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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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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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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06:48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十九章 無可奈何

   雲崢算是看透了這群小氣的文官,皇帝自作主張的發動了戰爭,他們就要給皇帝一個難忘的教訓,自己是臣子不好下手,就找了遼皇這個能夠和皇帝平起平坐的傢伙來讓膈應一下得意洋洋的大宋皇帝陛下。

    早先的的時候這些文官以為大宋能夠保持不敗就算是很難得了,沒想到京西軍大發神威擊潰了遼國的一道主力軍隊,並且將岌岌可危的定州戰線給穩住。

    這完全出乎了這群文官在戰爭初期的預判,現在的局面對趙禎有利,卻未必有利於宋國百姓,無意義的消耗戰不但損耗了百姓這幾年積存的積蓄,而大宋很多急於完成的事情都沒有做,黃河的河道已經淤積到了一個危險值,這個時候正是夏汛之時,河堤上應該站滿了維修河堤的百姓,可是百姓都被編成了民伕正在成群結隊的往邊關運送戰略物資。

    戰事太大了,東起大海,西到青塘,每一處都打的不可開交,每一處都不敢輕易放鬆,各地的轉運使忙碌的就像驢子一樣,還要接受邊關將領的各種刁難,唯有在戰時,將軍們的重要性才會超過這些文官,所以不管是狄青,還是雲崢,亦或是富弼,或者是種諤不趁著這個機會獅子大張嘴,還要等到何時?

    朝廷今年的軍事預算有八成都投入到了戰事上,王安石手裡握著一個能下金蛋的金雞,卻發愁沒有錢孵化出更多的金雞,大宋錢莊的分佈計畫。一拖再拖,今年完成的網點建設還不到去年的一成。

    將作監的能力也被徹底的發掘了出來,日夜不停地為邊關大軍準備各種火藥彈,因為急,所以就會疏於監管,火藥作坊已經炸了三個了,一時間東京城外的覺名島上幾乎成了工匠的死亡之島,只要是上島的工匠,都會自發的和家人訣別……這些事情雲崢都清楚的知道,但是他從來沒有放緩過張嘴要軍備的口子。反正軍備總是不夠的。把錢財放在發展軍備上好像也不錯。

    “大宋今年的財政可能有好大的一個窟窿要填,雲侯,你能主動向陛下說不宜再戰,老夫非常的欣慰。”包拯和雲崢並轡而行。把朝廷的艱難一五一十的跟雲崢交了底。

    雲崢苦笑道:“打不動了。京西軍戰損已經超過了二成。在軍伍裡有這麼一個說法,只要戰損超過三成,軍隊就會崩潰。京西軍雖然堅韌一些,一旦戰損超過四成,我就會立刻下令全軍退後,否則,將有滅頂之災形成。所以說,我不打算作戰是從實際情況出發的,如果京西軍還有戰力的話,我絕對不會放棄遼國西京四州!而且不管你們能不能再堅持,我也會要求打下去。”

    包拯笑道:“這就是所謂的國力決定戰事,如果大宋足夠強大,老夫就會堅決的支持你們繼續北伐,豈有功虧一簣的道理。只可惜我們的國力只能做到這一步,能在正面戰場擊敗遼國,已經是百年來難得的大勝了。不要急,你還年輕,只要我們臥薪嚐膽十載,燕雲十六州定能一鼓而下,到時候你依然能夠得到你希望的王爵!”

    雲崢長笑一聲道:“十年太久啊,我只爭朝夕,自古以來成名要趁早,七老八十的得了王位,我向誰顯擺去?

    我要王爵目的就是為了能夠無所顧忌的吃喝嫖賭,而吃喝嫖賭都是一些力氣活,七老八十的還有力氣幹這些事嗎?到時候你們又會要求我要有長者的風範,讓我整天扳著一副死人臉坐在高堂上當泥塑木雕,無趣至極!”

    包拯笑呵呵的道:“你說的倒是清楚明白,如果你真的當了王之後整日裡追求的還是吃喝嫖賭,如果有人敢彈劾你,老夫如果不死一定會啐他一臉的唾沫。”

    雲崢湊近包拯小聲的道:“你們從哪裡得出來一個人一旦成了王,就一定會謀算皇權這種結論的?從歷史上?我怎麼沒發現?如果心中欲壑難填,他就算是一個小兵也會有篡權奪位的想法,如果一個人打心底裡看不起皇權,你就算是將他推上皇帝寶座,他也會落荒而逃的。”

    包拯正色道:“你真的對更高的權力沒興趣?”

    雲崢呲著一嘴的大白牙笑道:“你可以把這句話記在心裡,雲崢從來就沒看得起皇權,相比皇權,我更喜歡當一個無惡不作的海盜,如果過了幾十年之後你還活著,一定會聽說一個姓雲縱橫四海的傳奇海盜,而不是聽說雲崢成了什麼皇帝!”

    包拯笑道:“老夫做官多年知道一個道理,本心最難堅守,少兒時的夢最美,可是有多少人能夠完成這些夢想?

    年歲月大,就越大,到了最後就欲壑難填了,老夫這些年整治了多少貪官,如果說他們從當官的那一天起就想貪污,實在是有些冤枉人了,都是在當了多年的官之後,發現當官也就那麼回事,想要做事困難重重,退而自守,卻又守不住本心,有了好的,還想要更好的,有了更好的,還想要最好的,這就是貪官的由來。

    一步步的把自己放到了惡魔的地步上,雙眼被銀子遮住了,什麼都幹,什麼都敢幹,被驅使著用獸性來控制自己,用野獸的本能生活,人性這種東西也就看不見了,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都會被他恥笑,在污泥裡打滾反而笑話他人骯髒。直到斷頭或者抄家的那一天才會幡然醒悟,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想要回頭已是百年身。

    雲崢,你少年得意,宮門唱名,短短時日就官至二品,家中有嬌妻美妾,府中有萬貫家財,門下有猛士無數,你自己天資聰穎,自萬萬人中脫穎而出,雁門關一戰更是讓你名滿天下。老夫借問,你可守得住本心?”

    雲崢歎息一聲笑而不答,老包還是沒見識,一個坐過飛機的人會去羨慕能把人顛死的馬車?乞丐抱著饅頭唯恐別人過來爭奪,說的就是包拯這樣的,帝王的權力就在於支配,而這個工作恰恰是自己最不喜歡的,當初在學校的時候自己連年級組長都不願意當,這時候去當煩死人的皇帝?

    美人兒有兩個自己都應接不暇,和葛秋煙多睡兩晚上,陸輕盈都會有微詞,誰受得了更多的美人?除非自己化身色魔!不大功夫就走完了十幾里地,定州城裡的文武百官齊齊的在三鴉口迎接皇帝,疲憊的趙禎強打著精神接見了韓琦等人,韓琦見皇帝身心俱疲,也不做過多的繁文縟節,問候之後就退下了。

    在三鴉口立下軍寨是雲崢的主意,進入定州城雖說很多事情方便的多,但是雲崢強硬的堅持在此地迎接皇帝,那座恥辱的城市多停留一天,他就感到全身不舒服。

    “陛下不可進來路不明的食物!”鄒同斜著眼睛阻攔軍中廚子送上來的飯菜,一大碗香噴噴的麵條被他轉手就放在身後,準備過一會自己吃。

    “陛下不可飲用來路不明的茶水!”鄒同抬手就攔住了要送水進去的虞侯,茶水卻被他留了下來,一會自己喝。

    “陛下不可在露天地裡洗澡,水燒熱之後驗過無毒才能用。”鄒同瞅瞅軍卒新挖的池子,發現裡面是溫泉,池子周圍都是小石子,底下鋪了厚厚一層細沙,決定等一會自己去泡一會。

    “陛下不能……”

    參軍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去找將軍,雲崢咣當扔過來一口袋銀子怒吼道:“你他娘的是不是覺得讓陛下自己花銀子去買才好?將士們一片好心都被你給禍禍了。”

    鄒同的腳被銀子砸的很痛,但是這傢伙依舊扳著死人臉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將士對陛下只能有敬畏之心,不可……”

    “住嘴!”住在附近的韓琦大怒。

    親自吃了麵條,喝了茶水,撩撥了溫泉之後對鄒同說:“陛下如今身在軍中,自然是我大軍中的最高統帥,如何能不吃軍食?不遵守軍中規矩,現在這些東西老夫都親自驗過,沒問題,這就送進去,至於洗澡,一會用帳幔圍起來,你親自伺候,不得讓女子近陛下的身子。”

    韓琦是內大臣,鄒同不敢得罪,嘴裡嘟囔著說這與祖制不合,還是將飯食和茶水送了進去。

    韓琦皺眉問雲崢:“你不是一個多事的人,為何非要軍中將士要請陛下吃飯,喝茶?這不是什麼大事。”

    雲崢坐在石頭上,瞅著即將落下去的太陽淡淡的道:“我的將來很明確,但是他們的將來不明確,我只想讓陛下知道,這些軍卒是我雲崢的麾下,也是他的臣民,將來我不在之後,陛下念著一同吃飯,一同喝水,一同洗澡的同袍之情,不會苛待他們。反正只要我訓練出一支強軍,你們總有辦法把他們從我身邊拿走的,你們無情,我不能無義!”

    韓琦沉默許久,最後嘶啞著嗓子小聲道:“朝廷將有大變,你身邊不宜有大軍圍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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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章 最後的防線

   韓琦總算是說了一句良心話!龐籍的告老奏摺已經上了三道,富弼要求請掉的奏摺也早早的就遞上去了,狄青要求在戰後即刻退職養病三年,雲崢其實也該這樣做的,韓琦早就說雲崢心智出了問題,就是在為他打前站。

    身體不好的帝王疑心病很重,不管是大肆的出嫁公主,還是孤身帶著大軍從趙州前往定州,政治意義都非常的濃厚。到了這個時候,不管你是不是忠臣,只要對皇家的承繼有威脅,老皇帝都會抱著寧殺錯勿放過的心態去對待你。

    韓琦說完話之後就回營帳了,雲崢見鄒同攙扶著皇帝走出來打算去洗澡,遠遠地拱拱手也就離開了。此刻這個孱弱的皇帝,掌握著所有人命根子。很早以前雲崢就在懷疑皇帝的統治基礎是從哪裡來的,他維持統治的基礎是什麼,一句皇權天授的說法在雲崢看來是站不住腳的。

    可他娘的大宋人就認這個,皇帝聰明的用神權結合了王權,再把文化權統統的綁在自己的戰車上,煙塵滾滾的碾壓過來,雲崢認為自己就是一隻小小的螳螂,舉著胳膊想要阻攔這輛戰車,沒被戰車碾成碎片純粹是自己臨時起意跳開了,這才救了自己一命。

    在這個時代誰要是敢說皇帝不應該出現,絕對會被所有人的拋棄,不管怎麼樣,中國就該有一個皇帝在上面。不論那個皇帝是不是聰明,總之上面就該有一個。昏聵的皇帝大家拿來痛駡,英明的皇帝大家拿來讚頌。淫穢的皇帝大家罵完之後就會說一句老子怎麼就不是他,有那樣的經歷,死了都值啊!

    沒了皇帝中國幾千年的歷史就會寡淡無味,沒了皇帝大家就沒有批判的物件和學習的目標,來到大宋之後,雲崢別的沒學會,就學會如何跟皇帝搞好關係了。

    皇帝真的是天啊!

    糞土當年萬戶侯只是一句詩歌。是一個念想,社會和民心沒有發展到那個地步告訴所有人應該自己做主這純屬自取滅亡!一個泥腿子帶著三五個占了一個山頭之後。明明連皇帝兩字都不會寫,就敢說自己是什麼什麼皇帝。

    所有的農民起義推翻的是暴政,推翻的是不公平,而不是想推翻皇帝本身。大家的目標不過是想換一個公平點的皇帝。

    所以每一個朝代開始的時候,帝王做事都相對的公平,等到他做事不公平了,大家再造反,重新給自己找一個皇帝蹲在自己腦袋上,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能夠做自己的主。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連孟子這樣的充滿反叛精神的大文化人思想的極致也不過是希望皇帝對大家好一點而已。在這種環境底下,你能指望什麼?雲崢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功高蓋主的地步了,這時候如果再不知道收斂。下場不會比岳飛好多少。

    “回東京之後,我就陪你回娘家一趟好不好?”雲崢翻了一個身問躺在身邊的葛秋煙。

    沒想到一句話把葛秋煙說的珠淚漣漣,抱著丈夫說了一夜的情話,雖然自己的家人已經沒有了,她還是想回去看看那個生養自己的山坳如今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不帶夫人去成不?妾身穿上誥命的大衣服,帶上禮物回去。夫君陪我去,您說我帶些什麼呢?糕餅還是綢緞?”雲崢很後悔自己說了那句話。明明困的要死還要陪小妾說這些沒用的東西。

    “曹婆婆的肉餅,東芝門外的燒餅,張家的乳酪,何家的佛手酥這些都要帶一些的……”

    “幾千里路帶這些東西等到了地方早就發黴了。”

    “發黴也好,那也是從東京帶回來的,就不是給大家吃的,是給大家看看的……”

    “那你還是不要回去了,免得被鄉親用耙子耙死你,你是回去顯擺的,根本就不是回去看鄉親的,再說你家的鄉親好多還是彌勒教的,我要是看不順眼拿刀子砍怎麼辦?”

    “您瞌睡了,睡覺!”葛秋煙蠻不講理的把毯子給丈夫蓋上,自己瞪著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皇帝的心操不成,如今連小妾的心也操不成,雲崢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沒用的,悶頭睡覺都能悶出一腦袋的汗水出來。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文武百官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向皇帝請安,不管是白鬍子老頭,還是漂亮的宦官,禮儀都是一樣的,三呼萬歲之後就各奔東西了,在這裡還沒有早朝要上。

    為了皇帝的安全,大軍把斥候撒出去足足兩百里,海東青就不停歇的在軍營上空盤旋,文官們很忙碌,李常更是如同太監一般的小心伺候著皇帝,帶著皇帝滿軍營溜達,中間還試射了一次八牛弩,不知道射中了什麼,那片地方傳來一陣瘋狂的叫好聲。

    本來雲崢和石中信兩個人在背陰的坡地上鋪了毯子擺了吃食打算好好的喝頓酒,老包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這裡有飯局,拎著一掛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點心就過來蹭飯了。

    “這是家中老妻在老夫出東京的時候裝在點心匣子裡的,雖然硬了點,用水泡泡滋味還是不錯的。”人老牙不老的老包啃著一條油汪汪的兔子腿殷勤的勸兩人嘗嘗他家夫人買的點心。

    為了讓老包舒坦一點,雲崢道:“我回東京之後打算請一段時間的大假,準備回老家走一遭,宦遊人莫要落得白頭回家,趁著豆沙寨裡還有人認得我,早點回去。”

    “豆沙關如今成了進入大理的雄關要道,那裡的駐軍已經超過了八千,五尺道上也佈滿了驛站,南來北往的客商絡繹不絕,怎麼,雲侯又對大理國感興趣了?”

    雲崢拍拍額頭苦惱的道:“我想回去看看我蓋的房子還在不在,我家的地是不是已經荒蕪了,老族長是否還身體安泰,沒有謀算大理國的意思。”

    石中信哈哈笑道:“老石我相信,你就是打算回去省親,如今富貴了不回去一趟容易被人戳脊樑骨。”

    老包扔掉手裡的骨頭,擦擦鬍鬚上的油脂朝北面指指道:“你不打算鎮守雁門關了?”

    雲崢奇怪的看著老包道:“你覺得我這時候還有可能回雁門關嗎?既然我能保護陛下去會盟遼皇,必然就要保護陛下回京,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李常都已經幫我整理行李了。”

    老包點點頭道:“你在一個地方呆不久的原因出在你的能力上,老夫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你好像在每一個地方都很容易紮下根,不管那裡是窮山惡水之地,還是烽煙燃燒之所,只要把你放過去,那裡就很快的就隨著你的意願在發展了。

    最早的豆沙關是這樣,後面的成都是這樣,都江堰更不必說,那裡的廂軍至今還在用你的法子清理堰塞,用你的法子去山上剿匪,你在秦州短短的一年時間,那裡的百姓甚至為你建立了生祠。

    為了大家都好,你就要不停地換地方,如果你真的想回老家,也不是不可以,朝廷會專門派官員下去重新休整你所在的寨子,陛下也會頒獎你所在的寨子……”

    “你們這是要活活折騰死我是不是?我回老家就想圖個安靜,老老實實的種幾天地,砍幾天柴火,打打獵,你們這麼折騰一下,我老家的寨子裡還有活人嗎?”

    石中信笑的厲害,躺在草地上挺著大肚皮道:“你雲侯現在不論去哪裡都會是風雲人物,一舉一動在別人看來都是有深意的,假癡不癲啦,李代桃僵啦,以退為進啦,只要是別人能想到的計謀,他們認為你就會把這些他們自己都搞不懂的計策用在他們身上。所以啊,你還是老老實實的留在東京城,和我老石整天賭錢來的輕鬆,活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誰都安心。”

    雲崢拿著堅硬的點心敲擊著酒壺冷冷的道:“隨他們怎麼想,我總歸是要回去的,老族長來信了,說我如果再不回去,他就看不到我了……我平生虧欠最多的人,就是老族長,他希望我東華門唱名,他希望我功成名就變成一個大英雄,為此,他豁出老命去幫我。如今我勉強做到了,打算穿著官服讓他看看,大宋的大官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

    以前的時候,老族長以為只要讀好書就能有功名,就能當大官,可以討很多的漂亮老婆,我當時什麼都不懂,把老族長的願望當成自己的願望去爭取,如今成功了,他是最有資格評判我雲崢的人!我焉能讓他失望!

    人世間所有的污穢都不能進入豆沙寨,那裡是我雲崢心靈上最後的一片淨土,我的軀體在東京,我的靈魂卻在豆沙寨,供養我靈魂的所在,膽敢侵擾者,死!”

    一個死字出口,石中信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小心的看看雲崢那雙已經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小聲的對包拯道:“到底線了,再逼下去會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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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一章 失心瘋

  包拯回去之後就病倒了,或許是東西吃的不合適,或許是受了一點的風寒,總之回去之後就臥床不見外客了。帳篷被捂得嚴嚴實實的,裡面悶熱不堪,包拯一個人落寞的坐在椅子上,手裡提著筆卻似有萬斤重,筆尖的墨汁漸漸變乾,他也沒有寫一個字,這封書信很難寫,非常的難寫。

    雲崢的心神已經失守了,對這一點老包非常的肯定,自己這雙眼睛雖然沒有傳說中看透陰陽的本事,看透雲崢貌似堅強的外殼還沒有什麼問題的,無論雲崢嘴裡說出來的話是多麼的鄙視皇權,也遮掩不住他想追求最高權力的事實。

    這一點或許雲崢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本身靈覺卻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有告假回蜀中老家的舉動,這是他對自己施加的一種束縛。想要借用幼時生活的故地來進一步的遏制這種野心,人只有恐懼到極點的時候才會想回到自己認為最安全的地方慢慢地舔舐傷口。

    老包覺得這一點是可以利用的,把雲崢從深淵裡拖出來才是最重要的,老包認為,不論是殺掉雲崢還是放任自流都是不負責任的,是對大宋江山和天下萬民不負責任。

    雲崢驚才絕豔,是大宋不世出的人才,如果皇帝的身體安康,他或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如今雲崢也看透了趙禎身體虛弱的本質,心中如果不出現一些別的想法才是怪事情。毒蟒一定要在幼小的時候就掐死,一旦毒蟒變成毒龍之後就無人能壓制了……

    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把雲崢的變化對別人說。這是一種猜測,是一種測度,甚至是捕風捉影。龐籍會相信的,韓琦會相信的,可是,皇帝似乎不信!雲崢自己也似乎不相信……

    告訴龐籍,告訴韓琦,朝中立刻就會掀起驚濤駭浪,雲崢這種人是不會授首就擒的,朝廷給他多大的壓力。他絕對會反彈出多少來。甚至會更加的猛烈。如果是這樣,對大宋來說絕對是一場最慘重的災難!

    包拯喟歎一聲,放下毛筆,兩隻手放在桌案上。昏黃的燭光下。那雙手上密佈老人斑。青色的血管暴露在薄薄的皮膚底下如同老樹的根。一隻長著花肚子的蚊子落在手腕上,包拯並沒有驅趕,雙目瞅著這只蚊子把嘴上的尖針刺進了自己的皮膚。蚊子下嘴很輕沒有任何的感覺……

    蚊子乾癟的肚子逐漸變得渾圓,到了最後還在膨脹,碩大的肚子甚至超越了蚊子身體的本身,在燭光的照耀下,它的呈現出一種透明的玫紅色,它,好像還是沒有住嘴的意思……

    “小傢伙,太貪心了!”包拯寵溺的看著手腕上的蚊子笑道:“也不怕撐破了肚子!”

    說完話就找了一支新毛筆容柔軟的筆尖將那只貪婪的蚊子從自己的手腕上掃走。蚊子吸飽了血,吸得太多了,飛了兩下就落在攤開的書本上一動不動的慢慢消化自己吸到的鮮血。

    蚊子飛走了,包拯的手腕也就傳來一陣刺癢的感覺,受到傷害的人總是沒有辦法先知先覺的,只能在感受到痛徹骨髓的痛苦地之後,才知道自己被傷害了,這是所有人的一種笑話,或者說這是所有人的一種習慣。

    “再看看吧!再看看……”

    包拯探手捏熄了蠟燭,摸黑走到低矮的行軍床邊,和衣臥下,因為沒有點驅蟲藥,帳篷裡的蚊子很多……昨夜下了一場小雨,清晨起來的時候空氣清新,鼻腔裡充滿了野花的香味,這種香味並不純正,還夾雜著淡淡的藥材味道。

    雲崢的帥帳就被安置在一個野花遍地的小小山谷裡,葛秋煙一大早就在草地上採摘這些野花,不大功夫就裝滿了一籃子,她的身邊跟著一個小小的婢女,這個女孩子是她在唐縣的郊外撿到的,八九歲的女孩子穿上新衣以後很是興奮,跟在葛秋煙身邊跑來跑去的。

    昨日和包拯的談話並不愉快,雲崢直到早上起來心情也沒有變好,不過狄青送來的東西和軍報,還是讓他快樂起來了。

    遼人在河間府和真定府的兵馬全部退回遼國境內去了,一些丟失的城寨和一些小城池也被緩緩跟進的宋軍逐一收復了,如今正在緊張的施工加固中。

    狄青就不會送禮,身在河北就不該弄些鴨梨送過來,這些長相不好,吃起來毫無味道的梨子,是當地百姓為了能買一個好價錢,春日裡提前用草簾子把果樹圍起來,在簾子中間點火催開梨花,二月天的時候河北還沒有蜜蜂和蝴蝶,那些老農就自己用毛筆在花朵上來回的授粉,等到其餘的梨樹開花的時候,這些被圍起來的梨樹上的果子已經有指頭大小了。

    早熟一個多月的梨子對別人來說是難得的好禮物,對雲崢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家裡有一大群專門在嘴上抓撓的傢伙,這些東西在雲家一點都不稀奇,就算是官家老廖,沒事的時候也會在大冬天照顧一下自己放在窗臺上的一盆盆青菜。

    皇帝不吃這種東西,不是按照時令出產的東西皇帝都不能吃,這是規矩,聽說唐朝的時候那些皇帝就是因為胡亂吃東西亂了時令綱常,所以才會天下大亂的,尤其是那個女皇帝竟然會下令百花在冬天開放,這實在是一種倒行逆施的行為。

    皇家從不懷疑皇帝一聲令下,冬日裡就會百花盛開這種事的,因為這就是皇帝的權力,現在之所以沒有出現這一幕,是因為皇帝不願意幹這種無聊的事情而已。

    狄青既然有心情往這裡送禮物,就說明河北的局面徹底的變好了,雲崢咬了一口梨子對前來拜訪自己的石中信說道:“送點金銀過來也比這東西好的多,送禮送的一點都不實誠。”

    石中信對不是肉的東西都不是很喜歡,隨便咬了一個梨子應個景也就是了,聽雲崢這麼說,就從懷裡掏出一卷子交子塞給雲崢。

    “三千人頭的價錢,你要是不滿意我再去問他們追加。”

    “多少是多啊?就這樣吧,一會李常會過來吃梨子,什麼事情和他談,我現在被人家盯得緊不適合幹這些事,萬一被老包拿住了,雖說不會有事,可是面皮上難看的緊。”

    石中信扔掉果核緊張的問道:“為什麼老包會這麼緊張?和你吵完架之後他就病了,我去探聽口風什麼都沒聽見。”

    雲崢煩躁的撓撓腦袋道:“你也知道我最近受了刺激,腦子好像不對頭,總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出現,趕都趕不走,老包可能害怕我帶著病領兵會出問題,所以才會那麼緊張的。

    所以啊,我現在就盼著陛下趕緊完成會盟的事情,然後火速的回東京,把軍權移交之後趕緊回老家去治病,就算是發瘋也只會在自己老家的院子裡打滾傷害不到別人!”

    石中信瞪大了眼睛道:“失心瘋?”

    “很有可能,殺人殺多了就會有這毛病,比如我現在就想弄一個人來殺一下……”

    石中信聽了這話反而笑了,重新拿起一個梨子朝雲崢晃晃道:“還以為是什麼毛病呢,原來是殺心難抑啊,只要是戰場上下來的人基本上都會有這毛病,我家老祖宗也有這毛病。

    告訴你吧,這毛病我會治,只是現在沒條件,等回到東京之後跟老夫走就是了,不出半個月,保證你清清爽爽的回家,再也沒有想要殺人的想法。”

    雲崢奇怪的道:“計將安出?”

    石中信狠狠地咬了一口梨子吃的汁水四濺,吞咽下去之後指著青山道:“惹人五蘊不和者不過是酒色財氣而已,這四者相克相生,你是殺氣沖了鬥牛,只需要用色來中和一下就好。

    兄弟你人長得好人才,又是文武雙全的,馬行街那些良家子早就恨不得把你連皮帶骨吞下去了,只要哥哥我招呼一聲,那些良家子聽說是為你治病,那還不搶著脫衣解帶啊,只要你在眾香國裡過一個月,保證藥到病除啊!”

    雲崢恨不得掐死這個王八蛋,他自己當年全身上下就一條兜襠布赤條條的在東京秦樓楚館鑽進鑽出,號稱要一日嫖盡東京花,最後在楚香閣為了爭奪漂亮粉頭,差點被當時氣焰熏天的濮王打死,救活之後這傢伙還在可惜自己沒有完成自己的雄心壯志。

    這事出了之後被士大夫們口誅筆伐了好幾年,坊間也傳聞這傢伙天賦異稟,有夜禦百女之能,他竟然不做絲毫的解釋,反而洋洋自得。

    石中信見雲崢一臉的木訥,知道他不高興,就站起身拍拍雲崢的肩膀道:“老夫活了這麼久,你以為我不懂什麼叫做禮義廉恥?石家人好色之名傳遍天下,可是你可曾聽說過石家有敗壞門風的事情傳出來?

    石家的女子可曾有一個是強搶入門的?都是你情我願的來石家賺錢的,誰都清楚只要在石家過幾年,出門之後就是小康人家。

    人性這東西不是用來壓抑的,越是壓抑他就越是萌動,只有放開心胸接受才是解決之道,壞心思就像是一堆柴禾,在受你控制的情形下你放心的讓他燃燒,不燒都不行,潑上油也要讓它燒,一堆柴禾能燒到什麼時候?燒完了就剩下一堆灰燼了,壞心思也就沒了,灰燼誰能讓它重新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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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2 00:07:37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二章 傻子

    “上天是有秩序的,從風雨雷電到春夏秋冬以及禾苗的枯榮交替都是有跡可循的,陰陽二氣交合人世間才有了生機……”

    對於這番天地做愛之後才有人間萬物的說法,雲崢其實是不同意的,雖然天地交合的時候電閃雷鳴,山崩海嘯,大地陸沉……據他所知,地球上本來沒有生物,後來火山爆發之後才產生了有機質,有機質在大海中慢慢孕育出生命,從低等到高等,直到猴子出現之……

    如果說萬物的父親無論如何該是大地才是,母親就必然是大海,至於火山噴發出來的東西,就是那啥。這是一套完整的理論,不管把他叫做生命理論也好,生殖理論也罷,生命確實是這麼出現的。

    葛秋煙對這番理論就非常的沉迷,捧著一本不知道叫做什麼名字的書念給丈夫聽,聽說是老包拿給她的,說沒事幹念給雲崢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是修心養性的好東西。

    “我在嶺南的時候見過大象敦倫……”

    “下流!”

    “我們好久沒有敦倫……”

    “下流!”

    “我記得你前一陣子在戰場上想和我……”

    “無恥!”

    葛秋煙昂著頭挺著高聳的胸脯就打算出營帳,她今天一身合體的獵裝,火紅的綢衫子配上一條巴掌寬的護腰帶交領的衣衫將她白皙欣長的脖頸襯托的如同天鵝的頸項。前凸後翹的曼妙身材在雲崢面前晃呀晃的然後就出去了。她今天和太行山的黃黑虎有約會。雲崢收回抓空了的手,歎息一聲就懶懶的躺在椅子上什麼都不想幹。

    趙禎喜歡上了指揮軍隊這回事,尤其是喜歡帶著京西軍的騎兵在荒原上狂奔。好幾萬人陪他發瘋,頭上還要有鷹飛才成。看到整支大軍在自己的指揮下東西突奔,這讓趙禎充分感受到了戰場的快樂,只可惜沒有人可以讓他訓練一下砍頭的絕技,手裡握著天子劍卻不能見血,實在是遺憾。

    皇帝親手殺人是大事件,臣子們以為。皇帝手上既然沒有沾染血腥,還是乾淨一些好。殺人殺成血葫蘆的那種事情是狄青和雲崢那種人幹的事情,皇帝仁慈一些就是萬民之福。

    見皇帝有些不甘心,李常知道如果真的讓皇帝親手殺人,一定會被別的大臣把自己活活的要死。於是他就折中了一下,弄來幾個降俘騎著光背馬在前面跑,皇帝帶著好幾萬人在後面追,俘虜們跑的太快會被前面的少年軍攔回來,所以這些聰敏的遼國俘虜很快就掌握了一種非常合適的逃跑方式。

    既不能離皇帝太遠,也不能離皇帝太近,跑的太遠很可能被宋軍的斥候射殺,跑的太近也會被皇帝的侍衛射殺,所以跑在距離皇帝一箭之地就非常的合適。只要聽見背後有弓弦在響,立刻從戰馬上掉下來是一個非常聰明的舉動。

    皇帝射不到的話,會惱羞成怒自己會被砍頭。皇帝射中的話也很要命,雖然箭頭已經被磨鈍了,皇帝用的弓箭也是輕型的獵弓,射到要命的地方還是會一命嗚呼的。

    不管宋國皇帝有沒有射中,自己掉下馬來,立刻就有拍馬屁的宋國官員讚頌皇帝英武無雙。這些逃兵在皇帝的威嚴之下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只需要弓弦響動一下。這些人就會被嚇得半死云云。

    全軍都在拍皇帝的馬屁,這是雲崢下達的命令,務必讓皇帝玩好,吃好,住好,否則不足以表現自己的恭順之意。蘇軾在寫了兩手讚頌皇帝英明神武的詩詞之後,立刻就變成了皇帝的寵臣,一首詩詞,一座宅院,這樣的獎勵幾乎讓其餘的文臣發狂,隨行的大小學士們無不挖空心思的為皇帝歌功頌德,畢竟前橋的兩座宅子誰都眼紅,那片地方可不是有錢就能買來的。

    伺候了皇帝一天的蘇軾泱泱的回來了,瞅著一邊烤豆子吃一面喝酒看書的先生歎息一聲道:“我還是成了弄臣!”

    雲崢合上手裡的《禮記》笑道:“怎麼就成了弄臣了?如果你是弄臣,那些爭先恐後的學士們算什麼?李淑可是出了名的有風骨,還不是作出了“黃金臺上玉玲瓏,天子握劍牧九州”這樣不要臉的詩歌?

    既然你是做學問的,那就該聽說過“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樣的說法,大家都開始賣了,通過一些手段把自家的貨物賣個好價錢有什麼不妥的?曹婆婆家的肉餅不愁賣,還不是要朝外吆喝說我家的肉餅是選用上好的臘羊腿,不帶一絲兒的腥膻味道?

    世外高人有,五溝就是,一人一鏟一缽盂走遍天下見廟燒香,遇佛磕頭,行腳天下扶危助困,看到朝霞可以停下欣賞,遇到雨露可以張嘴吞食,這樣的生活你過不了,所以也就不要想了。”

    “我想跟您在一起,烤豆子喝酒,看書也比跟著皇帝跑馬來的舒坦。”蘇軾抓了一點烤的焦黃的豆子扔嘴裡道。

    雲崢欣慰的拍拍蘇軾的胳膊笑道:“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你師父我現在不是失意的時候,也沒人敢讓我失意,是我自己最近感覺不對頭,需要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思,什麼時候調整好了,我自然會變成以前那個飛揚跋扈的雲崢。

    我不喜歡自己的新變化,所以想問問自己,心裡的亂草到底是從哪來的,是怎麼來的,這個問題很深奧,得捫心自問才成,別人幫不上忙。”

    蘇軾翻過雲崢正在看的《禮記》流淚道:“先生以前不是說這裡面都是一些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一套,不希望我們多讀,還說讀得多了會禁錮心靈,難道說先生如今重讀《禮記》就是為了禁錮心靈?神采飛揚的先生才是我蘇軾崇敬無比的先生,一個禁錮了心靈的泥雕木塑有什麼資格做我的先生?”

    “不讀不成啊,你先生的心太大,稍微不注意就會傷害到別人,如果傷害到那些不相關的人,說實話你家先生我是不會在意的,但是,我不允許自己傷害到你們,寧死都不幹!”

    蘇軾流著眼淚蹲在先生面前握住先生的手猛地問道:“先生現在奪天下有幾成勝算?”

    “兩成!”

    說出這兩個字之後,雲崢的臉色變得慘白,顫抖著收回自己的手握住酒壺艱澀的對蘇軾道:“聽見了吧?這個惡魔沒有離開啊!”

    蘇軾卻笑了,取過先生手裡的酒壺大大的灌了一口道:“先生果然英雄,弟子也曾幻想過這種事,只是因為本事低微,一絲兒的勝算都沒有,所以只好斷了念想,先生說有兩成,那就必定有兩成,英雄至此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這種念想很多人都有,就像項藉看到秦始皇出巡就說出“彼將取而代之”的話,就像小孩兒告訴父母說自己將來一定要當大將軍一樣,都是一個念想而已。”

    “項藉後來造反了,這個比喻不合適!”

    “一個失敗後就自殺的人有什麼資格在先生面前做人樣子?只能被當成一個失敗的範例罷了。弟子喜歡虞姬都多過喜歡項藉!”

    雲崢奪過蘇軾手裡的酒壺喝一口道:“你的意思是說和做是兩回事?我覺得我要是想多了往往就會下手!”

    蘇軾笑的很開心肯定的說:“弟子敢肯定,您就是在心裡想想罷了,絕對不會去做這種事的。”

    雲崢難得能和人說這種事,乾脆放開胸懷打算好好的談論一下,於是翻著眼睛問道:“何以見得?”

    “因為我不願意您造反,我爹爹和小軾也不願意看到您造反,彭蠡公公不喜歡看到您造反,師娘不願意,雲二不願意,笑林不願意,五溝不願意,您身邊所有的人好像都不願意。

    在您的心中,我們這些人的重量比什麼江山社稷重要的太多了,如果有人拿著一把刀子架在雲二的脖子上逼您,到了那時候您有犧牲掉雲二登上王位的恒心嗎?”

    “不用把刀子架在雲二脖子上,架在雲三脖子上就足夠了。”

    “那不就完了?沒有那份對自己人都狠的心追求什麼皇位啊,上去了也只能成為昏君。

    弟子不用想都會知道,一旦您登上皇位,以我師娘的脾氣後宮干政是必須的,到時候您是不是要廢掉師娘?

    雲二和我一定會無法無天的,到時候您要不要幹掉我們倆以儆效尤?我爹爹一定會痛駡您是一位奸雄的,到時候您要不要把我爹的腦袋砍掉?狄青伯伯一定會跟您兵戎相見的,您是不是要打敗狄青伯伯最後殺掉他?等您把這些事情做完了,登上了皇位之後就會發現自己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

    您和雲二是最怕寂寞孤單的人,您這些年苦心孤詣的才把自己身邊的人群變大,到時候成了孤家寡人就是您的追求?傻子才去當皇帝呢!這是您以前告訴弟子的話,您明明已經想清楚了,幹嘛還要反復?”

    蘇軾鄙視的眼神弄得雲崢有點無地自容一巴掌拍在蘇軾厚厚的後腦勺上怒道:“老子就是隨便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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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三章 誰不給自己留條後路?

     為了這次會盟,從東京來了很多人,也送來了非常多的東西,雲崢和石中信蘇軾一起瞅著那一大群穿著花花綠綠衣衫的歌伎流了一會兒口水就回到了軍營,問過人了,那些女人碰不得!

    三鴉口如今變成了太平口,是趙禎自己取的名字,別的大臣們都讚不絕口,只有雲崢很反感這個名字,這讓他很容易就聯想到太平間。無理取鬧了一番,還是被少數服從多數,趙禎非常有興致的幫雲崢掛在牆上的作戰地圖上的三鴉口換成了太平口。

    京西軍中有沙盤,自從趙禎發現這個東西之後就樂此不疲,拉著一群人整日裡在沙盤上廝殺,忙的軍中整理沙盤的參軍苦不堪言。趙禎最喜歡和石中信對戰,軍棋推演這回事需要極高的推理能力,他和石中信倒是殺了一個旗鼓相當,也就是說兩個人其實是一對棒槌。

    在軍棋推演上,狄青都不是雲崢的對手,趙禎有一天不小心贏了石中信一局之後就得意洋洋的要和雲崢對戰。李常抽搐著臉要求皇帝不要這麼幹,上了沙盤的雲崢一般情況下基本上沒有什麼人性,他見識過雲崢在沙盤上是如何的蠻不講理,興致勃勃的皇帝還是強行拉著不情願的雲崢比試了一場。不出李常所料,皇帝輸的很慘,很慘……

    雲崢一邊從皇帝的山頭上拔掉屬於皇帝一方的黃色旗子笑道:“陛下。這就是微臣吃飯的本事,所以就當仁不讓了,您是咱們大宋的最大頭領。微臣無論如何也要讓您知道您發的俸祿沒有白給,是物超所值的……”從此之後,趙禎再也沒有找過雲崢比劃什麼軍棋推演。

    回到小山谷的石中信埋怨道:“你那一天就不該贏陛下,害的他對沙盤都失去了興趣,我連拍馬的機會都沒了,如果陛下現在依舊沉迷在沙盤裡,今天去問鄒同要幾個漂亮的女娘就能得逞。鄒同一定會痛快的答應的,而不是像今天一樣一點面子都不給。”

    “我老婆在軍營。你讓我找歌伎?”

    “小妾而已,你老婆在東京,我告訴你啊,家裡的等級一定要弄清楚。咱們兄弟可不能出現寵妾滅妻這種丟人掃興的事情啊。”

    “我發現你家就是嚴格按照《禮記》活著的,除了不要臉一點,別的都符合,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在不要臉和嚴苛的禮記條例中取得平衡的?這可是一門大學問,我打算學學。”

    石中信瞟了雲崢一眼指指身後的蘇軾道:“孩子還在,莫要教壞了,怎麼當人家先生的?”胖胖的蘇軾立刻笑著露出四顆大白牙表示自己是一個淳樸善良的不通世事的好孩子。

    石中信站在小山包上解開腰帶痛快的放了一遍水,還故意面對山下的歌姬們所在的營地,猥瑣的樣子讓人不忍直視。

    “鄒同把門把的嚴實。把這裡當後宮了,今日看來不能得逞了,你確定遼國皇帝已經撤出了大宋邊境?”

    石中信跳躍式的思維讓雲崢有些難以招架。想了一下說:“確實已經退出了大宋邊境,如今帶領著八萬皮室軍駐守在靈丘,準備和陛下會盟,現如今,遼國的樞密使蕭科正在和咱們大宋的樞密使韓琦商量會盟的地點,我問韓琦到底在什麼地上會盟。想看看有沒有可能把遼國的皇帝給幹掉,結果。韓琦不說。”

    石中信皺眉道:“你怎麼總想著幹掉誰,怎麼就不想想我們的生意,遼東的生意是一個大進項,我很滿意,聽說你老婆也很滿意,現在只要遼國和大宋重新簽署了合約,大家就能安安穩穩的過幾年,也能多賺幾年的太平錢,澶淵之盟至少保持了大宋和遼國五十年的平安,這一次的合約保證兩國五年的平安總可以吧?這還是考慮到你腦袋出了問題,如果腦袋不出事,我最多說三年!”

    雲崢奇道:“我算什麼變數!”

    石中信歎息一聲道:“你確實不是變數,你只是一隻守在遼國這個羊圈外面的惡狼,總是對著羊圈裡的羊群流口水,什麼樣的羊圈能經得起你這麼惦記?遲早有一天你會沖進羊圈把裡面的羊全部吃光的。”

    “怎麼好好的感慨起來了?這可不像是你的為人!”

    石中信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雲崢,雲崢皺著眉頭看了一遍就合上紙張重新遞給了石中通道:“有什麼不妥嗎?”

    “你小老婆在改土歸流啊,太行山上的強盜有四成已經依附在了她的旗下,這些強盜已經有意識的隨著遼國大撤退進了遼國。強盜進了遼國,那裡還會有什麼好事情,難道說你現在就已經開始為第二次兵進燕雲做準備了?陛下正準備和遼國和談,你這時候這樣做很不君子啊!”

    雲崢瞅瞅四周,發現小小的山包上只有自己三人,就點點頭道:“燕雲對遼國來說很重要,對大宋來說更加的重要,稱之為大宋的命脈都不算過分,我們總要奪回來的,早點佈局以後打起來容易些,你告訴我,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石中信苦著臉說:“能不能給你小妾說一聲,收攏強盜的事情到此為止啊?我家的家將都要被她收編了,你小妾一手拿著銀子,一手提著刀子要盜匪們選擇,拿銀子的是自己人,不拿銀子的她就立刻下手啊,一柄寶劍砍頭砍得都卷刃了,沾了一身的血,人家現在都叫她血娘子!”

    雲崢驚愕的道:“太行山的盜匪裡有你的人?”

    石中信苦笑道:“不瞞你說,各家各戶的人手都有,不為搶劫,只是為自己家留一條後路而已。

    當年太祖爺杯酒釋兵權之後,各個勳貴人家都以為大難臨頭了,以為兵權沒了,剩下的就是抄家滅族了,於是老祖宗們就安排心腹家將在太行山開山立櫃,打算給家裡留一條最後的生路。

    沒想到太祖爺是個真漢子,說話算數,收走了兵權卻給了大家富貴,大家都心滿意足的在東京生活,而太行山的盜匪也就這麼留了下來,販運一點私鹽過活,實在是過不下去的家裡就貼補一點,畢竟多一條道路也是不錯的事情。”

    雲崢點點頭道:“這就合理了,怪不得山裡有這麼一條路卻朝廷卻不知道,怪不得每一任的唐縣知縣都會恪守這個秘密,難怪唐縣知縣在知道自己沒有活路之後會把妻女託付給盜匪,難怪我老婆在太行山會如此的順風順水,那些沒主子的盜匪以為我也是在找退路,怪不得他們會積極地投靠,不過我聽我老婆說,好些人都是彌勒教的人。”

    石中信大叫道:“狗屁的彌勒教的人,他們只能迷惑一些大字不識的窮苦老百姓,如何能夠迷惑各家派過來的心腹家將?當年高曇晟一口鐵槍打遍太行無敵手,誰要是不聽他的就是死路一條,所以也就那麼著了,後來高曇晟被你弄死了,大家就恢復了常態,不信你看,以後有強人出來,大家還是會低頭認他當山大王,只要他高興就好。”

    雲崢點點頭,這件事確實不能做過了,大家都是勳貴都是苦哈哈的在皇帝的屁股底下討生活,既然這是大家墨守成規的東西,自己也就沒必要去破壞,從眾是最好的選擇,成了勳貴中的一員,守望相助是必須的。

    “我也不問誰是誰家的人,以後不會要秋煙去強行收編那些人,改為自願,以前強行收編的也會放出來,你看如何?”

    石中信笑道:“那就沒事了,回頭我有一套頭面首飾送給你小妾,不讓她白忙活。今晚我去找鄒同,看看能不能請一些女娘出來給我們跳舞,犒勞一下大軍!”

    蘇軾見石中信匆匆忙忙的走了,走到雲崢面前道:“先生,他們怎麼這樣啊?這還是大宋的臣子嗎?”

    雲崢笑道:“你以為咱們家就沒有這種準備嗎?皇權之下皆為螻蟻,狡兔還有三窟,為自己的家人族親準備一條活路有什麼不對的?

    咱家只要有了確實的威脅,家裡的人在一柱香的時間裡就會坐上汴河的快船,一個時辰就會從汴河的關卡上通過,知道這個速度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們家裡的人逃跑的速度比官府的快馬還要快。

    已經演練過無數遍了,推演過各種可能遇見的問題,想出了無數種應對的方式,包括武力強行突破,和挾持高官威脅種種方法。如果沒有這些應對機制,你先生憑什麼會把家眷放在東京城,自己在萬里之外放心作戰?

    身為將軍誰敢說自己這一生能夠百戰百勝?勝利一百次,只要大敗一次就是抄家滅族的奇禍,為國家賣命,還要搭上自己的族親,憑什麼?沒有這些應對機制,讓人家一窩端嗎?到時候怎麼救他們?磕頭嗎?”

    蘇軾張張嘴,最後長歎一聲,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無話可說,所有的勳貴好像都對皇權抱有最濃重的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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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四章 傻孩子

  真相不能挖掘,挖掘到下面只會更加的骯髒。清水從淤泥上面劃過,誰都喜歡,一旦船槳把淤泥攪起來清水也會變成泥湯。

    是個人就喜歡乾淨,所以我們明知道清水底下是淤泥,往往也會裝作不知道,只要清水上的蓮花婷婷玉直就可以了,找淤泥那是泥鰍才做的事情。蘇軾很失望,他的心靈受到了極大地衝擊,原來大宋的勳貴並沒有誓死保家衛國的決心,只要風頭不對,他們立刻就會逃跑。沒人打算為這個國家死戰到底。

    “這樣的人也有,比如狄青和你爹爹,他們才是需要被所有人尊敬的人,他們是真正的在為這個國家著想,不像師父和那些勳貴,我們都是投機分子,打算一輩子站在勝利者的一方,這也是你師父我認為自己有兩成勝算的最大依仗。

    你從今往後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段時間裡我帶著你看到了人世間最污穢的一面,今後何去何從看你如何選擇,至少你看到的都是真實的世界,那些虛無的教條沒有辦法束縛你,做什麼樣的選擇都是你出自你的本心。”

    “山下的那些人在排練歌舞,不管是歌伎還是樂師他們似乎都非常的賣力,他們現在唱的就是折楊柳,這是在祈禱和平,講述福樂安康,您說他們不知道停戰合約背後是如何的血腥嗎?”

    “不知道。他們只是在機械般的執行皇帝的命令,自主權這種事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奢望,凡是知道自己該如何做。該去做什麼的人一般都是人上人,或者是智慧超群之輩,碌碌眾生不過是在盲從而已,沿著別人設計好的道路一路狂奔下去而已。

    士大夫們有時候為了迷惑這些人會故意製造出一些奇怪的詞句來麻痹他們,比如無知是福一類的屁話。

    把所有的選擇權交給芸芸大眾其實也是走不通的,所以我們就學會了聽天由命,故意製造出來一個神通廣大的神靈來安排人世間的所有事情。這個神靈不但能任命皇帝,也能決定人世間的生死禍福。婚喪嫁娶,他的權力大的驚人。

    當然,神靈的權力是人,準確的說是統治階層賦予他的。因為這個神靈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對他們有利的,如果神靈對他們不利,那些古怪的神靈早就被他們推翻了。

    群眾這個詞的出現帶著偶然性,如果你聽不懂,那就用百姓來代替,百姓最大的特點就是盲從,一個人如果能成功的欺騙了十個人,那麼這個人就是這十個人的領袖,如果能成功的欺騙百人。那麼他就是百人的首領,以此類推之下,你該明白大宋的權力體系是如何建立的吧?

    為什麼會有東華門唱名?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百姓中的精英從參加科考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背叛了自己的階級,這是皇帝最大的陰謀,不斷地通過科考來減少百姓中的精英人群,從而來達到自己統治世界的目的,而百姓對此一無所知……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這是大宋朝前任皇帝的真言,你如今該知道這是一個多麼華麗的一個大謊言了吧?”

    蘇軾用腳搓著一顆小石子輕聲道:“先生以前說過一個人如果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活著就跟鹹魚沒有什麼區別,是這個意思吧?”

    雲崢笑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你師父我一生追求的就是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可是進入紅塵之中才發現想要活的自在是何其艱難的一件事。

    你師父其實做了一件蠢事,我本來在豆沙寨就能活的逍遙自在,可是沒有經受得住先帝那首詩的欺騙,一頭紮進了紅塵,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對手已經變了。

    以前只要搞定那個愚笨的劉都頭師父我就能活的寫意,可是紮進紅塵之後對手就變成了張方平,他的水準可比劉都頭高多了,糾糾纏纏的最後我發現自己的對手變成了龐籍,韓琦,包拯,文彥博這樣的大宋精英人物,想要回頭已經基本上沒有什麼可能了。

    正是在師父我這樣的思想體系底下,才會萌發出推倒一切從頭再來的念想,這樣做非常的乾脆,只是我實在是經受不起這個大變革過程中的損失,所以就跟著混時間,最後把燕雲拿下來之後我們就回到孤島上去住,一個島鎖住一人其實很公平。至少在那裡我是自由的,雖然地方小了點,我依舊是自由的……”

    雲崢也走了,把話說到了蘇軾能理解幾分看他自己的運氣,自己的想法不一定對,但是絕對是最痛快的一種人生,選不選的在他自己,既然上天不給自己選擇的餘地,自己絕對需要給信任自己的人全面的選擇,不能讓讓他們糊裡糊塗的跟隨自己。

    蘇軾一屁股坐在青草地上,凝神傾聽山包底下的歌聲,這是一首《朝天子》,一種極為婉約的詞牌名,這樣的詞牌名是做不出什麼氣魄宏大的詩詞來,就如同軟綿綿的吳儂軟語無論如何也演繹不出關西鐵漢鐵板銅琶的豪邁意,偏偏這樣的詞牌名叫做《朝天子》……

    枯坐了很久,夜幕降臨了,蚊子來了,葛秋煙也來了,不知為什麼,蘇軾總覺得她猩紅色的羅裙上似乎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這是糯米團子,師娘我敲打了一下午才有糕團給你吃,你向來喜歡甜食,我這次沒有加糖霜,特意加了一些野蜂蜜,趁熱吃,你師父哪裡我已經送過去了。”

    葛秋煙見蘇軾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似乎心不在焉,皺眉道:“你這孩子今天怎麼了?平日裡見到甜食沒命,今天卻吃得有鹽沒味的,難道是師娘今天的手藝退步了?‘

    蘇軾低下頭趕緊大口吃了起來,只覺得眼睛裡澀的厲害,勉強把最後一個糯米團子吃下去之後瞅著笑的開心的葛秋煙道:“師娘,你以後莫要再殺人了,好不好?”

    葛秋煙愣了一下,瞅瞅四周見沒有旁人就小聲地道:“傻孩子,有些人活著浪費米糧,還是殺掉比較好。你師娘我讀的書沒有你多,可是經歷的事情比你多的多,這個世界是無情的,咱們一旦撈到點真情意就趕緊藏起來,為了保住這點真情意你師娘人甚至敢吃人,殺人算什麼,殺掉一些壞人其實就算是救了好人,這筆賬是這麼算的。”

    “可是,您如何判定好人和壞人?”

    葛秋煙笑道:“誰有工夫去仔細判別,只要對我們不利的就是壞人,對我們有用處的人就是好人,你吃肉的時候難道會去追索那頭豬是好豬從來沒有搶過別的豬的食物,那頭豬是壞豬,經常欺負別的豬?我們要的是吃肉填飽肚子,好豬壞豬一樣的能填飽肚子,誰去管那麼多?造了孽那是閻王爺該管束的事情,死了以後再說,痛快一時是一時,不能計較太多,要是什麼都要刨根問底日子就沒辦法過來。乖啊,知道你心情不好,憂鬱一會就回去睡覺,年輕人一覺醒來保證你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葛秋煙寵溺的拍拍蘇軾的腦袋,就提著空籃子下了山坡。

    到了最後,蘇軾都沒有弄清楚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反正師父打算要殺的人好像也不脫他的魔掌,師娘想要殺的人似乎也在一步步的步入死亡,自己好像也弄死了不少人,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但是自己殺人的手段好像更加的惡毒。

    蘇軾是一個沒耐心的,想到了星星起來的時候就煩躁的從地上扯下一大把草,奮力的扔向夜空,喊了一句不管了,就下了山坡回自己的帳篷去睡覺,這一夜,他連夢都沒有做……

    早上的時候他被一陣嘹亮的嗩吶聲驚醒,揉著眼睛出了帳篷,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一畝地方圓的青草地上,五六十個歌伎正在款款的扭動腰肢,輕啟朱唇唱著歌,仔細一聽才聽明白,這是一首《奏迎》的前部序曲,再下來就該是冠冕堂皇的《步履》和《柔操》了。

    抬頭疑惑的瞅瞅高臺上聽得如癡如醉的皇帝,蘇軾弄不明白,為何要在會盟的時候演奏這些曲子,遼皇是敵人不是貴賓啊!

    為什麼不演奏《操戈》?為什麼不演奏《嗚咽》?為什麼不演奏《破陣樂》?遼皇應該聽聽這曲子才是。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好水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蘇軾只覺得熱血上頭,先生寫的這首《滿江紅》脫口而出,少年人高亢的聲音壓倒了靡靡之音,自有一番慷慨激昂的意味在裡面。

    雲崢的眼圈一紅,喃喃自語道:“這個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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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五章 只要是和談總是鬱悶的

  “呵呵,少年人,當著遼國皇帝的面說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之類的話是不合適的。中華自古是禮儀之邦,不是批髮右衽的胡虜,迎賓的時候口不出惡言,是我們起碼的要求。

    這一次的傾國大戰中,獲取勝利的是我們,不是遼人,既然我們是勝利者不妨就把心胸放的寬一些。我們是要和遼國締結休戰協議,不是要下戰書,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禮儀要求。

    我們之所以擺下盛大的歌舞,是在尊重皇權,而不是在尊敬耶律洪基,是他發動了全面的戰爭致使宋遼兩國死傷累累,在老夫看來,他就是最大的元兇。

    然而皇權是至高無上的,簽署合約需要耶律洪基在上面用印,你不妨把這場盛大的歌舞當做是在祭天,當做是向戰死的勇士獻禮,每個人的出發點不同,可以有各種各樣的看法。”

    年邁的禮官看著激動憤怒的蘇軾,笑呵呵的向年輕人解說了這場禮儀歌舞的真正含義。

    “仇敵也需要相敬如賓!虛偽透頂的《禮記》!”

    蘇軾咆哮著離開了,年邁的禮官笑眯眯的朝蘇軾的背影道:“即便是砍頭,也要保持人的尊嚴,比如洗乾淨脖子!”

    “啊!!!!”

    為了保證皇帝會盟時的安全,雲崢帶著大隊的斥候幾乎搜遍了平型台一帶。不但那些盜匪被他遠遠地攆走,即便是一些稍微大一點的猛獸也盡數被屠戮一空,雲崢本人最大的收穫就是一大籃子新鮮的野草莓。

    趙禎想在鴨子河刺殺耶律洪基沒有得逞。只幹掉了遼國皇后的一條胳膊,耶律洪基想在宋國的金殿上玩一手圖窮匕見,結果除了宋國的宰相被打吐血了,其餘的什麼都沒有撈到,基本上這兩個人在個人武力方面打成了平手。

    在雲崢檢驗平型台的時候,鬼奴將軍也帶著人在檢驗同一片地方,雙方擦肩而過誰也不想打擾誰。只是當雲崢和鬼奴將軍對視的時候他們發現,自己很想殺死對方。

    “總有一天我會用你的頭蓋骨製作成精美的溺器。”鬼奴將軍猙獰的鐵面具底下傳來陰森森的聲音。

    “想殺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一個低等武官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慚,等我剝下蕭火兒的人皮製作成鼓面的時候,你可以當鼓手幫我敲響它。”

  鬼奴將軍想要反駁。雲崢已經縱馬離去,面對宋軍寒光閃閃的弩箭他只能咽下這口氣。平型關必須要建立,這條通道如今不再是什麼秘密了,不管是遼國,還是宋國,都會在這裡修建一座城關的。

    太行山溝壑縱橫,山高路險,只要用心打探,總能找出另外一條道路的。聽說黃黑虎他們如今正在做的就是這件事。

    所有的制高點上都建立了兩個哨所,一個屬於宋軍,一個屬於遼國。兩方人相互戒備,相互堤防,他們不約而同的將最精悍的軍卒派了過去,如果開戰,將會是一場殘酷到極點的決戰。

    遼國的禮官進入了宋軍的軍寨觀察宋國的歡迎儀式,同時宋國的禮官也抵達了遼國的營地。去檢驗遼國的禮儀準備,一旦他們發現哪裡不妥。對方就必須無條件的改正。

    雙方的官員來往頻繁,通宵達旦的商議兩位皇帝隨從的數目,當天明的時候終於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各自三千人的武裝力量。

    宋軍這邊充當皇帝護衛首領的人是大將軍雲崢,遼國那邊的護衛首領則是遼國的南院大王耶律信,雙方大軍一起後退五十里。

    雲崢總想在平型臺上安置一些火藥,結果被韓琦,老包,文彥博等人言辭拒絕,他們不允許任何影響這次會盟的意外事件出現。

    “多好的戰機啊,如果能夠允許我埋火藥,就有可能把遼國的皇帝,皇后,以及勳貴大臣一網打盡,這樣的機會實在是難得!”

    雲崢遺憾的拿手點著平型台歎息道。

    韓琦冷冷的道:“這是國禮至高無上,我們可以在其他場合無所不用其極,但是在會盟上,不能有任何的陰謀詭計。

    邀請遼皇的旨意是陛下親手書寫的,也就是說整個大宋都已經為此背書了,你即便是在平型臺上滅掉了遼皇,從今往後大宋的信用也會蕩然無存。”

    “秦國就曾經扣押過楚懷王”

    “因此秦二世而亡!”

    聽韓琦說起秦二世而亡的典故之後,雲崢想不閉嘴都不成了,皇朝最忌諱的就是短命,皇帝可以死,但是統繼不可絕,綿延萬世是每一任皇帝在每一年的祭天活動中都要強調的,說要是做出有損統繼的事情來,不管你是誰,基本上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玉璧一雙,金珠三鬥,五色糧各自百斤,龍紋繡千匹,鳳紋繡五百匹,這是給遼國皇帝的禮物我知道,問題是玉鬥一雙,玉玨十對,南海定盤珠百顆這又是給誰的?

    這些東西的價值加起來比歲幣還要多,既然如此,我們幹嘛還要和遼國打生打死的?直接給人家不就完了嗎?”

    對雲崢的這些話韓琦懶得解釋,老禮官拱手道:“回稟大將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況是陛下親臨,這些禮物是少不了的,白玉璧乃是國器,受者只有遼皇,至於金珠寶貝和龍鳳繡品是副禮,遼國皇后丟失了一條胳膊,大宋必須做出賠償。至於玉鬥是獻給遼國南院大王的,其餘的是送給隨行的遼國官員的禮物,這也是必須的禮儀。

    大將軍可能不知,我大宋送出如此的厚禮,相對的,遼國也必須回贈同樣厚重的禮物,玉璧,玉鬥乃是常例,陛下得遼國玉璧,大將軍得遼國玉鬥,這也是定數。”

    這樣解釋雲崢就願意聽,至少自己能落一對玉鬥,這待遇已經不低了,當年鴻門宴上,劉邦獻給項羽的禮物就是白璧一雙,獻給亞父范增的禮物就是玉鬥一對,從而換取了劉邦從鴻門宴上全身而退,雖說玉鬥被范增用佩劍擊碎了,不過也從側面說明了這兩樣禮物的珍貴。

    古玉中禮玉佔有非常重要的位置。按照古人萬物皆有靈性的觀念,認為美石——玉是山川的精華,上天恩賜的寶物,具有溝通天地鬼神的靈性。成書于戰國末期的《周禮》把壁、琮、圭、璋、琥、璜等玉器作為“六器”、也稱之為“六瑞”。

    皇帝盟誓時候能給他們的誓言作證的唯有天地山川,天地山川不會說話,也沒有約束力,也就是說兩個皇帝相互作證一下就是了,真正能促使盟約延續的只有實力。

    “三千將士必須是優中選優這句話的標準是什麼,是只要好看的不要能打的,還是只要能打的不要好看的?”

    韓琦歎口氣道:“從會盟一開始你就不停地冷嘲熱諷,知道你看不起文官做事的方式,你好歹有點城府成不?不要表現的這麼明顯,你在戰場上殺的渾身是血跟東市上的屠夫一樣,老夫何曾說過一句不中聽的話?

    你自己也說扛不住了,說自己麾下的將士損失巨大,繼續打下去生死難料,到了這個時候就不要嘲諷和談的人成不?咱大宋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想要收復燕雲,從陛下到百姓都是這樣的想法,慢慢來,我們總能收復回來的。

    收復燕雲是一個多麼浩繁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軍隊打下城關如果沒有文官跟進,打不打得有什麼區別。再忍忍!”

    雲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憊的道:“早點結束這場幾乎沒有意義的戰爭也好,我沒有目標的胡亂作戰一氣,擊敗了敵人卻沒有收到相應的戰果,大宋耗費了國力,財力,民力和戰士的生命,打了一場本來不存在的沒名堂的戰爭。老韓,我真的很累了,此事過後我就辭去雁門關的職務,準備靜養幾年,老包說我的腦袋出了問題,所以我想回老家去種地,只有那個地方能夠讓我平靜下來。”

    韓琦怔怔的看了雲崢一會,點點頭道:“五年來你馬不停蹄的征戰,是該休養一段時間了。怎麼!打算回豆沙縣老家?”

    雲崢點點頭道:“哪裡還有朝廷分給我的民田,這些年可能都已經荒蕪了。”

    “回家養病也是好事情,像老夫這樣醉心功名的人想要離開那可是難上加難啊。不瞞你說,遼國和陛下會盟的主要條件之一就是要你退隱,至少不能出現在宋遼邊境上!老夫還正在為此事犯愁,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

    雲崢呵呵笑道:“遼國還真是看得起我,現在你能和遼人交代了,雲崢準備回家牧馬放羊,耕田去了。”

    韓琦皺眉道:“你不是心灰意冷了吧?如果是這樣,老夫這就去一口回絕遼人,他們是戰敗方,還沒有多少底氣來安排我大宋將領的去留,他們也沒有資格。”

    雲崢搖頭道:“你們是在麻痹遼人,暗中蓄積力量這回事我還是能看清楚的,不會誤解的,我想回家只有一個原因,那是因為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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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六章 我沒有的你為什麼有?

  八月癸丑日,終於到了議定的時間。皇帝乘坐玉輅,親率規模龐大的祭祀隊伍浩浩蕩蕩地向平型台進發,只見儀仗隊伍中車駕齊整、陣仗鮮亮、旌旗飄揚、鼓樂齊鳴,皇帝不時向身邊陪乘的翰林學士宋綬詢問各色儀仗的典故。

    在宋代,按照皇帝出行活動的重要性,鹵簿規格分為不同等級,有大駕、法駕、小駕、黃麾仗四等。大駕鹵簿用於最重要的場合郊祀、籍田等儀式。郊祀是皇帝祭祀天地的大禮,用來祈求保佑江山永固,社稷安康。為了表明對神靈和祖先的虔誠,也為了顯示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威和嚴格的等級制度,大駕鹵簿的儀仗規模十分龐大和複雜。

    這支儀仗隊不僅人數眾多,而且秩序井然。儀仗中的人員必須嚴格按照禮制規定來排列陣型,誰在前,誰在後,誰在左,誰在右都有明文規定,他們的著裝、手中執掌的各色旗幟、陣仗、兵器,都要按規定行事,甚至連他們騎乘的馬匹的品種、毛色、裝束都有規定。

    整個儀仗隊的組成除了帝王車輦之外,還有文武官員、各色隨從、禁軍護衛、樂隊等,動物則有象、牛、馬等。車輦61乘、馬2873匹、牛36頭、象6只、樂器1701件。這些東西都是禮官在負責,雲崢需要負責的就是這只大隊中的五千六百八十一人的生命安全。

    “……車軨麾飛黃,戟盾服錯繡。啟胠龍虎動。扈衛鴛鷺簉。嵯峨屹丘嶽,灼爚羅星宿。陳兵吉利隊,擇馬騊駼廐。嚴須呵八神,喜欲抃百獸。祖宗所繼承,宇宙偏包覆。上公敬執籩,天子親獻酎。靈光旌旗林,縟典禮樂囿。威儀一以整,瑣碎無不究……”

    跟著雲崢出來見世面的蘇軾嘴裡振振有辭,一句句晦澀難懂的句子如同大河一般的從他嘴裡噴湧出來。勃勃非常的羨慕,緊緊地跟在蘇軾的身後。一句都不放過。對他來說,這都是難得的學問。

    這些個華麗的依仗讓他著迷,長槍上掛著豹子的尾巴,馬車上鑲嵌著自己需要拿命才能換來的珍珠。各種各樣的旗子幾乎遮蔽了天上的太陽……

    雲崢趁著皇帝要去平型台會盟的機會。拓寬了山間的道路。道路兩側的高山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宋軍,每走十里地就會有號角聲響起,要求下一階段的守軍接手。

    跟隨趙禎前往平型台的都是軍中的百戰悍卒。尤其是守衛在皇帝輦駕四周的兩百名甲士,前一百名手持巨盾,後一百名軍士手持斬馬刀,個個都是身形偉岸的巨漢。他們的武器掛在戰馬上,自己堅持步行,步人甲軍卒三裡一換,將整個輦駕守衛的水泄不通。

    輦駕的後面就是一輛改裝後的偏廂車,沉重的偏廂車只要駛動就是地動山搖。十六匹健壯的騾馬努力地邁動蹄子,艱難的拖著這個巨大的戰爭堡壘向平型台前進。車廂的頂部是兩架已經蓄勢待發的八牛弩,去掉弩槍前面的鐵板,就是最狂暴的殺人武器。

    只要打開第二層,裡面的弩炮就會露出自己的森森尖牙,六位身形小巧的軍卒就盤腿坐在地板上,一旦戰號響起,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將威力最大的磷火彈成群的投擲出去,在第一時間為皇帝打開一條離開戰場的血肉道路。

    雲崢就坐在偏廂車的第三層,全身的甲胄,雙手扶著膝蓋,臉上的面甲已經落下,坐在破爛的飛虎旗下,就像是一團最永恆的黑暗。

    趙禎好奇的在偏廂車裡左看看右瞧瞧,對這個戰爭堡壘出動保護自己十分的滿意,拿指關節敲敲偏向車上粗大的鐵鉚釘笑道:“還真是堅不可摧的戰場利器,韓卿,大宋軍中這樣的堡壘多麼?”

    陪同皇帝的韓琦拱手道:“回稟陛下,大宋軍有偏廂車一百七十一輛,全部隸屬於京西軍中的懷化軍,這支軍隊最善於守衛,有了偏廂車就能守衛的水泄不通,此次追隨陛下前往平型台的軍隊大部分都是懷化軍。”

    趙禎不解的問道:“這樣的雄偉的可以移動的戰爭堡壘難道不能用於進攻嗎?”

    韓琦笑道:“陛下,就因為雄偉,所以才笨重,如今作戰講究的就是輕便靈活,騎兵出擊忽東忽西飄渺不定,偏廂車很難能夠追的上大軍主力的步伐,但是此物用於防守卻萬無一失。”

    “一百七十一輛,少了些!”趙禎有些遺憾。

    韓琦歎息道:“此物製作不易,一輛偏廂車就需六百貫的製作費用,還不算為偏廂車配備的八牛弩和弩炮,勾槍,撞錘等機關。有一利必有一弊,即便是雲大將軍也不願意過多的使用偏廂車,他說過除非這東西能夠發展的自行移動,噢,也就是如同諸葛武侯的木牛流馬一般,否則他不準備在軍中大規模的使用。”

    皇帝斜著眼睛瞅瞅正在發號施令的雲崢小聲道:“平日裡脾氣那麼暴躁,三兩句說不好就要動手的人,這時候卻冷冰冰的沒有人味,一點都不像他平日裡的模樣。”

    韓琦笑道:“大將軍要是把他在朝堂的做法拿到兩軍陣前來用,這時候早就戰死一百回了。他只要進入了戰時狀態,就是殺神,所有的思維都是如何擊敗敵人,不管也不顧什麼平日裡的禮法和人情。因此,陛下就莫要追究他的無理了。”

    “朕自然不會怪罪,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軍中本該如此,他在為朕的安危操心,朕如何會去怪罪他。走吧,還是上輦駕去吧,這裡顛簸的實在是難受,我們莫要妨礙大將軍發號施令。”

    韓琦扶著皇帝順著早就搭好的過梁走到輦駕上笑道:“那本來就是用來作戰的,不是用來乘坐的馬車。”

    回到了輦駕上,韓琦立刻就抱著勿板坐在輦駕鬆軟的平臺上,雖然頭上烈日炎炎他依舊穿著大禮服保持著自己最佳的風貌。趙禎坐到主位上,見一干老臣都在大太陽底下,就吩咐鄒同找來曲柄傘讓宦官拿著為這些老臣遮陰。

    包拯笑道:“這是老臣和遼人打交道最輕鬆的一次,以前遼人總是用武力來說話,如今老臣想看看遼人還有什麼話說。”

    宋綬大笑道:“你大部分的官宦生涯都是在知開封府,哪裡曉得我們鴻臚寺的苦楚,我們才是和遼人打交道的主要衙門,遼人跋扈不單單是在我大宋,在西夏,在其餘的地方也是一樣,仔細算起來,在東京的遼人還算是最守規矩的。”雲老虎在此百邪不侵!連他夫人都敢帶著家將和遼人使節硬憾,說來奇怪,他家裡那些四肢不全,或者瞎,或者跛的家人竟然也能把遼人使節揍得跪地求饒。

    來之前我還疑惑此事,到了這裡我就絲毫不奇怪了,雲家那些傷殘的家人,定是戰場上下來的百戰勇士!”

    石中信悶哼一聲道:“那些傷殘的勇士一旦從軍中離開,下場往往很淒慘,空有一身勇力卻不能用刀劍來謀生,京中的將軍府裡,那一家沒有一些這樣的老人手,總不能讓跟隨自己血戰的老兵流落街頭孤苦無依吧?老李,你這樣說可真是有些誅心了。”

    李淑笑道:“老夫並沒有指責大將軍的意思,我只想說這是我們施政的疏忽,兵勇因為傷殘退下來之後,我們只給一些錢糧就把他們打發掉,這樣做是不合適的。

    大宋前些年盜賊如麻,不斷有三兩老卒彙聚在一起,只要遇到不平事就會揭竿而起,朝廷那些年剿滅了王麻子,就會出現李黑子,煩不勝煩,鄉野間的州府吏治又極為薄弱,往往只要有造反的人,就會有一些無知的百姓景從,勢力弱小者占山為王,實力雄厚者攻佔州府,最終釀成大禍。

    老夫以為應該把這些退役的老兵利用起來,只要是雙腿沒有殘疾,能夠作戰的人全體納入州府的管制之中,讓他們充當後備衙役,只需少許錢糧我大宋就會出現上萬的能戰之士,試問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還有什麼人能夠反叛?把火苗消滅在最初,這才是最省錢,最省事的做法。而那些傷殘老兵也會感念皇恩浩蕩,定會忠勤王事。”

    石中信點頭道:“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們每家每戶就算把僕人全部換成那些老兵,又能用幾個?要想處理好這件事還需要朝廷出馬才好,我們也不會受人家詬病,落一個積蓄死士的罪名。

    韓琦一貫的扳著死人臉怒道:“誰說你私蓄死士了?就你家裡的那幾個家將,除了吃喝嫖賭是一把好手之外還能有什麼用處?雲府的家將雖然能幹一些,那也是人家自己在軍中培養出來的,戰損之後收歸府邸使用這符合大宋的慣例,此事回京再議,此時不得多言。”

    石中信並不畏懼韓琦,抱著自己的大肚皮繼續說道:“諸位身在軍中,見識了大將軍的威嚴,悍卒的精悍之後心裡總會不舒服的,自己沒有就要別人也是窮光蛋的心情老夫理解。如果真的需要強悍的家僕,說一聲,老石會送你們一些,千萬不要背地裡使刀子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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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七章 韓琦發威

  誰都沒想到武將和文臣的矛盾在這個時候爆發,這不是一個好的談判氛圍,被稱之為要脅也不為過。雲崢和石中信等人的利益息息相關,他們或許會在別的事情上退讓三分,但是在利益面前是一步都不會退讓的。

    趙禎的臉色極為難看,冷冷的瞅了石中信一眼道:“此事回京再議,此時不得多言!”

    石中信抱拳應諾,藐視的瞅瞅李淑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做聲,皇帝當眾訓斥石中信而沒有談及李淑,這本身就已經分出了遠近親疏。

    對於自己人自然可以張嘴就罵,抬手就打,對外人自然需要熱情和顧全顏面,這是一個極為普通的道理,所以李淑還想說話,見別的大臣都抱著勿板眼觀鼻,鼻觀心的當泥塑菩薩,他也只好閉上嘴。

    原以為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提出這種誅心的問題,多少會占到一點便宜,沒想到皇帝並不認為將軍收攏幾個有殘疾的軍卒有什麼問題。

    自古以來的將軍都會這麼做,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身為將軍自然是要收攏軍心的,為一些作戰勇敢的殘疾部下找一條活路符合大宋人的美德要求,即便是太祖當年杯酒釋兵權之後,在那樣嚴苛的環境下也不曾剝奪將軍保有親衛的特權。

    在軍中這些天,皇帝還是發現了一些問題的,比如一個將軍想要如臂使指的指揮軍隊。就必須在重要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親信,這不是排擠別的將領,而是戰場上的習慣使然。

    一個將軍在衝鋒陷陣的時候當然不希望後面的援軍被一個自己不喜歡。不信任的人控制,那樣的話,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就是尋死之道。

    將軍親衛事實上是軍中最強有力的戰力,他們能夠充分的貫徹將軍的作戰意圖,可以做到死戰不退,軍中依靠親衛的突擊最後取得勝利的例子比比皆是,李淑的說法乍一聽似乎很有道理。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施行下去,那些文官們總能用庖丁解牛的法子讓一位將軍成為光桿將軍。最終損害的是大宋軍隊的戰力。

    如今大宋施行的已經是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策略,雲崢,狄青這種級別的將軍是不會插手軍隊日常管理的。只有在戰時才會啟用軍隊,親自掌控軍隊,趙禎以為這樣的政策已經基本上杜絕了將軍擁兵自重的可能,過則不及的道理趙禎還是知道的。

    “遼皇到了哪裡?”趙禎輕輕地問鄒同。

    鄒同朝背上背著旗子的斥候招手,問清楚皇帝要知道的問題後小聲道:“遼皇距離平型台不足十里!先頭部隊已經抵達平型台正在佈置崗哨,咱們大宋的軍隊於清晨抵達了平型台,負責先頭守衛任務的是偏將軍笑林!

    不過據斥候稟報,笑林將軍和遼國先頭部隊的將軍相處的並不愉快,已經小範圍的衝突了三次。笑林將軍斬首三級!”

    趙禎愣了一下道:“雲崢如何應對的?”

    鄒同毫不猶豫的道:“大將軍的軍令只有四個字,不平者,殺!”

    趙禎完全不能理解雲崢的做法,轉頭向韓琦看了過去。

    韓琦拱手道:“啟稟陛下。大將軍的軍令並無不妥,我軍先是以禮待之,遼人跋扈不識禮儀,這時候就該用戰刀說話,陛下威儀不容褻瀆,殺之漲我聲威。滅遼人驕氣!”

    “這倒是,笑林出身孩兒軍。不是不知輕重之人。”

    包拯笑道:“恩出於上,只有陛下可以施恩,大將軍主征伐事,平型台會盟對陛下來說是一場會盟,對大將軍來說恐怕和作戰無異。定州之地戰火尚未平息,施行軍法有利無害。”

    一隻蒼鷹從天而降,落在皇帝的輦駕上,雄赳赳氣昂昂的在木地板上走了兩步,歡快的朝輦駕邊上的勃勃咕咕叫了兩聲。

    這些天鄒同已經學會如何面對這些海東青,滿臉笑容的從宮女手裡捧著的冰匣子裡取出一條新鮮的牛肉,一隻手餵老鷹吃肉,騰出另一隻手解下海東青腿上的竹管,抽出裡面的絲絹,瞅了一眼就捧給了興致勃勃觀看這一幕的皇帝。

    “鬥將?”趙禎看看絲絹上的字,皺起眉頭讓鄒同把絲絹遞給了韓琦,他不明白遼皇為何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鬥將這種事情在春秋時期非常的盛行,那時候的戰爭比較原始,一員猛將就能左右一場戰爭的勝負。

    韓琦看完絲絹上的字笑道:“。《春秋》記載,魯僖西元年,魯國公子友帥軍在酈擊敗了莒國軍隊。當時公子友對莒挐說:“我們兩人之間有仇隙,士卒何罪?”於是摒退左右而相互搏殺,單挑中莒挐被擊敗而活捉。這是微臣所知最早的關於鬥將的記載,自春秋之後就很少有人再提到鬥將之說了。

    陛下大可一笑置之,《兵籌類要》中稱,“兩陣既立,各以其將出鬥,謂之挑戰。”此為戰陣鬥將的定義。歷來各類稗史、小說、筆記中記載了很多戰將單挑廝殺的場面,然而正史中卻記載寥寥。野史軼聞不足為信。

    戰場上的勝負,主要取決於軍隊的戰鬥力和將領的指揮才能,而不在於主將的“匹夫之勇”。《孫子兵法》說,為將者須具備智、信、仁、勇、嚴五項基本素質,其中並無“力大”、“能打”等要求。白起不見得武藝高強,也能把四十萬趙軍“盡坑之”。韓信怯於私鬥,甘受胯下之辱,日後卻助劉邦打下了漢家天下。至於衛青、周瑜、李靖輩,均非好勇鬥狠之人,卻絲毫不負古之名將的美名。”

    包拯哈哈大笑道:“遼皇技窮矣,戰場上討不到便宜,就想用蠻力獲得勝利,諾大的遼國零落至此實在是讓人嘆息。”

    宋綬笑道:“《漢書》曾記述,漢王劉邦與項羽在廣武交戰,項羽欲與漢王獨身挑戰。劉邦說:“吾寧鬥智,不能鬥力”。項羽命勇士出陣挑戰,卻被漢將樓煩一箭射殺。漢王真是聰明,雖在陣前失了尊嚴,卻贏了戰機。我大宋從來就不以武力揚名,東華門外唱名的才是英雄好漢,陛下可命大將軍但凡有遼將挑戰,一箭射殺即刻!”

    趙禎聽群臣議論之後笑容也浮上面頰,輕輕地叩著龍椅笑道:“鄒同,你把這張絹帛拿給大將軍看,聽聽他的意見!”

    鄒同見皇帝高興,笑嘻嘻的就拿著絹帛去後面找雲崢,不一會就回來了,神色古怪的對皇帝道:“大將軍說為什麼不能鬥將?”正在歡喜的趙禎一張臉一下子就僵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讓鄒同再說一遍。

    “大將軍說我軍整體白刃戰不如遼國,但是頂尖的將軍,卻不是遼國那些只知道力大者勝的傢伙們所能比擬的,京西軍中的強者如雲,隨便派出去一個就能殺的遼人屁滾尿流……”

    “荒誕!雲崢是在強詞奪理。”李淑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趕緊出言諷刺。

    韓琦皺眉道:“大將軍為何要跟遼人鬥將?”

    鄒同道:“大將軍說京西軍沒輸過!他已經命令笑林要趁機把遼人的前鋒營軍卒全部幹掉了。”

    “胡鬧!”包拯霍然站起身對皇帝道:“這是亂命,請陛下阻止。”

    趙禎為難的道:“這是軍中,大將軍才是主官,朕也不好越俎代庖,既然大將軍說有辦法,我們姑且觀之即可。”

    蘇軾穿著寬大的袍服匆匆自後面趕過來,將一張紙遞給了鄒同,鄒同連忙拿給皇帝看。上面只有兩個用濃墨寫成的大字——無理!

    趙禎不明所以,將這張紙翻過來拿給群臣看,韓琦看了一眼沉思片刻就道:“無理二字道盡了為將之道,既然我們占優,那就要把優勢貫徹下去,大將軍以為只有將遼人的囂張氣焰完全打下去,我們才能在後面的談判中取得先機,既然大將軍有把握,老臣拭目以待。戰前二三子相戲於君前,也是美談!”

    宋綬喟歎一聲道:“樞密使,古禮不是這樣用的,春秋時候的禮節契丹人知不知道都兩說呢。”

    韓琦板著臉道:“這些年不少的宋人都去遼國,西夏做官了,契丹人不通禮儀,老夫以為那些過去做官的宋人還是知道的。李學士,你弟弟李准就在遼國任職,不知你們兄弟此次是不是有相見的機會。”

    李淑的面色慘白,顫抖著手指著韓琦怒道:“老夫兄弟只有兩人,何來的兄弟李准?”

    韓琦淡淡的道:“大家族就是這樣,三國時期,諸葛兄弟就是如此,三兄弟分別在三國任職,這樣做是為了求個穩妥,不管哪一國戰勝了,最後諸葛家族都會長盛不衰。李淑,現在是大宋的天下,我等為天下宗主國,榮耀無匹,三國的那一套把戲在大宋行不通,爾等竊喜自以為得計,殊不知天上的神靈正在看著你們,暗通款曲以為得計,殊不知我大宋偵騎遍佈天下,魑魅魍魎之輩休想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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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六十八章 鹹吃蘿蔔淡操心

    有了韓琦的指責,李淑除了解下官帽等候調查之外,再也不能說一句話了,連自辯都不能,不過他還是保持了大宋高官的氣度,請求皇帝將自己囚禁在後營,等待事件水落石出。

     雲崢在後面過得很舒坦,他在盔甲裡就待了一會,現在盔甲裡面裝的是猴子,只有傻子將軍才會把自己弄得如此光芒萬丈的。他自己躺在一輛馬車上悠哉悠哉的吃著冰鎮的野草莓,葛秋煙殷勤的幫丈夫揉捏著小腿,剛才丈夫答應帶著她去見識一下皇帝會盟,這下子回到東京的貴婦圈子之後就有的說了。

    “蕭火兒嘴裡的事情還沒有吐乾淨,捨不得把他還給遼國啊,以前我也以為李淑是一個比較純粹的文人,誰知道他們家還有這種眼光,朝廷裡的勳貴們最多只敢在邊境弄一支盜匪群來當自己的後路,邊境還是不敢出的,誰都知道只要出了邊境,再想回來就是百年身了。”

    葛秋煙笑道:“他是自作自受。活該如此。“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李淑未必就會把大宋的機密告訴他弟弟李准,大家族做事情有時候非常的無情,李准去了遼國,他就會徹底的變成遼人,只會對遼國盡忠。

    這方面三國時期的諸葛家族就做的很是徹底,諸葛亮為蜀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諸葛誕在魏國也是兢兢業業毫無二心,諸葛瑾在吳國自是不用說,乃是孫權的心腹謀臣。最厲害的是這三兄弟絕對沒有暗通款曲。而是真的在為自己的郡主效死力。

    諸葛亮之兄諸葛瑾在東漢末移居江東。孫權辟為長史。孫權遣瑾使蜀,通好劉備,瑾與弟亮俱公會相見,從無私見。後代呂蒙為南郡太守。以綏南將軍代呂蒙領南郡太守,複遷左將軍,封宛陵候。為孫權所重,每大事諮訪。權稱帝后,官至大將軍。

    諸葛亮諸葛亮,字孔明,人稱臥龍,諸葛亮後來拜大將軍、左都護,領豫州牧,比你夫君我這個大將軍有權力多了。諸葛誕仕于魏。為吏部郎。累遷揚州刺吏、鎮東將軍、司空,也就是說這傢伙的官職當得跟韓琦一樣。”

    葛秋煙笑道:“既然您以為李淑沒有和他弟弟說大宋的機密,兩兄弟也老死不相往來,你幹嘛要把這事告訴韓琦?這不是害人嗎?”

    “說對了。就是害人。早先在營地的時候李淑就找我要軍中猛士為僕。他以為他是誰?京西軍中全是好漢,老子家裡的傷殘兵有誰把他們當成僕人了?都是大爺,想走就走。沒錢了就來混吃喝,辦點事情還要付錢,老子這個大將軍當得虧啊。就知道李淑是個心胸狹窄的,所以啊,趁著他沒陷害我之前,老子就先把他陷害了,誰讓他總是提起輕盈砸遼國使節駐地的事情,這才是他倒楣的誘因。”

    葛秋煙嗤嗤笑道:“怎麼都沒看出來姐姐那麼一個斯文的大家閨秀竟然會幹出這種事情來,東京城都已經傳遍了,現在都說雲老虎果然不是凡人,娶的老婆都是母老虎!”

    夫妻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很快,耳聽得三聲炮響,雲崢懶懶的坐起來,葛秋煙幫著丈夫穿好鎧甲,她自己也穿上了那身漂亮的女甲,除了腦袋上的那兩根雉雞毛沒了之外,其餘的全部照舊。

    這一路上猴子過得心驚膽戰的,總是擔心有一支冷箭從哪個角落裡射出來,如今見將軍已經出來了,一頭就鑽進偏廂車,酷烈的大太陽底下穿著一身黑色的戰甲吸熱,他已經快被烤熟了。

    “您怎麼總是捉弄猴子?”葛秋煙埋怨道。

    “這只猴子的手太長,總是喜歡往一些不相干的人跟前湊,對於別人的私隱似乎非常的感興趣,那是探子幹的事情,不是他幹的事情,他要是把這種事情幹多了人家會認為是我指使的,太蠢了,應該受點教訓,漲了記性就好了。”

    跨上大青馬,雲崢上了平型台,平型臺上血跡斑斑,本來夯實的黃土上也多了很多的坑,坑裡還冒著青煙,笑林綽著長槍威風凜凜的坐在馬上,對面的遼人也不甘示弱,雖然能站起來的人已經不多了,依舊倔強的舉著錘子和笑林對峙。

    皇帝的輦駕來的早了些把這些遼人給救了,如果晚來一柱香的時間,遼國的先頭斥候應該沒有什麼活人了,那個遼國的將軍能和笑林對峙這麼久,多少還是出乎了雲崢的預料。

    聽了軍卒稟報之後,雲崢歎口氣道:“為了給自家的皇帝爭奪一個上風位就死了一地的人,也不知道後面的爭奪該是多麼的激烈。”

    雲崢上了平型台,笑林就帶著人迅速的退下去了,遼人將軍也帶著人緩緩地退後,他身後旗幡招展,遼皇的輦駕也同時抵達了平型台。

    一個戴著鬼臉面具的將軍下了戰馬,也沒有帶武器走上了平型台,甕聲甕氣的問道:“這麼說你宋國已經同意鬥將了?”

    雲崢點點頭道:“是啊,已經鬥了一場,我軍勝!”

    鬼臉將軍獰笑道:“人沒死光,只能算是平手!”

    雲崢讓開道路,負責平整平型台的軍卒立刻就抬著一筐筐的黃土填平了那些大坑,地上的血跡也用鏟子鏟的乾乾淨淨。

    兩人在巨大的平型臺上並肩走了一圈子,沒有發現什麼不妥,雲崢拱手道:“大宋國樞密副使,敷文閣學士,代州留守雲崢,不知面前是遼國的那位將軍?”

    鬼臉將軍掀起面甲露出一張還算清秀的臉拱手道:“大遼南院大王耶律信!”

    雲崢抬頭看看天空,見太陽還沒有走正,看著耶律通道:“這是一場很沒意思的戰爭,我們誰都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兩位帝王的意氣之爭引來了遍地的死屍,帝王的威嚴已經得到了詮釋,就此罷手如何?”

    “宋軍已經疲憊了?哼哼哼,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算了吧,你我都是領兵作戰的,戰爭到了此刻該進入一個什麼程度,我不信你會不清楚,如果你還不清楚遼國處境的話,我覺得戰爭很有必要繼續下去。”

    “遼國男兒屍山血海不能洗涮恥辱,耶律信不甘心!”

    雲崢笑道:“你這時候該去找沒藏訛龐的麻煩,人家如今正帶著大軍在擄掠你們的人口,再不追擊人家就要回黑山口了,遼國西京就會變成荒無人煙的一片土地,正好適合宋國百姓耕種,沒藏訛龐要人,我們大宋要土地,各取所需,沒藏訛龐很是善解人意。”

    “他不會得逞的,蕭科已經追下去了。你也得不到土地,契丹人強大的時候不會丟失一寸國土,衰弱的時候更加不會!”

    雲崢從懷裡掏出自己的白銀酒壺,喝了一口冰涼的葡萄釀,就隨手遞給了耶律信,見耶律信接過了酒壺不甘示弱的喝了一口,就笑道:“你看,我們最基本的信任已經建立起來了,至少你不會懷疑我會毒死你,既然信任度已經建立起來了,我就和你好好的說說沒藏訛龐其人。”

    耶律信笑了,一口把酒壺裡的酒喝乾之後道:“鬥將不如就從你我開始如何?”

    雲崢像看傻瓜一樣的看著耶律通道:“你從哪看出來我是一個合適的鬥將人選?想要鬥將等一會自有猛士來應付,你我二人這種體格只適合在床榻上和婦人戰鬥,真刀真槍的戰鬥那是猛士的領域,我們不要搶奪人家的榮耀!”

    “宋人都這麼怕死嗎?”

    “宋人中間只有我一個人怕死,所以我向來用各種計謀來保證自己不死,我們馬上就要簽署盟約了,一時半會的打不起來,所以這時候你就應該仔細的傾聽一下我對沒藏訛龐的評價,我跟沒藏訛龐交鋒過,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那只老狐狸的心思了。”

    “樞密使去追擊他了,某家不操心!倒是你某家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亂山中至今還有野人般的將士回來,渾源河的河水至今依舊腥臭難聞,肥胖的野狼都已經不再吃腫脹的屍體,雲崢,你讓某家如何不日夜思念你?”

    雲崢好像沒有聽到耶律信的話,憂心忡忡的道:“遼國樞密使蕭科如今能動用的兵力不多,臨潢府的兵卒需要回去鎮壓女真,上京的兵卒也需要趕緊去應對蠻族,中京的兵馬需要快速的歸建,作為後援以保證這兩條戰線不失。

    算來算去,只有皮室軍和勳貴的隨從軍以及西京的殘餘軍隊能夠動用,皮室軍是皇室的軍隊,不能離開遼皇左右,難道說你們只派了隨從軍和西京殘餘去了?這樣的話,蕭科手中的軍隊最多不會超過十五萬。相信我,十五萬大軍去對付沒藏訛龐最精銳的黑山威福軍司是遠遠不夠的,快些增派援軍,前後呼應才能杜絕西夏人的反撲!”

    雲崢說到這裡的時候,整個人都不由得焦急了起來,似乎陷入危局的是大宋的軍隊。耶律信手裡握著空酒壺,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評判眼前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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