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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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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0:58:22
  第六節 夜空中的對峙
  
  「根據前方的戰報,新來的敵軍中出現許多異術者!」海軍將領匆匆趕到風使身邊,低聲匯報道,「大人,異術者的能力對防禦船身的護盾危害很大,請大人派出精英團協助先鋒部隊……」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卡啦」一聲,整艘船突然被什麼東西勒住了,劇烈的搖晃起來。
  
  風使的瞳孔猛然一縮!下一個瞬間,他已經提著將領與身邊男孩離船而起,乘著微帶腥味的海風升上夜空。
  
  幾乎與此同時,就在他的腳下,那艘被數十戰船團團護持的指揮艦已經從中折成兩段,淒涼無比的被旋轉著的海水慢慢吸入。就在船沉的那處海面,一輪巨大的幽黑漩渦漸漸成形,彷彿擇人而噬的巨大怪獸。
  
  「天!」將領擦了擦額頭冷汗,一眼看到那輪越轉越快的海中漩渦,頓時面無人色。他顧不得自己被風使拎著領口半提空中的不雅姿態,急急大喊道:「中軍分陣,快散開!」
  
  而比他的叫聲更快,風使甩開了右手拎著的馭獸族小族長,微微曲指,沉聲低喝:「咄!」
  
  暴烈的海風在空中捲成一頭猙獰的巨龍,碩大的龍頭直直衝入海中漩渦,彷彿要貫穿漩渦下方的隱藏敵人。在扎入漩渦的一剎那,風龍化作成千上萬的青色鋒刃,「颼颼」的刺入漩渦。一股龐大的壓力以龍頭入水處為中心擴散開去,漩渦處爆起上百米的巨浪,整個海面都沸騰起來!
  
  「大人!」將領嚇得大叫。面色慘白如紙。風龍入水,巨浪滔天,漩渦周圍的海船都會被捲起地海水徹底吞沒!
  
  然而奇異的,在那海嘯般的可怕威勢下,東大陸的戰船卻是被數股巨大的吸力牢牢固定在海浪之間,沒有出現半分損傷或傾斜。
  
  冷冷轉過臉,風使微微挑起唇角,低聲道:「不要懷疑我的控風能力!」
  
  他雖然在笑,但笑容冰冷。雙目寒光大作,渾身上霞充滿了危險的氣息。被拎在半空的將領冷汗涔涔,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帶他離開這裡。」風使舉起手中的身軀,朝喚來飛鳥坐騎地馭獸小族長揚聲叫道,「記住。離得越遠越好。」
  
  視野內小男孩慌張的臉上突然現出極度驚駭的神色,風使暗叫不妙,陡覺一道凌厲殺意已然襲至身後。他的瞳孔微縮,電光火石間來不及轉身,便只能借助海風向右斜滑,拚力躲過這志在必得的一記偷襲!
  
  「撲」地一聲,利刃入體的悶響傳來,接著瀰散開的淡淡血腥味。風使躲過了背後的偷襲,但掛在他手臂上的海軍將領卻被一把細長的銀劍透胸而過。雙眼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就這樣瞪著眼、張著嘴死去。
  
  「賽菲爾.亞姆。」風使甩掉死不瞑目的將領屍體,轉身抬頭,嘴裡輕輕喚起偷襲者的名字。
  
  冰冷凜冽地氣息滌蕩在夜空,尖銳的風聲從身邊劃過,流光溢彩的透明翅膀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長髮飛揚的清麗少女手持一柄滴血的細劍,唇邊綻開淡淡的笑意:「你躲得真快。就和……九年前的那個晚上一樣。」
  
  風使皺起眉,目光掃過那翅膀、那藍眸,身體的某處突然隱隱生疼,似乎被這句話喚醒了沉寂多時地慘痛記憶。能夠橫掃一方的異術強者,卻被一個年僅五歲的可愛女孩狠狠踢中下體要害,這對他來說,算不算是奇恥大辱?
  
  「真的是你啊……」歎息的聲音溢出唇角。目光卻挪到那把銀光瑩然的細劍上,「我記得的,這是凜地流光劍。」
  
  第一次聽到細劍的真名,賽菲爾不覺微微一怔。驀然間,她只覺手中劍柄變得沉重,細長的劍身似乎在顫抖。仿若其間存在著生命,正在用靈魂吶喊著心中的渴望——復仇。為主人報仇!
  
  「土使和火使已經死了。現在輪到你了。」賽菲爾微抬劍尖,碧藍的眸子清寒決然。漾著連鮮血都要凍結的冰冷。然而瞳仁的深處,分明燃起兩簇幽黑地冥火,轉眼又隱藏在萬年寒冰般地森寒眸光下。
  
  「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活了下來,還讓我們四大元素使都吃了大虧。你的媽媽如果知道這一切,一定會非常驕傲。」風使慢慢說道,面上似有緬懷,彷彿想起多年前那個驕傲而決然地藍眸女子,唇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苦澀。
  
  賽菲爾瞇起眼,凝視著對方那張白淨而年輕的臉。
  
  從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個血夜,到九年後的風中對峙,時光彷彿從未在他臉上留下痕跡。這面容清秀、波瀾不驚的狡猾少年,就是「那人」手下第一得力的心腹愛將,代掌東大陸異術者公會的風使啊!
  
  賽菲爾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自控的殺意,情不自禁的握緊細劍,啟唇輕問:「你的名字?」
  
  「嗯,還需要問我的名字嗎……」風使平靜的臉上帶出一絲驚異,隨即泛起幾分好笑,「難道你怕我是假的風使?」
  
  「我想知道,你的真名。」賽菲爾一字一句道,「風使並不是一個名字。」——
  
  我要在殺死你的那一刻,呼喚你的名字,並將它銘刻在你那漸漸死去的身軀上,隨你一道墮入地獄!
  
  面對那種凶戾凌厲的目光,風使幾乎是立刻就懂了對方未言明的話中之意,不覺詫異挑眉:「你篤定能殺我?就靠你一個人?」
  
  「試試就知道了。」賽菲爾再次問道,「你的名字?」
  
  「風颯。」似乎永遠也不會老去的控風少年齒而笑,隱藏住目中的森寒冽然。濃濃的殺機被淺笑掩蓋,他的語氣依舊柔和平靜:「很期待你的表現。」——
  
  這是主上只能稱呼的名字,其他知曉我名的人,只有死!你應該清楚,獲知這個名字的注定結局!
  
  說出名字後,風使便沉默下來。他那栗色的短髮隨風輕拂,在清冷夜色裡跳動著晦暗難明的光彩,眉清目秀的臉孔漸漸陰沉,眸光卻越來越亮,幾乎勝過那清濯明淨的銀色月華。
  
  賽菲爾眨眨眼,白皙的面容與長長的睫毛上都染上一層淡淡的銀暈,整個人顯得清魅無比。雪白長髮被皎潔的銀月光芒盡情浸染,泛著淒清幽冷的光。
  
  兩人在空中靜靜站立,腳下是充斥著火光與轟鳴的戰場。帶著腥味的海風呼嘯而過,細碎的白月光灑在兩人肩頭,時光彷彿在此刻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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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0:59:00
  第七節 流光劍舞
  
  微微一笑,風使指尖輕點,一縷清風無由而生。
  
  下一個瞬間,蒼穹之間,銀月之下,陡然狂風大作!
  
  方圓數里內都被漫天狂風席捲,突兀而猛烈。彷彿自然界從未出現過的可怕颶風突兀降臨,張牙舞爪的在夜空中擺出血腥猙獰之態。彷彿地獄裡的怨靈惡鬼被釋放到人間,齊齊發出淒厲而詭異的尖嘯。彷彿萬年前的史前巨獸被召喚至海上,巨大的咆哮聲響徹雲霄。彷彿有無數個聲音在縱情高喊,呼號著此間最兇猛、最暴烈的風!
  
  一時間,皎潔的月色徹底黯淡下來,目之所及全是黑壓壓陰沉沉的一片。狂風過處,連空氣都被擠壓、攪動、混亂,暴漲暴縮間蘊含著恐懼的力量。那鋪天蓋地的青色狂風,任何事物只要稍稍靠近便會被吹得四分五裂!
  
  在狂暴異常的風聲中,賽菲爾漸漸縮攏流光溢彩的透明雙翼,週身閃爍著一層盈盈的藍光。但即便被藍色的護體結界緊緊包裹,那似乎無處不在的風之能量依舊將她的身軀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
  
  在翻滾著的淡藍光團中,賽菲爾長髮亂飛,纖細的身影隨風打著轉兒。遠遠望去,猶如暴風雨中一朵孤單飄落的白花,又像是海浪之巔一葉搖擺掙扎的孤舟,看上去淒涼而無助,偏又帶著幾分倔強不屈的美。
  
  白淨少年詫異揚眉,面帶狐疑。原以為會迎來怎樣疾風暴雨般的攻擊,卻不料對方僅是憑借結界防禦隨風飄蕩。並未施放最拿手的降靈異術。她地靈寵呢?她的鬥氣呢?她的攝魂之術呢?她足以召喚萬千魂體的磅礡靈力呢?這實在有點奇怪。
  
  眉頭皺得越緊,連略顯蒼白的薄唇也抿了起來。對方越是這樣不同尋常,風使就越是心裡不安,腦中各種猜疑紛呈而來,不論攻防都越發小心翼翼,那可怕的風勢竟然收斂了些許。
  
  聰明人就是喜歡多疑,尤其是那些心思陰暗的傢伙!賽菲爾心中有如明鏡一般,面上漾起絲絲冷笑。在被吹出老遠後,她猛然一個急停下墜。穩住了在風中搖擺不定的身姿。
  
  要來了!風使唇角噙笑,雙手結印,一縷青黑色的純粹能量自他指尖凝結,吸引著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地強大風勢,在夜空中迅速形成一桿風之能量匯成的長槍。
  
  那青黑色的長槍是以最純的風元素構成。凝結的是風使最本源強悍地力量。將將成型,長槍週遭便散發出一股令人戰慄的恐怖氣息。可以想見,當它激射而出,帶動四周風捲,被攻擊的那人將面臨多麼可怕的局面,很有可能便是爆裂死亡的結局!
  
  但,青黑長槍還未射出——
  
  「轟!」夜空中突然驚起一聲炸雷般的巨響!
  
  這是一場蘊含著恐怖能量、驚天動地的劇烈氣爆!
  
  隱約的,一道朦朧難辨的修長人形自高處閃過。自風使頭頂衝下地螺旋狀衝擊波與縈繞在他身周的青黑之風狠狠對撞一處,猛烈的對衝撞擊瞬間震撼天地。扯開一道以風使所在地為中心的風流豁口,紊亂的氣流四處亂飛,發起尖銳刺耳的「嗤吱」聲。
  
  那衝擊波的力道如此兇猛,爆炸如此威勢,連遠在城牆的士兵都被震得腦中嗡嗡作響,連掛在天頂地銀色月亮都狠狠顫抖了一下,連下方始終波瀾不驚的海面都現出一輪深深的漩渦黑洞來!
  
  巨大的爆炸聲中,剛剛凝形的青黑長槍在空中巋然不動。風使卻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被瘋狂的氣勁遠遠吹了出去。
  
  似乎過了許久,他才在平息許多地風中滑翔落定。甫一站穩,他只覺胸中氣血翻湧,「哇」的一聲,俯身吐出一口鮮血來。到這時他才覺後怕,若不是他素來謹慎。時刻以風之能量週身緊裹,形如盔甲護體,剛才那一下豈止吐血這麼簡單!
  
  腦中陡然醒悟,為什麼賽菲爾要借風遠離。風使撫胸喘息,抹去唇角血沫,艱難的直起身子,口中喃喃:「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他轉過臉。朝向高處那張憤恨難平的熟悉俊臉。挑唇淺笑:「小渣,好久不見。」
  
  說話間。靜止在空中、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青黑長槍突然動了!
  
  它猛的一抖,便朝著賽菲爾那方激射而出,快如閃電。青黑色地冷芒漾著死一般地光華,竟比漆黑夜空更加幽暗。長槍攪動著所經之地的氣流,也挾帶走沿途空間地風勢,滾雪球一般直衝賽菲爾刺去。
  
  與此同時,一道狂飆的風捲悄無聲息的在墨色夜空現出巨大的漩渦,夾著無窮無盡的沛然能量,毀天滅地般的可怕威勢,應和著疾速刺到的長槍,從後方猙獰的撲向賽菲爾!
  
  一邊追憶般的呼喚姓名,一邊卻在暗暗調集風元素發動攻擊,風使這一下是要打得對方措手不及,如同賽菲爾出場時對他所作的那般。隱蔽而兇猛的一記偷襲,前後夾攻,令得賽菲爾避無可避!——風使的手段如同他的主子那般,一模一樣的卑鄙而堂皇。
  
  此時爆炸中心的紊亂氣流將將平息,賽菲爾剛一立定,便見一輪青黑破空而來。風之能量如海嘯般宣洩,身周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彷彿吞天蝕地,無可阻擋!
  
  伴隨著尖銳的呼嘯聲,長槍爆開繽紛青刃,狂風捲起的漩渦幽黑森冷,彷彿擇人而噬的巨大怪獸。賽菲爾猝不及防,被長槍逼得後退兩步,便被身後偷襲的狂風漩渦一口吞沒!那纖細嬌柔的白髮身影,就此泯滅在狂飆的風之能量裡!
  
  竟然得手了!這樣地結局,輕易得讓風使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
  
  賽菲爾.亞姆真的死了嗎?風使那瞪圓的雙眼還未恢復原狀,心中仍然被驚喜與疑惑充滿,便覺一股冰冷的殺氣如毒蛇般從後纏繞而來。他大驚轉身,卻見本該被狂風漩渦吞噬撕碎的賽菲爾,竟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白髮少女有如魅影閃現,身後四翼齊展,流光繽紛,面上肅然沉靜,眸光清冷。
  
  風使還來不及考慮對方為何能分身兩處。便見賽菲爾全身傾近,手握流光細劍,毫無花俏、堂堂正正的一劍刺來!
  
  寒光閃閃間,銀芒如虹如瀑,如同穿透雲層的閃電。轉眼間就來到風使地胸前,快得幾乎不可思議!
  
  「糟糕!」心頭閃過這個念頭,風使卷風急退。以身周疾風的高速,眼前這一劍雖然突兀而凌厲,他卻能借風躲過,至少能避開要害。
  
  然而在他的身影將動未動之時,賽菲爾碧藍的眼眸中異芒一閃,紅唇微動。風使渾身一震,腦中陷入瞬間的凝滯。退走地腳步略帶虛浮,那敏捷的隨風躲閃動作便停了半秒。
  
  就是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半秒,風使未能全部錯開劍光。「噗」的一聲悶響,他只覺胸前一涼,那柄足以切金斷玉的銀冷細劍呼嘯而至,狠狠扎入他的右胸!
  
  「啊!」
  
  一聲低低的慘叫,利刃入體,鮮血四濺。痛入骨髓,風使的臉孔頓時扭曲了。
  
  賽菲爾並不戀戰,刺中便退。身影一閃,魂渣的下一波螺旋氣勁已經飛至風使頭頂,「轟隆」聲中又是一次驚天動地地爆炸!
  
  這一次風使被炸得更慘,身周的青黑護體幾乎損失殆盡,體表被暴烈的氣流劃出無數大小不一的傷口。鮮血淋漓的直直往下墜落。
  
  賽菲爾手心亮起金燦燦的光芒,奪命一般的鬥氣追著風使快速下落的身體而去。同一時刻,下方水浪突起,整個海面如同煮沸地開水一般翻滾不休,有什麼東西在水下劇烈撲騰,不僅攪得戰船大亂,也令企圖借水施術的風使硬生生停了墜勢。
  
  身後追擊的身影越來越近。風使雙目血紅。咬牙在手臂上劃下幾道字符。陡然間,青色強光在他身上乍起。隨著呼嘯的風聲越發耀眼,亮得令人幾乎無法睜眼。
  
  緊追不放的賽菲爾不得不瞇起眼,風使尖嘯一聲,整個人驟然躍起,頭也不回的丟下下方戰船,朝著東方逃竄而去。他的本命元素是最輕靈地風,用來逃跑再合適不過,賽菲爾與魂渣同時急追,卻終究是讓他跑掉了。
  
  「葉一說得對,如果不能對元素使一擊而斃,他們總歸能逃走的。」賽菲爾停止追趕,微微歎了口氣,面上卻並不太懊悔。
  
  「還差一點,讓他給跑了!」魂渣倒是惱得直跺腳,「這傢伙平時笑呵呵,其實心腸最壞了!」
  
  「沒關係,下次再遇,我們就能幹掉他。」賽菲爾轉過身,平靜的安慰魂寵,「你看,這一次只有我們兩個出手,就把他打得抱頭鼠竄呢。」
  
  「也就是說,我還未使全力。」她的眸光堅定而自信,隱約又有幾分悵然,「風使已經不是我的對手。」
  
  原來,我已經變得更強了——她這樣想著,將目光遠遠投射出去,彷彿要看到天邊,看到那遙遠的東方。
  
  在經歷了彷彿永無止境的屠城殺戮以後,在治癒了靈力乾涸、靈基受損地傷痛以後,她地實力不僅未有下降,反而靈力大增。是該感謝北斗城裡被她殺死的萬千靈魂,還是該感謝綠海中精靈女王地慷慨仁慈,抑或應該感謝妖狐薩滿那些差點害死她卻又提升了她力量的靈藥?……
  
  無論如何,我已擁有力量,也獲得了對抗你的勇氣與決心!賽菲爾彷彿自語,又像在向著東方發出迎戰的宣言:這是我和你的戰鬥,也是東西大陸間的戰爭,無論哪一個,我都不願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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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0:59:18
  第八節 詭異的勝利
  
  墨色夜空中,淡淡白芒閃過,一隻粉嫩嫩的黃毛小雞仔突然出現在賽菲爾的手中。它耷拉著翅膀,渾身哆嗦著,小小的臉青白無光,看上去就像立刻要死了一般。
  
  「主人……」它輕聲叫著,牙齒打架,話語不清,「下,下次,能不能,別,別……」
  
  「怎麼了?讓你假扮賽菲爾引開風使注意而已,又沒讓你去和風使打架,這就嚇壞了?」
  
  「那,那風的能量好強大……那漩渦好恐怖……太,太危險了,我差點就,就死了……」
  
  賽菲爾冷冷一笑:「這是對你的懲罰,也是對你的鍛煉。這一招很不錯,多多練習以後,說不定可以拿來當我的殺手鑭呢!」
  
  主人冰冷無情的話語傳入耳中,可憐的葉子膽戰心寒,使勁一翻白眼,就此昏死過去。
  
  雖然有點同情靈寵,但賽菲爾可不會改主意。葉子是她的最佳分身,擁有和她一樣的樣貌與鬥氣,又能借用她的異術與結界,在某些特定情況下,它就是另一個賽菲爾!——
  
  就像剛剛對付風使那般。賽菲爾在魂渣的衝擊波乍起之時便偷偷放出靈寵,自己躲到戰船下方。在風使以為自己將「她」置於死地的瞬間,她突兀的自後殺出,將對方一劍貫胸!
  
  有了葉子的變身,戰場上就會同時出現兩個賽菲爾,既能迷惑敵人,又能加倍力量。這樣巨大的優勢,她怎麼會不用呢?
  
  唇角微微翹起,賽菲爾將昏迷的靈寵收回。這傢伙素來貪生怕死,膽小如鼠,但若是同她一起經歷戰鬥、體驗生死,它總歸會習慣、會成長地吧!壓下心頭的歉疚,賽菲爾將目光投向腳下的戰場——
  
  幾近沸騰的海水傳出可怕的咆哮聲,幾十米高的巨浪陡然掀起幾艘近岸的戰船,在黝黑的礁石上撞得支離破碎。風聲中隱約傳來瀕死士兵的慘嚎。立刻便被大海怒濤吞噬得一乾二淨。
  
  混亂地旗語已經指揮不了佔據整處海灣的船隊,由於死去的海軍將領與臨陣脫逃的風使,下方對形勢懵然不知的士兵此時才開始面對他們悲慘地下場。在沖天的火光、滿目的電芒、鋪天蓋地的羽箭、亂飛狂飆的鬥氣之間,大海自身捲起的驚濤駭浪更加令人害怕,這是來自水底不知名存在的憤怒發洩!
  
  巨浪似乎永不停歇的噴湧。似有蛟龍在廣袤的海面之下騰躍翻轉,龐大地船隊在巨浪間不安的起伏,船身搖晃得越發厲害,桅桿也似要在巨浪中盡數折斷。一股恐慌的氣氛悄然籠罩東大陸的軍船隊,彷彿下一刻它們就要全部傾覆在這幽黑如怪獸的大海中。
  
  賽菲爾此時停了戰鬥,便將剩餘的大半靈力都借給了藏身水下的漆黑小蛇,任憑它興高采烈的御使海風、撥弄海浪,盡情蹂躪海面上地數百艘戰船。
  
  雖為五行靈獸,但小小最愛土。其次便是風與水,對於火系異術,它似乎最不喜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頭狐狸的存在,小小好像不屑使用和它一般的異術。這會兒連風使都逃了,小小雙系齊施,風水混雜,對付大海上的船隊最是合適不過。
  
  賽菲爾望著海面的激烈戰況,心中驀然生出老大的疑惑來。
  
  這一次東大陸派出了龐大的船隊。發動如此突兀而兇猛地襲擊,可為什麼只有風使一人隨船行動?水使呢?馭獸使呢?異術家族的首腦們呢?東大陸的高端力量只出動了風使,這樣的軍事突襲是不是有點托大?
  
  雖然船隊裡集合了不少火系與雷電系的異術者,對自由半島形成了不小的威脅,可這裡畢竟地處西大陸防線以內,一旦急切攻城不下,船隊後方的聯盟海軍就會包圍過來!這種需要精準迅猛攻擊地重要行動。「那人」只派風使一人?有點沒道理呢!
  
  再看看船隊後方那些瘦弱地婦孺與老者,他們正在用風水兩系的異術同小小地強力風浪抗衡,讓顛簸起伏的船隊趨於平穩。這些人能讓船隊來去如風,是發動閃電奇襲的必要前提,可這麼多體弱異術者的存在,不是減少了船隊中青壯士兵與強力異術者的比例嗎?——為了速度而放棄數量與強度,怎麼看都有點冒險。
  
  先前賽菲爾沒有想到這些。如今見風使逃得那般堅決。她的心頭不由得一顫:如此規模龐大的船隊,任何統帥都會做出判斷。這是正式戰爭的開始,是東大陸要強行登陸的企圖!但如果不是這樣呢,如果這支船隊只是障眼法,只是對方為了掩蓋其他行動而不惜付出的代價呢?
  
  一思及此,賽菲爾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心裡默默祈禱,千萬別被她猜中!
  
  傑倫特是個謹慎的統帥,為了保險起見,他執意留下旭天與永恆這兩位高端戰力,還讓會空間異術的利亞蘭擔當傳信職責,就是擔心東大陸聲東擊西,分兵攻向安基島或索斯港。按理說傑倫特這樣的處置十分穩妥,可此刻的賽菲爾卻怎麼都無法安下心來。
  
  「長官,隊長讓我來問問你,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怯生生的聲音忽然從下方傳來,用飄浮術勉強飛上夜空的一名新兵眼巴巴望著賽菲爾,用手指了指下方海面。
  
  賽菲爾微微一愣,低頭細看。原來在她靜立思索的時候,海面船隊的先鋒部隊已經在半島守軍與增援新兵的聯手攻擊下敗下陣來,強行靠岸的三十多艘大船不是粉碎就是沉沒,連那數百人的異術精英團也傷亡慘重,撤回到船隊之中。
  
  而在大海之上,與海風海浪拚命搏鬥的船隊也折損近半,正在全力向東撤退。自由半島之上,除了新兵裡如秦臻那般的水系異術者還在持續施術,其他人已停了行動,因為大海上的船隊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攻擊射程與異術範圍。
  
  目光中流出一絲冷酷,賽菲爾緊緊抿唇,隨即沉聲道:「蒼風軍團上船追擊,其他軍團整隊入城。」——不管東大陸是否有其他企圖,這支大膽來犯的船隊,她是不會放任它們逃離的!
  
  但她話音剛落,便聽到下方船隊中傳來一聲尖利至極的嘯聲,幾乎刺破人的耳膜。緊接著,奇怪的咒語聲齊齊響起,海面上的驚濤駭浪與巨大漩渦竟然漸漸平息下來!
  
  船上的老弱異術者居然抵擋住了小小的風水之術?賽菲爾雙翼一展,凝神細查。
  
  船隊甲板之上,人人面色沉重,灰敗之色蔓延,目中充滿了絕望的悲涼,卻又有種瘋狂的詭譎。賽菲爾目光掃過,見不少人親手劃破了自己的脖頸,殷紅的鮮血沿著瘦弱的身軀緩緩流下,在他們的腳下凝成一圈圈詭異的圖案。
  
  「這是……」賽菲爾的瞳孔猛然一縮,不得了,這些人真正是拚命了!
  
  這些被風使無情拋棄的異術者,這些失去了長官與先鋒的東大陸士兵,正在用鮮血和生命為代價,召喚強力的攻擊異術!這分明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雖然每個人的靈力都不強,但他們人數不少,又心存死志,不要命的肆意猛攻,威力巨大。碼頭與城牆再度迎來密集的攻擊,火焰閃電狂風水箭各處肆虐,還夾雜著驚天動地的爆炸。
  
  原本停手的新兵們慌忙應戰,沉寂了片刻的城牆也再次響起弓弦拉動之聲。賽菲爾歎了口氣,猛然向下俯衝,她也必須繼續投身戰鬥!
  
  「我,我要殺了你!」青澀的聲音陡然響起,騎在一頭飛獸上的小男孩斜刺裡衝了過來,泛紅的雙眼裡有驚恐,有惶然,也有拚死戰鬥的決意。
  
  看著他臉上那道有些眼熟的牙狀刺青,賽菲爾竟然恍惚起來。怔怔間,跟在她身後的那名新兵已經迎上前去,和小男孩戰成一團。
  
  看著不足她肩頭的小傢伙咬緊嘴唇拚力戰鬥,看著甲板上不惜自殘身體召喚異術的士兵,看著那些渾身鮮血頹然倒下的老者『子與孩童……
  
  他們之中,有人滿頭白髮,有人青絲飄逸;有人老得掉光了牙,有人卻是連牙都沒換齊;有人想保護身後的孕婦,有人緊緊護持著自己的孩子;有人在痛苦的切斷自己的喉管,有人正發出臨死前淒厲的哀嚎……
  
  本該安享天年的老者、本該相夫教子的婦人、本該無憂無慮的孩童,在這一刻,卻都帶著冰涼而凶戾的眼神,縱橫在火煙四起的海面,用他們的生命去換取一場毫無希望的勝利。
  
  從城牆到岸邊,從陸地到海面,戰況是那麼激烈,卻又那麼血腥。
  
  這醜陋的、陰森的、悲涼的、令人絕望的戰爭啊!
  
  賽菲爾的心中陡然變得空空落落,戰勝風使的喜悅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心底泛起濃重的無奈與淒涼,還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這般厭惡戰爭,憎恨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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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0:59:45
  第九節 南線失守
  
  「唔,唔……」
  
  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渾身上下又是繩索又是布條,整個人被捆得如粽子一般,只能發出幾聲艱難的抗議。
  
  一大堆嘻嘻哈哈的年輕人密密圍著他,你推我擠不知道在搶什麼。賽菲爾沉著臉走近,拎了個傢伙出來細細詢問,才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在搶俘虜!
  
  在激烈的對攻與咆哮的海浪中,普通士兵死得快,難以俘虜。而那些稍具實力的異術者,卻是全都選擇同歸於盡式的打法。這位被捉的馭獸小族長差不多是整支船隊裡唯一的活口。那些會精神異術的新兵已經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打算拿自己平生的第一個俘虜練練手。如此粥少僧多,竟然讓這幫興奮過頭的新兵亂搶起來。
  
  賽菲爾問清緣由,不覺苦笑起來。
  
  這幫傢伙第一次上戰場便打了勝仗,除了半島碼頭被毀、城牆部分受損外,己方的損失並不大,蒼風軍團的傷亡更是微乎其微。雖然足足戰鬥了一晝夜,但初勝的喜悅沖淡了乏力與疲憊,就連簡單的訊問俘虜,他們都要你爭我奪一番。
  
  初上戰場的蒼風軍團,大多是來自梵固學院的學生。他們並不知道對方有許多老弱婦孺,也沒有親眼目睹那種血淋淋的自殘。他們所知道的,是自己打敗了來犯的敵人,解救了自由半島!首戰告捷是值得慶祝,賽菲爾也不會傻到在此刻去打擊軍中高昂的士氣。
  
  可是,看著那些充滿驕傲的笑臉。賽菲爾突然十分羨慕他們,只是簡單地沉浸於勝利的喜悅,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微微歎了口氣,賽菲爾緩步走開,讓這些新兵去享受他們的首次大捷。剛剛拐了個彎,一聲輕佻的呼喚便驀的傳了過來:「肥羊!哎呀哎呀,我總算找到你叻。」
  
  「嗯?是傑倫特有事找我?」賽菲爾霍然轉身,看向對方那雙似笑非笑的眼。
  
  「那個裝模作樣的元帥小鬼讓我來告訴你……」利亞蘭瞇著桃花眼,懶洋洋的走過來。輕聲道,「你們地南方防線,崩潰了……
  
  「什麼?」賽菲爾大吃一驚,怔了怔,突然一把揪住對方衣領。低吼道,「現在是打仗,你別亂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叻!」桃花眼輕佻的湊近賽菲爾面頰,用極低的聲音耳語,「東大陸的軍隊已經從南海岸登陸,南面那些小城邦全都淪陷,什麼斯丹國〔麼萊恩國,現在已經成了東大陸的佔領區啦!」
  
  「這,這怎麼可能!」賽菲爾面色陡變。鬆了手後退兩步,只覺腦門突突作響,心中說不出地焦急與惶然。
  
  呆愣片刻,她霍然抬頭,狠狠盯住了桃花眼:「他們怎麼來的?難道是從南大陸飛過來的?斯丹國以南的地區根本就沒有容納大型船隊通行的水域!」
  
  「我怎麼知道?」桃花眼攤攤手,「反正傑倫特說,前線情況不明,失守原因不明。目前只知道南部城邦全部淪陷。東大陸的軍隊已經接近休藍國。」
  
  休藍國!竟然快要深入腹地了!東大陸推進的速度好快,不過一天一夜而已!賽菲爾拚力壓下怦怦亂跳的心,定了定神:「南部城邦多是格魯屬國,難道格魯國駐紮在那邊的第十軍團……」
  
  「音訊全無,應該是全軍覆沒叻!」
  
  賽菲爾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這才是東大陸真正地突襲!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東大陸是用什麼方法登陸南海岸?又是怎樣達到如此飛速的推進?那些城邦雖然並非防禦重點。但每城都有防禦結界,格魯國的駐軍也實力不俗,哪可能這麼快就讓敵人一路突進,勢如破竹!而且連警訊都未有傳出!
  
  緊緊咬住下唇,賽菲爾拋開一團亂麻的思緒,沉聲問道:「傑倫特有什麼安排?」
  
  「他說,按東大陸的推進速度。今天晚上就會與駐紮在休藍南部的一萬格魯騎兵相遇。現在。傑倫特已經命令部署在自由半島後方的四萬騎兵向南開拔,佈置新的防禦線。而你和新兵地五個軍團。留一半在這裡,另一半隨騎兵一起南下迎戰。」
  
  賽菲爾接過蓋有元帥印章的緊急軍令,目光掃過血腥瀰漫的海面,心中大恨。任誰也沒料到,東大陸竟然會用一支龐大的戰鬥船隊做炮灰,掩蓋他們的真實登陸地點。
  
  因為那些東大陸異術者的自我摧殘與犧牲獻祭,這場無望的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自由半島南灣地近海處,有數不清的士兵喪生,有近千艘大船沉沒。在到處都漂浮著碎木的海面上,戰士與異術者的鮮血毫無價值的流淌,幾乎將大海都染成鮮艷的紅!
  
  如此大手筆!對敵人凶狠殘酷,對自己屬下也毫無憐憫,人命彷彿只是輕飄飄的幾個數字!關於戰爭中如何取捨抉擇,號稱「殺神」地傑倫特在東大陸那人地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太有人情味了!
  
  「還有……」桃花眼神秘兮兮的湊了過來,「剛一接到南線失守地消息,傑倫特就派一隊城防軍南下增援,叉子和永恆都在其中喔。哎呀哎呀,他們兩個湊在一處,會發生什麼呢……」
  
  他輕佻的笑著,眉眼間蘊著滿滿的曖昧。彷彿,他只關心那兩位與賽菲爾息息相關的男子,會在戰場上衍生怎樣的情感。彷彿,他對即將到來的慘烈戰鬥毫不在乎,這場已然奪去數萬生命的大陸戰爭與他無關!
  
  目瞪口呆的盯著對方,賽菲爾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拿這沒心沒肺的傢伙怎麼辦!
  
  過了許久,她才扯開一抹苦笑:「你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大呢,利亞蘭?」
  
  「喂喂,我可是前輩高人,你竟然說我沒長大?」漂亮地眼睛差點瞪出了眼眶,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
  
  「還沒找到真正的自己嗎,利亞蘭?」賽菲爾一把扭過他的胳膊,「你,跟我去戰場!在那裡。你會真正明白,生命是那麼卑微,又是那麼偉大。你會真正品味,生與死的滋味,體會到什麼叫勇敢〔麼叫執著〔麼叫不離不棄!」
  
  「哎哎哎……」在不滿的低叫聲中。桃花眼被賽菲爾揪著一路遠去。或許,在潛意識中,他並不反對這樣的安排。或許,他也隱隱期待,上了戰場的膽小鬼會有改變。在幾不可聞的歎息過後,唇線浮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卻是充滿苦澀地笑。
  
  賽菲爾率領的堪薩島新兵一共有五個軍團,蒼風、鐮刀、堅磐、銀劍與魅影。除了異術者集中的蒼風與擅長急行軍的鐮刀全員南下,其他三個軍團只挑出最精銳的輕騎兵組成一隊。日夜兼程向南行軍。
  
  此時,在廣袤地惠尼頓平原,東大陸的先頭部隊已經接近格魯騎兵駐紮的休藍重鎮金橘堡。地平線上敵軍的身影悄然浮現,而令守軍難以置信的是,漸漸逼近的這支騎兵部隊,看起來竟然只有兩、三千人!
  
  「這就是攻破南方防線的部隊?」下瞭望塔的守將驚訝萬分,煩惱得幾乎要將自己的拳頭揪出血來。不論其他軍力,單駐守在斯丹城地格魯軍就有上萬人。再加上一支紀律嚴明的第十軍團,這三千人是如何閃電般突破防線的?
  
  「當,當心……」嘶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守將一扭頭,只見臉色慘白的少女被兩名士兵架上前,不禁皺眉道:「你身負重傷,為什麼不好好休息?請放心。我們已將你帶來的消息傳回了聯軍總部!」
  
  那幾乎無力站立的少女瞪著無神的眼,喘息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當心,他們,他們會奏曲,還會,變,變異……」
  
  「什麼意思?你慢慢說!」
  
  這幾乎要死去的傷重少女本是梵固學院的學生。能夠化身為豹。奔跑速度極快,投軍後便在南線當傳信兵。聽說是因為她說話結巴。生性懦弱,安基島的那位小伯爵特意關照,將她派到相對安全的南線防禦帶。
  
  但就是這弱不禁風的結巴少女,在前一天晚上帶著渾身鮮血衝到金橘堡,高喊了一句「敵人來了!南部失守!」便昏死過去。那時候她還是豹肢形態,險些被守門的士兵當野獸射殺了。
  
  好在金橘堡地傳信兵認識這身懷異能的豹肢少女,將她帶到守將處緊急救治,才得到敵軍入侵與城邦淪陷的消息。可惜她昏迷的時候太多,鬧騰了一夜也沒說出什麼有用消息。
  
  此時見她清醒,守將有心細問,但還沒等兩人說上幾句,望塔上便傳來驚恐的叫聲:「長官,快來!敵人……不,不是人啊……」
  
  快步轉上側面城垛,守將定睛望去,瞳孔猛然一縮!
  
  放眼望去,那三千敵軍潮水般湧來,近得已經能看清他們的坐騎,他們的面目!
  
  他們地身下,是各式各樣、奇形怪狀地巨大凶獸,疾速奔跑中隱約可見血腥的大口與鋒利地爪牙,充滿擇人而噬的瘋狂迫威!
  
  他們的面孔與身軀,是非人一般的存在。血紅的雙眼、猙獰的面容、高大強壯的軀體,外表仿若籠罩著一層鱗甲,渾身上下的肌肉似乎都爆裂開來,在體表凸起一連串可怕的尖刺。
  
  這些生物,已經不再是人類,甚至不是這大陸上的任何一個現存種族。
  
  他們如同自遠古時代穿越而來的人形怪獸,他們如同從地獄深淵嘶吼爬出的血腥惡鬼!
  
  他們如猛虎,如獅獸,如怪妖,如幽靈,令人毛骨悚然!
  
  驀然間,一陣悠揚的笛聲遠遠響起,接著是放大了數倍的幽靜樂聲,高雅中帶著陰毒,平緩中帶著凶戾!
  
  守將情不自禁的雙腿一軟,手也劇烈哆嗦起來。他無法理解身經百戰的自己為何突然沒了力氣,但他此刻能真切觸摸到的,是心頭升起的不可抑制的驚懼與紅——這殺氣騰騰洶湧而來的,到底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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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0:08
  第十節 反叛的人魚
  
  奔跑,奔跑!
  
  疾速的奔跑,拚命的奔跑,不知疲倦的奔跑,永不停歇的奔跑……
  
  酸軟的腿腳踏在堅實的大地上,踩過青草,濺起水,一頭漂亮的豹子在廣袤的惠尼頓平原上,疾馳、跳躍,飛起、落下,似流星劃過夜空。
  
  她的身軀嬌小而勻稱,她的姿態協調而優雅,她的皮毛是高貴而迷幻的深紫,然而現在卻沾滿了鮮血,混著纍纍的傷痕。
  
  豹肢少女梵琉尼正縱身飛奔,一往無前,再不回首。因為在她的身後,駐紮格魯萬餘騎兵的金橘堡已經成為歷史。
  
  前一夜,她從斯丹國的廢墟中爬起,帶著渾身鮮血一路奔到金橘堡。而此刻,傷重的她被迫再度啟程,卻不知前方是否還有友人的軍營。
  
  從頭到腳,她已全身化為靈豹,彷彿燃燒所有靈基般。雖然早已精疲力竭,但她仍然拚力伸展細長而堅韌的四肢,執著而麻木的奔跑。
  
  傷口凝結成血痂,毛髮中混雜著血汗,視線越來越模糊,四肢就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勉力維持她拚命奔跑的力量,並不是逃生的慾望,而是作為戰士的信念——
  
  我是傳信兵,我要將剛剛發生在金橘堡的一幕,盡快傳到後方。我是異術者,我沒有武力,也不會防禦,可是我會奔跑!那些可怕的未知生物曾經緊跟在她的身後,近得幾乎要咬斷她地頭顱。但她終究甩脫了追趕而來的敵人,讓那些來自東大陸的變異騎士悻悻而歸。
  
  她應該驕傲。應該澎湃許久以來深藏心底的激情——
  
  雖然人形的我傷重虛弱,連站立都無法保持,但只要能夠變身,我就是矯健輕疾的靈豹,我就是平原上的速度之王!
  
  在似乎看不到盡頭的平原上奔跑,在溫柔灑落的淡金晨曦中奔跑,不要放棄,不要倒下,一直向前。奔跑!
  
  她說服著自己,激勵著自己,搾乾體內最後一絲力氣,終於看到了遙遠地平線上地——聯軍軍旗!
  
  是同伴。她欣喜的奔去,然後在黑壓壓的騎兵陣前倒了下去。耳邊充斥著馬匹呼哧的鼻息。還有踢踏騰躍的如雷蹄聲。她突然恐慌起來,為什麼這麼魯莽,她會死在馬蹄下嗎?
  
  身體陡然一輕,有人抓起了她無力地身軀,輕風吹拂在耳畔,她彷彿飛了起來。等到一切歸於平靜,她睜開眼,艱難的辨認出小心翼翼用外袍包裹她身軀的人。白髮、藍眸、俏美卻堅定的臉——是賽菲爾。
  
  精神陡然一震,眼淚奪眶而出。持續了太久的異術從體內緩緩消散。出屬於青春少女的柔弱臉龐。剎那間,梵琉尼只覺渾身力氣被一抽而空,揪心的疼痛在麻木的軀體內蔓延開來,連手指頭都無法動彈了。
  
  然而她的神智依然清醒,嘴唇顫抖著,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卻堅持著吐出斷斷續續地話語:「金橘堡淪陷……敵人,三千人。凶獸坐騎,變異騎兵……令人無力的樂聲……還有,人魚!我看到了,男人的上身,但有,魚尾巴,有水膜。包裹……」
  
  人魚!哪裡來的人魚?是那些水族的人魚嗎?
  
  賽菲爾的目光霍然一閃,無數紛亂思緒湧入腦海。東大陸的敵人如何到達南疆?這問題的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但看著垂死地梵琉尼,她只能按捺住心中翻騰洶湧的情緒,扭頭大喊:「快找醫生來!」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梵琉尼只覺越來越冷,體內的血都要凍結起來。恍惚間,意識似乎在離她遠去。眼前的一切開始搖晃。最終化為茫茫的灰白。
  
  「我要死了嗎?」她閉上嘴,喃喃自語。迷茫與絕望同時襲上心頭,隱約又有幾分不甘——我,還沒有過愛戀,還沒真正享受過青春呢……
  
  但,後悔嗎?不,她不後悔。
  
  就在剛才,遇到友軍的那一瞬,說出情報地那一瞬,她從未有過那般激奮與喜悅的心情呢。她現在,成為合格的戰士了吧?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她的價值已經體現,她得到了肯定與感激,她證明了——她不再是那個怯懦的結巴,她是個有用的人!為了這個,哪怕讓她付出生命!
  
  臉頰上浮起兩暈不正常地酡紅,梵琉尼想要綻開一絲微笑。但剛一扯動嘴角,她便「哇」地一聲,吐出大口的鮮血,引得身週一片驚呼,還有飽含著擔憂地呼喚。
  
  「你不會死。」疾奔而來的綠發少女撲到她的身邊,清純俏臉繃得緊緊的,鄭重的口吻似在作出重大承諾:「梵琉尼,我不會讓你死。」
  
  一股令人安心的溫暖氣息籠罩在奄奄一息的少女身周,碧玉般的光芒縈繞著她,隨風輕輕蕩漾——那象徵著鮮活生命的綠光!
  
  「洛洛,我把她交給你了。」
  
  「是的,賽菲爾。請放心,我會竭盡全力。」
  
  肅然施術的半精靈少女臉上失去了往日的惝天真,她一動不動的保持著施術姿勢,冷靜沉著,小心翼翼。
  
  汗珠一滴一滴從額間落下,時間在悄然流逝。伴隨著綠芒的盈盈閃爍,梵琉尼身上的傷口在慢慢癒合,呼吸也漸漸平穩。
  
  她脫離危險了!擦擦汗,洛水收斂綠芒,癱坐到地上。看著沉沉睡去的朋友,她的心中柔軟一片,從未有過這般深刻的感激之情——
  
  媽媽,謝謝你。
  
  謝謝你賜予我靈基,謝謝你監督我練習,謝謝你悉心教導我。如何挽救生命。
  
  揚起頭,洛水望向蔚藍的天空。這是個大好晴天,清新的早晨,金色光線均勻灑落,和煦而溫柔。
  
  她定定望著天空,無聲而笑:哥哥,我今天,又救了一個人呢。
  
  得知金橘堡淪陷地消息,南下增援的四萬騎兵與堪薩新兵停止前進。開始結陣紮營。賽菲爾將梵琉尼托付給洛水,又囑咐魂渣速去金橘堡偵查敵情,自己則快步走入參謀部的營帳。
  
  「雪莉,你知道水族是怎樣的種族嗎?」
  
  纖瘦的戎裝女子從公文上抬起頭,目中閃動著不解:「這個問題。你去問血女巫大人不是更好?」
  
  「我已經派人去軍法處請她,但在她到達之前,我想知道,在大陸的典籍記錄中有沒有關於水族的描寫?任何敘述都可以!」
  
  雪莉皺起眉苦思半晌,陡然面上一紅,輕聲道:「兩百年前,曾有吟遊詩人寫了本水族遊記,聲稱自己到過水族秘境,還同水族人有過一段交往。但沒人認為他這故事是真實的。大多將之當作淫穢小說……」
  
  「除了那些……描寫以外,他對水族人的看法是怎樣地?」賽菲爾急急打斷,「尤其是他們的生活習性。」
  
  這次雪莉回憶的時間更長,過了許久才不確定的說:「水族女性為尊,能夠享有同族所有男性。嗯,他還說,水族的男性就是漁民們稱為人魚地物種,平時生活在大海。只在交配期間上岸;而女性膚色艷紅,生活在火山裡,終日與岩漿為伴……」
  
  「雪莉,你覺得,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水族從不涉足東西大陸?」賽菲爾若有所思,「安居北方的獸人族都曾在饑荒期間南下劫掠,但人類社會裡從未出現過水族人的身影。連關於他們的敘述都少得可憐。」
  
  雪莉目光一閃:「你是說……水族人並不是不想來,而是不能來?」
  
  「如果那遊記是真實的,那麼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水族無法離開南大陸。或許血女巫是個特例……」賽菲爾沉吟著。如果人魚真的出現在東大陸的軍隊裡,那麼他們所擁有的致命弱點,她必須盡快找出!
  
  當血女巫慢悠悠踏入營帳時,迎接她地便是一雙幽深而詭譎的藍眸。當她被賽菲爾問光了族中機密。恢復清醒神智後。不由得暴跳如雷:「你答應過保護我的!你怎麼能……」
  
  賽菲爾打鼻子裡哼了一聲:「如果不用攝魂術,我怎麼確認你是不是內奸。你又怎麼會老老實實的說出自己種族的秘密?」
  
  「你,你……」見對方那張紅艷艷的臉幾乎氣成紫色,賽菲爾冷聲道:「這也是為了你好。你可知道,在攻破金橘堡的軍隊裡出現了人魚!」
  
  「胡說什麼啊……」血女巫微微一怔,隨即滿臉不信,「沒有女巫的許可,人魚不可能離開秘境!他們根本無法長期離水,何況現在是交配期,他們忙都忙不過來,還會跑來什麼堡?」
  
  「事實上,他們地確出現了,而身為水族首領的你竟然毫不知情!」賽菲爾目光炯炯,看得血女巫好一陣心慌,「也就是說,那些投靠東大陸的人魚,已經成為了水族的叛徒!」
  
  至此,賽菲爾完全明白了東大陸軍隊突然出現的原因。剛剛從血女巫的口中,她已經探知,在南大陸到西大陸的南海岸,存在著一條只有人魚知曉地水下秘道。正是反叛的人魚,將東大陸的軍隊帶到了西大陸的南方。
  
  不僅如此,人魚的樂聲還具有類似精神異術的作用,而且結界無法屏蔽那些樂曲的聲音!加上東大陸凶悍地變異騎兵,還有那些未在自由半島出現地異術強者……
  
  賽菲爾歎了口氣,看著面孔扭曲的血女巫,輕聲道:「為什麼人魚會反叛,這是你要弄清楚地問題。而我此刻只想知道,怎樣能盡快消滅他們!」
  
  「都,都殺掉?」血女巫渾身一個哆嗦,「不要啊!」
  
  在血女巫可憐巴巴的目光下,賽菲爾清麗的臉變得冷酷:「只要他們是我的敵人,那我就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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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0:46
  第十一節 元穹親征
  
  在梵琉尼拚命向北疾馳的時候,由安基島出發的第一批援軍率先接近了金橘堡。不同於從自由半島走陸路南下的賽菲爾等人,他們乘船在惠尼頓入海口登陸,然後一路西行,在天濛濛亮時抵達金橘堡東面的一片樹林。
  
  清晨的陽光尚未升上天際,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血腥味,金橘堡的輪廓在漸漸發白的地平線上顯現,帶隊的古德亞卻命令部下停止前進:「這裡……不對勁!」
  
  安站在他的身邊,純黑的眼眸閃過異芒。向著遠處的城垛眺望片刻,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城垛內外到處都是屍體……」她轉過臉,出一絲苦笑:「現在,金橘堡已經不屬於我們了。」
  
  「撤退吧,趁他們還沒發現。」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其他的,等我們北上匯合了大部隊再說……」
  
  「不行!」安一口截斷,對主張撤退的黝黑青年怒目而視,「敵人就在前方,即使我們不進攻,也可以偵查一下,摸清他們的虛實……」
  
  「這裡本該有一萬騎兵,而格魯國的騎兵實力並不差。」叉子扔下這句話就懶得再說了。古德亞點點頭,接過他的話頭:「這說明敵人的實力很可怕!我們統共不過三千人,最佳選擇就是撤退。」
  
  見古德亞敲定了撤退行動,安氣鼓鼓的嘟起嘴,狠狠瞪了叉子幾眼。
  
  永恆裹著厚重的斗篷,默不作聲的站在三人身後。聽到撤退決定,他忽然淡淡開口:「來不及了。」
  
  三人都是一呆。安抬眼一望,首先反應過來:「敵人地騎兵衝過來了!我們被發現了!」
  
  「你們走吧,我來阻擋那些騎兵。」清冽的聲音來自永恆,語氣裡帶著精靈慣有的高傲與理所當然。
  
  「就你一個?」雖然精靈的控植異術最適合在此地施展,但一想到永恆和自家小姐的關係,古德亞就變得猶豫不決,「這樣太危險了!」
  
  「你們先撤,我來幫永恆。」叉子揉了揉鼻子,漫不經心的抬起眼。「這裡是樹林,騎兵無法衝鋒,速度大打折扣。而我跑得夠快,等完成掩護撤退的任務,我就帶他追上你們。」
  
  古德亞皺眉望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終於熄了決心:「好,我們先撤!你們小心些,千萬不要戀戰。」
  
  叉子懶洋洋的揮揮手:「放心,我還不想死呢。」說完,他又斜了一眼永恆,低聲嘀咕道:「估計這位更不想死。」
  
  永恆側過臉,冷冷看了他一眼,輕輕一揮手。下一刻。無數枝葉舒展交織,在林間築起一道翠綠色的屏障。
  
  古德亞迅速組織部下向樹林深處撤退,士兵們潮水般退去,眨眼間林間就只剩下叉子與永恆兩人。
  
  叉子一邊慢悠悠地捲起褲腿,一邊低聲道:「對了,我還沒向你道謝。那些伯爵府送來的草藥,應該是你配製的吧?」
  
  永恆眉頭一挑,不置可否。見對方絲毫不搭理他。叉子自嘲的笑笑:「讓一個人類成為並肩戰鬥的同伴,這對精靈來說是很難忍受地事情嗎?請暫時忍耐一下吧,我們現在好歹是搭檔……」
  
  「做好迎戰準備吧。」永恆終於應聲,「等會我會用控植術限制對方的行動,方便你使用鬥氣殺敵。」
  
  叉子驚奇的瞟了他一眼,似乎沒有想到精靈會有回應,還是這麼的「合作無間」。
  
  「你在奇怪什麼?」永恆皺起眉。「剛剛不正是你,希望我表現出搭檔的態度嗎?」
  
  「呃,我,我是有點沒想到,你似乎與以前不一樣了……」叉子訕訕而笑。遲疑了片刻,他又開口問道,「我常聽人說。精靈是平和淡泊的種族。從不願捲入紛爭。你來這裡參戰……唔,是為了賽菲爾小姐嗎?」
  
  「當然。」永恆微瞥對方一眼。高高昂起頭,一字一句道,「這是屬於賽菲爾的戰爭!對她來說,這裡就是決定生死的戰場。而我希望,她能在這場戰爭中活下去,並且取得勝利……」——
  
  我希望,能與她,長長久久的走下去。我希望,能和她,擁有一個共同地未來。所以,我會出現在有她的地方;我會為了她而奮戰到底。
  
  很認真、很驕傲,說出參戰的唯一理由,精靈的聲音依然清冷淡漠,表情卻是說不出的肅然與執著。裊裊尾音在林間消散,隱約帶著幾分難以描述的溫柔,仿若微風輕拂花叢,芳香中泛起清甜。
  
  叉子似被對方的神情所震,呆呆望著他,良久才扭過頭,重重吐出一口氣:「那,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蹄聲如雷,震動大地。東大陸的騎兵在轟隆巨響中呼嘯而來,飛一般地衝入林中。但一進林間,那疾雷般的聲響便陡然慢了下來。他們要面對的不止是枝葉繁茂的蒼翠大樹,更有密密麻麻的綠色羅網。
  
  「颼颼颼……」無數枝條籐蔓彷彿有生命一般,帶著懾人寒光激射而出。還未看清敵人的所在,入林的騎兵便迎來了鋪天蓋地般地第一波攻勢。
  
  隨即,金燦燦的鬥氣劃空而過,帶著兇猛之極的衝擊力道,疾風暴雨般狠狠撞到騎士身上。無堅不摧的八級鬥氣猶如猙獰的死神鐮刀,瞬間便收割了十來條人命。
  
  接著是兩尊由粗大枝幹構成的綠色巨人拔地而起,在入林處盡情揮舞碩大的拳頭,飛快地掃蕩著身周地一切。與此同時,細長的籐蔓如蛇影亂舞,鬼魅出現於騎兵坐騎地腿腳之間,頓時引得一片人仰馬翻,慘叫四起。
  
  在林間的戰鬥剛剛打響時,遠處的金橘堡城垛之上,轉出一隊全副武裝的沉默騎士來,緊接著,數十名頂尖異術者簇擁著身穿金色盔甲的俊朗男子走上城垛,周圍是滿面緊張的臣僚和如臨大敵的精銳騎兵。
  
  被圍在中心的那人灰髮垂肩,似難判斷真實年齡,但他的面容,卻是英俊得不可思議。他的身材頎長健碩,英氣勃勃,眼中銀光湛然,鋒芒畢,散發著懾人的光芒。那無可挑剔的完美五官,掩蓋不了彷彿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威嚴,他帶著上位者固有的迫人氣勢,宛如天神下凡,令人不敢逼視——
  
  任誰也沒想到,這一次的突襲行動,竟然是東大陸元穹皇帝的親征!
  
  「陛下……」有臣下大膽直諫,「此堡接近西大陸腹地,東西北三方都可能有敵軍來襲。懇請下盡快回到中軍!」——率軍親征就算了,陛下竟跟隨先頭部隊一路衝鋒,這完全是以身犯險!
  
  此言一出,其他臣僚紛紛附和,諫聲大作。元穹皇帝微一皺眉,揚起右臂,周圍頓時鴉雀無聲。
  
  「急什麼!」輕聲三字便透出淡淡威嚴,見臣下噤聲,元穹皇帝轉過臉,遠眺正在激烈交戰的樹林。一派獸吼人叫之中,隱約可見草木交纏,綠光瑩瑩。
  
  「咦?」他輕噫出聲,「那是……精靈的異術?」
  
  「是的,陛下。」有人恭恭敬敬的回答,「臣用異瞳遠視,那的確是一名精靈。除此外還有一名黑衣男子,應是體技與鬥氣雙修的武士。」
  
  「精靈……以你們的眼光來看,他的實力如何?」
  
  「靈力磅礡,異術多變,能控制植物,能生成樹精靈,看起來擁有完全控植的靈基。按照現有情報分析,他應該就是那位迷戀亞姆小伯爵的精靈少主。」
  
  「喔?」不知道想到什麼,元穹陛下微微偏頭,近乎完美的唇線浮出上揚的弧度:「不要傷他,盡量活捉。」
  
  「是,陛下!」雖然心有不解,但周圍的臣下還是齊聲應答,迅速將命令傳了下去。不一會兒,城內又衝出近百名騎兵,飛快的驅使身下凶獸,朝遠處的樹林急馳而去。
  
  望了眼將自己嚴密保護的異術者們,皇帝突然說道:「我想,你們的會長會很喜歡這份禮物。」——
  
  晦月他,最喜歡強大的靈基。這一次。就將那精靈當作出關的禮物送給他,順便也能稍稍平息那即將到來的怒火……
  
  這一次的行動雖是兩人共同敲定,周密部署了數月,但親征西大陸卻是他的擅自決定。趁著晦月收回分身預備出關的空當,他宣佈御駕親征,突襲計劃比預定提前了半月,晦月出關後肯定會氣壞的。
  
  看著周戊術者的惶恐模樣,想著某人怒氣難發的模樣,元穹皇帝眉目舒展,無聲而笑。
  
  這是我們準備數年的戰爭,這是我們統一大業的起點。千百年來首度踏上西大陸的土地,我怎能不來親眼看著宿敵的慘敗,親身經歷元穹霸業的開始!
  
  唇線悄無聲息的上挑,柔和的弧度陡然一變,簾化為殘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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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1:09
  第十二節 最淺顯的道理
  
  察覺東面樹林中有軍隊影蹤的時候,先鋒營的指揮官並未預見到,那些敵人是多麼強勁的對手!如果事先知曉樹林中有一名精靈存在,他必然不會單單派出三百異形騎兵——在林間戰鬥的精靈,就像是在雨中殺戮的水使大人,攻擊利器簡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而這種糟糕的局面,便是那三百名奉命入林殺敵的騎兵正在面對的。儘管在發起衝鋒前就變身為鱗甲與尖刺包裹的壯碩軀體,但一進林間他們便舉步維艱。鋪天蓋地的綠意蒙蔽了他們的眼,如影隨行的籐蔓糾纏著他們的坐騎,再加上從四面八方激射而來的花箭,一片眼花繚亂之中,情況變得十分棘手,幾乎是在瞬間,入林騎兵就死亡了十分之一。
  
  但在最初的混亂過後,這些精銳騎兵似乎緩過勁來,每二十人結成一小隊,組成攻防明確的小型軍陣,小心翼翼的在林中緩慢前進。
  
  「轟!」金色厲芒閃過一隊倒霉的騎兵,眨眼間,側面的七、八名騎兵便身首異處,撲通一聲摔下坐騎。
  
  「是八級鬥氣!對方有強力武士!」有人高聲叫起來,「所有小隊啟動最高防禦!」
  
  黑衣武士輕飄飄落於一棵大樹的枝幹間,眉頭緊皺。看著敵方的傷亡狀況,一下收割了八條人命的他卻是驚訝萬分,隱約還伴隨著幾分心悸。
  
  以往他用八級鬥氣攻擊,少說也得殺死近百人。可這一次,那些不像人類的騎兵明明沒有開啟護盾。面對他的全力一擊卻只損失了不到十人,而且傷口看起來比擁有護體鬥氣地騎士還要淺得多!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生物,竟然連號稱無堅不摧的八級鬥氣都弱化了效果!或者,他們的身上有什麼奇特的防禦之術嗎?
  
  叉子又是疑惑又是不安,只見那些騎兵小隊紛紛停止前進,謹慎的聚攏一處。
  
  他們的體表開始膨脹,鱗甲擴張到全身各處,顏色也變成鮮艷的赤紅。他們的頭髮陡然紅得刺眼,彷彿浸染過鮮血。臉上佈滿血紅斑紋,連眼中都充滿了猩紅血絲。這些從頭到腳都化為血紅地變異騎兵,彷彿屍山血海裡走出的惡鬼,十足猙獰可怕。
  
  「啊,這個……」叉子終於驚呼出聲。這樣的紅髮與血絲,多麼像當日武者大會上的隼人與離姬!
  
  「蓬蓬蓬……」花箭擊打在鱗甲上的聲音清晰傳來,優雅立於魔鬼籐頂端地精靈也詫異挑眉。他能感受到,那些騎兵的皮膚變紅後,連抗打能力都提升數倍,堅硬得像石頭一樣。
  
  對普通士兵來說,鋒利的花箭足以奪取生命,但對這些再度變身的異形騎兵來說,寒光閃閃的花箭竟然無法造成威脅!最詭異的是。只要一招不致命,他們的傷口便會隨著時間推移而自動癒合!
  
  「這是什麼怪物?」永恆喃喃低語,眉頭越皺越緊,胸中卻被激起好勝之心:「花箭不行,那就來試試這個吧!」
  
  話音落下,無數根粗大的巨型籐條突然拱土而起,似有生命力一般在林間靈動揮舞!每根籐條上都長有無數尖銳的利刺,寒芒四射間匯聚成密集地刀槍之海。前仆後繼的捲向異形騎兵。
  
  頃刻間,數十名走在前方的騎兵被籐條從坐騎上高高拎了起來。他們拚力掙扎著,但他們的倉促攻擊並未對那些籐條奏效。
  
  密密麻麻的籐條圍攏過來,尖刺深深扎入肉體,半懸在空中的騎兵被緊緊勒住,動彈不得,整個身體都沒入籐條的包圍。再也不一絲縫隙。在沉悶的呼喊聲中,他們失去了知覺,最終無法呼吸。
  
  永恆垂下眼,微歎一口氣。既然花箭難以造成傷害,既然敵人地傷口能自動癒合,那就令籐條纏繞,看看他們能否對抗擠壓與窒息吧!
  
  事實上。這法子相當奏效。那些籐條雖是充滿生命力的綠色。卻毫不留情的奪去人的生命。
  
  永恆隨即如法炮製,叉子也持續著他的鬥氣攻擊。雖然兩人的實力在面對這些異形騎兵時大打折扣。但敵人的數量在漸漸減少,只需再拖延十來分鐘,他們就能完成掩護任務,快速離開此地。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瑩瑩白光乍然亮起,晃得兩人幾乎睜不開眼。等到白光淡去,兩人睜眼細看,卻見林間霧氣濛濛,騎兵已經不見蹤影,四周只剩白茫茫地一片。兩人不禁心下一沉,知道自己的對手已然變了。
  
  「這是什麼異術?是不是類似幻境的東西?」叉子距離永恆並不遠,見狀連忙奔至他身邊,一把揪住他的袍袖。
  
  「你,放手!」永恆墨眸泛起怒意,略帶厭惡的一甩手。
  
  「呃,我只是為了安全起見。萬一我們在濃霧中失散,或者被人偽裝冒充……」叉子結結巴巴想解釋什麼,腦中陡然閃現出當年在惡靈谷的一幕幕,不由得眸中一黯。
  
  永恆右手一伸,叉子只覺腰際一緊,一根翠綠籐蔓將他牢牢纏住。「這樣夠安全吧?你能鬆手了吧?」永恆冷哼幾聲,惱羞的瞪了他一眼。
  
  「嗯。」叉子慢慢鬆開對方,似乎在瞬間恢復了往日地慵懶神態,只是眼中閃過一絲悵然:「我不懂異術,接下來,你說,我做。」
  
  環顧四周,永恆緩緩透出一口氣:「這是個法陣,我們被關在這片林子裡了。「是法陣?那該如何破解?」
  
  「令主持法陣地異術者失去控制就行。」
  
  「你是說,殺了他們?」
  
  「這是一個辦法。」
  
  「交給我吧。」叉子早已瞥見霧氣中有幾道影影綽綽的身形,這時分他突然發力,高高躍起,手中燦燦金芒蓄勢待發!
  
  「回來!」冷冽地聲音響起,身在半空的叉子只覺腰間籐蔓陡然一緊,將他飛快的拉了回去。
  
  「你太莽撞了。」永恆毫不客氣的斥道,「對方是想限制我們的行動,周邊到底有些什麼厲害事物,或者其他異術,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能貿貿然衝過去?」
  
  叉子愣了愣,這才覺得自己方纔的舉動大不應該,這似乎不像他會做出的事情啊!停了停,他突然苦笑起來:「我沒想到,一向高傲無比的你會變得如此謹慎。」
  
  「我也沒想到,一向冷靜小心的你會變得如此魯莽。」永恆反唇相譏,冷笑一聲,「你並不是這樣的性格,為什麼這次會表現失常?」
  
  叉子定定望著對方,過了許久,唇邊滑過無聲的歎息:「你已經找到了努力與堅持的方向,而我,卻迷失了。」
  
  「迷失?」永恆訝異挑眉,「你是說,你變得迷惑,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戰?」
  
  叉子想了想,默默點頭。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與高傲的精靈暢談心事。但在這個詭異的時刻、莫名的地點,這一幕卻真實的發生了。
  
  「精靈其實是厭惡戰爭的種族,這一點人人皆知。但你也該清楚,如果有人入侵精靈的家園,每個精靈都會拿起武器,與敵人血戰到底。」清冷的聲音迴盪在叉子耳邊,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叉子,你的家園正在被佔領,你的同胞正在被屠戮,你是為了保護他們而戰,這有什麼好迷惑的?」
  
  彷彿從未聽過這淺顯無比的道理,叉子驀然瞪大了眼。
  
  他一向以為,自己自私狹隘、明哲保身,參合到這大陸間的戰爭,首先是為了朋友,其次是為了報恩。所以,他才會在比凌離去後,變得迷茫失措。可是,精靈那再淺顯不過的幾句話,真正提醒了他——
  
  他竟然忘記了,自己本就是西大陸的人。即使是個平民小人物,他也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真沒想到,會是你來教訓我。」叉子晃晃頭,嘿然而笑,「雖然說,你這板著臉的模樣才更像精靈……」
  
  「哼,我是為了那些重視你的人。」永恆冷冷扭頭,不再多言,心底悄然響起一聲歎息——我只是為了賽菲爾,代替比凌來對你說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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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1:31
  第十三節 對陣金橘堡
  
  不知道過了多久,樹林中的蒼白與靜寂仍然毫無變化。永恆和叉子幾次試探性出林,但樹林周圍似乎包裹著一層透明結界般,兩人根本無法通過。整座樹林成為巨大的牢籠,將他們牢牢困住。
  
  精靈與武士早已停止交談,仔細傾聽著林中的聲響,感受身周空氣的變化。白霧生成已久,卻不見對方的任何動靜,沒有偷襲沒有幻境,連那些變異騎兵都不再攻擊,難道對方真是只想將他們困在此地?
  
  驀然間,一陣風吹過樹林,葉子沙沙作響。但濃霧並未隨風而淡,林中依然是白茫茫一片。
  
  「唔,起風了……」永恆霍然抬頭,喃喃低語著。
  
  還沒等叉子反應過來,他倏然一抬手,翠綠光芒激射而出。立即,遠方霧中響起一聲慘叫。下一個瞬間,濃霧陡然變得淡薄,淡淡綠意再度回到身周的世界。
  
  「敢踏入樹林,還真是愚蠢。」唇角挑起不屑的弧,永恆冷笑一聲。
  
  等待許久的機會,他怎會隨意浪費?說到底,對方還是小看他了。這林間的一草一木,都在時刻向他傳遞著消息。即使濃霧掩蓋身形,貿然闖入樹林的人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叉子聞言,眸中一亮:「死的那人,就是把林子弄出霧氣的異術者?永恆微微點頭,隨即皺眉:「這是東大陸異術者擅長的法陣之術,能將整座林子都封印起來,施術者肯定不止一人。現在這法陣出現破綻。我要趁機施術破解。」
  
  「我會在一旁為你護持,請放心。」黝黑青年知道,異術作用範圍越大,施術時間就會越長。若是身邊無人保護,施術者很可能會陷入危險境地。
  
  永恆並不答話,慢慢走到樹下準備施術,彷彿用這樣的沉默,便能表達對叉子地信任。
  
  閉眼凝神,銀髮精靈長身而立。向著天空伸出雙臂。修長的手指在風中劃過繁複的圖紋,不疾不緩的動作,從容自若的姿態,彷彿在為他的靈秀與優雅作出完美的註解。
  
  剎那間,整座樹林都似有生命力一般甦醒過來。在徐徐清風中躍動起來。翠玉般鮮活的綠意中,枝條在跳舞,樹葉在唱歌,花兒在綻放笑顏,籐蔓在青苔上打著旋兒,青草在歡暢愉悅的舒展著身體……
  
  彷彿奏響一曲生命地樂章,在一片綠色的雀躍中,林中霧氣變魔術般突然消失。在叉子目瞪口呆的子下,無數粗壯的大樹搖晃著枝幹。抖動著繁葉,奇跡般拔地而起!
  
  永恆緊緊抿唇,面色一瞬間變得慘白。但他結印的速度卻越發快疾,手指劃出地圖紋繁雜得不可思議,隱隱還伴有閃爍的綠芒。
  
  「轟隆,轟隆……」雷鳴般的聲音響起,大地劇烈震顫。脫離大地的樹體開始搖搖晃晃邁步,裹著泥土的根須在地面緩緩滑動。籐蔓、野花、灌木、苔蘚。統統攀爬在枝杈與根須之間,緊緊依附著大樹,跟隨它們一起前進。
  
  這是多麼奇異的景象,整片樹林,竟然開始向東移動!
  
  「啊,啊……」叉子震驚得連說話都結巴起來:「整,整片林子……就這麼跑。跑了?」
  
  「你還傻站著做什麼!」永恆帶著怒氣的聲音傳入耳中,叉子猛然醒悟過來,這就是永恆破解法陣的方法?精神一振,他飛步上前,一把拉起永恆,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他的速度那般迅疾,奔跑間快得不可思議。而面前地草木也如機警的士兵一般。為他讓開寬敞的大道。只是短短數分鐘,叉子就帶著精靈衝出了這片樹林。一路朝東北而去。
  
  連續的轟然聲中,大樹停止了前進,在新的土地上紮下根須。籐蔓捲曲,野花低首,苔蘚老老實實貼回樹幹,一切植被都恢復到原本的平靜。彷彿魔力霎那消散,夢幻樹林回歸平凡。
  
  籠罩在林間的霧氣徹底消散,站在林外的十來名異術者吃驚得張大了嘴,看著突然遠了數百米地那片樹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怎麼可能?
  
  過了許久,他們才從震驚中恢復,不由得面面相覷:為了破除法陣的效能,那精靈竟然施術移動了整座樹林?
  
  沒能完成活捉任務的異術者心中哀歎連連:如果他們也會西大陸的結界術就好了,至少不會讓獵物這樣詭異的逃脫!
  
  西大陸有結界術,東大陸有法陣,然而法陣的最大弱點就是一經釋出便無法轉移,比隨意釋用的結界術局限多了。
  
  方才十幾人聯合施術,啟用法陣籠罩樹林,企圖將精靈死死困住。但他居然從法陣地固有弱點著手,另闢蹊徑來破除封印。樹林移動了,法陣卻不能動,於是林間封印就此失效。
  
  這看似簡單的破陣方法,卻是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奇觀——那是一大片林地啊!即使是完全控植者,也總歸靈力有限,那精靈竟能做到同時操縱整座樹林,簡直是駭人聽聞!
  
  叉子一口氣跑出老遠,見同伴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索性將他用力甩在背上,發足狂奔。他本以為精靈會抱怨幾句,但出奇的,一向厭惡與人身體接觸的永恆並沒有抗拒他的冒失舉動,甚至連斥責都沒有半句。
  
  稍稍定心,叉子一邊跑,一邊低低嘀咕:「太可怕了,那麼大一片樹林啊,這得耗費多少靈力?對方還沒攻擊我們呢,你用不用這麼拚命啊?」
  
  永恆垂著頭,渾身無力,臉色慘白得可怕。聽到叉子略帶擔憂的抱怨。他冷哼了一聲,卻什麼都沒說。
  
  這是很難理解地舉動嗎?永恆偏過頭,目光掃過天空,蔚藍地顏色令他想起那雙藍寶石一般的晶瑩眼眸。曾有好幾次,他在賽菲爾耳邊低語:偶爾也讓我,來為你分擔一些肩頭重責——
  
  是地,我要站在她身邊,與她並肩同行。我承諾過為她分擔,又怎能被困在此地。成為敵人拿來要挾她的人質?
  
  前所未有的驚人異術,其實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選擇。而在成功馭林的那一瞬間,精靈也真切感受到:原來,在擁有了堅定的內心以後,他的力量才得到真正地發揮。
  
  就像他一直一直追尋的那樣。執著、堅持、毫不猶豫,那些看似無法實現的奇跡,也能降臨到人間。部下與賽菲爾等人匯合。叉子已經帶著永恆歸隊,兩人毫髮無傷,只是永恆的面色依然略顯蒼白。
  
  此時的賽菲爾,正震驚於魂渣帶來地消息中——前去偵察的他聽到士兵交談,竟然提及「陛下」!
  
  「竟然是元穹皇帝親征?」營帳裡聚集著主要將領與參謀們,心情矛盾無比。又是驚喜又是懼怕,面色變得格外肅然。
  
  「會不會是假消息?引誘我們去攻擊,其實卻是個陷阱……」有人提出某種可能,卻被一名粗豪的格魯將軍打斷:「管它真消息假消息,反正我們是要奪回金橘堡的!那是惠尼頓平原的咽喉要地,敵人佔據一日,整個西大陸腹地就都在他們的攻擊范臥內!我們不如馬上發動襲擊……」
  
  「哼,一萬格魯騎兵據城守衛。卻被人吃得渣子都不剩,敵方的實力絕對比我們想像中更厲害!」高聲發言的是聖達加軍官,「我們的任務是在此地構築新地防線,發起攻擊要更加慎重才行!」
  
  「你……」被對方的話勾起心中痛楚,格魯將軍開口罵道,「聖達加的軍人果然是出了名的膽小,怪不得總吃敗仗。」
  
  「你說什麼?」額頭爆出青筋。聖達加軍官的火氣也被挑了起來,「不知輕重盲目攻擊,那是莽夫的行為!」
  
  一時間營帳裡吵得不可開交,賽菲爾歎了口氣,從永恆蒼白的臉上挪開視線,扭頭問道:「元帥怎麼說?」
  
  雪莉一抖手中文書:「傑倫特元帥的回復只有四個字:大好機會。」
  
  「哼,他還真敢賭!」賽菲爾哼了一聲。眼中陡然暴起冷芒。高聲厲喝道:「都給我閉嘴!」
  
  這一句大喝中混雜了她磅礡地精神力,營帳中一時安靜下來。
  
  賽菲爾冷冷掃視眾人。沉聲道:「敵人已經殺了我們數萬同僚,南邊城邦全部陷落,幾十萬人淪為他們的戰爭奴隸,你們怎麼還有心情在這裡吵嘴!」
  
  一句話說得軍官們面紅耳赤,慚愧的對視過後,方纔的不和諧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拔營前進,做好戰鬥準備。」賽菲爾放緩語氣,誠懇道,「我屬下的新兵軍團除了步兵就是輕騎兵,而明天的戰鬥必然以騎兵為主,格魯國與聖達加的騎兵軍團將是戰鬥主力。我希望各位能暫時摒棄怨仇,合作殺敵。」
  
  「是!」
  
  分配完任務,等軍官們離開之後,賽菲爾再度將目光投到精靈地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擔憂與關切。
  
  「我沒事。」面對那樣專注的凝視,永恆有點不自在,「不用擔心。」
  
  「嗯。」賽菲爾低低應了一聲,表情變得溫柔,略帶幾分羞澀,「我知道,我只想……看看你。」
  
  微微一愣,隨即輕笑一聲,永恆慢慢走近,手指拂過她嫣紅的臉頰:「這和剛才威風凜凜的亞姆小伯爵,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呀。」
  
  聽他語氣輕快,隱隱帶著幾分調笑,賽菲爾原本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
  
  「永恆。」她將臉貼近對方胸口,嗅著那股熟悉地草木氣息,喃喃道,「要打仗了。」
  
  「嗯。」精靈伸手擁緊她,聲音清冽而輕柔,彷彿安慰,又似承諾:「我在你身邊。」橘堡北方數十里外紮營,遙遙可見那座被格魯軍士鮮血染紅地城垛。
  
  麗日初升時,金橘堡北門大開,東大陸軍隊整齊出城,在平原上擺開陣型。數聲尖銳笛聲穿透雲霄,似在向遠方敵人發出挑釁。
  
  就此,溫暖濕潤的惠尼頓平原上,那處毫不起眼地金橘堡,成為了一處生死較量的舞台。
  
  西大陸聯軍與東大陸突襲部隊在此遙遙對峙,第一次大規模的陸上戰役即將開始。
  
  正是春末初夏時節,微風吹起青草的氣息,馬蹄踐踏著花香。猶如等待數百年,才能迎來一次的盛大祭典,就在此時此地,悄然拉開大幕。
  
  只是不知,最終的結局,誰會成為祭典之上,那血淋淋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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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1:57
  第十四節 戰士的榮耀
  
  廣闊的惠尼頓平原上,晨風帶著一絲冰冷。旭日從東邊升起,將淡金光線斜斜灑在帶著珠的青草地上。
  
  金橘堡外,東大陸的半月形軍陣在城垛下彎出一道詭異的長弧。而在北邊一處平緩的土丘下,西大陸聯軍正列出整齊的騎兵方陣,與敵人遙遙相對。
  
  距離東大陸攻佔金橘堡已經過去一天兩夜,突襲方的士兵增了四倍,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兩萬人悄無聲息的立於晨曦之下,陣營嚴整,殺意瀰漫。
  
  西大陸聯軍陣型更厚,人數更多,格魯國與聖達加的騎兵共計四萬,東西綿延數里,疊陣相加。但面對那些非人類的變異騎兵,這數量上的優勢便蕩然無存。
  
  賽菲爾帶著參謀與近衛站在土丘之上,對遠處軍陣凝神細看。半月中心是全副武裝的變異騎兵,其後是層層疊疊的精銳步兵。左右兩翼混編異術者與弓箭手,看旗幟正是「那人」手下的幽血軍。而在密密麻麻的騎兵右後方,半月軍陣的底線,一大堆神情萎靡的人魚被巨大的水膜包裹,周圍散佈著數百異術者,領頭一人面色冰冷,竟是馭獸族的愛豬少年。
  
  血女巫看得真切,不由得暴跳如雷,恨不能立刻衝出土丘,將那幫叛徒踹飛到天上去。正咬牙切齒時,賽菲爾一拉她的衣袖,將站在愛豬少年身邊的那人指給她:「那個人魚,好像叫作紫煥?」
  
  「該死的,真是紫煥!」血女巫氣得面皮發紫。怒道,「這傢伙在人魚裡威信很高,算是族裡的小頭目,沒想到他會帶領族人投靠人類……」
  
  突然想起離開秘境時紫煥地憤怒表現,血女巫恍然大悟,隨即變得怒不可遏:「只因為我出來玩一趟,他就,他就敢背叛全族?」
  
  一時間,怒氣上湧。難以抑制,土丘上響起血女巫憤怒之極的痛罵。寧靜的草原上因為這突兀的罵聲而氣氛陡變,兩方士兵還未有所反應,半月軍陣後方的人魚率先喧嚷起來。
  
  聽到那熟悉的嗓音,柔弱的人魚彷彿在絕境中見到救星般。紛紛叫嚷起來:「女巫大人,請來救救我們!」
  
  血女巫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原來叛徒只是紫煥一個,其他人魚卻是被他欺騙出賣,落到了東大陸的異術者手中。這讓她心裡好受了一些,可一想到那些族人的處境,她地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無法長期離水的人魚,性命全部掌握在那些控制水膜的異術者手中!
  
  果然,聽得人魚高聲求救。周戊術者面色變冷,籠罩在人魚身周的水膜驟然收縮。水光流轉間,人魚們面痛苦之色,渾身顫抖不休,有些體弱的直接滾倒塵埃,再也爬不起來。
  
  眼見人魚遭罪,血女巫心中又急又痛,卻又無計可施。滿腔憤怒難以紓解。恨不能將紫煥生吞活剝,將東大陸地人扒皮抽筋。若不是賽菲爾將她緊緊拉住,恐怕她這會兒已經衝到敵營裡去了。
  
  「不要中計!」賽菲爾沉聲道,「你越是憤怒急躁,就越是如敵所願。」
  
  「我——明白!」血女巫將嘴唇咬出鮮艷的血痕,卻在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強行忍耐下來。只是目光掃過敵營時。眸中閃出的怨毒之色讓人不寒而慄。
  
  雪莉快步走來,肅然道:「敵人擺出了典型的攻擊陣型,卻不立刻發動攻擊,我猜,他們是要叫陣——以騎士的戰鬥方式開始這一場大戰!」
  
  賽菲爾眉頭一挑,心中瞭然。
  
  對東大陸來說,突襲已經成功。南部城邦已經佔領。正有源源不斷的士兵經由南方水路到達西大陸。此時的他們,需要一場正面戰場上的壓倒性勝利。堂堂正正,摧枯拉朽,殺得西大陸心懼膽戰,士氣一蹶不振!
  
  這是為了贏得戰局,也是為了未來的統治——因為,這裡是鬥氣與武技盛行地西大陸,這裡是尚武風氣濃重的騎士世界!只有在戰場上徹底擊敗西大陸最優秀的戰士,才能令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的民眾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
  
  而對此時西大陸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對於一路攻城拔寨】氣高漲的東大陸軍隊,只有迎頭痛擊,贏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才能扭轉先期失利的戰局,抹除士兵心中對於變異騎兵與強大異術者地恐懼!
  
  不出雪莉所料,就在人魚的求救聲消失之後,半月軍陣中忽然響起一陣笛聲,奏出的卻是聯軍士兵耳熟能詳的詼諧曲調——正是宮廷小丑演出時的曲目!
  
  這赤裸裸的輕視與挑釁!
  
  土丘周圍,彷彿洶湧波濤拂過軍陣,群情激憤間,無數士兵大聲鼓噪起來。原本巋然不動的騎兵方陣開始騷動,騎士心浮氣躁,身軟力乏,座下馬匹也扭頭撅蹄,很不安分。
  
  「如此大範圍地施術,他越發長進了。」賽菲爾目光一凝,遠望持笛吹奏的清秀少年一眼,回頭輕道:「有勞。」
  
  近衛之中閃出一道纖巧身形,銀髮垂肩,眸似晨星,修長手指微撥懷中琴弦,優雅而動人。
  
  那正是精靈與水族的混血後代,秋凌兮。在音攻一途,再也沒有人比她擁有更好的靈基,哪怕是擁有魔笛寶器的馭獸使也不行!
  
  琴聲幽幽傳送,悠揚舒展的琴音令明快活潑的笛聲微微一頓。隨即,秋凌兮右手急撥,銀弦爆出璀璨光芒,琴音曲調一轉,陡然變得激昂起來!
  
  素指疾動,金色琴身伴隨著飛快地撥弄而顫抖。琴音響徹天地,帶著憤怒,帶著激情。凌厲霸道,鋒芒畢!
  
  聽出琴音裡地滔天怒意,血女巫微微一怔,心中突然百感交集。這一直令族人唾棄鄙視地混血雜種,竟也會為受辱地人魚而怒氣勃發?
  
  陽光灑下,秋凌兮漂亮的面孔上彷彿鍍上一層金光,說不出的莊嚴與凝重。急促的琴音重重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也震顫了大地!任誰也沒有想到,出來應戰的女精靈會選擇這樣有違本性的曲調。
  
  魔笛對七絃琴。這不是第一次較量,然而優雅精靈與柔弱水族的混合體,卻在此刻吹響了戰爭地號角,奏鳴著最渴望的戰鬥呼喚!
  
  似戰鼓擂響,似鳴雷翻滾。仿若千軍萬馬齊聲嘶吼,發出驚天動地的吶喊——一往無前,壯懷激烈,傾力鏖戰,雖死無悔!
  
  沒有彷徨,沒有膽怯,這般震撼,這般激烈,這般不可思議。
  
  這勇氣與希望交織的奏鳴曲。豪氣沖天鏗鏘有力的戰鬥之歌!心底地炙熱激情噴湧而出,自賽菲爾以下,聯軍人人熱血沸騰,士氣大振。
  
  東大陸那方,持笛少年苦澀而笑,歎息著放鹹笛。如此激昂鐵血的琴音,他的笛聲怎能抗衡?身邊紫煥面不甘,低聲道:「不如讓我來試……」
  
  馭獸使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紫煥見對方臉帶不屑,只能訕訕而退。其實他也有自知之明:性情柔弱的人魚,哪能奏出那般熱血激昂的戰歌?就憑他一個叛徒,又能有什麼勇豪不屈的氣魄?
  
  一曲終了,尾音裊裊,聯軍這方拔劍指天,齊聲高呼。聲勢驚人。金橘堡下,元穹皇帝面色微沉:「出陣,鬥將!」
  
  部下將領得令,選了一小隊精悍凶戾的變異騎兵。十頭騎獸忽哨而出,在兩軍陣前膨脹變身,耀武揚威。
  
  見敵軍座下凶獸巨碩,牙爪鋒利。騎兵身高體壯。鱗甲尖刺,眼面赤紅。比怪物更猙獰,比惡鬼更詭譎。聯軍一方呼聲一滯,前排戰馬竟然膽怯後退,士兵頓時面上變色。
  
  「普通騎兵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會是一場艱難的戰鬥。」賽菲爾靜靜站立,眼中似有火星躍動,帶著一股軍人才有地狂熱,「但,我們必須迎戰!因為這是屬於戰士的尊嚴與榮耀!」
  
  話音剛落,身後近衛中奔出七人,同時持劍行禮,面色肅穆,目光冷凝:「魔女小隊全員到齊,請求出戰!」
  
  他們的聲音不大,卻是整齊而堅定,彷彿心有靈犀般。
  
  他們曾對戰數百倍的敵人,他們曾跨越鮮血淋漓的屍堆,他們曾重創天狼軍,拚死突出重圍,締造不可完成的奇跡!
  
  這,最後的七人。
  
  親手掩埋戰友,鄭重許下承諾,肩負沉重命運的七人!
  
  繼承了死去袍澤地不屈意志,代表著騎士至高美德,擁有勇氣與堅持,實踐著信念與榮耀的七人!——
  
  不,他們不止七人,他們是整支魔女小隊,是在東大陸的崇山峻嶺中縱情笑罵、拚死突圍的格魯死士!
  
  仿若當日情景重現,賽菲爾眼內一酸,心中熱血激昂,幾乎難以自抑,顫聲喝道:「魔女小隊,出擊!」
  
  齊聲應諾,以近乎完美的姿態疾馳而出,七騎旋風般衝下土丘,眨眼便出現在兩軍陣前。
  
  見有人出陣應戰,變異騎兵放聲大笑,十騎一字排開,手中巨型兵器寒光閃閃。身後無數士兵鼓噪大叫,助威一般,聲震平原。
  
  這一方嘶聲大吼,狀若瘋獸,那一方卻是沉靜默然,巍然不動。
  
  這一方坐騎高大,武器更是五花八門,大劍、巨斧、重錘、長槍,令人眼花繚亂。那一方卻是普通戰馬,一色的黑鐵長劍,樣式簡樸,毫不起眼。
  
  這一方人人身高近五米,足有普通人三倍,週身鱗片尖刺,赤紅如血,彷彿沾滿了敵人血肉的甲冑與利刃。那一方盔甲銀亮,面容剛毅,目光森然,稜角如刀劈斧鑿,一股濃濃殺意從他們身上凜然滲出,那是浴血奮戰過地百勝之兵才有的自信與煞氣!
  
  眉頭微皺,為首的變異騎士騎獸上前,大吼出聲:「我等十人,隸屬修羅騎軍,戰績——」他得意的回望後方殷紅城垛,「斯丹國、金橘堡,全滅格魯國第九、第十軍團,我方無一傷亡!」
  
  聽他如此囂張的提及戰死同僚,聯軍人人悲憤,城垛上的鮮血也顯得刺眼。而那些騎兵軍官則更加擔憂:無一傷亡?面對這些非人般的騎兵,他們接下來該怎麼對付?
  
  陣前七人卻是聲色不動,只有領頭地穆沙冷冷而笑,齒縫間迸出幾個字:「我方七人,隸屬安基島魔女小隊!戰績:北斗城,天狼軍!」
  
  魔女小隊……
  
  這個名字,是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上,第一次傳入東大陸士兵地耳中。然而,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什麼軍團名比這幾個字更加驚人,更加震撼!
  
  這就是將從無敗績的天狼軍徹底抹煞地偷襲小隊!這就是將北斗城銘刻上恥辱烙印的突圍者!
  
  抽氣聲無可抑止的響起,紀律嚴明的半月軍陣中竟是一片嘩然。
  
  叫陣的那名變異騎士,臉孔幾乎扭曲,呆了半晌才咬牙切齒道:「好,好,今天我們就為天狼軍報仇!」
  
  他話音剛落,就見對面七人霍然抬頭,眼瞳中爆起凌厲寒芒,竟是比刀鋒還要犀利的迫人氣勢!
  
  下一個瞬間,七人自鞍上挺直身子,馬刺狠狠踢下。七匹戰馬奮蹄揚鬃,四蹄生風,游龍出淵一般向前疾速衝去。
  
  馬背之上,沉默冷然的七人握緊黑鐵長劍,陡然齊聲大喝,猶如平地裡起了一道驚雷:「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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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2:20
  第十五節 鬥將
  
  「殺!」
  
  一聲震天大吼,七人七騎疾馳而出,如猛虎下山,似蛟龍出海,眨眼間便來到兩陣中央。
  
  面目猙獰的變異騎士微吃一驚,隨即右手一揮,側邊兩名騎手猛撥座下獸頭,厲聲呼喝著迎了上來。
  
  「***,敢小看人!」土丘周圍的士兵看得真切,不禁破口大罵。兩軍陣前的叫陣鬥將,猶如騎士決鬥一般,不容輕忽褻瀆。對方明明已出陣十騎,此刻卻選擇以二敵七,這是對戰士尊嚴的最大侮辱!
  
  然而魔女小隊的七人眼見敵方兩騎才衝來,卻是面無表情,只有森然眸光中亮起兩簇幽火,彷彿熊熊燃燒的灼熱火焰!
  
  雙方速度都是極快,如離弦之箭向前飛奔。對手的臉在視野中漸漸變大,距離越來越近,近得可以看清凶獸眼中的嗜血光芒。
  
  五十步、三十步『步……
  
  就在七騎即將撞上兩頭巨型凶獸的一剎那,左右六人陡然撥馬轉向,以令人難以置信的詭異弧度同對手擦身而過,單單留下了正中的那名騎士!
  
  巨獸背上的兩名變異騎士正高舉手中武器,打算一擊而下,將不足己方腰際的對手砸個粉碎,哪料右手剛剛舉過頭頂,便覺腿邊如烈風捲過,衝到眼前的六騎就那麼輕巧急轉,目不斜視的從旁側身而過,彷彿對他們不屑一顧般。
  
  好急的轉向!
  
  好快的速度!
  
  六人六騎如同心有靈犀地一體,整齊的動作,恰到好處的方位控制。實在巔妙無比!
  
  武器依然舉在頭頂,愕然之色還來不及浮上臉孔,兩名變異騎士便覺眼前一花,那正中的騎士已經棄了坐騎,足尖在巨獸頭上一點,整個身子高高躍起!
  
  沒有減速,沒有遲疑,身穿銀甲的騎士就這麼跳了起來,踩落獸頭。越過刀鋒,旁若無人一般。如同清風中的散步,如同血雨裡的舞蹈,飄逸而優雅,彷彿輕盈翩飛於天際的銀色蝴蝶。
  
  然後。那只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在那繽紛翅翼之尖,兩點寒芒爆起!
  
  這一瞬,時間彷彿變得極慢極慢。在無數雙眼睛的子下,寒芒如閃電般飛向變異騎士地面門,精準的刺入他們因驚駭而猛縮的瞳孔之中!
  
  慘叫還未響起,凌厲黑光已經緊隨而至。兩柄黑鐵長劍幾乎是同時貫穿敵人腦部,自眼刺入,透顱而出!——
  
  管你巨軀凶獸。鱗甲尖刺,那一雙眼睛卻是暴在外,毫無保護!
  
  在怪異的破裂聲中,兩顆碩大的頭顱被生生橫切開來,鮮血混著白漿飛濺而下。而這個時候,那兩頭被踩低了頭地凶獸還未來得及抬起臉來!
  
  看也不看死在劍下的兩名敵人,銀甲騎士足下猛一用力,身子再度飛了起來。然後。這隻銀色的蝴蝶翩然落於從兩頭巨獸間隙穿過的戰馬上。
  
  從輕盈躍起,到刺目劈顱,再到穩穩當當落於馬鞍,與六名同伴齊頭並進,一氣呵成,絲毫不見礙滯!
  
  便是眨眼間就完成,這快得不可思議的刺殺。彷彿只是他們行進途中無足輕重的插曲,將將發生便宣告結束。
  
  七騎奔出十來步,在他們的身後,那兩具搖搖晃晃的屍體才頹然倒下,重重跌落在珠盈盈的草地上。背上陡然一空,失去主人地巨獸開始瘋狂嗷叫,激得東大陸士兵一陣戰慄。
  
  「啊。這……不是騎士。是殺手?」為首的變異騎士面色陡變,口中喃喃。「身穿盔甲還能輕靈躍動的殺手?」
  
  不待他作出正確的判斷,那七匹旋風般的戰馬已經衝到面前!而這時候,剩下的變異騎士剛剛從同伴被殺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凶獸的憤怒咆哮剛剛在陣前鳴響。
  
  七匹戰馬就那麼直接撞了過去,沒有絲毫減速或變向!
  
  觀戰者地心跳幾乎要停止,魔女小隊的七人卻是面色平靜。人人都是一臉無畏,猶如七道銀刺破空而去,只留下悍勇無雙的身姿!
  
  七對八!
  
  一方快如閃電,一方仍未開始衝鋒!
  
  「殺……」變異騎士擎刀大喊,身下凶獸抖擻精神,預備以最猛勁的勢頭疾速撲向敵人。
  
  然而,這時候才啟動攻擊,似乎太遲了。
  
  一股炙熱的氣息兜頭籠罩,凶獸腿腳俱是一軟。就在變異騎士們發動攻擊的前一秒,七道身影鬼魅般合身而上,沉重的盔甲似乎變成沒有重量地紗衣,無法影響他們的輕盈與敏捷。
  
  無聲無息的,七道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高速逼近對手,黑鐵長劍耀著死一般的光芒。電光火石間,七人同時出手,最兇猛的招數毫不留情的釋放出去,雷霆萬鈞,勢不可擋!
  
  彷彿睡獅驚醒,亮出鋒利地爪;彷彿寒劍出鞘,耀起殺意地虹。只有在這時,七人平靜的臉才變得可怕,仿若擇人而噬地魘魔,猙獰戾氣更勝凶獸。
  
  但偏偏,他們的殺戮動作卻那麼輕柔飄逸,又是那麼快疾空靈。只是結局無一例外的,黑鐵長劍透顱而過,鮮血淋漓,腦漿遍地。
  
  十五騎錯身之間,八條生命被瞬間收割,快得讓人無法反應。直到七人落回馬鞍,衝勢漸緩,那些變異騎士的屍體才「撲通撲通」跌落塵埃。
  
  猛的一拉韁繩,魔女小隊的七人陡然停了下來。他們就那麼靜靜站在敵人屍體的前方,面對數萬東大陸的士兵。
  
  他們已經站在半月軍陣的攻擊範圍之內,一個簡單的命令就能讓他們粉身碎骨,然而他們面色平靜。無所畏懼地望著身前密密麻麻的敵人。
  
  穆沙縱馬向前,緩行幾步,傲然揚頭,唇角浮起譏誚的笑,一字一句道:「無——一——傷——亡?」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清晰無比的傳入每個士兵的耳中。方才變異騎士囂張無比的戰績宣告,此時彷彿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染紅草地的十具屍體,正歪歪斜斜地躺在兩軍之間,似乎在盡情嘲弄著東大陸一方。
  
  城垛前的半月軍陣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土丘四周卻爆發出不可遏制的歡呼聲。賽菲爾緩緩透了一口氣,拳頭卻是捏得更緊。
  
  魔女小隊是從格魯全軍中挑選的精銳士兵,或是全才全能或是身懷絕技,絕不是單純地騎士與異術者!因為入隊條件苛刻,它從成立之日起就未滿員過。
  
  而這最後的七人。不僅戰力強悍,是精銳中的精銳,心志堅毅冷硬,戰鬥經驗更是豐富無比。他們懂得,此時此地,正是狠狠打擊敵人士氣的最佳機會!寧可將自己暴在最危險的境地下,他們也要乾淨利落的殺死那十名叫陣者!
  
  不負眾望,他們完成了任務。在這一刻,是這七人在主宰著戰場!
  
  只可惜。像這樣優秀的戰士,卻大多被白白葬送在東大陸的群山之間。不知道看到現在這一幕,約瑟是不是異常心疼。賽菲爾斜了一眼山丘下某道佝僂的背影,冷冷哼了一聲。
  
  孤零零地七騎佇立在半月軍陣之前,七名騎士示威般掃視一圈,這才撥馬回轉。他們的戰馬踢踏著回歸本陣,不疾不緩,從容不迫。身後的偌大軍陣。竟然鴉雀無聲。
  
  元穹皇帝的臉已經黑了大半,身邊的將領全都冷汗涔涔,面無人色,修羅軍團的統帥更是連以死謝罪的心都有了。
  
  明明是要在西大陸士兵面前炫耀武力,挫其銳氣,現在卻沉重打擊了己方的士氣!這樣地失敗是恥辱,只能用另一場勝利來洗刷。
  
  「幽血軍請求出戰。我們絕不會輕敵!」一名年輕將官狠狠瞪了修羅軍團統嘶眼,「望陛削許!」
  
  微微點頭,皇帝抬起銀眸,淡淡道:「這一場若是再輸,丟的可是你們會長的臉面!」
  
  年輕將官渾身一顫,隨即咬牙跪倒:「必不辱命!」
  
  事實上,對這些異術者出身的將士來說。冷血無情的會長大人比天威難測的皇帝陛下更加可怕!而元穹皇帝顯然對這點心知肚明。
  
  當東大陸的叫陣者再度出現時。迎接他們地是聯軍一方的巨大噓聲。為首兩人卻是視若無睹,逕自在陣前報出名號:來自幽血軍的弓箭手與法陣異術者。
  
  頓時。整齊的騎兵方陣裡,數萬道目光齊刷刷投向土丘。這是屬於異術者的鬥將,只有蒼風軍團的士兵才是合適人選。
  
  此刻,雪莉正在賽菲爾耳邊低語:「剛才參謀部接到元帥的密令,後方援軍正在疾速趕來,元帥讓我們盡量拖延時間,務必讓元穹皇帝有來無回!」
  
  賽菲爾還來不及回答,第二批叫陣者地挑戰宣言便傳入耳中,而身邊請戰地聲音也是此起彼伏。
  
  「是……幽血軍?!」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令賽菲爾地心都集起來。
  
  叫聲來自雪莉,這素來嫻雅的黑樊子,在聽到那個名稱以後,眸光便像點燃的火焰,近乎癲狂一般的熱切。
  
  「賽菲爾!」她昂起頭,目光渴望而懇切:「一等參謀雪莉.沃姆維,請求出戰!」
  
  賽菲爾凝視著那張消瘦的臉,彷彿觸摸到對方那顆躍動不息的戰士之心。
  
  從商家小姐到隨軍參謀,從明哲保身到熱切求戰,她似乎真正準備好,踏著逝去那人的命運前進。
  
  賽菲爾沉吟幾秒,微微點頭:「允許出戰,記得盡量拖延時間。不過,你並不擅攻擊,只有你一人是不夠的。」
  
  「下等兵約瑟.格魯,請求出戰!」沙啞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方才一直低頭矮身、幾乎要縮到土裡的男人慢慢抬起頭,目光中帶著罕見的哀求。
  
  賽菲爾死死盯著他,半晌才轉過頭:「雪莉,這一次的選擇權在你手中。」
  
  雪莉卻是看也不看約瑟,只輕描淡寫道:「作為參謀,我贊同由他出戰。」
  
  「喔?」賽菲爾有點詫異,目光中透出詢問之意。
  
  「他若勝了,必定士氣大振。他若死了……」雪莉唇邊閃過冷酷的笑,「這裡的格魯士兵會發瘋!他們會死戰到底,同樣大大有利於我們!」
  
  「果然是有利無害……」賽菲爾淡淡一笑,「那就讓你們兩人應戰吧。」
  
  得知雪莉同意自己出戰,約瑟死水一般的眼眸裡終於有了生氣:「雪莉,謝謝你。」
  
  「哼,我並不是原諒你,我只是……」雪莉目光冰冷,隱有幽火跳動,「為了蘇迪。」
  
  「我的罪孽永遠無法消除,我絕不會乞求你的原諒!」約瑟嘶聲應道,「為了蘇迪……我會用鮮血證明這一點!」
  
  兩人默默對視,同時猛然扭過頭,策馬狂奔而出:「我方應戰!」
  
  繼續糾結,痛恨約瑟的親不要扁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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