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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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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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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7 00:21:37
第五十八章林莽(3)

    雲崢不喜歡鱷魚肉,不喜歡蟒蛇肉,認為這些東西過於粗獷,不適合自己,但是來自成都珍寶閣的老花,和藥材行的蒲長貴幾乎是狂怒的指著野叟和和那些一些參與禍禍豬婆龍和蟒蛇的武勝軍一通臭駡,並且操起刀子追殺那些在他眼皮子底下依舊把蟒蛇砍成幾段,鱷魚變成肉塊的高棉人。

    野叟看著那兩個明顯不是戰士的傢伙不解的問雲崢:「他們到底在幹什麼?蟒蛇和鱷魚都是很好的食物,他不喜歡吃就不吃,為什麼要阻攔?」

    雲崢撓撓後腦勺道:「這就預示著你們再也不擔心沒糧食吃了。」

    野叟現在聽不得糧食兩個字,最早的時候他還能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高人樣子和雲崢大談建國傳世的宏偉目標,自從和雲崢混的時間長了之後,他的目標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認為當務之急先把族人的吃飯穿衣和居住的問題解決掉再說其他,雲崢既然說到了吃飯,他是一定要問清楚的,高棉人想吃一口糧食有時候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你們以後抓住鱷魚,把皮扒下來賣給那個瘦子,再把鱷魚肉拿煙熏了,賣給那個胖子,把蟒蛇的皮完整的扒下來也能賣給這兩個人,價錢不錯。

    對了你陛見皇帝的時候,帶些鱷魚皮和蟒蛇皮就足夠了,回家的時候就能帶著好多的工具和糧食回家,如果你覺得麻煩,也可以交給我家的商舖去做。去幫你送給皇帝。」

    野叟竄了出去,他真的是竄了出去,他頭一回知道自己族人吃了好幾百年的鱷魚皮子居然能賣一個很好的價格,蟒蛇皮子也能賣出一個很好的價格,當初自己挖空心思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好賣的,只以為那些猛獸的毛皮才會值錢,只以為那些稀少的珍貴木頭才會值錢…甚至有時候會販賣自己部族中多餘的養不活的人……

    從老花,老蒲以及十來個商人那裡回來之後,野叟就對攻打升龍府沒了興致,他很想立刻帶著族人去拿著商人給的樣板去森林裡找寶貝。去捉鱷魚。去捉蟒蛇…甚至去捉長著漂亮羽毛的鳥。

    他發現,那些商人才能真正解救自己的族人…

    第三天的時候,天氣依舊晴好,雲崢的大軍又開始了行軍。這一次的行軍速度很快。甚至是前六天行軍速度的一倍。武勝軍已經知道如何在密林中行軍了,沒了先前的好奇心,走路的時候已經不在東張西望。見到蟒蛇也不會大呼小叫了,更不會因為一隻蟲子掉在腦袋上而大呼小叫。

    只有野叟在不斷地惋惜,剛才一條巨大的蟒蛇蜿蜒著遊走了,明顯是一條已經吃飽的蟒蛇,抓捕起來很容易,那個巨大的水潭裡飄著十幾根枯木,那就不是枯木,是十幾條巨大的鱷魚,按照鱷魚背上的背刺來看,這些鱷魚至少有一丈長,連皮帶肉賣個倆貫錢不成問題,可是四擔白花花的大米啊,足夠兩個高棉人吃整整兩年的…

    森林是真正的寶庫,到路邊上那種開著白色小花的植物,只需要連根挖出來,曬乾之後就能賣不少錢…

    他發現自己錯了,應該一開始就邀請商賈到森林來做客,而不是邀請雲崢帶著上萬大軍進入森林,他很想告訴雲崢自己的族人只負責帶路就好,不用去升龍府裡作戰,族人如今只有不到三千人,經不起雲崢所說的犧牲。

    可如今自己已經被牢牢地拴在雲崢的戰車上滾滾向前,沒有絲毫可選擇的餘地。

    大象的群居性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森林裡居然有好多大像是孤孤單單亂跑的,見到如此龐大的一支象群,它們居然自動的加入了隊伍,即使被人騎在身上也不知道反抗,只會悶著頭緊緊跟隨象群往前走,甚至比那些受過訓練的大象還要溫順。

    一頭成年的公象斜刺裡衝了出來,準備拿巨大的象牙挑翻雲崢隊伍中唯一的一頭成年公象,這是大像在自然界裡的本能,在爭奪交配權。怪不得自己象群裡的母像這幾天總會發出低低的嚎叫聲,象群裡只有一頭公象忙不過來。

    大象打架實在是恐怖,嚴整的行軍隊伍立刻被弄得亂成了一片,兩頭公象打架,百十頭母象揚起鼻子圍觀,場面非常的宏大。

    野生的那頭大象太吃虧了,喜歡騎在公象背上的梁楫早就給自己心愛的戰像牙齒上裝了兩把巨大的尖錐,所以,它的戰力是野生的大象根本就無法企及的。當尖錐深深地刺進野生大象的胸膛的時候,所有的母象垂下了鼻子,再一次溫順的跟在前面那頭張著耳朵顯示赫赫雄風的公象身後向前走。

    倒在地上大象的是一個失敗的英雄,它戰鬥到了最後一刻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權利,同樣作為戰士的武勝軍給了它足夠的尊敬,沒有補刀,只希望他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當商賈的隊伍從死去的大象身邊走過之後,那頭大象就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肉塊,象牙,象鼻子,象皮,大象的耳朵,甚至代表著它雄風的象鞭全部都消失了,人走後,無數嗜血的蟲子就立刻覆蓋在了這團血肉上…

    野叟總能在潮濕的叢林裡找到合適的宿營地,這讓早先對野叟懷著極大敵意的周同改變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沒有野叟這群人,武勝軍想要安全通過這片林莽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高棉人很快就變得奢華起來,他們不再撿拾武勝軍吃完的殘羹剩飯,不再去撿拾武勝軍吃完拋掉的骨頭,也開始老老實實地用竹筒熱水泡著自己的炒米吃飯,因為野叟不允許他們再去糟蹋那些珍貴的貨物。

    走了一路商人們就建造了一路的倉庫和驛站,每一處驛站和倉庫都會留下十個人看守,這樣的驛站在叢林裡多達七個。

    這些事情用不著崔達交代,那些走慣遠路經商的商賈們自發的完成了各種準備,離升龍府越近,這些人的呼吸聲就越發的粗重,看到他們的狀態,雲崢嘆息一聲道:「商人比戰士更快的進入了作戰狀態啊!」

    今夜是森林中渡過的最後一夜,這裡是一個安靜的村寨,除了沒有原住民之外,一切依舊,雲崢從三天前就開始了軍事封鎖,也就是說他的斥候軍隊會殺掉所有見到軍隊在森林中穿行的智慧生物。那些逃進森林的人也逃不脫高棉人的追殺,畢竟他們才是森林的主人。

    雲崢在等待笑林和高棉人的情報,只有確定李日尊還沒有從廣源州趕回來,自己才會突然發動對升龍府的襲擊。

    郎坦,梁楫,彭九,周同全部都出去為大軍掃清一切障礙。

    野叟對於大軍剿滅周邊百姓的事情似乎無動於衷,這不符合出家人的慈悲觀念,甚至不符合雲崢自己的道德觀念,最早以前他和周同等人討論到秦趙長平之戰的時候,還對秦軍濫殺無辜表示了極大的憤慨。

    如今,同樣的境地落到自己頭上,雲崢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冷靜的頒佈那道殘酷的命令,而自己的部下也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

    不知道是人改變了戰爭方式,還是戰爭方式改變了人,自己最痛恨的一幕終於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那就是濫殺無辜。

    蘇洵的臉色蒼白,他已經嘔吐了無數次,尤其是看到武勝軍野獸一樣的衝進村寨,然後從裡面搬運出無數大大小小的屍體時候,他雙手顫抖,淚流滿面,嘴不斷的翕張卻到底沒有喊出「住手!」兩個字。

    「對不起!」雲崢小聲的對蘇洵道:「不該把你扯進來的。」

    「我們可以不殺他們的,圈禁起來就好。」蘇洵喃喃自語。

    雲崢抬起蒼白的臉頰瞅著蘇洵說:「你知道那樣不成的,我們如今四面皆敵,你看到沒有,這些村寨的人見到我們的第一瞬間不是臣服,而是反抗,如果讓他們走脫,就是對我們身後這一萬多人生命的不負責任,我們沒得選擇。

    你和所有的大宋儒者一樣,還不習慣征服,想要征服就需要殺戮,如果殺戮都不能讓他們臣服,那就需要繼續殺戮,自古至今,沒有例外。

    大宋從開國開始就沒有了屠城殺降這一說,那些聰明的儒者總能找到其他替代的方法,那一套在國內行得通,在這裡絕對行不通的。」

    蘇洵嘆口氣對雲崢道:「我感到很不舒服,我去睡一會。」

    「所有的罪孽歸我,先生,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還會有更大規模的殺戮。」

    蘇洵的腳底下絆了一下,不過他依舊挺直了腰板走進了自己的帳房。

    野叟湊過來看看雲崢的臉,又瞅瞅進了帳篷的蘇洵,奇怪的道:「你在為誰悲哀?莫非是為了那些死掉的交趾人?」

    「沒有,只是感覺不舒服!」雲崢強自笑了一下也打算離開。

    野叟一把拉住雲崢,盯著他的眼睛道:「你知道我的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雲崢搖搖頭,他確實不知道。

    野叟露出自己的白牙陰森森的笑道:「被我們給吃了!那一年森林裡的大雨整整下了半年,我們吃光了所有能找到的吃的,最後眼看就要餓死了,所有的人都向我父親這個賢者要食物,我父親說:「沒有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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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林莽(4)

    「你吃了沒有?」雲崢淡淡的問。

    「吃了,他們把最肥美的一塊給了我,然後我就遇到了一個行腳僧,他告訴我,一個人埋葬在那裡都成,不管是埋葬到土裡,或者水裡,還是埋葬在子孫的身體裡,都沒有什麼區別,我後來認為和尚說的很對,所以就信了。」野叟笑的平安喜樂。

    雲崢疑惑的道:「你真信了?」

    野叟抬起頭看著雲崢笑道:「不信不行啊,就跟你現在的想法一樣,反正殺了很多人,而且還是無辜的人,總需要一個理由來彰顯自己是人不是野獸啊。

    我告訴你,我不怕死,但是我害怕被人吃掉,非常的害怕,所以這些年我總是想盡辦法給族人弄吃的,拚命地想餵飽他們的肚子,甚至還告訴他們我們要建立自己的國家水真臘。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水真臘時代大家都有飯吃。

    我最害怕森林雨季的到來,你知道麼?這裡只要開始下雨,就會下很長時間,一般的時候會下兩個月,多一點就會下三個月,每一次雨停出太陽的時候,都是我的節日,我又可以活過一年了。就這樣,我堅持活過了三十二個雨季,這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一個數字,我父親只活了二十五個雨季,聽了我的事情,你覺得你自己的事情還算是事情麼?」

    雲崢認真的點點頭道:「不算,原來你不是你們部族的首領,而是你們部族的儲備糧。」

    野叟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那些到處亂竄的商賈道:「有了他們我覺得我能再活三十個雨季,最後真正的老死,被人裝進陶罐裡埋起來,在上面蓋一座塔,你覺得怎麼樣?」

    雲崢撇撇嘴道:「最好的法子是你扔開你的族人,跟著我回蜀中,去我家的家廟裡真正的當和尚,我保證你能再活三十年,你死了之後一定給你建造一座塔,蜀中從來沒有你說的那種雨季!」

    野叟搖搖頭。指指散落在村寨四處找食物的族人道:「我離開他們就會死。」

    雲崢還打算說點什麼勸解一下這位可憐的智者。總是被族人流著口水盯著也不是個事情,野叟表現的卻非常的豁達,哈哈一笑,就去檢查自己的族人到底弄到了多少食物。雲崢現在理解野叟為什麼會如此的在意食物了。有了食物。他才不會成為食物,雲崢忽然發現自己的處境和野叟非常的相似,只不過野叟需要不斷的找食物。自己需要不斷的找錢。

    消息傳來了,雲崢的心徹底的放了下來,狄青突然回軍在硯山和高智升的追兵撞在了一起,這一戰狄青果然不負名將之名,將騎兵加弩箭,加火藥彈的力量運用到了極致。

    高智升軍隊的規模太大,他在對峙的時候無法馬上吃掉,於是他就假裝掉頭南下,引誘高智升銜尾追擊,由於高智升的軍隊基本上全是步兵,於是行軍的陣列被拖得很長。

    而狄青的部隊主力便在騎兵掩護部隊的後面迅速集結,然後高速前進,在敵人還來不及集結兵力的時候就將其分別擊潰,在三天的時間裡陣斬了落蒙部,彌勒部,彌鹿部的頭人,逼迫高智升不得不撤退到師宗一地,準備重整旗鼓再來作戰,

    狄青沒有給高智升準備的時間,將騎兵戰鬥隊形成五個橫隊,每個橫隊都是單列的。各橫隊之間相隔很寬的距離。前兩個橫隊都是重騎兵,其餘為輕騎兵。在這五個橫隊的前面。另外還有一些輕騎兵負責偵察、掩護。

    當敵對雙方的部隊越來越靠近時,位於後面的三列輕騎兵便穿過前兩列重騎兵之間的空隙向前推進,經過仔細瞄準後向敵人投射具有毀滅性力量的標槍和弩箭。

    接著,在仍然保持隊形整齊的情況下,前兩排重騎兵先向後撤退,然後輕騎兵依次退後。即使高智升的陣線再穩固,在這種預有準備的密集箭的襲擊下發生動搖。

    狄青光靠這種襲擊就使敵人潰散不必再進行突擊衝鋒,於是狄青下令讓輕騎兵撤退,由重騎兵發起衝鋒。

    作戰時,各個騎兵隊靠得很緊,中央戰陣的騎兵核心馬金虎首先接陣,張玉和楊文廣率領的兩翼部隊便向側翼疏開,繞向敵人的兩側和後背。

    在進行這種包抄運動時,狄青巧妙地借助了風勢用硫磺燃燒出煙幕、並且在上風灑塵土來迷惑敵人,張玉,楊文廣利用山坡和谷地的掩護。完成對敵人的包圍後,各部即從四面八方發動攻擊,高智升大敗,逃走鄯善府。

    這一戰狄青用自己的五千騎兵就完成了整個戰役,斬獲首級一萬一千級,敵軍混亂奔逃時相互踩死無數,大理國的大門已經徹底的為狄青打開了。

    李日尊接到戰報後惶惶不可終日,八萬大軍其中有五萬大軍守在最寧府的邊境的,其餘的三萬人繼續固守廣源州防備雲崢。

    「這一戰已經沒有懸念了,只要我們能快速的抵達升龍府的升龍城,就一定能一戰功成。」周同聽到密諜司的快報之後,拳頭在桌子上敲得咚咚響,躊躇滿志。

    吳傑也跟著道:「我們最難熬的就是走林莽到底能不能騙過李日尊,如今看來計畫完全成功了,如今距離升龍城不到兩百里,快馬一日可到,只要我們繼續封鎖消息,一定能打李德政一個措手不及。」

    蘇洵看著帳篷頂端悠悠的道:「升龍城乃是西南最大的城池,乃是交趾郡王李公蘊於五十年前選定的交趾國都。

    李公蘊集全國之資產,按中國的建築風格,大興土木。升龍京內起朝殿,左置集賢殿,右置講武殿。左啟飛龍門,右啟丹鳳門。正陽啟高殿,皆曰龍墀,墀內翼以迴廊,周匝四面。乾元殿後置龍安、龍瑞二殿。左建日光殿,右建月明殿。後有翠華宮。城之四面啟四門,東曰祥符,西曰廣福,南曰大興,北曰曜德。又於城內起興天寺,五鳳星樓,城離方創勝嚴寺。…與此同時,建寺於天德府。

    再者發錢二萬緡,建寺八所,皆立碑記功於升龍,城內造興天禦寺、太清宮、萬壽寺,城外造勝嚴寺、天王寺、興聖寺、天光、天德、鄉邑諸寺。觀有頹毀者,悉令修之。

    雲崢,這樣一座華美的都市你如何處置?」

    郎坦瞅著蘇洵奇怪的道:「參軍,還能如何處置?當年阿房宮覆壓三百里還不是被項羽一把火燒了?自我朝開國以來,焚燬的宮觀殿堂還少了?西漢時期漢武帝破南越之時,還不是燒燬了錢氏的百里樓臺,難道先生要將這座城市留給交趾人不成?」

    雲崢點頭道:「確實留不得,敵人只要弱一分,我們就能強一分,這時候不是憐惜這些死物的時候,能拿的我們會全部拿走,這些事情還需要先生去協調,萬萬不可有婦人之仁。」

    蘇洵道:「老夫曉得,只是心裡總是拗不過這個彎來。項羽焚燬阿房宮被咒駡了千年不止,我們估計也會被咒駡千年。」

    雲崢笑道:「我們不會,咒駡我們的只能是交趾人,大宋人會讚揚我們開疆拓土的赫赫雄風,好了現在不說這些,先把升龍城拿下來才是真的,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湊齊我們所有的戰馬,無論如何整理出三千匹戰馬,組成三千騎兵,封鎖整個升龍城的道路,如果有機可乘,前驅的三千人就要搶先進入城內,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一整天,等待大軍的到來。笑林,梁楫,周同,吳傑,你們四人為前驅,當前的任務是能清掃出多少安全區就清掃出多少安全區,儘量縮小大軍和升龍城的距離。」

    笑林等四人抱拳之後就離開了營帳去做準備,而郎坦,褚大志等人和雲崢一起仔細的分配了各自手頭的兵力之後,也開始做最後的準備。

    還有三十里的林莽,這是武勝軍最後的障礙,大軍已經整整的休息了一天,到了最後的衝鋒時刻,整個營地裡喧鬧一片,做準備的不光是武勝軍,還有崔達帶來的商賈團隊,從這一刻起,每一個人都要為最後的勝利出一把力氣。

    升龍城的常備軍有一萬六千人,乃是交趾最精銳的軍隊,李德政因為擔心兒子擋不住狄青和雲崢的兩面夾擊,特意將常備軍中的五千甲士派去了廣源州,李德政已經得知,這一次出現在交趾邊境的宋國大軍,乃是宋國最精銳的軍隊,他不敢大意。

    他的六個兒子鎮守在交趾的六座大城裡控制著龐大的交趾,京城裡只留下太子李日尊為皇國的繼承人,李德政對自己的安排非常的滿意,交趾國在這樣的情形下,已經十五年不聞金鐵交鳴之聲,他認為這是自己最大的勝利。

    國泰民安,連續兩年的大熟,讓升龍城這座年輕的城市徹底煥發了生機,天王寺的修建依舊在進行,這座已經連續修建了三十年的寺廟,將要在今年交趾聖祖李公蘊的誕辰最後完工,金碧輝煌的靈塔,整整耗用了黃金五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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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落日之城

   
    命令左衛將軍龍且整合升龍城軍隊控制全城,命令丞相李德成征招民間武士,同時命京兆府知府兩丁抽一這些人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武裝。

    同時昭告升龍城軍民,斬首宋軍一級者賞金十緡,斬首三級者為上軍,斬首十級者為都尉,若有臨陣退縮,苟且偷生者殺無赦!”

    戰爭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狀態,升龍城周邊到處都是大宋騎兵的影子,他們在這裏燒殺搶掠,想要在升龍城周邊開闢出一塊相對安全的區域。

    而那些交趾人也被李德政開出的賞賜刺激的兩眼通紅,前赴後繼的舉著鋤頭和砍刀向大宋騎兵發起衝擊,殺了一層又來一層,一些僥倖得手的交趾人殘酷的砍下了戰死宋軍的腦袋,高舉著腦袋還沒來及領到賞賜,就被新撲過來的宋軍碾成肉泥。

    殺戮變得毫無節制,自從有宋軍不忍心殺死婦人和孩子,卻被自己放過的婦人孩子殺死之後,宋軍的殺戮就沒有任何限制了,三千騎兵繞著升龍城不眠不休的殺戮了三天之後,雲崢的大軍這才緩緩地來到了升龍城下。

    此時的升龍城周邊已經變成了一片白地,除了不時出沒的野獸之外,再也看不見一個人影,那些輝煌的寺廟變成了廢墟,商賈組成的搜索隊小心的拿走了任何他們認為值得拿走的東西,就連李公蘊靈塔上的黃金塗層也被那些商賈小心的刮了下來,至於靈塔內部早就一片瘡痍,他們拿走了陵墓內所有的陪葬品,而後一把大火毀屍滅跡……

    搜刮還在進行,那些僥倖沒有被殺死的交趾人被鐵鏈拴著源源不斷的向森林驛站運送搜刮到的物品,雲崢沒有去問那些人的去向,只是從崔達蒼白的臉上知道那些人的下場絕對不太妙,既然殺戮和戰爭已經開始,雲崢根本就無力去做任何改變。

    一百多頭大象走了一遍森林,就變成了兩百多頭,當這樣多的戰象林立在升龍城下的時候,李德政臉上的陰鬱之色就多了幾分。

    雲崢不給升龍城完成全民動員的機會,如果整座城都動員起來了,自己的一萬多部下絕對沒有可能攻下升龍城,全民皆兵的力量有多麼的強大,他非常的清楚。

    來到城下的第二天雲崢迫不及待的開始攻城,八牛弩,還有小型投石機瘋狂的向朱雀門投擲著所有的武器,朱雀門上硝煙四起火光沖天,坍塌的城樓和四處亂飛的殘肢顯現著戰爭的殘酷性,交趾人雖然不明白宋軍的武器為什麼會爆炸,為什麼會如此恐怖,他們卻明白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一旦讓宋軍進城,自己的下場一定更加的殘酷。

    不論宋軍的火藥彈炸死多少人,只要宋軍開始衝鋒,城頭依然會站滿交趾人,他們製造出的箭雨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敵國都城從來都沒有輕易被攻克的,當然除了宣和年間的大宋都城東京之外。

    交趾人的屍體已經在城下堆起來了一張多高,朱雀門的城牆雖然殘破,卻依舊牢牢地掌握在交趾人的手中,但是不論誰來看,升龍城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因為宋軍直到現在,還沒有發起一場真正的攻擊。

    “大王,升龍城守不住了,宋軍的攻擊非常的恐怖,那種從未見過的武器非血肉之軀能夠阻擋,大王,微臣願為大王前驅,殺出一條血路,護送大王離開。”

    一位滿身都是傷痕的將軍跪在李德政的面前苦苦哀求。

    李德政眯縫著眼睛,看著殘酷的戰場一劍刺死了那位將軍之後小聲道:“這才開戰半天而已,宋軍尚未發起真正的衝鋒就想不戰而逃?”

    殺死將軍之後,李德政看著那些惶惶不安的臣子道:“不要想著走了,交趾如果還想立國,就不能捨棄升龍城,我們要做的就是守衛升龍城,等候太子回歸,外城破了,我們就固守內城,內城破了,我們就固守皇宮,總之,都準備戰死這裏吧,膽敢言棄城者,殺!”

    李德政頒佈完命令之後,就重新登上瞭望遠樓繼續觀看戰事……

    一座巨大的攻城車緩緩地向城門靠近,這是由十頭戰象在底下拉動的攻城車,這些攻城車都是由粗大的木料組成的,木料上面覆蓋著一層防火的泥沙,在這輛巨大的攻城車底下同步行駛著四輛裝滿火藥的大車,只要這輛攻城車能夠靠近城牆,這些火藥就會在城門洞子裏點燃,徹底的炸毀這座巍峨的大門。

    交趾人見到這輛攻城車在緩緩地靠近,發瘋一般的將著火的箭矢覆蓋過來,這些箭矢附著在車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無論如何都不能阻止攻城車緩緩地靠近城牆,

    “堵死城門!”交趾的將領聲嘶力竭的下達了命令。

    “轟”的一聲沉重的攻城車終極撞擊到了城牆上,數百斤中的巨石第一時間就砸在了攻城車上,接著就是大鍋的熱油兜頭倒了下來。

    四輛馬車趁著僅有的一點時間驅趕著馬車鑽進了城門洞,將城門塞得嚴嚴實實,武勝軍軍卒點燃長長的引線之後,解開戰馬頭也不回的重新鑽到攻城車下,瘋狂的驅趕著大象往回走……

    來不及了,彭九大喝一聲,一刀砍斷連接大象的皮索,在大象的屁股上狠狠插了一刀之後就從攻城車底下竄了出來,毫不理會身後漫天的箭雨,其餘將士也學著他的樣子砍斷大象的皮索,緊緊地跟在發狂的大象後面往自己的軍陣裏狂奔。

    見彭九他們跑了回來,大宋軍隊的投石機立刻將新一輪的火藥彈投上城牆,八牛弩也同一時間發動,想掩護彭九他們回來。

    “臥倒!火藥就要炸了!”彭九背上插著四五枝猶在冒著火苗的箭矢朝著本陣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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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突圍

    雲崢戴著耳塞,這個耳塞的隔音效果很好,他只覺得心頭發蒙,一股強勁的熱風撲面而來,吹得披風向後揚了起來,胯下的大青馬焦躁不安的四蹄踏動,似乎感到有大禍臨頭一般。

    首先碎裂的是那輛攻城車,粗大的原木旋轉著向後狂飆,雲崢眼看著一根原木插進了一頭大象的腹部,將這頭龐然大物帶的飛出十幾丈遠重重的掉在地上,灰塵夾雜著鮮血四處飛濺。

    整個城門突然間拱了起來,緊接著就碎裂成無數的小塊,兩邊的城牆也跟隨著龜裂,繼而轟然倒塌。城門上碩大的警鐘遠遠地飛進城內,就像是頑童拋飛的小鈴鐺。

    暗紅色火焰少了城樓的束縛,豁然間向外擴張一下,而後變成一股黑色的濃煙扶搖直上。

    猴子和憨牛護衛在雲崢頭頂的大盾牌上撲簌簌的落下來無數的小石塊,打在上面蓬蓬作響,雲崢皺著眉頭,看著被飛石打傷的部下不知道說什麼好,每回做爆炸試驗的時候總是計算不準藥量,彭九這一次恐怕又私自添加了火藥。

    不過這個時候沒時間和彭九計較,抽出腰間的長劍,指向升龍城吼道:「武勝軍,前進!」猴子和憨牛收起盾牌,一起大聲地嘶吼:「武勝軍前進!」

    郎坦舉著盾牌站在最前面,拿刀指著面前巨大的豁口狂嘶一聲,帶著自己的本部人馬搶先殺向早就不存在的朱雀門。

    攻城戰武勝軍早就演練過無數次,各部很清楚自己該幹什麼,交趾人已經被天威一樣的爆炸嚇破了膽子,呆滯的看著潮水一樣湧進缺口的宋軍,然後再被宋軍像砍木頭一樣的砍倒。

    郎坦帶著部眾向前狂飆,只要遇到抵抗就會立刻解決,道路兩邊的房屋不管有沒有人都會有一顆火藥彈扔進去,渾身泥土的彭九就在他的左翼,褚大志帶著部眾成為他的右翼。三支隊伍相互交替前進,他們的目標就是升龍城的內城,作為第一波攻擊部隊,他們要做的就是不斷地前進。徹底的打垮城裡的抵抗力量。

    在他們攻進城垣之後,那些大象和騾馬費力的拖拽著散落的巨石往外走,這裡需要清理出一條足夠寬闊的大道方便騎兵湧進城。

    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參與交趾人扔掉手裡的武器亡命的鑽進周邊的民宅,他們不願意和這樣強大的敵人繼續作戰了。

    站在高處的李德政渾身沾滿了灰塵,他想不通是什麼力量徹底摧毀了自己費盡國庫錢糧才建造好的升龍城,一個碩大的銅鐘就落在高樓底下,將自己最心愛的一座假山砸的粉碎。

    這一擊徹底將李德政想要固守升龍城的心思給砸了一個粉碎,看著地面上那攤血跡,心裡的悲哀無處可訴,那位將軍是跟隨自己數十年的老將。並不是一個膽小鬼,之所以想要自己突圍,其實是看出來不妥了,而自己在暴怒之下…

    宋軍能炸開外城,就能接著炸開內城。還有皇宮,高大的城牆成為不了他們的阻礙…

    「召集御林軍,我們從東門突圍!」李德政艱難的下令道。站在皇宮中的這處高樓,能清晰地看到宋軍源源不斷的進入了升龍城,如果再猶豫下去,說不定就走不掉了。

    一個宦官尖著嗓子道:「大王,宮裡的嬪妃怎麼辦?」

    「帶走皇子公主。著令嬪妃自盡守節!」李德政紅著眼睛對身邊的武士下令。

    於是皇宮中響起了婦人女子的哀求聲和慘叫聲,李德政似乎什麼都聽不見,一腳踢開一個抱著自己腿哀求的妃子,冷漠的向大殿外走去,大殿外還有一支騎兵可供自己使用。

    當他在整理好隊伍的時候又聽到了一聲巨響,這是內城被炸開的信號。內城沒有外城高大,被炸開沒有半點難度。

    李德政瞅瞅將士身上背負的年幼的王子公主抽出自己的長劍,怒吼一聲道:「我們走,會合太子之後,再來將這些惡賊碎屍萬段!」

    皇宮大門大開。三千名黑衣武士惡狠狠地迎著剛剛進入內城的宋軍撲了過去,這些人都是交趾軍中的精銳,一些武技高強的人甚至爬到房頂上,在那裡縱掠如飛,看到宋軍就怪叫一聲從房頂跳了下去,絲毫不顧及自己的生死存亡。

    郎坦挨了三刀才將一個黑乎乎的武士弄死,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看著這些亡命進攻的黑衣武士,艱難的站起來扔出去一顆火藥彈將三個黑衣武士炸翻之後吼道:「結陣,結陣。」短短的時間裡戰死了上百名部下,這讓郎坦非常憤怒,自己的優勢本來就在弩箭和火藥彈上,和敵人拼刀實在是最蠢的法子,好在弩箭和火藥彈的存在阻止了這些黑衣武士潮水般的進攻,給了他寶貴的結陣時間。

    武勝軍只要結好軍陣就無懼任何強悍的武士,不管這些黑衣武士多麼的強悍,在密雨般的弩箭中也沒有任何的施展的本領的餘地,至於那些舉著藤牌貼著地面滾過來的刀手,一顆火藥彈就能把他們炸的四分五裂。

    當百十個戰陣逐漸建立起來之後,那些黑衣武士就再也占不到便宜了,不過他們依然死死地固守著皇城大門,不允許武勝軍從這裡進入。

    一大隊騎兵轟隆隆的從人群裡向東面狂奔,郎坦瞅了一眼,就從腰裡掏出一顆紅色的信號彈插在地上點燃之後,這顆大號的信號彈就帶著一溜紅色的煙霧竄上了高空,最終在高空炸開,整個升龍城都看得清清楚楚。

    雲崢抬頭看了一眼紅色的信號彈笑著對蘇洵道:「李德政跑了,和我們想的一樣,他往東面跑了,他想去見見自己的太子李日尊。」

    「主弱臣強的局面下,李德政的日子不會好過的,當年唐玄宗就是這樣去投靠自己兒子,結果被兒子給弄成了太上皇,你覺得李日尊會不會這麼幹?」蘇洵笑著問道。

    「我覺得李日尊會幹掉自己的父親自己當皇帝,不過這種人倫慘事我不準備讓他發生,李德政還是陪我走一遭東京汴梁城比較好!

    你去看熱鬧不?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一代帝王窮途末路的戲碼可不是你隨便都能見到,每到這時候我一般都會想起霸王別姬,你呢?」

    蘇洵點點頭道:「那就去看看,既然李德政已經開始逃跑,這就說明城裡的軍心已經被打散了,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要看就早點去,你看,人家又突破了外城!」

    雲崢看著外城上空騰起的紅色煙柱笑道:「你別說,李德政的軍隊能突破嚴陣以待的外城防衛還真是不容小看啊,就是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從彭九那個貪心鬼的手裡溜掉。」

    倆人說著話,輕輕地踢一下馬肚子就在護衛的簇擁下向東面奔去,大青馬的步伐非常的輕便矯健,不斷地避開地上的屍體和瓦礫,不大工夫就來到外城,彭九正在指天罵地,順便訓斥自己的部下,地上滿是紅色鎧甲的騎兵屍體,和戰死的戰馬屍體,有的屍體背後還背著衣著華麗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密集的箭雨底下,沒有生還者,屍體是如此之多,甚至在道路兩邊壘砌了兩道半人高的屍牆,大青馬的蹄子踩在血泊裡「踢踏踢踏」的。

    雲崢打馬穿過外城,根本就不給彭九解說失利的原因,一根高挑的中指已經很說明問題,剛剛安定下來的彭九,解下頭盔就摔在地上,指揮著自己的部下繼續搜索外城的敵人。

    李德政的心在流血,突出皇城的時候黑衣武士已經傷亡大半,能一路跟到外城的武士幾乎沒有,當自己衝出外城的時候紅甲騎士用自己的血肉生生的給自己建立了兩道逃命的血肉之牆,聽著騎士和自己幼子幼女臨死前的慘叫,他心如刀割。

    四天前自己還在含元殿觀看美人的歌舞,接受四方部族的進貢,慶祝自己的六十壽誕,慶祝交趾國國泰民安。三天前自己還雄心勃勃的想要依靠兩千武士就擊潰懦弱不堪的宋軍騎兵,兩天前自己還想著依靠堅城待援,一天前自己還想著只要全民動員起來,用血肉之軀生生的將宋軍磨死在升龍城下…

    局面變幻的太快,太急,從發現宋軍不是孬種到發現宋軍銳不可當,只有短短的四天時間,作為帝王和統帥,他不相信自己面前會沒有任何阻攔,所以在衝殺出外城之後,他就立刻抽出自己的長矛準備決一死戰。

    戰馬從城裡突出來的時候,他的心不斷地往下沉,面前有一支黑甲騎兵,人數不多,只有八百人,但是為首的大將橫槍立馬擋在前面,帽盔上紅纓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猩紅的披風更是如同旗幟般在飄揚。

    為首的將軍見李德政衝出了城門,解下披風扔到一邊,他麾下騎士也做了同樣的動作,鋼刀從刀鞘裡抽出來,發出令人牙酸的響動,這些人就像看到肥美羔羊的餓狼一般雖然站在百丈開外,氣勢強大的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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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李德政

    從皇宮衝到城外,一千精騎只剩下不到五百人,此時此刻卻遇到了最凶悍的敵人,李德政長吸一口氣,準備衝鋒,如果不能在最快的時間裡衝破對方的騎兵戰陣,一旦城裡的宋軍追殺出來等待自己的只會是全軍覆沒。

    李德政的侍衛長穿著李德政的金盔金甲,率先嚎叫一聲率領著百餘騎向斜刺裡衝過去,剩下的人包括李德政自己全部正面向大宋騎兵發起衝鋒。

    這樣的做法到底見效了,對面的宋軍在高速衝鋒中忽然分成了倆隊,一隊去堵截逃跑的金甲人,一隊蠻橫的殺向正面之敵。

    沒有李德政預料中的戰馬拼殺,在兩軍相距不到二十丈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密集的箭雨,他看到那些宋軍平端著弩箭如同黑色的波浪一般射了過來,身經百戰的李德政立刻將身子藏在戰馬的一側,耳邊傳來弩箭飛行發出的刺耳尖嘯,他僥倖的躲過了這一輪進攻,戰馬卻沒有那麼幸運,脖子上飇出來的鮮血濺了李德政一臉,他的身體隨著戰馬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當他的臉撲倒在地上的時候只覺得眼前浮現出無數的金星…

    弩箭殺敵只是宋軍的第一波打擊,緊接著飛過來的火藥彈就將交趾人最後的完整軍陣也撕破了,此時才是亮出兵刃廝殺的時候…

    雲崢來到城外的時候,戰事尤酣,那個醒目的金甲將軍,眼見正面的同伴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竟然不再奔逃了,兜回戰馬重新向這邊殺了過來。

    笑林隨手一槍捅死一個敵軍,催動戰馬迎向金甲人,這員大將確實精悍,武勝軍騎兵遇到他損傷慘重,這傢伙馬上竟然沒有一合之敵,手裡的大刀被他舞動的如同風車一般。箭矢不能傷!

    笑林的長槍凶狠的捅過去居然被他拿大刀隔開,巨大的刀刃子順著槍桿就滑落過來,驚得笑林硬生生的躺在戰馬身上才躲過這一劫。

    金甲人來不及和笑林多做糾纏,閃身躲過笑林的長槍就向正面的戰場狂奔,笑林大怒,在後面緊緊追趕。

    雲崢的親衛拔出武器也加入戰鬥,不過他們並沒有加入戰團。而是留在戰團外面,不斷地用弩箭招呼那些凶悍的交趾人,這些人馬上的戰技很好,大刀片子舞的飛快,武勝軍騎兵應付的非常艱難,不時地有人被交趾人拿大刀砍死一兩個。如果不是衝鋒時刻那一矢三發的弩箭雨,這些人一定能突破武勝軍的防禦逃出生天。

    現在有了遠程支持,兩支軍隊頓時就變得旗鼓相當,交趾人要防備遊走在外面的宋軍弩箭偷襲,不得不分神防護,卻不知這樣做讓他們潰敗的更快。

    走馬燈一樣的廝殺,金甲人已經衝殺到了戰團裡。發一聲喊,兩馬錯蹬的時候一刀劈飛了一個宋軍,立刻有交趾人死死地護衛在他身後,將笑林擋在後面一時過不來。

    他從馬上跳下來,單手掀翻地上的死馬,將幾乎處在昏迷狀態的李德政從中搬了出來,見李德政還有呼吸,立刻就綁在自己身後。再一次縱身上馬,等他拿起大刀四面瞭望準備突圍的時侯心中一片絕望。

    無數的黑甲騎兵餓狼一樣的圍攏過來,僅剩的幾個交趾人也已經死在了亂箭之下,他眼看著自己的副手被一支粗大的弩槍分屍,既然敵人的強弩已經到來,自己想要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舔舔嘴唇慘笑著對身後的李德政道:「大王。我們拼死一戰吧!」

    「放朕下來!」李德政用漏風的嘴小聲說。

    「什麼?」侍衛長驚愕的問。

    「放朕下來!」李德政再一次說道。

    侍衛長看看不斷逼近的黑甲騎兵,眼睛一閉,鬆開了身上的腰帶,李德政從馬上爬下來衝著逼近的騎士大吼:「朕是交趾國主。請大宋主帥出來說話!」

    笑林拿長槍指著金甲武士說道:「下馬,卸甲投降!」

    侍衛長紅著眼睛將手裡的大刀捏的咯吱吱作響,就要催馬上前和笑林決一死戰,卻不防身後的李德政聲音傳來:「下馬,卸甲!」

    侍衛長木然的拋掉手裡的大刀,解掉身上的甲胄,露出傷痕累累的胸口,只穿著一條褻褲赤著腳站在血水裡,仰頭看天一言不發。

    「我就是大宋將主,不知國主想說什麼?」

    黑甲騎兵分出一條道路,雲崢騎著大青馬緩緩地從戰陣後面走進來笑著問道。

    「孤王乃是大宋欽封的交趾郡王,而因何犯我疆界?」李德政怒吼道。

    蘇洵笑道:「這時候想起你們乃是屬國了嗎?自你李氏立國已經五十載過去了,你給上國的貢獻到哪裡去了?除了第一年討封賞的時候敬獻了黃金千倆,白璧一對,珍珠五斗之外,這麼些年再無貢獻,我國陛下要我等前來問問國主,這些年的貢獻是準備一次補上,還是繼續打算不聞不問?」

    李德政大笑道:「原來如此,都是下國的疏漏,請上使返回稟告大宋皇帝陛下,下國這就補齊這些年積欠的貢獻,立刻遣使奉上請罪。陛下仁慈之名名揚四海,定會饒恕我國的疏漏。」

    蘇洵笑道:「那不過是其罪一,現在我們說說其罪二,唆使儂智高進犯我國,糜爛西南,使我大宋子民損傷不下百萬,卻不知此事國主如何解釋!」

    李德政沉痛的道:「儂智高此賊狼子野心,早年間家父就曾看出僚族野心勃勃,所以圈禁了儂智高制服儂全德,儂全德一心叛亂,賊心不死所以被家父處決,儂智高不滿我交趾久矣,六年前還曾與我交趾作戰,我國太師戰敗,相比上使也有所耳聞。

    所以我交趾國和儂智高乃是生死仇敵,萬萬不可能相互勾結作亂,請大宋陛下明察。」

    蘇洵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有國主這番話,老夫回去寫史記就能有的放矢,現在您有什麼就問我家將主,在下只是一介幕僚官,非是使節。」

    李德政倏然抬頭,他的侍衛長早就怒火填膺,握緊了拳頭就要撲上來,猴子拿長槍抵在侍衛長寬厚的胸膛上笑道:「急什麼急,俺家參軍問你話就是給你顏面,有什麼問不得的。」

    李德政吼道:「力隆不得無禮!」

    喝止了自己的侍衛長之後又朝雲崢道:「他不是使者,難道你也是假的將軍專門戲弄孤王來的嗎?」

    雲崢砸吧一下嘴巴道:「交趾郡王休要惱怒,本官確實是這支軍隊的主帥,武勝軍監軍,寶文閣直學士雲崢見過國主。」

    「汝一介寶文閣直學士不過四品官,因何見了本郡王不拜?」李德政鬚髮虯張的喝問,只是滿臉鮮血顯得有點底氣不足。

    雲崢尷尬的撓撓後腦勺道:「郡王說的是,您是一品大員,在下官不過四品,平日裡見到自然該行叩稟大禮,不過,這一次有點不同,下官是來搶劫的,您大可不必認為本官乃是官員,就當我是盜賊好了,所以您有什麼冤屈等你到了東京汴梁城再向陛下訴說吧。」

    「你!」雲崢的一句話生生的將李德政後面的話噎了回去,和一個盜賊講規矩,豈不是白說,宋軍這些天在昇龍城外的作為他是知道的,連李家祖先塑像上的鎏金都不放過豈能放過昇龍城,他們之所以來到昇龍城,很有可能就是為了錢財。

    想到這裡李德政再次道:「大軍出動自然是金山銀海的往裡面填,既然上國大軍已經出動了,下國自然沒有讓大軍白走一趟的道理,敝國願出黃金萬兩以酬大軍,將軍以為如何?」

    到了這時候,李德政只怕雲崢不提出條件,只要提出條件自己就能脫身,不論多麼苛刻的條件都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一旦脫困,自然有無數的辦法可以對付雲崢的這一萬多人的軍隊,李德政不相信舉交趾全國之力會拿雲崢沒辦法。

    雲崢聽了李德政的話只是笑笑,並不回答,對憨牛道:「從今往後,國主的安危就靠你守護了,記著萬萬不敢讓國主離開。」

    憨牛咧著大嘴就去擒拿李德政,李德政的侍衛長力隆想出來阻攔,卻被笑林的槍桿子在他背上狠狠地抽了一記,忙著吐血沒工夫阻攔,李德政本身的戰力不低,卻從戰馬上摔了下來,腰背上的幾處骨頭很不安穩,一動就鑽心的疼,只好任由憨牛將他捆的結結實實。

    蘇洵指著被押送到馬車裡的李德政問道:「你如何處置此人?」

    「送到東京汴梁城,大宋的鴻臚寺國人館自從李煜唱完「春花秋月何時了」之後,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什麼傷懷故國的曲子了,李德政或許在那裡能吟誦出幾首傳世佳作也不一定。」

    蘇洵笑著搖頭道:「你是打算看看朝堂裡的那些大佬們如何將李德政最後一絲油水榨出來吧?也好,武勝軍發財朝廷得實利也不錯,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雲崢哈哈大笑道:「寶庫的大門已經打開,冒險的勇士自然是進去發財,先生,告訴你啊,如果有什麼看的上眼的東西就早點動手,一旦入賬,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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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7 00:23:17
  第六十三章 要求的多樣化

     商人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得搶劫的一批人,雲崢和蘇洵走在大街上之後立刻就發現了這個秘密,十一家商號的掌櫃和伙計興高采烈地在大街上巡梭,手裡拿的貨物之雜,式樣之多令人瞠目結舌。

    「這是一塊匾額,沒必要帶回大宋吧?」雲崢看到一個伙計指揮著兩個商號的護衛正在卸人家的匾額,那個匾額黑乎乎的一塊爛木頭不知道拿回去做什麼。

    伙計笑的見牙不見眼,指著那塊匾額對雲崢道:「將軍,您可別小看那塊爛木頭,那可是紫檀木啊,看年頭至少有上百年了,弄回去在蜀中最少能賣五百貫,如果找巧手匠人做成把件,還能貴一些。」

    雲崢點點頭,五百貫的東西確實值得弄回去,就和蘇洵繼續往前走,不打擾人傢伙計繼續發財。

    如今大街上已經接到了禁令,雲崢不打算再殺人了,也不打算讓軍卒進入尋常百姓家,但是對於豪富和商賈,以及官員的家裡他可沒打算放過,既然大軍這一趟來交趾就是為了求財,就沒必要做什麼收攬民心的把戲,這一套對交趾人沒什麼用。

    如果說那塊匾額是老木頭值些錢拿走的話雲崢還能理解,但是珍寶閣的老錢從一個富戶家裡抱出來一個痰盂一樣的東西這就過了。

    「痰盂?虧你說的出口,這是一尊青羊方尊,看樣子至少是前秦時期的古物,不識貨就少說話,一張嘴就被別人笑話。」蘇洵瞪了雲崢一眼,從老錢的手裡拿過這尊一尺多高的方尊把玩了一會依依不捨的還給老錢道:「好東西。」

    老錢哈哈大笑,見雲崢在後面,連忙走上前小聲道:「將軍,您給個時間,咱們啥時候脫身離開,大家都等著您發話呢。」

    「十二天。最多十二天,如果前方傳來警訊之後,最多只有十二天的時間,交趾人想要反應過來派遣大軍來爭奪昇龍城,這中間至少需要十二天,所以你們要抓緊,回去之後如果收入少於預期。就不要怪我剋扣你們的利潤。」

    雲崢想了一下還是給了老錢一個保守的數字。

    老錢皺著眉頭道:「將軍時間還是不夠啊,咱們來不及細細的搜刮,只能粗粗的走一遍。這樣會漏掉好多寶貝的。」

    蘇洵陰著臉道:「沒本錢的買賣你這輩子做過麼?怎麼還不知足?」

    老錢哈哈笑一下道:「這倒是實話,不妨礙您巡城,小的這就繼續去幹活了。」說完話拱拱手就匆匆的離去了。

    有了這兩碗老酒墊底,雲崢看到那些護衛,伙計,商人從別人家拿出什麼東西來都不奇怪,武勝軍不侮辱婦女,只要搶劫的時候你不反抗,一般也不太殺人,這和大軍破城之後慣例需要燒殺幾日有很大的區別,交趾人見自己的性命有保障。而且也沒有太讓人義憤填膺的事情發生也就乖乖地不反抗了。

    其實要反抗的話平民才是主力,但是如今武勝軍並不去打擾平民的生活,而且打開官倉讓那些平民去拿米糧。雖然去的人不多,但是開倉放糧這種事情總是不會錯的,白天確實沒幾個人,但是到了晚上,糧倉那裡就會人山人海,武勝軍並不去管。誰願意拿就拿,只要不妨礙他們往城外運送東西就任由他們往家裡搬糧食,這些東西武勝軍是拿不走的。

    走進李德政的皇宮之後,雲崢想不讚嘆一聲都不成了,李德政可能偏好黃金,整座宮殿被修建的金碧輝煌,尤其是中間的朝殿和左面的集賢殿更是燦爛的宛若雲霞。大殿頂上一顆碗口大的寶石居然能隨著日頭的轉換反射出彩虹般的光芒。這可不光是寶石的功能。更多的還是巧匠的能力,需要繁複的天文計算和角度設計,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來的,稱之為人間奇蹟也不為過。不過到了雲崢這裡,那塊寶石被軍卒粗暴的卸了下來,石頭一樣的扔進大木頭箱子裡,至於那座薈萃了能工巧匠心血的基座由於是白銀的,也被軍卒拿大錘敲下來,用麻布裹一下就送到了大象背上運往森林中的驛站。

    國庫之中確實沒什麼好看的,裡面堆滿了大宋銅錢和金銀,這些東西都是必須登記造冊然後送到東京的,這一點不能出差錯,隨軍的密諜司密探絲毫不顧及暴露身份,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生怕這些東西被武勝軍貪墨掉,後來見武勝軍對這些東西好像沒有什麼興趣,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金銀眼花繚亂。

    來的時候,朝廷派來了使節給雲崢升了官,就是那個寶文閣直學士的館閣職位,還派來了五十位監軍,這些監軍不妨礙雲崢指揮作戰,只管盯著雲崢不要把所有的財富貪墨掉。

    和所有的封建帝國一樣,最富裕的不是是國庫,就像大宋的國庫好多時候空蕩蕩的只有老鼠,但是皇宮的庫藏,絕對是最豐富的,這一點走到天邊都是一樣的。

    庫房打開之後雲崢感覺腳底板的血都在往頭頂湧,面紅耳赤的看著這個璀璨晶瑩光怪陸離的世界,李家好幾百年的藏珍果然不容小覷。這個家族雖然成為皇族不過五六十年,但是在成為皇族之前,就是交趾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原本把走一趟交趾當成苦差事的宦官吳運泰膝蓋一軟就跪在地上,緩過神來之後跪在地上哀求雲崢:「雲寶文,奴婢來的時候準備的箱籠不夠,求學士開恩,再撥給奴婢一些人手和箱籠,奴婢絕對忘不了學士的恩德。」

    雲崢嘆了口氣道:「難道你打算把這些五六尺高的珊瑚都帶回去嗎?」

    吳雲泰腦袋點的就像啄食米粒的小雞連連道:「是啊,是啊,學士,您看看,這株六尺多高的紅珊瑚,晶瑩剔透,乃是世間難尋的無價之寶,如果運回東京,陛下一定會龍顏大悅的。」

    雲崢把吳雲泰扶起來道:「公公,您還是把這東西砸碎為好!」

    「啊?啊——」吳雲泰眼看著雲崢從一個軍卒背上抽下連枷,一錘子就把整座美麗無比的珊瑚敲成了幾段,他慘叫著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抱著那株殘破的珊瑚就像抱著娘老子的屍體在嚎哭。

    雲崢拿腳踢一下吳雲泰道:「哭什麼哭,這裡寶貝這麼多,還不趕緊去裝箱,清點,一株破珊瑚有什麼好可惜的,那麼大你讓我怎麼給你運回去,大軍還要打仗,先挑小件的貴重的物事拿,大件的,不好拿的不要,全部毀掉!」

    吳雲泰這才抽泣著去整理,一邊盯著雲崢總擔心他會再打破什麼東西,他在皇宮裡就是專門管理皇家寶庫的太監,是雲崢特意問皇帝要過來的,來清查交趾皇家寶庫的,一些只能由皇家來保管的物事需要事先挑出來。免得發了財再犯禁被砍腦袋那就太冤了。

    吳雲泰也不是傻子,整理的過程中將一些珍貴的,但是並不犯禁的東西單獨挑出來,放在一邊,武勝軍這一次立了大功,作為主帥的雲崢總需要一些珍貴的物事來賞賜部下,這也是皇帝在他臨走前交代過的。

    雲崢很高興,讓猴子帶著親衛搬走了這些物事,剩下的就交給吳雲泰上冊子打包裝,讓這個宦官對雲崢毫無私心的行為大加讚賞,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在他進來之前,甲子營的老兵帶著蘇洵這個鑑賞大家已經進來過一遍了。

    這樣的行為在都江堰剿匪的時候就已經用過一遍了,所以,甲子營重操舊業幹的很是爽利,蘇洵也非常的謹慎,比如儂全福敬獻給交趾王百餘兩重的生金就是一例,這東西都是有名的東西,皇帝要是看不到會懷疑的。

    再加上交趾國的玉璽,玉冊,金書,這些東西都必須上繳給皇帝的,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就當不起滅國之功,雖然雲崢只打算攻打一下昇龍城,沒打算滅國,但是朝廷裡的那些儒家弟子一定會把這場搶劫當成滅國的,玉璽,玉冊,金書,再加上李德政這個皇帝,這是國威遠揚的鐵證,大宋如今太需要這些東西了。

    雲崢走了一圈之後就不再管城裡如火如荼的搶劫事業,而是把自己的心思全部放到軍事考慮上來。派出去的探馬一日三報,交趾的情形也幾乎是一日三變,不斷地有兵馬出現在昇龍城的周邊,不過是些小規模的軍隊,這都是李德政的兒子們派來了解情況的先頭部隊,笑林,周同,吳杰梁楫帶著騎兵將他們一一的消滅在昇龍城周邊,唯有東面的李日尊似乎還沒有收到消息,三百里外的哨探依舊沒有發現他們的影子。

    這人遲早是要來的,如果不將李日尊的力量削弱,以他手裡的八萬多人一定會迅速的平定交趾的叛亂,殺掉自己的弟弟們之後,說不定會把矛頭指向大宋,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所以武勝軍必須在交趾之地和李日尊徹底的打一場大戰,唯有吃了敗仗的李日尊才不敢貿然進攻大宋,落到朝臣手裡的李德政才會有點用處。

    雲崢去看野叟的時候,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因為是友軍,所以雲崢同意野叟帶著高棉族人也進入昇龍城,還以為他們會大肆的儲備軍資,那裡想的道,他們最感興趣的居然是糧食和女人,當他看到那些黑乎乎的高棉人扛著糧食牽著女人往森林裡走的時候,就感到一陣陣的眩暈,他不是說要建立水真臘國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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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7 00:23:35
   第六十四章 皇帝的擔憂

   “是啊,野叟就在建立“水真臘”!”

    野叟和尚毫無風度的在一個髒乎乎的女人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著對雲崢道:“你看看,這些女人都是最強壯的女人,等到明年,高棉族就會迎來一大批孩子,我們拿走的這些糧食足夠我們吃好幾年的,正好拿來養孩子。”

    雲崢眨巴一下眼睛道:“你打算生出一個帝國來是不是?而不是打出一個帝國?”

    野叟笑著拍拍雲崢的手道:“你怎麼還不明白?戰鬥是要死人的,高棉人死一個就會少一個,而生孩子就不一樣了,只要有一個孩子出生,我們就多一個人。

    你說的戰爭和反抗,只適用于你們宋人,而不適合我們高棉人,雨林很大,足夠我們棲息的,這段時間和你們宋人相處以來我發現了一個問題,這是一個致命的問題,我發現高棉人和宋人相比差距太大了,你們能發出巨雷和閃電,能輕易的摧毀城牆,可以輕易地攻破對我們來說堅不可摧的城池。

    雲崢,相信我吧,我這樣的選擇對我的族人來說是最好的,我們需要鋒利的武器,需要珍貴的糧食和女人,我們唯獨不要那些金燦燦的東西,那些東西對我們來說比毒藥還要恐怖,如果我們不積累人口,不積累糧食,只知道積累金銀財寶,高棉族的末日就會到來,即使你們宋人認為我們是朋友不來搶劫我們,總會有別的人來搶劫我們的。”

    雲崢佩服的拱拱手道:“我們宋人有一句很貼切的話來形容你說的這句話,叫做懷璧之罪。象因牙死,狐因皮亡,了不起啊野叟,您是一位真正的智者,賢者,一個人口眾多,只知道自強。不知道斂財的民族遲早有一天會建立自己的國度的,我鄭重地向您發起邀請,請您在方便的時候來到大宋東京城,我一定竭誠的歡迎您,我的朋友。”

    野叟也把手放在胸口道:“我一定會去東京那座城市的,您說那裡是這個世界上最龐大,最繁華的都市。我一直想去看看,想去看看您說的那座城市是如何的燦爛繁華。”

    “你一定不會失望的,一定不會。”直到此刻雲崢才徹底明白了野叟為什麼是一位智者了,就沖著今天他的作為和這些話,他為自己贏得了尊敬。

    螞蟻搬家樣的行動依舊在繼續,從升龍城道密林之間的兩百里道路上。車馬日夜不絕,那些被俘虜的交趾軍卒日夜不停地向密林裡運送財物,

    當初宋人攻破後蜀的時候,運送財物的大軍持續了兩年,那些財富支持了大宋初年的南征和北征,就因為有那麼些財物支撐,大宋才能迅速的從太宗北征失敗的陰影裡走出來。如今,攻破升龍府,將會是另一番模樣,相信此時的東京城一定不會安靜。

    趙禎抱著孩子站在最高的高樓上出神的看著南方,腦子裡還在回憶龐籍今天和自己說的話“陛下,若大理國和升龍城能夠如願以償的攻破,我大宋休養生息的年限就會大大的縮短。

    戰爭是消耗錢糧的,但是也是聚斂錢財最快的手段。狄青那裡一日三捷,高智升已經節節敗退,不出半月,高智升在大理國東方的國土就會盡數被大宋收入囊中,建昌府,會昌府,和東川郡一旦落入我國之手。大宋銅政危機就會立刻解除,尤其是會昌府那裡盛產銅,我大宋銅錢擁有無以倫比的魅力,只要能造出精美的銅錢來。就能向遼國和青塘大肆的買馬,向倭國購買銀錠,所以此戰不容有失,當派兵從豆沙關出境,火速夾擊建昌府方為上策。”

    “愛卿,朕知曉狄卿進擊大理國的重要性,既然大理國重要,難道雲崢攻破升龍城就不重要嗎?為何只說大理國,而不說交趾!”

    “陛下,雲崢的交趾之戰波折甚多,非一時半會所能成功,武勝軍想要擊破升龍城談何容易,據老臣所知,升龍城城高壕深,而李德政又堪稱一代英主,絕非段思廉和高智升之輩所能比擬,再加之,廣源州對面就是李日尊的八萬大軍,雲崢至今尚未傳來和李日尊交手的消息,恐怕他已經看到了難處,覺得進攻交趾無望繼而選擇固守烏巢城拖住李日尊的大軍讓他不敢增援高智升這個下策,在老臣看來,這才是真正的上策,也是明智之舉。”

    趙旭的小手再一次抓到了皇帝的鬍鬚,一陣劇痛將皇帝驚醒過來,笑著親昵了一下兒子,就把他交給了皇后和淑妃,自己再一次瞅著南方歎息不已。

    “陛下何須憂慮,如今北方的邊關風平浪靜,南邊的邊關捷報頻傳,這已經是多年以來難得的吉祥福祉,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皇后給皇帝披上大氅溫言勸慰道。

    趙禎笑著點點頭道:“是朕貪心了,以前狄卿,雲卿率領大軍進擊南方的時候,朕只想著他們能夠將儂智高剿滅就是大宋的福分,如今儂智高的骷髏,黃氏叛賊的人頭已經陳列在朕的講武殿中,可以說朕的願望已經達成,如今狄卿更是不辭勞苦親帥大軍遠征蠻夷為我大宋開疆拓土成功在即,給了朕最大的驚喜,雲卿在烏巢城一面要防備瘟疫,一面還要死死地拖住李日尊的八萬大軍,這樣的局面他能維繫到現在已經是難得了,朕確實不應該再奢求更多。”

    皇后扶著皇帝坐到軟榻上輕輕說道:“我大宋終於出了一老一少兩位名將,這是陛下的福氣,至少邊關這三十年不愁無人可用。”

    趙禎聽皇后這麼說立刻陰著臉道:“雲崢打算棄武從文,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打算一直待在軍中,之所以進入大軍成為統帥,都是因為張方平硬給塞進去的,他準備參加今秋的掄才大典。”

    皇后瞪大了眼睛道:“他已經是寶文閣直學士了,還參加什麼科考,我朝自開國以來哪有大學士鎖廳考試的?”

    淑妃掩著嘴吃吃笑道:“姐姐有所不知,這個雲崢啊,早年在蜀中還是一個小小的帳房先生的時候就放出狂言,說自己遲早是要東華門唱名的,如今他依靠軍功成為寶文閣直學士,對別人可能是一種褒獎和榮耀,對他來說可能是一種負擔,您看著一旦南方戰事平靜他班師回朝一定會參加大比的。”

    趙禎苦笑道:“愛妃難道認為雲卿一定可以東華門唱名?如果不能豈不是貽笑天下?他如今軍務繁忙,李日尊的八萬大軍恐怕都足夠讓他焦頭爛額的了,焉能留出時間溫書?”

    淑妃接著道:“那個人就是一個狂人,不過人家幹什麼都是出類拔萃的,做生意能讓雲家從一文不名到富甲蜀中,做學問能讓彭蠡先生毫不猶疑的收歸門下,討老婆都是蜀中最好的女子,不但不花錢,還讓陸家陪送了十裡紅妝,打仗統軍的本事臣妾就不說了,據說連庖廚之道一般的名廚都望塵莫及,臣妾敢和您打賭,這個大比他是參加定了。”

    皇后皺著眉頭道:“咱大宋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寶貝!臣妾真的很想見見,如果他真的參加考試,如果不成,陛下還是要給他一個三甲才成,要不然大宋的顏面就被他丟盡了。”

    趙禎也皺著眉頭不做聲,忽然想起一事道:“彭蠡先生進京了,據說還帶著他的三個弟子,其中一個就是雲崢的弟弟雲鉞,還有兩個是蘇氏兄弟,據說這三人已經在東京城贏得了”神童“之名,朕現在無暇接見,皇后要是有時間就幫朕考校一下這三個小少年,摸摸雲家的根底。不過先說好,算學就不要考校了,司天監黃維城在算學一道都敗給了雲鉞,你還是考校他們一些別的東西,朕就不信他雲家盡出妖孽。”

    “人家恐怕已經是妖孽了,司天監大司正黃維城都不是對手,就已經把妖孽的名頭死死地安在頭上了,畢竟算學也是學問不是?這樣的人您叫妾身怎麼考校,除非您能把歐陽修,司馬光這兩位早年的神童弄過來考校,妾身的那幾下子是不成的。”

    皇后大笑著給皇帝提建議,她覺得這事非常的有趣。

    趙禎愣了一下,也大笑起來,可不是麼,黃維城已經成為人家的墊腳石了,如今那三個小子已經名揚京城,皇后出題恐怕真的難不住人家,不過用歐陽修和司馬光這兩位去考校那三個孩子到底還是有些小題大作了。

    “你和淑妃商量著出題,實在考校不住,再去國子監找司馬光和歐陽修不遲。”

    三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言的商議如何考校蜀中的三個小少年,鄒同手上捧著一封奏摺急匆匆的走上觀星樓,趙禎掃視了一眼,就發現那是一紅三藍的八百里加急。

    立刻拿過來,檢查了火漆之後拿刀子挑開封印,急匆匆的瞅了一眼就臉色大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道:“雲崢竟然繞開李日尊的大軍,真的去偷襲升龍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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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 凱旋師 天下驚 第一章 問政

     垂拱殿中落葉可聞,皇帝一言不發,宰相龐籍閉著眼睛只有不斷抽搐的左手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文彥博一個字一個字的在讀餘靖送來的文書,韓琦乾脆站到巨大的窗戶跟前,一把推開緊閉的窗戶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大殿中氣氛讓他全身都不舒服,心頭上仿佛壓了一塊巨石。

    “太魯莽了,太輕率了。”

    龐籍睜開眼睛緩緩地道:“原本老臣以為雲崢固守烏巢和李日尊對峙這是最好的辦法,沒想到他竟然敢繞過李日尊走林莽,林莽可是和沙漠,戈壁同樣恐怖的存在,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古以來,進入林莽偷襲敵軍的都是偏師,那裡有全軍壓上的道理。”

    “三國年間,鄧艾趁姜維被鐘會牽制在劍閣,率軍自陰平沿景谷道東向南轉進,南出劍閣兩百多裡,鐘會也派部將田章等跟進。鄧艾率軍攀登小道,鑿山開路,修棧架橋,魚貫而進,越過7百餘裡無人煙的險域。山高穀深,至為艱險。途中,糧運不繼,曾多次陷入困境。部隊走到馬閣山,道路斷絕,一時進退不得,鄧艾身先士卒,用毛氈裹身滾下山坡。鄧艾率軍出其不意地直抵江油,迫降守將馬邈。

    這樣的戰例雖然成功了,但是付出的代價也非常大,而且有極大地偶然性,戰爭說到底看得還是各自的實力,偏師偷襲已經是兵家大忌,能不做就不做,而全軍突擊,確實太過冒險。

    雲崢只要固守烏巢對峙李日尊就能助狄青拿下大理三府,讓我大宋實力劇增,貪功冒進,致使大好戰局毀於一旦,雲崢該殺!”

    韓琦臉朝外面,嘴裡說著兇狠的話。全身卻都在顫抖,他此時此刻擔心的是狄青是否會被高智升和李日尊前後夾擊。

    文彥博抬起頭揚揚手裡的奏摺道:“狄帥的戰報在那裡?雲崢進入林莽的時候恰好是狄帥轉身向北攻擊的時候,微臣以為他們之間必定有默契,咱們身處萬里之外。對前敵的形勢不明,妄下決斷有些過早了。

    微臣以為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雲崢在明知自己一萬大軍對峙李日尊的八萬大軍不足以做到全面的牽制,這才施行圍魏救韓之策,逼迫李日尊回師挽救升龍城,這才是最徹底的幫助狄帥的法子,不管雲崢能否攻下升龍城,牽制李日尊的任務都會完成,否則以雲崢往素表現出的才智,不可能作出這樣糊塗的決定。”

    趙禎聽了文彥博的話之後。精神一振,立刻命令鄒同請陳琳過來將狄青和雲崢這些天依靠密諜司送來的奏摺全部取了出來,到了這時候,實在是沒必要再顧慮那些縟文繁節了。

    文彥博將這些奏摺按照時間一一攤開,仔細看了良久之後笑著對皇帝到:“陛下。果然被微臣說中了,大理征戰和交趾征戰確實已經連為一體了。

    龐相且看,二月十五,雲崢派部將給狄帥送去糧草一萬三千擔,火藥六千八百斤,弩箭十一萬枝,哦。還有特製鎖具六百套,酒精四百斤。

    二月十八日,狄帥捨棄與之對峙的高智升掉頭南下,三戰三捷陣斬蠻人三部于麻栗坡。

    再看雲崢的動作,二月八日,遣部將調集三千騎兵大掠廣源州。最遠到達明江,並且試探的攻擊了李日尊的三個柴壟,攻下倆個,焚毀一個,致使李日尊調往大理國境的兩萬人不得不折返回明江。直到三月初八,才又回到大理邊境,但是這時候他們只採取了守勢。

    三月二日,雲崢麾下的大軍空群出動,挾戰象一百二十餘頭,戰馬五千匹,騾馬一萬六千匹越過烏巢城天塹,向西進發進入林莽之後不知所蹤。

    同一時間,三月初五,狄帥的大軍開始掉頭北上,在硯山和離開高壘深溝保護的高智升開始大戰,陣斬一萬一千級,完成了讓大宋舉國歡騰的硯山大捷。

    通過以上戰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雲崢和狄帥從一開始就是相互支援,相互配合,兩軍各自的戰爭目標明確,還有非常明顯的分工,一個主攻大理國,一個偷襲升龍城,這就說明了一點,雲崢離開烏巢西進林莽狄青是知情的,而且沒有反對。

    臣是文官,對戰陣之道不熟悉,但是臣清楚的明白一點,能讓兩位名將都不反對的作戰計畫,必定是一個可行的作戰計畫,應該不是擅離職守,貪功冒進這麼簡單。”

    龐籍仔細觀看了這些戰報之後長籲了一口氣道:“陛下,這等戰報請第一時間交付樞密院,兵部的奏報時間太慢了,如果老臣知曉這些軍機,就不會連日無法安眠。”

    從不在大殿上說話的老宦官陳琳忽然道:“龐太尉,密諜司乃是皇家直領,更是皇家密器向來秘不示人,官家今日讓你們觀看密諜司的天字型大小奏摺已經是不合常規,您豈能要求更多。”

    韓琦怒道:“天家之事都是國事,哪來這麼多的*,爾等應當將密諜司交付宰輔,如此才不會誤了國家大事!”

    陳琳眯縫著眼睛瞅了韓琦一眼道:“密諜司乃是老奴從先帝手裡接掌過來的,領到的旨意是只服從官家一人,再者,密諜司中人都是皇家家奴,韓參知政事想知窺什麼?告訴老奴,老奴親自與你分說。”

    如果是別的宦官,韓琦就算怒駡幾句皇帝也不會多說一句話,但是落到陳琳身上,韓琦終究強忍著怒火不能發作,這個老宦官就連皇帝都對他禮敬有加,能讓他彎腰行禮的只有皇太后,如今明知道他在出言諷刺,也不得不咽下這口惡氣。

    陳琳見這些奏摺已經被看完,就顫巍巍的走上前,親自將奏摺收好,放在一個青色的木匣子裡,朝皇帝施禮之後就徑直走了,看都不看氣的面臉通紅的龐籍等人。

    趙禎笑道:“這個老奴才仗著自己年歲高就無禮于韓卿,朕代他給韓卿陪個不是,密諜司乃是朕的耳目,確實不宜託付他人之手。”

    龐籍搖頭道:“話不在這裡,微臣之所以想要密諜司的天字型大小奏報,不是想窺伺陛下和諸位臣工的*,只是想快捷的瞭解一下前方的戰事進展,比如這次,如果微臣手中有這些密報,就不會誤會雲崢。

    退一步講,雲崢統領一萬余人進入林莽,到現在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的戰略目的達到沒有老臣無從得知,如果有一個方便快捷的通信管道,老臣等人也好早日作出正確的判斷,不至於處處棘手,無從下手。”

    韓琦朝皇帝拱手道:“微臣請陛下容許臣整治快馬驛遞,如此的拖延時間,實在不是大宋的福氣,待微臣整理出一套詳細的方略之後再向陛下正式上奏本說明詳情。”

    趙禎含笑點頭,幾位重臣趁機施禮告別,準備再繼續等雲崢和狄青的下一封軍報。

    出了垂拱殿,文彥博將手插在袖子裡看著外面的落日道:“密諜司的職權官家不容我等插手,陳琳這個老奴才嘴裡說出來的話,其實就是官家想說的,我們想要做到三代之治恐怕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韓琦怒道:“堯、舜、禹三代賢王治理天下的時代和我們現在有著根本的不同,孔聖的有教無類自然是好的,但是法先王這種想法要不得,賢聖時代地不過中原冀州,民不過百十萬,如何與我大宋萬萬人,地域縱橫十萬里相比較。

    我輩後世子孫自當開前人未有之先河才不辜負胸中所學,陛下既然不願意將密諜司和我等士大夫共用,我等就重新打造一個急腳快遞,我就不信我的才能會比不過一介老奴。”

    龐籍見韓琦和文彥博又爭論起來,搖搖頭率先邁開步子向自己的官衙走去,這兩個人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皇帝的心思,如今皇帝好大喜功的心思已經完全被狄青和雲崢這兩個人取得的勝利給激發起來了。

    今天之所以問政,其實就是想看看中樞大臣的心思而已,他不相信密諜司沒有人會審核密報,而後再給皇帝一個準確的答案,文彥博所說皇帝應該早就知道。

    如果雲崢偷襲升龍城得手,大宋南方就會徹底的穩定下來,一旦南方穩定,大宋的壓力就會小了很多,只需要盡心竭力的經營西面和北面,財賦重地只要沒了後顧之憂,皇帝說不定就會對西夏動手,雲崢大鬧了一通西夏,已經給了皇帝非常大的信心,怎樣阻止皇帝好大喜功,這才是自己目前需要幹的事情,而不是和皇帝爭奪什麼密諜司。

    大宋這些年災害頻發,流民數量在迅猛的增長,他絕對不會再容忍朝廷將流民編入廂軍這種飲鴆止渴的法子,皇帝想要武勇,想要開疆拓土,就需要等國庫充盈之後,百姓安定之時才能重啟刀兵,這一次往南方運兵,已經將大宋的國庫搜刮的空空蕩蕩,萬萬不能再有兵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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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斷後

韓琦和龐籍想的並不一樣,他認為大宋日後的戰爭如果能像狄青進攻大理國一樣給大宋帶來戰爭紅利,這樣的戰爭不妨多來一些,打一些必勝的戰爭,不但對大宋軍民的士氣民心有好處,更對大宋脆弱的財政好處多多。

作為參知政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雲崢能夠偷襲交趾升龍城得手,一旦真的攻破升龍城,至少可以收獲大宋一兩期農稅的收入。

今年剛剛開春,淮南東路的宿州,毫州,壽州就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水,往年的洪水都是在秋天,只有今年居然出現了大規模的桃花汛,讓這三個富庶的魚米之鄉成了水波澤國。應天府從來都是大宋的財稅重地,這場災難讓大宋脆弱的財政更是雪上加霜,已經消失的“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的論調再一次出現在世人的眼中。

包拯作為安撫使去了毫州,到了毫州之後才發現水患造成的損失遠遠超出了朝廷的預計,焦頭爛額的韓琦只好提前收取了蜀中的鹽稅,酒稅,和絲絹稅,這些稅收直接在蜀中變成了糧食被船只載著順長江直下,最終變成了應天府災民的口中食。

在原來的計劃中,這些錢本來是要充實將作監的,準備在金明池以西的島上建造一座大型的火藥作坊,曾公亮為此已經等得脖頸都酸了,如今變成東流水,昨日里曾公亮那張失望到了極點的神色,讓韓琦羞愧不已。

寅吃卯糧啊,如果說國朝中誰最希望雲崢偷襲升龍城得手,毫無疑問就數他韓琦韓稚圭。在他看來雲崢這樣的獲取錢財的方式才是真正的“民不加賦而國用足!”韓琦看看南面,長嘆一口氣打足精神準備應付遼國今年的“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

雲崢不缺錢,他一點都不缺錢,他是在發愁怎麼才能把錢運走,李日尊終于知道自己已經攻破了升龍城,帶著大軍日夜不停地往回趕,他的前部哨探,已經和笑林的騎兵開始接觸了。

時間到底還是不夠,雲崢站在交趾皇宮看著工地一樣的升龍城心中被深深地沮喪包圍著,那座由檀木和各種名貴木料建造的春樓如今才拆除了一半,打進泥土的巨大檀木樁子根本就沒時間清理,那些巨大的木料,才是這座樓的精華所在。

看著大象帶著鐵鏈子一根根的往出拔木料,看起來快捷,但是在龐大的數量面前就顯得毫不起眼,不能再拔了,再拔下去也沒什麼作用,通過陸地是沒辦法把這些檀木運回大宋的。

規定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珍寶閣的老錢焦躁不堪,兩只手上傷痕累累,還瘸著一條腿,眼窩子深深地陷了下去,不管是誰三天三夜沒睡覺又被木頭砸了一下都會是這個樣子。

集合的號角到底響了起來,老錢嚎叫一聲撲倒在地上,淚流滿面的對強制他離開的軍卒哀嚎道︰“軍爺,再給老夫兩個時辰,再給老夫兩個時辰,哪怕一個時辰都好啊,這根主梁馬上就要拆下來了……”

這樣的場景到處都是,城里面充斥著商賈的哀嚎聲,有對著滿地的珍寶撒潑打滾的,也有死死抱著剛剛看到的好東西不松手的,回春堂的大掌櫃懷里抱著一大盆七色茶花寧願自己一步步的走也不願意把馬車上的一些貨物丟下來……

交趾人看著這些比自己還要傷心的宋人,眼中一片茫然,皇宮沒有了,寺廟沒有了,引以為傲的國寶也被宋人全部拿走了,在皇城開始冒出第一縷濃煙的時候,大隊的宋軍開始從西城撤退,大象的身後拖著粗重的檀木摩擦在堅硬的石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敵人從四面八方涌過來了,不過他們並沒有急著進攻,好像在等待什麼,只有涼山玉龍關守將帶著他的六千兵馬向我們撲了過來。”周同在地圖上標好了這支來自玉龍關的軍事力量,至此為止,升龍城的周邊已經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紅色箭頭,每一個紅色箭頭都代表著一支勤王力量,他們不約而同的在離升龍城不到百里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這是李德政的兒子們給我們爭取的時間,那些軍隊現在一定處在一種整合收編的狀況中,這和三國時期,諸侯勤王誅殺董卓是一個情形,將主,我們到底應該先拿那一支軍隊或者勢力進行打擊?”甦洵說起戰事來總是頭頭是道,但是說到決斷,這是雲崢的工作。

“全軍撤退到森林入口,在這里和交趾人大戰一場之後,我們就離開,出口處的那個峽谷的工事如今應該已經完成,如果要我選擇,我非常的願意和李日尊較量一下。”

聽了雲崢的話之後,郎坦指著峽谷出口道︰“根據野叟提供的情況來看,我們在這里最多只能堅守十天,十天之後就會有交趾人的軍隊繞過峽谷從我們的背後向我們發起進攻,您不要忘了,交趾人對林莽也非常的熟悉。”

雲崢搖頭道︰“不能堅守十天,最多七天,第八天我們一定要快速的脫離戰場,吳杰,你去催促那些商賈,告訴他們在這七天里面他們必須要盡量的多趕路,快趕路,我們能提供給他們的時間也只有七天,如果落在後面,大軍不會等他們!”

吳杰應諾一聲就離開了軍帳,雲崢接著道︰“命令笑林,梁楫,彭九,褚大志他們和敵人脫離接觸,全力趕赴森林入口,天黑以前,一定要完成新的部署,且戰且退這種事要不得,必須退的迅速,一旦在森林中被交趾人纏上,我們付出的代價一定會非常大。”

眼看著傳令兵飛騎奔走,雲崢這才笑著對軍帳中的所有說道︰“這場戰役的六成目標已經達成,現在我們在狙擊敵人七天之後,就要跑路了,我希望大家都能活著回去升官發財,千萬不要倒在回家的路上。”

周同跟著笑道︰“弩箭和火藥這些東西我們還沒有使用多少,為了減輕跑路的重量,我們沒必要和敵軍展開肉搏,只需要充分發揮我們遠程武器的優勢就好,盡可能的多殺傷敵軍。”

眾人歡笑著離開軍帳開始分頭干自己的事情,甦洵坐在雲崢的旁邊喝口茶說道︰“到了最艱難的時候了,你怎麼還說出這種打擊軍心的話?”

“這是大實話,我真的想看到弟兄們全部都跟著我回去,這次進攻升龍府已經陣亡了不下兩千將士,屍體都帶不回去啊,只能帶著骨灰回家。”

“這不該是一個將軍這時候考慮的問題,戰後的撫恤和安葬那是朝廷的事情。”

“所以我當不了一個合格的將軍,我只是一個強盜頭子,也沒想當一個將軍,回到東京汴梁城我就立刻去參加大比,你去不去?”

甦洵大笑道︰“老夫等了足足十二年,焉能錯過這樣的機會,武勝軍一十三位將佐恐怕也都會參加鎖廳試,你考慮過你的部下怎麼辦了沒有?你真的打算將這支雄師解散掉?”

雲崢吁了一口氣道︰“喂飽了的餓狼,吃不了人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看著,三年之後,我手里又會出現一支大軍,一支真正的大軍。

這支軍隊不會只想著升官發財,他們要自己的理想和報復,有更加完整的訓練,更加精良的裝備,更加穩重的統帥,它出世的時候一定會讓這個世界顫抖。”甦洵閉上眼楮,欣慰的點點頭,放下手里的茶碗,出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大軍來到峽谷出口的時候,正好是中午時分,以前那個雜亂的峽谷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軍事堡壘,高聳的山峰,密布的林木,羊腸般曲折的道路和木寨前寬闊的地勢,注定了這里將會是一個血肉磨坊。

雲崢停在軍寨門口等待自己的騎兵回營,沒有等待多久,搶先回來的是褚大志,看著他騎在馬上晃晃悠悠的樣子,就知道他受傷不輕,等他到了跟前,才發現他沒有受重傷,只是疲憊的厲害,甲冑上全是刀砍火燎的痕跡,一連十天在升龍城外巡梭戒備,他們的體力幾乎到了極限。

雲崢沒有和褚大志說話,只是命令他們立刻回營休息,先把精神養回來再說。

相比之下彭九的精神狀態就要好的太多,見雲崢站在大營門口,跳下馬稟報道︰“笑林和梁楫在後面斷後,一幫交趾狗崽子纏得很緊,我和褚大志將弩箭和火藥彈給了他們就回來了,估計再有一個時辰,他們就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戰馬奔騰的轟鳴聲,笑林和梁楫狼狽不堪的從山路拐彎處逃回來,一看到雲崢,就大喊著要八牛弩戒備。

押後的笑林和梁楫剛剛跑到大營前面,山頂的哨探就敲響了銅鑼,滿山谷都是刺耳的震響,山麓之處,無數的交趾騎兵蝗蟲一般的向軍寨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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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妥協!

剛剛回到軍寨的雲崢,還沒有來得及問笑林後面追過來的是誰,就聽見頭頂上弩箭的弓弦嗡的響了起來,從尚未合攏的寨門空隙看過去,發現那里已經是人仰馬翻了。跑到寨牆上躲在巨盾後面偷眼望去,事先修整好的空地上擠滿了來不及撤退的交趾騎兵,前面的騎兵人仰馬翻的,後面的騎兵居然還在源源不斷的涌進來。

這是怎麼回事?再愚蠢的將軍也不會干出這樣沒腦子的蠢事,騎兵往山里跑,就這一條就足夠絞死那個統帥一百遍的了。

梁楫喘著粗氣道︰“笑林挑著李德政的黃金甲,在陣前叫罵,剛剛抵達這里的李日尊就瘋了,全軍押上,所有的騎兵都追過來了,我們一看大事不妙,自然就開始跑路了,差點就被追上了,將主,您說他把李日尊往瘋里弄,弟兄們會不會有危險?”

雲崢這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亡命的往進沖了,這個命令就是在李日尊狂怒的情形下發布的,怪不得有這樣的效果。

交趾的騎兵也不多,不過他們的戰馬要比大宋的好一些,南方養成的戰馬普遍不耐持久,因為戰馬一旦到了南方,只要猛烈的跑起來,很容易出現身體里的汗液排不出去,最終加大心髒負擔而死去。

但是交趾人的戰馬來自大食的種馬,在天竺形成新的種馬之後逐漸流傳到了交趾,它勻稱而高大的身材、 線條非常流暢美觀的形體、機敏會動的耳朵、以及它敏銳的頭部及和善的神態表情,都是非常具有特色的,同時也反映出它順從受命的性格。

但是這樣的馬很珍貴,在交趾不是最勇猛的的戰士是沒有資格騎乘它的,所以,現在擠在這片空地上的都是交趾軍隊中的精銳。惡毒的周同已經命令安置好的投石車開始向最遠處投擲火藥彈,那些火藥彈加劇了戰馬的恐慌,嘶鳴著在人群中蹦跳,努力的想要離開這片令它們感到恐怖的地方。

空地邊緣被火藥彈的彈幕所籠罩,那些騎兵眼睜睜的看著冒著火花的黑色鐵蛋落在自己的身上或者腳下,而後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裝滿火油的罐子也被扔到了人群中,擠在這里的三千多騎兵和自己的戰馬就像是在火焰中跳舞,舞著,舞著,就會撲倒在火焰之中,剛才還青草萋萋的寨門前,如今變成了人間地獄,火油刺鼻的味道夾雜著烤肉的臭味籠罩在整個山谷上方。

等到後面的騎兵好不容易逃出這片區域,寨門前終于恢復了平靜,那里躺滿了被燒死或者炸死的屍體,由于大火的炙烤,很多人的屍體和馬的屍體被融在了一起,形成各種各樣奇怪的景觀,這一刻,戰爭的殘酷性得到了最全面的詮釋。

這樣的場景對武勝軍來說並不算多麼難以忍受,溫泉關前的場景比這里還要恐怖。不過當梁楫捧著一個大碗站在雲崢背後吃面條的時候,依舊讓雲崢的心頭陣陣發悶。

高棉族的探子回來了,野叟告訴雲崢,現在山谷外面全是人,漫山遍野全是交趾軍卒,旗幟多的根本就數不過來,已經有軍卒開始砍伐兩側山峰上的草木,一旦這些草木被清理干淨,人家的進攻就會開始,不但如此,山谷的側面也有交趾人進入了森林,和雲崢事前想的一樣,這些家伙打算包抄。

高棉人不懂得如何計算工程量,不知道交趾人清理山林需要多久的時間,雲崢只好派出自己的軍侯隨高棉人走一遭,從現在起,每一秒的時間都必須非常的珍惜。

臃腫的商賈隊伍和武勝軍後勤營擔負著轉運物資的任務,看著他們慢悠悠的走進森林,武勝軍中的每一個人都發愁無比,東西太多,太沉重,他們走的越慢,就表示自己需要固守更多的時間。

可是這些東西就是自己萬里迢迢來到這里的目的所在,事到如今,唯有拼死一戰了,否則自己的先前付出的一切都會化作東流水。

在舉世皆敵的環境里想要睡一個安穩覺都成了奢望,從暴怒狀態清醒過來的李日尊依舊是一個合格的統帥,接連不斷的騷擾,讓軍寨沒有片刻的安寧時候。甚至有一些穿著獸皮赤著腳,手里抓著大砍刀的野人會從懸崖上爬過來,凶狠的向武勝軍發起進攻,雖然他們造成的損傷很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可是敵襲畢竟是敵襲,不可以不防備。

為了防止這些能力出眾的野人從懸崖上爬過來,雲崢不計成本的命人將八牛弩的弩槍纏上火油布,點著之後訂到懸崖上照明,一旦發現有野人往過爬,就立刻用弩箭招呼。

想到那些進入森林的交趾人雲崢就頭疼,如果這里不是熱帶雨林,他會下令一把火燒掉這里的森林,讓山火替自己阻擋一陣敵軍。

自己說到底還是小看了交趾人,他們能在這里建立自己的國家,並且成為這片大地上的霸主,確實有自己的成功之道,只要看看那些不計生死,飛蛾撲火般進攻的交趾人,就明白這些武士其實都是合格的軍人。

至于自己在升龍城取得的大捷,其實更大程度上是火藥武器的勝利而不是人的勝利,當朱雀門整個被炸的飛起來的時候,那種天威爆發一般的場面,讓所有交趾人同時在心中覺得這樣的宋軍不可戰勝,所以才會有大部分交趾人扔掉武器抱頭鼠竄的場景,如果李德政全民皆兵的政令得到徹底的實現,雲崢只有灰溜溜逃回大宋這一條路好走。

窮人打仗用命用不怕死的精神,武勝軍是富人,實在沒必要以命換命,所以雲崢現在就在努力的用裝備換取交趾人的性命。

天亮之後,喧鬧了一夜的交趾人終于安靜下來了,懸崖上還殘留著幾具被釘死在懸崖上的屍體,軍寨門前的屍體堆積得更多了,狹窄的山路注定了大型攻城器械無法運上來,交趾人向來信任的藤牌,在火藥彈面前也沒有多大的防護能力,尤其是添加白磷的弩箭被火藥彈炸碎之後漫天飄灑的磷火無孔不入,沾到身上就會成為催命的閻羅。

好好休息了一夜的梁楫和笑林去兩邊山頭替換吳杰和周同,這里才是最重要的陣地,如果兩邊山頭失守,雲崢卡在峽谷里的軍寨就成了擺設,想不撤退都不行。

能不能守住七天時間,就看山頭的防御如何,所以雲崢才會將最勇猛的將軍派去固守這里的軍事要地。

按照武勝軍軍侯的測算,交趾人想要把兩面山頭的林木全部清除掉,至少需要四天,這還需要在沒日沒夜清理,武勝軍不來搗亂的情形下才成。至于進入森林的那些交趾軍隊,野叟認為那些人不可能在茂密的叢林里準確的找到那條道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錯了。

雲崢指著那些被釘在山崖上的野人道︰“高棉人是叢林的主人,我看這些人好像也是。”

野叟瞅了一眼笑道︰“那些人不是交趾人,他們是奴隸,叫做“武奴”是從遙遠的地方販運過來的,一些交趾貴人很喜歡,但是數量絕對不會多。森林分很多種,這里是林莽,是我的家,我們才是主人,其余的外人都是客人。”

雲崢選擇相信野叟的話,野叟的家他沒打算再來做客,就算野叟說煮熟的鱷魚頭,鱷魚眼珠乃是絕世美味他也不打算再來一趟,除非交趾人的皇宮再一次堆滿了寶物。

軍寨里變得安靜了好多,商賈們牽著兩百頭大象走進了叢林,雲崢甚至可以想象,這條叢林道路上如今日夜不停地行走著大隊的人馬,最早出發的人是十天前走的,現在恐怕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了,最後走的商隊是昨晚離開的商隊,只要全部走進叢林,交趾人就算想要追趕,也無法追趕了,雲崢不相信李日尊膽敢不做準備就貿然率兵進入林莽。

朝陽的出現總是讓人歡喜,山麓上出現了一小隊人馬,一個穿著金色官袍的交趾官員出現在小路上,領先的一個人打著一桿交趾皇室的旗子,後面的人也都穿著奇怪的衣服,死活要跟著大軍一起行動的宦官吳雲泰指著那些人奇怪的道︰“他們派出使節來了,將軍,奴婢以前見過交趾使節,就是這個模樣。”

甦洵捻著胡須道︰“莫非是來談判的?打算要回李德政?李日尊應該不會這麼做,他父親回去之後對他沒有半點的好處。”

周同笑道︰“正好和他們玩玩緩兵之計,我們現在非常的需要時間。”

雲崢的面色並不好看,等到那些人走進軍寨就對周同道︰“下令弩箭攢射吧,殺掉這些人,他們確實是在玩緩兵之計,不過吃虧的是我們,一旦將士們的精神松懈下來,就會給敵人可乘之機,我們現在只有用最笨的辦法,不理不睬敵人,盡心竭力的拖過七天,我們就贏了。”

周同點點頭,揮揮自己手里的旗子,一蓬箭雨就飛了下去,那個使節和同行的十幾個人,似乎都不會武功,驚叫著被弩箭追上,逐一的倒在地上,站在軍寨上的每一個武勝軍軍卒都明白,將主沒打算和任何交趾人說話,想要分出輸贏,只有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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