
  
  伊人閉上雙眼,感受著清涼的海風,低低卻堅定的念了起來:「天地之間的遊魂啊,請傾聽我的呼喚、來到我的身邊!」
  
  四周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有一股熱流自腹中升起……伊人陡然睜眼,口中不可抑止的發出一聲低嘯。「呼!」一雙透明的薄翼從她背後生了出來。
  
  「走!」伊人展翅而起,低低的沿著海面飛了出去。她暗暗祈禱著,希望沒有月光的暗色黑夜能掩蓋自己的身影。
  
  「咿……」船上,副校長和精靈長老同時發出驚咦的聲音,「這附近怎麼會有靈力的聚集反應?」
  
  「啊,快看,那裡起火了!」矮人首領的叫聲吸引了所有人,也讓那兩位身懷異術的強者轉移了注意力,從而間接幫助了伊人的逃離。
  
  島上,驕傲的水使根本不等大部隊的到來便開始了殺戮行動。四處火起,海盜們完全被驚動了。停在遠處的索斯軍隊不得不馬上開往海島,展開攻擊行動。沒有人再去在意精靈長老和副校長的話,也沒人發現船上已經少了一個小丫頭。
  
  逃,快逃!趁水使未回轉逃得越遠越好!伊人拚命調動體內的靈力,使勁扇動雙翼,以最快的速度向遠方飛去。海浪激起的水花直打到她的臉上,但她仍然盡量維持著低空飛行的姿勢。好在此時順風飛行,她的速度得到最大的發揮,倏忽間便飛得連船隊的影子都看不著了。
  
  西南方四十五度,半日航程,有座大島。伊人默念著前一晚從蘇迪母親口中獲知的信息,暗暗感激她的熱心。若不是她一力堅持,伊人恐怕就要和水使睡在一間房裡了。因為她的同情,伊人才有機會住在城主家眷的樓中,不僅打聽到西大陸海岸的地形,還偷到了地圖和指示方向的小盒子。
  
  或許她是故意說那麼多話的?好讓自己逃走?伊人想及此種可能,不由得有些歉疚。她這麼一跑,水使要是發起瘋來,恐怕索斯城主他們不太好交待呢!她對索斯城主並無愧疚之意,但想到蘇迪和他好心的母親,伊人還是有小小的不安。
  
  正胡亂想著,伊人突覺腹中的熱流猛一停頓,靈力立刻接續不上。她身後的雙翼晃悠了幾下,險些將她翻到海中去。這飛行異術好是好,就是太耗靈力!又勉勉強強、搖搖晃晃的飛了半個多小時,伊人的靈力徹底斷絕了。她不得不收了雙翼,一頭扎入海中,依靠難看的狗刨式向前划水。
  
  到了這個時分,伊人只得一邊在茫茫大海中喘息著消耗體力,一邊等待靈力的積蓄補充。而在那遠方的海島上,戰事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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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2:07
  第八節 變了?變了!我變成什麼了?
  
  茫茫大海上,時間流逝,渺小的身影正在奮力掙扎。
  
  夜晚的海水極冷,浸得久了,伊人只覺整個身子漸漸麻木。儘管她一刻不停的划動著雙臂,但滲入骨髓的冰寒還是令她失去儲存在身體裡的最後熱度。而酸麻無力的胳膊也告訴她,游泳的姿態已經無法再保持了。
  
  再不能待在海水之中了,否則很快便是僵化沒頂的結局。伊人咬著牙,再度誦念口訣,用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一點兒靈力生成雙翼,支撐著濕漉漉的身子飛上天空。
  
  秋夜的涼風溫柔的吹動,撫摸在伊人身上卻是如刀割般寒冷。她哆嗦著,臉色青白一片,卻只能不管不顧的拚命向前飛行。衣服濕透後,在空中疾飛的她依然冷得厲害,甚至神智都有些恍惚昏沉。但她狠狠掐著自己,咬著嘴唇,直到胳膊被掐得青紫、嘴唇被咬出殷紅。疼痛在此時是最好的東西——能提醒她,令她不至於在極度的僵冷中就此暈厥過去。
  
  夜已深,風變得更大了!伊人不知道自己該哀歎還是慶幸——猛烈的海風令她的體表都快結出冰粒子來,卻也意味著她順風飛行速度的提升。彷彿殭屍樣的身體在空中滑翔著,向著西南,前進不休。
  
  不知過了多久,「撲通!」一聲響起。伊人再次耗光靈力,失去了雙翼。她掉進大海,沉沒入那深藍近黑的鹹腥之地。全身的氣力彷彿被抽取一空,她突然只想就此睡去,不再醒來。
  
  不,不能!猛然間,心靈最深處有個聲音響了起來,那是不屈的靈魂在吶喊——不,不能放棄!我不甘心於這般死去!我要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為了碧,為了凜,更是為了自己……伊人陡然生出力氣來,身子不由自主的扭動、踩水,擎起已然遍佈青紫的雙臂,在水中奮力划動!
  
  風浪突起,伊人嗆入了不少海水。這裡的海水和地球上一樣鹹苦,刺激到她唇間和口中的傷口,痛得揪心。但這樣的痛感也能令她保持清醒,保持那機械的划水動作。
  
  持續的,划水、僵直、飛翔、跌落、浮起,然後又是一次循環……一次又一次的反覆之後,就在伊人快要崩潰的時刻,她忽然遠遠的望見光芒來!
  
  啊,那一定是海岸,那一定是希望!伊人突然瘋了般撲騰起來,想要快些游上那處。但早已徹底耗光的體力、接近枯竭的靈力和抽筋不止的雙腿完全違背了她的意志,她終於不支,身子重如稱砣,漸漸往最深最黑暗的水中墜去。
  
  再給我一點力氣,再給我一點時間!伊人絕望的瞪著雙眼,海水灌得她快要窒息,沉重的身子卻無法動彈半分。
  
  試試……異術……其他的……口訣……
  
  她在即將昏迷的時刻,賭博般默念起所有知曉的異術口訣。溝通靈魂的、召喚靈寵的」用戰寵的、吸收力量的,只要她聽碧修煉時念過的,她都一股腦的施了出來。不管不顧般,她在尋找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但……似乎沒有用……
  
  最後無限留戀的望了一眼那處似乎近在咫尺的溫暖***,伊人的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
  
  ……
  
  「嘩啦!嘩啦!」
  
  海水不斷衝擊著岸邊的亂礁與細沙,在長長的海岸線上捲起雪般的白沫。陽光下,幾個孩子歡快的叫嚷著,在礁石間跳躍追逐。生活在海邊的孩子,總是喜歡在清晨來到海邊,尋找漲潮帶給他們的有趣事物。
  
  「哥哥,快看那裡!」一個小女孩指著前方的海岸,突然喊起來,「好像有什麼大東西喔,那是什麼啊?」
  
  年齡稍大些的黝黑少年抬起頭來,在不遠處的蔚藍與純白之間,突然多出一具黑影來。幾大片棕色的海藻纏繞在那上面,看不清本體的形狀。
  
  幾個孩子跑得飛快,很快就來到那物體的跟前。海水漾起的白沫不斷衝擊、包裹著黑影,但孩子們還是立刻就發現這物件是什麼——那是一個人。
  
  那人衣衫破爛,身體大半裸在外,青白僵直得可怕。縷縷銀髮散亂的蓋在臉上,縫隙間出半邊眉眼。明明眼眸緊閉,眉頭卻皺得極其用力,顯出近乎猙獰的辛苦神色。
  
  「啊?他是死的麼?」小女孩嚇得躲到兄長身後,摀住雙眼不敢再看。
  
  「不知道。」少年冷靜的伸出手去,輕輕撩開粘在那人臉上的濕發。孩子們眼前出現的是一張慘白、英俊的臉,雙眼緊閉、嘴唇烏黑,面上透著幾分絕望和不甘。
  
  少年試了試那人的鼻息,點點頭:「還活著!」
  
  「啊!」女孩臉色一變,很高興的睜開眼睛跳出來,「那我就不怕了!」
  
  「不過,看起來他快要死了。」少年的話再次嚇到了小女孩,她「蹬蹬」後退兩步,突然一癟嘴:「哥哥你真壞!我去叫爺爺來!」
  
  「不用你去叫了,我們把他拖到爺爺那裡去。」少年吩咐其他幾個男孩,「來幫把手!」
  
  幾個孩子「吭哧吭哧」拖著那快要斷氣的傢伙往村裡去。少年眼尖,在那人濕透的褲腿下發現了一段堅硬的突起,看形狀應該是貼腿而藏的兵器。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力拉拽著,在沙灘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
  
  「你醒了沒有啊?你想吃魚粥麼?」有個甜甜的聲音在說話,似乎就在身前,又彷彿遠在天邊。
  
  伊人吃力的睜開雙眼,身子的微韋動立刻引起一股劇痛,令她情不自禁的呻吟出聲。
  
  「大哥哥,你很疼嗎?我給你摸摸好嗎?」那聲音繼續在說著。伊人定定望去,一雙清亮無邪的眼睛映入她的眼簾。那是個小女孩,年紀與碧相仿,只是神情比碧稚氣太多。
  
  原來我還活著啊!伊人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感謝上天。但很快,疑問浮上心頭——大哥哥?她在叫誰大哥哥?
  
  「你醒了。」又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另外一側響起,伊人轉過頭去,看到門口倚著一個黝黑的少年。他正用一種審慎的眼神盯著她,邊掏耳朵邊說道,「放心,在這裡你很安全。」
  
  伊人心中一緊,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要是能動彈了,先把衣服換上吧。」少年衝著床腳一努嘴,「你原先的上衣全破了,先穿我的吧,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聽他這麼一說,伊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被窩裡的上身是光溜溜的!極度的惱怒和羞意湧上心頭,若是身子能自由活動,她一定被爬起來和那少年拚命!
  
  「一個大老爺們,你臉紅什麼?」少年很奇怪的望了她兩眼,「快些換了衣服起來吃東西吧,你好久沒進食了。」
  
  聽到這裡,伊人總是回過味來。她飛快的在自己身上摸了兩把,頓時陷入一種恍惚失措的心理狀態——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身體變成男人了?
  
  「你,你能幫我倒盆水來嗎……」自己的話一出口,伊人又被嚇了一跳。這溫潤清朗的嗓音為什麼這般耳熟?她苦苦思索著,突然恍然大悟——是凜的聲音!
  
  這麼說來……伊人掙扎起身,迫不及待的在少年端來的水中打量著自己的臉。湛藍的眼眸、順滑的銀髮、俊秀柔美的臉龐……除了年歲稍輕,這幅容貌同凜是多麼的肖似啊!伊人長歎一口氣,水中的倒影明白告訴她——她,現在變成了年少時的凜!
  
  猛然的,碧和凜曾經的話語在她腦中炸響起來!——
  
  「吸收死靈能力的高級降靈術,據說會讓異術者的外表都變得和那死靈生前差不多呢!可惜我現在還不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功呀!」
  
  「伊人姐姐,我的異術裡有吸收死靈用來改頭換面的口訣喔!嘻嘻,等我掌握那種異術後,說不定我也能學薇奧拉,扮作男人偷偷溜出去玩……」
  
  「碧,我已注定要死!在我將死之時,你用異術將我的魂體吸收掉!」
  
  「吾之父親,吾之親人,吾之至愛啊!請汝聆聽吾之靈魂的呼喚,用活之軀、鮮之血、耀之形,與吾完成最後的契約,將汝之肉、汝之靈、汝之魂俱托付於吾吧!」
  
  ……
  
  往日的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在她眼前閃現。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伊人嘴裡喃喃著,腦中已然對自己的變化有了大概的估計。
  
  當日碧使用異術吸收了凜的靈魂,不僅全盤接受了他的靈力,更是將他的靈肉容貌一股腦刻入體內。先前在大海中伊人體力耗盡即將沒頂之際,她胡亂吃的口訣竟然開啟了這改換外表的異術,讓她改頭換面,顯出凜的外表來。
  
  這麼說,我以後就能擁有兩個身份、兩樣年紀、兩副樣貌、兩種性別了?一個是擁有波浪白髮、清媚容顏,只有九歲的伊人;一個是擁有順直銀髮、英俊面容,大概十五、六歲年齡的凜。如此一來,想要躲開「那人」的勢力在西大陸隱姓埋名的生活下去,會是更加容易的事情吧!
  
  一思及此,伊人心中微動,突然明白到凜當時的苦心。他不僅是要將自己的力量送給碧,更是為了她能變換性別和容貌,從而增加活命的機會!想來,他在搏命一擊的那一刻,已經打定主意要讓碧吸收他的靈魂。這樣,碧就能多出新的偽裝,從而在西大陸安全的隱藏下去!
  
  凜,這是你給碧留下的最後饋贈,現在卻成了我的保命資本。伊人的情緒極度複雜,愣愣盯著水中的倒影一言不發。
  
  「大哥哥,你在看什麼啊?」床邊的小女孩好奇的探頭望向盆裡,「水裡有什麼好玩的東西麼?」
  
  伊人被她這樣一打岔,終於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發呆。」她輕輕笑著,清俊無比的臉上柔和了幾分,看得小女孩雙眼放光,大呼小叫道:「大哥哥,你真是好漂亮啊!」
  
  伊人又是微微一笑。既然打定主意要用兩種身份在西大陸生活下去,那麼她從這一刻開始就要扮演兩個不同性格的人。這副屬於年少時凜的身軀容貌,應該搭配上凜那種溫和的脾性和優雅的舉止,還有碧的善良和伶俐。從今天開始,她要將自己分裂為兩個人,一個屬於自己,一個屬於碧和凜。
  
  我真的很希望幫你達成所有心願啊,碧!伊人在心中呼喚著小主人的名字,慢慢抬起頭來,望入屋外明媚的陽光——碧,凜,請你們和我一起,在這個世界裡,精彩的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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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2:36
  第九節 怎麼又是海盜?
  
  在那簡陋的木屋中才養了半天,伊人便從小女孩的口中哄出了她所需要的信息。
  
  比如伊人是如何被海浪沖到岸邊,如何被孩子們發現,如何被女孩的爺爺診斷治療。她早就精疲力竭、深度脫力,卻幸運的沒有溺死在大海中,反而被波浪捲到島上,不能不說是上天的眷顧。海邊的孩子們似乎對這樣隨浪而來的傷者並不驚奇,根據小女孩所說,村裡每年都會救起幾個來自大海的「客人」——從海難或海盜手下逃出的倖存者們。
  
  而伊人此刻所處的地方,是距索斯城東南大約一日航程的安基島,西大陸東南方群島中最大的一座。這裡不屬於格魯國,而是屬於由多島聯合執政的自由聯邦。安基島的統治者亞姆伯爵,是大陸少有的貴族出身卻善於理財的領主,才能出眾,頗得民心,在商業上的名聲甚至超過商賈出身的索斯城主。安基島數十年來一直是西大陸最有名的商業城市,亞姆伯爵功不可沒。
  
  只可惜這位伯爵大人近年來身體不好、纏綿病榻,無法向以前一樣悉心打理島上的事務,這才叫索斯城得了機會,一躍成為西大陸第一的貿易港。即便如此,安基島仍然有著雄厚的財力和濃重的商業底蘊,西大陸各國對它既心存忌憚,又垂涎三尺。
  
  「聽說,伯爵大人的獨生愛女染了一種怪病,說不定活不過今年啦!」小女孩面帶悲慼,同情的說,「伯爵大人真是好可憐啊!」
  
  伊人隨口問了幾句亞姆小姐的病況,聽起來倒是很像地球上的紅斑狼瘡,這裡叫做蝶紋症,都是臉上長出蝴蝶狀的斑跡。這種病的確很容易致死,何況亞姆小姐才七、八歲,抵抗力本就不高,恐怕難有幸理。
  
  「小魚兒,你的消繫在太落後了。」膚色黝黑的少年突然出現,很沒正形的倚在門框上說道,「那位亞姆小姐一周前便去世了。亞姆伯爵痛失愛女,估計也快不行了。」
  
  他意味深長的盯了伊人一眼,那眼神在說——我知道刻意交好妹妹只是為了打探消息。可是,既然你想知道外面的事情,為什麼不直接問出來呢?
  
  伊人微微一窘,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目光。幸好小魚天真的話語很快響了起來。「哎呀,那真是太不幸了!」她感同身受般,眼淚都快掉下來,「伯爵大人是那麼好的人,為什麼上天對他如此不公平呢?」
  
  「公平?」少年嗤笑一聲,伸了個懶腰,「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誰也無法逃脫,這才是真正的公平。」
  
  小魚瞪著漂亮的眼睛,不明白自家哥哥在說些什麼。倒是伊人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目光,一個漁村少年能有這種見識,算是很不一般了。
  
  「那麼說,安基島的領主快要換人了吧?」在那名為叉子的少年面前,伊人索性直白的問出來,「繼承人已經死亡,伯爵若是也死了,這島上的統治權該由誰來接手呢?」
  
  「自然是伯爵夫人。」少年摳摳臉,面帶幾分不屑,「咱們這裡馬上就要由一個格魯國來的女人來統治了!」
  
  「喔,伯爵夫人是格魯國的女子?」伊人聽到這熟悉的國名,身子微微一顫,思緒卻是飛到了不遠處的那座海盜島,不知道她逃了以後那裡發生些什麼……
  
  「米麗.亞姆伯爵夫人是格魯國的世襲貴族出身,年輕時可是他們國內赫赫有名的美人兒呢!當初她嫁來安基時,多少人扼守歎息,覺得辱沒了她的高貴身份。哼,現在眼瞅著她即將繼承伯爵的領地和產業,成為西大陸最有錢的女人,人人都羨慕眼紅,只恨自己當時沒能把女兒嫁過來呢!」
  
  「哥哥,你怎麼這麼說!」小魚不滿的撅起嘴巴,「米麗夫人失去愛女,又即將失去心愛的丈夫,該是多麼悲慘的事情!你怎麼就只知道談論錢呀!」
  
  「小魚,你還小。」叉子頗滄桑的走過來摸摸妹妹的頭,「所以你不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只靠感情去評斷。」
  
  「哼,我不跟哥哥談這個!」小魚向伊人扭過頭來,「比凌哥哥,我還是更喜歡和你說話!」
  
  聽她叫著自己的化名,伊人溫和的笑起來,面容說不出的俊逸柔美。哄小孩這種事情她最拿手,不過一會兒工夫就能讓小孩歡喜她不得了,當年碧是如此,現在的小魚也是如此。
  
  叉子遞來一個帶有警告意味的目光,伊人知道他的心思,不禁挑了挑眉,自失的一笑。
  
  「對了,這幾天還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她岔開話題,淡淡問道,「小魚說我已經昏迷好幾天了,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呢?」
  
  「嗯,的確有好玩的事情發生。」叉子盯了她一眼,「今天上午剛到的好消息,血骷髏海盜團被索斯城主組織軍隊圍剿乾淨了!」
  
  「真的?」小女孩雙眼放光,「哎呀,我終於可以出海玩了!」她興奮得像只小鳥,竟是迫不及待的跑出門去,「我要去找爺爺,過兩天就出海!」
  
  「海盜最近的活動非常猖獗,她在家裡憋了大半年,可是悶壞了。」叉子微笑著子著她跑開,解釋道,「這下她可開心了。」
  
  「是麼?」伊人心頭不期然浮起一張可惡的臉。那個自大的約瑟為了混入海盜團而出賣了整船人,但在他看來,比起因海盜團覆滅而得利的廣大民眾,那一船人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犧牲吧?冷血自私的性格,上位者的典型思維,伊人篤定了,他一定也是什麼官宦貴族。
  
  「不過,聽說索斯這次損失不小喔。」叉子有些幸災樂禍的說,「更有趣的是,傳聞給他們造成傷亡的不是海盜,而是自己的友軍。」
  
  伊人眼皮子直跳,心下有不好的預感。
  
  「那可是鎮上那些無聊人士現在最津津樂道的事情喔。」叉子又打了個呵欠,「我早上去鎮上賣魚的時候,聽鎮長家的幫傭講得天花亂墜。好像索斯城主連精靈和矮人都請來幫忙,對付海盜那叫一個橫掃啊!可在打完海盜後反而是自己人打了起來,還打得聲勢極大,鬧得附近島上的人都知道了!」
  
  「是嗎?」伊人垂下頭來,掩飾住眼中閃過的些許歉意。
  
  終究,水使還是發了瘋啊!伊人輕歎一聲,原來她低估了他的偏執程度,他真的變態到找不見她就把怒氣發洩到索斯一行人身上了?
  
  不知道索斯那邊的傷亡如何,蘇迪和他的母親應該沒事吧?至於精靈長老、矮人首領、索斯城主之類,還有那些無辜的士兵……對這些人,伊人並不怎麼關心,更沒有負疚之情。她突然自嘲的笑笑,方纔還在心裡鄙視那個約瑟,現在看來,她和他,其實是差不多的吧!她也是那般冷血自私的惡劣傢伙啊!
  
  「還想知道什麼?」叉子又是一個呵欠,「你要沒問題,我可要去休息了。昨晚半宿沒睡,好困的……」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待我這麼好。」伊人突兀的問,「救了我的命,又留我在這裡休養……我知道你這幾天打魚換來的錢全幫我買藥了……」
  
  「真是奇怪的問題,這有什麼為什麼的?」叉子摸摸頭,「我救你只是隨手幫忙,你可是欠了我的天大恩情呢!既然你欠我一條命,以後總是要還我的!至於怎麼還……反正比我這點兒傷藥錢要多多了吧?嘿嘿,這買賣不虧。」
  
  「這樣啊,我知道了……謝謝你。」伊人真心說道,抬起頭,出一臉誠摯和煦的微笑。
  
  「喔……」叉子呆了呆,心裡想著——這少年長得這麼俊雅陽光,年紀又輕,應該不會是漏網的海盜吧?他又掃了幾眼伊人白皙的肌膚,嗯,肯定不是海盜,沒有海盜會長這麼白的。他心裡嘀咕著,胡亂點了點頭,出門去了。
  
  等屋內沒人理,伊人摸了摸一直綁在小腿處的細劍,悄悄鬆了一口氣。叉子是個精明的少年,沒理由看不到這樣明顯的兵器。但他沒說什麼,也沒拿走,他就不怕她暴起發難,傷害他的家人麼?
  
  伊人嘴角扯開一個苦笑,看起來是她太過小人心啊!不像這些淳樸的漁村孩子,她想的儘是些陰暗戍。
  
  ……
  
  又在床上休養了一天,伊人能夠下地了。她的外傷不多,主要是脫力和溺水,靜養是最好的恢復方式。
  
  見她身體好轉,小魚笑嘻嘻的拖她出屋,定要帶她去看看自家的漁船。看著小女孩可愛的笑臉,伊人就情不自禁的想起碧來,雙腳不由自主的就跟了她去。
  
  轉過一片沙灘,又是一片礁石群,最後在一處簡陋的碼頭邊看到了屬於叉子和小魚的小漁船。叉子懶洋洋的在船上整理漁網,小魚歡呼一聲,衝了過去。
  
  秋日艷陽下,叉子黝黑的皮膚閃閃發亮。見伊人也過來,他微笑著,出一口白牙:「比凌啊,你來這裡,不怕曬壞了自己的皮膚麼?我看那些貴族少爺們最寶貝的就是自己的皮膚,若是不白還會在臉上撲粉呢!像你這麼白皙的傢伙,曬黑了多可惜啊。」
  
  「你還不如直接說我是小白臉、娘娘腔呢。」伊人挺直身子,微歎一口氣,「我倒是羨慕你這樣的,健康陽剛,多有男子氣概!」
  
  「喔?」叉子一臉壞笑,「那你就在這裡站足一下午,我包你變得有男子氣概!」
  
  伊人毫不含糊的答應下來。風使、火使都是認識凜的,若能稍稍改變凜的俊逸樣貌,她是求之不得。當下,她便頂著大日頭待在岸邊,含笑看著叉子和小魚在船上拾掇。
  
  「那邊有艘大船來了……」坐在船頭晃著玩的小魚突然叫喚起來,「哥哥,那是誰家的船啊?我好像沒見過哩!」
  
  「怕是你半年沒出海,連村裡的船都不認識了吧?」叉子打趣著妹妹,慢悠悠走到船頭去,「我們這個小漁村又沒正規碼頭,怎麼會有什麼大船來……」
  
  他的話突然停了下來,臉色陡然緊張起來。「這個是……不對勁!快,快回村裡!」他的語氣很不尋常,伊人瞇眼望去,一艘有些眼熟的大船正拉著滿帆向這邊駛來!
  
  這是……伊人忽的心中一緊,這分明是海盜的那艘補給船!她曾經偷躲在裡面逃到索斯港的那艘大船!
  
  海盜的補給船怎麼會來這裡?難道是圍剿後的漏網之魚?叉子怎麼好似認識這船一樣?伊人滿腹疑竇。叉子已抱起小魚跳上岸來,她也來不及想太多,只能跟著他們往村裡跑去。可憐她剛恢復些氣力,走路都不大穩當,此刻跑了幾步就氣喘吁吁、搖搖欲墜了。
  
  「唉!」叉子回頭看了一眼,急得連連跺腳,「娘娘腔就是不頂事,你怎麼體力這麼差?」
  
  聽他這麼一說,伊人心頭火起,心說你也去試試夜遊大海整整一夜,看你要休息幾天才爬得起來!她骨子裡的倔強脾氣一上來,當下不跑了:「你們先回去吧,我躲在這裡不要緊。」
  
  叉子瞄了那船幾眼,指指鄰近的礁石:「你躲那裡,自己小心。」說完便咬牙跑開了,絲毫不顧小魚的反對。
  
  伊人喘著粗氣跑到礁石堆裡藏好,那船已經靠上碼頭。因為這裡的碼頭大多簡陋破敗,那大船沒法直接停靠,幾個大漢罵罵咧咧的架了長梯跳上岸來。
  
  伊人遠遠探頭看著,有個眼熟的大漢竟然就是倒在羊圈裡被她下了黑腳的紅頭巾。果然是海盜的餘孽啊!她歎息一聲,悄悄趴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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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3:04
  第十節 軍體拳也算高級武技?
  
  海盜們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二、三十人的模樣,看起來就是補給船上的那撥海盜。
  
  他們因為前去索斯港採買補給,花天酒地捨不得按時回島,幸運的逃過一劫。又因水使發瘋,索斯的海軍損失慘重,城主一時抽不出時間來追擊這幫海盜殘部,讓他們一路南逃到此。
  
  「海老大,這就是我那村子。」岸邊,一個乾瘦漢子低聲下氣的說道,「這裡清靜,離城裡遠,一般沒人管到這兒來。這會兒大多數男人都在鎮上,村裡應該只有女人和小孩。」
  
  「嗯,安全第一!大傢伙注意了,我們動作快點,待會兒多弄點糧食!」對話的粗豪漢子一邊分派人留守大船,一邊瞇眼說道,「這兒不能久待,搶了東西就走,還是海上更安全些。」
  
  「哎,哎!」乾瘦漢子吭吭哧哧半天,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出口,看得海老大怒氣勃發,一巴掌拍在他後腦上,「老三,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彆扭扭捏捏像個娘們!」
  
  「哎,海老大……我說,那個……」乾瘦漢子眼睛眨巴半天,終於又擠出句囫圇話,「這兒小漁村,沒什麼好貨,也就每家存了點兒糧食和魚乾。能不能……盡量不傷人啊?」
  
  「哈哈,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老三也有存善念的一天啊!」邊上有人嘲笑道,「放心,咱們會手下留情的,哈哈……」
  
  「嗯,動靜大了會招來當兵的,大傢伙一會兒幹活利落點啊!」海老大吩咐完畢,領著十來個海盜就往村裡去了。有乾瘦漢子帶路,他們悄無聲息的逼近了漁村。
  
  伊人皺緊眉頭,看著剩下那撥海盜回了船,便也悄悄往村裡摸去。她雖一向不愛管閒事,但有小魚在村裡,她心裡便總是七上八下不舒服得很,還是忍不住要去看看情況。
  
  海盜們的動作比她這個尚未恢復體力的人要快多了。等伊人慢慢靠近村中散落的房屋時,一陣哭嚎夾雜著叫罵已經傳入她的耳朵,聽起來海盜的洗劫工作已經開始了。
  
  「啊!」尖利的慘叫聲突兀響起,伊人一驚,有人受傷了?不是說不傷人麼?她有些著急,抬頭就發現了村子外沿那個放風的海盜。
  
  伊人貓著腰小跑過去。在擁有了凜的樣貌身材以後,她的動作更加輕盈了。直到她侵到背後,那海盜也沒發現她的靠近。
  
  「砰!」的一聲脆響,海盜滿頭是血的倒了下去。伊人掂了掂手裡的大石頭,很滿意現在的身高,因為實在太合適用板磚拍人這一招了!若她還是九歲女孩的模樣,即使踮腳也夠不到那海盜的後腦勺呢!
  
  乾脆利落的把那海盜拖到一邊,伊人摸出腿部的細劍,悄悄潛入村去。若對手不是異術者,她的膽氣就壯多了。沒真正見識過武技厲害之處的她,只把武技當作自己在地球上的打架一般。說到打架,她水伊人從小到大怕過誰來?
  
  藉著屋舍的掩護,伊人摸近了村裡的曬漁場。似乎人們都集中在這裡,慘叫聲也是從這處發出的。
  
  「啊!」又是一聲慘叫響徹雲霄,伊人急急探出頭來,往那場中空地上看去。
  
  「咦?」伊人萬沒想到自己看到的會是這般情形,一時間呆住了。
  
  那空地之中,剛才還耀武揚威要來洗劫的海盜們,全都倒在地上狼狽不堪!海老大粗壯的身體趴在灰地上最是顯眼,乾瘦漢子看起來已經昏迷過去了。其他幾個海盜捂腿的捂腿、捏手的捏手,痛得滾來滾去。四周圍著五十來個漁民,幾個漁家婦女不解恨般拿腳猛踹地上傢伙們,慘叫聲就是從這些海盜口中發出的!
  
  這,這是唱的哪一出啊?伊人完全糊塗了,一眼瞥到叉子抱著小魚站在最外邊,便收了細劍走過去。
  
  「回來了?你沒事吧?」叉子懶懶問道,視線還盯著場中的海盜不放。
  
  「比凌哥哥!」小魚倒是歡喜極了,撲到她懷裡扭著不肯走,「我哥哥太壞了,都不帶你一起回來!我剛剛擔心死了呢。」
  
  擔心?看這十來個海盜的慘樣,為他們擔心倒是真的。伊人有些迷糊的問叉子:「這是什麼人啊?到底怎麼回事?」
  
  「看裝束就該認出來了啊,這是海盜!」叉子解釋道,「就是血骷髏團那幫人!想來搶劫我們村子,但他們運氣不好,今天村裡的大人們都在,所以……」
  
  「啊?這就是血骷髏團?」伊人裝作嚇了一跳的模樣,「哎呀,海邊還有十來個人呢!」
  
  小魚搶著回答了:「爺爺已經帶人過去啦,他們跑不了的。」
  
  「原來大家這麼厲害啊。」伊人笑瞇瞇的看著小魚,「聽起來爺爺是個高手喔?」
  
  「是啊,爺爺可厲害了,什麼都會!才不像哥哥呢,就知道逃跑,把比凌哥哥也扔下了!」小魚撅起嘴來,叉子斜了她一眼,接口道:「我剛才可不知道大家都在村裡的,也不知道那船上只有幾十個海盜。在正常情況下,血骷髏團每次出動至少也有兩、三百人呢,我能不緊張嗎?」
  
  「你真瞭解情況啊,連海盜的船都認得出。」伊人意味深長的笑笑,「剛才也不告訴我一聲。」
  
  「那傢伙以前是我們村裡的,我見過他坐那船去城裡。」叉子倒是很耐心的解釋著,「我別的本事稀鬆平常,認船是絕不會錯的。剛剛我急著回來報信,就顧不上管你了。反正你這人命大得很,大海都淹不死你,總不會栽在這幾個海盜手上吧?」
  
  你現在倒是說得輕鬆!伊人心裡暗罵了兩句。不過叉子和她非親非故,危急時刻拋下她乃是情理之中。伊人撇撇嘴,便把這節揭過了。
  
  「爺爺回來啦!」小魚突然叫起來,指著村口那方,「哎呀,真的還有十幾個人呢!」
  
  伊人定睛望去,一個全身古銅色的光頭老者走在最前,後面綁著十來個或斷胳膊或折腿的海盜,幾十個村民在後面推攮著他們。
  
  那老漢似乎感應到伊人的子,猛然抬頭朝她望來。他雙眸湛然、目光如炬,看得伊人一陣心慌,連忙低下頭去。她心中尋思著,這位老漢看起來不簡單,莫非是個隱士高人?
  
  老漢交待漁民們綁好海盜,便走到叉子身邊,狠狠誇獎了他幾句。又向伊人點點頭,伸手來抱小魚。伊人再看他時,就和普通漁夫沒什麼區別,彷彿剛才的雙目神光只是她的幻覺。尤其是他皺巴巴的臉、缺了門牙的嘴,怎麼看怎麼不像個高人。
  
  「這裡還有一個!」幾個漁民拖著被伊人打暈的海盜走過來,「不知道被誰砸的,夠狠哩。」
  
  「啊,是我一時心慌,下手不分輕重。」伊人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我聽見村裡傳出慘叫,被嚇壞了。見這傢伙不像好人,我就……」
  
  「呵呵,看不出啊,小伙子瘦是瘦,打人還挺有力。」漁民們笑著,拖著海盜走遠。
  
  回了屋,伊人整個人放鬆下來,頓覺身上疲累不堪,傷口也開始痛了。偏偏叉子不打算放過她:「喂,沒想到你打人那麼狠啊,你會武技的吧?」
  
  「武技?」伊人撓撓頭,「不會。」
  
  「別騙人喔!」叉子比劃著砸頭的動作,「不會武技能一下子就劈得那麼準、那麼有力?」
  
  「拿石頭砸人,不算是武技吧?」
  
  「我怎麼沒見過別人拿石頭砸人砸成那樣的?」叉子不依不饒,「那可是個大活人,又不會站著不動讓你砸!還有,要是你沒有武技,他怎麼會沒發覺你的靠近呢?」
  
  「我只是很擅長拿石頭砸人,真的不會武技。」
  
  「喔,那你砸給我看看行嗎?放心,我不會偷學你的功夫,只是看看嘛。」他雙眼都放出光來,賴在屋裡不走,和平日的模樣大相逕庭。伊人注意到,這個做什麼都懶洋洋的漁家少年,似乎對武技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情。
  
  「好吧,砸什麼呢?」伊人很想早點打發走他,便走出門,摸了塊土疙瘩晃悠道,「你說吧!」
  
  「砸我吧!」叉子果然對武技一道有些異常的愛好,平時啥都不關心的一個人,現在竟然要用自家腦袋試伊人的板磚功。
  
  「好吧。」伊人捏著土疙瘩隨手拍了過去,沒料到叉子身子一滑,泥鰍般躲過了她勢在必得的攻勢。
  
  「喔?」伊人興致大起,看來叉子的身手很靈活,正是考驗自己功力的時候!她的比試之心一上來,手下便再不留情。
  
  右手猛力拍下,叉子急躲,哪料到伊人左手已近,明明在右手中的土疙瘩嘩啦一下就換到了左手,照準叉子的腦袋拍了下去。
  
  叉子反應也是極快,一個大角度後仰險險避過。哪知道伊人伸腿就是一腳,正好踹中叉子的肚子,將他踢了個四腳朝天。
  
  「啊!」伊人踢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在打架!剛剛她純粹是下意識的出腳,渾然忘了這只是場砸人展示會。
  
  「對不起,對不起……」伊人趕緊把捂著肚子直叫喚的叉子扶起來,「我,我無心的,打架出腳成習慣了……對不起!」
  
  「英,英雄!」叉子抱著肚子,臉都痛得扭曲了,「我服了你!」
  
  好半天他才緩過勁來,咧嘴苦笑道:「看你文文靜靜秀秀氣氣的,誰知道打起來這麼陰啊!」
  
  陰麼?我還沒用絕招呢!再說了,打架就是要不擇手段嘛!伊人心裡嘀咕著,面上卻堆著笑的討好,好歹將叉子的怨氣壓了下去。
  
  「咱們再來一場!」叉子疼過勁,臉上略帶興奮的說,「這次不用石頭,就靠拳腳較量吧!」
  
  「呃……好吧。」伊人也不客氣,「但我體力不夠,不能打太久。」
  
  「就五分鐘!」叉子擼起衣袖準備開打,想想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句,「你可別用鬥氣!」
  
  「我真不會……」伊人話沒說完,叉子的拳頭已經揮到她眼前了。
  
  伊人閃身避過,叉子又撲了過來,兩人拳來腳往,打得十分熱鬧。伊人邊抵擋邊細看,叉子的攻擊勉強有些套路,卻又像足了街頭小混混的無賴打法,並不怎麼高明。
  
  而伊人是誰?從小到大都是廠裡的打架王,對叉子這種野路子打法最是親切不過,也最是熟悉不過。不僅如此,國營XXX廠是什麼地方?研究製造武器配件的單位!廠裡配置了士兵、也有退役軍人,廠裡的孩子們年年上血軍訓、小學就開擒拿格鬥課、還有上過老山前線的退役軍人給當體育老師……那幫孩子打群架時可不是一般的街頭混混打法,隨便拎個人出來都能像模像樣比劃幾招,伊人更是個中翹楚。
  
  很快,她便瞅個空當,飛起一腳踢到叉子的小腹,再度將他踢了個肚皮朝天。
  
  叉子哇哇叫著,從地上跳了起來:「你,你這武技叫什麼啊?怎麼老踢人肚子?」
  
  「這個……叫,叫軍體拳,是一種格鬥術……」伊人有些汗顏,心裡直對昔日的老兵教師說抱歉。
  
  「格鬥啊?是不用鬥氣的體技麼?」叉子念念不忘他的武技學習大業。
  
  「體技?不知道,反正不用鬥氣的。」
  
  「你,你能全套打一次麼?」叉子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我,我絕不會告訴別人,也不會偷學。我就是看看,看看……」
  
  不就是一套軍體拳麼?地球上學生們軍訓都能學的東西,沒什麼好保密的吧?伊人就地將第一套軍體拳打了一遍。她小時就練慣了的,這時分耍出來倒是虎虎生風、殺氣十足。
  
  叉子眼睛都看直了,伊人走到他跟前時還呆呆的。她不禁有些好笑,心想要是我打一套招數更凶狠的武警擒敵術,你不會連眼珠子都掉下來吧?
  
  「厲害,厲害!」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動作雖少,卻招招是精華啊!」
  
  伊人抬頭望去,光頭老者從屋後走了過來,嘴裡嘖嘖有聲。她點頭致意,又對著叉子說:「這沒什麼了不起,叉子要是喜歡,我教給你就是。」
  
  「啊?你願意將這什麼……格鬥術傳授給我?」叉子很激動的跳起來,「真的?真的?」
  
  「唔,就當是還你人情吧。」伊人微微一笑,展她的奸商本色,「咱們以後兩清羅!」
  
  「這麼,這麼高級的體技……真可以讓我學麼?」叉子有些語無倫次,嘴唇哆嗦個不停,看得伊人一陣好笑——一套軍體拳而已,不至於吧?這裡的武技不是講究鬥氣的麼?鬥氣總該比軍體拳厲害多了吧?
  
  老者似乎看出了伊人的疑惑心思,便在一旁解釋起來。原來,逖倫大陸的武技共分兩種,一是體技,單純依靠個人的肉體力量和身體優勢,以近身肉搏為主;一是氣技,由內而外生出具殺傷力的氣息來,鬥氣、劍氣、槍氣、箭氣都在其中。西大陸武技盛行,其實說的是氣技的流行,無論騎士武士,都以能發出鬥氣為衡量高下的標準。
  
  但鬥氣這玩意和異術者的靈力差不多,放多了就會耗光,要慢慢積累才能再次使用。而體技就不同了,鬥氣沒了還能攻擊、還能纏鬥。加上會鬥氣者只是少數,更多的人還是只能近身搏鬥,體技就格外重要了。
  
  而四個大陸中,只有矮人族依靠他們先天的體力優勢在體技一途中有所建樹,這也是矮人為什麼以武技厲害為著名於世的原因。其他習武者都未得法門,毫無套路,平時廝打起來也就是靠著街頭打架的招數,厲害些的人物稍有套路,但怎麼敵得過軍體拳這種濃縮了上千年武術精華的簡易格鬥技?
  
  此時連光頭老者也雙眼放光,拍著叉子的肩頭道:「你小子運氣不錯啊,這種厲害體技,怕是矮人武聖都拿不出來吧?」
  
  伊人再次被震撼了!矮人武聖的名號她聽過,蘇迪母親就是他的弟子。據說那位武聖已經達到武者的巔峰,內有鬥氣、外有重拳、輕身功夫又是世間一等一的,極其厲害的人物。這軍體拳也沒什麼了不起啊,怎麼就能和武聖的功夫相比並論呢?
  
  再看叉子,已經傻笑得說不出話了。伊人心裡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既然如此,以後這比凌就單靠武技、不用異術了吧!正好,女身用異術,男身用武技,用來隱藏身份再合適不過。
  
  想到這裡,她揚臉一笑:「爺爺您真是說笑了,我這套格鬥術只能近身使用,遇上會鬥氣的武士還不是個死。」
  
  「你不會鬥氣麼?」叉子終於回過神來,唯恐她後悔般急急說道,「要不這樣,我教你一套鬥氣口訣,你教我這套格鬥術。這樣,這樣……你不吃虧吧?」
  
  要的就是這句話!伊人卻還裝模作樣的推托幾次,最後才答應下來。
  
  「爺爺,您不反對吧?」叉子臉漲得通紅,純粹激動的,「我,我……」
  
  「不反對,不反對。」光頭老者笑瞇瞇的說,「那口訣不算什麼好東西,怎麼看都是我們這方佔了便宜呢!」
  
  果然不是普通人啊!伊人心裡想著,叉子年紀小,未必有多少鬥氣修為,但這老漢搞不好厲害無比呢!再度想到那二十多個可憐海盜,伊人慶幸著——還好我沒拿細劍去威脅叉子,要不然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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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3:25
  第十一節 我也紅斑狼瘡啦!
  
  當下叉子拽著伊人進了屋,很鄭重的紡,絕不會洩、更不會向外人傳授這套格鬥技。
  
  見他難得那麼嚴肅,伊人也認認真真的發了個誓,同樣承諾自己不會將鬥氣口訣外傳。
  
  光頭老漢蹲在門外頭,像看守似的幫兩人把風。伊人將手型、步型、姿勢要領給叉子細細講了一遍,又分解動作示範好幾遍,他就一招一式的練習起來。
  
  其實這軍體拳第一套是最簡單的,儘是些格鬥的基本動作,精煉實用,卻不比第二、三套軍體拳和擒拿拳那樣一招制敵。伊人心眼多,並不將更具殺傷力的其他格鬥術使出來,只管撿著最易學的教給叉子。很快,他便耍得有模有樣了。
  
  而伊人這邊默記戲氣口訣後,叉子又仔細講解【范,直到她完全領會為止。鬥氣的修煉並非一日之功,叉子摸頭笑道:「我學了這口訣五、六年,現在也只能發出一隻手的鬥氣呢!」
  
  他抬起右手,略一凝神,掌間果然出現了一道淡黃色的氣紋,將整隻手包裹起來。
  
  「鬥氣一共分為十級,武士的等級就是根據鬥氣來劃分的。我練的這口訣叫做黃金鬥氣,越到高處,這鬥氣的顏色就會越深,最後變成燦燦金色!鬥氣的級別越高,攻擊力和防禦力都會隨之大幅提升。一般來說,到五級以後,鬥氣的範圍將擴大,包裹全身上下,名為護體;到七級以後,鬥氣就能離體而去,化為攻擊的利器;到了八級以後,那鬥氣就能無堅不摧,殺傷力極其可怕!」
  
  是啊,無堅不摧的八級鬥氣。伊人苦澀的笑笑——我已經領教過它的可怕了。那道劃過胸口、再不消逝的長長傷痕,正是來自土使的八級鬥氣。
  
  想到這裡,她突然問道:「那異術者的靈力,也是分為十級麼?」
  
  「異術者啊?我可不知道。」叉子搖搖頭,「西大陸的異術者極少,聽說東大陸那邊異術者多,不知道他們怎麼分級。」
  
  「那異術者能修習鬥氣麼?」
  
  「啊?異術者還學鬥氣?不會吧?」叉子皺眉,「我從沒聽過這樣的全才人物呢!」
  
  「一般來說,鬥氣和靈力都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才能積累增加的,所以異術者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鬥氣學習上,他們寧可多積攢些靈力,多修煉自己的靈基§悉自己的異術。畢竟,異術不像鬥氣那般純以強度論高下,而是更多的依賴於異術者的操控能力和使用技巧。」光頭老漢走進屋來,臉色鄭重,「但凡始有例外,有些天賦奇高的異術者,天生就有元素溝通的能力,不需要冥想和長時間的積累就能擁有充沛的靈力。對他們來說,修煉鬥氣不會和積攢靈力相衝突,並不會浪費多少時間。所以,會鬥氣的異術者是存在的,至少在東大陸,我就知道有這樣的厲害人物。」
  
  「哇?那豈不是很無敵?」叉子吐吐舌頭,「爺爺,你知道這種人有多少啊?」
  
  「哈,真當爺爺什麼都知道啊?」老漢笑笑,「具體數字誰也不清楚吧。我只知道,東大陸的異術者是有嚴格組織的,不像咱們這邊一盤散沙、誰也不認識誰。在那些異術者的高層有四位元素使,天生就能借助風、火、水、土的元素力量。他們就屬於我說的這種情況,不用花時間來積累靈力,自然就有空修煉鬥氣了。」
  
  「原來世間真有這樣的人啊?」叉子望向老漢,「爺爺,你見識過他們的厲害麼?」
  
  老漢笑著摸摸叉子的頭,卻不答話。伊人在一邊低下頭來,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頹喪的感覺。四個元素使已經這般無敵,能御使他們的「那人」豈不是更加厲害?自己要經過多少年才能達到他們那種水平呢?
  
  略想了想,她的心思又轉到一層——聽這老漢的話,「那人」極有可能就是東大陸異術者組織的首領。若想和「那人」抗衡,只靠一個人的力量遠遠不夠,必須借助組織、乃至國家的力量啊!那說明,她不僅需要高強的武力和異術,更要有大量的權勢、金錢、部屬……
  
  「比凌,謝謝你。」叉子的話喚回了她的神思,她笑笑,示意自己疲累已極,叉子便留下她在房裡,自己跑去比劃新學的招數了。
  
  ……
  
  第二天一早,伊人醒來便覺臉上頸脖都是火辣辣的。就著盆裡的清水一看,她的臉上、脖子上、胸前都出現了大塊紅斑,又癢又痛,還有些脫皮,十分難受。
  
  怎麼回事?她想到前一天自己在大日頭底下暴曬一下午,突然恍然大悟——這是太陽曬多了,皮膚出現了光感反應!上輩子在地球時,她的宿舍同學從海邊旅遊回來就是這樣一副紅兮兮的模樣,這是對陽光裡的紫外線過敏!
  
  沒想到身為殺衛的凜居然會皮膚過敏!她不禁呻吟一聲,看著水盆裡的倒影,苦笑起來。
  
  這麼難看的紅斑,怎麼出門見人啊?她想起叉子的話,這下真變成「小白臉、娘娘腔」了!本想曬出陽剛男子氣,沒想到曬成了過敏性皮炎(話說此皮炎非彼皮炎),現在若是出去讓叉子看到,還不被他笑話死!
  
  不知道這紅斑什麼時候會消去……伊人輕輕撫摸著臉,心頭驀然騰起一個極度大膽的念頭!
  
  紅斑狼瘡,這裡叫作蝶紋症,病人臉上會呈現蝴蝶狀的紅斑,在陽光下症狀更明顯……
  
  亞姆小姐年約八歲,自小聰明伶俐,得父母疼愛,藍眸大眼,雪玉可愛,可惜得了怪病……
  
  亞姆伯爵深愛獨女,為了女兒不惜將整座莊園遍植珍貴籐木,不漏一縷陽光於地……
  
  伯爵大人一向身體不好,痛失愛女後更是悲痛交加,生命垂危……
  
  最可能的繼承者米麗伯爵夫人是格魯國貴族出身,而安基島和格魯國的索斯港一向是死敵……
  
  伊人霍然抬頭——我此刻的模樣,不就是紅斑狼瘡了嗎!這其中能製造些什麼勾當麼?她想著,要是我變回女生模樣,這紅斑還能保持在臉上嗎?能不能將之和亞姆家的小姐聯繫起來呢?
  
  她從臉上的紅斑想到死去才幾天的亞姆小姐,繼而想到降靈一族的異術,想到亞姆伯爵的悲痛與權勢,想到安基島的財力與地位……慢慢的,她從屋裡翻出些吃食,尋出件斗篷,仔細打包帶好;又找出塊布巾蒙住了大部分臉,悄悄走出門去。
  
  繼雙翼飛行術以後,伊人第二個僥倖成功的異術便是死靈變身術。這異術一經施展,再次使用的成功率便高上不少。所以這次,當她找處無人所在誦念口訣後,很快就變回了女孩模樣。
  
  「果然沒變……」她仔細打量水中的倒影。雖然恢復到九歲女孩的容貌,但臉上的紅斑依舊存在,就像她變成凜的模樣時胸口依然有那道長長的傷痕一樣。她沉吟著,牢記下這一點——死靈變身術無法改變的缺憾。「以後變換身份時一定要當心,別因這種細節問題而暴了自己。」她暗暗想著。
  
  套上長長的斗篷,她蒙著臉離開漁村,向著城裡而去。
  
  安基島只有一座中心城市,就叫作安基城。此城在島的東方,建有西大陸最便利的海港,城市周邊俱是大大小小的碼頭、漁村、商貿集散地和屬於貴族富商們的私人別墅。叉子他們的漁村在正北,距離安基城不過數十公里。這裡的道路交通十分發達,伊人早就打聽好周圍的路徑,坐著公共馬車便進了城。
  
  亞姆伯爵的房產極多,遍佈整座安基島。伊人清楚這個狀況,所以此次進城她只想打聽打聽消息,順便關心一下索斯城的傷亡數據。
  
  沿著城裡最繁華的幾條大道逛了一會兒,伊人便發覺這位亞姆伯爵著實了不起。逖倫大陸的流通貨幣還停留在單純的金銀銅貨幣階段,但這裡的商舖竟已開始使用本身不具價值的紙幣和信用幣!在這個世界裡,這無疑是一項大膽的創舉。
  
  再多走走、看看、聊聊,令她驚歎的商業舉措還有不少。比如每年一度的海寶盛會、比如具有借貸功能的官方「銀行」、比如街頭隨處可見的類似於廣告的公佈欄、比如明文公告獨立於其他法令之外的商業法!伊人越是瞭解得多,就越佩服這位亞姆伯爵。這樣一個具有前瞻目光、商業頭腦和精明手腕的貴族城主,會被自己蒙騙嗎?伊人突然懷疑起自己起初的計劃來。
  
  罷了,不要行險了。伊人考慮再三,放棄了自己的原有打算。她拉低了斗篷,將原本故意出的湛藍雙眸遮蓋住。又把臉上的面巾拉高,完全掩住了臉上的紅斑痕跡。
  
  轉過街角,伊人走向公共馬車站,準備返回小漁村。
  
  「呼……」一陣微風掠過,伊人心頭突生警兆。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身邊就多出四個人來。
  
  「小妹妹,你一個人在逛街呀。」有人問道,「你的爸爸媽媽呢?」
  
  伊人抬頭掃了一眼,看這四人服飾不像地痞流氓,倒像是有身份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何突然找上自己。聽起來,他們似乎對自己沒惡意。於是,她低下頭,作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好靦腆的小姑娘,你今年幾歲啦?」那人變戲法似的摸出兩塊糖來,哄道,「喏,回答叔叔的問題,這糖果就是你的啦!」
  
  啊,又要裝天真!伊人心中微歎口氣,結結巴巴的說道:「這個,真,真的給我吃嗎?」
  
  「是啊,不過你要先回答問題喔!」
  
  「好!」伊人眨著眼睛,作出垂涎的模樣。
  
  「你今年幾歲啦?」
  
  「我……」伊人腦中飛快一轉,「我八歲。」
  
  「你臉上是怎麼啦?胎記麼?」
  
  咦,這人注意到了自己先前故意出來的紅色曬斑呢!伊人心中疑惑更甚,嘴上卻很乾脆的回答:「呃,我,我不知道呢!」她一把拉下自己的面巾,噘嘴道:「突然就多出來一塊紅斑,好難看的!」
  
  她氣惱的跺著腳,十足的小女孩脾氣,眼睛的餘光卻在四人臉上掃過。他們對視一眼,目光裡有掩飾不住的驚喜,她心中一動,莫非……
  
  「小妹妹,我這裡好多糖喔!」其中一人塞了大把糖果給她,另一人牽著她的手慢慢走到一邊的小巷裡去,「你告訴我,爸爸媽媽去哪裡啦?」
  
  「爸爸出海啦!媽媽在家裡補網呢。」伊人津津有味的吃著糖果,「我偷偷溜出來玩的,你們可不要告訴我媽媽呀!」
  
  四人又交換了一次眼光。「漁民,不要緊。」伊人聽到有人輕聲說,她甚至還聽到了壓抑的笑聲。
  
  「小妹妹,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有好多糖果的,你要不要去?」
  
  「真的?要去,我要去!」伊人乖乖的被他們抱進一輛頗豪華的馬車,坐在被遮得嚴嚴實實的車廂裡,心裡尋思著——這幾人,究竟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樣呢?
  
  「駕!」一聲吆喝後,馬車晃動起來,慢慢駛向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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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3:47
  第十二節 這是挑女兒還是養小狗?
  
  馬車在一處莊園門口停下來,有人抱著伊人向裡走去。
  
  伊人到了這裡,心裡並不慌張,反而略帶興奮的四處張望。那副可愛滿足的模樣,一半是裝出來的,一半是因為她真的沉浸於此地的美。
  
  還未看到莊園裡的城堡,眼前的景觀就已深深吸引了她。蜿蜒的院牆爬滿了碧綠的細籐,間或有幾朵紫色的洋荊花。長長的甬道邊種滿了清雅的月桂樹,白色的小花素淡幽香。走過月桂小道,一大片隨風搖曳的金色雛菊映入眼簾,絢爛純粹得叫人心。
  
  越過花地,一灣不大不小、寧靜澄清的藍色湖泊展現在眼前。水中彩魚游動,岸邊楊柳依依,湖裡甚至有兩艘彎彎的玻璃底小船。再往裡望去,才是那座被綠意環繞的白色城堡。
  
  城堡的風格並不是方正巍峨,而是小巧婉約的。精緻的房塔和旋梯,優雅的弧頂似蒼穹,名貴的、讓人叫不出名字的綠色植物團團包圍著它、拱立著它,偏又透出幾分蕭瑟悠遠的秋意。
  
  伊人長長吐了一口氣。這般華美清新的莊園,應該擁有富足而雅致的主人。她這般想著,越發心安了。
  
  抱著伊人的那個中年人並沒有將她帶進城堡,而是直接繞進了邊上的幽林小徑。很快,眼前豁然開朗,又是一大片草木,修剪得整整齊齊,環繞著中央的花圃。紫薇、木槿、凌霄、風間草、扶郎花、陸地芙蓉……花卉艷美卻品種普通,雖生機盎然卻種得歪歪扭扭。看上去,這花圃並非出自專業園丁的手筆。
  
  中年人帶伊人進了更深處的一座塔屋。當伊人看到院中的情景時,她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先前設想過這裡的場景,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孩子,女孩子,七到九歲的女孩子,雙眸湛藍的女孩子,波浪金髮的女孩子,院子裡全是!
  
  放眼望去,滿是天真無邪的漂亮小臉,數量絕不少於一百!那麼多小女孩都聚在院子裡,乖乖的或站或坐,十分安靜。幾十個侍女模樣的女子在她們之間穿梭,給她們整理衣裝、教她們保持儀態,做得好的便獎勵一些精美的點心或玩偶。
  
  院門處站著一個容貌端莊的中年婦人,衣飾華美,說起話來細聲細氣,很是優雅得體。她正指揮著侍女們做這做那,看到中年人走進,面上一喜,急急走了過來。
  
  「又來一個?」她問道,臉上略有焦憂,「先前這批……連我都不大能滿意,得再多找一些才好……」
  
  「放心,這個很特別,包你滿意。」中年人略帶得意的笑笑,拉低了伊人臉上的面巾。
  
  「啊!她的臉……」婦人掩口壓住自己的驚呼,細細打量著伊人,「長得倒清美可人,再加上這臉紅斑……不錯,這個是最令我滿意的了。」
  
  「所以我說特別嘛!你先幫她染髮,簡單調教一下,然後我帶去給克斯大人看看。」
  
  「好的!呃,剛剛夫人說她要過來……」
  
  中年人皺皺眉,將伊人遞給婦人:「那我現在就去向克斯大人匯報……」
  
  中年人走後,婦人吩咐侍女幫伊人沐浴、換衣♂妝、打扮,又將她的白色長髮剪短,染成漂亮的淡金色。這麼一陣折騰下來,伊人簡直都認不出鏡中的自己了。
  
  「聽好,你乖乖跟著這些大姐姐。她們怎麼教你,你就怎麼做,明白嗎?」婦人和煦的笑著,看起來很滿意伊人換上裙子後的模樣。
  
  「我,我要媽媽……」伊人癟起小嘴,作出要哭的樣子。
  
  「啪!」婦人將臉一板,手裡突然多出一支戒尺,狠狠擊打在伊人的屁股上。心知自己這兒要做出小女孩該有的正常反應,伊人不得不拚命擠出眼淚,令自己哭起來。
  
  「不聽話,就要挨打!」婦人此刻的表情只能用猙獰來形容,她狠狠揪過伊人,按倒在自己的腿上,又是狠狠擊了幾尺子,「在這裡,只能說她們教給你的話,不許說其他話!懂了嗎!」
  
  伊人含淚點頭,婦人突然又變回起先的和煦模樣,彷彿她剛才根本沒化身惡幕樣:「你看,身上的衣服多好看啊,這裡還有好吃的點心、可愛的玩具、漂亮的花園,你想不想住在這裡啊?」
  
  伊人點點頭。婦女親熱的撫摸著她:「那你就乖乖的,大姐姐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如果你學得好,就能得到好多好東西喔。」
  
  她說著,隨手塞給伊人一顆閃光的珠子,流光溢彩,一般小女孩肯定愛不釋手。伊人心想,先打一棒子,再給胡蘿蔔,用來對付不足十歲的小孩子的確很有效。
  
  侍女過來帶走伊人,令她坐在屋角,學習開始了。
  
  侍女拿出一張貴族的畫像,指著說:「記住了,見著這位大人,你要叫——父親大人。」
  
  「父親大人。」
  
  又換了張女人畫像:「母親大人。」
  
  「母親大人。」
  
  教了幾遍,侍女將幾張畫像混合起來,然後讓伊人挑出哪位是「父親大人」,哪位是「母親大人」。伊人輕易完成後,侍女笑靨如花,遞過來一碗看起來極誘人的奶白點心:「來,這是獎勵。」
  
  「謝謝姐姐。」伊人正要接過點心,哪知侍女突然變臉,「啪」的一下打到她的屁股上:「剛剛教過你什麼?除了我教你的話以外,其他什麼都不許說!」
  
  點心被原封不動的挪走,伊人的小屁股上又挨了幾下。
  
  ……
  
  如此被調教了一個多小時,學得對就有獎勵,稍有差錯便是屁股受罪。伊人總算明白為何院中的女孩既不哭也不鬧了。這樣的調教,這樣的手段,讓伊人感到自己就像小狗般,被人訓練著——若是這狗乖,就給肉骨頭吃;若是不聽話,狠狠抽上一頓鞭子它便老實了。這樣幾次下來,狗兒的條件反射就形成了,女孩兒也是一樣。
  
  到了這時,伊人也完全清楚了自己的處境。那幾幅貴族畫像上分明寫有「亞姆」的字樣,別的小孩兒也許不識字,她伊人可是明白的——這裡,就是安基島掌權者亞姆伯爵的莊園。而這批金色頭髮、湛藍眼眸的小女孩,多半是為了慰藉痛失愛女的亞姆伯爵而找來的養女候選。只不過不知道,這一招是哪方的主意。是伯爵、伯爵夫人,還是其他覬覦者呢?
  
  伊人乖乖的跟著婦人往院中走去,心裡暗想:她已經決定要放棄計劃,沒想到伯爵府的人卻先做了。這是天意麼?她自失的一笑。
  
  「夫人馬上要過來看看,你們準備一下。」中年人此時回轉,低低囑咐道,「別讓她們鬧出亂子。」
  
  「放心,大多數女孩都被調教好了。」婦人一個眼色,侍女們開始教院中百多個女孩待會兒該怎麼做。
  
  就在伊人等得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響起,圓形拱門處慢慢走進一位年輕的少婦。搖曳生姿的翩翩身影、婉轉媚人的美麗容顏、流光溢彩的高貴服飾,伊人一眼就認出,這就是昔日格魯國帝都最耀眼的明珠——米麗.亞姆伯爵夫人。
  
  雖然只看過她的肖像圖,但伊人不得不承認——這位真人儘管臉色蒼白,卻遠比畫像更加美麗動人、光彩奪目。伊人注意到,她雖然已經生養過一個八歲大的女兒,但臉上竟還留有少女般的天真稚氣。那樣的年輕、那樣的純潔、那樣的柔弱,簡直我見猶憐,完全不像是堂堂的伯爵夫人。
  
  一見到院裡百來個金樊孩,米麗夫人雙眼一紅,忍不住哭出聲來。而在侍女們的示意下,幾個最漂亮乖巧的女孩圍攏到她的腳邊,眼巴巴的看著她,柔聲柔氣的叫著「母親大人」。
  
  米麗夫人情難自禁,伏下身子擁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女孩,放聲大哭起來。被抱住的那女孩有些驚慌,但她被嚴令調教過,只得乖乖跪在地上一聲不吭。而其他女孩正帶著極度渴望的神色,低聲喃呢著,熱切的望著伯爵夫人。那模樣、那目光,怎麼看怎麼像一群圍著主人搖尾巴的小狗。
  
  不知怎的,看到這幅場景,伊人只覺好笑,幾乎就要笑出聲來。但轉念想想,自己不也是這些小狗中的一員嗎?這般想著,她便笑不出來了。
  
  「你過去吧……」婦人在後面推了伊人一把。於是,她怯生生的向米麗夫人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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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4:07
  第十三節 一場選妃的鬧劇
  
  「母親大人……」伊人跪倒在米麗夫人身邊,將自己的面頰輕輕貼在她的長裙上。這個動作謙卑中蘊著親密,既保持距離又足夠引起對方的關注。調教的婦人在後面冷眼看著,不禁對這小丫頭有幾分刮目相看——這樣的姿勢起碼說明,她是個很懂禮、很聰明的女孩。
  
  米麗夫人正哭得厲害,突然感到腿上貼近了什麼東西,溫熱一片。她拿絲巾手帕擦擦眼,抽噎著側臉望去,正好撞入一對比大海還要碧藍深幽的眸子裡。那雙眸子的主人正定定看著她,不像其他女孩一般或惶恐或熱切,而是帶著深深的孺慕與依賴,目光中還蘊著一縷調皮的神色,就像是孩子對母親撒嬌一般。
  
  米麗夫人呆了呆,卻見那眸子的主人慢慢抬起頭來,展她的整副容顏。玉潔的額頭、細長的眉毛、純淨的雙眼,然後是一片狀若蝴蝶的殷色紅斑!
  
  「啊!」米麗夫人的驚呼壓抑在嗓中,她身子一軟,暈厥了過去。
  
  「啊,夫人!」侍女們匆匆圍過來,七手八腳的將她抬走了。
  
  伊人仍然跪在地上,心裡想著——這曬斑的殺傷力真大,這樣就弄暈了一個。嗯,今天算是不錯的第一次見面了。只不過,這位米麗夫人的性情似乎和傳聞中完全不符。她到底是真的柔弱性子,還是裝出來的呢?
  
  院中除了端莊婦人便只剩小女孩和侍女了。教導伊人的那位侍女早就嚇得面無人色,跪在一角瑟瑟發抖:「請原諒,請原諒我,大人……」
  
  「起來。」婦人微微一笑,「你沒做錯什麼。」她示意侍女們帶院中的女孩回房,又指指伊人:「你,跟我來吧。」
  
  「方纔你為什麼會貼到夫人腳邊去呢?」婦人坐在桌旁,笑瞇瞇的問道,「我想,那些大姐姐應該告訴過你,不能做多餘的動作,也不能說多餘的話。」
  
  「因為……大姐姐說,我要叫她母親大人……」伊人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既然是母親大人,我,我以為應該是很親密的……」
  
  「你很聰明。」婦人悠然把弄著手中的戒尺,「我相信夫人對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憑這個,我該好好獎勵你。但在那之前,你的擅自行為要受到懲罰。」
  
  呃,好吧,挨打小兒科。伊人不易察覺的撇撇嘴,心想剛來時天天被鞭子抽的經歷並不是無用的啊,起碼現在我的抗打能力相當不錯。
  
  這頓教訓比較厲害,伊人的小屁股很快紅腫起來。婦人將她放到床上,輕言輕語的告誡道:「你是聰明的小姑娘,不像那些普通的平民孩子,這裡的情形我會告訴你。只是,以後你再有出格的動作,必須先經過我的允許,知道嗎?」
  
  見伊人抹著眼淚點頭後,她才把伯爵挑選養女的事情說了一遍。果然如伊人所料,為了慰藉伯爵夫婦的失女之痛,伯爵府從前幾日開始便四處尋覓藍眼的漂亮小女孩,然後集中到這處莊園進行訓練,從中挑出乖巧懂事的進行第二次甄選,最後由伯爵夫婦決定,留下其中最出色的作為養女。
  
  現在院中的這一批大都是伯爵府的人搜來的平民子弟,像伊人這樣當街被「綁」的更是不在少數。等甄選完畢後,那些落選的孩子會被送回,所以辦事的人根本不會考慮失蹤孩子的親生父母有什麼感受。在他們看來,有機會當伯爵的養女,這還不是天生掉餡餅的好事?
  
  而在旁邊的塔院裡還有另外一批女孩,多是那些聽聞風聲後主動由父母送來的商家、貴族之女。她們同樣在接受訓練,只不過平民之女還在被調教禮儀、談吐時,她們已經開始熟悉伯爵府的運作、伯爵夫婦的喜好之類,更不會有打屁股之類的懲罰,算是身份高貴些的「種子選手」吧!
  
  伊人這才清楚,早間幫她沐浴梳洗的那幾個侍女竟是懂醫術的,那時就已仔細檢查過她的身體,若是不健康或有缺陷,她早就被送回去了。正因她們確認了臉上的紅斑並非蝶紋症,她才能在這裡待下去。
  
  聽著那一道道複雜的甄選程序,伊人心裡突然浮起一個古怪的念頭——這挑養女怎麼那麼像古時的皇帝選妃子?
  
  「你很聰明,應該明白——若能成為伯爵的養女,你的身份可就大不一般了,到時你的父母親人也能因此沾光。所以,你可要抓住機會好好表現喔。」婦人不急不緩的說,「今天鬧了這一出,米麗夫人會對你另眼相看,說不定明天就會叫你過去。你一定要伶俐些、乖巧些,盡量逗夫人開心,在你的臉斑消失前讓夫人喜歡上你。這樣,你才有機會贏過這些貴族小姐——她們可是很有些小手段的呢!除此之外,你要記住,最後做決定的還是伯爵大人。而伯爵大人的喜好同心思,並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能猜測的,只能靠你自己去琢磨。」
  
  伊人迷惑的仰起小臉,有些不清楚為何她交待得這般直白,又慫恿得這般大膽。轉念一想,伯爵府的人從中撈取好處也很正常吧!想來,她一定會在這批養女候選中挑幾個稍有把握的人下注。若真能成功,等伯爵一死,那八歲的小女孩還不是任她揉捏?
  
  婦人最後指指自己:「我是伯爵府的內侍官,你以後要叫我西夫人。」
  
  「晚間,我會帶你去見克斯大人。」婦人慢慢走向門口,突然回頭說道,「記得,克斯大人是伯爵府的大管家,你到時要乖一些喲。」
  
  見過克斯管家後,伊人便被先前的中年人帶離那處裝了百多個女孩的旁院,送入了白色城堡。第二日果然有人帶她去見米麗夫人。那看上去極度年輕的少婦整整一個上午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整個房間裡一絲聲音也沒有,害得她事先想好的撒嬌話語和討喜表情也沒派上用場。
  
  如此過了幾天,伊人臉上的紅斑漸漸消褪,米麗夫人也離開了白色城堡。現在的城堡變成第二次甄選的場所,裡由克斯管家負責管理。伊人被分配了自己的房間,由一位年長侍女貼身教導,有專門的學者負責指導學習,從基本貴族禮儀到亞姆伯爵的發家史,從西大陸貴族名號到安基島的政策法令,一切都是最正規的貴族教育。只是一點很奇怪,身為女兒家,她為什麼不學女紅詩畫、音樂舞蹈之類?
  
  西夫人天天會來城堡,送來一些乖巧可人的女孩,又帶走幾個她不甚滿意的女孩。旁邊院子裡不知道還剩多少人,城堡裡的候選女孩已經增加到三十多個,幾乎全是貴族和商人的女兒,平民出身的只有三、四個。學習和晚飯時間,這些女孩會一起度過。雖然沒有交談,但伊人從她們的眼裡可以時刻感受到一絲絲不善的目光——畢竟全是七到九歲的孩子,哪怕是最有心機的富家小姐,也很難掩蓋自己對競爭對手的敵視。
  
  而在學習時,彼此之間的競爭和打壓就更加明顯。總有驕傲的貴族小姐故意炫耀她的學識,總有狡猾的商人之女設計讓別人出醜。而若是米麗夫人來一趟城堡,各女更是花招百出。因為在這裡不再有禁言止行的嚴令,每個女孩兒都使出渾身解數,討好的、獻媚的、扮萌的、裝可憐的、大玩親情牌的……
  
  還真像是皇帝選妃子啊!伊人啞然失笑,同古時的妃子一樣,大家現在要做的,就是爭寵!不過……伊人總有些迷惑,不提那位心性脆弱、貌似惝的伯爵夫人,亞姆伯爵應該是個極懂人心的聰明人啊!為什麼他要選擇這樣的挑選養女方式?哪怕就是選個郭也比現在大張旗鼓的搞競爭好啊!靠踩壓別人而上位的養女,怎麼可能會對他們產生真正的親情?怕是只為了他的財富地位吧!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明白啊?
  
  正因為有這樣的想法,到了城堡以後伊人反而表現得不太突出。第一印象的策略她已用對,現在該低調些了。她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何況不清楚伯爵的真實意圖,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可惜,她想玩低調,有人偏不讓她玩。因為那臉曾經的紅斑,米麗夫人對她格外青睞。雖然她大多數時候只是叫一聲「母親大人」便沒什麼話,但米麗夫人總是拉著她的手,一邊聽著其他女孩的逢迎話語和撒嬌故事,一邊用極淒涼悲切的目光盯著她。
  
  這樣幾次下來,伊人漸漸感到周圍女孩看她的眼光不太一樣了,嫉妒、憤恨、甚至惡毒、凶狠、仇視……很難想像八歲左右的孩子會有這樣如成人般的醜惡目光。伊人想著碧和小魚那純真無邪的眸子,心裡越發厭惡和警惕起來。
  
  很快,針對她的行動就開始了——
  
  某天,上課後,她的筆記本莫名其妙的失蹤了,而第二天就是例行的考試。等著看笑話的人卻沒等到她們希望的結果,沒有筆記,伊人照樣通過了考試——輟學兩年還能當上高考狀元的人,那是絕對不會怕考試的!
  
  某天,就寢時,她的臥床上突然多出幾隻醜陋的癩蛤蟆,幾隻毛茸茸的大蟲子。結果她嬉笑幾聲,直接拎起那堆女孩子都懼怕的東西丟出窗外,然後逕自進入被窩呼呼大睡。那些想令她大叫出醜或是失態被罰的人大失所望。
  
  某天,米麗夫人來城堡,幾十個女孩圍過去。趁著夫人叫大家靠近些的功夫,周圍的女孩們對走在中間的伊人動手了。借助罩在蕾絲長袖的手和寬蓬裙擺的遮擋,她們暗下黑手,有人掐胳膊、有人踩腿腳、有人推後背。換作一般人肯定驚叫起來,嬌氣點的早就哭開了,但伊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那點力道對她來說就跟撓癢癢一樣!
  
  只是!乾挨打不還手,這絕不是伊人的作風!於是,掐人的發覺自己手痛無比,踩腳的被踹得呼痛不止,推人的被絆得踉踉蹌蹌。伊人臉上帶著溫柔而羞怯的笑,心裡卻冷笑開了——跟我比下黑腳?找死吧你們!
  
  大多數吃了虧的女孩只能咬牙忍住,剩下幾個痛得沒耐住的當場哭叫起來。最後,因為在伯爵夫人面前大叫亂喊,好幾個失態的女孩子被西帶出城堡。
  
  一個月過去了,第二輪甄選淘汰了大多數候選者,城堡裡的女孩只剩六人。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伯爵府的半個主人了。」克斯管家親自向她們宣佈,「你們都擁有此地的主人身份,能以小姐身份使用這裡的一切。」
  
  咦,不是一個養女,而是六個?伊人正在疑惑,管家又說道:「雖說各位都是小姐,但最終的身份還會有所不同。伯爵大人的養女只能有一個,其他五人都是小姐的玩伴。從現在起,伯爵希望看到你們如何詮釋屬於貴族的高貴得體和屬於亞姆家的聰慧睿智。十天後這裡會舉行一場舞會,米麗夫人將把你們介紹給安基島的社交圈。伯爵大人會關注你們的表現,最後決定大小姐的人選。」
  
  唉,從秀女到妃嬪,到貴妃,現在到了選皇后的時刻了。伊人無聊的想到——這還真像是一出選妃鬧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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