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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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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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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9 00:39:17
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三十一章 出征,點將出征

  雲崢回到家就長吁短歎的,陸輕盈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出來,就只好在一邊小心的伺候著,月上山巔的時候,雲崢乾脆就披衣而起,搬來一個梯子就上了房頂,實在是沒耐心喝酒,就搬來一盤子炒豆子在嘴裡嚼的咯吱吱作響,陸輕盈待在屋子裡還以為頭上有一隻大老鼠.

    出了院子找丈夫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上了房頂!

    就聽得丈夫在房頂上吃一口豆子就拍著膝蓋唱一會歌,不過翻過來復過去就三句:"出龍潭入虎穴躲災避禍,又誰知中牟縣自入網羅.怒沖衝我且把滴水簷過……"

    語調奇怪,完全不像時下的清新小調,也不是青樓畫舫中的柔媚清唱,倒是別有一股子意味在裡面,硬要說像什麼,有點像夫君前段時間唱的那個"我坐在城樓觀風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也不知道這麼奇怪的調子是跟誰學的,夫君最近發瘋的次數越來越多,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難道說今年家裡進來了不乾淨的東西?

    "從房頂上滾下來,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事自己去解決!"彭蠡先生最近睡得很少,看到雲崢坐在房頂唱歌,氣就不打一處來,低聲的喝罵一聲,雲崢就順著梯子滑了下來,乖乖的回房間去睡覺了.

    陸輕盈舉著燭台在丈夫臉上晃來晃去的,想看看哪裡不對,就聽閉著眼睛裝睡的夫君歎了口氣說:"我沒事,馬上就要離開東京去秦州了.心裡有點不舒服."

    陸輕盈疑惑的道:"您不是說自己去不了秦州了嗎?富弼在秦州幹的不錯,人家不是不允許您去搶功勞嗎?這好好的為什麼又要去秦州?

    您調遣少年軍的軍令人家都不願意洽,京西十五路的兵馬如今都在梁山泊墾荒,您拿什麼去打仗?沒有嫡系部屬,統領一群陌生人去青塘那麼危險的地方他們這是在害您,咱不去,您就告病,說身體不適,不能去!"

    雲崢見陸輕盈由疑惑最後變得堅定無比的樣子,刮刮她的鼻子道:"你以為皇帝今天為何會邀請我們全家進皇宮.為何要問清楚我的志向.原因就是需要我去秦州了.

    如果不是秦州吃緊,官家斷然不會派我去秦州的,現在朝中只有我和狄青希望能夠發起戰爭來彌補大宋的不足之處,除了我們之外.沒人喜歡打仗.韓琦.文彥博甚至提出"大宋二十年不言兵事"這樣的論斷.

    王安石雖然看的清楚些,他明白大宋想要有所作為,河湟之地不可不取.但是他被錢莊絆住了手腳,如果想要錢莊順利的推行下去,就不得不在軍事上放棄自己的見解."

    陸輕盈抱著丈夫的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理著他散亂的頭髮道:"這樣不是正好,夫君就留在家裡,看著咱家的兩個孩兒呱呱墜地,我們不去."

    雲崢漠然的看著牆上的陸輕盈巨大的影子,拍拍她的手道:"皇帝的恩惠已經下來了,我們想要拒絕的餘地不大,開春的時候是我去秦州的最好時間,可惜人家不同意,現在去將會非常的艱苦,很可能吃力不討好,我已經隱晦的向皇帝要求信任,但願能夠成功.

    富弼如今固守在秦王川,按理說只要堅守就問題不大,既然皇帝急著要我過去,那就說明秦州最壞的局勢還是出現了,沒藏訛龐很可能看破了大宋準備坐山觀虎鬥的意圖,在發現董氈拋棄了邈川城之後也轉道向秦州殺過來了.

    按照西夏人往日的習慣,他們該是進攻榆林和鳳翔府,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了,他們需要大量的糧食,能符合這個要求的邊城不多,恰恰秦州就是最合適的一個地方."

    陸輕盈輕聲道:"豈不是說您去了秦州要同時對付董氈和沒藏訛龐兩路大軍?"

    雲崢喟歎一聲道:"富弼早先的進攻驚擾了董氈,讓董氈不敢和沒藏訛龐傾盡全力決戰,殺虎口一戰董氈出人預料的沒有佔到便宜,只會加深這種憂慮,所以董氈就退守河湟和青塘城,依靠高山的優勢節節抵抗,也存著驅虎吞狼的意思.

    我平日裡是不和你說這些軍陣上的事情的,這一次之所以告訴你,就是因為我此行沒有必勝的把握,你在家中要早作準備,雲家沒打算給誰陪葬,事有不測就離開東京,家裡有一支暗衛,屯聚在莊子上,秋煙知道該如何聯繫,如果聯繫不上,就去找花娘.

    如果花娘那裡出了問題,就立刻去東京南水門碼頭找浩二,和老霍,斷鴻是主事者,這是雲家最後的生路,秋煙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得輕用!"

    陸輕盈的臉色蒼白的就像是一張白紙,卻沒了淚水,努力的將丈夫告訴他的緊急聯絡方式記在心上,確定自己已經記住了,就小聲的問:"夫君,大宋刑不上大夫!"

    雲崢嘿嘿一笑道:"那邪你就當放屁聽也就是了,你夫君把朝廷裡的人全部都得罪光了,牆倒眾人推之下,那裡有輕的.

    你夫君我除了相信自己之外,誰都不信!這個世道人只能靠自己!"

    陸輕盈渾渾噩噩的被丈夫拉倒睡到床上,然後被蓋上毯子,把腦袋緊緊地貼在他的後背上,不多時就聽見他悠長的呼吸聲傳了過來,他竟然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陸輕盈睜開眼睛卻沒有發現夫君的身影,心頭一急,穿著褻衣踩著軟鞋就跑去了書房看,見雲崢正伏在桌案上奮筆疾書這才覺得已經升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地了.

    雲崢聽見了動靜,朝她笑一下就繼續寫信,桌案上已經放了三封已經寫好的信箋,陸輕盈取過棉紗將信箋上沒干的墨跡吸乾,按照內容分別裝進了三個信封,並且用火漆封印好.

    幹完這些事情,就站在丈夫身後看他給狄青寫信,冰涼的手忽然被丈夫握住了,就見他轉過身笑道:"昨晚是最糟情況的應對辦法,我今早又看了一下新到的邸報,秦州局勢還不算糟,楊文廣正在從鳳翔府向秦州一線推進,右殿班值賈逵也在向秦州靠攏,如果富弼能夠保證秦王川不失,我還是有辦法穩住局面的."

    陸輕盈艱難的給丈夫一個大大的笑臉,就轉身去洗漱準備早餐.

    日上三桿的時候,雲崢的七封信件已經全部寫完,喊過猴子讓他立刻通過急腳快遞將這七封信發了出去,每一封信都標明這是八百里加急!

    剩下的日子裡雲崢就把雲二留在書房裡,兩兄弟不知道在說什麼話,竟然說了一整天,然後就看見雲二黑著臉離開了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大概收拾了一下,就帶著自己的行李和小廝去了國子監,同行的還有蘇軾,蘇轍兄弟二人.

    辦完了這些事情,雲崢就徹底的開始了休息,直到玄武門上的龍鳳鐘鼓響起的時候,才讓陸輕盈和葛秋煙給自己披甲.

    同一時間雲家的戰號也吹響了,早就集中到了雲家府邸的家將們也紛紛的頂盔摜甲,一面碩大的雲字帥旗從雲家緩緩升起,雲崢走到大堂上的時候,點將鼓已經擂響了,坐在中間的帥位上,雲崢面無表情的將手指一一的屈下,十根指頭全部彎曲下來之後,大廳裡已經人頭熙熙攘攘.

    "梁楫!"

    "末將在!"

    "彭九!"

    "末將在!"

    "雲文!"

    "末將在!"

    "雲武!"

    "末將在"

    "雷鵬!"

    ……

    雲崢點完將,在人群外面看到了穿著皮甲的蘇洵,苦笑道:"您何必跟隨我去河湟呢?您是有官身的人,不適合出現在這裡!"

    蘇洵笑呵呵的道:"隨大軍遠征域外向來都是老夫的志願,清流衙門裡的那個職位實在是讓人感到無趣,老夫三天前就已經辭官不做了,清流官老夫是做不好了,但是當一個幕僚還是合適的."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我們去見識一下世上最強大的軍隊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真的不可戰勝.

    秦州的局勢不好,沒藏訛龐在青塘遭遇了堅壁清野沒有撈到足夠的好處,如今正在向秦州進發,你們只要聽聽龍鳳鐘鼓響就該知道富弼擋不住了.

    富弼不頂事,狄帥去了河間府,大宋朝能選出來的悍將就剩下我們了,沒什麼說的,既然是將軍,那就該出征,雲家男兒胯下都生風!我們不出戰誰出戰?

    諸將聽令!雲門出征!"

    "喏!雲門出征!雲門出征!雲門出征!"

    等家將們三呼之後,雲崢率先走出大廳,身後鎧甲鏗鏘,眾人相隨.

    陸輕盈,葛秋煙帶著老廖臘肉等一干家人跪拜在大門外恭送家主出征!

    "夫君征戰在外,多多保重,莫以家小為念,夫君出征之後,妾身定當謹守門戶,定不讓雲氏蒙羞,妾身只願夫君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雲崢點點頭道:"甚好!"

    說完話接過雲二手裡的大青馬韁繩,馬伕單膝跪在地上,雲崢踩著馬伕的肩背縱身上了戰馬,勒轉馬頭,回首看了一眼跪了滿地的家眷和鄉鄰,拱手一揖,而後就帶著兩百餘騎潑喇喇的就向皇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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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三十二章 火赤明的憤怒

   大宋的都城居民都知道宣武門城樓上的龍鳳鐘鼓是用來幹什麼的,只要有鐘鼓響,就預示著大宋又將會有一場非常艱苦的戰爭在等待大宋軍人去平息。

    一年多前,龍鳳鐘鼓響的時候狄青帶領著大軍去了遙遠的南方平叛,雲侯歸來的時候親自停息了在東京城響了一年多的鐘鼓,如今,鐘鼓再次響起,而且接連響了一十二響……

    東京城中全身甲胄行進的人不多,這樣做是有悖於大宋律法的,但是在今日,一隊鐵騎武士全副武裝的出現在了東京街頭。即使是最嚴苛的巡城禦史也彎下自己的腰,向這些準備請命出征的將士行禮。

    路過花街的時候站在二樓的妓子們唱著傷感的別離歌,還有一些花童拋灑下漫天的花瓣。花瓣落在猩紅的披風上,也落在戰馬的鬃毛上,她們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對勇士的敬意。

    感謝上蒼,在龍鳳鐘鼓響徹雲霄的時候,還有勇士願意出征……

    石中信從人群中走出來,拉住了雲崢的戰馬轡頭,一言不發的牽著戰馬向皇城走去。他不用說雲崢也明白,身為將門的一份子,敢每戰爭先的人就剩下自己和狄青了。

    不長時間,就來到了皇宮門前,雲崢下了戰馬,讓猴子將以前武勝軍的標準裝備全部安裝在自己身上,背後的強弩,腰間的長刀,肋間的長劍,左臂上一尺方圓的臂盾,左胯上的兩匣子制式弩箭,胸口掛著的三顆火藥彈,這是一名騎兵的全部裝備。

    當然,雲崢喜歡馬槊,柔韌的槍桿能保證自己的雙手在作戰的時候不被敵人震傷。跟隨在雲崢身後的梁楫和彭九一個偏愛大錘,一個喜歡長刀。

    只有雲崢和梁楫,彭九才有資格走進皇宮。當然,是在解除武裝的前提下。

    唯唯諾諾的侍衛想過來提醒一下雲侯宮中不得手持長兵刃和弩箭。卻被石中信一聲斷喝驅趕到了一邊,大將出征,豈能中途卸甲!

    雲崢拖著馬朔走進了皇城,說來諷刺,只有龍鳳鐘鼓響的時候,武將才會有這樣無與倫比的尊榮,如果鐘鼓停歇下來,一切又會回到從前。

    坐在龍椅上的趙禎看著西夏使者送上來的國書。前額上的青筋暴跳不休,沒藏氏與其說是在向大宋求援,不如說是在勒索,是在威逼!

    “糧食七十萬擔,絹帛三十萬匹,歲幣五萬貫!大宋皇帝陛下,我國索要不多,更何況西夏國今年大旱臨頭,三千里江山哀鴻遍野,太后說她如今在努力地壓制我西夏人的怒火。如果大宋不能將這些人喂飽,他們就會像狼一樣的去富庶的大宋奪取!

    我西夏相國經略青塘,一路上勢如破竹。董氈小兒逃遁無蹤,然而青塘也是苦寒之地,所獲不多,所以相國準備來到大宋繼續為西夏百姓覓食!”西夏使者火赤明用最謙卑的語氣陳述著西夏國最無理的要求。

    龐籍陰聲道:“大宋沒有養活西夏百姓的義務,你們才是他們的統治者,百姓吃不上飯是你們自己的責任,大宋唯一能夠幫助你們的就是提前將歲幣給你們!”

    火赤明嗤嗤的笑道:“我們的辦法就是讓百姓自己去覓食,我們以狼族自居,食物多的時候群居。食物缺少的時候就分散族群,任由他們自己覓食。這是西夏人的存活之道!”

    韓琦側耳聽著外面的鐘鼓聲斬釘截鐵的道:“龍鳳鐘鼓一響,除了戰爭就別無它途。火赤明,你回去吧,談判已經結束,既然你們要打仗,大宋奉陪!”

    火赤明看著韓琦道:“韓參政,我國的相國親帥二十萬虎狼之師,卻不知小小的秦王川能否阻擋的住?我朝大軍可投鞭斷流舉袖如雲,揮汗成雨,富弼三萬餘殘兵敗卒草芥耳”

    韓琦變色一變,正準備上前呵斥火赤明,就看見一個宦官匆匆上殿道:“啟奏陛下,文信侯雲崢殿外求見!”

    雲崢摘下頭盔夾在胳膊底下,將馬朔交給了金瓜武士,自己哈哈大笑著進了大殿,剛剛走進大殿,就單膝跪倒在地朝皇帝拱手道:“微臣聽聞龍鳳鐘鼓響,喜不自勝,兩年不上戰馬髀肉漸生,還請陛下恩准,容臣走一遭邊疆,定將酋首擒來與交趾王李德政為伴!”

    趙禎也哈哈大笑道:“卿家真是知心,朕正有一件憂煩之事想請愛卿出馬,不過在愛卿出馬之前,先看看這封西夏國書!”

    趙禎說著話,就把沒藏氏的國書扔了下來,鄒同連忙撿起來放到雲崢手上。

    “糧食七十萬擔,絹帛三十萬匹,銅錢五萬貫?陛下,這是西夏今年的進貢?”

    趙禎刺耳的笑聲響了起來,就聽他咆哮著說:“看清楚!這是人家在向我大宋勒索!你說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百姓嘴裡的糧食摳出來送給西夏?”

    “我們自己的糧食都不夠吃,哪有多餘的喂狗,陛下,西夏使者何在?容微臣一劍斬了使者,然後再帶兵攻伐西夏如何?”

    所有人都在看著雲崢和皇帝唱雙簧,趙禎不是一個強硬的君主,只是派雲崢去秦州早就是預定好的,既然西夏使者狂悖無禮,他不介意給他一個下馬威。

    火赤明見到雲崢眼睛都紅了,此人乃是自己的生死仇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身在大宋朝堂,他早就拔刀相向了。

    或許是因為西夏國內的情形過於嚴酷,火赤明不理會雲崢的問話,上前一步對大宋皇帝趙禎說:“陛下已經做好戰爭的準備了嗎?此一戰必將是西夏和大宋全面性的戰爭,戰火紛飛,生靈塗炭的不光是秦州!”

    雲崢將自己的頭盔交給了隨自己進來的梁楫,雙手交於小腹,眯縫著眼睛瞅了火赤明一眼道:“你祖父是我在太子府親自砍死的吧?你父親是我的部下在太子府砍死的吧?

    你叔父在西平府為了感謝我殺死你祖父,和你父親,親自將三千匹戰馬送給了我,你堂兄擔心我不能安全的回到大宋,親自帶兵將我從割踏寨送到了環州,當然,他們是被我騙了,我聽說你叔父到現在依舊纏綿病榻也快死了吧?你名字中的“也”字,這個象徵榮耀的字眼也被拿掉了吧?”

    雲崢用極度輕鬆的語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火赤明的眼睛都要迸裂出來,如果不是西夏副使死命的拖住他,他想將雲崢生生的咬死。

    朝堂上雅雀無聲,按理說大宋官員應該為這樣的豐功偉績歡呼雀躍,但是從龐籍到文彥博,王安石一個個卻聽得汗流浹背,越是心思縝密的人,約會感受到火赤明此刻的感受!

    雲崢看著被牛高馬大的副使死死拖住的火赤明又道:“你是也火家族難得的文官,這些年兢兢業業的在替你的父祖恕罪,只是因為你伯父也火環赤的錯誤,直到現在才混到一個四品下的采風官,怎麼,作為下官,見到我這個四品上的左庶長不行叩稟大禮嗎?直到現在我也沒有聽說有誰撤掉了我的職位,你看看,印信都沒有收繳!

    按照西夏國的律法,身處國外官階高者為尊,我代替西夏太后沒藏氏說出你的心裡話吧!那就是西夏不要什麼補償,西夏只要戰爭,七十萬擔糧食,三十萬匹絹帛,五萬貫銅錢救不了西夏,尤其是在西夏和回紇還在作戰的時候。

    我當了差不多兩個月的西夏左庶長,西夏需要多少錢糧才能維持住現在的局面我非常的清楚,你來到大宋,只是來找開戰的藉口的,或者說是來送死的。

    沒藏氏知道大宋不可能給你們這些東西,她也清楚戰爭就要開始了,沒藏訛龐的大軍已經在向秦王川進發了,更加的知道我有殺掉西夏使節的習慣……

    呵呵,為什麼還要派你來?你沒有想過嗎?

    可憐的人啊,你在人家的謀略中只是一個可以隨手犧牲的小卒子,打算用你的死來徹底激怒你已經快要死掉的伯父,好早點收回你家在西平府的軍隊,只要你伯父死了,立刻就會有人去取代你伯父的位置,你那個如同蠻牛一樣的堂兄也火橫川就會帶著滿腔的仇恨變成最好的攻略大宋的敢死隊!

    最後的結果就是也火家族族滅!沒藏氏再一次兵不血刃的拿到了一支重要的軍事力量……”

    雲崢說著話走到逐漸安靜下來的火赤明身前又道:“也火赤明!這才是你的名字,回去吧,這一次我們不殺你,不要去興慶府,直接回西平府吧,回到你苦苦掙命的伯父身邊,也火橫川擔當不起也火家族傳承的重任,我相信,你伯父現在一定睜大了眼睛在等你回家!”

    “這是離間計!”火赤明咬著牙說出這五個字,但是眼睛裡暴露出的惶恐之意怎麼也遮蓋不住。

    雲崢背著手走了兩步,回頭看著火赤明道:“本帥就在戰場上,想要我的大好頭顱儘管來,戰死沙場我雲崢無怨無悔,快點回西平府吧,這是你唯一能夠把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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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9 00:39:55
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三十三章 不榨不出油!

  王安石看著火赤明猶豫不決的被副使拖了下去,皺皺眉頭說道:“文信侯,這次的戰事真的無法避免嗎?”

  雲崢歎息一聲道:“人家的大軍已經撲過來了,您怎麼還說這種話?勞師遠征,空勞無功這是兵家大忌,沒藏訛龐既然帶領著大軍出來為西夏人找吃食,目的沒有達到就不會善罷甘休,如果我是沒藏訛龐,哪怕秦州是一顆鐵核桃,也要砸碎吃到裡面的果肉。

  如果空手回去,對軍心的損傷比戰敗還可怕!”

  韓琦道:“也不知道富弼能否頂住沒藏訛龐的攻擊!不知雲侯何時啟程去秦州?”

  雲崢搖頭道:“我不會去秦州!”

  “沒藏訛龐十四萬大軍壓境,秦州岌岌可危,雲侯既然已經準備作為援軍去秦州,為何止足不前,當然,怯敵怕陣這種事應該不是雲侯的做法,老夫只問你,如果秦州失守,該當如何?”龐籍把話說得雲談風輕,他對於雲崢想要別出心裁的作戰,從心底裡不同意。

  雲崢朝皇帝施禮道:“微臣的軍隊如今還在召集中,就算一切順利,也該是兩月之後的事情了,到了那個時候,秦王川的戰事早就塵埃落定了。

  微臣如果沒有部將和軍隊,星夜直奔秦州,到了那裡又有何用?雲崢一人不可能當四萬人用的。”

  龐籍聽雲崢這麼一說,老臉微紅拱手之後退了下來。

  趙禎道:“雲卿,既然秦王川戰事我們趕不及,那麼以你看來,富弼如何做才是最妥當的辦法?”

  “無他,地域換時間而已!

  沒藏訛龐勢力強大,和董氈明哲保身不同,他是帶著劫掠的目的進攻大宋的,所以不可能像董氈一般一沾就走,沒有拿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之前,他不會退兵的。

  陛下有所不知,西夏人最擅長的就是騎兵突擊,一騎雙馬一日夜奔走兩百里乃是家常便飯,一旦靠近大宋疆域,大股的騎兵就會分散成一個個的小隊,依靠屠殺搶劫來補充自己的日常用度,秦王川檔得住青塘人的騎兵,卻擋不住西夏人,他們世代以搶劫為生,經驗之豐富堪稱極致。

  我大宋騎兵匱乏,富弼手中的六千騎兵如果集中使用還有一些效果,如果分,則力量孱弱,小隊騎兵對付西夏人的小隊騎兵,將會遭受滅頂之災。

  野戰,這是西夏人的優勢,我大宋想要對付這樣的虎狼之師,唯有向青塘董氈學習,開始堅壁清野,將人員和物資向城市轉移,依靠堅固的城牆,和火器優勢或許能給沒藏訛龐以巨大的殺傷。

  如果沒藏訛龐想要在隴南有所收穫,他只能一座城,一座城的去攻佔,無論如何,隴南的形勢都不容樂觀,我大宋的軍隊多在鳳翔府和延安府,以及河北和大名府,而淤口關、益津關、瓦橋關,草橋關,上黨關、壺口關、石陘關,陽平關、江關、白水關這些險要的關隘更是分散了大宋的能戰之兵。

  這一次沒藏訛龐突破青塘,繞過了我大宋重兵把守之處,集中兵力直搗秦州富庶之地,是時事演化的結果,我們已經失去了先機,堅壁清野等待強敵進犯,等敵軍氣勢消磨殆盡之時再發起反擊,唯有如此方能完成我大宋侵佔河湟之地的最後目的。”

  “如此一來秦州豈不是血流漂杵,屍橫遍野?”剛剛從京東回到東京的包拯顫聲說道。

  “兵鋒之下,處處戰火,想要找一個平安之所恐怕是徒然!”

  “兵者,守家衛國之干城也,雲崢,你愧為當世名將,竟然要百姓用血肉之軀去幫你換取戰機,你羞是不羞?”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大宋國帑泰半都賦予軍資,如今難道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辦法,非要百姓流血不成?老夫以為,寧流兵血也不能讓百姓流血犧牲!”

  “雲侯,我們目前不要河湟,不要牧馬地,只求大宋將兵能夠保百姓安寧,雲侯乃是我大宋名將,如果不求進取,只求自保,能否保證我朝百姓不受刀兵之禍?

  如果雲侯率兵去秦州阻擋沒藏訛龐的大軍,我等一定傾盡全力為將軍鋪平行軍路上的所有障礙!秦州丟不得啊,一旦丟失秦州,岷州,階州也會丟失,最讓老夫擔憂的就是懷德軍,西安州,會州,鎮戎軍將會腹背受敵,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大宋千里疆土就會危在旦夕!”

  雲崢閉上眼睛,對大臣們的詰問不理不睬,在他看來,這樣的取捨之道還是合適的,這些人並沒有參雜什麼私心,說的也都是切中時弊的問題,雖然話難聽一點,看在這些人發急的情形下,也就不計較了。

  將秦州當做戰場,這也是雲崢的一個設想罷了,他自己都沒有料到沒藏訛龐會放棄追趕董氈,而是蠻橫的向秦州進發,當時還以為沒藏訛龐不敢冒著腹背受敵的危險進攻大宋。

  誰知道大宋和青塘在殺虎口一戰後,讓沒藏訛龐找到了這個漏洞,那就是大宋和青塘不可能一條心的對付自己,剛開始的時候是大宋在坐山觀虎鬥,只是現在輪到青塘董氈在坐山觀虎鬥而已,只有西夏因為缺少糧食只能老老實實地當一隻虎,做不成觀虎鬥的獵人,既然已經是老虎了,誰還管另外的一頭老虎是誰!

  “雲卿!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雲崢一睜眼睛就看到趙禎那雙焦灼的眸子,他從御座上走了下來急切的問道。

  “有,除非諸位同僚能夠幫我在二十天之內將大軍所需的物資準備好,送往陳倉,京西十五路的人馬到一支軍隊就走一支軍隊,不必來到東京集結,我會先一步抵達陳倉收攏軍隊,然後在雞鳴山設立軍寨,以此為大本營,穩住鳳翔府,而後才能率軍進入秦州。

  即使這樣,也需要富弼在秦王川能夠堅守一月才成!”

  趙禎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富弼就戰死在秦王川吧!”

  看著皇帝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滿朝文武鴉雀無聲,只有皇帝歇斯底里的聲音在宮殿中咆哮:“樞密院聽旨:朕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京西十五路的大軍必須在十天之內啟程奔赴陳倉,違令者斬,遷延者斬,誤期不到者斬,臨陣脫逃者斬。

  三司使聽旨:即刻為大軍準備出戰時需要的各種物資,詔令鳳翔府知府吳承道,鳳翔路轉運使韓大成,鳳州知府何興洲,以一月為限,組織民夫運送大軍所需的糧草,並且在雞鳴山建寨,誤期者徙崖州遇赦不赦!

  同時命環州少年軍即刻出發,命楊文廣堅守城寨不許西夏騎兵騷擾鳳翔府,如果鳳翔府有失,楊文廣提頭來見朕!”

  趙禎見龐籍和王安石匆匆的離開了大殿,又把目光轉向了雲崢道:“秦州諸事就託付於愛卿了,朕在宮中茹素為將軍祈福。”

  雲崢哈哈大笑道:“陛下儘管吃好喝好,大宋需要陛下有一個健康的身子來主持大局,若是秦州有失,陛下也會聽到微臣陣亡的消息,後事繁雜,陛下保重,雲崢這就去也!”

  雲崢和梁楫,彭九一起立正之後敲擊一下胸甲,向趙禎行禮,之後朝諸位大臣抱拳道:“軍中後勤就拜託諸位了。

  哈哈哈,李常監軍!我們出發了!”

  彭九和梁楫架著幾乎要癱軟在地的李常大笑著跟隨在雲崢的身後出宮去了,只是李常滑過的地面出現了一道水線讓這種豪邁的氣勢少了足足三分!

  出了宮門李常嚎啕大哭,剛才在朝堂上他聽得很清楚,這一戰兇險異常,沒藏訛龐乃是殺人魔王,雲崢也是殺人魔王,他總以為跟著雲崢可以撈一些功勞,哪裡會想到如今真的要去拼命,一想到趙禎陰冷的讓富弼戰死在秦王川的話,他就覺得自己的老命已經丟了一大半。

  “雲侯,雲侯,咱們等大軍齊備了再去陳倉如何?現在去的話,我們只有兩三百人,不夠敵軍一口吞的啊,雲侯,雲侯,我不會騎馬……”

  準確的說兩百一十六騎狂暴的出了宣武門,沿著大道一路狂奔,李常抱著馬脖子涕淚橫流,嘴裡還不時的往外嘔吐,一介文官根本就受不了戰馬的顛簸,他被梁楫彭九結結實實的綁在戰馬上,戰馬每走一步他都感覺自己的心就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

  不過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自己所在的這支隊伍的人數在不斷地增多,等戰馬跑出了東京城,這支隊伍的人數足足有上千人。

  “監軍見諒啊,這都是我的老部下,準備跟著我去秦州撈點戰功,雖然我一個侯爵統帥親兵不能超過兩百人,看在咱們將來要在一起攪馬勺的份上,您就當做沒看見。”

  路過黃河吊橋的時候,人都下了戰馬,牽著戰馬過吊橋的時候,雲崢向李常無所謂的解釋了一下。

  “啊?您的部將?都是武勝軍軍卒?”

  “是啊,最早以前的甲子營,一個個都好漢……你別嫌多!”

  “誰嫌多了,雲侯,你趕緊再多召集一些你以前的驕兵悍將過來,我不害你,你要是擔心逾制,就用我的印信召集好了,老天爺啊,咱們不是人太多,是太少了啊!雲侯,雲侯,您就再弄些過來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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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智慧 第三十四章好兵難得

走在黃河吊橋上,腳下就是奔涌的黃河水,夏日里的黃河水就是渾濁的泥湯,波浪帶著濃重的土腥味將水霧送上了吊橋,如此雄壯的河流,發出的聲音卻是陣陣的嗚咽之聲,不知道他在為誰悲哀。

黃河上還有不少的船只箭一般的向下流飛逝,倉促間整艘船給人留下的印象只有黧黑的船夫和高高的桅桿,行船走馬三分險,黃河上行舟那是最勇敢的漢子的領域。

腳下的吊橋被強勁的風吹得胡搖亂晃,早年間就走遍山川大地的云崢對這一幕並不陌生,所以走在吊橋上還能有幾分淡然,而李常在軍卒的簇擁下鬼哭狼嚎的過了吊橋,一個勁的說自己為什麼要來這里遭這個罪。

比云崢更加從容的是朝廷的急腳快遞,他們騎著馬在吊橋上狂奔,那些馬好像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竟然能隨著吊橋的起伏發力。

短短的時間里,就有不下二十名急腳快遞從云崢的身邊奔馳而過,看他們奔馳的方向,就是京西南北兩路。

云崢名義上管轄的軍事區域就在這兩路,金州,房州,隨州,襄州,蔡州,均州,鄧州,唐州,潁州,陳州,汝州,孟州,商州,鄭州,是為十五路兵馬。

平日里他們歸京西北路和南路的制置使節制,只有戰時才會歸云崢調遣,這十五路都是軍州,每州屯兵兩千禁軍,戰時出動一千五百人,留下五百人彈壓地方。云崢如果還想要軍隊,就只能從廂軍中調遣,對于禁軍,云崢的興趣不大,都是些被寵壞了的軍隊。他從文書上已經見識過了這些禁軍,所以當他在鄭州見到當地的軍隊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就毫不奇怪。

不光是他們,孟州的禁軍也是一樣。如果說軍隊懶散一些也就是了,最奇怪的是這兩個地方的校尉見了云崢的第一面。就伸手要開拔費!還說沒有開拔費大軍就動不了。

然后,然后云崢就大開殺戒了,連警告的意思都沒有,兩個錦衣玉食的校尉血淋淋的人頭就被掛在轅門外面了。

原本來到軍營打算做和事老的鄭州知府譚元星目瞪口呆,他知道禁軍跋扈,想要告知這些禁軍以朝廷大局為重,他收到了京里坐師傳來的消息,明白這次行軍和往日不同由不得禁軍耍大爺脾氣。結果一句話還沒有說,那兩個跋扈的校尉已經被砍頭了。

“軍侯,這樣做會激起兵變……”話音未落就聽見外面的軍士開始鼓噪起來了,汗水一下子就涔涔的流淌下來。

云崢面不改色的邀請給自己送來軍資和糧草的譚元星喝茶,見譚元星捧著茶碗的手顫抖個不停,就笑道:“譚兄不必擔心,軍中就是這副模樣,兄弟我如果不能降服軍卒,這場仗也就不必打了,再說。我本來就沒打算用這些沒用的禁軍,只是稍微的整肅一下軍紀而已。”

譚元星喝了一口茶水鎮定一下道:“即便如此,這些軍士開始鼓噪了。要是耽誤了大將軍的行程,這可是大事啊,陛下已經下了嚴令,不得遷延的。”

‘延誤不了的,我需要的大軍一定會在十日內啟程,也會在一個月內抵達陳倉,這些軍隊您認為有可能按期抵達雞鳴山嗎?”

“人多些總歸好一些,添個猴還能添三分力。”

“譚兄有所不知,兵在精而不在多。一群羊再多也不是獅子的對手,帶著他們去秦州。只會白白的靡費糧餉,我原本想著能從這些人里面挑出一部分願意拿命去給自己博一個前程的人。很可惜,這些人都成了兵油子,早就沒了上陣殺敵的勇氣……”

兩人說著話,就聽見外面殺聲四起,慘呼之聲不絕于耳,譚元星臉色大變走出帥帳不由得肝膽欲裂,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云崢的親衛正在驅趕屠殺那些拿著武器圍住帥帳打算討一個說法的禁軍,雖然都是軍人,但是那些禁軍根本就不是親兵的對手,被人家的戰馬一沖,就四散奔逃,卻被騎在馬上的親兵追上,一一的砍死在地上,真的如同云崢所說,兩者之間有虎豹和羊的區別。

“敢圍困帥帳的人本身就是犯了死罪,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讓他們忘記了大宋軍律,闖進白虎節堂就是死罪,這是軍中第一律令啊!

蘇參軍,替我給陛下寫奏折吧,就說鄭州禁軍不服軍律,擅自圍困帥帳,已經被我誅之!”

蘇洵面不改色的應答之后就去了后營寫奏折,譚元星這才明白,云崢不光是要殺掉這些鼓噪的禁軍,還要徹底的絕了這些禁軍的后路,剩下的軍卒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刺配邊疆。

云崢走在蚊蠅飛舞的亂屍堆里,瞅著被親兵包圍的剩下的軍卒大聲道:“還有誰準備要開拔費用?還有誰不服上官的指揮?”

四野里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回答。

云崢又道:“知道你們是一群沒卵子的窩囊廢,剛才如果齊心協力的攻擊本帥,老子還敬你們是一條好漢,可惜啊,戰事剛開始就結束了,自己的袍澤死了,不知道為他們報仇,也不知道為他們收屍,唯一清楚的就是跪地投降,他娘的連娘們都不如!”

云崢說著話指指那些哭喊叫罵的隨軍婦人,又一腳踹翻了一個因為恐懼把腦袋快要塞到褲襠里的禁軍,恨鐵不成鋼!

“死了白死,老子一個子都不會給他,他的妻兒活該被活活餓死,如果跟著老子上了戰場,但凡是戰死的,每人都有一百斤重的銅錢賠償,你去問問武勝軍出身的兄弟,老子可曾欠過他們一個銅子?

蔡老六,你他娘的往哪躲?梁楫,這家伙原本是你的部下吧怎麼兩年不見卵子也被割掉了?”

梁楫的大眼睛往最邊上的人群里一掃就看見了那個往日的同胞,大怒,一把奪過身邊軍卒手里的長槍就要捅死這個讓自己丟人的混蛋。

沒想到那個家伙竟然拿著一把刀子和梁楫戰了起來,一邊打一面吼叫:“大帥,冤枉啊,小的可不敢冒犯您的虎威,聽說您來了,小的從心底里歡喜,校尉去要開拔費的時候小的死命的勸過,可是人家不聽啊,還說哪有大軍開拔沒費用的道理。

剛才小的也在極力的勸阻那些蠢貨,沒攔住……”

這家伙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手底下卻很硬朗,狠狠的抵擋了幾下梁楫的鐵槍,就像猴子一樣的在人群里鉆來鉆去讓梁楫捉他不住,最后兜圈子兜到了云崢跟前,把刀子一扔就跪在云崢面前哭天抹淚的叫屈。

“小的是被豬油懵了心,聽說禁軍不錯就沒有跟著將主去廂軍,誰知道來了這里才知道,狗日的校尉就不是人,克扣糧餉不說,還拿兄弟們當牛馬使喚,小的只是一個小小的隊正,操練一下自己的部屬都被他們嘲笑,時間長了,也就沒心思操練了……不過啊,小的到底還是操練出來了五十六個好漢,大帥別人隨您處置,可是這五十六個兄弟確實不錯。剛才要不是我下令不許他們動彈,老梁還不一定能攆的小的滿地跑。”

梁楫氣的一腳踹了這家伙一個跟頭,這家伙吐著嘴里的泥土爬起來吼叫自己的部下出來和梁楫操練一下,果然,五十幾個漢子就齊刷刷的站了起來,很快就形成一支鋒矢陣,蔡老六站在最前面,整只隊伍綽著長槍,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刺蝟。

云崢繞著這個陣勢走了一圈,彭九笑道:“還真是的,四周是長槍如林,鋒矢前面是一柄斬馬刀,老蔡的戰力勉強湊合著能用,軍陣里面如果再配上遠程攻擊的強弩,和火藥彈的投擲手,再來三個破甲錐的投擲手,老梁一個人會被這座鋒矢陣活活的弄死!樣子是有了,就是不知道實戰的時候會不會尿褲子。”

蔡老六呲著黃板牙笑道:“老彭,你如果有興致可以上前試試,校尉這兩年老是克扣老子的糧餉,俺們就是靠剿匪和緝捕獨行大盜賺錢養家的,荼毒京西北路的淫賊燕雙飛就是老子帶著弟兄們抓到的,賣給了譚知府,兄弟們算是過了一個肥年。”

云崢瞅瞅一臉尷尬的譚元星拱拱手道:“您不必尷尬,這活計本帥在蜀中的時候就經常干,他們拿到功勞也沒用處,您給他們錢財是互惠互利之舉,畢竟地方官府麾下都有些什麼貨色你我都清楚,您以后還有這樣的差事盡管交給他們去做,本帥樂見其成。”

聽云崢這麼說,譚元星漲紅的臉這才平復下來,拱手道:“云侯,以老夫看來您也不必再要那些沒用的兵將來鄭州了,只要給他們下一道手令,只要能戰,敢戰之士就好,其余的就不要過來找死了。”

云崢點點頭道:“這樣也好,殺的人多了,那些御史言官又要聒噪了。”

李常睡在后營,匆匆趕來的老家人細心地照顧自家老爺,給他的額頭上換了一塊干凈的濕布貼上,這才小聲的對李常道:“老爺,小順剛才聽外面的軍爺說,諾大的一個鄭州,總共選出來的能戰之兵不過百人,您說這是為什麼?”

李常一激動就要坐起來,又無奈的躺倒在床上,呻吟著道:“他又出么蛾子,兩千多人就要一百來人,你看著,上了戰場之后,你家老爺我的這條命一定會葬送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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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智慧 第三十五章李常的野望

云崢的軍事轄區不可謂不大,十五路軍州的指揮權已經是大宋王朝對一個武將信任的極致了,即使強如狄青,他也只能指揮京東十一路,河間府的指揮權並不在他的手里。

龐籍,韓琦之流並非草包,他們之所以將武勝軍全體拆分開來,打的主意就是提高這些軍州的戰斗力,只可惜效果有,卻不是很明顯,因為有一句俗話叫做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將主就該干將主的事情,隊正就只能干隊正的事情。

吳杰,郎坦這些人之所以不去禁軍的原因就是不想受制于人,他們如果去了禁軍,只能擔任別人的副手,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悍將,是不會允許這樣的情形出現的,而大宋對禁軍看護的很嚴,不可能將京西十五路的所有軍權都交給云崢的部將,只要趙禎還沒有變成傻子,這樣的事情是根本不會發生的。

受到警告的將主們不會去干擾武勝軍過來的人去干自己的事情,卻也不允許他們干超出自己權力以外的事情,大宋的官場從來都是相互制衡,相互監視,相互提防的,而且不論文武。

云崢離開鄭州之后,身邊只有不到六千人追隨,也就是說諾大的京西十五路軍卒,可用之兵只有五千之多,不足全部軍力的兩成。

不過精兵簡政是相輔相成的,云崢在精兵的時候做的事情讓京西十五路的將主們叫苦連天,他給挑選出來的軍士們最好的裝備和待遇。而且嚴令這些將主必須執行,執行的標準就是武勝軍士卒往日里的標準,那些將主雖然很不情願,但是看在轅門上掛著的兩顆首級,以及雜亂的堆在亂葬崗上的叛兵屍體只有咬著牙答應這些條件。

事情到了這時候,云崢可謂將所有的部下都得罪光了,這些人現在希望云崢戰敗的人比希望他戰勝的人還要多,不過獅子是不會在乎野狗的狂吠的,他一副無所謂的姿態,讓跟隨他出征的李常心碎不已。還沒有出戰。就已經沒了“人和”。

大軍出行應該車轔轔馬蕭蕭,旌旗招展,排山倒海才是,可是跟在自己馬車后面的大軍卻顯得很凌亂。不時地有陌生面孔從自己的馬車邊上狂飆而過。過一會又會落到后面。然后再換一支隊伍又沖上去,這才走到澠池,他幾乎把軍伍里的隊正認識了一個遍。無他,每個經過他馬車的隊正,都會非常認真的向他報告自己所屬的軍伍和將主是誰,部下有多少人,一連認識了四天,他想不認識都困難。

澠池,北魏酈道元云:“洛水之北有熊耳山,山際有池,世謂之澠池矣。“也是戰國之時秦趙兩國的會盟之地。

云崢在這里遇到了無奈回國的西夏使節,火赤明站在路邊面無表情,等云崢過來的時候,就把自己的拜帖送了上去。

看到全身都被甲胄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云崢,火赤明道:”我沒想殺你!”

云崢搖頭道:“如果不是擔心你們西夏國分裂的不夠徹底,我很想殺你!既然我是你的仇人,我就要有仇人的自覺,殺不殺的不要緊,防衛周到一點沒壞處。”

云崢說完話,猴子和憨牛兩個人就撲上去將火赤明從頭到腳搜索了一遍,然后找了一副鐐銬,哢嚓一聲就把火赤明的手腳都鎖了起來,然后就把火赤明搬到一棵大樹底下,那里鋪好了席子,還有茶水和點心。李常也套上一身鎧甲,坐在席子上喝茶吃點心,很逍遙。

火赤明低著頭咬牙道:“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云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給火赤明倒了一杯道:“你可以這麼想,能不能是另外一回事,怎麼,我在東京說的那些話你有了想法?”

火赤明沉聲道:“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一顆前來送死的棋子,這次來到大宋,副使也是我們也火家的人,只有護送我前來的軍卒不是,那個管軍我很陌生,從來都沒有見過,所以,我就拿下了管軍,審訊之后才知道他是沒藏氏的族人,不管你們宋人殺不殺我,他都會找機會把我殺掉。”

云崢喝了一口茶道:“計謀就是這樣子的,注定要死的人就一定會死,至于是死在誰的手上並不重要,想不到沒藏氏還有這樣的手段,很佩服啊。”

火赤明舉起戴著鐐銬的雙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太子府慘案發生之后,也火家族就逐漸的退出了權利的核心,部族大會上我伯父作為也火家族的族長已經兩次沒有受到邀請了,最近的一次沒藏氏給的理由是我伯父身體不適。

我們總以為也火家族為了大夏國付出了所有,包括三十三位族親的性命,為了國家也火氏子孫凋零,還以為多少會讓皇族對我們有幾分尊敬,結果卻是這樣!

如果在一月之前說起我最痛恨的人必然非你云崢莫屬,可是現在,我的父祖在夢中一遍遍的告訴我,我最該痛恨的人應該是沒藏氏。”

云崢笑道:“不如帶著部族投靠大宋算了,大宋皇帝現在膽子比較大,不會再把你送回西夏受罪的,野利旺榮、野利遇乞那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火赤明幽幽的說道:“我是大夏人,我的父祖出生入死才建立了這個國家,豈能讓他輕易地毀掉,對不起也火家族的人是沒藏氏,不是大夏,只不過現在說話算數的是沒藏氏而已,我們會痛恨沒藏氏,卻不會痛恨大夏,生于斯,長于斯背叛不得啊!再說,我對你的頭顱念念不忘,如果成了大宋人,就報不成父祖的仇恨了,那樣的話我至死都不會原諒自己。”

云崢點點頭道:“這是個人的操守問題,既然你已經做好了選擇,你打算怎麼幫著我坑沒藏訛龐,人家統領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部下,不會聽你的話。”

火赤明嘿嘿笑道:“想要得到我們也火家族的幫助,除非你在戰場上擊敗沒藏訛龐,有這個人在,也火家族準備俯首低眉的先做上三十年的。如果沒有這個人,也火家族自然會有自己的舉動,不勞你操心。”

云崢嘆口氣道:“我有兩個老婆,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個是小家碧玉,我混的還算是不錯,兩個老婆對我都算是用心,只是大老婆總是喜歡沒事敲打一下小老婆,原本和睦的兩個人在有段時間里變得劍拔弩張,小老婆整天不見到我連飯都不敢吃,生怕大老婆傷害她腹中的孩子,幸好被我化解了。

現在沒藏氏就是大老婆,你也火家族就是那個小老婆,而擔當調停干系的皇帝現在還在吃奶,但願你也火家族能避免被沒藏氏吞沒,所以我不看好你的前途!

人啊,有時候該下手的時候就要下手,李元昊殺人的時候根本就不多想,總是殺了之后才考慮殺人殺的對不對,雖然他經常后悔,但是你看看他后來殺人的時候可曾有半點的猶豫。

也火赤明,你用不著向我表明你坐山觀虎斗的立場,說實話,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如今的西夏餓殍遍野,沒藏訛龐是你們最后的希望,如果大宋能夠挫敗你們的這次進攻,用不著多做什麼事情,以后大宋的敵人名單上就可以將你們西夏去掉了,再也不會有什麼歲幣,也不會有什麼補償,大宋皇帝這次既然已經拒絕了你們一次,以后也將會延續下去。

首鼠兩端是大禍害,在身處險境的時候即使是錯誤的主意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得多,我的話就說到這里,也火家族想從這次戰爭中分到戰爭紅利,你們沒資格!

知道你找我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想要一塊能夠從青澗城去割踏寨的令牌嗎?既然我在朝堂上沒有殺你,現在就不會殺你。”

云崢說著話就把一封通關文書放在桌子上,然后就邀請李常離開了坐席準備繼續開拔。猴子上前松開了火赤明身上的鐐銬,也轉身走了,只留下火赤明自己坐在席子上愣愣的看著那張通關文書。

“云侯,為什麼那封通關文書是用我的印信開的,而不是用您的?”李常幽怨的看著云崢道。

“很簡單,我開了說不定會有通敵的嫌疑,你開了就沒有什麼問題,誰要是敢說你通敵,估計你會在大殿上發飆打人!”云崢認真的向李常做了解釋。

李常稍微思慮了一下就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有人會彈劾老夫貪贓,會彈劾老夫枉法,唯獨不能彈劾老夫通敵!李家自太祖時期就為大宋操勞,通敵一說和我李家無涉。

只是這樣做不知道能不能策反也火家族,如果真的可行,為了這份功勞,老夫就算是豁出命也要博一下。”

云崢搖頭道:“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大宋和西夏是死敵,也火家族也是根深蒂固的西夏勛貴,不到無路可走的時候,不會有背叛的舉動,我們從長計議吧!”

李常也跟著嘆息一聲就上了自己的馬車,他非常的希望李家能夠拿到這份功績,這樣一來,李家在大宋再屹立百年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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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三十六章 都在進化

  大軍一路向西,大地逐漸變得荒涼起來,這一次大規模的乾旱,不僅僅把西夏變成了人間地獄,鳳翔府也好不到那裡去,大樹乾枯的枝幹就像是一雙雙無助的雙手伸向了天空,偶爾能見到幾片綠葉,也無精打采的耷拉著,一些鄉農就在這些還有綠葉的大樹底下挖水井,乾渴的牲畜眼巴巴的等著這些人能把水弄上來。

    大軍過處塵土飛揚,等到晚上歇息下來的時候每個人都會變成土人。雲崢不忍心看大片乾裂的土地,微風一吹,塵土飛起仿佛大地已經著了火正在冒煙。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雲崢騎著馬走在大道上,瞅著精赤著上半身搖著蒲扇的李常引吭高歌。

    李常憤怒的將蒲扇扔下道:“雲侯,說清楚,公子王孫說的是你,老夫家族世代耕讀,和公子王孫可沾不上邊,這是天災,不是人禍。”

    雲崢解開面巾道:“又不是再說你,就是應個景唱個歌,你那麼激動做什麼?”

    李常哀愁的看著田野道:“這種末世才有的景象誰願意看啊,就算是再沒心沒肺的人看到這一幕也笑不出來,鳳翔府知府吳承道,鳳翔路轉運使韓大成,鳳州知府何興洲這三個人估計死的心都有,常平倉的糧食按道理早就被他們拿出來救濟災民了,偏偏陛下要求他們三個為咱們準備糧秣。

    慘啊,一面是哀鴻遍野的百姓。一面是準備作戰的大軍,旱災,兵災一起來,這三個人恐怕是沒什麼活路了。”

    “山泉溪流全部乾涸,想要喝水唯有掘井,入地三丈不見濕土,這一切確實是人間的絕境,不過你不用擔心,官員這種生物生命力強悍的驚人,不信的話我們打賭。那三個傢伙一定會按時將糧食儲存在雞鳴山的。畢竟,陛下的命令才是最要命的,他們如果不想去崖州吊一輩子的魚,就一定會辦到。”雲崢拿出水壺喝了一口水。不由得皺皺眉頭。水壺裡的水土腥味很重。

    李常想了一下道:“那完蛋了。陳倉的百姓用不著西夏人來殺,估計就會被餓死!”對於官場上的那些貓膩身為御史言官的李常太熟悉了,有用的辦法不多。就那麼兩三種,稍微一想就會明白那三個人會怎麼幹,對他們來說所有的百姓性命也比不上皇帝的一道旨意重要,畢竟百姓不能罷了他們的官而皇帝可以。

    雲崢實在是受不了水壺裡的土腥味,就把水壺扔給了猴子,自己又掏出一壺葡萄釀抿了一口,算是潤潤嗓子。

    “所以我才說你們文官就不幹好事,這麼幹把百姓都給逼到山上當了響馬,我平白無故的多出來一大片敵人,這個帳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算的?”

    李常嗤的笑了一聲道:“那你能平白無故的變出糧食來?糧食就那麼多,一面要救濟百姓,一面要供應大軍,兩難之間如何選擇?文官有缺少心肝的,你們武將難道個個都是好人?不見得吧?”

    雲崢大笑著拍拍胸口道:“我就是大好人,作戰從不擾民!”

    李常掀開車頂,站起來朝後面看看綿延十餘裡的民夫道:“那您能告訴我那些正在被當成騾子使喚的民夫是幹什麼的?”

    雲崢嘿嘿笑道:“他們是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前去秦州救人的。”

    李常笑笑做了下來,他不準備和雲崢爭辯,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說不清,更何況這位兵的脾氣比較大,一言不合就拔拳相向,他已經吃過虧了。

    李常剛剛坐下來屁股就像被針紮一般的跳起來道:“這些糧食是軍資,你不能拿去賑濟災民,一旦大軍沒了糧食,後果更加的可怕。”

    雲崢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沒法子啊,老子這個人就是心軟,見不得百姓受苦,這一路上已經把糧食分發出去三成了……”

    “老天爺啊,老天爺啊,雲崢!你要找死自己去死就好,何苦拉著老夫全家兩百餘口,完了,馬上就要兵變了,天爺爺啊,死定了啊!”

    雲崢看著滿車廂撒潑打滾的李常笑道:“那些糧食是人吃的嗎?鄭州府庫裡的存糧都他娘的存放了六年了,吃一口麥子全是黴味,餵牲口都會吃壞肚子……”

    李常攀在車窗上哀嚎道:“大將軍,您也不看看今年的年成,有口樹皮吃都是皇天有眼啊,只要是糧食誰敢嫌棄?您在路上吊死的那些黑店裡已經有人肉在賣了……”

    雲崢瞅瞅李常,發現這個傢伙其實也不算是一個混帳,這些天跟著自己喝泥湯子,吃發黴的糧食竟然一聲都不吭,看到黑店後堂懸掛的人肉也會義憤填膺的咆哮,雖說膽子小了點,貪財了一些,也沒有什麼不能饒恕的罪過,第一次覺得自己打掉人家滿嘴牙這件事太過份了,現在只要看到這傢伙咕噥著嘴慢慢的磨食物吃就有些尷尬。

    想到這裡將葡萄釀遞給李常道;“喝一口潤潤嗓子,別擔心,你忘記了一件事,我出戰從不依靠朝廷的補給,這一次也不例外,我有自己的一套運糧體系,效率恐怕比朝廷的效率要高得多,蜀中鉅賈崔達帶著大批的糧食通過陰平古道已經將糧食運到禮縣境內的漢水源頭。祁山堡就坐落在這裡祁山關隘的頂部,立足祁山堡,東可取天水關,西可攻隴南,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軍事要塞。也是我們進取秦王川的前哨。

    你也看見了,想依靠鳳翔府給我們提供可靠地後勤支援這不可能,所以我們就只好依靠富庶的蜀中了,這是我們最高的軍事機密之一,不要說出去!”

    李常這才安定下來接過雲崢的酒壺大大的喝了一口壓壓驚,順手將酒壺放在自己的身邊道:“一些機密的事情如果關係到咱們這一次作戰的成敗,你沒必要告訴我,我們如今雖然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可是在軍陣上我幫不了你的忙,我很清楚來到軍中起的作用其實就是耳目的作用,只要你不擁兵自重,或者投降敵軍,我就閉上眼睛,捂上耳朵,一些出格的事情我就當看不見,這時候拖你後腿才是最愚蠢的做法,既然你確定我們有大本營,有前哨陣地,還有足夠的糧食和物資補給,我就放心了,只要你的部屬到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向秦王川進發了?”

    雲崢點點頭道:“看樣子你也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消息。”

    “監軍掌管密諜司這是傳統,我不跟你多說,我只告訴你,如果我們不能儘早的進入秦王川,富弼真的可能會死。”李常小聲的歎息一聲,又灌了一大口酒。

    雲崢回頭對猴子說道:“傳令下去,全軍加快行軍速度,今夜必須趕到五城鎮!”

    說完話就抽了大青馬一鞭子,大青馬嘶鳴一聲就竄到前面去了,猴子沙啞著嗓子大叫:“大將軍有令,全軍加快速度,今晚必須在五城鎮宿營!”

    甲子營的軍士在第一時間就把自己多餘的戰馬騰空,交給了後面的步卒,自己兩人分攤一匹戰馬,一個在地上跑,一個在馬上休整,跑了一裡地之後,再換過來。

    有他們在軍伍裡做人樣子,後面的人馬也紛紛效仿,陳倉古道上頓時變得熱鬧起來,這樣的行軍方式對武勝軍老兵來說很習慣,那些新加入的軍卒就叫苦不迭,好在挑選出來的軍卒都是吃苦耐勞之輩,在日暮時分終於趕到了五城鎮!

    運送糧食的民夫依舊沒到,不過武勝軍中的老規矩就是每個人必須背負自己三日的軍糧,炒麵這種東西早就被雲崢在軍中擴展開了,只要給炒麵里加一把鹽,用開水一沖,就是一碗不錯的糊糊狀的食物,講究些的軍卒還會在裡面添加糖霜和果乾。

    大軍在五城鎮休整一夜之後,再次開始了艱苦的行軍,此時周遭荒涼的環境終於有了一絲改變,有高大的秦嶺山脈的庇佑,陳倉一代總算是見到了久違的綠色,氣候也變得濕潤很多,大軍不必再為食用水發愁,所以行軍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在五城鎮雲崢收到了富弼的求援文書,看罷文書雲崢和諸將整整研討了一夜,富弼面臨的局勢非常的糟糕,沒藏訛龐知道了宋軍和青塘人在殺虎口那一仗的虛實,並沒有急著向前突飛猛進,而是選擇了看起來對他不利的穩占穩打,短短十三天的時間裡,已經拔掉了定西城,通西寨,三岔寨,如今兩軍正在鞏州廣吳嶺酣戰,宋軍依靠犀利的火器和險要的地勢暫時穩住了戰線,只要沒藏訛龐的大軍突破廣吳嶺,西夏大軍將會兵臨秦王川,這裡是秦州最後的一道門戶……

    富弼在信中告訴雲崢,層層狙擊西夏軍的意願已經破產,西夏人對火器越來越熟悉,已經不能像剛開始那樣依靠火藥大量的殺傷西夏人了,他們對盾牌的運用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提醒雲崢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全部依賴火器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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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三十七章 西風惡

  看到這裡的時候雲崢不由得笑出聲來,驢子都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崴兩次腳,更不要說沒藏訛龐這種老奸巨猾的人。

  矛盾之間的戰爭已經進行了數千年,到現在自然不會有什麼例外,大宋出現了火藥這根利矛,剛開始的時候弄死了很多西夏人,他們自然會吸取教訓,慢慢的就會從恐懼中走出來,想方設法的尋找對付的辦法,一般情況下都是先有了矛才會出現盾!

  遠水救不了近渴,手頭的六千軍隊起不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如果去了秦王川,也會被秦王川這個血肉磨坊吞噬的乾乾淨淨。

  陳倉雞鳴山設立軍寨,這是為了安大宋君臣的心,就算是最壞的狀況出現,也能力保鳳翔府不失,估計這是趙禎所能承受的極限。

  每個人都在變化,宋軍在變化,西夏人也在變化,他們沒有像以前一樣將軍隊分散開來四處劫掠,而是捏成一個巨大的拳頭,一拳一拳的重重搗在富弼的腹心部位,讓他只能被動的接受這樣的折磨。

  雲崢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到達的雞鳴山的。

  雞鳴山就在陳倉古道的邊上,對面就是雄偉的太白山,正因為太白山過於高大飛鳥難渡所以雲崢才會將軍寨建立在矮小的雞鳴山上。

  只要在這裡建立軍寨,就能死死地額守住秦州通往鳳翔府的要道,這是他預留的後手。

  鳳翔府知府吳承道,鳳翔路轉運使韓大成。鳳州知府何興洲以及陳倉縣令孫挺都在這裡等待雲崢,這一次雲崢是銜王命而來容不得他們不恭敬。

  “見禮就免了,前方的富弼一日一報警訊,我們沒有時間多做客套,現在你們要開始做的事情就是分流秦州的百姓,這場仗不是短時間裡能夠平息的,告訴百姓不要抱著僥倖的心理,西夏人這一次來如果不能搶到糧食,就打算死在秦州,因為他們回去之後也會面臨餓死的危險。

  西夏人一日不殺光。他們就一日不會退兵。而且這些餓的快要死的敵人非常的恐怖,已經有吃人肉的傳聞傳過來了。秦州必定會成為屍山血海之地,陛下之所以派我來,就想把這裡變成軍人的墳墓而不是百姓的屠宰場。快去準備吧。秦州從今日起開始軍事管制!”

  鳳翔路轉運使韓大成拱手道:“雲侯。前方戰事危急老夫知道,可是想要將秦州以西的百姓全部安置談何容易,今年鳳翔府。鳳州全部都遭了災,最富庶的就是秦州,老夫以前還希望秦州能幫助一下這兩個州府,如今秦州遭了兵災,西北地就變得更加艱難了。”

  說著話苦笑一聲又道:“老夫東拼西湊的將大軍所需的糧草備齊,就這,戰事結束之後老夫也唯有辭官一途可走,韓該死的的之名已經傳遍隴西,就連秦州氏族也對老夫深惡痛絕,征糧令一發,沒有激起民變已經是老夫的幸事了。”

  雲崢從猴子身上背著的箱子裡取出一封文書遞給韓大成道:“我在來的路上接到了朝廷的敕令,文彥博已經在籌糧了,東京的常平倉已經打開了,京東,淮南,已經接到了朝廷的文書正在向鳳翔府運送糧食,你這個韓扒皮如今只好再背上一個韓破家的外號了。”

  韓大成痛苦地搖頭道:“馬上就要秋收,百姓們不可能放棄即將要收穫的莊稼,田地裡的糜子和穀子,蕎麥再有一月就能收割,這些糧食在如今顯得格外的重要……”

  李常接話道:“必須走,不單要走,還要將田地裡的莊稼全部焚毀,沒藏訛龐之所以會冒著奇險來到秦州,目的就是這些莊稼,如果莊稼全部被焚毀掉,說不定西夏人就會退走!萬萬不可因小失大。”

  鳳翔府知府吳承道歎息道:“鳳翔府如今雖然說不上是哀鴻遍野,卻也相差無幾了,楊將軍的大軍還需要鳳翔府支應用度,雲侯再帶著大軍遠道而來,貧瘠的鳳翔府根本就沒有能力支應。”

  鳳州知府何興洲也是一臉的苦笑,指指吳承道和韓大成道:“我們三人就是三塊在油鍋裡接受煎熬的肥肉,等到油脂全部被煉了出來,死期也就到了。”

  雲崢正色道;“沒有什麼比兵災更恐怖的了,你們都明白這個道理,這方面我就不多說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能做主的,那就是你們可以動用雞鳴山存糧的一半來幫助百姓撤離秦州,就算是不能全部撤離,秦州城以西的百姓必須撤離,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們,我的麾下的用度不用你們支應,這樣就可以大幅度的減輕你們的負擔,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

  韓大成搖頭道:“不成,大軍的用度無論如何不能減少,就算是老夫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能少了將士們的用度,一旦戰敗,我們這些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吳承道何興洲也堅決的不同意雲崢這樣做,他們認為這是雲崢在為自己戰敗事先找藉口,一旦戰敗,自己三人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雲崢自然不會將軍機告訴這三個人,轉身就去巡視雞鳴寨去了。李常在一邊煩躁的道:“老夫給你們手令,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我們打算害你了,我們的糧秣用不著你們管,自然有支應的管道。”

  聽了李常的話,韓大成三人驚喜莫名,只要有手令在手,雲崢在戰後就沒有辦法拿自己三人當擋箭牌了,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大好事。

  安定好營盤之後已經是落日時分,連日的急行軍已經榨幹了將士們身上最後的一絲力氣,到了營盤中甚至來不及吃飯,倒頭就睡。

  甲子營的軍卒稍微好一些,在排好了警戒順序之後,雞鳴寨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刁鬥上的梆子聲在山谷中顯得格外的清脆。

  雲崢卻睡不著,就算是身體困倦到了極點,兩隻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帥帳內搖曳的燭光將他蒼白的臉頰映照的陰晴不定。

  秦州的實際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富弼雖然已經做了一些堅壁清野的工作,但是做的並不徹底,定西城被攻破,存在三岔寨的三萬擔軍糧全部被西夏人搶走,從富弼給自己的私信裡雲崢發現了一個恐怖的事實,定西城中的俘虜和百姓很可能已經被製作成了軍糧……

  此時的西夏人正處在最瘋狂,也是最危險的時候……

  雲崢睡不著,富弼更加的睡不著,站在秦王川的軍寨上就能看到廣吳嶺上熊熊燃燒的大火,瘋狂的西夏人竟然點燃了那裡成片的松林……

  如今的松林在經歷了連續兩個月的太陽炙烤之後,和一根根飽含油脂的蠟燭區別不大,如果在往年,正是割松香的好時候,可是現在……他已經認為右殿班值賈逵已經沒有活著的希望了。

  站在軍寨的最高處,還能看到和秦王川軍寨互為犄角的來遠寨,定遠寨在另一邊,小羅門寨刁鬥上的紅燈籠依舊閃爍著紅光,這讓他感到安心了好多,這裡的軍寨群是自己費盡了心力在三個月的時間裡重新佈置的,原本是防備青塘人的,想不到現在卻要拿來對付一頭更加兇狠的餓狼——西夏人。

  定西城的陷落讓富弼痛徹心扉,自己過於急躁了,過於急著向青塘腹地移民了,剛開始的時候還認為這是一項善政,給了那些沒有土地的百姓一個合適的活路,想不到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將他們徹底的送進了地獄。

  一千三百二十六戶人家,富弼記得很清楚,那些人手裡的墾荒物資還是自己親手分配的,定西城陷落,這些人都被巨大的石磨磨成了肉糜,進了西夏人的肚子。

  此時他有一種強烈的挫敗感,或許自己並不適合應付這樣複雜的局面?這是高傲的富弼第一次質問自己的能力。

  “府尊,賈逵回來了!”秦州倉曹石大科匆匆的上前稟報。

  富弼怵然一驚,轉身就匆匆的下了寨牆,才回到帥帳,就看見血人一般的賈逵拜倒在自己的腳下嚎啕大哭道:“府尊,西夏人點燃了黑松林,整個廣吳嶺變成了一片火海,末將本打算帶著部下死守,誰料想山火引爆了火藥庫,將廣吳嶺上的防禦工事徹底毀壞了,將士們死傷慘重。

  西夏人又趁勢進攻,那些人都是悍不畏死之輩,即使身上燃燒著大火依舊酣戰不休,末將的部下戰死者十之八九,不得不退回來,請府尊治罪。”

  富弼喃喃自語道:“都殺成血葫蘆了,還能治你什麼罪?如今天時地利均失,回來也好,就按照陛下所說的,我們都戰死在秦王川吧!”

  賈逵站起身子道:“死則死耳,將軍馬革裹屍算是善終,然秦州事關重大,我們就算是全部戰死了如果能保證秦州不失也值了,只是如果死都不能護衛大宋西北屏藩的安全,我賈逵死不瞑目!”

  富弼笑道:“人死如燈滅萬事皆休,我們死了,那就要看雲崢的了,他如今正在雞鳴山設立軍寨,看樣子已經做好了迎接我們戰敗後果的準備了,這樣也不錯,只要能保住鳳翔府不失,再拖延一段時間,西夏人或許會不戰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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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三十八章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廣吳嶺上的大火透空而起,飛揚的灰塵被十幾丈高的火焰燒成紅色,晚風一吹就把漫天的螢火吹散到了遠處,於是,火頭越來越多,短短的半個時辰的時間裡廣吳嶺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把,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的雄偉壯麗。

    “末將在撤離廣吳嶺的時候已經徹底的炸毀了那裡的城寨,來不及運走的軍糧也一把火燒乾淨了,現在黑松林著了火,沒有十天時間是熄滅不了的……”

    富弼拍拍賈逵的肩膀道:“下去歇息去吧,來日方長,秦王川才是決戰之地!老夫已經命令秦州通判去負責撤離百姓了,此地只剩下我們這群人在為國戌邊,這是榮耀!”

    看著賈逵走了出去,富弼瞅了一會紅透半邊天的廣吳嶺,慢慢坐在桌案頭,鋪開一張紙提筆寫道:“吾妻秋娘如唔:

    你自紅妝嫁我不覺已近三十載至今已現白頭矣,三十年負卿良多,如今大限將至暮然回首方才覺此生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富弼少年時立下宏圖大志,並發誓為此征戰一生,卻讓你紅妝守空幃……如今悔之晚矣!

    遙想你在東京卻不得快活,還要為我擔憂實乃富弼之罪也,此間不論為國為民,富弼獨向你請罪,謝你為我孝養雙親,撫養幼子,如今,我卻困坐愁城無以為報……

    就在今夜,廣吳嶺失守,賈逵浴血而還非戰之罪,為夫遙望廣吳嶺透天大火竟想起你我成婚之時舅兄為我們專門請來的藥發傀儡來,也是漫天的螢火,只不過一個碧綠一個暗紅而已,這場火焰就像我們的一生從青澀走入了暮年。

    那一夜你嬌豔如花,我也算是英氣逼人,呵呵,金風玉露一相逢,就勝卻了人間無數盛景,秋娘啊,你可知此刻我是多麼懷念你軒窗梳妝的嬌豔模樣……

    你我共誕育了三子,紹廷、紹京、紹窿;,並有孫,直方、直清這是上蒼賜予富弼最好的禮物,有子萬事足,家事盡託付於你,這方面你這個大家閨秀比我這個農夫要強過百倍……

    富弼出身貧寒不擅經營家業,又加上故舊太多,多年以來也沒有為家裡置辦下多少產業,總讓你用嫁妝填補,是我此生之羞,我若戰死,你儘管接受朝廷的褒賜,此時應該沒人彈劾我富弼愛財了吧。

    身在困境為夫左思右想之後發現,這一切竟然是我貪功冒進造成的,如果我不輕易的率兵進取青塘,就不會有現在大軍臨頭之禍,哈哈哈,雲崢說的一點沒錯,一動不如一靜!

    告訴你一件事,雲崢如今已經到了陳倉,而禮縣那裡也有兵馬在彙集,但是他們卻在坐視秦王川之戰結束,就像我之前應該坐視董氈和沒藏訛龐決戰一般,只是坐視,等戰爭進行到一定的程度的時候,才會決定是否進攻或者防守!

    他這是打算看著我流盡最後一滴血為他創造最好的出戰機會……富弼不甘啊!!卻不得不承認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抉擇。

    兵凶戰危之下,大將必須有一顆冷酷到底的心方能不為外物所動,只做有利的事情而不會作道德上正確的事情。說到底富弼不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如果是狄青,他就不會有我心中的這種不甘意!

    廣吳嶺失守,秦王川就再無屏藩,這樣也好,為夫就用這三座苦心經營的寨子和西夏野獸血戰到底,不是為夫嚇唬你,這些西夏人真的在吃人,已經吃掉我大宋一千余戶百姓……所以我不會再讓他們去吃我治下的百姓……

    至於我?被吃了也是應該,那一千余戶百姓就是因為我的錯誤決斷才會被吃掉的,富弼——死不足惜!!

    那場帶給我最美好回憶的大火還能燃燒十天,也能替我爭取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後,就是大軍決戰之時,為夫已經決定戰死在秦王川……只是苦了你……”

    富弼擱下手裡的筆,吹幹了餘墨,小心的裝進了信封,喊過老僕吩咐道:“明日一大早你就把這封信送到夫人手裡了,你也不必再回來了。”

    老僕跪地大哭道:“老爺何出此言,阿福這就去送信,然後就趕回來!”

    富弼笑道:“兩軍爭雄,難道你家老爺我就一定輸?你也是作了爺爺的人了,莫要小家子氣,儘管將信送回去,走的時候將我最喜歡的那柄玉如意也帶給夫人。”

    老僕站起來道:“這樣最好,老奴走一趟東京,快馬加鞭之下,說不定還能趕上立些功勞,為子孫添些彩頭。”

    說完就匆匆的離去,富弼想要召喚,想了想,又垂下了手臂,這樣也好……相隨了四十年,募然分開也不習慣。

    月光從軍帳外面照射進來,或許沾染了一些火光,月光也顯得有些血色……

    與此同時,就在秦州的週邊,一支騎兵正在月光下疾馳,只要看看這些人在馬背上縱掠如飛的跳來跳去的換馬,就知道這是一群從小就生活在馬背上的人,一個個身著短衫,黧黑而健壯,不過從滿嘴的白牙和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能看的出來這群人的年紀並不大。

    “小六,我們是前哨,跑這麼快做什麼,聽說這次打草穀不會落空的,西夏鬼很多啊,十好幾萬呢,夠我們分的。”

    為首的少年幾乎不用手兩腿一夾戰馬就默不作聲的上了一座高坡,這傢伙把手在馬背上按一下,就從馬屁股後面跳下了戰馬,瞅著面前的秦州城大笑道:“哈哈哈,這一次有這樣的一座大城當誘餌,西夏鬼一定來的很多。

    不像狼堡總是騙不來幾個西夏鬼,上一次讓牯牛穿上花衣裳也沒有騙來幾個。”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的從馬背上跳下來,雖然很散亂,卻很自然地扼守住了這片山地。為首的少年把自己的馬刀插在土裡,瞅了一眼刀把上飄拂的紅纓笑道:“南風三度,就是野狼也聞不見我們的氣息,這裡算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丘陵密佈,只要稍加利用一下,就是一個絕好的埋伏場,狗子,記下來。”

    “虎哥,豹哥這次會不會被氣死啊,先鋒隊沒他們的事,我們出發的時候他正在和閻王蔡頂牛,不會被老閻王打死吧?”一個小個子少年手裡拿著一塊餅邊吃邊問。

    結果被為首的少年在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你上回偷看他相親,還說人家的老婆是**子,被揍死都是活該,這時候找什麼便宜?有本事別靠教官自己去出氣。”

    一直很沉默的少年忽然道:“老虎,秦州還不是戰場,將主為何會把預設戰場選擇在秦州?這裡山谷縱橫,通道奇多,不是一個好的預設戰場。”

    老虎坐下來道:“確實不算是一個好地方,不過你要想想啊,如果是太理想的預設戰場你打算去埋伏誰去?沒藏訛龐是一頭狡猾的老狐狸,不是也火橫川那頭蠻牛,這裡也不是我們在環州打草穀的時候了,西夏人最彪悍的黑山威福軍司已經全部壓過來了。秦王川遲早是要丟失的,下一站就是秦州,將主打算把秦州徹底的變成一座戰爭之城,讓西夏人在這裡流盡鮮血。”

    “我們人手不夠,確實需要將地利的優勢發揮到極致,但願富弼能給我們足夠的時間。”沉默少年用繩子將自己披散的頭髮紮起來弄成一條馬尾巴,俊秀的臉在月光下顯得蒼白無比,只是那一張紅唇卻如同火焰一般殷紅。

    老虎看得有些發呆,好一陣子才說:“小離,要不是我們從小是光屁股一起長大的,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娘們了,上一回就不該讓牯牛那個憨貨去扮女人,你去不用裝扮都像。‘

    “你要是皮癢癢了就說,長拳宗師雷暴可說了,你那兩下子還不是我柔拳的對手,三十六路太祖長拳,加上一套棍法明知不是柔拳的對手,偏偏要價一千貫,我都替將主肉疼,柔拳可沒要一文錢。”小離恨恨的道。

    老虎瞅瞅四散休息的兄弟,湊近小離的身邊笑道:“那可不一定,雷暴雖然愛財了一些,教授我們長拳的時候還是非常賣力的,武功這東西沒有絕對的高下,我們自己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小離躺在沙堤上,摘了一根青草放在嘴裡道:“將主佈局五年,耗費了無數的錢糧如今才訓練出我們三千人,誰能知道在環州那個彈丸之地,天下間的奇人異士竟然紮堆蹲在那裡,放眼天下,文武倆途出名的高手幾乎都能在那裡蹤影,你說將主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圖謀天下不成?”

    老虎瞅了一眼小離,跟著躺在月光底下,雙手搭在腦袋後面看著眼前的大月亮道:“自由,尊嚴,強大,快活!

    我們的命我們自己做主,爺爺既然生在天地間,就要快活一生!什麼權勢,什麼富貴都比不上老子快快活活的過完這一生。

    少年人既然要成軍,必然是乳虎,必然是雛鷹,必然是奇花,必然是利刃!一出世註定就要光耀萬世,這是將主的理想,也是我的夢想。

    大軍出,必然睥睨四方,大軍入,必然臥虎藏龍,我們不是趙家的臣子,我們是宋人的臣子,小離你給我記住,誰當皇帝隨她去,誰能捍衛宋人我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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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三十九章 無聲處的驚雷

     蠶豆,又稱胡豆、佛豆、胡豆、川豆、倭豆、羅漢豆。一年生或二年生草本。為糧食、蔬菜和飼料、綠肥兼用作物。起源于西南亞和北非。相傳西漢張騫自西域引入中國。

    不說這個沒辦法,雲崢營地裡全是這東西,這就是朝廷給他供應的軍糧,天知道這種小面積播種的糧食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倉庫裡搜羅出來的。

    七月底正是蠶豆成熟的時候,只要從肥厚的豆莢裡剝出來煮熟,就是一道不錯的食物,更何況雲崢在煮蠶豆的鍋裡添加了鹽和花椒,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香料,所以煮蠶豆的香氣被風傳送到很遠的地方,一些已經長大了的少年人依舊像小時候一樣不時地看看將主煮豆子的地方,如果還是小的時候自己就能趁著大人們喝酒的功夫撈一把美食吃,現在長大了,明顯不合適這麼幹了。

    整整四年沒有見到姜哲,第一次相見自己只能煮一鍋豆子來款待這位勞苦功高的兄弟,俊秀的姜哲如今已經是滿臉鬍鬚的西北漢子了,臉膛黧黑,眉眼間全是滄桑。

    雲崢都已經做好聽他訴苦的準備了,想不到這位一張嘴就讓雲崢驚訝的不行。

    “聽說你在東京吃香的喝辣的,還有無數美女環繞在側,整天詩賦風流的讓人眼紅,上元節幾首曲辭一出聽說很是驚豔啊?”姜哲往嘴裡倒了一杯酒笑道。

    雲崢從鍋裡撈出來一些豆子裝在白瓷盤子裡笑道:“你也沒閑著啊,四年多的時間養了三個兒子確實了不起。”

    姜哲大笑道:“除了人手我們什麼都不缺,外人不可信,自然只能辛苦一點造人了,這方面你就不行,占著兩個老婆只有一個閨女,怎麼給弟兄們作樣子啊?”

    說完了,指指散佈在營地裡忙碌的少年人道:“三千,這是十五歲以上的孩子,都是我們自己親親的孩子,是我們自己的血脈……”

    雲崢長歎一口氣道:“你是不是怪我把他們拉出來早了,我確實應該再等兩年的,只可惜戰事逼人啊,大宋軍隊的成長比我想像的要慢的多,武勝軍分散到禁軍的人數足足有一千六百人之多,只可惜就帶出來六千合格的兵卒,還有一大部分的武勝軍士卒不但沒有起到帶頭的作用,自己反而墮落了。

    好在郎坦他們幹的不錯,廂軍中反而出現了不少的好軍人,吳傑,孫大志,侯大義,他們四個人算是用盡心力了,如果沒有他們,我這次就要面臨無人可用的尷尬境地了。”

    “周同怎麼回事?”姜哲皺皺眉頭問道。

    “他現在一心一意的想做官,如今混到四品下的武功大夫了,已經沒了往日的進取之心,這一次我的處境過於兇險,他就沒跟著過來!”雲崢淡淡的說道。

    姜哲一拳砸在泥土上,也無話可說,當初在成立少年軍的時候就說清楚了,想要走隨時都可以,所以周同現在也無所謂對不起誰。

    發怒也就一下子,姜哲的不快就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得意的從懷裡掏出一本帳簿道:“這就是堡壘的帳簿,瞅瞅啊!”

    雲崢笑嘻嘻的接過帳簿道:“其實不用看就知道形勢一定非常的喜人,要不然你不會這樣急著報功的,看來你這幾年除了造人之外還是幹了一些事情的。”

    姜哲在雲崢的肩頭捶了一下道:“堡壘與其說是一座寨子,不如說那裡已經是一座繁華的城池了,北地的貨物現在都是以堡壘為起始點,向京兆府和中原散播,只是稅收就足夠支持少年軍了,更何況堡壘的大部分產業都是我們自己的,因此上說,我們很富裕。”

    “皇帝派去的人怎麼樣?那些經過遴選的槍棒教頭是不是都有真本事?我還聽說皇家也有一些子弟進入了少年軍,他們的表現如何?”雲崢低頭借著火光看帳簿,見帳簿上有官廳的支出,不由得問道。

    “監軍是宦官李憲,皇祐年間補入內黃門,升供奉官。走的是淑妃娘娘的門路,在軍中還算是盡職,平日裡並不干涉少年軍的訓練和作戰,少年軍去西夏割踏寨打草穀的時候他也能跟上來,宦官中又這樣膽量的人不多。”

    “小心了,陳琳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茬子,那個老傢伙我到現在都看不透他,不過有一點已經證實了,他只忠心于趙禎,龐籍這些人屢次三番的想要派人去堡壘查看,都是被他擋的駕,淑妃如今心思不明,早年間我們雖然親厚,現在卻不敢肯定了,皇家的人沒有一個簡單的。

    皇家子弟可以進少年軍,但是待遇是一樣的,這一點你一定要把握住,我們制定的思想策略一定不能放鬆,就算是一塊木頭,在少年軍中幾年也能熏出一點味道出來。”

    姜哲笑道:“我們從來都沒有依靠別人的習慣,也沒有誰值得我們去依靠,皇帝的恩寵是最靠不住的東西,想要**把握自己的命運,就要準備吃苦,鍛煉自身,只有強大到了一定的程度,我們才不會受制於人。”

    雲崢收起帳本背著手站起來幽幽的說道:“京師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在陳琳的一再壓迫之下,我不得不將星盤全部撤出東京,不給他任何找藉口發難的機會,這兩年我在東京只是一心籌畫戰事沒有管理堡壘,不是我不重視,而是不能,堡壘這個地方註定了不能是屬於某一個人的,也不可能成為某一個人的工具,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寧願親手把他毀掉,姜哲,從今天起堡壘的名字就叫——鷹巢,星盤從今日起隸屬於鷹巢,不再受雲家的指揮。

    等這戰爭結束之後,鷹巢將啟動早就商量好的長老制!”

    姜哲笑道:“果然還是要走這一步了,當初還以為你是在開玩笑,我同意你的建議,不過,周同必須被摒棄在外。”

    雲崢點點頭,端起酒杯和姜哲碰了一下就一飲而盡。

    豆子吃多了就會肚子脹,肚子脹就會很自然的放屁,吩咐完了家事之後,雲崢就站在上風位痛快的將肚子裡的廢氣排空,心神皆爽,在東京承受的一肚子鳥氣也隨之一空。

    雞鳴山的軍寨如今還在沒日沒夜的建造中,韓大成親自去督辦百姓撤離的事宜,何興洲留在大營負責重新建設營地,他很上心,必竟這道營寨將是鳳翔府和鳳州的屏障,容不得他不盡心。

    剛開始的時候他對那些說三道四的少年人很不以為然,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群少年人裡又專門的一些人就是幹土木建設的,他們對機關消息的熟悉程度遠遠的超過了那幾個老匠師。

    “這是拒馬,上面必須纏繞上帶刺的鐵絲才成,第一道和第二道之間只能間距三丈,否則就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這是鐵蒺藜,我們改良了一下,變成了三角刺,是防備騎兵和步兵衝鋒用的,灑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這些鐵蒺藜都是在馬糞裡泡過的,一旦被刺破皮膚很難長好,嚴重的會丟命。”

    在不知不覺中何興洲發現他的權力已經被那些少年奪走了,依靠的不是雲崢的權勢,而是他們自己本身就擁有的豐富學識。

    “聽他們的!”這是何興洲給自己的佐官和大匠下達的命令,眼看著一道道防禦體系被建立起來這讓他忘記了被忽視的不快。

    雞鳴山營寨是忙亂的,不斷地有騎兵從營寨裡奔馳出去,也不斷的有信使從東京過來,或者向秦王川跑去……

    五天前是最後一批支援物資抵達秦王川的時候,聽送物資回來的官員說,廣吳嶺上的大火已經熄滅了,但是沒藏訛龐的大軍並沒有從廣吳嶺下來,開始爭奪秦王川,反而在廣吳嶺安營紮寨和秦王川的富弼對峙起來。

    沒有戰事就是最好的消息,秦王川的大宋軍隊有充足的補給,沒藏訛龐可沒有這個便利,他一路上如同蝗蟲一般的從青塘撲了過來,手頭的軍資一定不會太多,如果有選擇,他們也不會選擇吃人肉了,據雲崢所知,這個世上喜歡吃人肉的變態不多。

    如果真的是對峙就太好了,說明沒藏訛龐已經傻掉了,可是這種概率實在是太小,所以雲崢不得不派出大量的斥候去打探真正的消息,這其中一定有鬼。

    在等待消息的日子裡,雲崢的部下和後續的軍事物資源源不斷的來到了陳倉,大宋皇朝為了這場戰爭可謂是傾盡了國力在支應,只要是雲崢提出來的東西,朝廷就會想方設法的供應,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對此提出異議。

    雲崢知道,現在的平靜是為以後的爆發蓄積力量,這一次自己不管是戰勝也好,戰敗也罷,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只不過區別在於戰勝了不會死,只會很煩,戰敗了,全家老少能去崖州釣魚都算是皇帝格外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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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牧馬人 河湟雪 第四十章 血肉定遠寨

  秦州大撤退,對百姓來說就是一場恐怖的災難,別離了熟悉的家園,攙著年邁的雙親,擔子裡挑著年幼的孩子,一輛雞公車裝滿全家僅有的糧食,一路走,一路哭,田地裡的莊稼已經吐穗,收穫在即,眼看著官家蠻橫的毀壞那些莊稼,那些農夫農婦們無不嚎啕大哭……

    “毀掉,乾淨徹底的毀掉!我要西夏人在秦州找不到片瓦遮身,找不到一口能喝的水,一點能吃的糧食……”

    雲崢瞅著背井離鄉的百姓心中黯然不已,口中的命令卻下的乾脆俐落,沒有絲毫的猶豫,此時的雲崢已經徹底的進入了戰爭狀態,他只考慮戰爭的勝負,卻不再考慮百姓的實際困難,戰爭發展到了目前這一步,談人性已經是一種奢望了。

    沒藏訛龐在沉默了五天之後就向秦王川發起了氣勢磅礡的進攻,無數的攻城車,撞錘從地平線上出現的時候,賈逵絕望的大吼:“全軍戒備,準備作戰!”

    十四萬人塞滿了秦王川!

    五十頭牛拖拽著一輛高大的樓車在荒原上顯得格外的醒目,沒藏訛龐就坐在這輛車上,身後是無邊無沿的大軍,這些人是西夏目前所能抽調出來的所有軍力。

    攜舉國之兵深入敵國這樣的錯誤抉擇本不該出現在沒藏訛龐的身上,只是這一次他沒有辦法,西夏國內已經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平衡狀態,開戰之前的紛亂全部消失。不管是有東西吃的人,還是沒東西吃的人都安靜了下來,雖然還是有人不斷地餓死,暴亂這種事不再發生了……

    那些人都在等候沒藏訛龐像以前一樣搶到足夠多的東西回去……如果搶不到,沒藏訛龐自己都不敢想像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

    “啟稟相國,富弼沒有逃離,依舊堅守在秦王川,據細作回報,宋國皇帝已經下令讓富弼戰死在秦王川了。”

    說話的人叫做景詢,宿州人。因科考落第一怒之下投奔了西夏。因主持金身佛像安置有功深受太后沒藏氏的信重,甚至有傳言說景詢乃是太后的入幕之賓。

    沒藏訛龐沒有理會景詢,繼續瞅著遠處的秦王川自言自語的道:“可惜我大夏好男兒不知有多少會埋骨荒野,天地不仁降下災禍。吾輩唯有努力求生而已。”

    跟隨在沒藏訛龐身邊的將領除了皇族隗明守全之外。大部分都是漢人將領。張陟、張絳、揚廊、徐敏宗、張文顯都是一時之選。

    張陟接過沒藏訛龐的話頭接著道:“天時不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大軍長驅直入雖然有攻城拔寨之功。卻無縱橫劫掠之效,為了一城一地的得失我軍和富弼死磕並非良策。不能一展我大軍騎兵的突襲之效實在是讓人遺憾。”

    景詢板著臉冷冰冰的道:“富弼死守秦王川已成定局,相國特意給了雲崢五日的時間,想不到此人心硬如鐵石,絲毫不顧富弼的生死,屯兵陳倉坐觀我軍吞噬秦王川。”

    張絳冷笑道:“你一介腐儒知道什麼,作為將軍我很欣賞雲崢的做法,他的兵馬一旦到了秦王川,就會變成一個死卒子,就算他如何的悍勇,也會在這個大的血肉磨坊裡粉身碎骨,唯有游離在戰場之外才能尋找戰機。”

    張文顯見張絳的態度有些生硬,連忙接口道:“我只擔心他們會堅壁清野,一旦將秦州的百姓撤離戰區,再把整個秦州破壞掉我們如何是好?”

    沒藏訛龐笑道:“他已經在這麼做了,呵呵,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在攻破秦王川之後再和雲崢在陳倉古道上爭鋒就是了,眼光放長遠一些,無論我們搶到多少糧食都不可能挽救大夏國內的危機,人的命就像是荒原上的芨芨草,今冬被寒風所殺,明年春天一定會重新吐綠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趁著萬眾一心想要求活的時候為將來做打算,攻破秦王川,攻破陳倉古道,再進襲鳳翔府,最後和西壽保泰軍司在會州匯合……我只願祖宗保佑我們能夠達成這一目的。”

    張絳瞅瞅眼前的秦王川拱手對沒藏訛龐道:“肉糜吃多了人會發狂,佐領軍向來為大軍前驅,這攻城的第一戰就交給末將吧!”

    沒藏訛龐揮揮手表示應允,張絳深吸一口氣,覺得胸腔裡都是一股子令人煩惡的人肉味道,匆匆的下了樓車跳上戰馬就帶著親兵向佐領軍本陣馳去。

    沒藏訛龐又對隗明守全道:“長領軍也去吧,佐領軍一旦不能克城就把他們救援回來,如今的宋軍越來越難以對付了。”

    景詢見隗明守全走了,歎息一聲道:“自從宋軍掌握了火器的秘密之後戰力大增,只可惜我們的細作沒有弄到火藥的真正秘方,在戰場上繳獲的那些火器,軍中大匠也找不到其中的秘密所在,仿製的火藥不論在哪一方面都無法和宋人的火藥相媲美。

    卑職已經一連斬首了十幾個匠師,也無寸進……”

    沒藏訛龐終於正眼看了一下景詢道:“黨項人的長處在於騎兵,在於戰刀,在於強悍的體魄,火藥固然不錯,但是我們一味的想在這方面動腦筋,會得不償失的,在機巧方面宋人已經走在了前面,一旦開始追趕,我們就會不由自主的處在後面,為雄者不取也。

    放一放吧,先看看我們將士是如何奮勇作戰的吧!”

    沒藏訛龐的話音剛落,淒厲的號角聲就響了起來,無數的火球從小山上滾落,雷霆萬鈞的的奔向定遠寨的寨牆,這些飽含著油脂的草球瞬間就圍著定遠寨的東牆熊熊燃燒,騰起的黑煙籠罩在城頭,讓城上的宋軍嗆咳不已,軍中校尉聲嘶力竭的吼叫著讓傾倒沙土。

    沉悶的鼓聲響起,潮水般的西夏軍貓著腰躲在高大的攻城車後面,嗨喲,嗨喲的推著這些龐然大物向城牆靠近。

    賈逵身為定遠寨的守將,已經熟悉了西夏人的作戰方式,此時並不驚惶,身後的投石機中早就裝滿了火油罐子,就在剛才,軍士才將最危險的黃磷投進了油罐中,等西夏人一到,這些火油罐子就是他為敵人準備的第一道大餐。

    騎兵下馬攻擊城寨已經是讓人無法忍受的辦法,張絳冷冰冰的那張臉讓任何一個想要提出異議的部下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眼看著自己的部下在八牛弩的攻擊下肉串一般的飛起來,他手裡的旗子依舊堅定地向前揮動,示意大軍一心向前。

    號角聲響起,西夏軍發一聲喊,頭上頂著碩大的木牌離開攻城車的掩護,抬著雲梯向城牆奔湧,與此同時,後軍中騰起一片箭雨向城頭籠罩過來,這是大名鼎鼎的西夏神臂弩!

    在敵軍號角聲響起的時候,賈逵也下令投石車發射,見油罐已經被彈射出去,就立刻帶著部下鑽進了寨牆上特意安置好的防箭木屋,這些木屋都是粗大的原木製成,神臂弩箭無法穿透。

    賈逵剛剛躲進木屋,就聽見箭雨帶著刺耳的尖嘯落了下來,釘在木屋上如同雨打芭蕉……四五個來不及躲閃的軍卒頃刻間就被箭雨吞沒,整個人打著鏇子如同提線木偶一般一頭栽下了寨牆。

    所有人都在豎起耳朵傾聽箭雨何時停歇,一些有經驗的西軍,在不斷地屈指計算,等到第六根指頭彎曲下來之後,叮叮咚咚的箭雨聲終於停了下來。

    賈逵舉著盾牌第一個沖出木屋,急切的觀察城寨下那些西夏人的動靜,一股焦臭味被風帶上城頭,火油和黃磷燃燒的那股子刺鼻的氣味也混在在其中,變成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刺鼻味道。

    如果說城寨上已經變成了長箭營造的蘆葦地,城下無疑就是人間地獄的場景,上千個油罐被一下子投了出去,上萬斤火油在城寨前不大的空地上燃燒,不論是人亦或是戰馬,還是攻城車,攻城錘都變成了火炬,那些帶著火焰的西夏人發出野獸一樣的叫聲撲在寨牆上,兩隻手用力地摳進寨牆的土坯,留下一道道讓人後背發寒的抓痕。

    東牆上的濃煙被風卷集著打著旋向城頭籠罩過來,黑煙後面出現了一大隊黑色的西夏人,他們如同地獄裡逃遁出的惡鬼,迅速的在烈火上搭好雲梯,即使身上著火也在所不惜,嘴裡咬著刀子奮勇攀登。

    定遠寨正面的攻擊,只是為了掩護這些人向東牆進攻,誰都不會想到他們會在自己的進攻路線上投擲巨大的火球。

    牆頭的校尉大急,摘下自己身上的火藥彈就投進城下的火堆裡,其餘的軍卒也有樣學樣把自己的火藥彈扔了下去,根本就不用點燃藥撚子,火藥彈剛剛落進火堆,就轟然炸響。

    一股熱浪沖天而起,爆炸的氣浪卷集著殘肢夾帶著斷裂的雲梯撲上城頭,而城下的火焰竟然被火藥彈炸的有些熄滅了,只剩下星星點點的幾處。

    僥倖沒有受到波及的西夏人狂叫著沖上了城頭,卻被十幾個大喊的宋軍挺著長矛硬是從城寨上推了下去,城頭上響起了弩弓的狂響聲,嗤嗤咆哮的弩箭徹底的掐滅了西夏人想要一鼓作氣突破定遠寨的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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