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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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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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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9 00:18:12
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二十一章 草垛裡的故事

  皇帝這一次非常的狠,一畝地的糧食非要官員夫妻自己搞定,雲崢覺得皇帝這是魔怔了,這些官員花費大量的時間去幹這事非常的得不償失,不說別的,光是朝廷停止運轉五天,這樣的損失就無法估計,偏偏這樣的亂命,從龐籍到禦史竟然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至於雲崢在政事方面的建議,人家從來都當歌曲來聽的。

  如果說雲家種地有些慘烈,王安石和他老婆種地就顯得有些悲壯了,入夏之時,王安石不小心得了時疫,就是拉肚子打擺子,病才好一點,他老婆吳氏出身書香門第哪裡會種地,而且身體也不好,偏偏王安石家裡也不納妾,所以只有他們夫婦倆在玩命。

  王安石咳嗽兩聲就割兩下麥子,吳氏卻只能在後面幫著丈夫收拾割倒的麥子,他家的麥子才收割了不足兩成。

  皇莊的田地邊上就是巨大的麥場,官員夜宿的館驛就在麥場邊上,這裡原本是皇帝親農時的祭祀場所,現在全部騰空讓官員留宿,當然,有的人家是不會住那些陰森森的地方的,特意準備了軍帳,比如石守信就是這麼幹的,他的老婆太多了。

  麥場邊上有一座巨大的麥秸垛子,雲崢和石守信在草垛上挖了好大一個洞,如今他們二人就躲在草洞裡喝著酒看王安石兩口子割麥子。

  “雲侯,老夫活了快六十歲,怎麼就看不懂這王安石到底要幹什麼?明知道這樣的建議提出來最倒楣的人是他自己,為何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石中信拿來的是葡萄酒,裡面還加了冰和蜂蜜,雖然這樣喝有點糟蹋昂貴的葡萄酒,但是喝起來口感很好找不到半點的酸澀感,雲崢很喜歡。

  “他這是在向陛下表決心,也是向陛下表現自己無私的一面,但凡能把你我這樣的人支使去割麥子的人都不能小看啊,如果我沒猜錯,傳揚很久的青苗法就要實施了。”

  石中信的眼睛一亮,高興的說:“趕緊實施啊,各家各戶都等著呢,放印子錢只有兩分利息,這種便宜事情上哪去找?我們只要把錢借回來,然後再放到生意上去,每年幹幹的落四分利,雲侯,不知道一次借十萬貫成不成?”

  雲崢撓撓頭發道:“估計不會借給你,只會借給家裡有地的百姓,青苗法的錢是要拿來擴充農業生產的,不是讓你拿去做生意的,”

  “姓王的到底要幹什麼?他說民不加賦而國用足,這句話我理解,就是要拿國庫裡的死錢當活錢用,放貸之後收取兩成的利息,這樣每年國家不用加稅也能多兩成收入,這法子確實要得,陛下放印子錢,誰敢不貸?可是幹嘛不借給咱們?沒打算賴帳啊?”

  雲崢苦笑一聲道:“人家的目的不光是給朝廷掙錢,主要是打算盤活農業,讓大宋的常平倉,惠民倉變得充實,百姓能獲得溫飽,改善農業的生產條件。

  這一次割麥子就是要我們體驗一下農家的艱辛,從而為青苗法的實施鋪平道路。”

  石中信嘿嘿笑道:“我老家在瑞州,瑞州有一半的土地是我家的,瑞州放貸的錢款也必定會大半落在我家,你說會有多少?”

  雲崢笑道:“你算是發財了,老百姓如果還能過的下去,就不會去借貸,那些錢官府說不定會強行攤派,到時候會搞得民不聊生,好好地百姓背上一屁股債算怎麼回事?你如果能全部接收下來,估計你在瑞州會被當成活菩薩被供起來。”

  雲崢的這句話剛剛說完,天空就炸響了一聲霹靂,石中信和雲崢都不由得往草垛裡縮一下,剛才說的那些話估計老天都聽不下去。

  “雲侯,你說我們把那些銅錢都收集起來然後運到附近的國家,然後再帶貨物,或者黃金白銀回來這中間的差價會不會就落在我們自己手裡了?”

  “你確定你能拿到那些錢?”雲崢狐疑的看著石中信,改革之初,王安石不可能不會想到這一點。

  石中信鄙夷的瞅了雲崢一眼道:“你去看看,滿東京的勳貴,誰家的地有你家的地少?王憲家的食邑就有十萬畝,這還不算他家後來置辦的土地,琅琊一地你快馬走一天還在人家的地面上。

  如果這錢是按照州縣下發的,你說這些錢會落到誰家?正好湊不齊造大船的錢,這些錢要是到位了,咱們的海運買賣就能擴大三倍。

  聽說你在梁山泊正在置辦田產,八百里啊,這才算是有點勳貴的魄力,這一次落到你手裡的錢也不會少,不如你在海運買賣裡再投一點,爭取把股份加大到一成,攆走一些小股東,那些人屁用不頂幹分紅利看著就來氣。”

  雲崢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道:“誰告訴你我家有八百里田產了?那都是給軍戶們的。”

  “算了吧,你是將主,那些田土說白了就是你的,只要給那些人一口飯吃就成,廂軍那些人啊,耐活著呢,聽曹虎說,他曾經一年沒給軍戶們發錢糧,那些人也沒餓死……就是瘦了一點……”

  雲崢覺得胸中的火焰快要把柴草點著了,強忍著要活活掐死石中信的衝動帶著僵硬的笑容從草洞裡鑽出來笑著說:“你先回去,我去探探王安石的口風。”

  石中信大喜,朝雲崢挑挑大拇指,就連蹦帶跳的向自家的大帳篷裡跑去,如今,天上終於開始落雨點子了……

  王安石的胸腔就像風箱一樣的喘息著,雨點子已經落下來了,而麥子還有很多,這個建議是自己提出來的,如果自己都完不成,就成大笑話了,他已經顧不得身體了,加快了收割速度,吳氏流著眼淚跟在丈夫身後面收拾割倒的麥子……

  王安石努力的收割著麥子,在割倒一片麥子之後,他詭異的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收割到頭了,剛才還發現前面有好大一片麥子來著。

  忍著腰酸背痛站起來,才發現雲崢正在他的對面瘋狂的收割著麥子,而就在他家麥田的另一側,曾公亮,韓琦這些人也在幫忙收割。

  “雲侯,這不符合規矩,老夫的麥田就應該老夫收割,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雲崢見面前的麥子收割完了,就蹲到王安石的身邊指指天空道:“趕緊收割吧,現在可不是你客套的時候,麥子要是爛到地裡才是最大的麻煩。”

  王安石嘿然一笑,就把頭上的斗笠扣到吳氏的頭上,指指遠處的房間示意吳氏去避雨,吳氏才要張嘴見丈夫眼神變得淩厲,只好在旁邊觀看的丫鬟的攙扶下去避雨了。

  雨點子稀疏,卻很大,掉在手背上就會濡濕一大片,還溫乎乎的,來到王安石家麥田收割的人越來越多,不一會就把整片地的麥子收割完了。

  等麥子運到穀場上碼好垛子,雨點子也變得密集起來,頃刻間天地之間就已經是一片水色。

  趁著慌亂,雲崢拖著王安石鑽進了自己剛才和石中信挖好的草洞裡,有高大的麥秸垛子擋雨,這裡面顯得非常的乾燥。

  看得出來,王安石累極了,進了草垛子就大口大口的喘氣。雲崢拿過旁邊的琉璃瓶子給他倒了一大杯葡萄酒,被他接過來一飲而盡。

  “嫂夫人不會擔心你淋雨吧?”

  “不會的,她看得出來你找我有話說。有什麼話就說吧,躲在草垛裡談話倒也極有野趣,老夫少年時這麼幹過,沒想到還有重溫的一天。”王安石雖然依舊在喘氣,但是那雙眼睛卻變得深邃無比。

  “你要民不加賦而國用足,說白了就是要通過放貸來收取利息,既然如此,我們大家都簡單些,你不用把我們這些人操練的如同狗一樣的幹苦力。

  你打算放貸多少,給個準確的數目,我們大家看看能不能把這筆分掉,一年後絕對會給你兩分的利息你看如何?”雲崢端著酒杯喝了一口問道。

  王安石哈哈笑道:“青苗法,勢在必行,給朝廷創造收入只是微不足道的作用,最重要的使命是盤活農業,讓全天下都來加大農業的投入,從而產生更多的糧食,雲侯因何明知故問焉?”

  雲崢搖頭道:“我沒有曲解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告訴你青苗法最後的結果,你要是把錢放貸給我們,不但比較有保障不說,還能收到利息,最重要的是還能給大宋的商稅帶來增加,我想,有這樣的收益,你這個三司使應該感到滿意。”

  “雲侯是說青苗法最後會變成高利貸?我只放貸給有田地的百姓,他們只能用在農事上,比如購買牲畜,購買種子,購買農具。”王安石終於聽明白了雲崢的話。

  “不會有區別的,你收兩分利,州府就敢收三分利,縣衙就敢收四分利,五分利,到了最後和高利貸幾乎沒什麼區別,所以你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借貸給我們,這樣不擾民,誰都好過!”

  “呵呵呵,青苗法並非老夫首創,他從前朝就已經開始實施了,史書記載效果不錯,國家獲得收入,百姓擴大了產業。雲侯因何會說是高利貸?既然放貸就必然會有相關的律法出臺,誰敢犯禁?”王安石盤腿做好,準備好好地和雲崢辯論一下。

  “老天爺啊,唐末之時軍閥混戰,百姓流離失所,每一個人都是赤貧,除了雙手之外別無所長,軍閥們將錢物借貸給百姓,為他們創造最原始的勞動基礎,所以能收到一時的效果。你怎麼把如今的大宋和唐末時期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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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9 00:36:20
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二十二章 不怕死的人

  王安石面不改色的笑道:“大宋如今就像是一個身染沉屙的人,不管什麼法子都要拿來試試的,如果合適大宋就起死回生,如果不行,也沒有什麼損失!”

  “沒損失?”雲崢瞪大了眼睛小聲的問了一句。

  “雲侯雖然天生聰慧,可是胸中格局到底小了一些,大宋朝的皇位繼承就不正,所以從根子上就已經壞掉了,雖說先帝在不停的彌補,卻對根子上的病症是沒有辦法的。

  所以才會執行非常徹底的重文輕武的策略,太祖皇帝就是武將,他自然知道武將掌握大權會對國家造成什麼樣的危害,兩權相較取其輕,所以拉攏文官就成了唯一的辦法。嘿嘿,想不到吧,皇家與士大夫共天下就是這麼來的。

  事實上依靠誰都是錯的,陰陽相濟,龍虎相交才符合大治的條件。”

  雲崢喝了一口葡萄酒將酒碗朝王安石揚一下笑道:“聽你這句話我是不是該去彈劾你誹謗皇朝?”

  王安石無言的笑了一下接著說:“當年黃袍加身可謂名不正,再加上燭光斧影可謂言不順,(這裡的兩個典故一個是陳橋兵變,一個是傳說趙匡義在謀反敗露之後用玉斧砍死了趙匡胤)

  皇族氣勢弱,所以就需要從多方面妥協,這才弄成大宋目前的局面,士大夫占優,就會橫行無忌,你剛才說你們可以把我手裡的錢都拿到自己手裡去做生意,其實靠的就是你們手裡的大量土地。

  你知道大宋的田賦為何會連年下降嗎?原因就出在土地的兼併和投效上。這些年朝廷沒有大規模的開墾新的田地,而兼併的風潮卻一浪高過一浪,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繳納賦稅的自耕農在減少,士大夫的土地不用繳稅,封賞的土地也不用繳稅,那麼誰該繳稅呢?就是農家小戶,他們的土地少卻要背負最沉重的賦稅,如今,賦稅實在是不能加了,再加下去天下間就沒有自耕農了。

  青苗法就是給這些自耕農增加一點福利。讓他們能夠得到一點真正的好處。有了朝廷借貸給他們的青苗錢,他們就不用去借高利貸,避免破產,老夫知道這個法子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自耕農的問題。但是可以幫他們一下。

  在施行的過程中。還請雲侯你們這些手段高超的勳貴手下留情。就算是不為了大宋,只是為了百姓能讓你們多搜刮幾年,你們也不能下死手啊。一旦大宋完蛋了,你們上哪裡撈錢去?”

  雲崢哈哈笑道:“一個個都是大老虎,都是要吃肉的,老百姓就是綿羊,現在老虎越來越多,綿羊越來越少,用不了多長時間老虎就開始吃老虎了。

  先說好,你埋汰人歸埋汰人,別把我算進去,雲家賺的每一文錢都是血汗錢,家裡雖說放著一箱箱的金銀,可是你拿起來咬一口就會發現裡面全是血,還他娘的都是我的血。

  老百姓的血汗我基本上都占,朝廷給我發的民脂民膏打了兩回人全給罰光了,我老婆還說我這個官當得虧死了。”

  王安石將手伸出去,任由雨水將自己的衣袖打濕,看著雲崢惡狠狠地道:“老夫恨不得化作食虎得的狴犴將你們這些寄生在百姓血肉上的猛虎全部吞噬個乾淨。”

  雲崢把他的手臂拉進來,把酒碗塞給他道:“你吃不乾淨的,再說了你也不是狴犴,到最後你會被人家把你吃的乾乾淨淨的。

  我知道青苗法只是最先開始的一種變法,你後面還有狠招,老王,行不通的,你如果觸動了士大夫的利益,你就等著所有人將你碎屍萬段吧,商鞅是怎麼死的你應該清楚。”

  王安石看樣子也壓抑的狠了,一口抽幹酒碗裡的酒水,壓低聲音道:“我不幹,誰有膽量幹?龐籍?韓琦,文彥博,還是即將回朝就會受到重用的富弼?

  你雲崢萬里征戰如虎,一趟南征殺的屍山血海,可是你也沒膽量幹,呵呵,你在水泊梁山執行的軍屯之法我看過了,雖然可行,但是不治標本,對大宋沒有多少好處。”

  “廢話,我還想留著這條命看我重孫子出世,誰有工夫半路夭折。不過老王啊,你這個青苗法你不覺得有點蠢嗎?”既然已經談出火氣來了,雲崢就打算漏點真貨。

  王安石面色肅穆的朝雲崢拱拱手道:“願聞其詳!”

  “青苗法說白了就是一個貸款機構,而且你把貸款的目標對準了農戶,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乾脆全面放開呢?

  如果你把青苗法攤派到州縣,我敢肯定,你的好意將會變成讓你遭受千夫所指的惡事!如果你成立一家錢莊,專門管理放貸的事情,對農戶可以收取兩分利,當然這是人家願意上門借貸的前提下,牛不喝水你不能強按頭 啊,誰想借錢,就讓他去錢莊借,門檻調整的低一點,還要允許百姓拿穀物抵帳,當然這樣一來,你會有一定損失的。

  不過這點損失你可以從商貸中賺取,我聽說現在東京城的常規借貸的利息都是四分利,完全能從裡面賺回那部分損失來,只要你安排好一定的農貸和商貸的比例,不出兩年,大宋最大,最紅火的錢莊就是朝廷開的錢莊,有哪一個錢莊的信譽能和朝廷和陛下相比?

  這只是其一,錢莊最大的作用不是賺錢,而是匯通天下!”

  王安石的眼睛都要眯縫在一起了,一字一句的問道:“何謂匯通天下?”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我要去廣州做生意,需要十萬貫錢做本錢,你是三司使,應該很清楚十萬貫銅錢有多重吧?那要多少船來裝啊,路上要是遇到盜匪怎麼辦?船要是沉了該怎麼辦?

  如果我在東京把十萬貫錢存進錢莊,你給我出具一個票據,我帶著這張票據,輕輕鬆松的遊山玩水就到了廣州,然後拿著東京出具的票據從廣州的錢莊裡把十萬貫錢再給取出來,你說方便不?”

  王安石似乎有了一點領悟,又有一點迷糊不由自主的道:“這樣又會添加很多的冗官,不合適!花費會更大的。”

  雲崢被這句話說的噎住了,在宋朝開銀行怎麼可能會不賺錢,後世的銀行開的滿世界都是,雲崢只要想起那些霸王條款就想造反去。

  “你給別人提供了便利,不收費啊?免掉了客人雇船的費用,雇傭鏢局的費用,修建錢庫的費用,再去掉人吃馬嚼的費用,使用一下收取一成的費用不過份吧?

  再說了,十萬貫錢啊,從東京去廣州路上就要走兩個多月,這兩個多月你吧十萬貫放貸出去有多少利息?客人到了廣州不可能一下子就用十萬貫錢,他只會用多少取多少吧?

  如果你能騙的百姓把手裡的閒錢存進錢莊,你算算你手裡的資源會有多大,估計用不了多少時間錢莊的錢會比國庫裡的錢還多。”

  王安石聽著草垛外面的驚雷,汗水順著臉頰涔涔而下,嘶啞著嗓子道:“如果錢莊經營不當,天下,天下……”

  “天下當然就亂了,告訴你後果比兵災還恐怖,改朝換代也就隨之到來了……所以啊,錢莊必須和國庫是兩個系統,錢莊必須獨立於朝堂之外,錢莊必須是皇帝的命令不能影響的才成!”

  “誰能擔此大任?”

  “別看我,這事我打死都不會粘,不過給你一個提示,一賜樂業人!(也就是猶太人,大宋時期東京的猶太人可以做官。)他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錢奴,你只要將他們變成真正的錢奴就成!”

  說完這句話,雲崢就把身子小心的縮進草洞的最深處,每回說這些沒人性的話的時候,雲崢總是很小心,所以聽到外面的驚雷聲,他有點害怕。

  倒是王安石變得張狂起來,伸開雙臂瘋狂的大吼道:“你這是要把我放在大火上烤,哈哈哈,你不敢幹的事情你讓我王安石去做。

  哈哈哈,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這樣經天緯地的事情王安石不去做,誰又敢做?雲崢,你確實是人間的奇才,只可惜你的膽量都被狗吃了,這樣的好辦法你藏著掖著,只敢在狗洞裡信口曉曉,你不敢,老夫來,你想博得一個風光大葬,老夫不在乎,就算被五馬分屍也不過是一死而已,青苗法,哈哈,青苗法,這應該才是真正的青苗法……”

  王安石鄙視完雲崢,就如同瘋子一樣的光著腳從草洞裡走了出來,絲毫不管瓢潑大雨背著手帶著一絲雍容之態走向了祭祀所,其時,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雲崢從草洞裡探出腦袋目送王安石離開,然後就縮了回來,舒服的躺在柔軟的麥秸上,從盤子裡摸出一大塊醬好的牛肉,一條一條的撕著吃。

  王安石剛才說自己膽小如鼠沒說錯,老子不過是一個外來客,幫著你們打仗已經是對得起你們的,再要求老子為了所謂的天下人去和皇帝鬥,去和所有放高利貸的人鬥,最後被人家栓在幾匹馬的屁股後面被活活的扯開?憑什麼?老子從一開始就打算來大宋享福的,看不過眼的時候出把力,已經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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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9 00:36:39
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二十三章 為官之道

   改革就是這麼定下來的,有時候是一句話,有時候是一個念頭,當然,首先要看這個人的身份和地位,王安石現在的地位遠沒有歷史上說的那樣顯赫,如果過早的站到士大夫的對立面會死的很慘。

  給他講講後世銀行的做法就好,那才是搶劫的不二利器,大宋人民在享受銀行帶來的便利的同時,不知道在接受銀行那種笑著搶劫一樣的服務會不會罵娘。

    反正李逵這樣的真漢子是一定會拎著板斧上門砍殺的,也算是為雲崢這樣的卡奴,房奴出了一口氣,想起後世的時候自己身上背著的幾座大山,雲崢就莫名其妙的傷感。

    不知道銀行業這種標準的資本社會的產物在封建王朝能夠開出什麼樣的花朵,這不是雲崢能預測的,野生稻能夠繁衍出高產的稻種,不知道銀行業是不是能夠產生出一個新的變種。

    王安石在大雨裡走的慷慨激昂,雲崢舉起酒杯為他祝福,身負民間三十年大名,總要幹出點事情來得,歷史上如果沒有了這個人的存在,宋史也就沒什麼看頭了。

    盤腿坐在草洞裡,意興思飛,洞口外面大雨瓢潑,草洞裡又迎來了新一波的客人,陸輕盈和葛秋煙提著裙子打著雨傘嘻嘻哈哈的擠進了草洞,從沒有這樣經歷的陸輕盈笑的最開心……

    夏日的暴雨來的猛烈,去的也快,雲崢摟著老婆剛剛睡了一會,草洞外面就已經是雨過天晴了。一彎彩虹掛在青天白日下豔麗非常。

    身在潯陽的李常非常的開心,和雲崢對峙之後他再也沒有在身邊發現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剛剛從梁山泊回來的他,對於那裡的農墾非常的滿意,一個熱火朝天的工地總能讓人產生一些積極向上的情緒的。

    想要屯墾,首先要做的就是治理水利,雜亂無章的水泊上慢慢的出現了堤壩,出現了密集的小碼頭,出現了無數的引水渠,水泊邊上燒蘆葦的沖天大火日夜不息。大火燒過的土地上。余溫還沒有散去,立刻就會有一百頭牛組成的犁地群將黑色的草灰翻進田地裡,耕牛的後面有無數的婦人孩子從新翻出來的土地裡將蘆葦根撿拾出來,然後堆積成高高的草垛。一旦曬乾。就會被當做柴火用來燒水煮飯。

    集體化的作業效率是非常的高的。眼看著成片的農田不斷地向遠方延伸,李常想要撈錢的心思好像都已經淡了。走在堤壩上,他一遍一遍的幻想著明年開春的時候這裡遍地麥苗的樣子。他甚至在幻想夏收時節麥浪翻滾的模樣,而這樣的軍屯區足足有六處,每一個都是上萬人的巨大屯鎮,不出三年,這裡必然會多出兩三個縣治出來,這是何等的功勞啊。

    當然,一旦這些場景成為現實,李常認為自己有資格站在垂拱殿上向皇帝和首相討要更加重要的官位,這樣的成就感絕對不是自己依靠走門路或者熬資歷升官能相比的。

    就是廂兵們捕捉到的魚有些多,這些魚已經曬成了鹹魚,那些稚嫩的國子監監生們想要把這些魚全部銷售出去有些困難。

    想到這裡的時候李常的腰板就挺得筆直,這種事情說到底還要依靠自己這樣老成持重的官員去幹,十個銅子一斤鹹魚?這些傻蛋,鹹魚是什麼?是魚和鹽的綜合體,一斤鹽在東京就要賣到十五個銅子,老子這裡一斤肥美的鹹魚還比不過一斤鹽錢?

    這些敗家子啊,廂兵用的鹽都是朝廷供給的,雖說不要錢,難道它就不是本錢了?監生們就是一群何不食肉糜的笨蛋,那頓鞭子抽的算是輕了。

    老僕推開房門,木盤裡端著一大碗雪白的米飯,還有一碟子煎的焦黃的鹹魚,一小碟子青菜,一碗蛋花湯,這就是李常現在的午餐。

    嘴裡沒牙,所以這些鹹魚都是先蒸過之後才下油鍋煎的,所以拿筷子一挑就成了肉碎,李常將肉碎覆蓋在白飯上,用一把勺子挖著吃,這樣吃飯最下飯,他非常的喜歡。

    “老爺,您昨天那一頓鞭子抽的有問題啊,那裡面有韓公家的小公子,楚公家的小公子,還有張家的,王家的,一個個都是嬌生慣養下的,會不會下手重讓人家嫉恨?”老僕一面給老爺盛湯,一面小聲的問,昨天自家老爺勃然大怒,那些監生一個都沒有逃脫鞭刑。

    李常笑眯眯的道:“你知道個啥,老爺我昨日裡要是不抽他們鞭子,那些大人物才會動怒,你看著,不出三天,那些大人物的親筆感謝信就會放在你家老爺我的桌案頭上,這頓鞭子不是你家老爺在洩憤,或者處罰誰,而是在教他們聰明,那一刻老爺我就是先生,你說先生打了學生,有誰家的大人會去找先生的麻煩?還不是趕著上門賠不是。”

    老僕拱手笑道:“老爺英明,不過這一次梁山泊的鹹魚如此之多,老爺大包大攬的說全部在東京賣掉,是不是有些把話說的太滿了?據老奴所知,這鹹魚的利潤是不錯,可是賣鹹魚的南北貨鋪子向來是劉尚書家的產業,咱們要是把鹹魚在東京賣,會不會得罪劉尚書?”

    李常放下勺子嘿嘿笑道:“李安,老爺我問你,這些鹹魚是咱家的?”

    李安連忙道:“這些鹹魚是屯軍的,而且老爺早就發話了,咱家從中不拿一文利潤!所以和咱家沒有半點的關係。”

    李常笑道:“既然是屯軍的,老爺我賣鹹魚看似低賤,可是誰敢阻撓老爺我在東京城賣鹹魚,老爺我就敢扭著他上金殿理論!劉尚書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就算你家老爺我滿身鹹魚味,那些清流見了老夫也必然會躬身喊我一聲東楚先生,這是在為國為民操持賤役誰敢小看!”

    李安連連點頭稱讚,說的也是,只要老爺不從中收取一文錢的好處,不論是誰都奈何老爺不得,老爺本來就是言官,名聲遠比風度重要,只是這些鹹魚的利潤實在是大了一些……

    李常見自己最忠心的老僕眼珠子轉啊轉的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拿起筷子在這個隨自己一起長大的書童腦袋上敲一下笑道:“沒出息,又鑽到錢眼裡去了,你去告訴家裡過來的管事,這一次幫著賣鹹魚咱家一文錢都不能拿,誰要是敢伸手,那就算是活到頭了,幾輩子的老人面子算是折在裡頭了,到時候莫怪老爺我心狠手辣!”

    李常說完話見李安雖然膺服,面皮上卻有一股子遺憾的神情,就啞然失笑,拿筷子指指裡屋的一口箱子示意李安給拖過來。

    見老家僕費力的拖了出來,就讓他打開,自己悠哉悠哉的的又開始吃飯。

    李安打開箱子,眼睛立刻就直了,箱子裡全是金珠寶貝,銀錠子上滿是鮮血,有些奢華的戒指上還帶著一截子手指,箱子一打開一股子血腥味就撲鼻而來。

    這是賊贓啊!李安迅速的合上箱子,臉色變得煞白,顫抖著手指指指箱子,膽戰心驚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文官手裡有這東西就表示自家老爺在謀財害命。

    李常哈哈大笑著放下飯碗,來到李安的身邊打開箱子,從裡面拿出一錠銀子,用手帕擦拭一下上面的血跡道:“不明白吧?賣鹹魚的銀子拿在手裡是燙手的山芋,可是這些帶血的銀子拿在手裡卻是最乾淨的銀子,就算是龐籍看到了,也只會說句恭喜,不會有別的想法。

    老爺我如今是監軍,還是大宋最精銳軍隊的監軍,以後這種帶血的銀子你會經常看到的。”

    李安恍然大悟道:“老爺,難道說這些銀子都是大軍剿匪之後分給您的紅利?”

    李常點點頭道:“上一次老爺我去東京找雲崢理論,其實就是要他放心,老爺我沒打算在軍中幹什麼,只要保證老爺我的名聲不受損,好處不會斷絕,至於其他的雲崢會處理好的。

    說到行軍打仗,一百個老爺也不是雲崢的對手,所以乾脆向他說明咱不是來跟他爭軍權的,軍權拿到了老爺我的手裡有什麼用?難道讓你家老爺我去排兵佈陣?一旦上了戰場,你我要是看不清形勢一味的和雲屠夫爭奪軍權,他有一萬種辦法致我們主僕於死地,相不相信,陛下絕對不會因為我們喪命而和雲屠夫過不去,只會再派一位監軍下來。”

    李安佩服的道:“所以上一次老爺就示敵以弱,故意安那個雲屠夫的心,好讓他放心?”

    李常苦笑道:“有這個意思,可是老爺我實在是有點怕這個屠夫了,他做事根本就沒有章法,動輒就毆打別人,當了官之後依舊肆意胡為,可是跟著這樣的上官,最容易出功績,這幾年老爺我和他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所以不得不學著他的作風當官。這就是你家老爺的為官之道!”

    李安嘿嘿的笑道:“雲屠夫就像古時候的霍去病,他是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所以也不會虧待老爺您這位軍中第二號人物!”

    李常聽完哈哈大笑,敲敲已經空了的大碗,示意李安再去給自己裝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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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9 00:36:55
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二十四章 瘦也要先長筋

   李常帶著十萬餘斤鹹魚又回到了東京,鹹魚的味道很腥,但是李常卻面不改色的將自己的馬車混雜在運送鹹魚的隊伍裡,再加上他總是要觀察鹹魚是否已經發黴,所以他身上的味道和鹹魚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別了。

  雲崢看到李常的時候,這傢伙就站在宮門口手裡提著兩掛鹹魚正在笑嘻嘻的向下朝的官員們推銷,見雲崢出來了,就分出一掛鹹魚請雲崢幫忙。

  這是沒辦法推辭的,人家已經為了水泊梁山的軍屯變成鹹魚了,自己這個主官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不幫著推銷一下這種散發著濃烈腥味的食物。

  這就要了命了,雲崢感到自己的胃已經在翻江倒海了,卻要帶著笑容拉著石中信這些大佬將手裡的鹹魚送上去,問他家裡需不需要買上幾千斤嘗嘗鮮。看到李常帶著鹹魚大搖大擺的進了皇宮,雲崢就扔掉手裡的鹹魚抱著拴馬樁子狂嘔不止!他實在是受不了鹹魚那種猛烈地味道……

  李常這個混蛋為了不得罪工部尚書張方言,竟然準備把鹹魚全部賣給百官,石中信這些人也受不了鹹魚的味道,掩著鼻子匆匆答應雲崢買兩千斤回家嘗嘗,然後就匆匆的離開了宮門。

  雲崢算是糟了李常的毒手,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回頭就看見王安石一臉陶醉的舉著一掛鹹魚在聞,就只好再次轉過頭去吐。

  “這鹹魚真的不錯啊,肉質肥嫩。咸鮮美味,家母在老家的時候經常做鹹魚,老夫很懷念這種味道,呵呵呵,雲侯讓人送一百斤去家裡,梁山泊短短時間裡就有了這樣的特產,可見軍屯是成功的,只是這樣強賣給百官,未免有邀功之嫌啊!”

  看到王安石撕下來一小條幹魚肉放進嘴裡嚼,雲崢強忍著嘔吐的慾望道:“陛下給我配了這樣的一位監軍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賣鹹魚是張鹹魚的產業。這傢伙沒膽子得罪老張。這是下死手坑我呢!”

  王安石笑道:“不管是邀功也好,還是陷害你也罷,鹹魚是實實在在的出現了,這東西可以賣錢這是一定的。那些軍屯的百姓手裡將會有一點活錢這也是一定的。既然利國利民。且容了他的小心思吧!張方言即使再跋扈,也不敢對這事有意見。”

  軍屯的管事已經按照剛才制定的買家單子吆喝著牛車將每家需要的鹹魚送去了各家各戶,不用想都會知道。鹹魚的味道將會持久的飄蕩在東京城上空,原因就是十萬斤鹹魚只是軍屯一個月的產量……

  全東京的人加起來不過一百萬,想要每個月消耗掉十萬斤鹹魚,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不過水泊梁山水窪裡的魚也不可能長久的支持這樣的產量,現在是因為那裡幾乎是一片荒地,因為餌料充足,幾十年沒有人涉足,導致那裡的黃河鯉魚在瘋狂的繁衍,一旦大量的捕撈之後,魚的產量一定會降下來,不過只要支持半年,雲崢相信,那裡的軍戶們就能有一筆不錯的收入。

  李常從皇宮裡出來了,有些趾高氣揚,他已經把一車鹹魚獻給了皇帝,所以皇帝就很自然的賞賜了他一車絹帛,他身後的宦官們手裡捧的就是那些賞賜。

  雲崢瞅瞅笑容古怪的李常,擺著手告訴他不要靠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和鹹魚沒有多少區別的傢伙見皇帝的時候又被有被人家抽嘴巴子,現在卻歪著嘴笑的很狂妄。

  “雲侯,老夫幫著屯戶們賣鹹魚你總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沒有,這事我確實不敢有意見,老李,你弄得也太過了,賣鹹魚沒必要把自己也弄成鹹魚吧?”

  “不這麼弄,誰知道我為了這些鹹魚付出了多少心血?自己還一個子都沒往自己的口袋裡裝,為國為民的就算是臭點也值了。

  哈哈哈,我是久居鮑魚之肆(賣鹹魚的店鋪)根本就聞不到臭味,就算是以後人家稱呼老夫為李鮑魚也無怨無悔。反正老夫早就習慣房間裡出現蜈蚣,蚰蜒一類的東西,臭點就不招蟲子了。”

  雲崢無話可說,朝李常挑挑大拇指轉身就走,這樣的情況下說什麼都是自己沒理由,你拿一個所謂的兩袖清風,並且極度不要臉的人毫無辦法。

  回到家裡陸輕盈笑嘻嘻的迎了上來,見丈夫臉色煞白才要說話,就捂著鼻子扭頭就跑……站的遠遠地就大聲招呼丫鬟們準備洗澡水。

  接連洗了三遍澡陸輕盈才敢慢慢的靠近,和葛秋煙一起奇怪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平日裡向來很乾淨的丈夫,為何會弄得如此骯髒。

  “中了奸人的奸計!”

  等雲崢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之後,陸輕盈和葛秋煙就笑的直不起腰來。

  雲崢也笑了,如今的水泊梁山基本上就是一塊已經被大自然修復的洞天福地,那裡的鹽鹼地已經被慶曆八年的那場洪水給徹底的洗了一遍,而後再覆蓋上厚厚的一層富含無機質的肥沃土地,那裡的土地根本就無需大量的施肥,就能產出大量的莊稼,想到那些屯戶們的美好將來,李常那張可惡的胖臉雲崢都覺得變可愛了。

  徹底的把味道洗乾淨之後,雲崢就下廚去製作那些鹹魚,李常毫不客氣的往雲家塞了一千斤,足夠雲家吃一年的。

  洗乾淨的鹹魚放在油鍋裡煎炸,香味也就被逼了出來,宋人吃魚不挑那兩根腥味很重的白筋,所以雲崢一般不吃外面的魚,鹹魚就沒有多少講究了,大宋的鹽比較貴,大家為了能更多地攝入食鹽,就製作了很多鹽菜,和鹹魚,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鹹魚也就是鹽的變種。

  鹽鐵從來都是由國家掌控的。因為所有人都離不了,所以就把原本很便宜的食鹽賣的很貴,歷朝歷代都是這麼幹的,雖然很無恥,卻是統治階級控制百姓的一種重要手段。

  軍中用鹽從來都是有制度的,屯戶們現在其實很佔便宜,他們在京東有戶籍,在軍中也有戶籍,雖說沒了糧食配給,但是食鹽和鹽菜的配給從來沒有斷絕過。比起普通農戶要好的多。

  吃鹹魚沒有太多的法子。不外乎油煎和蒸煮。鹹魚和雞蒸在一起味道最好,給彭蠡先生吃很不錯,老先生的老妻已經故去,唯一的孫女也嫁給了蜀中河運使。他不願意跟著孫女去生活。雲崢也不可能眼看著老先生一個人回蜀中。所以就把老先生當自家長輩一樣的安置在家裡了。

  有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家,呂公著眼紅的恨不能親手撕了雲崢,他認為他家才是和彭蠡先生關係最近的一家人。一位帝師放在誰家,誰家就會有興旺的前兆,怎麼算都輪不到雲家撿這個便宜,為這事還找過雲崢理論,被雲崢毫不留情的給轟了出去。

  老廖提著食盒跟在雲崢後面去了老先生的住的北院,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雲崢都只要在東京就會親自下廚做一頓晚餐孝敬彭蠡先生,並且陪著老先生一起用飯,北院的採光最好,冬暖夏涼,老先生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手裡拿著一柄蒲扇慢慢的搖晃,長長的壽眉被風吹得一動一動的很是悠閒。

  八十幾歲的老人家依舊耳聰目明的,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笑道:“這鹹魚的味道確實重了一些。”

  雲崢笑著上前將老先生扶起來道:“這東西其實不適合您吃,味道太重了,偶爾嘗一下還是可以的,弟子今日將鹹魚和雞燉在一起味道似乎不錯,您嘗嘗。”

  “你就是一個好嘴的,你說不錯,就不會差到哪裡去,吃不吃鹹魚的倒不要緊,老夫是高興啊,雲鉞,蘇軾,蘇轍去了京東西路總算是有了一點成果。”

  見老先生高興,雲崢打趣道:“說起來我才是您的關門弟子,您對那幾個付出的心血可比在弟子身上付出的心血多。‘

  彭蠡先生瞅著老廖擺好了食物,自己也拿熱毛巾淨了手,拿手撩著瓦罐溢出的香氣笑道:“你就是一顆頑石,小小年紀就已經長得定了形態,老夫是沒能力扳過來,所以啊你將來能長成參天大樹還是鬼柳都要看你自己的怎麼長了,雲鉞,蘇軾蘇轍他們可是嫩枝條,只要給個模範就能往高裡長。”

  師徒二人高高興興的吃了晚飯,此時已是晚霞漫天,老廖端上茶壺之後就退下了。

  彭蠡先生沉吟一下問道:“雲鉞,蘇軾,蘇轍他們三個來信了,說他們借住在仙源縣衍聖公府上,雲崢,老夫的教義和孔家並非一脈相承,他們住在孔家所為何故?”

  雲崢低聲說道:“燕雲十六州!”

  老先生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關聯,點點頭道:“論到教化之力,收攬人心之功效,天下間沒有誰家能超越衍聖公府了,你想幹大事,少了這樣的臂助是成不了事的。

  不知你想過沒有,衍聖公的名頭好用,但是一旦用了一次你就再也沒有脫離的可能了,人人只會說你是孔家的門徒,不管你做什麼事情,人家都會拿孔家的教義來解讀你的行為。

  最近啊,有一個關西人張載提出了一個論調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並且有自己一套非常詳細的解說,老夫以為天地是有心的。生物之心是天地所固有的,天地之心萬古長存根本就無需人來“立”,否則將不恰當地誇大人的能力,會讓人再無敬畏之心。

  除此之外,自古以來長期流行的是命定論,認為人只能聽憑命運的擺佈。然而張載卻認為,只要通過自己的道德努力,人就能夠在精神價值方面掌握自己的命運從而賦予生命以意義。因此,“為生民立命”是說為民眾選擇正確的命運方向,這一點卻是老夫贊同的。

  雲崢啊,這幾句話你很早以前就說過,現在卻被張載借用了,用來解釋自己的理學觀念,唉,你如果不成為武將,應該也能創造出自己的學說,可惜啊!”

  聽了老先生的這番話,雲崢的汗水就濕透了衣衫,有一種被人家捉姦在床的感覺,張載才是這句話的原作者,自己不過是拿來用用而已……

  彭蠡先生見雲崢汗流浹背還以為他在後悔,歎了口氣道:“這世間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選擇,你如果成了文士,固然可以將自己的理念發揚光大,但是對於天下百姓來說,你成為將軍,要比你成為文士好的多。

  大宋積弱,如今剛剛有了一線雄起的跡象,你打敗外敵就等於給百姓彎曲的身體裡釘進了一根鐵條,如果你真的能夠收復燕雲十六州,大宋國這個巨人就有了筋骨,就算是瘦,也要先長筋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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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二十五章 喜事

  一個國家一個種族總是有自己獨特的氣質的,這種氣質可以是千差萬別的,但是這裡面總是少不了骨氣這種東西。中國的皇帝之所以數百年就會更迭一次姓氏,其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國家總是皇帝說了算,倭國的皇帝就不一樣了,他們之所以能夠傳承一百二十五代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大部分的時間裡天皇說了不算,就像人的嘴一樣,堅硬的牙齒總是先掉光,而柔軟的舌頭就會伴隨人的一生。

  瘦也要先長筋,這就是彭蠡先生的觀念,他認為人如果沒了筋骨,活著和死了沒有多大差別,以此類推國家也是一樣的,一個不能獨立自主的國家,也沒有多少存在的必要。

  老先生每回說起兒皇帝石敬瑭的時候都會痛哭流涕,好幾回還喝醉了,雲崢不明白老先生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最後才聽老僕福叔說,彭蠡先生和石敬瑭好像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東京城在鹹魚的味道中又開始了新的一天,人們要生活的步伐不是哪一個人能輕易阻止的了的,憨牛敞開胸懷,靴聲囊囊的走在大街上,雄壯的胸肌讓那些無賴子們非常的羨慕,一些失落的花胳膊也不好意思在雄壯的如同一座大山一樣的憨牛身邊顯擺自己的肌肉。

  憨牛今日裡在集市上購買了一隻大雁,還專門去坊市的屠戶那裡拿了早就定好的一大塊肋條肉,再去銀樓取回來一套精美的赤金頭面。今天,夫人就要給他去定親。

  女方家的家主是是捧日軍的一位虞侯,都是將門,所以夫人找了媒婆,兩家就一拍即合,聽夫人說周家的閨女樣子長得很不錯,濃眉大眼一看就是個爽利的人,最妙的是今年剛剛十六歲,之所以拖到現在,是因為那閨女已經拒絕了好幾家的兒郎了。結果弄到現在求親的人漸漸少了。

  大宋的閨女十四五歲就嫁人了。只有雲家不同,猴子到現在都在苦等娶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全是禽獸。

  憨牛裂開嘴嘿嘿的偷笑,因為周家的閨女如今十六歲了。今年定親。明年娶過門沒問題。按年月計算,比猴子都先娶到媳婦。

  憨牛和猴子都不知道爹娘老子是誰,更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所以就很自然的隨了侯爺的姓胡亂叫喚,這種事雲崢是不管的,老廖就給猴子和憨牛取了一個雲文,雲武的名字,雲崢看自己編寫的族譜的時候才發現雲家竟然有分支了,一個叫雲文,一個叫雲武,仔細一看,竟然是雲二填寫上去的,揍了雲二一頓之後也就做罷了,他不喜歡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憨爺,這就是憨牛的在東京的外號,在那些沒遮攔的漢子口中,也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還有人把他們和遠古時期的哼哈二將相媲美。

  周家的閨女叫周二丫,憨牛覺得這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很相配,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見到那位姑娘,聽那個閨女臉上有幾顆白麻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觀瞻。

  “憨爺,這可是小的從黃河裡打上來的紅鯉魚,您看看,還是活的,崔家要了兩回憨爺今天有喜事,特意給您留著。您看看多喜慶啊。”

  賣魚的從一個魚簍裡捉出來一條尺半長的紅鯉魚,任由紅鯉魚甩著尾巴拿給憨牛看。

  憨牛裂開嘴笑了,一個的那些話聽著讓人舒坦。

  “一會送府上去,別弄死了。多出來的銀子就算是賞你了。” 憨牛笑的很開心。

  回到家裡,老廖坐在門房裡和瘸腿的老兵喝茶,見憨牛回來了,就招手道:“去找你嬸嬸,她給你置辦了兩身新衣,穿上之後去夫人那裡,夫人有話對你說。”

  憨牛扛著東西就匆匆的去了前院,廖叔早在五年前就續了弦,後來娶的婦人姓張,性格溫和,前年的時候給廖叔添了一個兒子,今年又懷上了,歡喜的老廖整天合不攏嘴。

  老廖是瘸子,門房老兵也是瘸子,所以他們之間很親近,門房笑嘻嘻的看著憨牛走了,就說道:“府裡這兩年喜事不斷啊,憨牛,猴子只要成了親,就算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了,如果夫人今年再給家裡添一位小少爺,咱們雲家就算是在東京城落地生根了。”

  老廖捋著鬍鬚接著道:“最好一次生兩個少爺,咱家不缺富貴,不缺錢財,缺的就是人氣,過兩年二少爺再成親,再順理成章的進朝做官,咱家文武倆途都有官身,一個大家就慢慢的出現了,可惜老太爺和夫人走的太早,否則的話,滿東京城的大戶人家誰家有咱家興旺。”

  雲崢手裡拿著一卷書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的觀看,這本書是彭蠡先生拿給他看的,就是張載張橫渠寫的《正蒙》,這本書按照彭蠡先生的看法,還非常的生澀,算不得什麼大家之論,只是其中看事物的方式非常的新穎,希望雲崢能借鑒一下。

  張載的心學雲崢在後世的時候就已經接觸過,所以現在看《正蒙》這本書就有點看不進去,無奈這是先生留下來的作業,不得不硬著頭皮觀看。

  憨牛和猴子不斷地從自己身邊經過,最奇怪的是還不斷地換衣服,這兩個憨貨什麼時候知道漂亮了?耳朵後面別一朵碩大的宮花,賊頭賊腦的一看就是淫賊。

  “把腦袋上的花去掉,噁心死了!”

  “是夫人讓戴的,說這是宮花,戴上之後顯身份!”

  “哦,那就算了,這種花家裡多得很,喜歡就多戴上幾朵!”雲崢知道這是陸輕盈忙著給憨牛張羅親事呢,這兩個傢伙想老婆想的都快瘋了,再不給討老婆,說不定就會憋成變態。

  陸輕盈挺著肚子從屋裡走出來,隔空朝雲崢沒好氣的揮揮手怕道:“插一朵宮花就行,你看誰家把宮花插得滿腦袋都是的,那是腦袋不是花籃。

  憨牛,周家的人來了沒有?”

  憨牛連忙道:“還沒有來!”

  雲崢奇怪的道:“憨牛定親難道不該是你跑一趟周家嗎?怎麼還是人家把閨女送上門來?這樣做可不合規矩,要想讓憨牛兩口子將來好過,咱家就不能給人家心裡種刺!”

  陸輕盈笑道:“周虞侯就想在咱家定親,還特意告知了自己家的親戚今天全部來雲府前院,廖管家已經在偏院準備了宴席招待人家,人家要的不是規矩,是在雲府擺酒宴的排場。”

  雲崢拿書敲敲腦袋道:“我怎麼把這事忘了,到時候我去喝一杯酒。”

  陸輕盈笑道:“您可不敢出面,妾身出面就已經給足了周家面子,您要是出了面,將來二叔成親的時候怎麼辦?雲武可是支房,我是當家大婦出面是該的,您出去他們當不起,就是妾身也只是打個轉,給周家的丫頭賞賜一套頭面,也不會久留。”

  雲崢砸吧一下嘴巴道:“我還想喝憨牛的喜酒呢,怎麼就把我給開出去了?”

  “喜歡喝喜酒您和憨牛猴子私下裡喝,明理上的事情不敢有馬虎,人家已經在說雲家沒家風了,妾身這個主婦出門都不敢抬頭。”

  周家人來了,陸輕盈在猴子和憨牛的簇擁下帶著一大群丫鬟婆子去了前院,頭上的金鳳簪子閃閃發光怎麼看怎麼顯眼,不過想想也就想通了,人家周家拿閨女換一時三刻的體面,雲家也不能糊弄人家。

  人家在前院鬧騰,聞著酒香,雲崢也有點饞,就讓臘肉給自己燙一壺酒,弄點茴香豆過來,在樹蔭下一口酒一口茴香豆覺得愜意無比。

  葛秋煙帶著雲落從後花園走了出來,雲落快跑兩步就撲到父親懷裡面,伸著小胖手要吃茴香豆,雲崢就抓了一把放在掌心,任由丫頭自己捏著吃,這種豆子酥香綿軟很不錯。

  “前院鬧得不像話,猜拳的聲音都傳到後院來了,鬧得人覺都睡不好!落落睡了一小會就起來了,平日裡都是睡一個時辰的。”葛秋煙絮絮叨叨的坐在雲崢的身邊,不許父女倆拿手抓茴香豆,只能拿筷子夾。

  雲崢瞅瞅葛秋煙渾圓的臀部,這時候可不能打屁股,悻悻的將筷子扒拉到一邊去,吃茴香豆用筷子那裡還有半點的意境。

  雲落聞聞爹爹杯子裡的酒煩惡的扭過頭伸出手要姨娘抱,這孩子沒有睡足覺,這回哈欠連天的不安份。

  “不行就去樹屋裡睡覺去,那裡安靜些,狄帥去了京東彈壓亂兵,沒人打擾你睡覺。”雲崢見這兩個沒一個精神的就讓她們去睡覺。

  雲落最喜歡在樹屋裡睡覺,拉著葛秋煙就要去樹屋,不大工夫就看見葛秋煙的丫鬟抱著一床毯子匆匆的也去了樹屋。

  七月裡的鳴蟬死命的叫喚,雲崢卻從中聽到一絲安寧出來,這和天下大勢是一樣的,現在越是安寧,爆發開來就越是猛烈。

  女真人終於造反了,遼國的皇帝帶著自己的大軍親自去了遙遠的北方平叛,以耶律皇帝的性格,不把女真人殺光,他是不會回軍的。

  天下人都以為這是很容易的事情,或許只有雲崢清楚,遼國的皇帝這次北征預示著遼國將從強盛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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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二十六章 都是野人

  當野蠻人拎著錘子刀子嗷嗷叫著從荒蕪的冰天雪地裡向一個地方集結的時候,就預示著一場席捲世界的大風暴開始了。

  一群不要命,也不在乎生命的野蠻彪形大漢只要品嘗到第一次勝利的果實,他們餘下的生命就以追求這種甘美的果實為唯一的目標。

  而戰爭是最能培養人靈性的地方,只要這樣的戰爭持續下去,野蠻的女真人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他們本來就是最好的戰士,只要學會了如何打仗,他們將是無敵的。

  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遼國只有零星的一點消息傳過來,說女真族完顏部酋長烏骨迺帶著兒子劾裡缽造反了,他們殺死了遼國的稅官,拒絕將自己手裡的珍寶白白的送到遼國稅官的手上,不管是東珠,還是海東青,亦或是貂皮和人參,他們只希望能獲得一個合適的價格,而不是一顆珠子換一斗麥子。

  遼國人本來就不喜歡談判,更加的不喜歡和自己的部族談判,尤其是女真人,事實上在遼國的貴族眼中,虎水邊上的女真人還算不上是人,他們不過是一種類似人的猴子。

  在遼國的律法中,殺死一個女真人和殺死一頭熊是一樣的……什麼時候熊也能和人進行談判了?狗熊手裡抱著珍寶,拿一點糧食換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他們要銀子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那些人已經知道海東青很貴,東珠很值錢,一顆上了年頭的人參可以換一百斤麥子,一張貂皮還能換取一個相對白嫩的倭國女人,他們什麼都知道,奶奶的,現在都知道拿東珠和我換油餅了,一次換兩個,鍋蓋大小的那種!”

  石中信坐在雲家的躺椅上憤憤不平的道。

  由於是通家之好,陸輕盈和葛秋煙也不避石中信,葛秋煙拿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東珠在尋思給自己打一件什麼樣的首飾。

  陸輕盈則拎起一件黑貂皮輕輕地一吹,貂皮上就起了鏇子,這確實是一等一的好皮子,在大宋可見不到這樣的好東西,已經在腦海裡構思怎麼給夫君和二叔一人弄一身裘皮大氅。

   “幾千年的人參也不見你送過來一筐,拿了兩根五百年的充數,老石你也忒小氣了,我恩師年紀大了,身子虛正好拿來補補!”雲崢翻看著那兩根品相根須完好的人形人參低聲埋怨道。

  石中信剛喝了一口的熱茶就從嘴裡噴了出去,咳嗽了好一陣子才到道:“老天爺啊,你以為這是蘿蔔?還幾千年的人參,你知不知道上了五百年的人參都快成精了,看見了就要拿紅絲線拴住,要不然就跑的沒影了,上千年的都是人參娃娃,那是仙家的寶貝,誰能抓得住?

  那些女真人見到了五百年的人參,拿繩子拴住之後就會在人參邊上行周公大禮,不管是兄妹還是父女先是一通胡來,據說這樣就能進一步奪了人參的精魄,能生出一個人參娃娃來……”

  “胡說八道,那樣只會生出癡呆傻兒來,還人參娃娃……”

  “咦?你怎麼知道的?女真人那裡的傻子確實很多啊,據說都是人參娃娃,只是得罪了山神,這才被奪了魂魄變傻的。”石中信驚奇的道。

  雲崢放下手裡的巨型人參,聞聞自己手上的人參味道瞅著石中通道:“你以為咱大宋為什麼不准同姓成親?就是怕亂了綱常血脈,嘿嘿,教你一個乖,三代血親之間聯姻,有七成的可能生出傻子和殘疾,你老婆那麼多,回去查查,別弄錯了。”

  石中信笑道:“你嫂子把握的比你嚴格,用不著你操心,好了,不說這事了,你給出個主意啊,現在烏骨迺已經造反了,遼國人封鎖了黑河入口,咱們的船去不了渤海國,高麗人也虎視眈眈的看著虎水這片地方,朝中的好些大佬也盯上了,這生意利潤豐厚,只是太危險了一些。”

  雲崢笑道:“你去找龐相,問問能不能拿鐵器和女真人做點交易,女真人的戰馬好像也不錯,運回來你就有大功於國,順便倒騰一點不值錢的人參,貂皮東珠回來誰會管你。”

  石中信猛地搖搖頭道:“不成,不成,女真人是野獸,我們不能把野獸武裝起來,一旦這些野獸被武裝起來,我覺得大宋都會倒楣!”

  雲崢驚愕的瞅著石中信,第一次發現這個老紈絝竟然還有睿智的一面。

  石中信被雲崢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扭捏的道:“這是家母的看法!”

  雲崢朝石家所在的方向拱拱手道:“老太君確實是智者,女真人遲早會崛起的,都說艱難困苦玉汝于成,女真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些蠻人只要學會了如何打仗,如果上天再給他們一個英雄,用不了幾年就會橫掃這片天地。

  只可惜英雄這樣的人物他們還沒有誕生出來,烏骨迺還算不上英雄,我們現在需要這個人牢牢地拖住遼國皇帝,只有拖住了遼國皇帝,我們才能夠圖謀青塘和西夏!

  因此啊,給予女真人少量的幫助是必要的,一旦我們拿下了青塘和西夏,回過手來再對付遼國就容易了,謀算燕雲十六州也會水到渠成。

  大宋如今最缺的就是一個堅固的國防,一旦我們把邊境推到長城以北,大宋就算是完整了,北面也就有了一圈子的天然屏障,給子孫的也會是一個完整的國家,他們要是再守不住,就是他們自己無能和我們無關。”

  石中信低著頭想了好半天抬起頭道:“我打不了仗,也不會打仗,這些害人的勾當我熟悉,我去做,如今我明白你當初為何要攛掇我們去遼東做生意了,這些事情我會幹好的,後面的就交給你了。”

  雲崢點點頭,石中信就站了起來,也不告辭就匆匆的離開了雲家。

  朝堂上亂的像雞窩,不管是那只公雞都要喔喔的叫上一嗓子,王安石的大錢莊計畫才出現,就遭到很多人的猛烈抨擊,有些人直接質問王安石因何朝令夕改,說好的利民青苗法那裡去了,好好地法子不執行非要弄什麼大錢莊!

  大家都已經想好了如何借貸了,發財的門路也想好了。現在弄出一個大錢莊,讓大家的發財夢都破滅了,誰會沒事幹去借五分利的商業借貸?昨日還是老成持重的幹練之才,到了今日就變成了毫無信義的牟利之徒。

  再難聽的話到了王安石這裡也沒有用武之地,只看他雲淡風輕的站在朝堂中央就知道他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陛下,大錢莊之事乃是三司門下的一次嘗試,微臣會拿出一筆錢先在大名府,京兆府,江陵府,成都府,河間府,杭州府,廣州府作試運行,如果合適,再全面鋪開,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不但能簡單的做到匯通天下,還能讓我大宋的錢荒得到根本的轉變。

  至於青苗法,確實是微臣思慮不周,天下的百姓貧富不一,有的需要借貸,有的不需要借貸,讓官府出面全面的施行借貸是不妥當的,而這樣做的最大弊病,就是朝廷借貸出去的錢都會落在彈劾微臣的那些官員手裡,所以,微臣預備將借貸之事交予錢莊去運作,官府只做監督作用,不實際參與。

  如果這些地方施行過後,效果確實不錯,微臣就會將這些措施向州府鋪開,如果在微臣的有生之年能夠將大錢莊推行到縣治,微臣就非常滿意了。”

  皇帝看看龐籍,等他發話,王安石呈上來大錢莊之法他看了三天到現在依舊一頭霧水,雖然找了戶部的官員給自己講解過這裡面的利害,他依然習慣性的想聽聽宰輔們的意見。

  龐籍出班奏道:“啟稟陛下,老臣這些天拋開了一切雜務,靜心思慮三司使的大錢莊計畫,發現其中確實有大學問,只是急切之時不得要領,總有些迷霧擋在眼前無法窺得全貌。

  大錢莊的計畫還需要謹慎小心的執行。”

  趙禎點點頭道:“朕也覺得有些模糊,王卿,能否再闡述一下你的大錢莊計畫,你為了大錢莊計畫拋棄了你思慮了數年的青苗法,朕想知道其中的緣由。”

  今日上朝已經上了很長時間,雲崢站在那裡哈欠連天,已經錯過了午睡時間,夏日的午後讓人昏昏欲睡,尤其聽王安石長篇大論的從利潤,便利,到利民,利國說了半個時辰,實在是頂不住了,而且看趙禎很龐籍他們聽的似乎更加的迷糊,就感歎這些人的愚鈍。

  一個銀行系統而已,有什麼不明白的,不過按照王安石所說的那樣,雲崢自己也聽不明白,什麼叫一錢生一錢,千日生萬錢?又不是搖錢樹,拿來這麼大的好處?

  見王安石停止了講解,雲崢裝成恍然大悟的樣子出班道:“妙,絕妙,三司使一番話道盡了銀錢的衍生道理,佩服,佩服,陛下,臣以為此事可行!”

  王安石感激的看看雲崢,眼神中充滿了相知相得的意味,他苦思了一月有餘,才將雲崢那些雜亂無章的話變成了一個可行的銀行系統,好多時候他自己都感到生澀,所以皇帝和諸位大臣聽不明白也就情理之中的事情,自己一個人能弄懂的道理是無法施行的,好不容易有一個能聽懂的,讓他如何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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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二十七章 王安石的第一步

  銀行的帳目是要複式計錄的,如果說一筆錢從東京去了成都府這是去,從成都府回來的錢就是往,這一來一往,就會產生成倍的利潤,就在這些錢在空想的路上走的時候,他又產生了借貸利率,來往都有,所以按照大宋的記帳方式就非常的不合適。

  女真人的記帳方式是結繩為約,或刻木為契,所以很好騙,大宋的記帳方式是出入帳本,有進有出,出入相抵才是一本合適的帳目。

  在雲崢看來,這樣的記帳方式有很大的漏洞可鑽,只要自己願意,就能把大宋國庫搬空,而帳面上依舊會保持一貫的記錄。

  王安石很聰明,他使用的三腳賬”把會計記錄的重點放在“流水帳(也稱日清簿)方面,後來又進一步細分為“貨清簿”、“銀清簿”和“往來簿”。“貨清簿”用於記錄商品的購進與銷售事項;“銀清簿”用於記錄現金收付事項,而“往來簿”則專門用於登記往來轉帳事項 ,這三本帳簿最後要和流水帳相符合才算是一本好賬。

  無奈這樣的帳本太先進了,王安石需要將這樣的記帳方式跟皇帝和大臣說清楚才能讓他們徹底的明白什麼是銀行往來帳本。

  韓琦黑著臉對雲崢道:“說清楚,怎麼個可行法?”

  雲崢想了一下對皇帝說:“請陛下拿些金銀和銅錢過來,微臣給您演示一下。”

  趙禎點點頭,鄒同立刻就跑出去。不一會就帶著幾個宦官進來,一個捧著四枚金元寶,一個捧著一盤子銀判,還有兩個宦官抬來了一筐銅錢。

  雲崢請王安石出來,朝他拱拱手道:“您如今代表東京錢莊!”王安石點頭應是。

  雲崢又請出龐籍給了他一塊金錠道:“龐相如今是成都府錢莊!”龐籍也點點頭。

  雲崢又請出韓琦和文彥博也給了他們一人一塊金錠道:“您二位分別是大名府和廣州府!”這兩人也點頭答應。

  雲崢最後指指自己道:“我是商賈!”

  趙禎見雲崢安排的有趣,就從上面走了下來,準備看的清楚些。其餘百官也圍成了一個大圈子看他們如何運作。

  雲崢拿著一錠金元寶道:“我是東京的商賈,如今要去成都府販運絲綢,這就是我的本錢,抱著千里販運必有三倍利的傳統。現在我要開始運作了。請諸位看清楚!看看錢莊是如何牟利的。”

  雲崢拿著金錠走到王安石的身邊將那枚金錠放到他手裡道:“千里路途我帶著大筆的銀錢不安全,所以我把本錢存放到了東京的錢莊,約定,付給錢莊兩分利。這樣我就不必雇傭車馬。和鏢局。從東京錢莊拿到存錢的憑據之後,我就輕車簡從的出發去成都府。”

  雲崢說到這裡就從王安石的腰上解下來一塊玉佩朝眾人晃晃,示意這是憑據。然後走到龐籍身邊將玉佩給了他,然後又拿了兩個銀錠子放在龐籍的手上,拿走了那個金元寶對皇帝說:“陛下,因為這枚金錠走了一千多裡路,朝廷就多了兩個銀錠子,這就是毛利潤。”

  龐籍點頭道:“民間不許有金銀交易,所以他們只能用銅錢,龐大的金錢數量確實攜帶不易,千里路收兩成利還算合理。”

  趙禎也附和的點點頭,他至少弄明白了錢莊是靠什麼手段來賺錢的。

  雲崢又道:“這只是錢莊最基本的賺錢方式,只要各地的錢莊能保持手中一直有大筆的錢財,這樣的賺錢手段就會一直流轉下去。

  進一步的賺錢手段就是攬儲和放貸,我從成都府販運了一些絲綢去了廣州府,賺了兩個金元寶,這時候我又發現廣州府的南珠不錯,運回東京一定能大賺一筆,所以我就大肆的購買南珠,結果發現我的錢不夠,可是我在東京有大批的產業,而且有相熟的本地商賈願意為我作保,所以我就從廣州府用三成利借貸了一枚金元寶購買到了足夠的貨物……”

  趙崢眼睜睜的看著那枚原本屬於商人的金元寶最後變成了朝廷的,自己又親自按照雲崢的路數走了一遍發現無懈可擊,最重要的是好像沒有受害者,商賈最後也賺到了錢,百姓賣出了貨物也得到了錢,官府還收到了稅。錢莊裡的錢還增加的很快……

  於是他就更加的迷惑了……

  “ 難道說這就是一錢生一錢,千日生萬錢?可是多出來的錢是從哪裡來的?”趙禎喃喃自語,沒有學過政治經濟學的皇帝徹底的迷糊了。

  王安石笑道:“陛下,錢是從百姓的勞動中得來的,雲侯剛才的銀錢流轉中陛下忽視了一個要素,那就是貨物!

  絲綢需要百姓養蠶,抽絲最後織成綢布,商賈最初的目的就是要拿金元寶換取百姓的生產的絲綢,然後取得了該有的利潤,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流轉。所以說,天下資財都是百姓所創造!

  只有當百姓的物產越發的豐厚,大宋才會越發的富庶,這才是微臣提出青苗法扶持百姓的初因。如果萬民物產枯竭,大宋財政也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

  如果土地這樣的財富全部都聚攏在少數人手裡,百姓創造的財富就會源源不斷的流進這些人的腰包,朝廷和百姓都將面臨生死之憂,微臣懇請陛下準備錢莊試運行,為那些缺少本錢生產的百姓提供一個低廉的借貸之處!”

  古人很聰明的,尤其是能站在這個廟堂上的人不管是奸臣還是忠臣,也不管是清廉如水的還是貪贓枉法的,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沒有一個人是傻子。

  在經歷了雲崢的演示之後,如果還不知道錢莊是一個錢生錢,利滾利的好營生就白白在這個廟堂上混了,不用說傻子都知道,錢莊管事一定是一個肥的流油的差事。

  “錢莊不用官員,只用一賜樂業人!”王安石冷冷的一句話就給這些人熾熱的心思潑上了一盆冰水,一個個都奇怪的看著王安石,就連龐籍和韓琦,文彥博這些人也看著王安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使用這一批人。

  “何故?”龐籍眯縫著眼睛問了一句。

  “因為可以殺!”王安石從牙縫裡擠出這五個冰冷的字眼。

  “原來如此!”龐籍說了這四個字之後就退了回來不再言語,安排一賜樂業人去管理錢莊其實是合適的,那些人是天生的管賬好手,六部之中的一賜樂業人胥吏很多,尤其是戶部,一賜樂業人完全接管了銀錢往來的差事。既然戶部能用,沒道理錢莊不能用。

  戶部之所以使用一賜樂業人,看中他們的才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一賜樂業人頭上懸著一柄鋒利的鍘刀,大宋官員的帳目出了問題還有商榷的餘地,或者流放,或者貶官,而一賜樂業人的帳目出了差錯,唯一的選擇就是砍頭,如果硬要找另外一個選擇,也有,那就是砍全家的頭!

  所以在大宋朝廷之上,財物帳目還是大致清晰地,這和一賜樂業人愛惜自己的名聲和家庭有很大的關係!

  “錢莊的官員一任三年,每年都要審核一次,大宋境內的一賜樂業人都必須集中居住,出行必須報備,審核期間不得有人員走動。一旦審核完畢,有功者重賞,有錯者重罰,有罪者殺!

  如果哪位家中有良善子弟也可以引薦入錢莊,待遇和一賜樂業人同,一旦任滿三年,定會優先進入三司使任職!”

  雲崢笑的就像是一隻招財貓,王安石這次算是發狠了,拗相公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大臣的子弟進錢莊撈資歷可以,想要撈錢就要冒著殺全家的危險,他很想看看這些人裡面有沒有願意送自家子侄進錢莊的,這裡面有大危險,也有大機遇。

  “呵呵,都說舉賢不避親,老夫以為吾兒龐舉可入錢莊,此子少年時就喜好經濟之道,為了老夫的臉面又不好去經商,去年考取了制科四等,正好進入錢莊磨礪一下。”龐籍也露出了笑臉,朝皇帝施禮之後就自吹自擂。

  趙禎笑道:“龐舉乃是難得的少年英才,朕還打算送到鴻臚寺磨礪之後就外放的,想不到龐相卻有這樣的打算。

  也好,既然大家已經認定錢莊不錯,朕就准許錢莊開業,同意王卿調派國庫銀錢兩百萬貫入錢莊,朕再從內庫搜羅一百萬貫,總計銀錢三百萬貫成立大宋皇家錢莊濟世經用。

  同意搜羅大宋境內的一賜樂業人進入錢莊任職,同時在東京西城封鎖坊市三座遷入一賜樂業人家眷並且劃地為牢,同意一賜樂業人在坊市建造廟宇。同意給這些一賜樂業人大宋戶籍,一旦他們年老之後經過錢莊審計同意他們在大宋落地生根,不再飄泊,待遇與大宋子民同!”

  趙禎的一番話馬上就形成了旨意,王安石抱著詔書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大殿,在三司使的輔官的陪同下準備前往鴻臚寺宣召,那裡已經有一賜樂業人的長老在那裡等候皇帝的旨意。

  雲崢懶洋洋的出了大殿,這一次他又走錯了步花廳,不過已經沒人在意這些了,最近這傢伙經常是胡亂走的,不為別的,就為了看看一代改革者王安石是如何行政天下的。

  “雲侯,你兄弟雲鉞,和蘇家二子為何不進錢莊,老夫最期待的就是他們三個能進入錢莊,都是算學的好手啊!”王安石滿面紅光的對雲崢說。

  “拉倒吧,那三個禍害可不敢進錢莊,我很擔心他們會把你手裡的三百萬貫全部搬回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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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二十八章 除污穢

  「夫君啊,別生氣了,妾身不過是往錢莊裡存了兩萬貫,不是說有利息嗎?您怎麼還生氣?」陸輕盈大清早的就扳著雲崢的腦袋撒嬌。

    雲崢哼哼唧唧的道:「把錢存錢莊裡的這種事你夫君我以前常幹,後來出了點事情就一文錢都沒拿回來,那可都是血汗錢!」

    陸輕盈愣了一下剛想問丈夫發生了什麼事導致錢莊裡的錢沒了,轉眼就笑著拍打一下丈夫道:「錢莊總共才出現五天不到,您那裡有錢會被錢莊吞掉。

    哼哼,往錢莊裡存錢的不光是咱們家,滿朝文武勳貴都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往裡面存了錢,王安石要是敢吞沒這些錢,他是不打算活了!」

    王安石的辦事效率果然驚人,從皇帝同意錢莊試營業到東京錢莊開業,中間只隔了短短的十六天。

    流經大宋都城的河流共有四條,其中從廣利水門入城的河流叫做蔡河,蔡河源於鄭州西南的大隗山,向東南流經鄢陵、扶溝,之後注於蔡水、大宋初建隆年間,太祖皇帝發動民夫開鑿水渠,引導蔡河水流入汴京城內。河水在城內蜿蜒流淌穿過城內之後,從陳州門西側的普濟水門出城,再往南流經通許,之後注入蔡河。

    凡是從東南運過來的物資大部分都是通過蔡河進入東京的,蔡河上共有橋樑一十三座,其中最出名的一座橋樑叫做龍津橋!

    龍津橋的對面就是大宋皇宮,再向西走五百餘步,就能看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店舖,店舖上只有一塊黑底金字招牌上書「錢莊」二字,除此之外就再無其它裝飾,其實也用不著有什麼裝飾,這塊匾額的落款是玉璽拓印上去的,有了它,無論怎麼裝飾都顯得多餘。

    和後世一樣,金融行業的店舖首先就要突出一個財大氣粗的架勢,兩人高的巨大石獅子讓一般升斗小民根本就不敢踏進去。

    這裡原來是蔡國公主府,蔡國公主去世後猶豫沒有子嗣繼承,所以皇家就把公主府收了回來,改建成了現在的大宋皇家錢莊。

    錢莊開業的時候雲崢去看過,看的結果讓雲崢渾身的不自在,那些一賜樂業人竟然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錢莊的各項經營,看的出來他們並不是第一次接觸銀行業。

    和雲崢想的不同,大宋皇家錢莊大規模進行的第一項業務竟然是給金銀銅,這三種貨幣制定了準確的兌換率,確定了錢莊只收取金,銀,銅作為流通貨幣。

    不說別的,就這一條,就像是一巴掌抽在了雲崢這個半瓶水的臉上,該死的一賜樂業人從哪裡知道干銀行就必須先確定貨幣這一原則的?

    雖然說公元前2000年的巴比倫寺廟、公元前500年的希臘寺廟,都已經有了經營保管金銀、收付利息、發放貸款的機構。但是近代銀行產生於中世紀的意大利,由於威尼斯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它成為當時的貿易中心。威尼斯銀行成立,這是世界上最早的銀行,隨後意大利的其他城市以及德國、荷蘭的一些城市也先後成立了銀行。

    這些一賜樂業人從那裡得知的銀行業信息?這是雲崢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夫君啊,您是不管這些家事的,這錢莊不就是錢引子嗎?在蜀中的時候我家就放過錢引子,百姓手裡有錢的時候,我家就借過來,用來販運貨物,等到交易完成就把錢再還給鄉鄰,給一定的利錢就是了,論起錢引子,咱家在蜀中也放過,您南征的時候咱家不少借錢生息……」

    這就活不成了,被一個婦人給活生生的鄙視了,雲崢更加覺得汗顏無地,銀行這東西說白了就是一種經濟活動,只要有了銀錢的往來,其實就已經衍生出了各種各樣的銀行業務。

    借貸,儲蓄,匯通天下其實都是老百姓在經濟生活中逐漸摸索出來的一種經濟活動方式,錢莊如今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活動方式匯總到一起而已。

    一賜樂業人早就熟悉了每一行的交易規則,怪不得王安石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就把錢莊開起來,根本就不考慮什麼可行性,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先把各地的錢莊銀庫給堆滿,而後準備好蟾蜍紙開始寫銀票就好,至於銀票的保密密押在大宋早就有一套成熟的體繫了,這一次,王安石把一首藏頭詩運用進了密押,據說只有皇帝和他知道,宰執們都不明白其中的奧秘。

    在大宋這麼些年雲崢早就看透了一個道理,如果只單純的討論智慧,大宋人很可能要比後世的人高一些,任何事情最難的就是開創,恰恰四大發明中的三項產生在這個詩賦風流的時代。

    所以他從不懷疑宋人的創造力和探索的能力。

    「還是粗糙了!有漏洞!」雲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聽著都沒有什麼說服力。

    「有漏洞好啊,沒漏洞我們還不放心呢,就要他虧啊,不虧怎麼對得起我們!不虧的話陛下怎麼知道我們這群勳貴都是一心為大宋江山社稷著想的?不虧的話陛下怎麼知道虧欠了我們這些人?

    王安石肆意胡為,拿著咱家的錢虧的一塌糊塗,咱家為了大宋的江山安穩,虧了錢也一聲不吭,全家勒緊了褲腰帶打著饑荒為大宋江山效命……」

    雲崢砸吧著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覺得自己真的比土生土長的大宋人愚蠢的多……

    見不得別人比自己聰明,陸輕盈這種聰明人只要存在就讓人寒毛直豎,遠離一點是最好的自我保護方式,雲崢發了一通沒道理的脾氣,讓陸輕盈跟著賬本去過活,自己拿著閨女去找葛秋煙,只有和小老婆在一起的時候用一些山精鬼怪的故事糊弄的那個女人,讓她身心俱醉的時候才能充分的顯示出自己在智商上確實高了古人一籌。

    難怪男人家都喜歡小老婆,沒人喜歡大老婆。

    閨女在一邊揪耳朵玩,小妾用濕漉漉的大眼睛崇拜的看著自己,生活就該是這個樣子才是。

    「話說喬峰一招抓奶龍爪手……」

    「哎呀,閨女在一邊看著呢!」葛秋煙打開雲崢那只不安分的手,還警惕的瞅瞅雲落。

    「她知道什麼,香臭都分不清的時候避諱她幹什麼!」雲崢有點懷念剛才的手感,不過還是把口水滴答的閨女放在自己的肚皮上,這丫頭很有力氣,耳朵快要被她折斷了。

    「夫君啊,您說的是哪一代的高人?少林寺妾身去過,都是一些粗淺的外門功夫,整天拿著棒子敲身體練身上的橫肉呢,東京城裡的花胳膊倒有大半都是從少林寺出來的,相國寺積香廚專門收數的人基本上都是從少林寺的武僧,一人一桿哨棒下手狠著呢!」

    雲崢皺眉道:「你一個女子跑少林寺去幹什麼?」

    葛秋煙笑道:「當初高曇晟帶著蜀中教眾準備開拓京都的時候,曾經想利用花胳膊完成一些隱秘的事情,妾身就跟在他身邊,一旦高曇晟說服了少林寺,我們就能在京都大展拳腳。」

    雲崢點頭道:「這主意不錯,花胳膊在好多勳貴的府邸當差,探聽個消息,暗殺一兩個人都是不二人選,星盤在必要的時候也要這麼做。」

    葛秋煙搖搖頭,哀歎一聲就趴在雲崢的胸口道:「高曇晟進少林寺去的時候意氣風發,出來的時候卻有些消沉,帶著我們直接就回了巴中,再也沒有談過這件事。

    這中間必然有事情發生,可是妾身仔細的打探過少林寺,我的屬下也和一些少林僧交過手,他們確實只會一些粗淺的功夫,不該是高曇晟的對手才是,但是高曇晟一言不發的離開少林寺,該是受了重挫才是,夫君您如果不能解開這個謎團,少林寺不要碰是最好的辦法。」

    「那就當我沒說!」

    說這句話的時候雲崢有些犯愁,如今的東京城乃是密諜司的天下,別的勢力想要進來太難了,浩哥和霍達他們如果沒有斷鴻在暗中照應,說不定已經被密諜司發現了,如今雖然按照雲崢所說的在經營一個碼頭,想要把勢力向外擴展幾乎沒有任何的可能。

    趙禎這半年沒幹別的,就是在不斷地壓縮濮王的生存空間,四月的時候收回了大宗正的職權,六月裡又給濮王給了封地,就在蒲州,封地六千八百畝。

    濮王借口自己體弱多病遲遲不肯上任,這讓皇帝非常的惱怒,濮王上書希望在東京留下幾個兒子照料家事和財產,也被皇帝無情的拒絕了,現在濮王正在到處鼓吹孝道,希望能夠去祖墳守靈……

    濮王的封地自然會在濮陽,但是皇帝卻睜著眼睛說瞎話硬是要把他弄去蒲州,同音不同字,但是地域卻天差地別。

    蒲州就在鳳翔府的治下,那裡是皇帝勢力最濃厚的地方,不管是楊文廣,還是富弼都不會給濮王一點好果子吃,看皇帝的意思,就是打算將濮王一大家子活活的困死在蒲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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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二十九章 危機感

   雲家大小姐如今學會了說幾句簡單的話,「姆媽,大大」的呼亂叫,至於爹娘這兩個稱謂到現在都沒有學會,唯獨把「雲三」這兩個字叫的字正腔圓。

    陸輕盈大肚子抱不了閨女,所以雲崢就很自然的將閨女抱在懷裡,今天要去皇宮做客,陸輕盈帶著閨女去見藍藍和趙旭,雲崢卻被皇帝喊過去品茶。

    這是大宋早就有的規矩,皇帝為了表示自己對重臣的倚重,所以會在某一個合適的時間裡招待重臣進皇宮喝茶,或者是下棋,寫字,亦或喝酒。而臣子的妻子也會進入後宮和皇后或者寵妃談話,他們將這樣的事情稱之為恩寵。

    進皇宮這種事雲二是不去的,他只要進了皇宮就會渾身不自在,尤其是見了皇后會更加的麻煩,皇后的身邊總會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在那裡搔首弄姿的,而皇后有時候看他的眼神非常的熾熱,這讓表面年歲尚小,實際心理已經是一個大小伙子的雲二感到非常的惶恐。

    還以為皇后對自己有什麼想法,不過在看過皇后流淚的樣子之後才知道皇后總是把自己當成早就死去的韓王趙果,死了兒子的皇后固然可憐,雲二認為吃醋拈酸的皇帝更加可怕,所以皇宮能不去就不去,順便還能避免自己被那些勳貴家的小姐騷擾。

    雲崢和陸輕盈是知道原因的,陸輕盈看著一身寶藍色錦袍頭戴金冠,金冠上還點綴著一顆紅絨球顯得英氣逼人的雲二。就習慣性的在雲二白皙的臉上捏一把笑道:「怎麼就長成這種妖孽的樣子了,前些天臉上還有些嬰兒肥,去了一趟梁山泊就變的有了一些男兒氣質,臘肉還真是好運氣,不過長得沒有自己夫君好看,也不知道臘肉將來如何自處!」

    說完話回頭看看自己夫君歎口氣道:「也就是清秀些而已!」

    雲崢的臉頓時就黑了,甕聲甕氣的道:「要不然你找人再嫁一遍?」

    雲二皺著眉頭走開了,因為他看到原本坐在欄杆上看熱鬧的臘肉已經有些難過,他什麼都沒說也坐在欄杆上還把腿一甩一甩的。

    陸輕盈上了馬車還繼續絮叨:「咱家二叔說他是潘安再世也不為過,學問好。性子又溫順。前程不用看都是一片坦途,可就是有點死心眼了,皇后娘娘那麼賣力的給他找那些勳貴家的嫡小姐,看了沒有二十也有十八個了。就沒一個能看進他眼睛的。也不知道臘肉有什麼好的!你這個當大哥的也不知道管管。盡由著他的性子胡來。」

    雲崢窩在馬車裡逗閨女玩,聽陸輕盈越說越不像話,就敲敲窗欞道:「告訴你一個乖。雲家人娶老婆從來都是娶對眼的不娶合適的。

    就像我當年看上你一樣,按照我先生的話來說你不是一個好的老婆人選,因為娶了你會很累,結果緣分這東西沒法說,我在桃園第一眼就看上了你,看進了眼睛裡就拔不出來,知不知道,如果你不願意嫁,我當時已經想了好幾種逼迫你嫁給我的法子,其中最狠的法子就是通過商戰把你陸家弄得一錢不名,最後逼著你嫁過來。

    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當初要是下了手就沒輕的!」

    陸輕盈悲憤的掐著丈夫的脖子使勁搖晃道:「你現在倒是得逞了!當初我們說好不那麼快圓房的,結果還是被你騙了!」

    雲崢隨便吐兩下舌頭就算是陸輕盈把自己掐死了,扶著她的腰身讓她坐下來道:「雲家人的婚配,都是自己說了算,包括你閨女,到時候人家把人領進門,不管是什麼人你都只能祝福人家,不能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她敢?」陸輕盈的柳眉都豎了起來,新貼的花鈿都有點歪。

    雲崢瞅瞅正在自己身上努力攀爬的閨女笑著說:「告訴你,雲家聽話的孩子可不多,先警告你啊,少給我閨女早早的應承人家,你要想舒心的過日子就別亂來,還不知道你,家裡被你掌控的水洩不通的,秋煙白白頂著一個寵妾的名聲幫你掙賢惠名聲,有點過啊!」

    陸輕盈沒好氣的扭過臉去氣呼呼的道:「不管就不管,看她將來能給自己找個什麼樣的夫君,先告訴你,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是私相授受,是要被浸豬籠的。」

    雲崢攬住陸輕盈的肩膀道:「我覺得娶你是我的幸運,雲二覺得娶臘肉是他的幸福,將來閨女也說不定會找到自己的幸福,兩個人在一起是要過一輩子的,這得相看兩不厭才成啊!要是一個看一個就鬧心,還過個屁的日子!」

    陸輕盈轉過頭狐疑的看著雲崢,還不停的將丈夫的臉調換角度,最後突然道:「您和二叔一點都不像,您的下巴比較圓潤,二叔的下巴卻像是刀砍斧鑿一般的硬線條,您睡起來的時候一隻眼睛是單眼皮,一隻是雙眼皮,二叔的兩隻眼皮都是雙雙的,最奇怪的是二叔一笑起來,臉上就會有酒窩,這個您可沒有,你們是親兄弟,這是為何?」

    雲崢砸吧一下嘴巴道:「爹娘生我的時候沒經驗,當了實驗品,生雲二的時候有了經驗,自然是玩命的往好裡生,這不奇怪。」

    陸輕盈恨恨的在雲崢肩膀上捶一下道:「您只要一砸吧嘴就開始胡說八道,哪有這樣編排先人的,這可是大不孝!回頭妾身去爹娘靈位前替你賠罪!」

    夫妻二人說著閒話馬車就緩緩地進了皇城,到了朝天門外面下了馬車,早早等候在那裡的鄒同和淑妃宮裡的女官,就分別帶著雲崢和陸輕盈去了自己該去的地方。

    一路上鄒同不斷地回頭看雲崢,抱著閨女見皇帝的大臣他是第一次見。

    「有什麼好奇怪的,今日是休沐時間,我老婆有身子沒法子帶孩子,只好我親自帶了,你是宦官感受不到這種含飴弄孫的樂趣。」

    雲崢和鄒同說話從來都是這樣的,第一次見面就不避諱鄒同的殘缺,剛開始聽這些話的時候鄒同還以為雲崢是在羞辱自己,心中很是惱怒,後來接觸的多了,他發現雲崢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裡沒有嘲諷,他就是在乾巴巴的陳述一個事實。

    「我過繼了一個孩子,是我哥哥家的幼子,將來就要靠這個孩子給我傳宗接代,披麻戴孝,我進宮是沒法子的事情,飯都吃不飽,誰還顧得了那麼多,畢竟飽暖才能思淫慾啊!」

    雲崢點點頭道:「這是大實話,我經受過飢餓,胃都收縮成拳頭大小的時候,那時候為了一口吃的我殺人的心思都有,這個賊老天給我們大家選擇的餘地都不多,想要快快活活的活著純粹就是一個奢望,總有些不順心的事情讓你寢食難安!」

    「說說看,什麼事讓你寢食難安?」趙禎從一棵花樹後面鑽出來,他懷裡竟然抱著蜀王趙旭,雲家大小姐一看到趙旭就伸出手要去揪趙旭的耳朵,這孩子就點愛好。

    趙旭在自己父親懷裡左避右閃的想要脫離魔爪,兩個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已經有淚水在閃爍,趙禎無奈的將兒子放在地上,那孩子就抱著父親的腿偷眼看啊啊叫著的雲家大小姐。

    「這孩子的膽子小了些!」趙禎好像有點不滿意。

    雲崢也把閨女放在地上道:「兩歲不到的孩子您怎麼看出他膽子大不大的?微臣以前不敢殺人,聞到血腥味就會嘔吐,後來還不是殺人跟切瓜似得?膽量這東西是後天培育的,可不是先天生出來,這個年齡的孩子能知道那些是自己不喜歡的,就是好事,要是什麼都不害怕,那才要人命,說明孩子的心智有問題,那可不是好事。」

    趙禎哈哈大笑道:「你總能說出一些奇怪的道理出來,偏偏這些道理都說在點子上,讓人無法辯解,歪人說歪理你算是爐火純青了。」

    見雲侯在和皇帝說話,鄒同就和另外一個宦官將兩個孩子抱走,放在樹蔭下的一個巨大毯子上,那上面有各種各樣的孩子的玩具,不一會,兩個小人就玩的不亦樂乎。」

    趙禎和雲崢手裡端著酒杯談笑言歡,不時地瞟一眼毯子上玩耍的孩子,趙禎若有所思的道:「雲卿,你覺得這兩個孩子湊成一對如何?」

    雲崢喝了一杯酒之後道:「不可能陛下,微臣注定是要封王的,咱們大宋可沒有給皇帝娶一個有強大力量的皇后的習慣。

    祖宗家罰執行了已經一百年了,早就證明是行之有效的法子,還是莫要觸動為妙。」

    趙禎想了一下遺憾的搖搖頭道:「是朕想的簡單了,愛卿行事虎視鷹揚乃是一派名將之風,想要拿到燕雲十六州和朕要王爵,這樣的大志向朕想想都會心神搖曳,確實不該為了小兒女之事讓他有任何的損傷。

    雲卿,你可知道朕是多麼的希望能親手為你加封王爵,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朕希望能站在長城的殘骸上為你進爵。」

    雲崢起身謝過皇帝之後小聲的說:「陛下問我為何寢食難安,微臣剛才未曾作答,您可知道微臣作為一位將軍每天看著我大宋邊疆無險可守,晚上睡覺都要伸長了耳朵傾聽是不是有敵人來犯的軍報聲。

    普通人感受不到這樣的危機,微臣總是覺得蠻人的鐵騎會沿著黃河滾滾的向東京殺過來,如果沒有了燕雲十六州作為屏障,微臣是休想有一個舒坦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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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9 00:38:54
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三十章 讓人恐怖的見識

  和趙禎說這個他喜歡聽,雲崢自己也落得清閒,至於是不是真的只有天知道,反正昨天晚上雲崢就睡的很好,聽陸輕盈說呼嚕打的很響,她還幫著擦了兩回口水.

    這和拍馬無關,也跟人品無關,上輩子的時候已經習慣了這樣跟領導說話,不管是和領導說話,還是接受表彰,總要衣冠楚楚的說些自己都不相信的廢話,那邪根本就不是聽大腦指揮說出來的話,而是一種肌肉的本能.

    自從社會這個東西產生之後,謊話就出現了,明明今天家裡吃的是爛菜葉子,出門的時候也要拿肉皮抹一下嘴巴,挺著一個油光光的嘴巴到處顯擺自家剛剛吃了肉.

    趙禎明顯被雲崢的謊話感動了,或者說噁心著了,好半天才對說:"我們君臣同心,定會讓大宋的金甌無缺!"

    很真實啊,雲崢在心中感歎,一個真實平庸的皇帝,一個沒本事卻滿肚子歷史經驗的大臣,就這樣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喝酒聊天,雖然說大清早的喝酒不太好,可是大宋的士大夫沒這個講究,每天早上起來拿酒漱口的人都有,只是喝一口酒,再來一口濃郁的煎茶,這種號稱是最頂級的享受讓人的腸胃受不了,一會酒精,一會茶鹼的,腸胃總是冰火九重天的根本就扛不住.

    "陛下,大宋如今災害不絕,重視農業確實是勢在必行的事情,只要家中有糧,心中才不會慌,這些年天時不對,災害不會馬上退去的,今後說不定還有更大的災害在等著我們去應對,而糧食是穩定人心的大法寶.這一次王使相提出的錢莊法,它的作用不能僅僅體現在賺錢上,微臣以為.錢莊賺錢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不賺錢才是怪事.如果錢莊賺錢了,微臣以為陛下不宜將這些財富儲存起來,而是應該花掉."

    趙禎喝口茶道:"儲蓄財富難道不是國之根本嗎?"

    "非也.非也,陛下啊,漢武帝乃是一代英主,也是一代害主,窮兵黷武其實算不得錯,漢武帝錯就錯在這場戰爭只富裕了他一個人,這樣的一來弄得朝野上下哀鴻遍野的也就不奇怪了.

    我大宋的自耕農在不斷地減少,偏偏他們才是大宋賦稅的主要貢獻者,如果他們得不到陛下的照顧,再過幾十年.大宋財賦萎縮那是可以預見的事情.一個國家最要不得的就是寅吃卯糧啊."

    趙禎歎息道:"朕知道土地兼併會帶來可怕的後果,可是你看看,咱們大宋自從立國之初就沒有抑制過土地兼併,太祖朝時期,土地就已經能夠自由買賣.到了朕這裡,就更加無法撼動這一國策了."

    "太祖朝不是沒有打算抑制土地兼併,而是因為歷朝歷代都想盡了法子也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辦法來抑制,國人對土地的熱情幾乎是盲目的.明明土地出產並不是最高的,但是人人都把安家置業放在首位,所謂的安家置業,無非是有一所宅院.再加上一大片良田.

    太祖太宗時期果斷的抬高了商人的地位,現如今商稅已經和農稅各佔了大宋賦稅的半壁江山,說句不好聽的話,前唐若是有我大宋今日的歲入,那個時代不會終結,而我大宋如果沒有強大的商稅支撐.根本就養不起那麼些官員和軍士.

    既然農業已經沒有多少潛力可以挖掘,那就說明農業需要國家的反哺,商業既然已經興起,那就大力的發展商業好了,這樣的事情陛下不做.將來旭皇子做起來就會更加的艱難."

    趙禎不做聲,只是低頭看著趙旭和雲落玩耍,好久之後才說道:"愛卿文武兼資,乃是不世出的良才,你以前的好多判斷都被事實證明是正確的,朕會好好的思量你的建議."

    雲崢點點頭笑著舉起酒杯敬了皇帝一杯,杯子剛剛放下,就見趙禎提著銀壺給兩人斟滿酒,天下之主做這樣的事情很罕見,雲崢心裡歎息一聲說道.

    "微臣現在之所以在努力作戰,努力的向北突進,就是為了打算給我的孩子撈一個永久的富貴飯碗,毫無疑問,成為王爵,走上人臣所能達到的巔峰是最佳的場景.一旦微臣達到了這個目標,而後就可以放心的去建設自己的養老之地,不瞞陛下,名字微臣都起好了,就叫做桃花島!

    微臣和拙荊相識於漫天桃花中,那一天的和歌,詩賦,美酒到現在都歷歷在目,微臣甚至還能記得拙荊頭髮上還掛著一片花瓣,真正是人比花嬌啊.

    雲崢生於山野間,對人世間的人情禮法非常的不適應,留在東京也不會受人待見,不如駕一葉扁舟浮槎東海,朝觀紅日,暮賞桃花落一個清淨自在比什麼都好.呵呵,如果此願達成,微臣的兒孫就算是跋扈些,陛下也會一笑了之."

    趙禎笑道:"朕知道你的志願,可是你也沒必要總是在朕的面前提起自己的將來,如此一來還顯得朕沒有容人之量."

    雲崢正色道:"有邪說清楚好一些,君臣之間最忌猜測,而人心又是千瘡百孔的沒個定數,微臣不但會把這個念想跟陛下說,和龐相,韓琦他們聊天的時候也會不斷地提起,一旦時機成熟了,微臣甚至會把這件事告訴天下人.

    這樣做不但是在安陛下和朝臣的心.也是在安我自己的心,人的慾望是無窮的,微臣現在這樣想,將來拿下燕雲十六州之後意性飄飄的難免不會被紅塵侵染,還不如趁著現在心思穩定的時候給自己樹立一個目標,這樣做還能讓那時候發熱的頭腦冷靜一下.

    這世上有多少名臣悍將,就是因為不懂得進退之道才會落得一個讓人扼腕的下場,雲崢不同,還打算活到生命自然終結的那一天,好好地品味一下不同的人情,不同的風景,把所有的生命都獻給權勢那就太虧了."

    趙禎瞅著藍天悠悠的道:"只要你不負朕,朕斷然不會負卿!"

    君臣之間的話說到了這裡也就沒了重點,趙禎對雲崢的博學第一次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不管他隨口提起什麼事情,雲崢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從經史子集,天文地理,水利稼禾,再到兵書戰陣,好像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這讓趙禎大為驚訝,一個人怎麼可能博學到這種地步.

    他哪裡知道雲崢早先所處的環境就是一個知識大爆炸的年代,在大宋,無數的人的見識只局限在方圓百里之內,有學問的學子他的知識大部分都是舊聞,比如說歷史,如果是官員,他雖然能知道一些時事政治,但是說到對天下的瞭解,誰能是雲崢這種整天都被各種新聞知識包圍過的人呢?

    他在上一輩子眼睛裡看的是新聞,耳朵裡聽的是新聞,身體接觸到的還是新聞,就連他娘的好多廣告折磨的就是人的視覺殘留,害的雲崢到現在只要看到一個黃色的m形物體,腦袋裡立刻就會出現某快餐的標準形象出來.更不要說只要打開電腦,海量的資訊就會鋪天蓋地的將他整個人湮沒……

    在大宋人還在討論鄰居家的豬生了一窩豬仔的時候,雲崢接觸到的卻是在幾千里外一頭豬吃人的新聞,當宋人還在為兩個村子爭水打破頭的新聞口沫橫飛的時候,雲崢接觸到的卻是宇宙飛船帶著人類踏上月球的消息……

    因此,雲崢在經過苦讀和名師的教育之後補足了經史子集這個短板之後,他這只木桶就能裝得下海量的水,不管是深沉的龐籍,聰慧的韓琦,還是博學的王安石,在他面前都會不自覺地矮三分,唯一的原因就是雲崢看過太多的權謀,見過太多的聰明人,也經歷過太多的改革事件了……

    日頭西斜的時候,雲崢拜別過皇帝,陸輕盈感謝過皇后和淑妃的招待,雲崢就帶著四五分醉意帶著老婆孩子回家去了.

    正在更衣的趙禎忽然問來看自己的陳琳:"大伴,朕和雲崢的談話你也聽見了,這次的談話是朕率性而為的一次談話,你說說,一個人怎麼能博學到這種地步?

    蚯蚓的一頭是公的,一頭是母的?一條蚯蚓拿刀子剁成兩節,最後就會變成兩條蚯蚓?繁殖出蚯蚓來養雞,就不需要多花費糧食了?

    把豬的糞水倒進一個密閉的大坑,發酵之後那裡出來的氣體就能當柴火燒?還有啊,稻田里可以養魚?還是什麼有名的稻花魚?"

    陳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雲崢和皇帝的談話他一字不落的都聽見了,前面的權謀部分他一點沒問題的理解了,可是後面說起民生,說起幫著自耕農致富的話題,陳琳就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傻瓜,最讓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天上掛著一個明晃晃的月亮,他偏偏說月亮自己不會發光,之所以會發光都是太陽照射的結果.

    陳琳搖搖頭努力的擠出來一句話:"陛下,如果當年張方平沒有把此人弄去軍營,而是給他一個州縣管理,老奴敢保證,那個州縣如今一定會富得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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