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diott777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711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09:34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九章 血流的不夠多

   “富弼和沒藏訛龐在秦王川大戰了一場,結果你是知道的,富弼做好了戰死的覺悟準備力保秦王川,他的那封絕命書在遼國也有流傳吧?最後如何?秦王川還是被攻破了,你要記住,沒藏訛龐狠起來就不是人,不管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

    耶律信沉默了一會點點頭道:“我現在相信你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了,確實想幫著我們對付沒藏訛龐。之所以相信你的話,是因為你自始至終都對我們大遼有著切齒的敵意,我甚至相信沒藏訛龐和你在西京的問題上有默契,一個得人,一個得地,非常的合理。你不願意見到大遼有休養生息的機會,你願意看到大遼和西夏人最終撕破臉皮,你願意看到大遼深陷戰火之中不能自拔。

    宋國這幾年正在發生大變化,很好的變化,國內的矛盾正在緩和,軍力在不斷地加強,人才更是層出不窮。我在河北遇到了好幾名宋國的年輕將領,他們已經凸顯出名將的雛形,其中有一個叫做王韶的,在當城寨設計誘殺了納兒族七千人馬,這樣的年輕將領的出現,讓你宋國有了捲土重來的根本。你們現在之所以要求停戰,就是在期待這種捲土重來的可能,你雲崢之所以幫我們謀劃,就是為了等待天時出現。”

    雲崢蹲下身子在地上畫了簡易的西京地圖,拿手指敲著雲內州下轄的榆林道:“這裡是要點。這是沒藏訛龐西歸的要點,如果你們西南招討司的人能夠堵死榆林,在這裡阻擊沒藏訛龐,只要堅持到蕭科大軍到達之後,西夏人就只有遁入大漠這麼一條路可走了……必要的時候我會下令給河曲的宋軍,戰略性的將駐地前移兩百里,作為大遼國的疑兵,給西夏人一個宋遼兩國聯手的錯覺,擠壓西夏人的戰略空間……”

    此時的場景非常的古怪,兩國的皇帝都已經來到了早就搭好的高臺上。高臺上鼓樂齊鳴。歌舞翩翩,在平型台的中央,耶律信看著天空滔滔不絕似乎憤怒至極,雲崢卻蹲在地上。拿一根木棍不斷地敲擊著地面要耶律信好好的瞅瞅遼國和西夏人的戰場態勢。看起來雲崢似乎更像是一位遼國的忠臣。而耶律信更加像一位慷慨激昂的宋國文士。

    受兩位好奇的皇帝所托。韓琦和遼國禦史中丞韓明讓來到兩人身邊,聽了一會,看了一會之後就默不作聲的回來了。

    韓琦對趙禎道:“陛下。大將軍正在給南院大王演示西夏軍在西京道的軍事態勢,打算極力證明遼國派遣蕭科追擊沒藏訛龐並不穩妥。”

    韓明讓對耶律洪基道:“陛下,南院大王正在痛駡雲崢背信棄義,殘暴不仁。”

    趙禎聞言笑道:“大將軍的見解一定是鞭辟入裡字字珠璣的,遼國人應該好好的聽聽我大宋名將的解說。”

    耶律洪基陰沉著臉道:“不見血,不和談!”

    韓明讓示意號手吹響了號角,低沉的號角響起,所有人都奇怪的向遼皇所在的位置看了過來,卻發現一員黑塔一般的騎士縱馬從遼陣裡沖了出來,騎著馬快速的繞場一周,揮舞著碩大的狼牙棒朝趙禎所在的大喝道:“誰敢與某家一戰!”

    雲崢惋惜的站起身子歎息道:“遼皇還是缺少耐心啊,國禮都沒有完成,他就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流血了。大王,你們遼國難道只能通過個人的武勇來顯示你們國力的強悍嗎?如果是這樣,您就當我剛才的話沒有說。”

    又那手指指那個明顯已經惹起眾怒的遼將道:“即便是這樣的漢子,在軍陣裡如果不小心遇到了火藥彈,也只能是四分五裂的下場,出手的說不定是我大宋的一個火頭軍,個人的武勇已經無法左右戰場的態勢了。”

    耶律信正色道:“青天下的草原不相信眼淚,只相信鮮血,只有活著鮮血的勝利才是真實的!”

    “勝利之花用水澆灌就能開放,為何一定要用血?算了,笑林將軍已經做好殺人的準備了,你們等著給他收屍吧。”

    雲崢背著手踱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路過笑林戰馬的時候小聲道:“速戰速決!”

    號稱遼國第一悍將的耶律花塔在笑林手裡也討不了好去,這一位雖然不知道他是誰,雲崢估計不應該是笑林的對手。

    很早以前,雲崢以為大宋的高手就該是那種在空中飛來飛去劈著叉扭著身子各種亂七八糟的武器亂飛的樣子,後來去了豆沙關,又重新被豆沙寨老族長一頓蜀中飛仙的教育弄得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力,尤其是張道陵大戰魔神的故事,簡直讓他快要崩潰了。

    再後來接觸的人多了,尤其是和五溝笑林這樣的傢伙混久了之後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世界觀,人飛不起來,也沒有人能在空中轉上十幾個圈子之後再把敵人一腳踢飛這種事。

    所謂的武力高低就是看力氣是不是夠大,身形是不是夠靈活,爬牆是不是夠快,有沒有掌握一些發力的小技巧,有沒有系統的學過格鬥術,這才是重點。雲崢根本就不在乎笑林能不能取勝,只要把合約簽好,失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趙禎不這麼看,他認為笑林打不過人家丟掉的是自己的顏面,見雲崢坐在他的下面,立刻問道:“雲卿,笑林勝算幾何?”

    雲崢朝下面瞅瞅,剛好看見笑林把鐵槍捅進遼將的咽喉,就朝皇帝笑著說:“十成!”

    趙禎見場面血腥,抽搐一下面皮笑道:“還真是十成!”

    最歡喜的居然是宋綬這個古板的禮部大佬,大吼一聲:“將軍威武!”就下令鼓樂齊鳴,他自己手舞足蹈的做足了禮儀端著一杯酒就邀請皇帝和諸位大臣一起飲勝!

    遼人軍陣裡哀聲一片,有一個騎士沖了出來,舉著大刀片子就朝笑林殺了過來,笑林冷冷的哼了一聲不進反退,對於遼人這種不要臉的做法很是憤怒,無視宋國這方禮官的阻攔,執意要殺掉這個傢伙。

    戰馬在兜了幾個圈子之後速度頓時就加快了許多,哪個遼將卻停下戰馬,去過自己背後的弓箭,粗大的狼牙箭指著趙禎所在的位置引弓不發,兩個甲士舉著巨盾立刻將皇帝圍在裡面,又有八名甲士舉著巨盾將整個宋國平臺護衛的嚴嚴實實。

    此人用心惡毒,逼迫笑林不得不直面他的狼牙箭,笑林鬆開韁繩,單手持槍,左臂上安置的臂盾護在胸口,無畏的向遼將沖了過來,百十步的距離,遼將最多能發倆箭,他自信能夠避過。

    狼牙箭呼嘯著擊打在笑林的臂盾上,強大的衝力將他的胳膊高高的彈起,在一呼吸間,遼將的弓弦上居然同時搭上了三支拇指粗的狼牙箭,以此同時他的嘴裡還叼著一枝這是一位射雕手,真正的射雕手,一個呼吸間能夠射出五枝箭真正高手。

    三支破風而來的狼牙箭呼嘯著從笑林平躺在戰馬背上的掠過,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三支箭,第五支箭悄無聲息的藏在前面三支箭的後面,笑林剛剛挺直了身體,瞅著那個遼將獰笑著扔下弓箭,舉起來長刀。

    粗大的狼牙箭擊碎了笑林的護心鏡,狠狠地鑽進了他的身體,笑林張嘴吐出一口血,血液尚未掉在地上,他的鐵槍已經和遼將的長刀碰在一起。噹啷一聲響,笑林風一樣的從遼將的身邊掠過,鐵槍的槍尾在遼將的臉上劃出了老大的一道血口子,如果不是他躲得快,槍尾就能把他的咽喉生生的拉斷。

    趙禎見笑林的要害位置插著一支箭,不由得握緊了拳頭,這一箭足以要命啊,而自己的將軍在臨死的時候還在為自己作戰!

    本來準備閉上眼睛不打算再看這慘烈一幕的包拯無意中發現雲崢依舊在喝酒,好像並不是很在意,就湊過來問道:“無妨?”

    “當然無妨,笑林身上穿著兩層盔甲,我們做過實驗,百步以內強弩可以貫穿鎧甲能入肉四寸,射雕手的弓力是趕不上強弩的,所以最多入肉兩寸,笑林貼身穿著鏈子甲,敵人的弓箭是射不透的,最多被衝擊力撞傷內腑而已,算不得什麼事。”

    包拯見鬥場上的笑林越戰越勇,追著那個遼將滿場子亂跑,這才長噓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看笑林將軍是如何幹掉強敵的。

    笑林的戰馬速度慢,追不上遼將的坐騎,於是他就在遼人的驚叫聲中抽出背後的的騎兵弩,抬手就把三支弩箭全部射了出去,兩騎距離不過十步,三支弩箭齊齊的釘在遼將的身上,遼將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折斷了頸骨死的無聲無息……

    笑林的戰馬慢了下來,繞著死去的遼將走了一圈,隨手拔掉自己身上的狼牙箭丟在屍體上,瞅了一眼高坐臺上的遼皇,被歡天喜地的禮官簇擁著離開了鬥場。

    趙禎見笑林無恙,高興地點點頭,他自己對這樣血腥的場面沒有什麼好感,如果是婦人相撲他還是很有興致看看的,這樣最純粹的殺戮場對他的衝擊很大。

    喚過鄒同吩咐道:“你去代朕問候耶律皇兄,就說鬥將已經結束,我們不若就此把手言歡如何?”

    鄒同領命而去,不大功夫回轉道:“陛下,遼皇說死的人不夠多,不足以說明會盟的誠意!”
匿名
狀態︰ 離線
712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09:50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十章 餿主意

   鄒同的前往,是宋遼兩國皇帝的第一次交談。在韓琦準備平型台會盟的時候,趙禎就想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巨大的平臺上面會建立兩個高大的檯子,而不是組合成一個,兩個檯子的出現就頗有些楚河漢界的意思。這種疏離的感覺是不利於會盟的,但是兩位皇帝作出了相同的反應,那就是不作任何的修改。

    趙禎歎息一聲對雲崢道:“既然他想戰,我們就戰,派悍將出場,把遼人身上的傷口撕得更大一些!”雲崢點點頭就示意擂響戰鼓催將出征。

    宋軍軍陣從中間裂開,一員身披步人甲的戰將一步步的從軍陣中走了出來,此人身高八尺有餘,身披六十餘斤重的步人甲如同無物,身後倒拖著倆柄碩大的尖刺鏈子錘,隨著他的身形走動,尖刺在地上犁出兩條深溝。

    走到場子中間停了下來,手腕子一抖倆柄鏈子錘如同毒龍一樣的纏繞在他的雙臂上,張嘴吼道:“大宋京西軍親軍統制雲武在此,遼將前來受死!”

    趙禎最喜歡的就是憨牛這樣的猛將,笑容滿面的問雲崢:“這是你家的親將?如此威猛,在咱們大宋可不多見啊。”

    “能吃,能睡,能打架,從小就追隨我,這些年猛吃猛喝的長成這樣微臣也沒有想到。不過他力大無窮,微臣就命人將步人甲改造了一下,如今他身上穿的這身鎧甲已經不能叫做步人甲了。重量只有步人甲的一半,全重只有二十八斤,身上的戰甲也被重錘轟擊得更加緊密,更加的輕薄,誰要是以為他身形笨重就不靈活那就是在找死。陛下看仔細了,遼人派了一位身形輕便的武士上場了,這是在自尋死路!”

    遼人上場了,不過非常的不公平,憨牛是步將,遼人卻騎著馬不敢太靠近憨牛。只能站在遠處射箭。鐵塔一般的憨牛巋然不動。單手護住雙目,任憑遼人的羽箭在他身上敲得叮叮噹當的作響,格飛了一根射向胯下的羽箭,憨牛有些憤怒了。橫跨兩步纏繞在胳膊上的鏈子錘就飛出去封死了騎士想要繞到後面去的道路。

    鏈子錘點著恐怖的呼嘯聲慢慢地向遼將靠近。眼看他之後掉下平型台一條路了。遼將把心一橫,從戰馬上竄了下來,一頭紮進鏈子錘殘影形成的圈子準備近身格鬥。

    巨大的鏈子錘擊打在戰馬的腦袋上。一顆巨大的馬頭被鏈子錘轟擊成了碎片,闖進憨牛身前的遼將揮舞著雙刀重重的劈砍在憨牛的身上,刀鋒和戰甲之間爆起無數的火星。

    憨牛悶哼一聲向後退了幾步,拋掉了手裡的鏈子錘,張開雙臂不退反進向沖過來的遼將抱了過去,遼將猝不及防,手裡的長刀重重的砍在憨牛的腰肋上,憨牛並不去理會,連連被人家刀子砍得生疼,終於激發了他的凶性,狂吼一聲,全身的甲胄鱗片如同刺蝟的尖刺一般張開,兩隻手臂如同兩道鋼箍子緊緊地抱住了遼將。

    遼將的叫聲淒慘的不像是從人的口中發出的,大片的血跡從他皮甲上滲出來,身體如同油鍋裡的活魚一樣在痙攣抽動,兩隻手瘋狂的在憨牛的面甲上抓撓……

    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鮮血瀑布一樣從憨牛的張開的鎧甲鱗片上滑落,不大功夫就在憨牛的腳下形成了一汪紅豔豔的血泊。憨牛見遼將不動彈了,就鬆開手橫跨一步,遼將的身體竟然牢牢地鑲嵌在他的鎧甲上,這恐怖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駭然。

    “大宋的長處就在於我們比較聰明,能鬥智就不去鬥力,能設計出不需要過於強悍的人力就能操縱的恐怖武器,就不要讓人去和強壯的敵人肉搏,這樣的話我大宋的軍隊就能形成職業化,有了強悍的武器,軍卒服役的時間就越長,慢慢地戰鬥就會形成職業化。

    當我們有一大批的將士把戰爭當做一種職業的時候,大宋的軍事改革就算是完成了。

    陛下也不需要擔心尾大不掉的問題,要知道越是強悍的武器就越是依靠後勤,沒有後勤支持,軍隊手裡的武器就是一塊廢鐵,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受過專門軍事訓練的文人才能大批的進入軍隊。”雲崢乘機向皇帝諫言自己的軍事主張。

    趙禎道:“愛卿所言很有道理,只是軍事改革乃是國朝的頭等大事,愛卿不妨詳細的記錄下自己的所思所想擬成奏摺呈遞上來,容朕和諸位臣工細細品鑒。

    既然愛卿說遼人遲早會屈服于我大宋的威儀之下,不妨現在就施展一下,讓這些蠻夷之輩曉得我大宋的厲害,眼看日頭西斜,朕的耐性不足以支撐到明日!”

    雲崢點點頭,戰鼓再一次響起,場中的憨牛聽到這通鼓聲,拔腿就跑,鏈子錘都來不及撿回來,他聽得很清楚,這是磷火彈準備覆蓋發射的鼓點,那東西只要沾上一點就會倒大黴。

    狼狽不堪的憨牛剛剛跑回來,就聽得軍陣後面響起來咻咻的聲音,抬頭看的時候,之間無數的磷火彈從自己腦袋上飛了過去。弩炮的標高設計的很高,那些磷火彈堪堪飛到平型台中間,就淩空爆開,無數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細小火苗密密麻麻的從天而落,晃晃悠悠的下降速度很慢,可是只要落在哪裡哪裡就會燃燒。

    於是死去的那個遼將身體開始吱吱作響的燃燒起來,地上的血泊燃燒起來,泥土也開始燃燒,憨牛的鏈子錘也開始燃燒,雖然燃燒的地方只有兩三畝大小,無論是宋國君臣,還是遼國君臣都認為整個世界似乎都在燃燒。這是一場火雨,落在地上就要燒盡萬物。

    “花塔兄弟就是死在此物之下嗎?”耶律洪基看著對面無色的火焰。看著因為氣流變幻身形已經產生扭曲的宋國君臣問耶律信。

    見耶律信痛苦地點頭,耶律洪基傷感的道:“如果不是這種來自地獄的火焰,想來也傷害不到無敵的花塔兒。派人告訴宋國君主,臣下可以談判,朕累了想要休息一會。鼓樂儀仗明日再演練不遲。”

    “陛下,我侄女的一條胳膊難道就白白丟了不成?”一個戎裝少女大膽的牽著耶律洪基的袍服袖子質問道。

    耶律洪基心灰意懶的指著平型臺上的煉獄道:“紅珠兒,時事比人強,朕縱算是有切齒之恨,為了大遼江山此時也只能忍了。”

    少女大大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鬆開耶律洪基的袖子道:“我不管。小茵被惡賊趙禎暗算沒了一條胳膊。這筆賬總要找趙禎算清楚的。”

    一直坐在耶律洪基身後默不作聲的蕭觀音忽然道:“紅珠兒,大遼勇士為了替我復仇已經枉死了三員戰將,如今我大遼正是需要猛士之時,不能把他們的生命白白的損耗在這裡了。”

    戎裝少女大叫道:“我蕭家女兒還沒有遭受這樣侮辱的。有仇必報是天皇娘娘教我們的。你們不敢去。我去!”

    蕭觀音急忙命周圍的宦官阻撓蕭紅珠不要讓她離開自己,那些宦官那裡敢靠近遼國勳貴們的掌上明珠蕭紅珠。才走到跟前,就被她一頓鞭子抽的人仰馬翻。然後騎上自己的戰馬,抄著一柄長刀就沖了出去。

    ‘陛下!“蕭觀音悲鳴一聲。

    “讓她去,她是小女子,宋國人不敢傷害她的。”

    “雲崢奸計百出……”

    “不會的,如果雲崢連紅珠兒這樣的女子都要傷害,那樣的話他也就不足為慮了。”

    宋國君臣原本在高興地欣賞眼前的奇景,忽然看到一片紅色小心的繞過火場沖了過來。

    趙禎疑惑的放下手裡的冰露,看了好一陣子才發現飛馳過來的是一個女子,遂大笑道:“遼國技窮矣!派遣一女子出陣了。”

    坐下重臣皆捧腹大笑,尤其以石中信笑的開心,竟然站出來對皇帝道:“微臣向來善於擒拿女子,此陣不妨就讓微臣出馬,定能手道擒來,只是捉回來,老臣就不打算放回去了。”

    “哈哈哈哈……”檯子上的宋國君臣笑的越發的厲害,即便是那些身穿各色裙裝的歌伎也指著蕭紅珠指指點點。

    “趙禎!出來受死!”蕭紅珠沖到宋國高臺前不足三十步勒住了韁繩,用刀子指著檯子上的趙禎喝到。

    趙禎臉色頓時就黑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人這樣指著自己鼻子破口大駡了,正要發怒卻聽禮官宋綬小聲道:“這女子雖然說得無禮,卻也勉強說得過去,她叫蕭紅珠,祖奶奶就是蕭綽!是遼國真正的鳳族。地位雖然比陛下低一點,直呼陛下姓名還是可以的。”

    趙禎氣的鼻子都要歪了,指著不斷在下面叫駡的蕭紅珠道:“她算什麼東西,敢和朕相提並論。”

    宋綬苦笑道:“當年宋遼兩國簽訂了澶淵之盟就成了兄弟之國,仔細算起來,陛下的輩分好像還低了一些。”

    趙崢被這句話差點噎死,狠狠地看著目光淩亂的雲崢道:“難道你就沒辦法應對此事嗎?”

    雲崢苦笑道:“微臣千算萬算也沒有預料到遼人會派來一位女子出陣,陛下的意思是殺掉?”

    石中信自從聽到這個女子乃是蕭紅珠之後,就迅速的躲在雲崢的背後,雲崢拖了他好幾次也沒有把他從背後拖過來。

    韓琦笑嘻嘻的看著英姿勃勃的蕭紅珠忽然對趙禎道:“陛下,這女子乃是遼國勳貴們的掌上明珠,既然陛下已經要和遼國聯姻,不妨就定下這個女子如何?”

    本來很生氣的趙禎忽然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道:“如此甚好,等她嫁過來之後,朕自然會好好的管教她。”

    包拯捋著鬍鬚笑道:“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將這個女子擒獲了,如果陛下直接求親,必定會被遼國拒絕,如果能生擒過來……大將軍,聽說你的妾侍葛氏也是武藝超群的女中豪傑,不若由她出馬如何?”
匿名
狀態︰ 離線
713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10:07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十一章 無處不政治

  雲崢皺眉道:“她不是軍伍裡的人。”

  包拯笑道:“是大宋人就成!”

  “雲崢披甲上陣出生入死乃是理所當然,一介婦人出戰豈不是失了大宋的顏面?此事再議。”雲崢說的很乾脆,沒有半點通融的餘地。

  “被一個女子在陣前叫駡的名聲傳出去好聽嗎?莫非雲大將軍有另外的解決之道?”韓琦輕聲的嘀咕一句。雲崢見所有的大臣以及皇帝都把視線釘在自己身上冷笑一聲道:“警告三次,第四次射殺!”

  包拯如同淫媒一樣的湊到雲崢身邊指著依舊在破口大駡的蕭紅珠道:“聽聞雲侯素來憐香惜玉,怎麼今日變了?蕭紅珠集遼國天地山川之靈秀於一身,不但豔色過人,脾性也極為符合遼國風物,因此為遼國人所鍾愛,老夫仔細看了,確實不錯,即便是老夫也有我見猶憐之感,這樣的女子雲侯如何下手?”

  雲崢把身子往後面靠靠避開包拯的那張老臉看著藍天道:“不久以前,也有兩位集大宋天地鐘秀為一身的女子伏在我的膝蓋上自盡身亡,她們能死,蕭紅珠緣何死不得?傳令下去,警告三次,第四次亂箭齊發!”

  耳聽得身後的戰鼓咚咚咚的響起,韓琦的臉色大變連忙阻攔道:“大將軍不可,此女關係到宋遼兩國戰和與否不能殺掉。”

  雲崢冷冷的道:“遼國如果在意和談就不會派一個小女子到陣前叫駡。即便是被殺了,也是遼國無理在先,我的部將剛剛已經殺死了三位敵將。再殺死第四位有何不妥,既然敢出現在鬥將的戰場,就要有戰死的準備,雲某從不會給部將下達只抵抗不還手的軍令,那會害死我的屬下!”雲崢話音剛落,又一通鼓聲雨點敲大地一般的響起,雲崢高舉的右手已經彎曲下去了一根指頭。

    包拯想請求皇帝阻止雲崢。卻發現趙禎一臉平靜的瞅著外面的蕭紅珠一言不發,一個女人而已。趙禎覺得沒有必要和自己暴怒的大將軍起什麼衝突,耶律洪基三番兩次的推阻和談進行,趙禎認為這就是對自己的輕慢,他這些年苦心孤詣的推動了這場戰爭的目的就是要加強自己的權威。皇威如獄不容褻瀆,他趙禎並不缺少美貌的女子,這時候逼迫耶律洪基低頭才是大事!

    韓琦和包拯對視一眼,包拯就匆匆的下了高臺,站在陣前高呼道:“清雲公主速走,大將軍已經暴怒,三通鼓之後亂箭齊至必無幸理,速走,速走!”

    蕭紅珠和蕭觀音不同。她因為性格的緣故,在軍中的時間遠比蕭觀音在軍中的時間長,軍伍中的各種旗號。金鼓號角什麼含義她很清楚,剛才的鼓聲就代表著催命,三通鼓之後真的會有亂箭過來,軍法無情,尤其是雲崢這種名將的軍令必然會被執行,她並不懷疑這一點。

    “雲崢。你這懦夫,躲在大軍之後算什麼英雄。我一介小女子都不怕死,你怕什麼?可敢下來與我一戰?”

    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雲崢的身上,好些人的眼神中已經包含了強烈的鄙薄之意,包括皇帝頗為玩味的眼神。雲崢不為所動,彎曲下了第二根手指,第二通戰鼓再次響起,顯得愈發的急躁和淩厲。

    包拯大急跺著腳道:“快走,快走,你要讓宋遼兩國再起戰端嗎?對得起你清雲公主的名號嗎?”

    蕭紅珠見雲崢不為所動,聽到鼓聲中充斥著濃重的殺意,心中萌生退意,她也知道遼國不能在和宋國打下去了,可是一想到蕭觀音斷臂的淒慘模樣,心中猶有不甘,張嘴罵道:“雲崢,你這個懦夫……”

    蕭紅珠一口一個懦夫,對雲崢自己來說什麼作用都起不到,但是卻徹底惹惱了騎在馬上和蘇軾一起嗑瓜子看熱鬧的葛秋煙。

    蘇軾早就發現她有些不妥了,緊緊地抓住她的韁繩道:“師父不會允許您出戰的。”

    “給我滾開!”葛秋煙探手在蘇軾的胳膊上捏了一下,半邊身子酸麻的蘇軾乖乖鬆開了韁繩,葛秋煙三轉倆轉的就從軍陣裡竄了出來,綽著一杆長槍怒駡道:“賤婢,住嘴!”

    雲崢見葛秋煙已經沖出來了,鐵青著臉看看韓琦道:“好一手漂亮的移禍江東之計。”

    韓琦老神在在的笑道:“君辱臣死,代替陛下受過大將軍有何不滿之處?”

    雲崢憤憤收回自己高舉的右手,韓琦和老包成功的轉移了蕭紅珠的視線,最後利用葛秋煙的憤怒達到自己最終的目的,這種小把戲對於韓琦和包拯來說實在是太輕鬆了。

    趙禎很高興,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文臣在對付雲崢這種實力極強的武將時候,並非束手無策,文武之間相互制約,相互平衡才是君王的福氣,所以他看到葛秋煙出戰興致很高,專門要鄒同給他倒了滿滿一杯冰露,事情到現在終於有了一點看頭。

    蕭紅珠聽到宋軍中有人出戰,大喜,輕磕一下馬肚子,長刀橫在胸前,隨著戰馬奔馳身體極有規律的上下起伏,竟然是一位長於騎兵戰術的合格騎士。

    她看到對面也是一員女將,素來高傲的她聽到那句賤婢,實在是讓她心中惱怒,決定殺掉這個女子就跑回遼國軍陣,料想宋軍追不上自己,到時候好歹也算是為蕭觀音復仇了。

    葛秋煙的長槍帶著紅纓,每一槍都刺得刁鑽無比,被格擋下來之後紅纓散開漂亮的就像是一朵花。蕭紅珠長刀霍霍,雪亮的刀面反射著陽光每一擊都雷霆萬鈞。

    趙禎看了一會大大的喝了一杯酒對雲崢道:“這場比試才是真正的比試,總算是有了幾分我大宋的文采風流意,傳令下去,此戰不論勝負,朕統統有賞!”

    見雲崢閉上眼睛一言不發的在生氣,趙禎也不在意笑著對韓琦道:“這才是會盟的樣子,等場子裡面的磷火把屍體血污燒乾淨之後,等兩位女子的戰鬥分出勝負之後,大宋的歌舞就下場吧,既然我們是勝利者,不妨大度一些。”

    韓琦笑道:“陛下說的極是!微臣這就命禮官去遼皇那裡傳達陛下的善意。”

    宋綬來到遼國的檯子上朝耶律洪基施禮之後笑道:“奉吾皇之名與大遼國皇帝陛下對話。”

    耶律洪基看著場子裡面殺的難解難分的兩個女子問道:“宋將為何許人也?也敢與清雲對陣。”

    宋綬笑道:“大宋六品誥命葛氏秋煙!與清雲公主對陣並無褻瀆公主之處。”

    “姓前沒有夫姓,一介小妾玩物而已,也敢說無褻瀆之意?”

    宋綬笑道:“雲家只有一妻一妾,葛氏秋煙乃是奇女子,雲家以平妻之禮對待,即便是我大宋的太妃,皇后也能見得,如何會見不得清雲公主?”

    “她若是傷了清雲,朕定會將她碎屍萬段!”

    “大將軍也說葛氏若是有了損傷,磷火彈必將再次覆蓋平型台。”

    蕭觀音見兩人又要談崩,接過話題道:“紅珠兒天性爛漫,自她出生到現在,受父兄庇佑手上從未沾染過鮮血,只是見本宮成了殘疾心中不忿罷了,大將軍不該與一介女子斤斤計較。”

    宋綬從袖子裡取出一柱時香點燃之後插在隨從帶來的香爐上,拱手道:“一炷香之後,大宋為遼皇敬獻的歌舞就會呈上,卻不知遼國為我皇敬獻的歌舞準備的如何了?”

    蕭觀音笑道:“如果宋國歌舞堪堪一觀,契丹兒女自然會起舞為宋國君主壽!”

    宋綬滿意的點點頭道:“很好,一炷香之後,宋遼會盟就此展開,不知遼皇陛下可同意?”

    耶律洪基看著場中奮力廝殺的蕭紅珠,胸中的酸楚之意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一個鳳族的嬌嬌女,為了遼國的顏面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廝殺的香汗淋漓,釵環橫亂,全無往日的富貴尊榮氣。

    而他身為至高無上的皇帝卻對對面的那個傷害了自己妻子的男人束手無策,一瞬間竟然羞愧已極。

    蕭觀音似乎感受到了遼皇的憤懣,把自己的手塞進遼皇的大手裡笑道:“威風萬里壓南邦,東去能翻鴨綠江。靈怪大千俱破膽,那叫猛虎不投降。”

    陛下,區區挫折不用為意,萬里江山才是陛下的畫圖,南方即便有猛虎終究不如白山黑水裡的斑斕猛虎。”

    宋綬笑道:“大將軍自詡吊睛白額猛虎定然會對皇后殿下的這番解釋有不同的意見。”

    耶律洪基似乎沒有聽見宋綬刺耳的話,握一下蕭觀音僅存的一隻手對宋綬道:“如你所願,會盟開始,日落之前朕邀請宋國皇帝觀我大遼鐵騎!”

    蕭紅珠怎麼都想不到對面的這個女人如此的難纏,自己為了練習騎兵作戰曾經下過不少的苦功,也曾經隨著騎兵遠赴極北之地,見識過蠻族女人的兇狠,怎麼嬌滴滴的宋國也有這樣的女人?想到這裡趁著雙方錯馬而過的機會悄悄地掏出自己的甩蔸,她非常的有自信,甩蔸裡的飛蝗石一定能把那個該死的宋國女人打的滿臉開花。
匿名
狀態︰ 離線
714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10:24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十二章 小感情和大禮儀

  蕭紅珠從來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甩蔸,想要用這東西就要拉開距離,所以她就一往無前的向前沖,她座下的戰馬是萬中選一的寶馬,稍微催促一下就昂嘶一聲迅速的把她需要的距離拉大了。

    遼國的兵將瘋狂的嘶吼,有些身經百戰的老將捶著胸口怒吼著要蕭紅珠小心,戰場上長時間的背對敵人是要不得的,眼看著葛秋煙優雅的抽出自己的強弩,遼國兵將就瘋狂的向前面湧過來,他們很希望能用自己的身體幫公主擋住這一箭。與此同時笑林一聲令下,宋軍的軍陣也向前湧過來,長槍平著端起來,準備在必要的時候立刻就投入戰鬥。

    在這一刻,遼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耶律洪基霍然站起來,顫抖著手指著蕭紅珠對宋綬道:“她若死,朕決不干休!”看到葛秋煙的弩箭終於激射了出去,蕭觀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甩出飛蝗石之後蕭紅珠就感到身體震了一下,一陣刺痛一下子就剝奪了她幾乎所有的感知,只覺得天旋地轉,左手的長刀和右手的甩蔸從手上脫落,她自己也無力的從戰馬上掉了下來,只能聽見無數焦急的契丹人在怒吼……

    葛秋煙正在得意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門板撞了一下,眼鼻酸楚的厲害,努力地想在戰馬上坐穩,酸軟的身體卻不受控制,搖晃著從戰馬上掉了下來……

    大青馬跑的很快。雲崢跑到葛秋煙面前的時候見她滿臉血污人事不省的慘狀,恐懼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這是自己身邊至親第一次遭遇生死危機。

    “小師娘暈過去了!”蘇軾自然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搶先把雲崢最恐懼的念頭打消。

    雲崢接過葛秋煙仔細的探查了她的脈搏,發現脈搏依舊有力,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死就不算是什麼事情,毀容這種事雲崢是不在乎的,人活著比什麼都好。

    “那個鬼女人用石頭打小師娘!”蘇軾把一塊帶血的石頭拿給雲崢看,他第一時間就找到了葛秋煙受傷的原因。

    雲崢接過石頭揣進懷裡抬頭想找蕭紅珠的時候。卻發現兩支軍隊已經廝殺在一起了。韓琦親自鳴金命令宋軍退回來。與此同時遼國的號角聲也響了起來,是退軍號。笑林聽說葛秋煙沒死,也就不再發起進攻了,帶著部屬緩緩地退下。耶律信也約束著自己的部下向後退。這時候開戰時非常不理智的。大遼的皇帝就在自己身後一箭之地。

    宋綬心驚膽戰的看著蕭紅珠被抬了上來,蕭紅珠肩背上那根弩箭此時是如此的刺眼,他心裡不斷地祈禱。這個女人千萬死不得。一炷香沒有燒盡,遼國醫官那裡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蕭紅珠傷在肩背,弩箭入肉三寸並未傷及內腑。

    宋綬接過隨從遞過來的紙條瞅了一眼道:“兩敗俱傷!不知遼皇意下如何?”

    耶律洪基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聽宋綬這麼說就回答道:“二三子技止於此,久聞宋國乃是物華天寶之地,歌舞何在,容朕一觀。”

    宋綬起身告辭,臨下高臺的時候瞅了一眼香爐裡的線香,最後的火頭終於熄滅了……

    趙禎喟歎一聲指著死了一地的人,又煩躁的揮揮手道:“無所謂的意氣之爭,又讓這裡屍橫遍地。”

    韓琦哽咽著拱手道:“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臣懇請陛下,在暴怒之時多多克制,只要您憤怒,將士們就會浴血奮戰不死不休,無數婦人倚門而望,她們再也見不到良人。”

    趙禎無力的坐回自己的座位,戰場上的血腥隨著風吹過來,讓他煩悶欲嘔,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兩軍交戰的殘酷性,一個呼吸間無數的生命就完全消失了,殘肢斷臂間那些猶在酣戰的士卒讓他的心頭無比的震撼,生命不該是這樣的……

    “打掃戰場,和談吧……”

    戰車上的甲士擂響了一人多高的巨鼓,遠處的全神戒備的宋國大軍開始緩緩後退,同一時間,遼國的牛角號也吹響了,站在遼皇背後的大隊騎兵也慢慢地退後,平型臺上的雙方甲士也下了檯子,同時也帶走了屬於自己一方的戰死將士屍體。無數的伶人開始鏟掉血跡,在平坦的地上鋪設華美的地毯……

    宋國的國色天香牡丹紋的地毯在夕陽下顯得富貴滿堂,而遼國的飛鷹蒼狼圖樣的羊毛地毯同樣顯得粗獷豪邁。

    宋綬踏上富貴牡丹圖,手捧勿板面向太陽三拜之後唱曰:“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辨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今人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夫唯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是故聖人作,為禮以教人。使人以有禮,知自別於禽獸。”

    歌罷,十六位盛裝伶人齊聲高歌:“至親以期斷。是何也?”

    “曰:天地則已易矣,四時則已變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也。然則何以三年也?

    曰:加隆焉爾也,焉使倍之,故再期也。由九月以下何也?

    曰:焉使弗及也。故三年以為隆,緦小功以為殺,期九月以為間。上取象於天,下取法於地,中取則於人,人之所以群居和壹之理盡矣……”

    葛秋煙被蕭笙喚醒,想要坐起來被雲崢按倒,輕聲道:“大禮儀開始了,現在是禮官在唱贊,沒人能聽得明白,你不會喜歡的,閉上眼睛繼續睡,腦袋消腫之後就沒事了。”

    “我被什麼東西打傷了,可曾傷到顏面?”

    “一塊石頭,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用牧羊人的東西打你,比被打暈了,那個女人差點被你射死,兩敗俱傷啊。”

    “我要是變醜……”

    “變成什麼都是我老婆,更何況只是腫了一些,消腫之後就沒事了,乖乖地躺好,皇帝在偷看你。”

    葛秋煙吃了一驚道:“我如今在哪?”抬手就想扯下頭上包的紗布,能聽見大禮儀,能見到皇帝豈不是說自己在檯子上,這怎麼行。

    “管那麼多呢,我想告假皇帝不許,難道就不允許我在這裡照顧你?他們不顧禮儀的逼你出戰,我照料一下老婆天經地義的有什麼不對?

    把你孤零零的放在後營,一身的傷患聽外面歌舞昇平,心裡酸不酸啊,現在的歌舞昇平是你用命換來的,看不見聽聽總沒有什麼不對!”

    葛秋煙摸索著抓過丈夫的手握在手心道:“您對我真好!”

    “心存愧疚的男人對老婆都會很好的,不要亂動我剛剛把冰塊敷在你臉上,冰塊要是掉了,你的臉會腫的更大,小心的用手抱好。”

    葛秋煙聽話的拿手按著臉上的冰塊,因為腦袋受到了震盪,不一會又沉沉的睡去了,雲崢就把化成水的冰換掉,重新要了一些冰繼續幫她敷臉。

    趙禎沒有去看場子裡的大禮儀,而是瞅著雲崢夫婦,見葛秋煙似乎睡過去了,趙禎起聲道:“你這會做的既不符合禮儀,也不符合臣子的操守,更不符合君子之道,看起來做的是錯的,把你小妾放在高臺上照顧甚至稱得上是野蠻,為何朕看著你這麼幹反而覺得舒坦?”

    雲崢放下手裡帕子道:“只要是美好的東西總會給人舒坦的感覺,這是一定的,微臣現在做的好像不對頭,甚至有些冒犯陛下,可是對微臣來說這一點很重要,我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在昏睡醒來之後感到害怕,以為自己被遺棄了,既然用轎子把她抬進門,就沒有讓她傷心的道理,至於冒犯了陛下,最多被罷官,官職對微臣來說實在不是最重要的,有沒有都一樣的過活。”

    趙禎大笑道:“說來也怪,越是在意官職的人,朕就越是不待見,越是不在意官職的人,反倒會讓朕敬重,難道說無欲則剛真的是一個人行走天下的法寶?”

    雲崢搖頭道:“陛下不能這麼說,否則就是對大宋臣工的不公平,雲崢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微臣從骨子裡就是一個山野村夫,朝廷浩如煙海的規章制度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從小就在山野裡亂跑,那裡天高海闊的沒有約束,一顆心也就野了,只想去找更高的一片天,更闊的一片海,自由自在的搏擊長空,哪怕像一頭孤狼一般咬著冰冷的牙齒在曠野裡嚎叫也是好的。”

    趙禎笑道:“朕沒有愛卿這樣的想法,從小的時候師傅們就告訴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站在禦龍閣只能看到一方天空,看得最多的就是飛鳥投林,師傅們說這是飛鳥在回家,於是我就明白了什麼是家國天下!”
匿名
狀態︰ 離線
715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10:41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十三章 實話實說

  趙禎是一個很感性的人,其實在雲崢看來趙家人都比較感性,這樣的人適合成為藝術家,卻不適合成為帝王。小肚雞腸是藝術家的特性,而帝王的要求裡面從來沒有這一條,帝王的心裡只應該有一架冷冰冰冰的天平,萬事稱量過後看結果不問是否正確。

    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很容易成為權力的傀儡,在那個位置上做出的所有決定都是皇位需要的決定,而不是本身需要的決定。

    看透這一點之後雲崢覺得很快樂,就把腦袋腫的像豬頭一樣的老婆照顧的更加細心了,小心的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盤膝坐定的腿上,看不見大禮儀,總還是能聽見的,至於那些夫子們奇怪的眼神自己就當看不見,一群老傢伙如何能理解少年夫妻的甜蜜。

    “遼國人的騎馬舞跳的不錯,塵土飛揚的很有力量,剛才有個傢伙被一群人扔上天之後翻了七八個筋斗落下來,結果沒站好,平著掉在地上了,也不知道摔死了沒有……

    大家都在歡呼,陛下也在歡呼,你知道的,對陛下來說遼人演砸了其實就是最完美的演出……事實上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咱們宋國的美女都去遼國皇帝那裡演出了,遼國人卻派了一群亂七八糟的男人過來演出,虧大了……你不知道啊,剛才你睡著的時候啊,一個遼國美女專門給陛下唱了一手《雨霖鈴》,就是柳永的那首“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唱的很不錯,有那麼幾分寒蟬淒切的意思,不過陛下好像不喜歡,你知道的,陛下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柳永……如果是大宋的歌伎在陛下面前唱柳永的詞,很可能會被陛下砍腦袋……”

    雲崢夫婦都缺少喜歡高雅音樂的那根筋,莊重典雅恢弘的韶樂,聽得他們昏昏欲睡,雲崢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旗幡陰影裡的孫大志,孫大志立刻躬身施禮之後就消失了。隨著太陽落山。天邊的火燒雲也變成了黑色。最亮的星星已經開始出現了,空氣乾淨的令人髮指,所以星星也變得格外的璀璨。

    包拯湊過來瞅瞅葛秋煙臉上的紗布歎息一聲道:“莫要怪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雲崢回頭看著包拯道:“我去埋怨誰去?君辱臣死是一個大帽子。在這個帽子底下莫說一個小妾。即便是把親兒子送上斷頭臺的都不少見。雲某人只想請諸位手下留情,想要去驅使人去戰鬥,找我就好。別人就請放過。

    雲某人是大宋的將軍,馬革裹屍是活該,可是憑什麼要我的老婆也馬革裹屍?你包拯為了天下百姓可以當街砍掉自己侄子的人頭,我雲崢做不到,雲鉞如果是個混蛋幹了什麼壞事,我第一時間出來替他扛,如果扛不過去,就讓他跑的遠遠地。

    所以啊,包拯,不要拿你的道德觀來往每一個人頭上套,你覺得慷慨義烈的事情,在我眼裡根本就是愚蠢透頂的事情。

    我這樣的人能把自己獻給大宋就已經是非常的難得了,不要想著讓我連老婆兄弟孩子都獻出來,獻了自己獻子孫這種事你多幹點,我就算了,臨到快死的時候我打算看到自己的親眷一個不少的圍在我跟前我才會閉眼。”

    包拯慘笑一聲道:“你認為老夫所堅持的,所奮鬥的都沒有任何價值且不值一曬?”

    雲崢笑道:“如果不牽涉我家人,我對你們的節操佩服的五體投地,就是因為你們的堅忍堅持,華夏才得以承繼不絕,所以是你們構成了大宋的脊樑,所以你們才是整個華夏的脊樑,對這一點我堅信不疑,我保證你們將來一定會被百姓送到神位上去的,如果那時候我還沒死的話,一定會進廟燒一炷香,你記得一定要保佑我。”

    這樣的談話就沒有法子進行下去,雲崢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還給前來請示的屬下下達了四五道命令,這種大禮儀一旦開始就不會停下來,白天是給人表演,晚上就專門給鬼神表演。

    雲崢表情複雜的看著包拯佝僂著腰離開,自己剛才說的話過於尖酸刻薄了,尤其是他在陳州斬了自己侄子的事情恐怕是他心頭的一道大傷口,如今被自己給撕開了,一定是痛不可當。

    皇帝在日落之後就離開了,諸位大臣們也相繼去各自的營地裡歇息了,不論宋遼兩方,檯子上都變空了許多。帶著鬼臉面具的儺舞正在進行,動作剛勁,粗獷,嘴裡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手上的皮鼓偶爾會震響一下,只有綁在腳踝上的鈴鐺至始至終都在發出雜亂的噪音。

  葛秋煙被蘇軾和猴子送回軍營裡去了,宋國的檯子上只有雲崢握著寶劍盤膝坐在上面,在他的對面,耶律信也是一樣的打扮坐在遼國的檯子上,他們是晚上的陪客,主賓就是即將到來漫天神魔。

    一排排的長條桌子擺在場子中間,上面獻滿了無數的貢品,趙禎為了這次會盟甚至用上了最尊貴的三牲,豬,牛,羊三顆首級在忽明忽暗的氣死風燈下顯得淒淒慘慘。

    二更鼓響的時候,雲崢睡醒了,盤著腿睡覺實在是不舒服,不過經歷了一個糟亂的白日之後這點睡眠還是恰到好處的補充了他的精力,就是有點餓。

    人是不吃血食的,宋綬說食物到了晚上就會變成血食,是專門供神魔享用的,人在神魔宴會中必須不食不動,否則會被神魔浸染。

    本來宋遼兩國之間的檯子空無一物,現在卻多了好多神魔的座位,到了明天,這裡也就變成了會盟的場所,兩個皇帝將在這片不屬於人間界的神魔地真正的開始會談。

    遼國的神棍全身上下披著一縷一縷的麻線,這時候正帶著面具一抖一抖的模仿山精,一整只烤全羊正在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彪形大漢的操持下緩緩地轉動,油脂落在暗紅色的炭火上香氣四溢……

    抬頭看看四周高地上的火光,雲崢就下了高臺徑直走到烤羊肉的遼國大漢身邊,掏出刀子就卸下來一條前腿,從供桌上拿了一壺大宋出產的糯米酒,找了一張看起來沒有什麼神魔坐的桌子道:“打擾一下,大傢伙擠擠,給我騰個位置。”

    客氣完了就坐在桌子上一口肉一口酒的吃的酣暢淋漓,遼國御廚烤出來的羊肉確實太好吃了,絕對不是東京市上那些二把刀能比擬的,外焦裡嫩,鹽的味道也浸潤的恰到好處還沒有煙火氣。

    “我大遼國的羊肉可還吃得?”耶律信也從檯子上走了下來,和雲崢剛剛睡足的精神樣子完全不同,他面色憔悴的多。

    “絕妙!這才是烤羊肉,這些年被東京的廚子騙了,坐吧,我剛才和神魔客氣過了,這座位能坐。”

    耶律信笑道:“神魔之說陛下相信,百姓相信,唯獨我們這種刀頭舔血的人不信,呵呵,我雖是契丹人卻最不喜歡吃羊肉,相反的,我覺得宋國的飯食精緻些。”

    雲崢瞅瞅耶律信端過來一盤子花花綠綠的果蔬,展顏笑道:“你就不該吃素,吃肉才符合你的身份,你看啊,這世上凡是吃肉的動物都比吃素的動物聰明。”

    耶律信不為所動,把半截黃瓜塞嘴裡咬得哢嚓哢嚓的道:“何以見得?”

    雲崢用手帕胡亂擦擦手道:“這可不是胡說,我有根據的,你看啊,狼要吃羊吧?狐狸要吃**?老虎要吃獐鹿吧?如果狼,狐狸,老虎比那些吃素的動物還要愚笨的話,它們早就滅種了,那裡還能讓它們留存到現在。”

    耶律信點點頭道:“確實有道理,從來沒有人從這個角度去解說智慧,唯一不贊同的一點就是,我們是萬物之靈長,不可和野獸牲畜混為一談。”

  “沒什麼區別,耶律花塔在唐縣製造無人區,把我宋國女子當做營妓虐待的時候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人性,當然,我在雁門關外的群山裡追殺郭恒川的二十萬部署的時候也沒有那種東西。最後得出來的結果來看,戰爭這東西就不該有人性,戰爭是獸性的領域,沒有獸性,你只會成為被虎狼追捕的獐鹿。”

  耶律信長歎一聲,見雲崢面前沒肉了,就揮揮手,那個大漢又撕下一條羊腿送了過來,擺在雲崢的盤子裡。

  雲崢搖頭道:“剛才的羊腿能吃,現在這條吃不得,還是給神魔留著吧,我怕被毒死。”

  耶律信笑道:“放心,沒下毒!”

  雲崢執拗的搖搖頭道:“說這話的人是我老婆我信,別人說這話的時候一般都是想立刻毒死我。”

  耶律信並不惱怒,反而張嘴笑道:“你從來都是這麼謹慎嗎?包括對你的帝王?”

  雲崢喝一口酒笑道:“明知你這句話不懷好意,我還是告訴你好了,還真是如此,記住了,遼國如果想對我施行離間計,最好快點下手,我最近腦袋不對勁,說不定會幹出一些傻事情來。”

  “比如……”

  “比如惡向膽邊生,攪亂整個大陸,讓宋遼,西夏全部在戰爭的漩渦裡不得脫身……”
匿名
狀態︰ 離線
716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11:15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十四章 山鬼

  真誠的騙人才是一個好騙子該做的事情。說自己的事情的時候都非常的真誠,那麼說別人的事情的時候就比較有說服力。

    “我們既然已經和平了五十年,為何不能繼續和平下去呢?世上的這些國家,也只有大遼和大宋才配當真正的君主國,你們統禦南方,我們統禦北方,如果我們相互扶持,必能千秋萬載的站在世界的最高處。”耶律信也是一個很感性的人,這在遼國大臣中並不多見。

    雲崢覺得自己幸運極了,先是遇到一位感性的君主,現在還能遇到一位感性的敵人,他瞅瞅正在咿咿呀呀歌頌大司命的宋國山鬼,堅決的認為這是祖宗在保佑自己。

    “問題出在燕雲十六州,這個問題不解決,宋遼之間就沒有和平的基礎。”

    “燕雲十六州不是我們遼國搶奪來的,事實上我大遼建國的時候宋國還沒有影子呢,燕雲十六州是石敬瑭自願獻給我大遼的,用來感謝我們支持他開國成為晉國的皇帝,而燕雲十六州的百姓也膺服我大遼的統治,先皇帝啟用漢臣治理漢地,遼人治理遼地,那裡已經是我大遼不容侵犯的國土,如何能夠成為商議的價碼?

    你在雁門關外雖然取得了大勝,可是你可曾獲得哪些京城軍的心?據我所知他們即便是在走投無路之下也不曾有人想到投降,雲侯,不管從民心向背,還是從歷史淵源。你們宋國都不該染指燕雲十六州。

    自你大宋建國以來,我大遼可曾主動侵犯過你宋國?即便是有打草穀之事,那也是一些小部族和燕雲地的漢人幹的事情,遼國勳貴可沒有到你宋國幹過這些事情。

    捫心自問,宋遼之間的那一次大戰不是你們宋國主動挑起來的?宋太祖趙匡胤說了一聲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然後率軍北征被我大遼打的打敗而歸後就立下了封樁庫,作為北伐的軍資。宋太宗兩次北伐失敗,飲恨賓天,臨死前告訴子孫不奪取燕雲誓不甘休。

    真宗皇帝心存不軌,斷我燕雲商道。在河西之地建城這才惹怒了我朝太后。十日之間連下你宋國十一城,若不是我朝橫野將軍被你宋國八牛弩意外重傷,我大遼國軍隊說不定早就兵臨開封城下,當時你們宋國國君已經有了遷都建康之意。如果當時不是太后心存善念。沒有將大戰進行下去。反而力排眾議同你宋國簽署了澶淵之盟,長江以北之地早就屬於我大遼了。

    如今你宋國臥薪嚐膽數年,國力剛剛有了進步。就迫不及待的在鴨子河勾結亂臣耶律重元偷襲我國君主,致使我遼國春耐缽毀於一旦,我大遼皇后痛失一臂,這場戰爭如何會發生?毀人祭祀已是生死大仇,勾結亂臣壞我江山更是切齒之恨,斷我皇后一臂乃是奇恥大辱。雲崢你若為遼臣,會不會善罷甘休?”

  雲崢吐掉嘴裡的桃核點頭道:“當然不幹,有其中一條就足夠發起戰爭了。

  不過戰爭歸戰爭,正義歸正義,燕雲十六州我們是一定要奪回來的,這一次力量不夠奪不回來,下一次絕對會捲土重來,不拿下燕雲十六州依靠哪裡的險峻地勢把大宋包起來,我們在東京城都睡不安穩。一想到你們遼國的騎兵只要出了燕山,面對的就是一馬平川的河北地,我做夢都要睜一隻眼睛,這樣的日子就不是人過的。”

  耶律信一腳踹翻了桌子怒吼道:“你們得了燕山,我大遼臨潢府還有險可守嗎?”

  雲崢歎了口氣,重新把桌子扶正,從地上撿起供奉的豬頭,吹乾淨上面的灰塵,重新放在紅盤子裡面看著暴怒的耶律通道:“這根本就是一個無法調和的毛病,你遼國唯有發憤圖強至少和大宋保持目前的這種勢均力敵的狀態才能保持目前的局面不改變。

  不管是你遼國強盛,還是我宋國強盛,戰爭總是避免不了的,明日要談判,你我都明白是因為我們雙方需要時間,才會有這一次的會盟,大宋需要安穩的時間來發展,你大遼需要安穩的時間去平叛。

  你我都洗乾淨屁股騎著馬等著在下一場戰爭中生死鏖戰吧。不過我們今晚還是喝酒吧,以後不論是你的刀子砍掉我的頭,還是我的刀子砍掉你的頭都不要心生怨恨,該死的燕山,不知道還要沾染多少猛士的血才能聽不見戰鼓聲。”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耶律信不知不覺的就喝的有點高了,喃喃的念著木蘭辭,他一個蠻族竟然比雲崢都多愁善感,念著念著眼睛裡竟然有了淚光,這份憂國憂民的心態,讓雲崢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拿著棒子光屁股追趕獵物的野人。

  “不對啊,這時候用曹操的詩歌來形容最好,比如: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這樣的詩句才符合即將到來的場景。”

  “你很喜歡殺戮嗎?”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了過來。

  雲崢和耶律信同時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站在不遠的地方,也不知道偷聽了多久,猴子這個蠢貨只知道看著人家美女流口水,站在黑暗的地方不做聲。

  “清雲,你該好好的休息,不該到處亂走,小心掙開傷口。”耶律信溫柔的對那個恬靜的宛如蓮花般的少女輕聲道。

  “我只是來祭奠一下死去的三位將軍,卻無意中聽到了雲大將軍豪邁而無恥的道理。敢問大將軍,戰刀砍在人脖子上的感覺如何?”

    雲崢喝了一大口酒抱著酒罈子笑道:“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身為將軍,馬踏焉支山,使胡人女子無顏色是我平生的志願,刀鋒割敵首,血泉狂湧乃是人間盛景!”

    少女蒼白的小臉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楚楚動人,盈盈可堪一握的腰肢輕擺向前兩步用她那雙大的不成比例的眼睛瞅著雲崢道:“小女子記住大將軍的話了,他日在戰場上總有相遇的一天,小女子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容你這樣的禽獸肆虐我大遼的土地。”

    雲崢笑道:“在戰場上我因為是主帥,所以在一般情況下你在最前沿見不到我的,如果我軍戰勝,我會在大軍已經完全控制局面的情形下進入戰場,這種情形你不可能遇見我。如果我軍戰敗,一般情況下我跑的比別人快一些,因為我在後面,還騎著馬,你追不上我,我的騎術不錯。”

    少女的臉上明顯的浮起一絲鄙薄之意,仰著小臉瞅著圓圓的月亮道:“早些時候聽到過你的詩詞,聽說過你百戰百勝的名頭,遼國閨中女子為你傾倒無數,一位是一位真正的鐵血名將,想不到見面不如聞名,只是這世間沒有真英雄,才讓你這樣的豎子成名。”

  雲崢哈哈大笑道:“說得有理,越是亂世才能出英雄豪傑,越是戰亂紛紛才會有無數謀臣猛士出現,相對和平的時期只適合養雞,現在天下還算是太平,我這樣的人才能活的寫意,不必比別人高出多少,高出一絲就足夠了,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這種事情是周瑜這種人幹的事情,我每一次打仗把自己弄得血污滿身的確實算不得名將。”

  少女似乎沒有聽見雲崢的胡言亂語,輕啟朱唇道:“你的如夫人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子,武藝也是出奇的好,也不知道那樣的人兒是如何甘心嫁給你的?她如今可好?”

  雲崢瞅著少女笑道:“是我當初花銀子買來的,如今被你打花了臉,已經被我送走了。”

  少女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好半晌才道:“果然是紅顏薄命啊!”說完話,就被侍女攙扶著款款離去……同時離去的還有耶律信……場中歌舞猶自不休,白衣的山鬼一唱一和,扭動的腰肢如同春風裡的楊柳。

  遠處,天籟唏聲,群山蠕動,黑暗中沒有任何渲染。轟隆隆的雷聲由遠而近,烏雲遮住了月色,一場秋雨就要如約而至。雲崢拋掉了酒罈子癡癡的看著山鬼在舞動,陪著山鬼舞動的還有夜風,還有群山,亦或還有旗幡。

  很早以前讀過一些文章,裡面介紹了雲中君,介紹了大司命,介紹了少司命,介紹了東皇太一,介紹了鋸齒獠牙的西王母,也介紹了各種人獸混雜的各路神仙。最喜歡的就是山鬼,剛才那個少女的形象就非常的符合山鬼的形象,如果她光著身子用長髮遮住胸腹騎在一頭老虎身上就完美了,那才是真正的山鬼,她的美似乎都能號令群山。

  這個倔強的女子硬挺著傷勢過來幹什麼?明知道在今夜只有兩位大將軍在守夜……葛秋煙的腦袋腫的更加厲害了,卻在小侍女的攙扶下提著一個小小的竹籃給雲崢送飯。雲板敲響了五下,已經是五更天了……

  雲崢匆匆的吃完裡面的麵條小聲的對葛秋煙道:“從今天起把我看緊些,我覺得那些遼國婆娘不安好心!”
匿名
狀態︰ 離線
717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11:30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十五節 大米掉進沙子裡

  天亮的時候大雨滂沱。倒楣的是守在大山裡的將士,悽楚的是那些在雨地裡歌舞的歌伎和舞姬,難受的是那些站在雨中的文武大臣,不是沒地方躲雨,而是在大會盟時期一切都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不論老天爺給你什麼你都要受著。

    唯一不受罪的是兩位皇帝,昨晚還屬於神魔的地方,現在成了皇帝的地盤,兩位皇帝相對跪坐,禮官喊一聲,兩人就端起酒杯敬天,再喊一聲就舉杯敬了厚土,然後就是掌管山川河岳的諸神,總之和新郎新娘拜天地沒有什麼區別。相愛,才會想殺!

    雲崢站在雨地裡想起鴨子河慘烈的一幕,以及東京金殿上動人心魄的一幕,再看這兩人笑意吟吟,把手言歡心底裡的涼氣就往上冒。不關心這互為死敵的兩個人如何做戲,他在享受這場秋雨給自己帶來的涼爽之意。

    京西軍的軍卒每人都有一件油布製作的衣衫,是專門用來套在盔甲下面防雨雪的,所以即便外面大雨滂沱,他們只要把面甲拉下來身上就暖洋洋的站著閉目養神。

    石中信自然也有這麼一套東西,站在一群老臣中間顧盼自雄,瞅著身邊的老傢伙們在雨中瑟瑟發抖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意,如果這中間幾個非常多嘴的傢伙能夠傷風死掉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雲崢將連鞘長劍杵在地上站在平臺下面完全一副門神的樣子。直到一條羊腿被遼國的近侍端過來的時候他才從神遊中醒來。不明白什麼意思,不過看到對面的耶律信把一條前豬腿放在盾牌上準備吃的時候,才明白檯子上的兩位皇帝閑著沒事要玩鴻門宴舊事。很明顯耶律信就是吃豬肩膀的樊噲!

    雲崢自付在雨中幹掉一條羊腿不成問題,就是不知道向來喜歡吃素的耶律信能不能把一條半生不熟的肥膩豬腿吃下去。猴子見將軍端著盤子想找一個支點,連忙走過來單膝跪地,幫將軍端著盤子充當桌子,看在猴子今天特別有眼色的份上雲崢不想再繼續為難這個皮猴子了。

    雲家特有的刀叉被擺了上來,雲崢搓搓手就打算開動,如果吃的慢了羊肉被雨水泡過一遍就沒法子吃了。

    風捲殘雲。一條羊腿很快就下了肚子,雲崢抹抹嘴朝遼皇大叫道:“君上既然賜肉。何以無酒?”

    趙禎哈哈大笑道:“宋臣粗鄙,皇弟莫怪,倒是遼臣顯得文弱些!”說完話還特意指指吃肉吃的痛苦萬分的耶律信。

    耶律洪基命近侍給雲崢拿了一皮口袋馬奶酒笑著對趙禎道:“言信兒親近佛祖,不食肉。這條豬腿乃是皇兄所賜,不得不食耳。”

    皇帝和皇帝見面自然不會談什麼條件,只是在喝酒,吃菜,看看歌舞,具體的條件自然會有大臣們去談,皇帝相互間說說祖上的交情,談談人間風物,等到最後在合約上用璽印就算完成任務。

    三刻時間已到。皇帝會盟結束,所有人都濕漉漉的回到了各自的高臺,只留下宋遼兩國樂師繼續在平臺上吹奏樂曲。雲崢回到了帥帳。脫掉濕漉漉的披風,猴子幫著卸掉了鎧甲,自己最後去掉了身上的油布衣服,捂得很難受。

    葛秋煙的臉依舊花花綠綠的,躲在後帳不見人,雲崢仔細的察看了一下她腫的發亮的面皮。見一切都在好轉這才放下心來。

    “夫君今日可曾見到遼國公主?”

    “沒有,今天是皇帝們拜天地的時間。她們估計不好意思出來,遼國皇帝給了我一條羊腿,味道不錯。”

    “妾身想過了,如果夫君娶了遼國公主對您的仕途有利,您就不必管妾身和姐姐的感受。”

    “少來試探我,昨天晚上已經有了瓜田李下之嫌,我如果真把那個女人弄回家,人家的計謀就成功了一半。

    韓琦他們正想著把那個女人要過來嫁給趙禎,如果遼國不同意把公主嫁給皇帝而是嫁給我……哈哈,就有熱鬧看了,且不說那個女人會不會趁我睡著砍死我,就是皇帝的疑心就夠我們家受的了。再說家裡有你們兩個我都要鞠躬盡瘁才成,再來一個,家裡的熱鬧也夠東京的百姓看了。”

    雲崢甩掉濕漉漉的靴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葛秋煙嘆息一聲就靠在丈夫懷裡道:“嫁給您是妾身這輩子的福氣,也是夫人的福氣。”

    “難說,如果你們都長成你現在的豬頭模樣,天知道我會往家裡農多少女人,快點長好,看到你風華絕代的模樣,什麼樣的女人也進不來我家的門。”

    在雲崢夫婦自傷自憐的時候,別的帳幕裡的韓琦敲著牆上的地圖大聲道:“先手,我們一定要拿到先手,雲崢可以從雁門關退出來,將雁門關交給最近表現的可圈可點的李東楚不是不行,只是李東楚品級不夠不能兼任代州知府,那裡需要再派去一位元重臣坐鎮代州,老夫以為司馬君實可以勝任!雁門關將是我大宋出擊遼國的開始之地,從現在起,就要在雁門關囤積軍械武備,以及糧草,為我們下一次出兵遼國打好基礎。”

    文彥博身體單薄,此時身上裹著棉被哆嗦著問道:“朝中各種變法最遲需要五年時間才能從根本上產生效果,我們一面準備整頓吏治,一面準備施行新法,還要準備軍備,老夫擔心我們會忙不過來,不妨先把重點放在國內,如果時機成熟,我們就大舉充實邊塞也為時不晚。”

    包拯搖頭道:“老夫傾向樞密使的意見,軍事攻擊講究的是一個突然,一定要在戰事的第一瞬間打遼國一個措手不及,提前準備不但隱蔽,最重要的是舉杯突然性。不過時間還長,不能因為武備影響王介甫變法大計,可以緩緩而行,最好在兩者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宋綬等人聽包拯這麼說,頻頻點頭,即便是文彥博也沒有出言反對,韓琦見眾人的意見已經達成一致,就拍了一下桌子道:“此事到此為止,文彥博全權處理此事,我等不再過問。”

    “雲崢對我處置清雲公主一事極為不滿,老夫擔憂他會乘機使用金蟬脫殼之計離開東京,脫出我等的視線之外,一旦他回到蜀中,鞭長莫及的就會是我們。”文彥博終於感到暖和些了,就把雲崢的事情放在了桌面上,希望能有一個確切的解決之道。

    宋綬笑道:“雲崢和我大宋別的將領完全不同,他也是進士出身,但是老夫發現他的言行舉止和我大宋的士人截然不同。

    禮教是我們從總角時期就要接觸的教育,對我等來說這一切早就深入了骨髓,不論是行動坐臥走都有標準,說話,禮節的運用上老夫認為他連契丹人都不如。

    最早的時候老夫在東京就發現了他身上的這個缺點,問起彭蠡先生的時候,老彭蠡竟然說他最喜歡這個弟子的天真爛漫,所以從未教導過他關於禮教的事情,還說這是他的一個試驗,看起來很成功,如果雲崢的心被禮教所束縛,必然不會有如今的雲大將軍。”

    包拯苦笑道:“他老夫子還真的是擇其才而教育之,卻把麻煩推給了我們,孔夫子的有教無類絕非是這樣的,人不知禮不如禽獸,雲崢有時候會狂性大發率性而為,原因就是不識禮教。”

    韓琦沉默片刻張嘴道:“對大宋來說多一位不識禮教的百戰名將,比多一個才華橫溢的才子重要的太多了,他不識禮教,你我知道啊,不與他一般見識也就是了。

    他的軍中軍法森嚴,進退有據,人人知道自己的職權所在敢於衝鋒陷陣這就足夠了,如果擔心他在軍中惹出亂子,諸位家中的優秀子弟不妨加入京西軍,只要我們的子弟人數多了,自然會改變這支軍隊的野蠻之風。

    李常在京西軍中權威日隆,這點小事還是能夠做主的,而雲崢似乎並不在意我們往他的軍隊裡摻沙子,即便是趙氏皇族在他軍中也有幾個,他並沒有刻意的去壓制,已經有兩位皇族子弟官至統制官。”

    文彥博不以為意的道:“進入雲崢軍中,子弟們要從頭做起,要從大頭兵開始當,慢慢地熬資歷,這樣入軍,恐怕沒人願意去。”

    韓琦笑道:“雲崢這樣做並沒有錯,我們摻沙子的目的不是為了降低京西軍的戰鬥力,只是想把這支軍隊身上濃重的雲氏烙印減輕一點,子弟們從頭做起並沒有什麼不妥,那兩位皇族子弟不是也慢慢熬出來了嗎?兩位實權統制官,一位負責軍械,一位負責糧餉,老夫問過李常了,都是可以一言可決事情的主,之所以沒有成為領軍將領,是因為本身條件所限定,並非不能成為統軍將領。”

    帳子裡的重臣默然不語,把家中成才的子弟送入沒有生命保障的軍中,他們多少有些擔憂。

    韓琦長歎一聲道:“我們既然不願意把優秀子弟送入軍中,那就休要再去埋怨雲崢把持京西軍,那是人家應得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老夫明日就去找大將軍,韓氏兩位族親將進入京西軍,請大將軍用心培育,即便是戰死沙場,老夫也絕對不會多說大將軍半個不字!”
匿名
狀態︰ 離線
718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11:47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十六章 養蠱選將

  下雨天閑著也是閑著,趙禎也就召見了兩位趙氏族人,一個是軍械官趙延年嗎,一個是輜重官趙旉。在給皇帝選擇親衛的時候李常力排眾議將這兩個趙氏族人派了過來在皇帝帳外捉刀,不管是皇帝陛下還是鄒同都非常的滿意。

    “五方,篤誠,你二人都算是我皇族中的精英,到了雲崢軍中可曾有什麼難言之事?”

    趙禎問得很直接,在自己的族人面前他用不著遮遮掩掩的,當初把皇族子弟送入京西軍本身就有他自己的考量。

    卸去盔甲的二人頓首道:“回稟家主,微臣等在京西軍一切安好,只是不能成為您希望的統軍將領實在是有負皇恩。”

    趙禎今日穿著一襲軟袍,隨意的依靠在錦榻上,聽趙延年如此說皺眉道:“可是雲崢不許?”

    趙旉苦笑道:“回稟家主得之,並非大將軍不肯,而是京西軍中的人才濟濟,是微臣等本事不濟,這才沒有成為統軍將領。不得已微臣二人只有另闢蹊徑,一個鑽研軍械,一個鑽研錢糧,這才有了如今的統制位置。家主,微臣以為我皇族優秀的子弟必須有更多的人加入京西軍,假以時日定能有子弟脫穎而出!”

    趙禎把玩著手裡的酒杯哦了一聲道:“我聽說不論是誰要進京西軍必須從小卒做起,可有此事?”

    趙延年拱手道:“確實如此。現在京西軍所屬五萬人只有兩個人不是從小卒做起的,一位是大將軍,一位是監軍!除此之外。都是經歷百戰才有目前的位置。即便是大帥的弟子蘇軾,也在雁門關外的兩狼山風餐露宿了半年之久修建成了兩狼山堡壘,這才因功成為大帥的隨行參軍,但是他的品級依舊是百夫長。見到微臣二人依舊要行軍中禮法。”

    趙禎自嘲的笑了一聲道:“還真是一視同仁,他對你們這些皇族難道就沒有半分的優待嗎?”

    趙旉瞅著皇帝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說,想了一下拱手道:“大將軍有言在先,想要優待可以去軍中駐地擔任閒雜官員。不管是水泊梁山下的屯田營地,還是鷹巢的腹心之所。亦或是都江堰邊上的製造所,都能去,在那裡可以有優待,但是在軍中。沒有任何可通融之處。微臣在京西軍中的已經四年,也認同這條軍法,統軍將領的選拔不能馬虎,一將無能累死千軍的事不能出現在京西軍中的。”

    趙禎瞅著趙延年和趙旉二人黝黑的面容歎口氣道:“真是苦了你們了,皇家貴胄原本可以輕裘緩帶的縱馬東京,你們卻在軍中歷經風雨苦熬,都是趙家的好兒郎啊。你們可知,當京西軍中的將士陣亡文書送到朕這個家屬的桌案上,朕心中寒氣從腳底板就升到了頂門。至今朕還記得上面的措辭:京西軍大將軍雲崢拜于京城趙氏族長趙禎先生足下。您的子侄趙雍,趙晗於嘉祐四年乙亥陣亡于亂石坡一役,趙雍。趙晗所部堵截西夏潰軍死戰不退,為大軍圍剿漢賊張陟創造了有利條件,戰後清理遺容之時,趙雍披創九處,趙晗身體起出箭簇十一枚盡在胸腹,勇氣一道無有超越者。此二人所作所為功在社稷。雲崢只願將士的英魂不遠可以安慰父老,不致悲傷過甚……”

    想起趙雍和趙晗。趙延年和趙旉不由得痛哭失聲,連連叩首道:“雍哥兒原本是我皇族最有希望成為統軍將領的人物,可是亂石坡一戰我軍全體參戰,戰場之上血肉橫飛,流矢如同暴雨,雙方廝殺之慘烈鬼神為之動容。

    當時京西軍戰兵沒有一人不參戰者,即便是大將軍也帶領騎兵親自沖陣,苦戰兩日才徹底的將張陟所部圍殲,而京西軍也戰損了四成,幾乎人人帶傷……”

    趙禎眼中也有淚光,拍著矮幾歎道:“朕的好兒郎隕落的緣何如此輕易……”

    趙旉見皇帝悲傷連忙道:“大將軍有一名言道:戰場上沒有誰是安全的,也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既然上了戰場就要有戰死的覺悟,擔心損傷者就不要上戰場。”

    趙禎平緩了一下心緒問道:“沒有刻意派他們去送死?”

    趙延年苦笑道:“確實是刻意派他們去最危險的地方,也是雍哥兒他們要求的。

    按照軍中的說法,只要是人才就要送到火爐子裡鍛煉,然後放在鐵砧上錘煉,最後還要經過淬火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將軍。死了算你背風。只要是活著出來的個頂個的是合格的英雄好漢!

    陛下早年就對微臣等人說過,必須要錘煉出一支皇家自己的強悍軍隊,微臣等人也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這些年下來,我皇族有六名子弟戰死沙場,活下來的還有二十一名,微臣敢說,這二十一名子弟充當軍中基層軍官綽綽有餘,只是我們沒有主心骨,大宋皇族中還沒有出現一位真正能夠統合二十一名子弟的人物出現。

    所以微臣斗膽,懇請家主將最優秀的子弟送入軍中,用不了十年,我們皇族自己的鐵軍也就會形成。”

    “十年?”趙禎苦笑了一下,就讓趙延年和趙旉退下了,自己瞅著軍帳的頂棚喃喃自語道:“十年?”

    “遠水解不了近渴啊……”鄒同見軍帳外面風雨大作,就給趙禎蓋好了毯子,跪坐在地板上陪著趙禎聽外面的雷聲。

    雷聲越發的急促,一聲比一聲急促,當一串悶雷從頭頂滾過的時候,趙禎小聲的道:“終究還是要用養蠱選將的法子啊!鄒同,傳大將軍前來見朕!”

    雲崢帶著一身濕重的水汽一頭闖進皇帝的軍帳,發現皇帝正背著手看外面的狂風暴雨,就抱拳站立在臺階下麵,等候皇帝說話。大軍駐紮在高出,所以並不憂慮有什麼山洪一類的事情發生,對面的斷崖上流水已經形成了一道雄壯的瀑布,水流砸在巨石上發出震天的巨響。

    “雲卿,為將之道可有速成之法?”

    雲崢的眼睛轉了一圈子想從鄒同哪裡得到一點提示,可是鄒同這時候跪坐在地上照顧一個小爐子準備烹茶,他什麼提示都得不到。琢磨了一下措辭道:“揠苗助長只會損害根本,不可取!”

    趙禎面無表情的道:“朕參觀了遼皇的皮室軍,確實是能征善戰的軍隊,所以朕也想重組皇家禁衛,你看如何?捧日軍之類的你就不要拿出來氣朕了。”

    雲崢聯想起皇帝剛剛召見了趙延年和趙旉也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就拱手道:“如果皇家能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自然是好的,不過陛下不能將我朝新組建的禁衛軍和遼國皮室軍相提並論,在微臣看來,皮室軍並非什麼強軍。這些天微臣逐漸收攏了我大宋軍隊突襲鴨子河的一些軍報,然後發現這些皮室軍並不能有效的保護遼國皇帝。”

    趙禎笑道:“此話怎講?”

    “一萬兩千餘人的烏合之眾竟然能在鴨子河逼迫的遼皇倉皇逃走,如果不是皇后蕭觀音用身體擋住暗箭,遼皇早就龍馭賓天了。皮室軍看起來威猛實則毫無戰力,十萬人在冰面上圍剿一萬餘人竟然付出了三倍有餘的代價,雖然這些人死戰不退,作為個人他們是合格的,可是作為一支軍隊他們是不合格的。”

    “不合格在何處?”

    “戰前不知警戒,戰中不能做到迅速反應,作戰的時候只知道拼死抵抗卻忘記了軍隊該有的軍陣,和進退。如果那支軍隊此時來偷襲陛下,微臣有把握在一個時辰內結束戰鬥,他們根本就沒有衝擊到陛下面前的機會。”

    趙禎點點頭表示認可,然後再次問道:“朕準備以皇族為骨幹搭建禁衛軍的骨架,雲卿以為如何?”

    “可以,微臣以為趙延年趙旉等人已經成熟,雖不能說已經是一位合格的將軍,無論如何身經百戰這四個字用在他們身上還是沒錯的,幫助陛下搭建一支軍隊的骨架還是綽綽有餘的。”

    趙禎笑道:“趙延年和趙旉兩人都自稱只可為輔不可為主將,雲侯能否給朕想出一個合格的人選出來呢?”

    “皇家禁衛只能是皇族,微臣對皇族子弟不是很熟,勉強有認知的也只有京西軍中的十幾個人。

    趙延年此人心思細膩,能夠見微知著,但是此人毅力不足,恒心不夠,所以他確實不足以擔綱重任,如今在京西軍中就任軍械官乃是恰到好處。

    至於趙旉竟然也是同樣的性格,這樣的人用來管理糧秣也是極好的人選,所以他如今是京西軍中的糧秣官,即便是會盟這樣的大場面他都能應付的頭頭是道,只是擔任主將就有些欠缺了。”

    趙禎忽然笑了起來,指著雲崢道:“難道我皇家子弟都是一個性格的人不成?既然你說皇家子弟都缺乏成為主將的條件,如果用養蠱之法選擇主將愛卿以為如何?”

    聽了皇帝的話雲崢笑不出來,一字一句的道:“如果那樣選將,陛下只能選出毒物來,而選不出合格的將軍來,如果真的選出來一位,為了大宋江山長遠考慮,陛下早先做好讓微臣和他對決沙場的準備為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719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12:07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十七章 弱肉強食的真諦

  “為什麼?”趙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準備仔細聽,養蠱選將之策在世家中屢見不鮮,不少的世家選擇家主的時候就是這麼幹的。

  雲崢攤攤手笑道:“微臣自己就是一個從底層一步步廝殺上來的悍將,一個將軍該有的心理改變微臣幾乎全部經歷過,所以知道陛下養蠱選將的危險在那裏。不知陛下發現沒有,猛將多怪癖!”

  “怪癖?”趙禎奇怪的問道。

  “白起好射箭,李牧好磨刀,李廣利好色,霍去病愛美食,衛青喜合藥,哦,還要加上狄青愛翻牆,雲崢喜睡覺。”

  “朕,聞所未聞!”

  “這本來就是微臣自己發現的,從未對別人說過,陛下自然不會知道,不過您只要看看歷史上那些不經意的記錄您就會明白微臣說的是否有道理。既然能被史書記載,就說明這些人的這些行為就絕對不是偶爾為之,應該是平日裏的生活常態。”

  趙禎啞口無言,他從沒見過這樣解讀一個歷史人物的方式,半信半疑的道:“那你說說養蠱選將最後能不能選出一位合格的將軍?”

  “不可能,您只能選出一個殺人狂,或者一個變態狂,這種人如果出現在微臣的麾下,微臣會在第一時間把這種人驅趕走或者殺掉。”

  “或許,或許狄愛卿會有不同的看法!”

  雲崢呲著白牙笑道:“陛下可以去問問。”

  趙禎歎了口氣道:“雲卿愛睡覺也是缺點?”

  雲崢苦著臉歎息道:“微臣只有進入夢中才能獲得片刻的解脫……才會覺得自己不那麼面目可憎。”

  “你說狄卿愛跳牆?他跳了誰家的牆?”

  “微臣家中的,而且還是後院……”

  和趙禎說了一些毫無營養的廢話。雲崢就背著手回自己的營地,幾隻鴿子冒著雨撲棱棱的飛上了天空,這樣是不合規定的,下雨天鴿子就該留在鴿舍裏而不是冒雨飛上天,這樣做是對信鴿生命的不負責任,也是對雲家家規的無視。

  雲家的家規自然是淩厲而無情的,葛秋煙在挨了兩頓臭駡之後就喜孜孜的頂著自己的豬頭去找蘇軾,如果說整個軍營能有讓她將自己最醜陋的一面顯露出來的人,就只有雲崢和蘇軾了,即便是在猴子面前。她也會用面紗把自己的頭遮蓋的嚴嚴實實的。

  看了葛秋煙發佈的密信原件。雲崢苦笑著將原件燒掉,太行山盜匪如今真的算是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裏了。花娘在得知太行山盜匪的事情之後,她就果斷的將星盤裏的人塞進了太行山……

  石中信為首的勳貴豪門對此事幾乎是一無所知,星盤中人本身就是江湖上的浪人。悄悄地進入各個山寨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一場秋雨過後。太行山的氣候就變涼了。炎炎的夏日終於過去了,夜間的山谷開始有霧嵐出現,蛇一樣的遊走在山巔。這座山終於有了幾分莊嚴和神秘。韓琦的會談在繼續,不論是遼國還是宋國,都在努力爭取讓自己的國家處在一種優勢地位。哪怕是河流的界定,山頭的歸屬,他們也不放過,這可能是歷史上第一次出現的最明確的邊界界定了。

  遼國的大軍開始大舉進入西京,宋國的軍隊也大批的開進了雁門關,和遼**隊想比,進入雁門關的軍隊全部都是從全國各地抽調的還沒有完全換裝的舊軍隊,樞密院就想利用雁門關這個烘爐將大宋的老式軍隊全部鍛造一遍。

  吳傑擔任了代州團練使負責訓練軍隊,褚大志成了代州防禦使,李東楚成了雁門關守將,薑哲官進二級正式成為甯武關守將,郎坦因為在偏關打敗蕭火兒官升三級,成為了鎮守豐州的主將,呂夷簡長子呂公綽成了代州轉運使。至此,文官們完成了對京西軍的分化和控制,不僅皇帝送了一口氣,即便是韓琦等人也在小心的關注雲崢的臉色,生怕他會暴怒。

  很可惜他們沒有發現雲崢有什麼異常,雖然他如今手底下只有不到三萬的部下,戰將也似乎只剩下自己的家將,整個人已經成了標準的光杆司令,他依舊整日裏在照顧葛秋煙,對軍隊的去留沒有任何意見。雲崢很老實的接受命運,所以他不能被罵,於是葛秋煙就變成了武將口中傳說的狐狸精,是她在迷惑雲崢,使他忘記了一個將軍的立身根本。

  葛秋煙瞅著鏡子裏自己依舊花花綠綠的臉哀歎道:“狐狸精長成這個樣子真是丟狐狸精的臉。夫君,那些傻子難道就不知道您是多麼英明的一個人嗎?”

  雲崢懶懶的翻了一個身,重新把自己埋進軟床裏面甕聲甕氣的道:“隨他們去說,那些文官以為只要把姜哲,吳傑,褚大志,郎坦他們從我身邊調離就能分化我的力量那就太幼稚了。

  一個我,一瞬間變成了五個我,你說我是賠了還是賺了?告訴你,一支軍隊只要形成自己特殊的氣質,想要改變那可是太難了,京西軍的氣質來源就是我這個首任主將,那麼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他都是我的部下,那些傢伙為了摻沙子拼命地往他們四個人手下塞人,以為這樣就能淡化我對這支軍隊的影響,這樣蠢笨的主意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每一個京西軍將士都是沙子裏的金子那麼明顯,人們只會在意金子,誰會去在意沙子?三兩年下來,那些沙子最大的可能是變成金子,我的軍隊實力更加龐大,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可是周同……”葛秋煙怯生生的說出了這個京西軍中極為忌諱的名字。

  雲崢笑道:“你以為我現在向周同發號施令,他會無動於衷?”

  “周同是您安排的棋子?”葛秋煙驚訝的問道。

  “別把我想的過於黑暗,周同喜歡富貴生活一點都不假,可是他身上已經有了我的烙印,即便是主動去追求高官厚祿,也得不到人家的重視,或許剛開始的時候有一點作用,時間長了就什麼都暴露了。告訴你,東京軍巡鋪首領的職位可不是周同想要的,有他當人樣子京西軍將士知道一旦離開了我,他們不但會受窮,還會沒前途。”

  雲崢其實並不在意自己的部下被分走,這樣的經歷已經有好幾次了,文官們瘋狂的分割,肢解自己的部下,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雲崢的屬下遍佈大江南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當無數的星星之火最後組成一道火牆的時候就能焚毀世界。

  “我覺得這些文官正在把我往皇帝的位置上推!”雲崢有些得意的對自己老婆吹牛!

  平型嶺如今成了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宋遼各自兩萬最精銳的軍卒把這裏守衛的水泄不通,剛開始的時候所有兵丁都歸雲崢管轄,不知道那些文官是怎麼談判的,談判到後來,雲崢和耶律信也成了談判的條件之一,既然都上了談判桌成了可以交換的物件了,自然就不能有自己的意志,於是,雲崢的指揮權就被剝離了,現在韓琦成了大宋一方一言九鼎般的人物。

  捧日軍完了,石中信喝的酩酊大醉!韓琦借助京西軍的威勢控制住了捧日軍,然後他用最快的速度就像是一個手藝高超的庖丁,用一把鋒利的小刀子就把捧日軍這頭壯牛肢解的七零八落……石中信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麾下如今只剩下八千兵丁,其中包括他自己的一千親衛家奴。

  石中信喝醉的時候是在和雲崢喝酒,他認為自己和雲崢屬於同病相憐的那種人,所以雲崢喝一碗酒,他就喝一罎子。雲崢喝了三碗酒,沒聽到石中信說什麼話,他直愣愣的坐在那裏,兩隻眼睛早就沒有了焦距。

  雲崢拿手輕輕地推了一把石中信,老石就像是一根木頭轟然倒地。直到這一刻雲崢才發現,石中信一句牢騷話都沒說。

  他的嘴巴很嚴,非常的嚴實,他從不會說一句沒有用處的閒話,只要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都是很有用的話,從這個角度看來,石中信才是真正的君子!

  酒興沒有過去,就只好另外找酒友,最後無意中碰到了耶律信,這才發現這傢伙是個很好的酒友,此人的見識廣博至極,知道的甚至比雲崢還要多,尤其對於北方的見解,真正稱得上是真知灼見。

  “雲兄說的甚是,越是極北的部族,戰鬥力就越是強大,這和他們身處的環境有關,冰天雪地中為了一口吃食拔刀相見乃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部族間更是弱肉強食的厲害。我大遼的戶部每三年確定一次蠻族的數量,結果發現那些小部族總是在消失,與此同時,一些大的部族卻會分崩瓦解,又會造成一些新的小部族,如此迴圈交替,好似永不停歇。在這種環境下,凡是能留存下來的部族,無一不是強悍的。”

  雲崢抹了一把嘴巴上的酒漬笑道:“這才是真正的養蠱選將!你們小心了,這麼下去,總會出現一兩個變異的毒蟲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720
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12:26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七十八章 艱難的歷史課

   蕭紅珠果然又路過這裡,於是,她就積極地加入了這場談話。美人倒酒本來就容易讓人迷醉,更何況心情很不愉快的雲崢。

    “契丹人是一個很厲害的族群,能將自己的天地拓展到極北之地就是契丹人勇敢和堅韌的標誌,尤其是你們捨得為那片不毛之地作戰,這就更加值得尊敬。知道否?契丹這個族群如果打馬進關,才是你們這個族群的末日,我保證你們匹馬不得出關!”

    雲崢醉醺醺的從蕭紅珠手上接過一杯酒一飲而盡。

    “如果我剛才把你毒死了,我們契丹人是否就能進關了?”蕭紅珠單手握著另外一枚酒杯咬牙問道。

    “你們不會毒死我的,至少現在不會毒死我,作為敵人你們的目標明確,出手會有目的性,做事也會極度的理智。可是盟友就不同了,嘴上叫哥哥,腰裡掏傢伙的事例太多,所以有時候盟友比敵人可怕。”

    耶律信為雲崢這句話拍案叫絕,端起酒杯和雲崢又碰了一杯一口喝乾,這是他才跟雲崢學來的喝酒法子,很痛快。

    “雲兄,您剛才說契丹人匹馬不得出關指的不是武力消滅吧?因為沒有這個可能。”

    雲崢笑著看看耶律通道:“果然還是男人間的談話有意思,女人想事情總是會想得很膚淺,比如你!”

    蕭紅珠一把撥開雲崢晃晃悠悠指到自己眼前的手指恨恨地問道:“那你就說出一個道理來,宋人懦弱如何讓我契丹兒女匹馬不得出關?”

    “所謂懦弱其實是一個相對的衡量標準,所謂寬容其實就是被動地接受,這是真理你不用和我辯論。

    我且問你,漢人在周朝的時候分封天下的時候,你們契丹人在幹什麼?那時候沒有契丹人這個族群,如果非要給你們找出一個根源來,我覺得你們那時候應該叫犬戎!”

    蕭紅珠大怒道:“你們才是犬戎!你們才是光屁股騎馬的野人!‘

    雲崢大笑道:“我是漢家苗裔,有據可查,你們的來歷神秘,你說說誰更有可能成為犬戎?”蕭紅珠被這一句話噎的說不出來。

    “一位久居天宮的天女倍感天宮的枯燥寂寞,她駕著青牛車,從平地松林沿潢水順流而下。恰巧,一位“仙人”乘著一匹雪白的寶馬,從馬盂山隨土河一直向東信馬由韁。青牛和白馬,在潢水與土河的交匯處的木葉山相遇了。天女和仙人,叱走青牛,鬆開馬韁,相對走來。兩人相愛了,結合了,繁衍了,最終出現了契丹人。耶律信,你們的老人是這麼給你講述契丹人來歷的吧?”雲崢不懷好意的轉過頭問耶律信。

    耶律信明知道雲崢接下來的話可能不是好話,但是他剛才講述的契丹人的起源說的一點沒錯,老人們就是這麼說的,於是他點頭道:“確實不錯,青牛白馬的故事在草原上源遠流長。”

    “仙人和仙女的結合自然沒有問題,一個英俊的男子,一個美麗的女子相互愛慕,最後結合這是一個非常美的故事。可是我很擔憂,仙人和仙女的孩子們怎麼結合?即便是仙人和仙女非常的能生,生了很多的孩子,他們的孩子都是親兄妹如何繁衍後代?據我所知,兄妹不婚即便是神靈也要遵守!耶律信你能相信你是亂倫者的後代嗎?”

    男人回答不出別人的詰問,就會低頭不語,女人回答不出別人的詰問就會暴怒,於是蕭紅珠暴怒道:“無恥!”還順手把乾果盤子也砸過來了。

    雲崢閃身躲開,瞅著耶律信道:“我們繼續回歸話題,我真的沒有褻瀆契丹人祖先的意思,只是告訴你你們契丹人最原始的父本是誰,你看,我們兩個人其實長得差不多,都是黑頭發,黑眼珠,除了你是髠發,我是髮髻之外差別不大,所以說我們的血緣可能非常的親近。”

    蕭紅珠見雲崢把話題引申到自己身上了,也就相信他不是在侮辱契丹人,於是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雲崢不理睬蕭紅珠,盯著耶律信道:“我們不同的地方只在於生活習慣和行為方式,還有寫的字不同,說的話不同,其餘的別無二致。但是這些年,你們在不知不覺中學習我大宋的行為方式,從你們的朝廷體制到你們的生活習慣都在發生改變。我來問你,你契丹的大字如今還有多少人在使用?你契丹的小字還有多少人認識?不多吧?我覺得會使用的人恐怕僅限於契丹勳貴和翰林院的學士吧?(漢字偏旁創制了契丹文字,又稱大字,後又仿回鶻文創制了契丹小字,)我不會契丹文字和語言,但是我們之間的交流毫無障礙,可見你們對漢家典籍的熟悉程度恐怕早就超過那些大字和小字了。

    大宋人在身體上不佔優勢,但是在智慧上我們卻是永遠的優勝者,一旦你們進了關,成為了統治者,大宋所有的學問隨你們學習,大宋的生活習慣隨你們模仿,因為你們是統治者,可以拿走我們所擁有的一切,你來告訴我,百年之後,你們中間還有多少人認識繁複難懂的契丹文字?還有多少人會說契丹話?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和宋人還有什麼區別?髠發嗎?

    宋人有一句話叫做: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我們在戰場上即便是失敗了,但是我們在智慧上卻是最終的勝利者,這是民族特性決定的,非人力所能改變!所以說,你們將來很可能匹馬不得出關,進關的契丹人全部變成漢人,契丹這個種族將會完全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

    說完話的雲崢朝遠處招招手,葛秋煙就從黑暗的地方走了出來,手裡抓著一副弓箭,來到跟前之後就把喝醉酒的雲崢架在肩膀上,夫妻二人就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酒桌,回自己的帳幕去了。剛剛轉過一座帳篷,雲崢立刻就鬆開了葛秋煙的身子,拉著她蹲在帳篷後面偷看耶律信和蕭紅珠的反應,一雙眼睛賊光閃閃哪裡還有半分酒意。

    蕭紅珠和耶律信呆坐了好久,耶律信一字一句的道:“漢家的史書上對北魏皇帝拓跋宏是持肯定的,拓跋宏從平城遷都洛陽;後又改鮮卑姓氏為漢姓,藉以改變鮮卑風俗、語言、服飾。此外,鼓勵鮮卑和漢族通婚;評定士族門第,加強鮮卑貴族和漢人士族的聯合統治;參照南朝典章制度,制定官制朝儀。

    北魏統治北方一百餘年,關於“鮮卑”最早的記載可以追溯到西周初期。《國語.晉語》說,周成王姬誦平息武庚的叛亂後,成王親自來到歧陽,大會天下諸侯和四夷君長,鮮卑也被邀請出席。數千年的種族在拓跋宏改元之後,只用了數十年,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們好像在走拓跋宏的老路?”

    葛秋煙不明白丈夫在幹什麼,只知道他今晚說了很多的話,見丈夫滿面笑容的站起來溫柔的拖著自己回帳篷,忍不住問道:“夫君今天很高興?”

    雲崢拍拍葛秋煙的小手道:“好不容易教會兩個傻蛋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史書,和她們說話,實在是太累了,就差告訴他們去看看拓跋宏的舊事了。”

    “您說歷史有什麼用?”

    雲崢拖著葛秋煙繼續往回走,邊走邊說:“我只是告訴契丹人他們很有可能會亡國滅種,教會他們學會懷疑歷史。

    只要他們開始懷疑拓跋宏行為的正確性,接下來就會大肆的驅趕漢人官員,大肆的壓迫燕雲十六州,然後那些太行山的盜匪就會趁機造反,造上七八次反之後,契丹人就會討厭燕雲十六州的百姓,到了那個時候才是我們從根本上收復燕雲十六州的大好時機!”

    葛秋煙迷醉的看著丈夫的臉頰,抱著他的胳膊旁若無人的往回走,即便是路上遇到了包拯也沒有鬆開。

    “或許時間有些長,可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去,它就會生根發芽,最後變成一個怪物從內部摧毀掉原本堅固的堡壘。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給這顆種子施肥,澆水護佑它慢慢長大。”

    包拯聽到了這段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韓琦的行為過於激烈了,文武之間的猜忌變得從未像現在這樣強烈。他認為雲崢剛才的那段話是故意對他說的,是準備反擊的徵兆,睜開眼睛看看遠處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的光明地,那裡是皇帝正在大宴群臣,慶祝宋遼之間的盟約終於達成了。

    到了明日,只要在祭壇宣讀之後就會徹底的開始生效,宋遼之間將會有一段不知能維繫多久的平安歲月。

    總有人會看得更遠,所以總有人會痛苦,包拯知道宋遼間的戰爭雖然結束了,但是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大宋不可能會過得風平浪靜。包拯想去告訴皇帝接下來的風險,躊躇了片刻,就搖搖頭轉身回了帳幕,捏熄了蠟燭,坐在椅子上瞅著清涼的月光打算小憩一會。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0-6 01:4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