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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那那]何處金屋可藏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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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 23:54:02 |倒序瀏覽 | x 3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11-10 10:01 編輯

何處金屋可藏嬌 作者:那那

漢武帝,有為中國二十四朝之皇帝者。
漢武帝的時代,是中國的少年時代。
張騫、衛青、霍去病、郭解、朱買臣、司馬遷、桑弘羊、東方朔、主父偃……
所有後世中國人熟悉不熟悉的天才都出現在這個時代——
彼時英雄如潮,漢武帝是浪尖上最炫目的一朵浪花。
而她,重生在這個時代,身份卻是已經被漢武帝拋棄的皇后陳阿嬌。
何處金屋可藏嬌?不是以男人為出視點,尋一處金屋,把女人當作物品收藏起來。
而是,以皎皎的身份追問天地悠悠何處可有一屋暫得容身、暫得無憂無慮。
金屋藏嬌,看似光榮,卻實在是古代女子的悲哀。
而思想比較自由與古人格格不入的現代女性卻要欲尋金屋暫藏,
更反諷的是欲尋一金屋而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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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 23:55:12
作品相關

楚系劉氏資料

  漢家劉氏最優秀的分支--楚元王劉交的族繫在眾多的漢家劉氏藩系中,由劉交開創的楚藩王族是排行最小的一支,但也是最傑出和最龐大的一支。這個家族不但人才輩出,產生了最著名的學者劉向、劉歆父子,而且人丁興旺,後裔繁衍極盛,構成後世劉氏族姓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今日天下劉氏,十之二三都是劉交的後裔,他們往往以彭城為郡望,以天祿、藜照、藜閣、彭城、沛國等等為堂號。

  1劉交與楚藩國的建立楚藩開基始祖劉交,是太上皇劉煓的子、漢高祖劉邦的同父異母弟弟。

  劉交,字游,是高祖3個兄弟中最優秀的一個,也是劉氏4兄弟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一個。

  史稱劉交年輕時即好讀書,為人多才多藝,有大志。曾與魯人穆生、白生、申公一起到荀子門徒浮丘伯門下學習《詩經》,後因秦始皇焚書坑儒,才離去。

  在劉邦的兄弟中,劉交思想最與劉邦接近,因而深受劉邦的親信和寵愛。劉邦在豐沛起義後,獨讓劉交跟隨自己打天下,使之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和親信。入關後劉交受封文信君,後隨劉邦轉戰各地。因此,劉交為漢家天下的創建立下了汗馬功勞,是漢朝的締造者之一。

  漢家王朝定鼎之後,劉邦分封天下。劉交因跟隨高祖打天下有功,在漢高祖六年(前201年)正月丙午被封為楚王,同年就國,定都彭城(今江蘇徐州市),遂從長安徙居彭城,開基楚藩王族。

  在漢代眾多藩系中,楚藩的地位十分重要。楚國是劉邦所封的第一個劉氏同姓藩國,劉交是劉氏宗室中最早被封為王的一個,可見劉邦對楚藩的重視,楚藩王國當時統轄薛郡、東海、彭城共3郡36縣,位居華東肥沃地區,是西漢初勢力較大的一個藩國。

  楚王劉交也是西漢宗室中的佼佼者,是個文武雙全的藩王。他到彭城做藩王后,息武興文,將原來的同學穆生、白生和申公都請到楚國任中大夫。又派自己的兒子劉郢客到長安向昔日老師浮丘伯學習《詩經》,自己和兒子們都在楚國讀《詩經》和先秦典籍。劉交還曾為《詩經》作傳注,號稱《元王詩》,成為當時《詩經》學中的一個派別。劉交的次子劉郢客因學有所成,被漢文帝任命為宗正,學管劉氏宗室事務。在劉交的倡導之下,楚國成為當時中國的《詩》學研究中心和學術空氣最濃厚的地區之一。

  劉交在位23年去世,被尊謚為楚元王。

  劉交的兒子眾多,見於記載的有7個:太子劉辟非,早逝;次子劉郢客,初封上邳侯,官任宗正,後承嗣王位;王子劉禮封平陸侯;王子劉富封休侯;王子劉歲封沈猶侯;王子劉藝封宛朐侯;王子劉調封棗樂侯。

  2楚藩王系主幹的興亡第二任楚王劉郢客也是一位素質優秀的藩王,早年即飽讀詩書,博學多才,因而被封為上邳侯,官任漢朝宗正。繼任楚王后,禮賢文士,任他的老師《詩》博士申公為中大夫。

  劉郢客在位4年去世,傳位給長子劉茂。

  第三任楚王劉茂是楚藩家族中的不肖之徒。劉茂為人驕淫暴虐,不守法紀,也不尊重文士,沒有一點父祖輩的風度氣質。

  漢景帝時,劉茂多次與吳王劉濞聯絡,陰謀反叛朝廷。中大夫申公、白生勸諫,劉茂將他們處以胥靡之刑,罰他們到市上舂米。叔父休侯劉富進諫,劉茂威脅說要將他先抓起來,嚇得劉富帶著母親逃到京師長安。景帝三年(154年),劉茂響應吳王劉濞,公開起兵武裝叛亂,成為『七國之亂『的骨幹。後叛軍被周亞夫戰敗,楚王劉茂兵敗自殺。

  漢王朝平定吳楚叛亂後,改封楚元王劉交第三子平陸侯劉禮為第四任楚王,以為劉交正宗主幹。劉禮也頗有才學,繼位前任漢朝宗正,繼位5年去世,謚為楚文王。

  楚文王劉禮傳子楚安王劉道;劉道在位23年,傳子楚襄王劉注;劉注在位14年去世,傳子楚節王劉純,劉純在位16年,傳子劉延壽,這便是最後一任楚王。

  第八任楚王劉延壽是一位頗有野心的人,他認為漢武帝的兒子廣陵王劉胥很有可能當皇帝,便極力巴結依附他。結果,劉延壽在地節元年(前109年)因與廣陵王劉胥相勾結和陰謀叛亂之罪被處死。由劉交開創的西漢重要藩國--楚國至此滅亡。

  楚藩主支劉禮王系繁衍並不發達,被封為侯的王子,見於記載的僅有兩個:楚安王劉道之子劉成封杏山侯,元鼎五年坐酎金被廢;楚安王之子劉不害封浮丘侯,傳子浮丘侯劉霸,元鼎五年坐酎金被廢除。

  據《元和姓纂》記載,楚王劉延壽的後裔有名叫劉璠者,從彭城徙居南康(今江西贛州市),後裔發達,形成隋唐時期劉姓的一大郡望--南康劉氏。

  3楚藩最優秀的分支--休侯劉富家族在楚藩眾多支系中,以第四房休侯劉富一支最為傑出。這一支因產生了大學者劉向、劉歆父子而名聞天下,號稱『藜閣派『。

  四房派祖劉富,是楚元王劉交的第四子,原被封為休侯,楚王劉茂叛亂時,劉富逃亡京師長安,受牽連被削除侯爵。後來,漢景帝知道劉富曾多次諫阻劉茂謀反有功,便改封劉富為紅侯(紅侯國地在今山東泰安縣東北)。劉富於景帝六年(前151年)去世,謚為紅懿侯。

  劉富生5子:長子劉登繼位為紅懷侯,次子劉辟強和3個弟弟留居首都長安,在漢朝廷任職,以便供養祖母楚元王夫人。

  紅懷侯劉登傳子紅敬侯劉嘉,劉嘉傳子紅哀侯劉章 。元朔五年(前124年),第四代紅侯劉章 去世,無子絕嗣,紅侯國至此色亡。然而,紅侯劉富留居京師的那一支子孫,日後卻極為興盛發達,成為劉氏宗氏中最優秀的代表。

  紅侯劉富次子劉辟強,字少卿,當嫡長兄劉登襲承紅侯爵位時,他被留在長安,奉養祖母。史稱劉辟強為人清靜寡慾,好讀書,會寫文章 ,不肯當官,唯以書自誤。漢武帝時以宗室子弟身份參加二千萬官員的議論,每每都有高見提出。公元86年漢昭帝即位,霍光輔政,起用宗室成員,劉辟強被任命為光祿大夫、長樂衛尉,不久又升任宗正之職,當時已80歲高齡了。不久去世。

  劉富的兒子劉德,字路叔,也是一個極優秀的宗室子弟。

  史稱劉德年輕時就修習黃老術,富有智慧謀略。當時漢武帝常在甘泉宮召見劉德,對他極為賞識,稱他為『千里駒『,可見他才學之突出。漢昭帝初,任宗正丞。父親劉辟強任宗正時,他升為大鴻臚丞,又升太中大夫。父親去世後,劉德接替宗正一職,後因被人陷害,被免職貶為庶民,屏居鄉下。後來在霍光夫關照下,劉德復出,任青州刺史,後又復任宗正,曾參與策謀擁立漢宣帝為帝的大事。漢宣帝即位後,劉德因擁立有功,被封為關內侯,地節年間(前69-66年),改封為陽城侯。劉德為人寬厚仁愛,樂善好施,『每行京兆尹事,多所平反罪人『,他有家產超過百萬,卻全部分給兄弟和用來救濟賓客。

  劉德封侯11年,公元前63年去世,謚為陽城繆侯,由兒子劉安民承襲為第二代陽城侯。劉安民還曾官任郎中右曹,後曾自願將陽城侯國一半的食邑上獻朝廷,以求朝廷將他的弟弟劉向減免死罪。劉安民死後傳位給兒子劉慶忌。第三代陽城侯劉慶忌後又任宗正太常,死後傳爵位給兒子劉岑。劉岑官任諸曹中郎將、校尉、太常等職。劉岑死後,陽城侯國還傳了一代,至王莽時則被廢絕。

  第二代陽城侯劉安民的弟弟劉向,則是中國歷史上著名大學者。

  劉向,本名更生,字子政。年僅12歲時便任專為皇帝引御車的輦郎,20歲時官任諫義大夫。為人聰明好學,精通儒家和道家方術之學,又寫得一手好文章 ,常被漢宣帝重用。後因所獻煉金術不靈驗,被宣判死罪。不久被赦免復出,任郎中,給事黃門,升散騎、諫大夫、給事中。漢元帝時又被提升為散騎、宗正、給事中,成為當時輔政4位大臣之一。曾用陰陽災異推論時政得失,並彈劾外戚,抨擊宦官專權誤國。前後兩次入獄,免官數年。漢成帝即位,他更名劉向,復出任中郎,使領護三輔都水,升光祿大夫,官至中壘校尉。

  劉向為人隨和,廉靖樂道,不爭世俗,專心研思儒家經術,晝誦書傳,夜觀星宿,終於成為一代宗師。劉向的著作有《洪苑行傳論》、《新序》、《說苑》、《別錄》及辭賦等數十篇,其中《別錄》為我國目錄學的奠基之作。劉向也因此被公認為中國目錄學之祖。

  史載劉向在漢成帝時受命在皇家圖書館天祿閣校刊《五經》和各種秘籍。某日夜暗獨坐,忽有一個黃衣老人,手持青藜手仗,叩門進來,吹燃藜杖,以藜光照明,傳授劉向《五行洪範》之文。劉向問老人姓名,老人說:『吾乃太乙之精,天帝憫卯金之子,特派我來傳道給你。『並把懷中竹牒和典天文地圖之書贈給了劉向。劉向的子孫後裔,便以『天祿『、『藜照『、『藜閣『等為堂號,自稱藜閣劉氏,以紀念劉向這位傑出的顯祖。

  劉向生了3位優秀的公子:長子劉伋,《易》學教授,官至郡太守;中子劉賜,官任九卿丞,早逝;少子劉歆,便是西漢末年著名的大學者和政治家。

  劉歆自幼受父親熏陶,勤奮好學,後又受詔與父親一同在天祿閣校刊秘籍,成為一位對六經、傳記、諸子、詩賦、術數和方技無所不精的淵博學者。

  劉歆初為黃門郎,父親去世後他繼位中壘校尉。漢哀帝時,任侍中、太中大夫、騎都尉、奉車光祿大夫,成為當時劉氏宗室中最受寵幸的人物。劉歆好古,曾建議為《左傳》、《毛詩》、《古文尚書》等古文經學設學官,現在的《左傳》,就是由他整理後流傳於世的。他因此成為西漢古文經學的代表人物。他又承繼父業,集六藝群書,加以整理,所著《七略》,為我國歷史上第一部圖書分類目錄。

  劉歆因少時與王莽同為黃門郎,關係密切,王莽篡漢後,劉歆被王莽重用,任右曹太中大夫、中壘校尉、京兆尹、羲和等職,並被封為紅休侯,後又升任新朝國師,封嘉新公,成為新朝群臣中排名第三,僅次於太傅王舜和大司徒平曼的顯貴重臣。

  無論從學上還是政治上,劉歆都走了一條與父親劉向不同的道路。劉向崇尚今文經學的《谷梁傳》,而劉歆則是古文經學的代表,推崇古文《左傳》;劉向對漢家王朝是忠心耿耿,誓死效力的,而劉歆則成為王莽的幫兇、漢家王朝的罪人。劉歆為王莽篡奪劉氏漢家政權,確定立下了汗馬功勞。

  然而,劉歆雖然投靠了王莽,但他畢竟還是漢朝宗室,還是姓劉,因而對王莽篡漢,在內心感情上也非常痛苦和矛盾。當王莽篡漢稱帝后,社會危機不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嚴峻,這時的劉歆便對王莽開始失去信心。後來王莽誅殺大批劉氏宗室成員,並把劉歆的兩個兒子也殺了,這時劉歆對王莽已心生怨恨。最後終於決意背叛王莽,圖謀政變,以推翻王莽,取而代之,重振漢家天下。但事情敗露,地皇四年(公元23年)七月,劉歆被迫自殺而死。一代儒學大師,最終落得個家破、國亡、身死的悲慘下場。

  劉歆生有3子1女,當劉歆紅極天下的時候,他的子女也雞犬升天:長子劉疊,被王莽任命為侍中、五官中郎將,封伊休侯;次子劉棻,深得王莽賞識,官任侍中、東通靈將、五司大夫,封隆威侯;三子劉泳,官任右曹長水校尉,封伐虜侯;劉歆的女兒,則嫁給王莽的兒子王臨為妻。後來,劉歆失宏,劉歆的兒子們也立即大禍臨頭,次子劉棻和少子劉泳,均因謀反罪被王莽處死,劉棻死後屍體還被拋到幽州(今河北、遼寧一帶)。

  劉歆家族當日因投靠王莽而成為劉氏宗室中最顯赫的家族,如今卻因反對王莽而又一落千丈,迅速衰敗。但劉向、劉歆的家族,畢竟是一支非常優秀的宗室分支,所以後來劉向的子孫們又興旺發達,並繁衍成今日劉姓中的重要分支--藜閣劉氏。

  《元和姓纂》記載:劉向後裔世居彭城,分居叢亭裡、綏輿裡、安上裡和豐縣、沛縣、呂縣等處。

  4楚藩第六房--棗樂侯族西漢宗室棗樂侯族為楚藩分支,開基始祖棗樂敬侯劉調,是楚元王劉交的第六子、漢高祖劉邦的小侄兒。

  劉調在漢景帝三年(前154年)八月受封為侯,在位16年去世,傳位給他的兒子棗樂恭侯劉應。劉應在位15年去世,傳位給兒子劉慶。劉慶在位16年,因漢武鼎削藩,於元鼎五年坐『酎金案『被削去侯爵,貶為庶民。棗樂侯國至此滅亡。

  棗樂侯族的後裔,主要居於沛國相縣,隋唐時期子孫發達,蔚為當時劉氏的一大郡望--沛國相縣劉氏。

  總之,楚藩家族不但是漢代皇族最優秀的支系,而且也是整個漢家劉氏中人丁興旺、後裔繁昌的一大支系。楚元王劉交後裔是當今世界劉氏主幹之一。

  附:楚元王劉交家族世系

古朝鮮的一些相關資料

  古朝鮮是東北文明的源頭,建立於前二三三三年,是一個華人國家,後為漢朝所滅,留給人們唯一的記憶是千古名曲《箜篌引》。

  劉曄《後漢書》稱古朝鮮人屬「東夷」,意即「東邊的弓箭手。他們散佈於滿洲地區、中國東部沿海、長江以北和韓半島。東夷人中有一個神話,說傳說的立國者檀君系天上下凡的父親和一位以熊為圖騰的部落的女子所生。據說他於公元前2233年開始統治,他的後代在朝鮮「黎明寧靜之國」執政達一千餘年。

  當周朝伐殷商時,東夷人移向滿洲和韓半島,因為那裡氣候條件較好。看來他們保持著團結,因為中國大聖人孔子和孟子曾讚揚他們親密友愛,恪守禮儀。

  東夷還有其他一些部落,即居住在滿洲地區的徙貊和居住在韓半島上的韓人,他們都屬於通古斯族,語言上屬阿爾泰語系而與其他東夷不同。當殷(商)朝崩潰時,殷國臣民箕子約在公元前13世紀進入檀君的轄土,正式引進殷國的文化。後來,位於中國戰國時期的燕國入侵,與戰國諸國向東驅趕難民,及漢武帝侵古朝鮮都加速了東夷「華化」。

  進入魏、蜀、吳三國時期在朝鮮半島南方出現新羅和百濟,在黑龍江流域的扶余國分枝南下與當時遼東南的靺鞨等民族建立了高句麗,高句麗把疆土擴大,東到日本海,北至大、小興安嶺以,南至朝鮮半島的大同江以北、西至遼河以東廣袤地區,幾經遷都在集安定都,後廣開土王實施半島政策揮師南下,壓境漢江。

  

  那時中國人叫「東夷人」為「高麗人」。再後中原大隋三次東征打高句麗俱敗而自亡,大唐薛仁貴三次征東均以失敗告終,而唐高宗聯合新羅、百濟兩國聯合進攻擊敗高句麗,高句麗大敗而亡國,一部分退至現張廣柴嶺北麓、境泊湖一帶與靺鞨人等民族建立渤海國,一部分併入朝鮮半島第一個王朝--王氏高麗王朝,還有一部流入中原,少部分流入北方的其它部落和民族。蠻荒時代的北方蠻荒之地各民族領地此消彼長,甚至種族和國家都消亡。

  

  唐朝征高麗,是攻打位於滿州、遼東(主要是東三省)的「高句麗」,及位於今的朝鮮平壤的一帶「百濟」,而沒有攻打位於漢城的「新羅」。「倭」(日本)亦屬後漢書所說的東夷。

  當「新羅」佔領了唐朝侵佔的「百濟」領土後,實現了朝鮮半島有歷記載下的首次統一。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把高句麗歷史作為外國史,實際上是誤會。公元918年,在高句麗滅亡250年之後,朝鮮半島出現了一個也叫「高麗」的政權,因為統治者姓王,為和高句麗簡稱的高麗區別,學界稱之為「王氏高麗」。雖然襲用了同一漢字,但王氏高麗和高氏高麗並沒有繼承關係。王氏高麗935年取代新羅,後滅百濟,統一了朝鮮半島大部分地區。1392年,大臣李成桂廢王自立,並在1393年以「朝鮮和寧等號奏請」明朝,明賜李成桂為朝鮮王,王氏高麗於是改號朝鮮,學界稱為李氏朝鮮或李朝。

  高句麗民族和中原民族的交往十分頻繁。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邊疆史地研究中心李大龍研究員稱之為「全方位」的交流。比如高句麗和中央王朝的使者往來十分密切,在禮儀制度、宗教、曆法等方面都有著廣泛的交流。高句麗民族有自己的語言,但今天已消失,不過他們使用漢字書寫,使今天的學者能夠深入研究。高句麗政權中有大量漢人存在;同樣,在唐王朝裡,也有不少高句麗人出任要職,比如曾出任安西節度使的名將高仙芝。可見高句麗及其後裔對中央王朝具有認同感。

  朝鮮半島具有五千年歷史,最遠可以追溯至檀君建國。但其實早在數十萬年前,朝鮮半島之上已有人居住。朝鮮半島的舊石器時代始於公元前70萬年,公元前10世紀開始進入青銅器時代。到了公元前4世紀進入鐵器時代。朝鮮人原來是生活在亞洲北面大陸的阿爾泰語系各民族,逐漸遷移到朝鮮半島,從公元前4世紀,在北部形成了一個奴隸制國家,史稱古朝鮮。半島南部形成幾個部落聯盟,沃沮、濊、馬韓、辰韓、弁韓。後來馬韓統一三韓,稱辰國。

  檀君朝鮮相傳前2333年,天神桓雄和「熊女」(本意是熊變成的女子,可能是以熊為圖騰的部落女子)所生後代檀君王儉於今日的平壤建立王儉城,創立古「朝鮮國」,意思就是「寧靜晨曦之國」。檀君統治朝鮮1500年之後退位成為山神。此傳說記載於《三國遺事》之內。

  箕子朝鮮中國歷史上所記載的朝鮮最早是西周滅商之後,商朝遺臣箕子到朝鮮半島與當地土著建立了「箕氏侯國」。公元前3世紀末,朝鮮歷史上第一次有所記載。在中國漢代的歷史學家司馬遷的著作《史記》中記載,商代最後一個國王紂的兄弟箕子在周武王伐紂後,帶著商代的禮儀和制度到了朝鮮半島北部,被那裡的人民推舉為國君,並得到周朝的承認。史稱「箕子朝鮮」。

  根據韓國人的歷史書《三國遺事》所載,檀君的後人在箕子來到朝鮮之後,帶著人民南遷,以免和箕子帶來的人做成衝突。這些人後來成為了三韓的始祖。

  箕子朝鮮在朝鮮半島統治了近一千年。根據《太原鮮于氏世譜》,朝鮮的鮮于氏源自箕子朝鮮的後人。而他們從箕子開始,一共經歷了41代君主,直到公元前1世紀才被滅。

  出於民族主義原因,目前有部分朝鮮韓國學者對此段歷史的存在有一定爭議,不承認箕子朝鮮的存在。

  衛氏朝鮮燕國人衛滿率移民進入朝鮮,並成為箕子朝鮮的宮相。於公元前194年在平壤一帶建立衛氏政權,推翻了箕子朝鮮的政權。這是朝鮮歷史上第二個王朝,稱「衛氏朝鮮」。

  漢四郡與三韓時代公元前108年漢武帝滅衛氏朝鮮,在朝鮮半島中北部設立樂浪、玄菟、臨屯、真番四郡,史稱「漢四郡」。在東漢末年,遼東的公孫氏(《三國演義》中有公孫瓚)在樂浪郡南部又設帶方郡,南遷的古朝鮮人,包括了衛氏朝鮮的遺民及其他部族在朝鮮半島南部建立了以辰韓、馬韓和弁韓為中心的辰國,同時存在伽伽等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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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是從網絡上搜到的一些關於古朝鮮的資料整理。大家看看吧。不要再糾纏於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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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 23:56:36
長驅千里勢不可擋-少年將軍霍去病

  「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這首王維的《少年行》實際說出了當時長安少年的夢想,霍去病無疑是這個夢想的實現者。少年將軍,英姿勃發,在當時應該是許許多多少年男女的偶像,而這個偶像遠比現在的歌星要健康陽光許多。

  霍去病,漢朝驍將。他的外祖母是平陽公主的侍婢,和平陽縣吏鄭季私通生下了他的舅舅,未來的漢朝大將軍衛青。而且這個侍婢衛媼還有幾個孩子:長子長君,長女君孺,次女少兒,三女子夫,子夫的弟弟步廣,史書上說他們都是冒姓衛氏,也就是說生父是誰都不知道,我們其實應該感謝當時的開放的社會風氣和平陽公主家的寬容感到慶幸,因為兩位偉大的將軍和一位大漢的皇后都是這個侍婢的後代,要是在程朱理學佔上風的南宋和明清,估計別說出人頭第,就是這幾個人能不能活下來還都是一個問題。

  霍去病的母親是私生子,他本人也是一個私生子,他的生父霍仲孺,河東郡平陽縣人,當過平陽縣小吏,因事常到平陽侯家,與其家侍婢衛少兒私通而生去病。好像當時封地的小吏經常和當地的侯爺的侍女私通,衛青的父親也是平陽的縣吏,都是因為辦事經常出入侯府才和侍女私通的,到是有點像現在辦公室戀情.後來霍仲孺還家娶妻,生子霍光,遂與少兒斷絕往來。這位霍去病的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漢朝歷史上的一位名人。

  霍去病生於漢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這一年這是漢武帝剛登基的年份,這時的朝廷正在實行建元新政,但是這一切好像離霍去病和他的家族很遙遠,他的家族好像是平陽公主的家生奴婢,一家子都生活在平陽公主的府中,姨媽衛子夫是府中個歌女,舅舅是騎卒,也就是保鏢,霍去病命運的基本上也會和舅舅一樣,是平陽侯的家奴,但是在他一歲時候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他們家族的命運,也改變了霍去病的命運,中國歷史上一位偉大的少年將軍出現了。建元二年(公元前141年),就是霍去病一歲的時候,朝廷上發生了一件大事。竇太皇太后把趙綰、王臧罷免,廢明堂,廢除了漢武帝的建元新政,讓許昌等人為三公,掌握朝政。估計此時的漢武帝是很窩囊的,但是手中沒有實權,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朝堂不能如意,家裡的情況也不好。漢武帝的皇后是長公主劉嫖的女兒,按現在的標準來說應該是一個典型野蠻女友,估計不少男孩子會喜歡。但是她遇到的是漢武帝,一個控制欲很強的男人,而且還是皇上,她的這種性格就注定了悲劇的發生。最致命的一個問題就是她有不孕症,在那個時代女子不孕尤其是皇后不孕是天大的問題,皇后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生下足夠健康的皇位繼承人,這位陳皇后花了大筆的金錢也沒有能夠達成這樣的目標漢武帝心中的失望是必然的。

  在事業和家庭都不順利的時候,他的心情必然要有一個宣洩。當他去霸上祭祀到平陽公主家歇腳的時候,看到了表演歌舞的衛子夫,心理的宣洩口找到了。在換衣服的時候就臨幸了衛子夫,然後賞賜平陽公主千金,把衛子夫帶回宮中。但是此時衛氏家族的命運還沒有改變多少,漢武帝把衛子夫帶回宮中後好像就忘了她,再沒有見她。直到一年後,漢武帝要淘汰宮人,衛子夫哭著要求出宮,漢武帝才想起她,再次臨幸,衛子夫在這之後有了身孕,才尊貴起來.這說明女人的眼淚確實是殺傷力巨大的武器,連漢武帝這樣的花叢老手也不能倖免。

  從此之後衛家的命運徹底改變了,少兒改嫁為詹事陳掌妻,少兒姊君孺也改嫁太僕公孫賀,衛青做了太中大夫,也就是說衛少兒成了司局長的夫人,她的姐姐成了國務院副總理的妻子,弟弟成了司局長,這時的霍去病應該只有3,4歲,一下子從奴僕的後代成了高幹子弟,應該說生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霍去病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應該是幸福的,應該是在父母的寵愛下度過的,這時衛家的地位一直在提升,先是在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舅舅衛青官拜車騎將軍,兵出上谷,直搗龍城,成為四路出塞軍隊中唯一獲勝的軍隊,以功封為關內侯,然後就是對於衛氏家族來說另一個重要的年份,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在這一年,先是霍去病的姨媽衛子夫生下皇子劉拒,被封為皇后,走上當時女性的頂峰,然後是秋天舅舅衛青奉命率騎兵三萬人從雁門出擊,擊敗匈奴,然後在第二年衛青率領所部從雲中出擊,又經雲中郡至朔方郡(今內蒙河套以南伊克昭盟等地)之高闕向西掃蕩追擊,直至隴西郡(今甘肅西南部)。這次漠南之役,衛青所部漢軍縱橫數千里,擊敗匈奴,趕跑白羊,樓煩兩王,遂以河南地為朔方郡,奪取了匈奴入侵中原的前哨鄂爾多斯草原.戰後,封衛青為長平侯,食邑三千八百戶。此時的衛家已經是身份尊貴,今非夕比了。

  這時的霍去病應該是12,3歲,正是一個擁有夢想的年齡,舅舅的巨大成功無疑對他是一種榜樣,也許這是這個時候,少年立下遠大的志向,馳馬北疆,對於少年是一個並不遠的目標。

  過了四年到了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車騎將軍衛青率所部三萬餘騎從高闕出擊;同時,以衛尉蘇建為游擊將軍、左內史李沮為強弩將軍、太僕公孫賀為騎將軍、代相李蔡為輕車將軍,各率所部從朔方出擊,皆受衛青指揮。這次戰役大敗匈奴部眾,右賢王率領殘部數百騎遠遁,此戰之後漢武帝拜衛青為大將軍,後遷大司馬,成了大漢軍隊的實際總指揮,衛青的三個兒子也都被封侯,也正是在這一年,霍去病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這時的霍去病已經18歲了,作為皇后和大將軍的侄子,應該是除了皇族子弟以外最受寵信的高幹子弟了,他作為漢武帝的侍中,出入宮禁,侍從武帝,深受信任。但是少年的夢想一直還在他的心頭繚繞,所以他向漢武帝請戰,漢武帝出於對這個外甥的喜愛或者說是希望少年成材,答應了他的請求,在元朔六年出擊匈奴的時候,讓霍去病上了戰場,一代少年英雄從此鷹擊長空.一段傳奇就此展開。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大將軍衛青從定襄出擊匈奴,接受武帝詔令,任二十歲的去病為驃姚校尉,以所部壯士為其部屬。作為大將軍的外甥和漢武帝的愛將,霍去病受到了很好的照顧,他本身就是羽林出身,羽林本身就是漢朝的精銳部隊,漢武帝時選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六郡良家子宿衛建章 宮,稱建章 營騎。後改名羽林騎,取其「如羽之疾,如林之多」的意思,屬光祿勳,為皇帝護衛,長官有羽林中郎將及羽林郎。上面說的六郡都是在邊地,民風彪悍,善於騎射,同時又都是良家子弟,就是說的又紅又專的好青年,霍去病的800驃騎應該就有這些精銳。

  這一年出征匈奴的一共有兩次,一次是在春天,以合騎侯公孫敖為中將軍,太僕公孫賀為左將軍,翕侯趙信為前將軍,衛尉蘇建為右將軍,郎中令李廣為後將軍,左內史李沮為強弩將軍,斬首超過千人.第二次是在秋天,衛青又率六將軍從定襄出擊,斬首萬餘人.但蘇建、趙信率所部三千餘騎逢匈奴單于所部大軍,接戰一日,漢軍寡不敵眾,死傷殆盡,趙信降匈奴.但是正是這一次的失敗,使一顆年輕的將星冉冉上升。

  在這次戰役中,霍去病帶領他的800驃騎勇士徑直拋開大軍幾百里,尋找有利的機會攻殺敵人,少年的心中沒有害怕,沒有惶恐,有的只是建功立業的雄心,以及不顧危險的豪邁,你可以說他是年輕,出生的牛犢不怕虎,但是正是這種豪邁使少年成功了,他在匈奴的腹地襲擊了營地,殺死了匈奴相國和當戶,殺死單于祖父一輩的籍若侯產,活捉單于叔父羅姑比,斬首二千零二十八人,這樣的功勞在大軍失利的襯托下更加耀眼,漢武帝也是出於對這個外甥的欣賞,封霍去病為冠軍侯,劃食邑一千六百戶。

  此一戰霍去病橫空出世,如猛虎出柙,一位年方十八的少年從此成為稱雄大漠的匈奴的剋星。在這次戰役中投降匈奴的趙信,出計讓單于遠走漠北,等漢軍遠征疲憊而擊破之。單于聽從他的計策,遠走漠北。由於匈奴的單于亭是面對雲中,代郡的,所以這兩年在漢朝的東北方沒有什麼戰役,但是在漢朝的西北,年輕的將軍霍去病又將掀起一次次的進攻浪潮。

  到了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春天,就是霍去病上次初露鋒芒的兩年後,漢武帝又一次開始對匈奴的進攻。這次出塞前,漢武帝封霍去病為霍去病為驃騎將軍,品秩與大將軍相等。其實在上次作戰中霍去病的騎兵損失也不小,但是由於是那次作戰沒有什麼功勞,還有本來是投降漢朝的匈奴人翕侯趙信又復降了匈奴,漢武帝為了鼓舞士氣,要找一個英雄出來,霍去病在這次立了功,同時又是漢武帝寵信的外甥,這個英雄非他沒屬。

  而這次出塞,漢武帝的目的應該是檢驗一下霍去病的大兵團作戰能力,所以給了霍去病一萬騎兵,出隴西,從處於守勢的西北出發,面對次一級的右賢王部隊,除了出其不意以外,也希望霍去病在這裡鍛煉自己的軍事才能。

  這次出塞作戰,霍去病發揮了騎兵的高機動性,轉戰六天,越過焉支山一千餘里,經過五個匈奴的部落,與敵人短兵相接,殺死了折蘭王,砍掉盧胡王的頭,誅殺全副武裝的敵兵,抓獲了渾邪王的兒子及匈奴相國、都尉,殲敵八千餘人,繳獲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

  在這次戰役後不久,在這年的夏天,驃騎將軍又一次領軍出征,這次進攻中沒有衛青的身影,又是四將軍出塞,好像是元光五年的翻版,估計漢武帝是希望霍去病在這次出征中和他的舅舅衛青一樣,能建立功勳,在軍中樹立起權威。

  這次出塞的四位將軍是驃騎將軍霍去病與合騎侯公孫敖都從北地出兵,分道進軍;博望侯張騫、郎中令李廣都從右北平出兵,分道進軍。在東北漢武帝出動了一萬四千人,由李廣和張騫率領,從漢武帝的意圖來看,這次東北的作戰是一次戰略牽制,是為了西北的出擊,目的是全力打擊匈奴在西北的右賢王集團,以達到通西域的戰略目的。

  在西北作戰中,合騎侯公孫敖沒有能和霍去病會合,只有霍去病自己率領騎兵越過居延澤,經過小月氏,攻到祁連山,俘虜酋塗王,率眾投降的有二千五百人,殺敵三萬零二百人,俘獲五個匈奴小王、五個匈奴小王的母親、單于的妻子、匈奴王子五十九個,還俘獲匈奴相國、將軍、當戶、都尉等共六十三人,獲得了很大的勝利。同時在這次戰役中霍去病的指揮日臻成熟,漢軍的損失只有十分之三左右,不像上兩次有接近一半的損失。

  在這次戰役中,霍去病的部下有趙破奴、高不識、僕多三人封侯,隨霍去病到達小月氏的校尉們都被封為左庶長的爵位,霍去病的軍中班底開始形成。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是一個多事之年,在這年秋天又發生了令人拍案叫絕的事情。匈奴的單于由於西方的渾邪王屢次被驃騎將軍率領的漢軍打敗,損失幾萬人而大怒,想召來渾邪王,把他殺死。在匈奴的制度中,是以左為尊,左賢王一般都是太子兼任,左賢王集團也要比右賢王集團兵力精銳,對於右賢王的關照本來就沒有左賢王集團多,再加上由於這一年中渾邪王屢次被驃騎將軍擊敗,所以本來就地位不太高的右賢王集團的渾邪王被單于盯上了,估計是要作為一個典型案件來處理,振作一下軍心士氣,估計是消息不機密,所以被渾邪王知道了,於是渾邪王和休屠王等想投降漢朝,就先派人到邊境迎住漢人。這時,大行李息率兵在黃河岸邊築城,見到渾邪王的使者,立即就命令傳車急馳而歸,向皇帝報告。皇上聽過匯報後,怕渾邪王用詐降的辦法偷襲邊境,於是就命令驃騎將軍領兵前去迎接渾邪王和休屠王。驃騎將軍已經渡過黃河,與渾邪王的部隊相互遠望著。

  這時渾邪王的部隊中的副將們看到漢朝軍隊,又聽說是霍去病領兵的部隊,估計是前一段時間被霍去病打怕了,再加上本來對投降漢朝沒什麼想法,於是很多人就開始逃跑,這時霍去病的氣勢表現出來,一般的情況下,在當時匈奴人一片混亂、情況不明,霍去病完全可以任由匈奴人自行內亂,不必自己冒險到一堆炸了窩的匈奴人中去犯險,因為被匈奴亂兵殺死或俘虜的機率很大,而霍去病竟然大膽地衝入匈奴軍中,不傷己方一人卻殺死嘩變的8000匈奴人,再降伏了餘下四萬人。少年英雄的膽識可見一斑,他當時應該是像戰神一樣威武,這個形象刻在了匈奴人的心中,也刻在了中國歷史的畫捲上。

  在殺死嘩變的匈奴人之後,霍去病命渾邪王一個人乘著傳車,先到皇帝的行在所,然後由他領著渾邪王的全部軍隊渡過黃河,投降者有幾萬人,號稱十萬。他們到達長安後,天子用來賞賜的錢就有幾十萬。劃定一萬戶封渾邪王為漯陰侯。封他的小王呼毒尼為下摩侯,鷹庇為?渠侯,禽梨為河綦侯,大當戶銅離為常樂侯。

  從此,河西走廊成為漢朝的領土,不久漢朝在河西地區設立了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漢與西域之間的交通,從此暢通無阻。不僅如此,在這次河西戰役之後,漢朝在西北方向的壓力大減,減少了隴西、北地、上郡戍守之兵的一半,從此漢朝擺脫了兩線作戰的形式,可以專一對付東北的匈奴左賢王部和單于本部。

  在這次戰役後,還有一個關於霍去病的傳說流傳了下來,霍去病河西立下大功,漢武帝特派使臣載了美酒到前線去慰問他。霍去病對使臣說:謝謝皇上的獎賞。但重創匈奴不是我一人的功勞,功勞歸於全體將士。命令將御賜美酒抬出犒勞部下。但酒少人多,怎麼辦?霍去病吩咐手下,將兩罈美酒倒入營帳所在的山泉中,整個山谷頓時酒香瀰漫,全體將士紛紛暢飲摻酒的山泉,歡聲雷動。這就是「酒泉」的來歷。不管這是傳說還是史實,千年之後我們讀到這個故事,還是會有一種蕩氣迴腸的感覺,一位英勇卻浪漫的少年將軍的形象在我們面前栩栩如生。

  河西戰役結束後,霍去病又被漢武帝封賞,劃定一千七百戶增封驃騎將軍。這位少年將軍只休息了一年多,又一場戰役在等待著霍去病,這就是赫赫有名的漠北戰役。

  在元狩四年(前119),由於復降匈奴的翕侯趙信替匈奴單于出謀畫策,認為漢朝軍隊不能越過沙漠輕易留在那裡,於是漢武帝命令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各率五萬騎兵,幾十萬步兵和轉運物資的人跟隨其後,驃騎將軍從代郡出兵,大將軍衛青從定襄出兵。在霍去病的軍中都是敢於奮力戰鬥和勇於深入的士兵,而且為了讓霍去病統一指揮,沒有讓老將軍跟隨霍去病,而是任用李敢等人做大校,充當副將,完全是年輕人的天下,而大部分老將都在衛青麾下。唯一在霍去病麾下的老將是右北平太守路博德,但也是偏師。

  我想漢武帝的意圖是用霍去病和匈奴單于的主力交戰,因為霍去病出兵的代郡是正面面對匈奴王亭的,但是這次由於一系列的陰錯陽差,衛青面對的是單于主力,而霍去病面對的是左賢王集團,上面說過,一般匈奴的太子自兼左賢王,所以左賢王集團也是匈奴的一級主力,但是霍去病充分發揮騎兵的機動作戰能力,越過大沙漠,渡河捕獲單于近臣章 渠,誅殺匈奴小王比車耆轉而攻擊匈奴左大將,斬殺敵將,奪取其軍旗和戰鼓。翻越離侯山,渡過弓閭河,捕獲匈奴屯頭王和韓王等三人,以及將軍、相國、當戶、都尉等八十三人。然後在狼居胥山祭天,在姑衍山祭地,並且登上高山以望大沙漠。轉戰兩千餘里,徹底打垮了左賢王集團,既打敗右賢王集團後,再次擊垮匈奴的另一隻戰略集團,霍去病這次勝利和衛青打敗匈奴單于的主力,至此,匈奴的三大戰略集團都被打垮,沒有能力再和漢朝進行大規模的作戰,漠南從此無匈奴王庭。

  這次戰役過後,漢武帝又劃定五千八百戶增封驃騎將軍,和霍去病一起出兵的將領都得到了封賞,右北平太守路博德隸屬於驃騎將軍,與驃騎將軍在與城會師,沒有錯過日期,跟隨驃騎將軍到達?余山,俘虜和斬殺匈奴二千七百人,劃定一千六百戶封路博德為符離侯。北地都尉邢山隨驃騎將軍捕獲匈奴小王,劃定一千二百戶封邢山為義陽侯。從前投降漢朝的匈奴因淳王復陸支、樓專王伊即?皆隨驃騎將軍攻匈奴有功,劃定一千三百戶封復陸支為壯侯,劃定一千八百戶封伊即?為眾利侯。從驃侯趙破奴、昌武侯趙安稽都跟隨驃騎將軍打匈奴有功,各增封三百戶。校尉李敢奪取了敵軍的軍旗戰鼓,封為關內侯,賜食邑二百戶。校尉徐自為被授予大庶長的爵位。另外驃騎將軍霍去病屬下的小吏士卒當官和受賞的人很多。

  霍去病在軍中的勢力大長,已經和他的舅舅並駕齊驅了,大將軍和驃騎將軍都當了大司馬。而且定下法令,讓驃騎將軍的官階和俸祿同大將軍相等。這次漠北戰役是霍去病生命中的頂峰,但也是少年將軍的最後絕唱,一代戰神的傳奇在這裡畫上一個句號。

  在霍去病生命中的最後兩年中有一件事的發生,使這個少年將軍的一生出現了一塊陰影,那就是射殺李敢。李敢是李廣的三兒子,在漠北戰役中是霍去病的大校,實際上就是副將,這說明霍去病還是很信任李敢的,因為這樣的人事安排表明在霍去病戰死後就由李敢指揮部隊,兩人都是富家子弟,又都是將門之後,關係應該不錯,但是由於李敢的父親李廣在漠北戰役中由於迷路耽誤軍機,最後自殺了。當時李廣是在衛青麾下,所以李敢對衛青很不滿。同時漠北戰役後霍去病軍團的人多有封賞,衛青軍團的賞賜就不是很多,漢武帝也越來越欣賞這個外甥,當時衛青的老友和門客多半離開了他,而去奉事驃騎將軍,這些人常常因此而得到官爵,所以李敢認為衛青失寵了,而且還認為霍去病和衛青有了矛盾,於是就打傷了衛青,衛青把這件事隱瞞了下來。

  但是李敢錯誤估計了霍去病,霍去病所處的時代是個十分看重家族血緣關係和家族榮譽的時代,這是形成漢王朝統治集團內部門閥之爭的重要因素之一。霍去病畢竟和衛青是甥舅之親,李敢這樣做,是對霍去病家族的挑戰,同時衛青應該也是霍去病少年時的偶像,我認為霍去病之所以要上陣殺敵,而不是在長安城中做一個紈褲子弟,衛青的影響是很重要的因素,當李敢打傷了衛青,家族的榮譽和少年的偶像情節,於是霍去病在陪漢武帝到甘泉宮打獵,李敢、霍去病同為扈從,霍去病射殺了李敢。

  從現在人的角度來說霍去病這樣的做法不妥,但是在當時的時代,家族的血緣是很重要的,即使是幾百年後的魏晉南北朝,血緣也是很重要的政治因素,李敢這樣的行為無疑是挑戰衛家的政治地位,同時這時的霍去病只有23歲,還是一個年輕人,此時的他讓人想到他整個人就像一隻黑豹,造物將這大貓的全副骨骼和肌肉打造得極為精緻而強悍,就如一個隨時可以緊縮或強力張開的彈簧,它的四肢修長華美,銳利的爪子可以縮在肉墊之中,使它行走起來悄無聲息;而那炯炯的目光甚至有一種勾魂攝魄的磁性魔力。它可以長久地不動聲色地跟蹤、守候一個獵物,極為耐心地等待可乘之機,時機一到,這黑色的精靈就會如閃電般暴起一舉將仇敵擊斃。對匈奴是這樣,對於李敢也是這樣,因為都是敵人。

  霍去病從童年時代就是生活在富貴之家,當時他的家族在當時的長安也是屬於大家族的,所以霍去病天生是個大少性格(很酷很冷很倔),於是在當時他出兵打仗時,天子派遣太官贈送他幾十車食物,待他回來時,輜重車上丟棄了許多剩餘的米和肉,而他的士卒還有忍饑挨餓的。他在塞外打仗時,士卒缺糧,有的人餓得站不起來,而驃騎將軍還在畫定球場,踢球遊戲。這是一種天生的毛病,是家族給他的烙印,考慮到霍去病的身份、年齡和心理成熟度(軍事才能上的成熟不等同於其他方面的同步成熟),不要強求一個天生富貴的小孩成為一個聖人,讓霍去病有機會多活上幾十年、也許他也會向李廣看齊,何況,儘管霍去病不體恤士卒,好像並不妨礙這些士卒替他賣命。其實從漢朝士兵的角度來說,也許更願意在霍去病的麾下,因為畢竟大多數人還是渴望一戰成名,功成封侯。

  元狩六年(前117),年輕的將軍霍去病去世了,而死於什麼原因史書中沒有記載,這位偉大的少年將軍就如流星一樣從歷史的舞台上消失了,漢武帝對他的死很悲傷,調遣邊境五郡的鐵甲軍,從長安到茂陵排列成陣,給霍去病修的墳墓外形象祁連山山的樣子。給他命名謚號,把勇武與擴地兩個原則加以合併,稱他為景桓侯。

  他的舅舅衛青在10年後去世,衛青和霍去病的墓都在漢武帝的茂陵旁邊,霍去病的墓很像祁連山,而衛青的墓很像匈奴境內的盧山。兩山之中,是牢固的漢室江山。霍去病好像就是為了打敗匈奴來到這個世界上,在他短暫一生中,從18歲第一次出塞,19歲歇了一年,20歲三出河西,春天的時候在河西走廊縱橫了近4000里,帶著一萬人衝殺於匈奴各部,回來的路上更是在今蘭州城西北郊的皋蘭山跟匈奴兩個部落王鏖戰一場,一萬人最後只剩下3000人,可以想見其戰鬥的激烈。稍事修整過後,又在夏天再次出塞,這一次在軍事史上堪稱經典的大迂迴作戰,讓霍去病在沙漠戈壁中一路砍殺驅馳了近7000里路。在帶著他的勝利之師浩浩蕩蕩地回到長安後不久,被他殺敗的兩個匈奴王就要求降漢,霍去病再次出河西迎降然後,21歲又休息了一年,22歲時做了一生中最後一次也是功勳最卓著的一次出征,帶著5萬騎兵,北向追殺匈奴左賢王部數千里直至今貝加爾湖。

  少年將軍的生活是平淡的,除了戰爭還是戰爭,這樣一位年少得志,功高權重、冷峻剛毅、英武帥氣而又出入侯門帝府如閒庭信步的奇男子,自是流韻生風,在男女大防尚不嚴苛風氣甚為開放的漢朝,無疑會使上層社會的貴婦淑女芳心暗許為之傾倒,演繹出莎士比亞筆下奧賽羅的玫瑰之約和羅馬大將安東尼的浪漫之旅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令詩家掃興讓史家闕如的是,查霍去病短暫一生,似未有任何旖旎香艷的緋聞艷遇可供炒作。他有一個兒子,但是翻遍史書,也不知道這位為少年將軍留下後代的女性是誰。當武帝著人為他造豪華府第讓他審視接收時,他都斷然予以謝絕。「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他說出了這流傳千古的八個字。他真是將國家的安危、社稷的輕重、軍人的榮辱看得比什麼都重,比泰山都重,遑論兒女私情了。他為抗擊匈奴而生,他天生注定就是匈奴的剋星,擊滅匈奴成了他生存的意義,生命的價值。也可能有一種七尺男兒寧願馬革裹屍,也不願連累如花美眷的潛意識吧?檢點史籍,再沒有見這偉岸男兒有何豪言壯語。僅此八字足矣,它已成為歷代愛國志士的箴言,勝過許多高頭講章 。二千一百年來,它始終轟響在歷朝歷代戍邊將士的心頭耳際。他冷峻寡言,善於行動,他的一生行狀都寫在鐵馬馳騁戰旗翻飛的征戰中。

  這位少年將軍是和匈奴聯繫在一起的,從霍去病去世以後,漢武帝再沒有發動對匈奴的大規模戰略作戰,少年將軍好像把漢武帝一代對匈奴的仗都打完了,像一位演員,完成了他在歷史舞台的表演,從此不在出現。但是他永遠以冷峻傲岸強悍的少年姿態留存於千古的記憶之中,他沒有機會享受豐富的人生,卻避開了他的大多數親戚和同僚們最後悲慘的下場:族滅、宮刑、失侯、棄市。漢武帝族滅衛氏外戚、漢宣帝族滅霍氏外戚時,都不再顧念這個少年曾經為帝國立下的功勳。這個漢武一朝的天字第一號幸運兒因自己的早逝而畫上了一個遺憾卻又完美的句號。漢武帝是如此的寵愛他,不僅讓他長伴茂陵,還把代表有漢一代藝術典範的大型組雕聳立於霍去病墓前。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幹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無人,漢道昌。」李白一首《胡無人》,讓人於千載之下猶能想像出霍驃姚的虎虎生氣。連他墓前那石雕的駿馬,也以其內蘊神韻博大氣魄而彪炳青史於不朽。「霍驃姚」已成了英勇果敢一往無前的代名詞。只活了24歲,卻長命二千多年。這是一種境界。更是一種超越。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中天懸明月,令嚴夜寂寥。悲笳數聲動,壯士慘不驕。借問大將誰?恐是霍驃姚。」讀杜甫這首《後出塞》,一個景象就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廣袤的朔漠靜寂如磐,殘月如鉤,乾冷乾冷,奔襲千里的騎士和駿馬已汗濕全身,直透重鎧,人和馬呼出的熱氣轉眼凝成霜花飄落在馬頭人面泛出片片銀白,旌旗半卷猶散發著烽煙氣息,將士們警覺的眼睛和矛戈在曙色熹微中光點閃閃。跨坐在西域汗血馬上的霍去病面容沉毅……現在,只要大將軍揚眉劍出鞘,這淵停嶽峙嚴陣以待的數萬鐵騎就會如怒海驚濤長驅千里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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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 23:57:01
第一章 初入漢家亂紛紛

  「哼……」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縈繞在腦中,持久不散。陳嬌感覺自己萬分艱難的搖晃著腦袋,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一點,費力的睜開眼睛之後,入目的是一隻栩栩如生的朱紅色鳳凰,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雕刻在她頭頂上方天花板上的圖案。天花板比較高,至少比她住的那個小公寓的天花板高很多,而且也比她過去20年見過的任何一間房子的天花板更加富麗堂皇,這讓她有些心慌。傻傻的盯著天花板,她保持著醒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的躺著。

  發生了什麼事?她在心裡想著,她記得她是在自己家裡玩電腦的。對了,是玩電腦。

  天氣不太好,她沒有出去,在家裡玩俄羅斯方塊。因為快要過年了,所以爸爸媽媽都為了年底廠裡結賬的事情在外面奔波,她就一個人在家裡自娛自樂。後來,靜靜叫她陪著出去買衣服,打了個電話過來,然後她靠在窗口接電話,接電話的時候她伸手想關掉開著的電腦。那個時候,打雷了,雷似乎打中了她。

  打中了我!回憶到這裡陳嬌立馬坐了起來。天啊,我被雷打中了!左左右右的查看了下自己的手腳身體,嗯,沒有焦黑,摸摸臉,皮膚挺好。

  幸好!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之後,她有些遲鈍的發覺自己似乎有些不對勁。身上的衣服,長袖飄飄,這個質地……

  低頭一看,衣服沒有紐扣,視線一直從上身蔓延到了腳部,雖然不想承認,可是眼前所看到的事物,讓她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想。這明顯是一件古代服飾。

  她馬上從自己現在躺著的東西上跳下來,站在地面上,第一次巡視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高高的柱子聳立在她現在所在的大殿裡,上面盤踞著氣勢宏大的金龍,方纔她靠躺著的類似臥榻的器具上,也雕刻著漂亮細膩的花紋,再加上房間裡隨風飄飛的輕紗,擺設錯落有致的銅製器具,這一切無不告訴她現在在一個很古典很古典的地方。如果她願意承認,她其實是在一個華美的古代宮殿裡。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顫抖著手拿起那面整個宮殿裡唯一的雕花銅鏡,對著自己的臉,她看到了什麼?銅鏡不甚清晰但忠實的反應著所照射到的一切,盈盈秋水如畫,兩瓣朱唇輕啟,一雙柳眉微蹙,形狀漂亮的鼻尖因為主人急促的呼吸而輕輕閃動著,這張臉不會比任何一個現代的影視明星差勁。可是,這不是她的臉,過去20年她天天在鏡子裡看到的不是這張臉。

  「怎麼會這樣?」她不知所以的傻在了當場。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個聲音由遠及近把我從無措中喚醒,那是一張滿是恐慌的臉,原就不甚漂亮的五官此刻跟是嚴重扭曲,她緊緊的拉著陳嬌的手,「皇上,皇上他……」

  這個陳嬌一直沒能知道名字的宮女沒有機會說完下面的話,一陣吵雜的腳步聲隨後響起,跟著走進來一群人,他們全都穿著古代的服飾,其中一個的手上還拿著一卷明黃的絹布。

  「皇后陳氏,接旨。」在進來的其中一個人的吆喝下,陳嬌被身旁這個女子硬撤著下跪,用力太猛,讓她的膝蓋一陣刺痛。

  「……皇后失序,惑於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璽綬,罷退居長門宮。」回過神以後陳嬌就聽到了這一句。什麼?長門宮?

  陳嬌姓陳,叫嬌,當然對歷史上那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陳皇后阿嬌的事跡有所瞭解。畢竟打從知道了阿嬌皇后的存在,她就一直因此而被身邊一群朋友打趣。

  金屋藏嬌,一個皇帝的負心留下了一個讓後世男人浮想翩翩的成語。

  那麼,難道我現在是那個阿嬌,長門宮的陳皇后?陳嬌明顯對這個猜測有些不能接受,她的臉立刻變得灰白。這表情和現在她的身份倒是很符合,傳旨的宦官理解的看著她死白的面孔,歎了口氣,「娘娘,請隨我到長門宮吧。皇上說了,必不會委屈了您的。」

  「我……」陳嬌傻傻的望著那個宦官,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的思緒混亂極了。

  「來人,幫娘娘收拾東西。還有,甘泉宮一干人等全都押到太尉府交由張湯大人處置。」傳旨的宦官看陳嬌似乎已經完全喪失了對事件的反應能力,以為是打擊太大了,便代為指揮了。畢竟,皇帝還等著他去回話呢。

  「是!」隨著宦官來的軍士齊聲應喝,孔武有力的他們毫不憐香惜玉的把甘泉宮裡那些已經成驚弓之鳥的宮女宦官押走,陶嚎大哭的聲音此起彼伏,也有人失去理智的反抗,但那只是逼這些軍士在甘泉宮動粗,在多留了一些鮮血之後,該走的還是得走。

  「不要,不要碰我。娘娘,娘娘救我。」一直抓著陳嬌的手的那個宮女做著無用的掙扎,最後被軍士一個一個的掰開她的手指,拖走,她臨走時的呼號在空曠的甘泉宮不停迴盪。而陳嬌,除了驚恐的看著眼前這一切的混亂,不能做出任何反應。直到被送進了長門宮,她才昏睡在了長門宮那同樣富麗堂皇的大床上。

  「她沒有任何表示嗎?」一個英俊的男子在燭火的映照下,滿臉陰鬱的詢問。

  「是的,不過娘娘似乎受到了相當大的驚嚇,一直都處於一種非常恐慌的狀態,到了長門宮之後就立即暈了過去。」方才傳旨的宦官邊小心翼翼的回答著,邊仔細觀察著處在上位的那個男人的臉色。

  「是嗎?」他沉默了一會兒,輕拂著手上的一枚珠子,似有所悟,「算了,這件事你做得不錯。朕記你一功。下去吧。」

  「謝皇上。」

  所有的人都退出之後,漢武帝劉徹對著手上的小珠子喃喃自語,「若得阿嬌為婦,當以金屋貯之……」

  「廢後?真的嗎?皇上真的下旨了?」身在堂邑侯府的長公主館陶不可置信的咆哮著,對著報消息的宦官發作著怒氣。「不可能,嬌嬌,嬌嬌為什麼沒有通知我?」

  「皇后宮裡的人全都被押到了太尉府,所以……」報訊的宦官一邊莫名的承受著館陶的怒氣,一邊回報。

  「那也不可能什麼消息都沒有的。」館陶長公主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風度,氣急敗壞的在室內來回走動。

  「皇上廢後?」在館陶憤怒不已的同時,同為的公主的平陽公主,漢武帝劉徹的姐姐卻是一臉歡喜的看著報訊的宦官。

  「確實如此,皇后娘娘已經遷居長門宮了。但是,皇上也有吩咐,決不可以委屈了娘娘,所以長門宮一切起居用度都是比照椒房殿的。」

  「修得再華美的冷宮,還是冷宮。」平陽公主對宦官追加的消息嗤之以鼻。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漢武帝元光五年七月乙巳日的秋雨,伴隨著除阿嬌之外的每一個人徹夜未眠。幾家歡樂幾家愁都被長安上空那冷冷的月亮一視同仁的看在眼中。

  時令已經到了秋季,正是百花凋零的時候。

  陳嬌靠在窗邊,望著長門宮內極盡工巧的綠水假山,心中很不是滋味。

  正如傳旨的那個太監所說,長門宮中無論吃穿用度都沒有什麼缺的,服侍的眾人也是盡心盡力,誠惶誠恐,讓她這個來自21世紀的女孩很不習慣這種奴役人的日子。可是,時日久了,習慣了自由的她就發現長門宮只是一個打造精巧的籠子罷了。半個月來,她不止一次問自己,難道她以後就要這樣在這片小小的天地裡等死?要將大好的年華用在等一個永遠不可能來的人身上?完全承襲那個陳阿嬌的命運過完此生?可是「不」又能怎麼樣呢?難道她能夠逃出這個天下間最富麗堂皇的鳥籠嗎?那是不可能的,沒有皇帝的允許一個冷宮的妃子怎麼可能離開這裡呢。

  「望見葳蕤舉翠華,試開金屋掃庭花。須臾宮女傳來信,言幸平陽公主家。」不知不覺念起了劉禹錫的《阿嬌怨》,陳嬌現在能夠明白為什麼後宮中的女人會有那麼那麼多的怨,因為皇宮是一張巨大的網,唯一掙脫它的方式只有帝王虛無飄渺且毫不可靠的寵幸,只可惜現在的陳阿嬌連唯一的出路都被堵死了。

  如果按照歷史,她,陳阿嬌應該是在這座長門宮再住上20幾年,然後在家族衰敗的一片寂寥中淒淒惶惶的死去。如果自己什麼也不做,還有20年這樣的晨昏等著自己慢慢熬,在這樣的寂寞中,也許自己會比歷史上的阿嬌死得更早吧。陳嬌自嘲的想。

  「到底該怎麼辦呢?」陳嬌問自己,一定,一定要想出辦法,決不能一輩子留在這樣的地方。

  「娘娘,娘娘……」一個輕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嬌愣了一下。打從進入長門宮以來,雖然身邊的侍從婢女不在少數,可是他們不知是受了人的命令還是出於畏懼,從來沒有人和陳嬌說過話。沉默到,讓陳嬌幾乎懷疑漢武帝是不是挑了些啞巴來此伺候他的前皇后。現在,猛然間聽到有人的聲音,陳嬌一時還真的反應不過來。

  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尋去,陳嬌驚奇的發現,聲音居然是從她所在的宮室中一個裝飾用的丹鳳爐中傳來。她輕輕扣了扣花瓶的外壁,馬上就聽到了那個聲音又說話了。

  「娘娘,你把鳳嘴左轉再右轉。」猶豫了一下後,陳嬌照做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當她完成了這個動作後,她正前方的地板開始悄悄下陷,露出了一個地道的形狀。由於製作者的匠心獨具,這個約有一平方米大小的地道出口很難被人發現。從地道下,冒出一個長得十分清秀的青年男子。

  「你,你是?」陳嬌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小的董偃,叩見娘娘。」自稱董偃的男子對著她行了個大禮。

  聽到這個名字,陳嬌覺得自己的頭暈了一下,董偃不就是館陶公主的姘頭嗎?怎麼在這裡?

  「你,你怎麼?」陳嬌傻傻的發問。

  「小的是奉公主的命令來的,這是公主給您的信。」董偃乖巧的呈上書信。這時候,紙張還沒有發明,通用的書寫工具是竹簡,富貴人家也會使用絲綢。董偃呈上的就是上等的白綢。

  對於中文系出身的陳嬌來說,看看小篆是不成問題的。畢竟,出事之前她正準備著考漢語言文字的研究生呢。

  「阿嬌吾兒,為娘聞你退居長門宮,身旁得力之人盡斬於街市,憂心不已,惜此危急之時,汝父亦患病,又少一助力。我兒須知後宮之中,帝王寵幸最是無常,以你身份之貴亦不能倖免。況我兒多年來,未曾孕育一子,而未央宮中之人已然三女在膝,此兒之大患也。然,今上得位為娘出力甚多,且太皇太后臨朝時為娘亦曾多方回護,今上與你十數年夫妻,此情非一時可泯。為今之計,只能以擁立之功曉之以理,結髮之誼動之以情,我兒在宮中萬萬不可再行那舊時嬌慣脾氣。為娘以千金從西蜀才子司馬相如處求得大賦一篇,為娘將擇一適當之時獻之於陛下,此或可暫挽陛下的心意。」

  看完全信,陳嬌心中不停感歎,「可憐天下父母心!」

  只是館陶公主的這番苦心只是白折騰罷了。《長門賦》的作用有限的很,世人所傳的以一篇長賦挽回帝王的心意,只是文人們美好的遐想罷了。事實上,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從不曾回頭過。

  「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不知不覺吟出了辛棄疾的《摸魚兒》中的這詩句,陳嬌心中不住的冷笑。她將書信輕輕推給董偃,看著他說,「無需費心,即使送上《長門賦》也不能改變什麼的。如果長門冷月真是皇上要給我的最後歸宿,那麼再做什麼都是無用的。」

  「娘娘……」被剛才辛棄疾的詞句震住的董偃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陳嬌搖了搖手,制止了。

  「這個地道是怎麼回事啊?」陳嬌不理會他想說的話,將自己最關心的先問了出來。

  「啊,這是通向宮外長水邊上的一座殘破道觀的。」董偃被陳嬌引開了注意力,「因為當初長門宮是公主獻給今上的離宮,所以……」

  「哦,原來是這樣。」陳嬌第一次知道,原來這長門宮本是館陶公主的家產,不過如今被用來關押自己的女兒,這對館陶公主來說,還真是諷刺啊。

  「你回去吧。我知道了。」知道了自己要的答案後,陳嬌就不想再和董偃虛與蛇委了。畢竟,她不是陳皇后,很多話是越說越錯。

  董偃沒想到冒死前來居然只得到了這麼個答案,可是看陳嬌的樣子似乎以及不想和他說什麼了。只能叩首退去,心中盤算著回去好好和公主說一下,讓公主好好寫信勸勸眼前這位娘娘。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別竟是數年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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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寵冠六宮歲月增

  未央宮椒房殿,如今的主人是漢武帝的新寵,也是唯一為漢武帝生下孩子的後宮佳麗,衛子夫。衛子夫出身奴婢,很早就熟知世事人情,在這深宮之中,她的溫順是她生存的法寶,也是她吸引劉徹的武器。她雖然還不曾晉封皇后,但是憑著漢武帝的寵愛她的確有資格住在這椒房殿之中。

  「皇上駕到!」隨著這一聲吆喝由遠及近,椒房殿的宦官侍婢依次下跪在漢武帝經過的道路旁。椒房殿中的衛子夫,也放下了手邊的小女兒,迎了出去。這個在後世被稱為「未央神話」的女人,此刻還很年輕,如花的容顏上儘是幸福的微笑。

  「臣妾拜見皇上。」衛子夫盈盈一跪,她那從脖子到背部的優美曲線讓劉徹看的怦然心動。劉徹快步上前將她扶起,「說了以後你不用出來迎接的。」

  「皇上,禮不可廢。臣妾不能讓人說我適寵而嬌的。」衛子夫軟軟的音調,聽在劉徹的耳裡是說不出的受用。劉徹似乎也習慣了衛子夫的謹言慎行,也不和她爭辯,只是半撫著她進了大殿。

  「小諸邑睡了嗎?」漢武帝駕輕就熟的往內殿走去,邊走邊笑著詢問,眉眼間儘是笑意,顯然對這個小女兒很是寵愛。

  「還沒呢,剛哄了好一會兒,可是精神卻好的很,就是不睡。」一提起女兒,衛子夫也甚是開心。

  「是嗎?朕的小諸邑是在等父皇來看她呢。是不是啊?」從宮婢手中接過女兒,劉徹開心的逗著她。

  「皇上,今天還是在椒房殿用膳嗎?」最受劉徹寵幸的宦官楊得意一路上都跟在劉徹身後,他看著眼前這情形,立刻上前詢問。

  「就在這用膳,子夫,你把衛長和陽石也喚來,朕也有些時日沒看到她們了。」劉徹看著一臉溫柔的衛子夫,輕輕發了話。

  很快,各類膳食就被抬了上來,劉徹將小公主諸邑交給宮婢,招呼著衛子夫坐下,另外兩個公主衛長和陽石則開心的望著自己有一段時間沒見的父皇。雖然衛子夫專寵,可是身為一個龐大帝國的君主,漢武帝實在沒有太多時間用在女兒們身上。孩子們很快就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了過去,衛子夫則一如既往的伺候漢武帝用膳。劉徹看著眼前這幕景象,心中難得的湧上一股暖意。這是他的孩子啊。十幾年了,他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用再被人以「無子」為由譏笑了。想到建元年間那次荒謬的立嗣風波,劉徹的面容不由自主的陰沉了下來。

  「……皇上,皇上。」衛子夫的聲音將劉徹從他自己的臆想中拉出,他奇怪的發現身邊這個美麗溫順的女人,神情中多了一絲疑懼。「皇上,你剛才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劉徹安撫式的拍了拍衛子夫的背,不願回答她的問題。

  風輕輕吹過,一如每一個平靜的午後,未央宮內這幕和樂融融的景象也被那些隱在暗處的有心人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

  在最為和樂融融的時候,楊得意尖銳的嗓音插了進來,「皇上,聶大人求見。」

  劉徹心中有些不悅,皺著眉說道:「沒看見朕在和衛夫人說話嗎?」

  「陛下息怒,臣斗膽。只是,陛下之前吩咐過,關於長門宮那位的消息,要即刻通報,所以……」楊得意連忙行禮,將原因不緊不慢的說出。

  劉徹的眉皺得更緊了一分,而方纔還言笑晏晏的衛子夫的臉色也有些不自然。

  「請他進來。」劉徹從來是個果斷的人,看了身旁的衛子夫一眼後,示意她先退下。

  衛子夫順從的退了下去,離開的那一瞬間,她美麗的雙眸望了望劉徹的背影,眉目間是無盡的複雜。長安城的離宮裡的那位,她曾經是大漢帝國最尊貴的女人,她是孝文皇帝的外孫女,孝景皇帝的外甥女,當今皇上的皇后。衛子夫永遠不敢忘記自己初見這位陳皇后時,因為她的美貌、尊貴而產生的自卑,也永遠不能忘記,當自己滿心歡喜的離開平陽公主府,以為能依靠英俊的當今皇帝改變自己的命運時,僅僅因為這個女人的一句話就被漢武帝扔進了冷宮,。

  如果,不是那次被送出宮時的意外相遇,漢武帝是否會永遠將她遺忘?幾年來,這個疑問像一條毒蛇侵蝕著衛子夫的心,讓她日夜不得安寧,劉徹日甚一日的寵愛更是加重她想要求證的慾望。但是,那一年的孤寂,讓衛子夫深深明白,對一個帝王來說,拋棄一個女人是多麼簡單的事。所以,很多事她只能不斷的警告自己不要想,不要問。

  所以今天,她不問,不說,只是安靜的離去。

  被稱為聶大人的聶勝走進椒房殿,他穿的不是大漢官員的官服,只是一襲素樸的黑色衣裳,他向劉徹行了一禮後,說明了來意。

  「竇太主派人去西蜀求取了大才子司馬相如的一篇長賦,似乎想借司馬先生的妙筆來位那位挽回些什麼。」聶勝並不是朝廷編製中的任何官員,他是直屬於武帝劉徹的影子,奉命為他監視王朝親貴的舉動,擁有隨時晉見的權利。這次館陶公主的動作被他首先發現,由於劉徹之前的命令,他立刻前來稟報。

  「求回來什麼東西?」劉徹身形未動,仍舊斜靠著,漫不經心的問道。聶勝雙手奉上他所取得的《長門賦》。

  劉徹將白綢鋪開,只見上面寫著,「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伊予志之慢愚兮,懷貞愨之歡心。願賜問而自進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虛言而望誠兮,期城南之離宮。修薄具而自設兮,君曾不肯乎幸臨。廓獨潛而專精兮,天漂漂而疾風。登蘭台而遙望兮,神怳怳(音晃)而外淫。浮雲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晝陰。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飄風回而起閨兮,舉帷幄之襜襜(音摻)。桂樹交而相紛兮,芳酷烈之誾誾(音吟)。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嘯而長吟。翡翠協翼而來萃兮,鸞鳳翔而北南。心憑噫而不舒兮,邪氣壯而攻中。下蘭台而周覽兮,步從容於深宮。正殿塊以造天兮,郁並起而穹崇。間徙倚於東廂兮,觀夫靡靡而無窮。擠玉戶以撼金鋪兮,聲噌吰(音宏)而似鐘音。刻木蘭以為榱兮,飾文杏以為梁。羅豐茸之遊樹兮,離樓梧而相撐。施瑰木之欂(音博)櫨兮,委參差以槺(音康)梁。時彷彿以物類兮,像積石之將將。五色炫以相曜兮,爛耀耀而成光。致錯石之瓴甓兮,像玳瑁之文章 。張羅綺之幔帷兮,垂楚組之連綱。撫柱楣以從容兮,覽曲台之央央。白鶴嗷以哀號兮,孤雌跱(音寺)於枯腸。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托於空堂。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援雅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案流徵以卻轉兮,聲幼眇而復揚。貫歷覽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卬(音昂)。左右悲而垂淚兮,涕流離而從橫。舒息悒而增欷兮,蹝(音徙)履起而彷徨。揄長袂以自翳兮,數昔日之愆(音謙)殃。無面目之可顯兮,遂頹思而就床。摶芬若以為枕兮,席荃蘭而茞(音采)香。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覺而無見兮,魂迋迋(音狂)若有亡。眾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觀眾星之行列兮,畢昴出於東方。望中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鬱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復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

  司馬相如寫賦一貫辭工句麗且大氣磅礡,整篇《長門賦》承襲他平素的文風的同時改大氣為哀婉,一片長賦寫盡後宮淒苦,即使是漢武帝也看的心神動搖。

  劉徹放下手中的白卷,抬眼看了看聶勝,說道:「司馬相如不愧才子之名啊,寫得不錯。你可以下去了。」

  「是!」看著皇帝平穩無波的面孔,聶勝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只是一瞬間,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很快從容退下。

  椒房殿中再度只剩下劉徹一人,看著手中的長賦,他的眼神閃爍不定。過了許久,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起身離去。

  另一方面,長門宮中的陳嬌現在可是開心的快瘋狂了。她邊快樂的哼著小曲,邊收拾行李。

  這個地道可以通到長水邊,雖然不知道長水是個什麼地方,不過肯定在長門宮以外。也就是說,她可以通過這個地道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幸好館陶公主留了這麼一手,真是造福全人類啊!陳嬌一掃數日以來的鬱悶,精神爽利的向她現在那個未曾謀面的公主娘親道謝。

  行李要挑輕小薄貴型的,所以室內可以看得到玉器金飾什麼的都被陳嬌一掃而空。衣服嘛,就算了。一個年輕女子穿著這麼華美的衣裳,太引人注目了。

  出去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這身衣裳換掉。陳嬌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打包好落跑要用的行李,陳嬌把它藏到了地道裡,等著從晚餐裡偷些食物,明天一早就走人。一邊幻想著離開以後的幸福生活,一邊坐在床上傻笑的陳嬌讓前來此後的奴婢嚇了一跳,還以為這位主子在冷宮待傻了。

  新鮮的空氣,芬芳的花香味,潺潺的流水聲,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從地道裡出來的陳嬌有一種擁抱大自然的衝動,雖然舉目所見的都是秋季特有的枯枝敗葉,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出籠小鳥的心情。

  「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拎著小布包裹的陳嬌一邊走,一邊這樣說道。她順著長水,逆流行走,不久就看到了一座橋。這座橋邊倒是相當熱鬧,有許多人也像她一樣拎著行李,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上前看了看,那座橋邊立著一碑,上面居然寫著「灞橋」。忍住尖叫的衝動,陳嬌深呼吸了幾下,才沒讓人看出她的不妥。

  灞橋耶!!居然可以看到千年前的灞橋,而不是後來鋼筋水泥重新澆築的灞橋。天吶,太幸福了。「年年柳絮,灞橋傷別」,千古文人心中的灞橋離別居然在她面前重現了。

  陳嬌連趕快離開都忘記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來來往往送行的人不放。現在已經是秋季,自然沒有柳樹以進行折柳送別,不過來來去去的人中,還是有不少人在吟詩相送的。陳嬌一個女子,如此眼睛放光的看著他們離別,倒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讓許多本來正傷感的遠行人心裡都產生了一種荒謬感,但是看到陳嬌這張天姿國色的臉,一時也不好去說什麼,只能裝作沒看見。

  「啊!救命啊!」忽然一個聲音將陳嬌從癡迷中驚醒。她一回神,就發現了尖叫的源頭,一個黃裳女子跌落在水中,現在正呼救呢。

  那個女子在水中呼喊個不停,明顯是不會水的,可是眾人卻都站在岸邊手足無措。陳嬌倒是急了,「你們怎麼不下去救她啊?」

  「這個,我不會水。」

  「素不相識,男女有別……」

  眼看著那個女子就要沉下去了,陳嬌來不及理會他們的理由,自己跳進了水中。好不容易摸到了那個女子的手,要將她帶向岸邊時,陳嬌發現了一件很不妙的事情。

  她雖然會游泳,可是這個身體不會,抽筋了,好痛啊。感覺到有人把自己扶著的女子接過去以後,陳嬌送了口氣,就很沒形象的暈倒。昏迷前,她想,糗大了,沒救到人把自己給搭上去了。

  「夫君。」那個黃裳女子被救上來之後,伏在救她上來的青衣青年身上,身子因為虛弱或者恐懼而顫抖著。

  「沒事了,沒事了。」那個青衣青年拍著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主人,這個救夫人的女子暈過去了。怎麼辦啊?」方才和青衣青年一起跳入水中的僕傭抱著陳嬌浮出水中。青衣青年看了一眼陳嬌,皺了皺眉頭,轉身向圍觀的人群問道:「有人認識這位姑娘嗎?」

  人群裡一陣郗郗窣窣可是就是沒有人出來說話。到這個青衣男子要開始不耐時,才有一位敦厚老者說:「這位姑娘似乎也是要出遠門的,這是她剛才丟在岸上的行李。不過她似乎是一個人來的。」

  聽到這話,青衣青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分。

  「主人,怎麼辦?」那名僕人小心地問道。

  「能怎麼辦?」青衣青年沒好氣地說,「我們急著趕路,只能先把這個大麻煩帶上,等她醒了再說。」

  於是,陳嬌坐上這位青衣青年為他夫人準備的馬車。當時,身在灞橋的人都是來送別的,自然沒一會兒就散去了,陳嬌被人帶走的事竟然沒人知道了。

  「皇后怎麼會失蹤?你們是怎麼辦事?」劉徹的怒吼在宣室殿響起,前來稟報的長門宮總管壽琦伏在地上不敢吱聲。

  「什麼時候發現了?」劉徹看著壽琦瑟瑟發抖的背部,漸漸冷靜了下來。

  「今晨,娘娘說她想好好休息,不許我們打擾她。所以一直沒人進內室伺候她。後來,給娘娘送午膳時,才發現……」壽琦心中不停叫苦,小心翼翼地說出事情的經過。

  「換句話說,皇后是在宮中離奇失蹤的了?」劉徹一面打理著心中的疑惑,一面詢問。

  「是的。」

  「宮裡都找過了?」

  「找過了。」壽琦心想,要不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位主子,又怎麼會來稟報呢。

  「楊得意,你去告訴張湯,讓他再到長門宮搜查一遍。還有,準備一下。朕要出宮。」劉徹「嗖」的站了起來,向外面走去。

  「皇上,要去哪裡啊?」楊得意給壽琦使了個算你走運的眼色,連忙跟上去問。

  「堂邑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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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千金買賦曰長門

  「皇上駕到!皇上駕到!」這樣的喊叫聲在堂邑侯府此起彼伏,方用過午膳的館陶公主劉嫖被急忙衝進來報信的婢女嚇了一跳。

  「慌什麼?天塌下來還有我呢。」劉嫖訓斥了婢女一番,整了整容妝,「去,把老爺和幾位公子叫上,到門口,開中門迎接聖駕。」

  「偃兒,你說皇上他這次來幹什麼啊?」劉嫖看著鏡子,仔細的畫著眉毛,輕聲詢問身後的義子。

  「興許是為了小姐的事吧。」董偃一邊為劉嫖梳理著髮髻,一邊將自己的猜測托出。

  「嬌嬌……你的意思是說《長門賦》打動了皇上?」劉嫖皺了皺眉,「可是,聶勝那頭可沒消息啊。」

  「聶大人畢竟身份不同一般,哪能常聯繫呢。也許,是因為皇上很快就會作出反映了,所以聶大人就沒給您傳信了。」固定好最後一點髮絲,董偃將梳子輕輕放到了梳妝台上。

  「無論如何,一會兒見了就知道了。」劉嫖冷笑了一聲,邊起身向外走去。

  「臣等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家都起來吧。又不是外人。」劉徹親暱的扶起自己的姑姑,對自己跪在地上的姑父和表兄弟們說道。「一段時間不見,姑姑是越發年輕漂亮了呢。」

  「徹兒可真是會說笑啊,本宮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哪還說得上年輕漂亮啊。」劉嫖笑著回嘴。

  「君無戲言。徹兒可是從來不說笑的。」劉徹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說。雖然年近五十,不過劉嫖由於保養得宜,仍然顯得容光煥發,劉徹這話倒也不全是違心話。

  劉徹走到主位上坐下,劉嫖和他的丈夫堂邑侯陳午在右手邊落座,劉嫖的幾個兒子在左手邊落座,董偃在幾位公子身後站著。

  「皇上,今天怎麼有心情到姑姑這裡來坐坐啊。」劉嫖已經坐定就發問了。

  「呵呵,聽說姑姑從司馬相如那裡弄了篇大賦來。姑姑是知道徹兒的,司馬相如的賦,朕一貫都相當欣賞的。如今,他入了巴蜀。我也只能巴巴的到姑姑這裡來討要文章 了。」劉徹笑著說。

  聽到這個答案,劉嫖愣了一下,對劉徹這個似真似假的答案不知如何反應。

  「姑姑不會是捨不得吧?」劉徹笑吟吟的看著劉嫖。

  「那怎麼會呢?」劉嫖回過神來,立刻對著董偃說到,「偃兒,你去把司馬先生的《長門賦》拿來。」

  「是,公主殿下。」

  董偃恭恭敬敬的將綢卷呈上,劉徹接過綢卷卻不急著看,只是將董偃叫到跟前來,細細看了一番,說:「這就是姑姑前陣子收的義子吧。看來果然聰明伶俐呢。」

  「皇上太誇獎了。本宮也是看在他還算有忠厚的份上才收下他的。」劉嫖附和著笑道,可是眼睛卻一直盯著劉徹不放,怕錯過他臉上一點點的細微變化。

  「你下去吧。」劉徹沒有繼續說什麼,低頭將卷軸打開,作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細細察看。

  「司馬相如果然是大才子啊。此賦辭工句麗,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好文呢。」好半晌,劉徹才出聲說到。

  「噢,此賦皇上喜歡嗎?」劉嫖啐了一口清茶問道。

  「當然,司馬相如此次所作雖然比不得上林子虛,不過究其行文不失為一篇佳作啊。」劉徹毫不保留的給予了高度評價。「徹兒可得好好謝謝姑姑。姑姑沒有弊埽自珍,讓徹兒不必抱憾而歸呢。」

  「這有什麼可謝的。一樁小事罷了。」劉嫖狀似不以為意地說。

  「那可不成。朕身為大漢天子,不能讓人說我劉徹不懂得『知恩圖報』啊。」劉徹搖了搖頭,「不過姑姑已經是大長公主之尊,自然是封無可封了。那朕就給幾位表兄弟們加一級爵位吧。」

  「皇上……」劉嫖正想阻止,自己的兒子卻已經欣喜的跪下來謝主隆恩了。

  「嗯,姑姑,你說什麼?」劉徹接受了自己的幾位表兄弟的謝恩之後,回頭看欲言又止的劉嫖。

  「沒什麼,本宮是說這幾個小子能力有限,皇上如此偏愛,會叫旁人嫉妒上的。」劉嫖笑得十分勉強。

  「那有什麼。朕是皇帝,他們既然是朕的至親。只要朕還在又有誰可以欺侮得了他們呢?你說是吧,姑姑。」劉徹意味深長的看了劉嫖一眼,便輕輕轉頭,「今日既然看到了司馬相如的《長門賦》,我算是心願已了了。這就回宮去吧。」

  「恭送皇上!」堂邑侯府的眾人在皇輿之後整整齊齊地跪著,為大漢帝國的皇帝送行。

  等到皇輿的煙塵也不復見的時候,劉嫖第一個站了來,氣急敗壞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來人吶,把這幾個廢物給我拉下去,家法處置。」

  「啊,公主。兒子們犯了什麼錯。你怎麼?」陳午嚇了一跳,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這些沒心沒肺的東西,就顧著自己的榮華富貴,全不想想自己的妹子如今的境況。難道不該打嗎?」陳午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劉嫖一股怒火就立刻潑灑了出來。

  「這關嬌嬌什麼事啊?」陳午不明所以。

  「你這個豬腦袋,我辛辛苦苦求來《長門賦》就是為了挽回皇上的心。現在倒好,這幾個畜生自想著自己的榮華富貴,錯過了為嬌嬌求情的大好良機。他們難道不該打嗎?」劉嫖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心中只覺得自己怎麼會嫁給一個這麼無用的人。

  不再理會丈夫的叫喚和兒子的哀嚎,劉嫖獨自衝回了房中。董偃冷眼看著這整個園子的雞飛狗跳,歎了口氣,往館陶公主的住處走去。

  「公主,您消消氣。這樣傷身體的。」董偃輕手輕腳的走到劉嫖身邊,為她按摩。

  原本靠在躺椅上的劉嫖轉過頭來,靠在董偃身上,感受著他力道適中指壓,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

  「公主,其實就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也沒什麼。您畢竟是大長公主啊。」董偃柔聲說到。

  「我氣的不是這個。我是氣劉徹他忘恩負義。當年,我一手把它扶上皇位,現在他竟然給我玩這一手。」劉嫖說話時仍然餘怒未消。

  「這……怎麼說?」

  「你以為他今天真是來看《長門賦》的嗎?他不斷誇讚司馬相如的文筆,卻對詞賦的內容隻字不提,你以為他真不知道這賦寫的是什麼?即使我之前沒有特意讓聶勝給他透露消息,他也該猜得到《長門賦》的真正含義。更何況……」

  「那陛下今天來是?」

  「無非是安撫人心罷了。你以為那幾個小畜生的爵位是無緣無故加上去的嗎?」劉嫖冷冷的哼著氣。

  「既然如此,公主還擔心什麼?小姐雖然被廢,可是堂邑侯府上榮寵依舊啊。」

  「偃兒,你不懂。」劉嫖的聲音裡滿是無奈,「我若求的只是這種榮寵,那也不必將嬌嬌嫁入宮中。憑著長公主的尊位,只要我小心謹慎,這一世的榮華富貴自然是逃不了的。可我身後呢?我鬥敗粟姬,將徹兒扶上皇位,為的是就是子女的將來。可是如今……」

  「但是,陛下方才離去前說的話,不是給您保證嗎?」

  「說幾句空話,安撫人心,誰不會呢?在我活著的時候,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自然是不會動堂邑侯府,如果我不在了,那可不一定了。」劉嫖輕蔑的笑了笑。

  「這……或者,您可以讓竇家的人給皇上點壓力?」董偃說出了自己的主意。

  「他們?」劉嫖搖了搖頭,「偃兒啊,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讓府上的人都稱呼我為公主,而不是竇太主嗎?竇家,是靠不住的。5年前,太皇太后的死早就注定了竇家的命運。更何況,你忘記了去年竇嬰棄市的事情嗎?皇上之所以,還和本宮保持著不錯的關係,不只是因為本宮是他的親姑姑,也是因為本宮由始至終都沒有妨礙過他。」

  「偃兒,你要記住。對於一個皇帝來說,血緣、地位都是虛無縹緲的,這些東西,他可以給你,也可以隨時收回。最重要的,是你要站對位置。本宮見識過三朝皇帝,能得寵至今靠的,就是本宮揣摩帝王心術的這雙眼睛。這次嬌嬌出事,本宮沒有鬧。不是本宮不想,而是本宮不能。若是太皇太后還在,他劉徹哪敢做下這等事。所以我說,我這個侄兒,可比他的父親強得多了。」

  「原來如此。」董偃聽完之後,心中暗暗想著,今後要和竇家那些公子哥保持距離。

  「偃兒,本宮不反對你交朋友,只是一定要交對自己有用的朋友啊。」劉嫖揮了揮手,示意董偃可以下去了。

  董偃乖巧的退下,走出門時卻聽到裡面傳來輕飄飄的一句話,只把他嚇得汗流浹背。

  「竇家,除了竇嬰,其他的人可是廢物的很吶。他們的話,你聽聽就罷了,若當了真,只會害了自己啊。」

  董偃走到院子裡,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館陶公主的住所,心中想,原來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館陶公主看在眼裡,今天大概是館陶公主給他的一個警告吧。

  「宣太中大夫張湯!」楊得意尖銳得異乎常人的嗓音在宣室殿外響起。

  一個看上去十分精明的中年男子沉穩的跺進宣室殿,他就是太中大夫張湯,是劉徹目前最倚重的得力部下。

  「結果如何?」劉徹低頭摸著手上的一顆小珠子,沒有抬頭。

  「臣在長門宮發現了一個地道,直通向長水邊上。娘娘也許是通過那個地道離開的。」張湯既然能夠成為劉徹心腹,自然有其自身的能力,地道雖然做的隱秘但是在有心人的查探下還是露了形跡。

  「臣已經命差役守住了地道的出口,也命人在附近暗中尋訪。只是,不知道皇上您……所以過來請示下。」張湯觀察者劉徹的樣子,不抱什麼希望的問。

  「張湯,你怎麼看這件事?」劉徹終於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得力手下。

  「臣以為,娘娘失蹤這件事不宜外傳,以免有損皇家威嚴。」張湯邊說邊看劉徹的反應,結果他只是摸著手上的小珠子,「但是,長門宮原本是竇太主獻給皇上您的,那地道的事她一定知道。娘娘離宮是不是回堂邑侯府去了?」

  「朕已經去過堂邑侯府,姑姑還不知道阿嬌離宮的事情。」劉徹冷漠得不帶一絲溫度聲音傳到了張湯的耳朵裡,使他心中一驚。

  「那麼,這次離宮應該娘娘自己的意思嘍。」張湯仔細的斟酌著字句,「如果是這樣,那麼臣認為應該要盡快將長門宮的地道堵塞,並且對娘娘的去向嚴格保密。」

  「哦?」

  「雖然館陶公主與陛下姑侄情深,但是咋聞愛女失蹤,不免會失了心智,也許會被有心人利用……」張湯看劉徹沒有制止他的意思就大膽的將自己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娘娘既然已經被廢,只要製造一個她仍在長門宮的假象就可以了,若是大肆搜尋不但對皇家名聲不離,而且還給了番王們一個口實。這雖然沒什麼,但是將來,他們若有異心就不免被渲染成陛下您不仁不義的一個證據。況且娘娘失蹤了,即使,將來您要另立…皇后,也可以因此少幾件煩心事。」

  猛然將手拍在几上,劉徹以前所未有的可怕眼神盯住了張湯,強大的壓迫感幾乎讓張湯喘不過氣來。忽然,劉徹大笑道:「好,張湯不愧是張湯。那麼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來做吧。不要讓朕失望啊。」

  「是。」張湯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皇上,那麼是否要通過暗訪尋找娘娘?」

  「……」

  在張湯幾乎以為劉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劉徹說,「不必了,她既然走了就讓她走吧。」

  秋日的陽光已經不再炎熱,落日的餘暉將大地染成了橘黃色。大地上匆匆來去的行人在這一片橘黃之中被襯得分外明顯。在一條道路上,一輛由四匹白馬牽引著的馬車在車伕的駕駛下緩緩走著。馬車的前方,另有一匹馬緩緩行著,騎在它上面的男女正互相說著話。

  「夫君,那位姑娘還沒有醒呢。」被丈夫抱在懷裡的張萃抬頭看著自己一路上沉默不語的丈夫--李希--問道。

  「……」李希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問話,只是沉默,背光的臉叫人一時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夫君,夫君。」張萃晃了晃自己的丈夫,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怎麼了?萃萃。」李希清醒了過來,英俊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靨,傍晚的微風吹動了他的髮絲,使他看來添了一絲飄逸之氣。

  「我是說,你打算怎麼處置那位姑娘啊?」張萃伸手為丈夫將有些零亂的髮絲重新勾到了耳後,輕聲問道。

  「這個嘛。」李希皺著眉頭說,「等到了下一個城鎮,我們給她請個大夫看看吧。」

  「這位姑娘獨身一人出門遠行,說不定是個可憐人呢。而且她這麼勇敢的跳到河裡救我,如果她無處可去……夫君,我們收留她好不好?」

  「萃萃,她那不叫勇敢,叫魯莽好不好。至於收留她……」本想一口拒絕的李希看著妻子眨巴眨巴的眼睛,頓時語塞,「等她醒了再說吧。」

  這對夫婦口中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從長門宮逃出來卻又稀里糊塗的跳下河去救人的陳嬌。從早上昏迷到現在,已經快5個時辰了。除了跳河時的驚嚇之外,這段日子以來一直處於高度緊張和恐懼中的神經放鬆了下來也是她一睡不起的原因。當他們一行人到達旅店時,上前去扶她的僕傭終於把她給弄醒了。

  「姑娘,你醒了。」一聽說陳嬌醒了,張萃就熱情萬分的迎過來。

  陳嬌看著眼前這個美人說不出話來,本來以為阿嬌皇后的這具身體已經夠美了,沒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眼前竟然有個更美的。陳嬌心想,自己是以原本的容貌來面對這個美女的話,大概要無地自容了。幸好現在她也算是生了副好皮囊,雖然有作弊的嫌疑,不過至少不必讓她羞愧而死。

  「夫人,你是?」古代挽髻的都是已婚女子,這點陳嬌還是知道的,不至於鬧下夫人小姐亂叫一通的低級錯誤。由於阿嬌自己不懂得古代這些花樣繁雜的髮髻樣式,所以只是將頭髮簡單的梳攏在腦後,因而所有人都以為她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其實按照陳嬌的身體年齡來說她是個已婚十數年的婦人了。

  「我就是你之前跳下河救的那個人啦。」張萃笑得很溫柔。

  「啊,是你。」陳嬌想起了全部的事情,她咕嚕一下坐了起來,跳下車,問道,「我們現在,在那裡啊?」

  「啊,這裡是新豐。」張萃看著陳嬌一點淑女形象也沒有的樣子,越發覺得她直爽可愛。

  新豐?怎麼這麼耳熟啊?陳嬌在心底裡嘟囔。「我們,我是說我怎麼來到這裡的?」

  「啊,因為姑娘你昏了過去,夫君又約了故友在此地相會,急著來赴約,他看你也是要出行的人,所以就帶著你一起走了。」張萃挽著陳嬌的手,帶著她走進了客棧。

  兩人一起進了房間,張萃親暱的問陳嬌:「我看姑娘的打扮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怎麼會一個人在外面行走呢?一個女子,多危險啊。你的父母家人呢?」

  看著張萃十分關心的樣子,陳嬌覺得心裡一暖,數日來的害怕失落都一股腦湧上了心頭,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直抱著張萃哭個不定。倒讓張萃以為自己觸到了她的傷心事,手足無措了起來。

  過了好半晌,陳嬌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看著張萃身上被淚水沾濕的衣襟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等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自己一個人了。」陳嬌喃喃的說道。

  這話聽在張萃耳中就覺得有些奇怪了,「難道姑娘在長水邊出現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嗎?怎麼來的,如何來的全不記得了嗎?家住哪裡,長上健在與否都不記得了嗎?」

  「這……」陳嬌心中盤算了下,自己自然不能說是從長門宮逃出來,可是自己對長安又不熟悉,也不可能編造個詳盡的故事來騙過眼前人,那麼也只能推說不記得了。想到這些,她點了點頭。

  「啊……」張萃聽後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她細細看著眼前的女子,卻覺得她也不像是會說謊,如果是說謊,想來也有難言之隱吧。「那妹妹打算以後怎麼辦呢?」

  「我……」陳嬌自己也很迷惘,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姑娘,如今世道雖然說是太平了,可是一個女子獨自生活還是有困難的啊。」

  「我知道。」說到這個,陳嬌就有些洩氣了。對她來說何止是困難,可能根本就是寸步難行。她這麼離開長門宮,恐怕一會兒抓捕她的人就會追到了。這些先不說,單單是如何謀生就要叫她萬分為難了。

  「如果,姑娘不介意,就和我們夫婦同行吧。」張萃看著陳嬌憂愁的樣子說道。

  「咦!」陳嬌奇怪的看著眼前的美女,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熱情。

  「不怕妹妹笑話,姐姐從小就想要有個妹妹。今天我一看到妹妹,就覺得很投緣。如果,妹妹真的沒有地方去,暫時就和姐姐一塊吧。」張萃親切地握著陳嬌的手,看著她的眼神很熱切。

  「這……這……」對於陳嬌來說這當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了,因為眼前這位張萃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家閨秀,如果成了她的妹妹自然吃穿不愁,更甚者還可以隱藏身份,因為誰也不會想到,她這個本來應該在長門宮的前皇后,會變成一個民間女子的妹妹。

  「好不好啊?妹妹。」張萃看著陳嬌吃驚的臉,對著她溫柔的笑道。

  「當然好。如果姐姐真的肯收留我這個身份不明的人。妹妹當然答應了。」陳嬌從來不是個愛拿嬌的人,自然是如善從流的答應了下來。

  「呵呵,那你可就是我的好妹妹了。」張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顯得很是歡喜,她說道,「姐姐姓張,單名一個萃字。《周易》所言『萃如嗟如』之萃。妹妹呢?」

  「我,我的名字叫陳嬌。」陳嬌被那美麗的笑容迷惑了一下,一個閃神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待得想到應該用假名的事情時,卻已經晚了。

  「可是『月出皎兮』之皎?妹妹長得花容月貌果然當得起這個皎字呢。」張萃笑道。

  陳嬌心知是自己方才恍惚之下,咬字不準才使得張萃誤會了,她並不打算去糾正這個誤會,只是笑著接受了張萃的誇獎,心中暗道一聲「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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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11:46:57
第四章 白衣卿相公孫弘

  陳嬌同張萃在房中一同坐了一會兒,在閒聊中,陳嬌始終咬定自己失憶的「事實」不放,談話的重點自然就轉回到了張萃的身上。張萃稍稍提了下自己和丈夫的身世,就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到了他們夫妻歷年來所見的奇聞趣談上,逗得陳嬌不住發笑的同時,也使她對張萃的見多識廣驚歎不已。正說到他們夫妻二人數年前在西域的見聞時,就聽的有人在門外有人輕聲叫道,「夫人,少爺有請!」

  張萃沖陳嬌一笑,說道:「妹妹同我一起下去吧,正好也認識認識你姐夫。」

  經過方纔的一番談話,早已經為張萃的風貌所折服的陳嬌自然點頭,她心中也對能夠娶的這樣一位奇女子為妻並且和她攜手走遍天下的男子十分好奇。

  陳嬌在張萃的指點下,狼狽的換上普通的衣裳和她一起下樓見人。走入李希特別預定下的雅座,陳嬌發現雅座裡面除了一個青年男子之外,另有一位精神抖擻的老者。張萃向那位青年男子行了一禮,甜甜的叫了聲「夫君」,陳嬌知道,眼前這位就是自己的「姐夫」李希。

  方纔,兩人聊天時,張萃已經將他們夫婦的身份都向陳嬌稍稍交待了一番。張萃出身於西蜀的經商世家,而李希則是江淮間的一個商賈。他們夫婦這次出行遊歷四方,順便察看商舖,現在正打算回轉家鄉。不過,李希和一位舊友相約在新豐相見,因而從長安出來匆忙趕路,沒能等陳嬌自己醒來就惘顧她的意願將她從灞橋帶走了。

  「萃萃,過來。給公孫弘公孫先生行個禮。」李希的眼光掠過妻子身後的陳嬌,稍稍頓了下,轉而將視線轉移到妻子身上。

  「李門張氏拜見公孫先生。」張萃福身給公孫弘行了一禮。

  公孫弘笑呵呵的將張萃扶起,對著李希說:「賢侄當真是取了個好媳婦啊。」

  「公孫先生誇獎了。」李希謙虛的說道,對於眼前這位老者,他心中始終存有一絲敬意。

  「這位是?」公孫弘看到立在一旁的陳嬌,疑惑的問。

  「是妾身的妹妹。」張萃將陳嬌推到公孫弘面前,說道,「還不給公孫先生行禮。」

  「陳皎見過公孫先生。」陳嬌對著公孫弘盈盈一拜,心中卻奇怪的想,難道他就是李希急著要見的舊友?這二人的年紀也未免相差得太大了。她心中想著自己的心事,卻沒發現李希在聽到她自報姓名為陳皎時,眼中閃過的困惑。

  「起來,起來。」公孫弘笑著道,「你們行程如此匆忙還要抽出時間來見老夫,真是難為你們了。」

  「哪裡,小侄家中瑣事繁雜,不能親陪先生到長安。實在是慚愧啊。」四人落座落座後,李希先向公孫弘告罪。

  「賢侄年僅而立,就已經有家有業。老夫年過古稀才能一展抱負。要說著慚愧二字,老夫可比你當的起啊。」公孫弘擼著鬍子,笑著說到。

  「公孫先生雄才大略,此次定能一展宏圖。將來成就必然不同凡響,千載而下,世人當盡知先生大名。先生和我這樣的小小商賈作對比,豈不太委屈自己了嗎?」李希將酒斟滿了兩個杯子,「小侄在此,以新豐美酒敬祝先生此去,鵬程萬里!」

  「好,說得好。賢侄這杯酒,老夫喝下了。」公孫弘大笑著接過酒杯。

  此時的陳嬌,只覺得腦袋嗡嗡響。因為,「新豐美酒」這四個字讓她忽然想明白了新豐這個地方到底是哪裡了。

  中國古代的名酒中,漢代的新豐酒,六朝的桑落酒,唐朝的蘭陵美酒,山西杏花村的汾酒,陝西的西鳳酒,個個都伴著歷史的悠遠韻味,和著糧食的陣陣酵香,再佐以佳泉的不同凡響,以及它們的追捧者為之揮毫而下的千古名句。它們從遠古娉婷而來,滲古浸今,形成自己的特殊文化符號。

  新豐之名,起於漢代,漢高祖劉邦生於豐裡,後起兵,誅秦滅項,建立了漢朝。他尊其父為太上皇。太上皇在長安城中思念故鄉風景,劉邦便命巧匠胡寬依故鄉豐裡,建造此城,名曰新豐,意為新遷來的豐鄉。新豐建成後,太公還想喝家鄉的酒,劉邦就將家鄉的釀酒匠遷到此處,從此新豐美酒享譽天下。

  新豐酒是最受詩人們追捧的,李白、王維、李商隱、陸游這些後世大名鼎鼎的詩人們都曾為之做詩。

  「情人道來竟不來,何人共醉新豐酒」

  「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相逢義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

  「心斷新豐酒銷愁斗幾千」

  「乾坤恨入新豐酒,霜露寒侵季子裘。」

  腦子裡飄過這些耳熟能詳的詩句,陳嬌覺得自己真是太走運了,剛剛見識過灞橋,就有機會喝到新豐酒。雖然,陳嬌本身是不喝酒的,但是衝著新豐酒的名聲在外,她也得嘗一口。

  李希注意到陳嬌正眼巴巴的望著他手中的酒壺,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隨後,也給張萃和陳嬌斟上了一杯新豐酒。

  陳嬌小心翼翼的捧起酒杯,酒呈翠綠色,清亮純淨,濃郁香醇,嘗了一口之後,雖然酒味卻很淡的,只是含有微量酒精的果酒,可是好好喝,跟酒精飲料差不多。

  「陳姑娘,如何,這味道還可以吧?」忽然公孫弘的聲音從耳邊響起。陳嬌抬頭一看,發現原來其他三個人都盯著她看。剛才陳嬌對著酒杯一臉崇拜,在場的三人又都是精明謹慎、剔透心腸,怎麼能不發現她這奇怪的表情呢,看著她如願以償的滿足笑容,公孫弘也不禁要為老不尊一次,說她一句。陳嬌頓時覺得很不好意思,臉蛋變得紅撲撲的,看來煞是可愛。

  看到陳嬌這個樣子,公孫弘也不想她尷尬,立刻又為她解圍了,說道:「呵呵,要說這新豐酒啊,味道的確是好。陳姑娘是否曾經久聞其名啊?所以今天,才會……」

  「當然,所謂『猶酣新豐酒,尚帶灞陵雨』,新豐酒,我可是如雷貫耳呢。」陳嬌脫口而出韋應物所寫的《相逢行》。

  這詩句倒是叫在場的其他三人吃了一驚。看到他們吃驚的神情,陳嬌的心立刻涼了一半。她心中大叫,完了完了,說錯話了。五言詩可是到漢末才發展出來的,最早的五言文人詩《古詩十九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呢,她居然把韋應物的詩句說出來了。

  「猶酣新豐酒,尚帶灞陵雨……」公孫弘細細的吟著這句詩,只覺得其韻與如今的騷體賦大相逕庭,但是卻別有一番韻味。

  「這是妹妹自己寫的嗎?」張萃驚喜的看著陳嬌,「妹妹大才啊!」

  「啊……這個……」陳嬌想,如果我說是韋應物做的,而他還沒有出生,大概會馬上被你們當作瘋子吧。

  「陳姑娘,這詩似有未盡之意啊。」公孫弘笑著問道。

  陳嬌心裡想,你果然很強,連著都看出來了。韋應物啊,對不起了。

  「嗯,全詩應該是七十登漢朝,英聲邁今古。適從東方來,又欲謁明主。猶酣新豐酒,尚帶灞陵雨。邂逅兩相逢,別來問寒暑。寧知白日晚,暫向花間語。忽聞長樂鐘,走馬東西去。」陳嬌悄悄將原文中的二十改為七十,來迎合眼前的情景。

  「邂逅兩相逢,別來問寒暑。」李希吟著這句詩,看著公孫弘斑白的頭髮,心中別有一番感歎。他回視了陳嬌一眼,若有所思。

  「忽聞長樂鐘,走馬東西去。」公孫弘則是透過窗戶,望向長安城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

  看著各有想望的三人,陳嬌只覺得房間裡氣氛過於怪異,她低著頭自顧自的喝著甜如飲料的新豐酒。低垂著小腦袋,全沒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三人關注的焦點。

  靜默被送酒上來的小二所打破,小二的看著不停的自顧自往酒杯裡倒酒的陳嬌驚訝得合不攏嘴,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這位小姐真是海量。」

  看著小二驚訝的面孔,陳嬌不覺一笑,她說道:「你們這酒,味道是好,可是酒精濃度這麼低醉不死人的。」這點陳嬌倒沒有說謊,古代的酒一般度數都比較低,因為他們還不是採用蒸餾法制做出的蒸餾酒。

  「我們新豐酒享譽天下,可是當年太公高祖都很喜歡的酒,姑娘這麼說,是瞧不起我們新豐酒嗎?」這個小二顯然是極有集體榮譽感的,聽到陳嬌這麼說,竟然忘記了自己正在招待客人,回嘴頂了陳嬌一句。

  「當然不是。」看著眼前這個憤憤不平的小二,陳嬌心中覺得既憐惜又好笑,便說道。

  「不是新豐酒不好,只是我想喝的酒這裡還沒有。」陳嬌不覺想起從前自己和過的那些酒,雖然算不得什麼名酒,可是卻比現在手裡拿著的這個新豐酒度數要高得多。

  「姑娘想喝的是什麼樣的酒?天下沒有我們新豐沒有的美酒。」小二繼續和陳嬌頂道。這須也怪不得他,新豐本就以酒聞名天下,又靠近京城各地商販來往,新豐也說的上是大漢朝少有的繁華城市,各地的美酒自然都可以在新豐找到。他一直深深為新豐酒感到驕傲,現下忽然冒出一個女子,先是海量的飲酒,後又透露出世上另有比新豐酒更好的美酒,這當然讓這個從未離開過新豐的孩子心中不服,孩子氣上來就和陳嬌強上了。

  「你會蒸餾酒嗎?」陳嬌雖然明知不可能,仍然隨意問道。

  「什麼是蒸餾酒?」這下連一直在一旁笑聽著的三人也來了興致,公孫弘問道。

  「就是將已經釀好的酒放在……容器裡,以大火蒸燒,再在上面用一個蓋子接住蒸汽,等蒸汽冷卻之後,會形成像清水一樣的酒露,那就是蒸餾酒。」陳嬌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蒸餾酒的大概製作方法,基本原理應該是這樣的,差別可能就在於效率的高低吧。

  「胡說。如果蒸汽冷卻了,那酒露不是又要落入下面的酒中了嗎?」小二立刻反駁道。

  「你不會在上面加上導管,讓蒸汽被導遠了再冷凝嗎?」陳嬌用你是白癡的眼神瞄了小二一眼說道。接著又為小二好好解釋了一下什麼叫做導管。

  聽完之後,小二眼神發亮,不過仍然說道:「待我去試過之後再來和你說。」看著P顛P顛跑開的小二,陳嬌心中嘀咕:居然能夠理智到去驗證,沒有被我忽悠倒。這個小二也是個人才啊。

  「陳姑娘說的這個方法真是聞所未聞啊。如此真的可以做出美酒嗎?」公孫弘問道。

  「當然。」陳嬌的語氣可說是斬釘截鐵,因為有個「酒精考驗」的廠長老爸,所以陳嬌對於酒還是有一定瞭解的,雖然這個方法可能不太科學,不過要蒸出比現在這個「甜酒」好寫得酒還是沒問題的,就是不知道這個小二能不能在他們離開之前把酒釀出來。忽然,她想到自己剛才做了一件蠢事,原本志得意滿的小臉蛋頓時掛了下來。

  「陳姑娘這是怎麼了?」

  「本來這是個賺錢的好辦法的。我剛才傻傻的告訴那個小二,現在錢都飛了。」陳嬌抱著頭呻吟,「我真是個傻瓜。」

  公孫弘、李希、張萃三人對視一眼之後,啞然失笑。張萃走到陳嬌的身邊說道:「傻妹妹,行有行規,那小二即使證實你的制酒法很好,沒得到你的同意他也是不敢以之為斂財的手段的。更何況,朝廷雖然沒有明文規定禁酒令,但是能插手酒業的無一不是巨富人家,他不過是個小夥計,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韙盜用了你的方法,也如同一三歲頑童抱著金磚過鬧市,那裡有那等錢財應對同行的打壓呢。」

  聽到這話,陳嬌驚訝的抬起頭,「行規?」

  「不錯,行規。各行均有行規,犯行規可是自絕於此行的行為。那小夥計聰明伶俐不是這樣的庸人。」一直沒打話的李希說道,眼神冷冷的,讓陳嬌看的心中一顫。

  之後的幾天,四人結伴在新豐城遊玩。陳嬌和公孫弘這個老而彌堅的大儒倒是越發親暱。陳嬌將公孫弘當作自己長輩一般,與其相處不免有撒嬌使性子的舉動,讓長年沉溺於治學,孑然一身,朋友極少的公孫弘,感到分外新鮮的同時,也深深的覺得窩心。幾日相處下來,公孫弘只覺得這個女孩子可愛非常,直將她當作了親孫女一般的疼愛。一貫的君子之交--李希--倒要排到後面去了。

  「終於,要告別了。」公孫弘對著送行的三人展開一個爽朗的笑容說道,「就送到這吧。」

  「公孫先生,保重!」李希到沒什麼太大的傷感,畢竟是走南闖北,經歷的分分和和太多了。而且,公孫弘此去是要青雲直上的,他心中只之高興,哪裡還顧的上感傷呢。

  「公孫先生,你一路平安啊。」陳嬌難過得看著這位和藹的老者離去,心中十分的不捨。她舉起手中的酒杯說道,「皎兒在此敬先生一杯,為先生送行。」

  公孫弘對這陳嬌手中的酒杯神色變了變,輕聲問道:「這不是那白酒吧?」小心翼翼的神色讓陳嬌不覺失笑,頓時將方纔的傷感氣氛一掃空。

  那個伶俐的小夥計的了陳嬌的指點之後,花了幾日功夫居然果然製出了蒸餾酒。新出的蒸餾酒的酒精濃度自然是這個時代的任何酒都望塵莫及的。昨日,那小夥計捧著酒來的時候,毫不知情的公孫弘將那酒一飲而盡,從未喝過這種濃度的酒的他自然是吃足了苦頭,最直接的後果就是離別的時間從昨天推到了今天。

  「這是新豐酒。」陳嬌笑著指了指公孫弘馬上繫著的一個小酒壺說道,「那裡面的才是白酒。先生到了長安也可拿它賄賂下權貴,混個大些的官回來見皎兒。」對著公孫弘眨了眨眼睛,陳嬌故意取消道。

  「皎兒吉言。怕只怕你這酒太烈,讓那權貴飲後失態,倒叫老夫連個小官也做不成了。」輕輕拍了拍陳嬌的肩膀,公孫弘翻身上馬,臉上卻故作害怕的說道。

  「先生!」陳嬌聽他這麼說,不依的說道。

  「哈哈,千里送行,總有一別。就到這裡吧。」公孫弘坐在馬上對三人抱拳告別。

  「李希在此祝先生功成名就!」李希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亦抱拳相送。

  公孫弘老邁但健壯的身軀,在陽光下呼嘯而去,風吹動了他的灰色衣袖,斑白的髮絲歲豐飛舞。李希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說道:「公孫先生此去,定然要叫我大漢天下變換顏色。他一定會成為本朝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陳嬌詫異的看著自信滿滿,語氣肯定的李希,忽然覺得自己認的這個姐夫,也許真的不是那麼簡單的人。因為,單憑他看人看事的這份眼光,就比這個時代的人強上太多太多了。幾天相處下來,陳嬌已經確定這個公孫弘就是歷史上那位公孫弘了。

  「公孫弘,字季,淄川薛人,以元光五年為國士所推尚為賢良,對策,天子擢為第一。召入見,拜博士。弘以布衣治經術為丞相,習文法吏事,緣飾以儒術,上悅之。元朔中封為平津侯。天下學士靡然向風。」

  正是這個七十就仕的老人和董仲舒一起推行了公羊今文經學,共同倡導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也是他在有漢一代第一個以白衣之身,憑借治經書而成為丞相,成為儒生入仕的一面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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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相隨遙遙訪彭城

  陳嬌跟隨著李希夫婦一路南行,到達了楚國彭城。

  「現在的楚國國王名道,大王是文王禮之子,文王乃是元王交第三子。因為元王交曾拜荀子門徒浮丘伯門下習《詩經》,所以楚國的《詩》學是我大漢最興盛的。」張萃一面指點著路旁的風景,一面向身旁的陳嬌介紹著她們即將抵達的城市。

  「元王交是誰?」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陳嬌問了一下。

  張萃回頭嫣然一笑,說道:「元王是高祖皇帝的弟,高祖皇帝諸兄弟中,唯有元王隨高祖起兵,功勞最大。是同姓宗室中最早封王的。」

  「噢。」陳嬌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心裡卻在想,沒想到劉邦還有一個這樣的弟弟。

  「要說,我大漢宗室也唯有元王一脈最是人才濟濟。之前的上邳侯郢客、紅懿侯富、沈猶侯歲、棗樂侯調都可以說的上是文武全才。就是現在的楚王道、紅侯章 、棗侯應也尚稱賢明。」張萃如數家珍的將楚王一脈的宗室細細說出。

  「姐姐懂得真多。」陳嬌對這些番王到是沒什麼興趣,反正她也記不住這些複雜的人名。

  「呵呵,姐姐娘家和夫家皆是商家,高祖所分封的同姓王大都自成一國,其治下政令賦稅都由其所定,我家的商舖既然在此,那麼哪位王爺好哪位王爺不好,我們從賦稅中就可以直接感覺到的。」張萃搖了搖頭,向她解釋道,「其實這些都是為了維持家計,不得不瞭解的。」

  「姐姐家的產業似乎很大呢。我們一路走來,到處都有負責招待的店舖。妹妹看了真是很吃驚。」陳嬌倒是說了一句心裡話,由於高中歷史課本說,中國古代封建王朝基本採用「重農抑商」思想治國,所以她一直以為古代的商業是很不發達的。但是這一路所見,卻顛覆了她一貫的看法。當然,這也許和如今正當盛世有關係吧。

  事實上,漢朝雖然很早就頒布了抑商的政令,例如漢高帝八年(前199年),令商人不得衣錦、繡、綺、縠、絺、紵、罽,操兵,乘騎馬,開始抑制商人在社會中的地位。但是在漢初,這些政策的實施效力是大大的打了折扣的。終漢高祖一世,戰亂一直沒有停息,自然不可能真正對已經成為社會重要勢力的商人真正動手。(注1)惠帝高後時期,因為天下初定,重又放寬對商人的法律,與民休息(注2),然而商人子孫仍不許當官作吏。文帝時期,才又提出了重農的教導,但達不到效果。到了景帝時期,上郡以西常發生旱災,又重新修訂賣爵令,犯罪者也可以用錢財自贖,自此鹽鐵商家多出官吏。武帝時期,商人們的生活水平其實是在一般民眾之上的,而且,也頗有社會地位,這由後來司馬遷所寫的《史記》中另設《貨殖列傳》就可以看出。

  「夫君說這些產業足以餬口即可,要說產業大,關中無鹽氏和蜀中卓家才是值得稱道的大商家呢。先帝時吳楚七國反,唯有無鹽氏敢貸子錢於天家,後來得了什倍之利,富甲關中。還有卓家,卓家以鐵山鼓鑄,富至僮千人呢。」張萃對於陳嬌的說法預以否認,聽的陳嬌不禁咋舌。

  原來漢朝的商人可以富成這樣,李家的產業居然只是餬口即可。不過,無鹽氏倒也真是挺有眼光的,那個蜀中卓家大概就是卓文君家吧,這位大才女現在應該已經嫁給了司馬相如了吧。陳嬌在心裡暗暗想著。

  「啊,到了。」忽然張萃高興的說,陳嬌抬頭一看,馬車停在了一座普通的民宅前。張萃和陳嬌互相攙扶著下了馬車。一如以往,張萃指揮著莊昕,也就是當日講陳嬌從河中救上來的男僕,將行李等一一放好,而陳嬌則被置在一旁觀看這一切。由於張萃無論如何也不肯讓陳嬌幫忙,還口口聲聲「妹妹是要用來好好疼愛的,姐姐好不容易找了個妹妹,怎麼能讓你做這些事呢。」,所以兩個月下來,陳嬌已經很習慣自己無所事事的閒人身份了。

  其實,這種被人照顧的日子,對於陳嬌來說還蠻新鮮的。因為父母都由工作,而她又沒有姐妹兄弟,所以她從小都是自己照顧自己,一個人過日子。現在多了個凡是都要操心的好姐姐,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寵壞了。

  「莊昕,你一會兒去店裡叫夫君晚上記得早點回來。」處理好一切,張萃對莊昕吩咐道。一般的來說,進城時候李希都會和她們分開,先到城中的店舖察看一番,晚上才會回來和她們一起用膳。她們則直接到了李家分佈在各處的住宅裡,或者是事先安排好的客棧裡。

  如果說,陳嬌最近兩個月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的話,那就是她的「姐夫」李希總是對她愛理不理的。張萃在的時候,他基本無視她的存在,張萃不在的時候,如果他們倆遇上了,那麼李希基本上是扭頭就走。雖然陳嬌一度想要抗議,可是想到自己吃人家的、用人家的,頓時覺得沒有了立場。所以每每看到李希和張萃和樂融融、夫妻情深的樣子時,她常常想,怎麼這麼溫柔的男人會對一個「失憶」的孤女這麼冷酷呢。陳嬌一貫的原則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別去想,因此,她很快就把這個疑問拋到了腦後。

  「妹妹,一會兒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吧。彭城不但是《詩》學中心,而且走南闖北的商賈也多,十分熱鬧的。」張萃看著坐在一旁,無事可作的陳嬌提議道。

  其實,兩個月來,她們經過了很多地方,對於古代城市陳嬌已經見識得夠多了。她對於在外面閒逛已經沒了興致,但是現在那些女子閨房中的休閒生活,彈琴、撲蝶、繡花之類的,她又一個也不喜歡,所以就造成了她每天的無所事事。現在這個彭城估計會比之前看過的城鎮繁華一些,可是在繁華能勝得過2000年後的大都會嗎?雖然想要開口拒絕,可是,看到張萃熱切的樣子,她又開不了口拒絕,只能點頭答應了。

  「那我們出去吧。聽說,最近彭城正好有廟會,熱鬧得很呢。」張萃開心的拉著她出門。

  對於在大城市長大的陳嬌來說,傳統廟會還是很陌生的。很快的,她就被這種人來人往、熱鬧異常的場面迷住了。那些花樣繁多的中國傳統小吃,更是徹底俘虜了她的胃。她們兩人都興高采烈的看看這,看看那。兩個女子結伴而行,本就非常引人注目,更何況還是兩個漂亮過人的女子。不一會兒,她們就引來了一頭惡狼。

  江都王太子劉建[注3],這個在歷史上臭名昭著的色鬼,由於江都王封地和楚國極相近,所以他也從江都趕到了這裡遊玩。當他發現陳嬌和張萃這兩個一點也不輸給他府中姬妾的大美人時,頓時起了歹念。

  「兩位美人,這是打算去哪裡啊。本公子陪你們一起吧。」劉建故作風流的走道陳嬌身旁,滿臉邪笑得看著她們。

  「你走開,我們不用你陪。」劉建的笑容噁心得陳嬌直想嘔吐。

  「嘿,大好風光,沒有男子陪伴豈不寂寞?」劉建當然不可能就這麼退下了。

  之後,無論陳嬌她們怎麼說,劉建就是擋著她們的去路不放。弄得張萃和陳嬌都氣憤非常。最後,陳嬌終於受不了了,她一伸手就甩了劉建一巴掌。

  劉建不知道是身子虛,還是沒有防備,竟然被煽得跌倒在地。劉建長這麼什麼時候有人敢這樣待他,這可是大大的削了他的面子,即使眼前的是個美女,他也顧不得了。狼狽的站了起來之後,就指使著身邊的侍衛說;「給我把這兩個刁民拿下。」

  頓時,張萃和陳嬌被團團圍住。

  陳嬌剛才一伸手就知道自己太魯莽了,可是已經收不回來了。現在看到自己兩人圍住,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們想怎麼樣?」看到情況不對的張萃忙開口,「這裡可是楚王治下,你們如此目無法紀,難道不怕楚王懲戒嗎?」

  「怕什麼。本公子想要的人還沒有要不到的。」劉建笑得很是囂張,接著他對著自己的侍衛說道,「愣著幹什麼,快把她們抓起來。」

  「是,是。」侍衛們雖然有些不忍這樣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子落入劉建手中,但是想到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劉建手中,也就顧不得這些了。

  看著侍衛們將手伸向自己,陳嬌認命的閉上雙眼。但是,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臨,她聽到了身旁的張萃欣喜的叫聲。抬眼一看,原來是李希站到了自己面前,抓住了侍衛的手。

  「你是什麼人?給本公子滾開。」劉建看著忽然出現的李希大聲喊道。

  「不知道拙荊和小妹如何得罪了這位公子?」李希一腳踢開剛才想要抓住陳嬌的侍衛,將陳、張二人護在身後,皺著眉頭問道。

  「哼,你身後那個青衫女子煽了本公子一巴掌。你說是怎麼得罪我了?」劉建一臉鄙視的看著被踢到腳邊的侍衛,很是不滿的說道。在他看來,李希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對於被一腳踢飛的侍衛,他當然沒什麼好臉色。

  「噢,」看了看身後穿著青衫的陳嬌,李希皺著眉想,果然是個大麻煩。「那麼這位公子想怎麼樣呢?」

  「怎麼樣?」劉建嘿嘿的笑道,「她們兩個現在馬上跟本公子回府,本公子就什麼都不計較了。」

  「這樣啊。」李希仍然笑得很溫和,讓劉建以為他是個能夠輕易脅迫的人。但是轉瞬間,那種溫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凜冽的殺氣。

  陳嬌只覺得自己身邊刮起了一股風,風停的時候,原本包圍著他們的侍衛都已紛紛倒下。而劉建更是被嚇得癱倒在地。

  「你的要求,在下是不能答應的。」李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仍然笑著。之後,他只是笑著看著劉建發抖的雙腿,攬過妻子和陳嬌的肩膀,離開了。

  陳嬌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姐夫居然是個高手。她本想好好的誇讚幾句,但是,卻發現李希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頓時被嚇得什麼也不敢說了。

  「夫君,是我提議出來玩的。」知夫莫若妻,張萃扯了扯丈夫的衣裳,解釋道。

  「你們……」李希看著生怕他遷怒的妻子和一臉懼怕的陳嬌,頓時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夫君,剛才那個人,你這樣做沒問題嗎?」張萃略帶憂心的問道,「我看他的穿著打扮,似乎身份不凡啊。」

  「這次,你還這是猜對了。」李希點了點張萃的鼻子,說,「他是江都王的世子。」

  「什麼?」張萃和陳嬌同時發出一聲驚呼。不過,陳嬌吃驚的是這種人渣居然也是皇家子弟,張萃卻是因為想到江都王劉非的實力而吃驚。

  「這,江都王乃是先帝五子,是今上的異母兄長。而且在吳楚之亂中有大功,門下多豪客。我們這樣得罪了他的兒子……」張萃馬上由憂心轉為震驚。

  「沒事的。大不了將商舖撤離江都。」李希倒是很無所謂,「你放心,他現在不敢把我們怎麼樣。這次他私離江都到彭城,已經是違法。若讓江都王知道,他首先就要遭罪。想來他也不敢經常離開江都,我們避開江都就是了。」

  「那以後呢。」經過張萃這麼一說,陳嬌也有了危機意識。她注意到李希說了一個「現在」,忙問以後會怎麼樣。

  「以後,」李希笑了笑,「藩國勢大,今上又非庸才,我看數年內朝廷勢必會採取限制藩國的策略。江都乃是富庶之地,自然首當其衝。而劉建嘛,我倒是瞭解的。他不過是個無才無德的色中餓鬼,偏偏又不甘寂寞,如何當得起江都王的重任?江都國除而變成朝廷直屬之地,想來不過是數年光景的事。」

  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很人畜無害的男人,陳嬌忽然得兩個月前自己的想法沒有錯,李希絕對不會是個平凡的小商人,他的眼光精準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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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李希笑吟吟的走到正在和陳嬌閒聊的妻子身旁,將手中的一小篇白綢交給她看。

  「江都王非上書請伐匈奴,帝不許,以諸侯干政責之。」

  看完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張萃一臉驚喜。「江都王被今上斥責了?」

  「正是。」李希坐到妻子身邊,拿了幾塊糕點放入嘴中,「這樣,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江都王現在被這樣斥責,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內,江都王府都會很安靜的。」

  「的確如此。」張萃眉間的一抹憂色終於退去。

  好奇的看著李希夫婦,陳嬌忍不住插嘴到。「那個江都王,怎麼會上這種書啊?諸侯干政,可是皇家大忌呢。」

  張萃向陳嬌解釋道:「諸侯干政的確是皇家大忌。不過,如今藩國勢大,而我大漢一貫都採用黃老學說,對子民百姓都是放任自然的。所以先皇和之前掌朝的竇太皇太后都厚待宗室,諸侯王們有時也是可以上書言事的。」

  「但是,姐姐之前已經說過藩國勢大,如今他們如果還有干預國家大事的權利,那豈不是更加危險嗎?」陳嬌對這些政治上的事情雖然不是很懂,但是卻記得像西漢這種實權藩王們一貫都是國家動亂的源頭之一。

  「所以今上才會斥責江都王,因為此風不可長。」這回接口的是李希,接著他又要了搖頭,「其實,江都王還是十分有才華的。只是他身為諸侯王注定不能為朝廷掌兵,吳楚之亂平定後,就他再也沒有用武之地了。如今,匈奴騷擾邊界,他看出今上也有用兵匈奴之意才上書以求的。只是,對於今上而言,他不可能讓一個諸侯王作為討伐匈奴的主將。」

  李希的語氣中滿是為江都王劉非惋惜的意思,「江都王與今上交情尚可,才能也不錯,如果今上只得中人之資,想來會同意他的上書。可惜啊,今上雄才偉略,不可能長久的容忍藩國挑戰朝廷權威。所以,他注定是不可能做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的。」

  「夫君這話錯了。如果今上不是如此雄才偉略,有怎麼會想要對匈奴用兵呢?江都王既然生而姓劉,就已經注定了他的命運。」張萃笑著糾正丈夫。

  看著這對夫婦如此侃侃而談,在一旁的陳嬌除了極度震驚之外,就是對這種古代的王朝皇家之間的權利傾扎造成的奇怪悖論感到一陣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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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公元前206年,在中國歷史上成為漢高祖元年,是為漢朝的開始,但是項羽的力量仍然威脅著劉邦,劉邦還沒有稱皇帝。公元前202年,歷史上說是高祖五年,劉邦才正式稱帝,但仍然有一些反抗力量沒有被消滅。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年),漢高祖消滅掉最後一股反抗勢力(英布),但也在這次戰役中,高祖為流矢所傷,是年高祖即死,卒年六十二歲。可見漢高祖一生都處於戰亂之中,並沒有做過太平皇帝。

  注2、《史記?;呂太后本紀》讚:[太史公曰:孝惠皇帝、高後之時,黎民得離戰國之苦,君臣皆欲休息乎無為。故惠帝垂拱,高後女主稱制,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檣,衣食滋殖。]注3:在漢朝眾多的劉氏藩王家族中,江都王家族算得上是比較著名的一個家族。第二代江都王劉建以其荒淫無恥,胡作非為而名留史冊。他在做江都王太子的時候,就曾和父王的美人私通,服喪期間,還和已故父王的10多個姬妾美女輪**亂。其妹劉徽臣回家守孝,也被她姦污。他甚至還下令要宮姬與羊、狗等禽獸交媾,據野史記載,騾子就是劉建讓人牽來一批馬及驢子,拴在一起交媾後生出來的。他還曾經妄想做皇帝,命人私刻玉璽,打造兵器,後來事情敗露,受到朝廷嚴懲。劉建於公元前121年,畏罪自殺,江都王國也因此被朝廷廢除,改為廣陵郡。在劉建的後代中,有三個比較出名的美女。一個是在漢武帝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嫁到烏孫國的江都王翁主劉細君,史稱烏孫公主,或江都公主。還有兩個就是趙飛燕和趙合德姐妹,他們是劉建的曾外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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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荷初露尖尖頂

  「妹妹,怎麼了?」張萃看著一臉震驚的陳嬌,含笑問道。

  「姐姐,姐夫,你們……」陳嬌不知道該說什麼。

  「啊,讓妹妹見笑了。我們夫婦有時候也會關心下朝廷局勢,不過都是為了自家生計罷了。」張萃掩口而笑,「都是些紙上談兵,妹妹聽過就忘了吧。」

  「不、不、不,姐姐、姐夫目光如炬,小妹甘拜下風。」陳嬌急忙擺手,但心中對這對夫婦的好奇已經升到了最高點。這對夫婦,男才女貌,待人接物皆給人以春風化雨的感覺,如此光風霽月的一對璧人,如果真像他們自己說的,只是一介商賈小民,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這樣,你總算少了件憂心的事,我們好好準備準備,過幾日就回東陽吧。」李希看眼前似乎沒有自己什麼事了,就打算離開。

  「等一下,夫君。」張萃嬌羞的對著李希說道,「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哦?是什麼?」

  張萃沒有回答,只是將李希的手拉了過來,輕輕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難道……」李希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有了。」張萃點了點頭,肯定了李希的猜測。

  「真的?太好了!」李希的表情已經轉為狂喜,他立刻抱起張萃,帶著她轉了一圈。

  「慢點,慢點,小心孩子。」張萃推著李希,接著橫了他一眼,「給妹妹看笑話呢。」

  被這個消息驚了一下的陳嬌現在終於反應過來了,立刻就走到張萃身旁,說道:「恭喜姐姐,姐夫!」

  「謝謝妹妹!」陳嬌想李希現在的心情一定非常之好,不然也不會對著她還笑吟吟的。

  「萃萃,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能急著趕路了。」李希忽然想到,「我得去安排一下,在你生下孩子之前,我們就在彭城暫住吧。省得路上勞碌奔波。」

  「我也是這個意思。」張萃點了點頭。

  「不過……」李希像是想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忽然頓了一下。

  「夫君,是不是在想,以後幾個月找誰來代替我?」張萃善解人意的說出了李希心中的為難。

  「這也沒什麼。幾個月的時間,我多做些也是可以的。」李希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

  「夫君。」張萃橫了李希一眼,嘟著嘴巴說,「你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不要每次有什麼事情都自己抗下,要和家人商量的嗎?我生下孩子後還要調養身體什麼的,這前前後後總要一年時間。一年時間,你一個人把家裡所有的事情都攬下,身體怎麼受得了?」

  「這……」李希被妻子看穿了心思,很是尷尬,「但是,你有孕在身,陳叔又在家裡,哪裡還有什麼家人可以幫我啊?」

  「你啊,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張萃努了努嘴,「這人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

  經她這麼一說,李希把眼光投到了站在一旁的陳嬌身上。

  「就是妹妹啊。」張萃走到陳嬌身邊,「我看妹妹在府中也是無事,想來到店舖裡做點事情,解解悶,夫君你又有一個幫手。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

  「什麼?」李希奇怪的看著陳嬌,他沒想到妻子居然會提出這種要求。

  而陳嬌卻只能報以乾笑,她沒想到自己平日的心思居然會被張萃完完全全的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在古代待了兩個多月之後,最初的悵然已經過去,現在留下的只是直面生活的無奈。心中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她就開始覺得日子很是無聊,幾日來整個人都躁動不安的。畢竟,要在古代找到電腦、電視等她平時慣用的解悶工具是不可能的,那麼也只能用「事業」來填補空虛了。她才想到這個方法,打算過幾天,考慮好措辭再向張萃提及的,但是卻被張萃先看穿了她的想法。

  「這幾日倒是我疏忽了。」張萃鼓勵似的對著陳嬌點點頭,「像我這樣想到要閒下來日子,都覺得很是無聊呢。更何況妹妹,這兩個月被我這姐姐禁止做這,禁止做那的。好妹妹,你會答應姐姐的吧。」

  「嗯。」陳嬌急忙點了點頭,她哪裡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那怎麼行?」看到這兩個女人就要把事情說定了,李希大聲反對。但是,看著愛妻的神情,他馬上又軟了下去,汕汕的說:「我是說,那太辛苦了。而且,她從來沒有接觸過。」

  「我不怕累的。」被兩個月的閒人日子弄怕了的陳嬌立刻出聲。

  「妹妹聰明過人,我教教她,她自然會了。」張萃也馬上附和。

  結果在二比一的情況,就決定陳嬌明天開始到李家店舖做事。

  **

  一早起來,陳嬌就隨著張萃到了李家在彭城開的一家藥鋪中。

  「妹妹,跟我來。」張萃將陳嬌帶到店舖後面的院子裡,「這裡是後院,夥計們可以在這裡休息。」接著又到了其中的一個房間內,「這裡是賬房,一切記賬都是在這裡進行的。」

  陳嬌看著桌子上疊得高高的竹簡,有些頭暈眼花。

  「呵呵,李家幾年來分佈在全國的各家店舖的賬本都是送到這裡來的。」張萃輕鬆的笑了笑,「不過,妹妹才剛開始,只要把彭城附近的瑣碎賬目理清楚就可以了,其他夫君會請人處理的。」

  「噢。」陳嬌點了點頭,「這麼說,姐姐以前的工作就是記賬嘍?」

  「對,以前我負責府內和各家店舖的賬目,夫君則負責外間的買賣事宜。」張萃解釋道。

  經過張萃的一番講解,張萃終於搞清楚了所謂的賬本,是怎麼回事。李家的賬本是採用西漢時較常用的單式記賬法。以「收,付」作為會計紀錄符號,並且一般將會計記錄符號置於每筆經濟記錄的首位,採用定式簡明會計記錄方法,一般的順序是會計記錄符號-會計對象的名稱-數量(金額)及計量單位-經濟事項發生的時間。在不同地方,不同財計部門和不同的會計人員所記錄的會計簿書中,所用的會計符號,記錄的內容,在每筆會計記錄中各部分的排列順序,以及整個會計簿書記錄的組合規則,基本是一致的。

  「怎麼樣?弄清楚了嗎?」張萃全部講解完,轉頭問道。

  「大概都明白了。」陳嬌點點頭。

  「不用緊張,你只要處理一小部分就可以了。事後,你姐夫還會再檢查一遍的。先慢慢熟悉一下吧。」張萃拍了拍她的肩,讓她別緊張。

  「嗯。」陳嬌甩了甩頭,「再我完全弄懂之前,看來姐夫的工作量會增加不少呢。」

  「瞎說,就是你不來做,難道他就不用看這些賬本了?」張萃點了點陳嬌的額頭,「不要感到愧疚,你是妹妹,他自然要好好照顧。」

  「嗯。」陳嬌把頭埋到張萃的肩膀上,撒嬌道,「姐,你對我真好。」

  「呵呵,我這是讓你做我家免費夥計呢,還好啊。」張萃寵溺的說道。

  「姐姐啊!你為我做了那麼多,要是還一直這樣說自己,我可真的會羞死了。」陳嬌拉著張萃的手,不依不饒的說。

  「好吧,好吧。既然皎兒這麼說了。那就不說了。」張萃輕輕拍了拍陳嬌的臉,「現在,妹妹開始看看賬本吧。今天你先接觸一下,晚間我再來讓莊昕來接你。現在姐姐可要先回去了。你姐夫可是警告過我,讓我好好在家裡待著的。」

  「嗯,姐姐你路上要小心哦。」陳嬌一路將張萃送到了門口,張萃臨走之際對著古玩店的喬掌櫃說,「喬明,這位是我的妹妹,以後會經常來的。你可要幫我好好照應啊。」

  「好的,好的。夫人放心吧。」喬明飛快的點點頭。

  看著張萃所坐的馬車漸漸走遠,陳嬌便轉身向喬明行了一禮,「以後要麻煩喬掌櫃了。」

  「二小姐,這是作甚麼?」年約50上下,樣子很是忠厚的喬明頓時慌了手腳,「夫人和少爺對喬某有救命之恩,喬某曾經發誓終身侍奉他們的,現在二小姐給喬某行禮,這不是折煞喬某嗎?」

  「剛才是陳嬌作為鋪裡新來的一員給喬掌櫃行的禮,掌櫃不需要這樣的。」輕輕的起身,陳嬌對著喬明笑了笑。

  「那也還是不妥。」喬明認真的搖了搖頭,接著便千叮嚀萬囑咐說,以後千萬不要這樣了。

  發現自己改變不了喬明固執的想法,陳嬌就放棄了和他平等相處的念頭,只能接受喬明恭恭敬敬的伺候。

  陳嬌開始獨自坐在帳房裡檢查帳目,她很快發現,李家的產業可劃分為兩個部分,一是田產,一是商業。但是就兩者的比重來說,明顯是田產所佔的比重更高一些。

  「奇怪,他們家不是行商的嗎?怎麼這樣?」陳嬌奇怪極了。在看完了彭城的帳目之後,她便接連翻看了其他地方呈上的賬本,東陽縣、廣漢郡、漢中郡、南郡、東海郡、中山國、燕門郡、右北平……每一處地方幾乎都是如此,除了右北平等北方地區以外,其他地方都是以田產為重。問號在陳嬌腦子裡轉個不停。

  「也許是因為古代的商人們還是比較相信土地吧。」陳嬌想了好一陣子,只能將之歸咎於古人們的土地依賴性,想通了之後,就開始安安靜靜的整理彭城的帳目。

  「她今天都做了什麼?」李希的臉被陰影遮住了一半,他一邊隨手攤開手中的竹簡,一邊問道。

  「二小姐今天,將彭城的帳目都整理了一下。在開始整理之前,還將各地的賬本就粗略的翻了一遍。剛開始,她似乎有很多疑惑,不過後來就又開始高高興興的看賬本了。」喬明恭敬的站在李希身後,「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二小姐後來拿走了一堆賬本。拿走的時候,還自言自語說什麼要稍稍改進一下。」

  「改進?」李希聽到皺了皺眉。

  「是啊。」喬明回想起陳嬌離開時的神情,感到一陣好笑。

  「她又要搞什麼?」將手中的竹簡合上,李希自言自語的問了聲,也不等喬明回答就站起身離去。

  「少爺,明日還要讓人看著二小姐嗎?」喬明跟著李希走到外面。

  「繼續盯著她吧。如果不用了,我會告訴你的。」李希點了點頭。

  *************************

  當李希從外面回家的時候,聽到了從屋內傳出的陣陣笑聲,便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走了過去。

  「啊,夫君你回來了啊。」張萃先發現了李希的到來,「夫君回來了,那我們就開飯吧。」

  伸手攔下打算往廚房走去的張萃,李希說道:「萃萃,我還是幫你找個婢女吧。就這幾個月。你終究身子不便,這樣勞碌對孩子也不好。」

  「這個,不用了吧。」張萃不是很樂意。

  「是為了孩子。我會盡量讓喬明找家世清白的孩子來的。」李希非常固執的看著張萃。

  原本不打算答應的張萃,想到「為了孩子」這幾個字,就不由得軟了下來,只能點了點頭。

  「那我明天就讓喬明把人送來。你接下來除了好好待產,別的都不許做了。」李希鬆了一口氣。

  「好,好,好,那你現在總得讓我先把飯菜端上來吧?」張萃拉著陳嬌的手,對她說道,「妹妹和我一起去吧。」

  飯桌上,總是很安靜,似乎李家的傳統就是安靜的吃飯。陳嬌和他們夫妻相處了兩個多月,沒見過他們在吃飯時間說話的。多半是在飯後,會邊喝著清茶,便聊聊別的事情。今天也不例外。

  「夫君,妹妹今天做的如何啊?」張萃給李希到了一杯茶,輕笑著說道。

  看了看,在一邊豎起耳朵的陳嬌,李希淡淡的說了一句,「還可以。就是字寫得不太好看了。」

  這話聽得陳嬌好不尷尬,頓時變得面紅耳赤。不得不說明的是,陳嬌雖然也練過毛筆字,但是那個水平是比較臭的。更何況,她寫的時候還要在腦子裡轉換,簡體和繁體,楷書和隸書,這樣的直接結果就是,她寫字的速度慢不說,而且字跡還異常的醜,現在李希只是說她一句不太好看,已經是很含蓄了。

  「夫君!」陳嬌橫了他一眼,滿是不滿,看著李希沉默不語的樣子,她其身拿了一卷竹簡遞過去,「夫君,你看看這個吧。」

  「什麼東西?」李希略有些奇怪,瞄了一眼,他臉上神色一變,略帶驚喜地看了張萃一眼,問道,「這是你自己寫的嗎?萃萃。」

  「不是。」張萃笑吟吟的答道,「我若是有這本事,還能瞞著夫君你嗎?這人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說完,黑溜溜的眼珠向邊上一轉,掃了陳嬌一眼,李希頓時明白了這是陳嬌弄出來的。

  其實陳嬌寫出來的就是後世常用的「複式記賬法」,相對於漢代商家常用的單式記賬法而言,這種記賬法對每項經濟業務都以相等的金額在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相互聯繫的賬戶中進行記錄(即作雙重記錄,這也是這一記賬法被稱為「複式」的由來);各賬戶之間客觀上存在對應關係,對賬戶記錄的結果可以進行試算平衡。複式記賬法優點是使人有可能系統地瞭解他的業務情況,也可以更好地理解業務中發生的問題,可以比較精確的計算出他的贏利到底有多大。同時在這個記賬法中,陳嬌還引入了阿拉伯數字,最重要的是其中加入了「0」這個數字。要知道在公元八世紀以前的中國,人們是不使用0這個數字的,他們只使用1-9這些數字,雖然當一個人一無所有時,人們都知道有零這麼個概念,但是,在數學上0的意義還不存在。雖然李希還不能十分明白那些對他來說十分古怪的阿拉伯數字的準確意義,但是以他的聰明無疑已經意識到這份新式賬本背後的巨大影響了。

  「妹妹,你給你姐夫再好好解釋下吧。」張萃看著有些不好意思的陳嬌說道。

  陳嬌略顯靦腆的走到李希身邊,指著賬本說道:「姐夫,這個記賬法的原則是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

  李希的表情隨著陳嬌的講解越發深沉了起來,專心講解的陳嬌並沒有發現這一點,但是張萃卻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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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5 11:48:07
第七章 天明獨去無道路

  是夜,雲淡風輕,一輪彎月在雲間忽隱忽現。張萃自床上醒來,發現自己的丈夫並沒有在她的身邊。她歎息了一下,走下床,披上外衣,向外面走去。張萃沒有挽起的長髮長長的拖到了腳跟,被風輕輕吹拂。她繞過精緻的迴廊和假山,走到了書房,果然,她看到了那個她熟悉的男人正靜靜坐在書房中。

  「吱!」木製的門被輕輕推開,聲音驚動了書房內的李希。

  「是你啊。」李希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疲憊,但是他還是馬上走到了妻子身邊,將她攬到懷裡,為她擋去夜半的冷風。

  「夫君。」靠在丈夫的懷中,張萃幽幽的叫了一聲。

  「怎麼了?」隨手將門關上後,李希將妻子扶到裡面。

  「你還不肯告訴我,你到底在煩惱什麼嗎?」張萃說完,分明感覺到丈夫的身子一震。

  「萃萃……」苦澀的聲音在書房中響起。

  「那日,你從長水之上救回妹妹之後,就一直很不對勁。我不問,是因為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告訴我,你明白嗎?」她從李希的懷中抬起,月光照射在她美麗的臉上。

  「我只是……」

  輕輕摀住他的嘴,她說:「我們結縭多年,你待人處世的方式我一直看得很清楚。只是,你對妹妹實在是太不尋常了。在她還在昏迷中時,你就已經神思恍惚。我特意將她留下,正是因為你的不對勁。」

  「我猜得出……」李希苦笑著,自己的妻子他當然知道,張萃從來不是個對人熱情的人,她忽然說和陳嬌投緣,一定要收她做妹妹時,李希就知道自己是瞞不過她的。

  「夫君,妹妹說她對前塵往事都已經不復記憶。如果,她曾經真的和你有什麼,你現在能不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張萃定定的看著他。

  「唉,你不要瞎猜。我和她沒什麼。即使她還記得前塵往事,只怕也想不起我是誰。」李希歎了口氣,「她只是一個我以為永遠都不會再見面的人。」

  「這麼說,夫君是知道妹妹的身份的嘍。」張萃用的是肯定句。

  「是的。」李希點了點頭,又道,「正是因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我才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夫君,那她到底是什麼人?」

  「她是……如果按血緣關係來說,應該算是我的妹妹吧。」

  「啊?」這回,張萃可是真正的大吃一驚了。她與李希相識已有近二十年,但是從未聽李希說起過他的血緣至親。在張萃看來,李希似乎是個孤兒。可是現在,李希居然告訴她,這位忽然闖入他們生活的陳嬌是他的妹妹。

  「唉!」李希將頭靠在妻子的肩膀上,輕輕的將事情的始末一一道來。

  陳嬰,李希和張萃的曾祖父,是大漢帝國開國功臣之一。當年,陳涉在大澤鄉起義之後,東陽少年殺死了秦國所置的長史,聚集了數千人起義,打算強請東陽縣中聲望極高的陳嬰為首領,數日後,起義軍聞陳嬰之名來歸者已至兩萬人。其時,項羽叔侄身邊也不過八百江東子弟兵。如若,陳嬰應諾此事,則會成為秦末最有實力的起義軍領袖。

  「但是,曾祖父因高堂之言,以陡富不祥屢屢推之。後來,楚霸王及其叔來信聯絡,曾祖才將此尊位推於項王。他自己則被封為楚上國柱。」李希抱著妻子,將陳氏家族的歷史緩緩說出。

  後來,項羽就是憑借這股勢力,成為天下霸主。陳嬰則在歷次的戰爭沉浮中,都靠著自己的才識存活了下來。後來,項羽敗亡之際,陳嬰及時投了劉邦,被封為堂邑侯。

  「曾祖拒絕起兵之時,其高堂曾為之言曰『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曾祖一生都牢記此訓,才能在楚漢之爭中存活了下來。祖父隨曾祖歷經戰亂,決不站在風口浪尖的原則他一直都牢牢地記在心裡。」

  漢朝建立後,陳嬰被封為堂邑侯,後出任楚國相。陳嬰於漢雖有大功,但是終比不得韓信、英布等人,且平日謹言慎行,因而在劉邦和呂後清洗功臣的血腥行動中,陳家都可以安然無事。但是,呂後去世之後,陳家成為了少數留下的幾個功臣之家,因而聖眷日隆。

  「在文帝陛下欲以長公主下嫁時,祖父便意識到陳家尊榮已極,三代之內,必有橫禍。所以,祖父便從父親的庶子中,挑中了我,以身體虛弱之名令家人送出府中醫治。後來,就安排我客死他鄉了。」

  和家族斷絕聯繫,獨自在外面生活,只為了將來那不一定會到的災禍來臨之時,給家族留下一點血脈。張萃心中為陳家長上的謹慎歎息的同時,也為自己的夫君心痛不已,這麼多年了,即使親如結髮,李希也對這事一直守口如瓶,一個人背負著這沉重的秘密。

  「夫君。」輕輕的在李希頰邊落下一吻,「你辛苦了。」

  「沒事。我的母親只是堂邑侯府的一個奴婢,生下我之後就亡故了。即使留在府中,我終究也只是一個有名無分的少爺罷了。離開了,反而可以過得好些。」李希將妻子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更何況,我還遇到了你。」

  「我不後悔!」

  張萃在李希的眼中看到了她所熟悉的堅毅、深情。

  「真的。」

  淚水不知不覺間從眼角滑落,張萃輕輕靠到了他的肩上。

  「謝謝!夫君,我也不後悔。真的。」沒有一絲猶豫,只有滿腔的感動。

  緊緊的抱住張萃的身子,李希的臉上各種神色不斷交替著。

  「祖父還活著的時候,我有時會被陳叔帶去見見他。」當張萃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李希開始繼續他的敘述,「和館陶長公主生的弟妹見面,也是那時候。只是,在他們眼中,我只是一個下人的孫兒。」

  「和妹妹,也是那時候嗎?」張萃柔柔的嗓音,在夜半的書房飄蕩。

  「是的。後來,她出嫁那年,我和陳叔也到府中看過她,只是沒有人發現。算來也已經有12年了。」

  「如果這樣,那麼妹妹就是當朝皇后?為什麼兩個月來會一直留在我們身邊?」

  「這正是我所煩惱的地方。」李希苦笑著,「雖然,她已經被廢,只是前皇后而已。但是,也不可能任由她這樣在外面遊蕩。兩個月來,我一直防備著有人追查,牽連到我們身上。可卻是風平浪靜,教我無從防起。」

  「怎麼會這樣?」

  「我派人到長安打探過了。館陶公主似乎對她失蹤的事毫不知情。而長門宮,已經完全由太尉府接管了防務。這是很不正常的舉動。種種跡象說明,皇上似乎是要將她失蹤的事情,一瞞到底了。」

  「這……」張萃先是愣住了,轉而一喜,說道,「那麼,是不是說,以後不會有人會來查妹妹的身份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為將來計,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她……」李希左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之後又神色黯然的說道,「只是,她終究是我的妹妹,我實在不能狠心若此。」

  「夫君。」張萃憂心忡忡的看著丈夫,「妹妹既然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們也忘記這件事吧。以後,少讓她和官家人接觸也就是了。」

  「不能斬斷這個禍根,一切辦法都是治標不治本。」李希仰頭長歎,「但是,世間事,總有不如人意的時候,也只得如此。」

  夫妻二人的歎息聲在書房飄飄蕩蕩。但是陳嬌卻在房間裡睡得正香甜,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哥哥和嫂嫂的苦惱。

  *******

  自從那晚和張萃全盤托出自己和陳嬌的身世以後,李希便逐漸改善了對待陳嬌的態度,這一點連陳嬌也可以明顯感覺得到。這段時間,陳嬌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只是日日到藥店裡面「上班」,閒暇時便和張萃聊天解悶。張萃和李希夫婦皆非常人,兼之二人又曾多方遊歷,可以說是見多識廣,每每談及各地風情及俗事野史都使得陳嬌一陣神往。而陳嬌多高出的2000年也使得她偶爾幾次劍出偏鋒的議論,深深的震動了李希夫婦。

  張萃的肚子漸漸凸起,眼看就要到年底了,李希便開始啟程往老家東陽接從小將他撫養長大的陳叔來彭城過年,臨行再三和陳嬌交待要好好照顧張萃。陳嬌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早已經將張萃當作自己的親姐姐了,自然是滿口答應。之後便日日小心,連藥店也去得極少,只是小心的在家照料著張萃。因著冬季寒冷,再加上身在沒有溫室效應的古代,彭城的冬天雖然比不得北方的嚴寒,但是也夠陳嬌受得了。隨著這天起一日冷過一日,她終於挺不住了。過了一層厚厚的冬衣,坐在用厚實的布封得嚴實的馬車裡,一路到了藥店。讓喬明請那些採藥人上山的時候,幫她尋找一種黑色的似木似石的石頭。果然重金懸賞之下,還真的有人找到了。沒兩日,陳嬌就指使著莊昕組織人手去山上多採些那種石頭回堆在府中,由自製的許多碳盆放在房間裡,雖然要開著窗戶通風,不過總算是開始暖和了。在張萃對著那些,煤石嘖嘖稱奇的時候,陳嬌就抓準時機,攛掇著她把那一片山地給買了下來,方便日後采煤。那種坡度的荒地並不能耕種,因而官府並沒有為難,他們便只花了很少的一點錢將那一片地全買了下來。後來,陳嬌又希望能夠在城裡開一家專門出售煤炭的店舖,在她看來,燒煤比燒木頭要好些,將來一定能夠在富人家形成風尚,他們可以從中大賺一筆。但是,這個提議卻被張萃以「夫君說錢夠用就可以了」為由給制止了。在沒有本金,沒有店面的情況下,陳嬌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在這件事情上,她漸漸明白自己和張萃他們畢竟沒有什麼太親密的關係,不能一直靠著他們,終需為自己找一條路子。

  *******

  一輛青灰色的馬車停在了李府門前,雪地上留下了兩道曲折的車痕。

  李希率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隨後下來的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人。他就是將李希撫養長大的陳伏。

  李希向驅車的陳奚吩咐了一聲,他便上前敲了敲門。出來開門的是阿玉,阿玉就是張萃的婢女,來到李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平時就陪在張萃的身邊,幫她跑跑腿什麼的。

  「是阿玉吧。」陳奚自小跟隨陳伏,知道李家很少出現女婢,這個女子一定是李希為了照顧有孕在身的張萃新添的婢女阿玉,他笑著的說道,「少爺和陳爺來了,你進去通報一聲吧。」

  「少爺,陳爺。」阿玉向李希遙遙的行了一禮,跑回了府中,便跑邊說道:「我這就去告訴夫人。」

  李希和陳伏一路走到了大廳之中,發覺陳嬌和張萃都在廳中。繼而,他們馬上發現,這個大廳竟然異常溫暖。兩人都是目光如炬之人,只四下看了看,便發現關鍵所在,便是分佈在大廳四角和中央的五個銅製的爐子。

  「陳叔,夫君。」張萃最先上前行了一禮。

  「陳叔,姐夫。」陳嬌也是有樣學樣。

  「都起來吧。」陳伏很是和藹的看著二人,陳嬌的事情來時路上李希已經和他細細說過,他本事陳家的舊家人,當年,也是堂邑侯府收養的孤兒,對陳家忠心耿耿,自然對這位嫡出的小姐,很是有好感。而張萃又是乖巧可人,與陳伏已經是相處多年了。從前還覺得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張萃沒能誕下子嗣,如今張萃也已經有孕在身,那自然是千好萬好。

  「這裡怎麼如此暖和,皎兒,是不是你又出了什麼鬼主意啊?」正式的見禮過後,李希便對陳嬌打趣道。

  「姐夫,你怎麼這麼說我。」陳嬌嘟起嘴巴,一臉生氣的樣子。

  陳伏沒理會小一輩的笑鬧,他興致勃勃地走到銅爐邊上,觀察了一下,銅爐的上部蓋著一個透孔的金屬蓋子,熱氣從孔洞中緩緩透出。陳伏將蓋子拿開,一陣煙霧冒了出來。原本以為會看到大火燃燒的陳伏奇怪的看著眼前銅爐裡紅彤彤的「石頭」。

  「這個是?」李希指著爐中之物問道。

  「就是這個啦。」陳嬌指了指放在她腳邊的一個盆子裡的東西,裡面放的是黑乎乎煤炭。

  「這是何物?」陳伏將煤炭拿到手中細細察看,全不顧手會被弄黑。而李希和張萃也好奇的上前去。

  「煤炭啊。可以用來燒的就是了。」陳嬌解釋道。

  「此物甚妙。一定會成為豪門富世爭相購買之物。」李希笑了笑,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商機。

  「不錯。」陳伏摸了模鬍子,附和道,「只需要將爐子的外表做得更加精緻一些,便可獲得十倍之利。」

  聽到李希和陳伏和自己有相同的感覺,陳嬌一陣驚喜,之前被張萃打息了的做生意的心思頓時又活絡了起來。她開心地走到李希的身邊,說道:「姐夫,你也這麼想嗎?那我們開一家店專門做這個生意吧。」

  「這……」看著陳嬌的神情,李希頓了頓,與他自身來說,多這一門生意少這一門生意自然是無所謂的。但是,如今有了個陳嬌在身邊,他行事不免要再謹慎一分,這煤炭雖然可以賺上一筆,不過對他來說,不引人注目才是重點。想到這些,李希搖了搖頭,說道:「畢竟只是一冬的生意,我們李家並不缺這個錢,還是算了吧。」

  廳中之人,除卻陳嬌之外地可以明白他的心思,在其他二人齊聲附和道:「此事還是就此作罷吧。」

  陳嬌頓時有些急了,她爭辯道:「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姐夫,你們怎麼有錢還不賺啊?」陳嬌確實有有些焦急了。對她來說,一個外人一直靠著根本就是陌生人的李希夫婦生活,感覺總是不好,所以,她迫切希望能夠早點擁有屬於自己的生財之道。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李希聽到她這句話,神情一滯,再看看陳嬌一臉堅持的樣子,心中歎息一聲,只得作罷。他說道:「既然妹妹這麼希望能夠開這樣一家店,那麼姐夫就幫你開一家吧。由你自己管理,只是,你需答應進出之時,定要蒙面。」

  「好。」陳嬌得到李希的首肯,開心極了,總算邁開了自己更生的第一步。

  那一年的冬季,一家名為彭城煤行的店舖在彭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開張。煤行出產的煤爐在陳嬌的示意下首先被獻入了當時的楚王府,得到了楚王的首肯,楚國上下的富貴人家便開始爭相效仿,使用煤爐子過冬。之後,楚王又將之獻到了大內,享受到其中便利的劉徹誇讚了幾句之後,煤爐子便開始風行天下。因為煤爐其中所用的煤炭對於當時的人們來時還是一樣比較陌生的事物,其他想要效仿的商戶因為不能找到煤礦,而使得彭城煤行在這一行業上壟斷了數年。李希看著在陳嬌的運作下,彭城煤行在一個冬天的時間裡便名動天下,心情複雜。對於這個妹妹的能力,他既驕傲又覺得不安,只能默默張開自己的保護網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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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解1:陳嬰者,東陽人。少修德行,箸稱鄉黨。秦末大亂,東陽人欲奉嬰為主,母曰:「不可。自我為汝家婦,少見貧賤,一旦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

  註解2:古人是在西漢時知道煤炭的利用的,我姑且當作漢武帝初年,他們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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