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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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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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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4 01:01:25
第十一卷 臥龍蟄 無聲雷 第六十七章 潮濕的奏折

  「告訴夫人,請信王去豆沙關居住吧,如果不放心就住在我的帥帳里,至於我們,將會去草原巡視,同時用八百里加急,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告知中樞,請他們定奪,我們不參與!」

  本來打算回家的雲崢直接就回了豆沙關……信王來到豆沙關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天上的大雨也漸漸的變小了,他帶著長史劉如意以及三十餘名侍衛戰戰兢兢的住進了雲崢的軍營。

  擁著被子瑟瑟發抖的信王笑著對劉如意道:「怎麼樣?我剛才的那副慘狀雲崢看到了會不會覺得我可憐?」

  劉如意搖頭道:「不可能,雲崢這種人早就是鐵石心腸了,您就算是再淒慘些,人家也不會在意的。您的雨水算是白淋了。」

  信王大笑道:「我是黔驢技窮了,趙旉,趙延年要殺我,王照也要殺我,張方平對我好像也不懷好意,只有雲崢這裡還算是安全,東京是回不去了,你說我們留在雲家當客卿如何?我是親王,先帝的親兒子這個身份應該很有用才對!」

  劉如意跟著笑道:「您的這個身份對於謀權篡位者來說很有用,如果人家沒這個心思,您就是一個大累贅,大麻煩。」

  信王瞅著屋檐下滴答的雨滴有些傷感,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小聲道:「我們都讀過史書,直接改朝換代的梟雄並沒有幾個,大部分都是打著清君側的名號進行徵戰的,我這個親王應該是雲崢最好的清君側的護身符,如今我把自己弄得有家難回,走投無路了,雲崢只要把我保護好,將來的某一天說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場,你說,他不但沒有封鎖消息,反而將我們安置在自己的中軍大營里所為何事?」

  劉如意道:「因為這裡是最安全,最隱秘的地方,中軍大營中幾乎全部都是雲崢的親信,聽說他起家的軍隊甲子營其實就是他的親兵營,這裡的人應該是他最信賴的核心部下,我們住在這裡確實會高枕無憂的。」

  信王有些意興懶散的道:「我們都活生生的送上門來了,雲崢依舊不見我們,將來很難說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無所謂了,遲早都是死,活一天算一天吧,曹氏那個賤人連我想要在高牆里活到死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老趙家的江山,馬上就要維繫在一個五歲的孩子身上了。這個孩子將來嘴中說出來的皇命也不知道是誰想說的話。」

  「殿下其實是有大勇氣的,只是生不逢時罷了,您這是在為趙家的江山做最後一搏,與其等皇帝死後大宋分崩離析,大權旁落不如先找一個最強大的勢力先依靠著,等待天時降臨,而後一飛沖天。」劉如意順著信王的話安慰他。

  「這話你說出來你自己信不信?」信王奇怪的看著劉如意。

  「自然是不信的,可是我們總需要騙騙自己吧?總不能說我們早就走投無路了,如果不是龐籍韓琦覺得我們還有點用處讓我們來蜀中,這時候說不定早就病死了。」

  信王聞言又笑了起來,拍著手道:‘我們現在活著的每一天都是賺的,妙極,妙極……」

  就在距離信王居住的院子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極為精緻的花園,雲崢現在的帥府其實就是當年蕭主簿的家,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豆沙縣令劉喜的家,雲崢來豆沙關任職的時候,劉喜第一時間就騰出這個府邸修改成了帥府,雲崢並沒有拒絕劉喜的好意,心安理得的住了進來,不過他還是拒絕了劉喜送過來的房契地契。

  洗過澡,換了衣服,雲崢就有些無所事事,能讓他來處理的公文很少,所以他除了給別人寫信之外確實沒有多少事情可乾。這讓他想起古代那些官員在被貶官之後,都有大量的文字作品現世,彭蠡先生也說過雲崢需要靜下心來做一些學問,只有學問流傳後世,這才算一個文士不枉來世間走一遭。

  雲崢其實不知道自己該做那些學問,在後世,無數的經典子集都被時間這個農夫給耕耘到歷史的土地裡去了,成了新學問成長的肥料。所以雲崢其實是不願意動筆的,所有的學問都有世間的局限性,後代的人只會從中摘取對自己有用的,不給他們慣不勞而獲的習慣。

  推開花窗,濃郁的水汽撲面而來,頃刻間桌案上的紙張就變得有些潮濕了,硯台上出現了一層薄薄的水汽,呼吸到肺里的空氣似乎都沈甸甸的充滿了水汽。

  明月掛在半空,透過水汽看起來霧蒙蒙的,一切都好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般的潮濕,豆沙關的天氣就是這樣,這樣的天氣里,如果猛烈的敲鼓,即便是天上沒有雲彩,也會有牛毛細雨飄下來的。

  雲崢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現在的大宋,更不知道該如何評判一個皇帝,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的評判自己,思前想後,終於用墨條開始研墨,硯台上有水珠所以不用加水不大功夫就有一汪新墨出現在黑色的硯台上。

  找來了一瓶子酒,這是雲家的烈性酒,最適合這樣潮濕的天氣喝一口,說真話需要勇氣,於是他就先喝了半瓶酒,借著酒興提起筆開始寫,很快的,裝訂成折子的紙張上就寫滿了文字,雲崢落款之後,就等著折子上的墨汁乾透,在這樣的天氣里這樣的做法是徒勞的,過了很長時間,墨跡依舊清新如同新寫的一樣。

  這個折子是雲崢寫給大宋皇帝的,他只要求朝廷停止這些非常無聊的試探和陷害,自己的心裡脆弱經不起那麼多的猜測,如果朝廷真的不放心,就請恢復自己的山野之身,四海山川之大足夠自己浪跡一生。

  老婆說官場之上不能說真話,雲崢打算做最後的一次嘗試,如果真的不能讓皇帝去掉自己身上的枷鎖,自己就真的打算離開大宋,去海上尋找自己的夢想。雲二剛走,雲崢其實就已經開始後悔,開拓大海這本就該是自己的責任和夢想,輕易地交給雲二讓他去為別人的夢想冒險這是自私的。

  大海上風雲變幻莫測,一個不小心就是舟覆人亡的下場……等了很久墨跡依舊不乾,雲崢卻變得很困,於是他就就回到了床上,不久之後就睡熟了。

  天亮之後在漱口的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寫的東西,不由得搖搖頭,太幼稚了,這個時候怎麼能夠自曝其短呢?說實話的人是不討人喜歡的,政治上其實不存在什麼假話,只存在該不該說的話。

  回到房間看自己昨晚寫的東西,雲崢不由得啞然失笑,昨晚寫的奏章墨跡依舊未乾,不但沒有乾,上面的字跡已經浸染成了一團一團的,整本奏折已經變得濕噠噠的,老婆的話果然是對的,乾巴巴的真話確實需要大量的假話來裝飾。

  豆沙關地處高原,一場痛快淋灕的大雨過後,氣候驟然變冷,猴子抬進來一個爐子,裡面的炭火燒得很旺,雲崢揭開爐蓋子將濕漉漉的奏章投進了火里,這本走著有一個人看過就足夠了,用不著其他人再看,窗戶上一個大大的泥腳印,說明寒林已經來過了……

  去了客房,果然看到了擁著被子呼呼大睡的寒林,他滿是泥漿的衣衫就胡亂的丟在地上,桌子上還放著一個空瓶子,那是自己昨晚喝了一半的那瓶酒。

  雲崢見客人睡著了,就打算關好門出去,就聽寒林低沈的聲音傳過來:「退不得啊,只有勇猛精進才是坦途,相信我,你一旦沒了官職爵位的保護下場會更難看的。」

   雲崢沒有轉身道:「不見得,沒了官職的雲崢會更加的恐怖,你不知道什麼才是力量,官職對我來說已經變成了一道枷鎖,只要我還有官職在身,不管是從道義上,還是秩序上都會受到挾制。」

  寒林笑道:「就像成都乘煙觀一樣?火藥的第一聲爆響震驚了人世間,神的力量被人借用了,至今,那座乘煙觀都還是斷壁殘垣,沒有人敢重新把那裡修整成金碧輝煌的大殿,因為所有的成都人堅持認為那裡是天罰之地。」

  雲崢古怪的笑了一下道,說你對這個世界的力量認知不夠完善你還不相信,你知不知道,這世間不但有神的力量,還有惡魔的力量,只是你不知道如何動用而已。」

  寒林坐了起來,露出自己瘦骨嶙峋的上身,瞅著雲崢道:「只要是力量就有破壞性,如果你早年說出這些話來,我一定會嗤之以鼻,但是你現在說出來,我信!只是求你莫要讓那種力量重現人間。你昨晚寫好的奏折我看了,覺得你不該遞上去,所以我就給上面澆了一點水,皇帝的狀態不是很好,這時候不是說實話的時候,他現在更加喜歡聽信一些好消息!」

  雲崢點點頭道:「你的樣子很辛苦,不如跟著我去草原巡視吧,那裡天高雲淡的很適合你現在去。」說完這句話雲崢就瞅著寒林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撿了起來,上面有好幾處破洞……這該是利刃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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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愛和恨的變奏

    很明顯,寒林倒楣了,雲崢現在就是不知道笑林是不是也倒楣了,他們兄弟畢竟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拴在一起誰都跑不了。

    不過雲崢並不擔心笑林,他有一個很厲害,很聰明的老婆,估計會讓他躲過這場災難,再者,雲崢也不認為讓寒林倒楣的命令是趙禎這位皇帝下的,如果是這位皇帝下達的命令,寒林是逃不出陳琳的手掌心的,對於那個老太監雲崢非常的忌憚。

    寒林不說自己的遭遇,就是在給皇帝留臉面,自己效忠了一輩子的主子,他不想讓外人看輕了皇帝。雲崢忽然覺得很有意思,信王就在不遠處的院子裡,走投無路了才過來投奔自己,好像自己才是天底下最無害的那個人。

    保留信王的性命很有必要,不單是信王這樣想,雲崢也是這麼想的,誰都不會嫌棄自己手裡的王牌太多的。有了親王在手才叫做清君側,沒了親王,那叫做謀反,當然清君側失敗了之後和謀反其實沒什麼區別。

    滇西草原很大,足夠信王啦,寒林啦。或者別的什麼活不下去的人藏身,雲崢不在乎收留多少人,大宋的這一筆爛帳遲早有算清楚的一天,就是不知道付出代價的人會是誰。

    這是一種不留後路的做法,如果還想繼續在大宋當侯爺這樣做一定是不合適的,但是雲二已經去給雲家開拓海外藏身之處了,雲崢就不太在意在大宋的什麼官職了。

    他現在就想知道皇帝是不是還有收復燕雲十六州的雄心壯志,如果確定皇帝已經無力施為了,無法控制局面了。雲崢雖然很想幹成這件事,沒有全國的支持,他是沒有辦法幹成的。

    總的來說,趙家的江山趙家自己人都不心疼,自己這個外人想那麼多做什麼。最煩那些有雄心大志的人。這種人其實出現一個就捏死一個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一種選擇。有了雄心壯志就會總想著平個什麼,滅個什麼,掃個什麼,統個什麼,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在幹這些事情之前。總要大權在握才成,為了一個宏偉的目標隨便犧牲一些什麼人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等發現自己犧牲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就會忘記自己的初衷,開始用自己手裡的權力向這個世界討要與犧牲相匹配的好處……

    弄得自己痛苦。也弄得別人痛苦,最後自己的雄心壯志卻一事無成,只能在臨死的時候拉著兒孫的手要他們繼續。收復燕雲十六州對雲崢來說就是一個打通關的遊戲,既然條件不具備,不打也就不打了,最多遺憾一點就是了。

    回到蜀中之後雲崢的心態越來越平和,尤其是被老族長抽了一頓笤帚疙瘩之後,以前放不下的東西都被老族長撣灰一樣的從身上趕跑了。他發現拿有限的生命去追求對他來說無所謂的東西實在是傻透了。更不要說還要為這個理想要去犧牲什麼東西,犧牲雲霆長長的指甲蓋他都覺得不划算。

    在這種心態之下,所有的爭名逐利的做法在他眼中就像是猴戲一樣。你想要當猴王那就去當,最多把所有的母猴子都給你……

    重新進了滇西草原,這一次雲崢把元山大營的守軍也帶上了,大軍穿過密林之後,秋日的草原美得讓人心醉。

    冬天的時候來草原這裡什麼都看不見,現在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白雲一樣的羊群。和褐色的藏馬,當然少不了大片大片即將收割的青稞。信王立刻就喜歡上了這極富生活氣息的一幕。要求雲崢給他在風景最秀美的雄鷹湖畔修建一座王宮。

    王宮自然是沒有的,一座占地五六畝的青磚瓦房還是有的。雲崢將信王丟在雄鷹湖,然後就開始了對草原的巡遊。

    近一年的人口遷徙是成功的,僰人男女開始在自家的土地上耕種,狩獵,或者幫人耕種,日子總算是變得好過了。只是一些有家人死去的僰人依舊在頑固的尋找合適的懸崖繼續把棺材架上去。

    只要是有漢人的地方,這裡遲早會成為耕種區域,牧民逐漸後退這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儘管現在滇西草原上的畜牧業遠比農業發達也不可能改變這一趨勢。

    最讓雲崢滿意的就是這些皇族子弟了,他們這些時間內在草原上奔馳,作戰,慢慢地已經有了一絲戰士的影子,來的時候他們身上的驕嬌二氣已經被草原上的風雪磨礪的差不多了。

    如今,他們欠缺的就是一場生死鏖戰,雲崢相信一旦他們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立刻就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戰事。趙昊站在雲崢身邊,不斷地解說著雄鷹湖以西的各個牧場。

    “大帥,末將自從接手處置府以來,雄鷹湖畔的一百六十六個農莊牧場如今開始逐漸安定下來了,各有所司融合的還是不錯的,早春的時候還有逃奴傷人的案件,自從入夏以來,這樣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過。

    主要是農莊的主人知道吐蕃人不善耕種,所以就將吐蕃人作價賣給了牧場,自己重新雇傭僰人耕種,效果要比選用吐蕃人強的太多了。而牧場的人很聰明,他們不約而同的沒有將買回來的吐蕃人當做奴隸來看,更多的是當做僕役來看的,買他們所花費的銀錢,準備從工錢裡扣除……”

    雲崢笑道:“你們做的不錯,至於牧場主和農場主的選擇,其實都是在利益的驅使下做出來的,這樣的模式其實是最穩固的,如果沒有發生大的變化,這樣的選擇還會繼續下去。大宋如果還想繼續向高原深入,這樣的模式就不能改變,如果有一天吐蕃人知道戶籍這回事之後,知道向官府申請,這個時候,這片草原才算是真正的屬於大宋了。”

    趙昊想了一下道:“難道我們真的要給吐蕃人戶籍和土地嗎?”

    雲崢大笑道:“為什麼不呢?《詩經.小雅.穀風之什.北山》中的一句牢騷話叫做“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句話你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趙昊拱手道:“末將自然是聽說過的。卻不求甚解。請大帥解說一二,好叫末將漲漲見識。”

    雲崢沒好氣的道:“你不是不知道,你這是在拍馬屁,不過拍到很舒服,老子就告訴你其中的真意。這句話說得意思是全天下的土地都是我大宋的,不論土地上的民是什麼民,都是我大宋的臣民,小子,明白了嗎?想要奪天下,首先就要愛天下,因為愛天下,你才會愛天下的一草一木,你才會摒棄掉你狹隘的民族之見,最後因為愛天下,我們才有可能得天下!老子就是這麼奉行不渝的。”

    趙昊連連拱手表示受教,趙挺在一邊疑惑的道:“可是大帥不論去哪裡,哪裡都是血雨腥風啊,這如何能稱之為愛?”

    雲崢笑道:“愛之深,責之切,壞人我來當,你們將來是要當好人的,小子們好運氣啊。”

    同樣從狼山歸來的趙哲又拱手問道:“大帥,那您說我們這次去大理國,到底是要愛呢,還是用責?”

    雲崢反手一馬鞭抽在趙哲的頭盔上罵道:“大宋在建昌府的主將都被人家把腦袋砍下來了,你打算怎麼去愛?用自己的腦袋?”

    梁輯,彭九,憨牛,猴子,以及趙昊,趙挺齊聲大笑,笑的趙哲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舊咕囔著道:“您是在說一套,做一套啊。”

    雲崢跳下戰馬,拔了一根草含到嘴裡笑道:“老子其實就是在告訴你,不要把自己給弄死板了,該愛的時候就徹底的放下胸中的仇恨去愛,愛到以前的敵人感到愧疚為止。該責的時候就玩命的去責,心狠手辣殺到寸草不生也是一種方式,只要你自己能夠區別開來用,你會發現不管是愛,還是責都是一種非常好用的武器。”

    趙昊拱手道:“末將明白了,大帥的意思是說不管是愛,還是責,都是一種手段,和使用這兩種法子的人無關,甚至和人的愛憎無關,如果需要,即便是恨得鋼牙咬碎也要露出笑臉去愛,還要真誠,如果需要去恨,即便是頭一天大家還在把酒言歡,該下的刀子也要朝致命的地方捅。”

    雲崢歎了一口氣道:“其實這就是帝王術啊,你們都該好好學學的,小子們,去大理的時候把眼睛擦亮,千萬莫要給敵人可乘之機,最好都能活著回來,只有你們活著回來了,我才能對陛下交差,才能完成和陛下的約定,千萬,千萬,莫要叫我失信于陛下。

    陛下的時間不多了,既然你們都是他最信任的人,就拿出自己的勇氣來,給他一份完美的答卷,讓他可以安心的離開這個人世,可以放心的長眠,而不是掙扎的活著,我相信,現在的每一刻時間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趙昊,趙挺,趙哲等人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末將等不敢辜負陛下的期望,不敢辜負大帥的一片苦心,定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死不旋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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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軍論

    雲崢聽了這話大怒,一頓鞭子就沒頭沒臉的抽了下去,趙昊等人不明白哪裡說的不對了,即便是臉上都出現鞭痕了,也不躲開,等著大帥訓斥。

    怒氣發洩過後雲崢揪著趙昊的脖領子道:「老子辛辛苦苦的躲在荒山野地裡教你們,就教會你們一個死不旋踵?大宋的軍隊的作戰方式都已經改變了,你們為何還是一副找死的心態?如果在火藥彈和各種強勢弩箭的配合下你們依舊不能戰勝敵人,這時候就該考慮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對,撤退之後重新佈置而不是拼死作戰。

    這兩年將作監已經依靠新式火藥做出來了很多新的火器,突火槍,噴火鴉,百虎齊奔,而我最看好的就是一種被稱為火炮的東西,聽說他們已經可以噴發實心彈了,如果能把實心彈改變成一種新的開花彈,有了這東西,大宋的軍隊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作戰的時候將不再是憑個人的武勇和堅決來決定一場戰爭的走向,將來,一場仗打下來,即便是出現零傷亡也不是什麼怪事。在這樣的大環境地下你竟然告訴老子你為了面子可以死不旋踵?既然如此老子找你們上什麼戰場,只需要找幾個死囚,告訴他們只要守住了就能不死豈不是簡單的多?」

    趙昊的身子被雲崢的搖的前後亂晃,他的臉色煞白,驚恐的看著面目猙獰的大帥,兩只耳朵里嗡嗡作響,雲崢說了些什麼他一句都沒有聽清楚。

    雲崢最後松開趙昊的脖領子道:「有些失態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們好好的在戰場上保住性命,回來之後你們還有新的課程需要學,現在學到的只不過是常規軍隊的戰法。未來全火器軍隊到底該如何指揮我也在研究之中。我希望你們能夠成為第一批全火器軍隊的指揮官,這也算是愛之深責之切吧!」

    趙哲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的道:「大帥,您說我們到現在才學會了一點皮毛?」

    雲崢苦笑道:「皮毛甚至都算不上,接下來你們還要跟著虞侯學習大軍的陣列,學習如何排兵,如何將部下的戰力最大化。還要學習兵棋推演,跟著軍中參謀一起制定作戰計劃,最後還要學習火藥的特性,琢磨出一套將火藥打擊力量最大化的法子,才算是入了門,剩下的就要交給戰場來檢驗你們了。」

    趙昊終於緩過神來了,連忙問道:「末將等已經學過排兵布陣之法,來蜀中之前已經求教過京中的兵法大家。」

    雲崢抓抓腦袋卸掉頭盔道:「兵法大家?誰啊?狄青有空給你們講解這些東西嗎?」

    「國子監的大儒……」

    「他們上過戰場?」

    「好像沒有!」

    「《六韜》,《吳子》和《孫臏兵法》《八陣圖》《六軍鏡》《陰符機》《玉帳經》《霸國箴》這些書即便是讀通了又能如何?春秋戰國時期可有配了馬鐙的騎兵?三國時期可有如今神機連弩可用?前唐時期可有我大宋威力如此巨大的火藥?每一種軍事策略針對的都是當時的情況,每一種軍略都是在知曉敵人虛實的情況下做出的一種反制手段。小子們。紙上談兵害死的可不光是一個趙括!我寧願相信一位一刀一槍從底層升上來的裨將,也不會相信一位從未上過戰場的書生對戰局的看法。」

    既然身邊跟著一大群年紀相仿的皇族子弟,雲崢就乾脆把話挑開了說明,一些隱秘的事情也能給他們提一下,至少要保持他們一種前瞻性的思維。雲崢很清楚嗎,在自己和狄青之後,或許是在郎坦他們之後,這批皇族子弟必然是要挑起大宋軍伍這個擔子的主要力量。

    趙禎之所以屎尿都要人伺候苟延殘喘的活著。就是為了看到一種軍事集權的產生,這個時候不管是雲崢還是狄青都不可能成為成為這個軍事集權上最巔峰的人物。

    他會把最高的軍職交給文官。剩下作戰的任務他會交給這些皇族子弟去完成,對他來說這是最好的一種保持趙宋皇位可以承繼下去的好方法。

    一大群人在草原上圍成了一個圈子,聽雲崢滔滔不絕的講述軍隊建設的重要性,聽雲崢給他們講述軍隊最前沿的一些戰例和一些精彩的場景,直到這個時候,這些高傲的皇族子弟才發現自己還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學習。

    「人家總說我是咱們大宋的不敗戰神。卻不知道我從來就不打沒把握的仗,因為我只打能打敗的敵人,所以我到目前為止未逢一敗。

    沒藏訛龐之所以敗在我手上,其實我的作用只有三分,其餘的七分要感謝那場史無前例的旱災。和西夏太后的不合理用兵,是我們合伙在青塘擊敗了沒藏訛龐,所以你們千萬不敢小看這個人。

    西夏軍幾乎是三國中軍隊最精悍的一支軍隊,不管是大宋還是遼國在軍卒精悍這一條上,我們是比不過他們的,如果大宋沒有出現火藥武器,西夏騎兵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西夏人是天生的戰士只可惜西夏太窮了,他們的軍隊因為窮困,所以沒有辦法大規模的武裝,所以說想要擊潰西夏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讓商人們吸乾西夏的最後一滴血,他們將不戰自潰!

    遼國確實在不斷地衰弱,大宋朝野現在對攻伐遼國,收復燕雲十六州的呼聲很大。

    但是小子我要告訴你們,在未來的三年之內最好不要輕易言兵,耶律洪基並不是一個昏聵的帝王,我總覺得其中有蹊蹺。

    他麾下的皮室軍依舊強大,遼國的部族武裝也依舊強大,我一直在等待皮室軍和部族武裝之間的戰事,很可惜,直到現在耶律洪基依舊選擇了隱忍,即便是耶律信已經在事實上自立了,皮室軍寧願跟著皇帝四處打獵也沒有去對付耶律信。

    所以說,耶律洪基的思維非常的清晰,他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的皮室軍和部族武裝起了衝突,遼國的衰落將會真正的開始。

    因此來說,不管是西夏還是遼國,他們的前進步伐是追趕不上大宋的,時間拖得越長就對我們越是有利,前提就是我們大宋的軍隊必須能達到讓敵人不敢輕易侵犯的程度……」

    雲崢帶著這群皇族子弟漫遊了整個草原,有時候是在草地上,有時候是在雪山下,有時候是在月亮底下,有時候在陰雨霏霏的時候,雲崢隨時隨地都會把那裡變成一個課堂。

    沒有挑選的餘地,所以雲崢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後世軍隊發展的方向夾雜在自己講述的內容裡面,一一的說給他們聽。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宋人,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是雲崢唯一的期望,只要聽課的人是宋人,管他屬於那一個階級呢。

    皇家的保密意識很強,趙昊等人只要聽雲崢授課,他們就會分批記錄下來雲崢說的每一個字,然後相互加以對比,補足各人的疏漏之後,最終就形成了一本厚厚的《軍論》。

    趙旉,趙延年終於選定了人馬,也開進了草原之中,在六百名京西軍骨架的支撐下,一支新的軍隊在快速的形成。

    清明過後直到十月是大理的雨季,在這個時間段想要作戰是痛苦地,這對火器比例佔到很大一部分的宋軍是不利的,所以趙旉和趙延年固執的將作戰的時間放在十月之後,唯有進入旱季的大理,才是大宋軍隊火器逞威的時刻,那個時候氣候涼爽最適合大軍作戰。

    雲崢把皇族子弟還給趙旉趙延年的時候已經是九月了,自從把人交給他們之後,雲崢就立刻離開了草原,至於他們想要如何作戰,怎樣作戰雲崢不聞不問,即便是趙旉他們拿來了自己的作戰計劃,雲崢也沒有看,趙旉看到送去的軍略捲軸上的火漆完好無損,只好咬咬牙,和趙延年一起再一次檢視自己的方略,努力做到萬無一失。

    雲崢不在豆沙關的兩個多月里,豆沙關非常的熱鬧,訓斥雲崢胡作非為的天使竟然有三隊,其中有兩位手握金牌要雲崢即刻回京述職,等候樞密院的處置。岳飛被人家十二道金牌召回去給殺掉了,所以雲崢覺得有些委屈,決定等十二道金牌湊齊了之後再說。

    後來又有天使過來溫言相勸雲崢回京,還說京中的酒宴都已經準備好了,因為韓信就是這麼被呂後乾掉的,所以雲崢就不可能會上當,他死活賴在豆沙關哪裡都不去。

    「雲侯在耍賴,他不肯離開豆沙關,如今朝堂上不管是樞密院,還是皇后那裡,都對他毫無辦法。」

    鄒同捲起了紗帳,讓窗外的陽光照在床上,趙禎幸福的閉上眼睛,似乎還在回味雲崢給皇室子弟們講述的《軍論》。趙禎的才華不夠,因為久處高位他的鑒賞本領很強,自然知道雲崢給皇族子弟們講述的這些話有多麼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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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死不了的皇帝

   “兵家要義!”這就是趙禎對雲崢這本書的全部評價。

   有了這個評價,他隨後給雲崢的要求是無旨意不得回京!

   眼看著窗外的樹葉逐漸的變黃脫落,趙禎的心再一次湧起了強大的自信,自己已經成功的熬過了大半年,那麼就有信心再熬一年或者數年。前些日子因為疏忽放手的權力,他覺得很有必要再收回來。於是一道旨意在宰相龐籍,以及文武重臣和皇后的面被鄒同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在黃色的聖旨上。

    看到這張聖旨,曹皇后面如土色,跪在趙禎的床前咬著牙瞅著床榻上的皇帝眼睛一眨不眨,皇帝看了一眼皇后,憤怒的神情即便是鄒同這個奴才都覺得膽寒。龐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隨即就加蓋了自己的平章事印信,眼看著給事中黃傑也在聖旨上背書之後,就對刑部尚書柳元邵道:“這是御筆制勘案,速速督辦吧!”

    “求陛下開恩!”曹皇后終於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皇帝看著鄒同再一次開始眨眼,鄒同迅速的從說文解字中找到了相對應的文字,請皇帝看過確定之後才轉過來給皇后和文武百官看。

    “曹榮罪不可赦!皇后懿旨輕易不得出宮!”

    曹皇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大顆的淚珠從臉上滑落,皇帝的意志不容動搖,曹榮滿門六十餘口只能發配嶺南,遇赦不赦!

    曹皇后口口聲聲指責雲崢見死不救,後來變本加厲的認為是雲崢在滇西草原的動靜太大才連累到曹榮在建昌府兵敗身死,強烈的要求樞密院治雲崢陷友軍於死地。見死不救之罪,為此不惜動用兩面金牌催促雲崢回京,現在,皇帝的一句話讓剛剛掀起來的塵囂緩緩落下,他為曹榮的行為做了最後的定性。無人能夠推翻。

    鄒同見皇帝再次看向自己,立刻就心領神會的從桌案上拿起一個錦盒對文彥博道:“陛下有令,命內省司簿抄錄此書一十六卷,放置內省封存,不得有誤。”

    文彥博接過錦盒瞅了一眼,錦盒上沒有任何的字跡。知道這本書自己是沒有權力看的,既然皇帝命宮中司簿親手抄錄,那就是說這是大宋皇朝的緊要機密,司簿手下有一些宦官終生不得出宮,專門就是幹這些機密事情的。

    老于世故的文彥博自然不會多問。這是皇帝親自下達的命令自己執行就是了,想的太多反而容易招禍,韓琦就是因為不滿皇后的懿旨幾次三番的干擾參知政事衙門,這才憤而自請外出,請皇后來坐鎮參知政事,在東京引起了極大地轟動。已經多日不見人的皇帝如今親自下令約束了皇后的職權,這是好事情,不敢再起波瀾。

    他不經意。但是皇后卻死死地盯著這個錦盒,她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身為驚弓之鳥的她很想知道錦盒裡到底是本什麼樣的書……龐籍見皇帝疲倦的閉上了眼睛。就帶著群臣走出了這座新建的天壽宮,他非常慶倖皇帝如今還能有調整政局的能力,這對大宋非常的重要,非常的重要。

    不知為何,就在皇帝休息的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無數的紛亂苗頭已經出現。自己如同一個補鍋匠一樣四處堵漏,眼看著就要堵不住了。皇帝一封旨意就斬斷了禍亂的根苗。

    諾大的大宋朝廷,官員的官職疊床架屋的層層疊疊。相互監督,相互制約,不論是宰相門,平章軍國事門,尚書內省門,樞密院門,學士院門,經筵官門,使相門,中書門下,三司,哪裡都不能出錯,一旦出錯,整個大宋朝堂就會變得混亂,當皇帝缺少了調節左右平衡的能力,官員的相互制約就會變成相互為難,相互監督就會變成相互攻訐。

    大宋的士大夫是驕傲的,沒有誰能夠隻手遮天,即便是在呂夷簡的鐵腕時代,他依舊有無數的政敵,在不斷地向他發起進攻。龐籍深知自己的能力不如呂夷簡,控制不來這個龐大的官僚體系,於是在韓琦離開之後,他急切地需要一個人來説明自己穩定朝綱,遴選過後,他認為王安石是一個非常好的人選。

    出了宮門之後他就直接去了殿前指揮使的衙門,如今這個職位上坐的人正是狄青,他掌握著京城四十萬護衛大軍,東京汴梁城幾乎所有的軍卒都在他的管轄之下。

    如果沒有監軍李常的存在,狄青在東京的權勢幾乎是無人能敵,即便是龐籍,也需要隨時隨地的找他議事。這不是狄青權力大了之後眼光變高,從而不再給龐籍這些人顏面,他如今連他老婆的顏面都不給。

    一個人住在殿前指揮使衙門,除了一位老僕之外再無旁人,自從接掌了東京的兵權,他就再也沒有回過家,殿前指揮使衙門的大門整日大開,路人只要從門前經過,就能看到狄青的大堂。他見客從不關閉大門,所以來客也就失去了到他這裡說陰私話的機會,他想用這種方法讓世上所有的人都知曉,狄青心中無私!

    龐籍走進了大門,被狄青迎著來到大堂坐下,喝了一口茶水道:“這是在效仿李靖的故智啊,他當年備受猜忌,不得已才打開家門以示清白,大宋不是前朝,你這又是何苦呢?”

    狄青搖頭道:“我是清清白白不是棧戀權位的人,陛下知曉,龐相知曉,別人卻不知曉啊,這世道三人成虎實在是太容易了,所以我才打開大門,要宵小閉嘴,要仁者放心。”

    龐籍笑道:“我總覺得這個法子裡面沾有雲崢的無賴氣息,皇后給他連發兩面金牌召他回京,你知道他是怎麼回答的嗎?金牌太少,不夠路費,等金牌的數量足夠支持他回京的路費再說,敢拿陛下金牌開玩笑的人,普天之下唯他一人而已。”

    狄青皺皺眉頭道:“這樣不好,致陛下於何地?”

    龐籍大笑道:“陛下還就吃他這一套,今日陛下召見,當著我們的面收繳了皇后的權柄,從此懿旨不得出宮,還下令將曹榮滿門發配嶺南,遇赦不赦。至於雲崢收留信王,在蜀中陷害曹榮之事陛下一字未提啊。”

    狄青拍案而起怒道:“雲崢怎麼就陷害曹榮了?是卡死他的軍糧了,還是卡死他的軍械了?亦或是暗中派兵攻打曹榮了?曹榮手綰重兵駐守建昌府彈丸之地,軍力占優,裝備占優卻被大理國的強盜把腦袋割了下來他死不足惜!”

    建昌府丟掉之後,受損失最大的就是狄青屬下的西軍,唐蕃古道被生生的卡死,不但是他,連富弼,種諤,以及駐守府州的折家也跟著損失慘重,這些新興的將門曹榮的意見非常大,種諤,以及折克行都曾上書皇帝要求統兵征剿那些佔據建昌府的大理強盜,卻被皇帝無情的拒絕了,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名不見經傳的趙旉和趙延年。

    狄青,種諤,折克行在得知趙旉和趙延年乃是京西軍將領之後才平息了自己想要走一遭大理的想法,在他們看來,只要去的軍隊和將軍是敢戰之士,建昌府商道遲早有打通的一天。

    龐籍笑道:“莫要為雲老虎擔心,此人做事看來魯莽,實際上是滴水不漏的,而且他看人最准,清楚的知道陛下想要什麼,只要他給了陛下想要的東西,他自然會高枕無憂。”

    狄青見龐籍說的輕鬆,就笑道:“是啊,人比人氣死人,老夫在京師裡活的戰戰兢兢,塵土掉下來都怕砸破頭,他處在風頭浪尖上居然有閒暇做學問。

    武人的學問做起來艱難無比,沒有一顆四平八穩的心根本就是無望,你看看這本《軍論》,他寫的是何等的縝密,即便是老夫也從這本書中獲益匪淺。老夫善於總結以前的戰例,他卻在展望以後的戰爭發展方向,火器一道他已經成為一代宗師!”

    龐籍接過狄青遞過來的書本,只是瞅了一眼,就立刻把這本書和剛才錦盒裡的東西聯繫在一起,思付片刻之後強忍著沒有打開書本,摩挲著藍色的封皮道:“兵書戰策歷來都是犯忌諱的東西,如果所受非人的話就會貽害無窮,既然雲老虎把這本書給了狄帥,狄帥還是小心保存為好,莫被他人借題發揮才好。”

    狄青笑著接過龐籍手裡的書本,小心的放置在自己的書架上,還沒有回身,就聽龐籍斬釘截鐵的道:“狄帥,王安石必須回京城,如今京城中堪稱群魔亂舞,我們需要一個能理清京城這團亂麻的人。”

    狄青驚愕的道:“龐相乃是大宋宰輔,既然召回王安石是必須要進行的事,儘管去做就好因何要告訴我?”

    龐籍站起來看著狄青鄭重的道:“我們既然要用人,就必須給王安石重權,召回王安石老夫自然能夠做到,但是要賦予他重權,就必須要狄帥在老夫的奏摺上聯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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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戰爭之神

聽到皇后曹氏被剝奪了權柄,藍藍沒有表現出半點的愉悅,依舊坐在道觀里搖著手里的紡車,鮮亮的衣衫已經不見了,全身上下都換上了一系布衣。

從籃子里抓過剪刀,剪斷了過長的絨線這才回頭看看正趴在桌子上寫字的趙旭。

只要兒子在身邊,回不回景福宮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自從上回皇后參加了親蠶典禮,趙旭就回到了她的身邊由她親自教養,不過這個孩子的課業負擔依舊非常的重,不論是龐籍還是文彥博都不曾對太子有分毫的放松。

每日從皇帝那里回來之后,他總是有做不完的課業。

藍藍見趙旭好不容易寫完了一張大字,就從墻上取下一個已經褪色的風箏塞給趙旭道:“出去玩一會吧,讓茗香陪你放紙鳶,只是不許剪斷絲線。”

趙旭懷疑的瞅瞅母親,又看看風箏道:“真的?人人都說我現在應該好好的念書,聽先生的講課。”

藍藍摸摸兒子圓圓的腦袋笑道:“你學的已經夠多的了,現在就是開始玩的時候,去吧,你有半個時辰可以痛快的玩。”

趙旭在確定母親不是在試探自己,立刻就拿起風箏就朝外跑,藍藍一臉幸福地瞅著兒子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的喊茗香,笑了笑,就開始收拾兒子桌案上的筆墨紙硯。

紙上的文字雖然還有些稚嫩,但是已經有了一定的章法,以字觀人這孩子該是一個心胸寬闊的人,看他的字就知道了。每一個字都有些扁構架很寬闊,很是大氣。

還沒有收拾完桌子,趙旭卻又走了進來,還耷拉著腦袋。泱泱的將手里的風箏放在桌子上,重新坐到椅子上面,準備繼續寫字。

“為什麼不去玩?”藍藍有些奇怪,這孩子最盼望的就是玩耍啊。


趙旭低著頭不吭聲,藍藍轉過頭去看陪趙旭一起出去的茗香。


“回稟娘娘,太子和奴婢剛剛出了院子就碰到了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見太子手里拿著紙鳶就……”

藍藍聽了茗香的話之后,就揮手讓她出去,自己坐在趙旭的身邊笑道:“太妃娘娘是長輩,我們不好駁她的面子,既然紙鳶完不成了,那就趁這個機會好好的說說話,你說好不好?”

趙旭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哽咽著道:“為什麼每一個人都要逼著我讀書?”

藍藍心疼的幫兒子擦拭了眼淚之后道:“因為你注定就是大宋朝的皇帝。做皇帝需要很高強的本領才成,否則像你師傅這樣的人你將來怎麼統御他們?”

趙旭高聲道:“師傅的學問很深,龐師傅說過,我如果想要達到他的程度,最少還需要二十年……”

藍藍咯咯笑道:“傻孩子,那是師傅在嚇唬你,事實上根本就用不了二十年,有人在比你大不了幾歲的時候就讓龐師傅拿他沒辦法。你要學的是這個人,而不是龐師傅。”

趙旭懷疑的瞅著母親道:“還有誰的學問比龐師傅還大?他已經是大宋朝最厲害的人了。”

“那可不一定哦。龐師傅花了四十年的時間才做到首輔的位置上,如今不過是封了常國公,文信侯用了十年就成了我大宋的武侯第一的文信侯,如果不是他年紀不夠,你父皇擔心他升無可升的話,他早就該是國公了。

你說說。文信侯和常國公哪一個更厲害?”

趙旭的眼睛一亮,立刻破涕為笑的道:“自然是文信侯,孩兒知道他是我大宋的無敵統帥!”

小孩子自然是喜歡戰無不勝的名將的,只要聽聽名將的戰績就會讓人熱血沸騰。

藍藍笑著在趙旭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道:“不能這麼算的,龐師傅是文官。文信侯是武將,他們是一樣的厲害,娘要說的話其實是告訴你,不論文武只要那一樣做到了極致都是響當當的人物。”

趙旭瞅著母親笑道:“孩兒還是喜歡文信侯!”

“因為他不逼著你寫字?”藍藍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兒子。

“不是的,是因為他總能大勝仗!”

藍藍伸手摟住兒子笑道:“別看他是一位無敵的統帥,他少年的時候可是皮的沒樣子哦,鉆狗洞,偷果子,戲弄書院的看門人沒有他不敢干的,誰知道他后來竟然成了大將軍!”

趙旭笑嘻嘻的跪在椅子上連忙問道:“他是怎麼戲弄看門人的,母妃您快說啊。”

藍藍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笑道:“母妃問你啊,如果一個看門人不許別人進,卻不許別人出,可是這個看門人總是打盹,有人想要從外面跑進去,還沒等他跑進去,看門人就醒了,然后就會勒令這個人出去。

結果有一個家伙大搖大擺的從門外走進了院子,卻沒有被看門人攔住,孩子,你想想,這個人是用什麼法子進去的?”

趙旭把手指放在嘴里,想了一下道:“爬狗洞!”

藍藍白了兒子一眼道:“看你的那點出息,人家才沒有去鉆狗洞,是正大光明的走進去的。”

趙旭猛地跳起來道:“他打暈了看門人,就像陳琳捆住那個不聽話的奴才一樣,陳琳說只要有誰不聽話就把他捆起來,這樣他們就會乖乖聽話了。”

藍藍無奈的道:“這件事只能通過智慧去解決,不能依靠武力,也不能依仗自己的身份,孩子你記住了,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不是有力量和有權力就能全部解決的。”

趙旭挺起小胸膛在上面拍一把道:“我是太子誰敢不聽我的話。”

藍藍笑道:“很多啊,比如你父皇,比如你大娘娘,比如太娘娘,還有你母妃我,你師傅,還有大將軍,還有很多,旭兒,在這些人面前你的權力是無效的,要是看門人是你父皇派去的,專門不要人進出,而你一定要進去,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辦?”

趙旭的眉頭都擰成一疙瘩了,苦著小臉道:“父皇不許孩兒進去,孩兒就不進去。”

藍藍鄭重的瞅著趙旭道:“如果母妃在里面呢,你進去不進去?”

“那自然要進去的,我一定要見母妃的,誰攔著也不成,誰攔著我我就殺誰,父皇也不會阻攔孩兒見母妃的。”

藍藍緊緊地抱著趙旭笑道:“真是母妃的好孩子,不過啊,我們不能蠻干,你要是那樣做了,你父皇會不高興,母妃也會失望的,文武大臣也會認為你是一個莽撞的皇位繼承人,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的旭兒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一定會想出一個完美的辦法,既能見到母妃,也不會惹你父皇生氣,更會讓那些大臣們為你智慧感到驚訝,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趙旭抬頭看著母親道:“那個人是怎麼做的?師傅說過,不知道的就要問,萬萬不可不懂裝懂,問計群臣並不羞恥。”

藍藍哈哈笑了起來,點了一下趙旭的小臉道:“聰明,問計群臣也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因為有本事的人最后總會成為你的臣子的,當年用計策進門的那個少年,如今也是你的臣子,所以說他們的智慧也就是你的智慧。

當年啊,那個少年是這樣進門的,他啊……”

趙旭聽完母妃的訴說之后笑的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笑完了,才看著母親道:“那個人是文信侯吧?”

“聽出來了?”

“是母妃您告訴我的,您說文信侯少年時期曾經戲弄過看門人,不是他還能是誰?

不過啊,母妃,為什麼我的師傅里面沒有文信侯呢?”

藍藍撓撓自己的頭加座疑惑的道:“母妃也不知道啊,不如你去問問你父皇,為什麼不讓文信侯成為你的師傅。”

趙旭點點頭,準備明天見到父皇就問問,眼看著已經到了午后了,父皇這時候應該已經睡著了。

報訊的龍鐘鳳鼓已經敲了三下,藍藍拉開臥榻上的被褥,脫掉兒子的外袍,看著他睡覺,今天其實睡得已經有些晚了,午睡這個習慣她也是從云家養成的,往昔那種懶散而又心無雜念的生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鐫刻到了她的骨子里。

看著兒子恬靜的睡著了,藍藍從桌子下面拿出來了一本書,這是陸輕盈送給自己的禮物。

身為女子,藍藍看不懂這本叫做《軍論》的書里面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用心的背誦那些奇怪的文字,皇帝不知道,狄青也不知道,這本《軍論》其實是有三個版本的。

給皇帝看的,就是云崢在草原上講述的那些內容,好多內容都是以一問一答的形式記錄的,便于讓人理解。

云崢送給狄青的那本上講述的卻是關于火藥武器發展的,非常的詳盡,還有一些他對三國形勢的一些判斷,大部分內容用的是假設。

而陸輕盈送給藍藍的這本書上,記述的卻是另外的一些內容,上面詳細的記述了火炮的一些基本運用,在這本書里,云崢用戰爭之神來形容火炮,甚至還有一些火炮大規模運用之后對世界造成的影響。

藍藍不明白云崢為什麼會把這本不一樣的書給自己,思前想后她堅持認為這是云崢通過自己的手送給趙旭的。

所以她打算背熟之后就燒掉,因為陸輕盈信中最后一句話就是此書不得落入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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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4 01:04:07
第七十二章皇帝的心

種子一旦埋進土里,只要水分和溫皮答適就會發芽最后破土而出,藍藍就是想在趙旭心田上埋一顆種子,希望這一顆種子最后能夠成長成籠罩心田的一棵大樹。

不過在皇家變態的教育面前,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趙禎對兒子的教育看的非常的重,即便是不理睬朝堂上的風云變幻,也要照顧好兒子的成長,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聽龐籍他們給自己匯報國家大事,而是聽趙旭背書……

今天也不例外,太陽升起之后,他就靠在軟榻上靜靜地等著自己的兒子過來。

透過窗戶看到兒子從長長的廊橋過來,這孩子意然在路過荷塘的時候在宦官的幫助下從荷塘里采了一個蓮蓬,抱在懷里一蹦一跳的向萬壽宮走來。

趙禎平靜無波的臉上頓時就浮現一絲笑容,這孩子很好,很孝順,不管是春花,還是秋實,他總是找最好的送過來給自己。

有一次這孩子不知道是聽誰說的,以為只要收集足夠的晨露煎藥,就能治好自己的病,于是這個孩子第一次在宮中大發脾氣,帶著東宮所有的侍從,奴婢在御花園收集晨露。

晨露收集到了,御醫說晨露偏寒,不是皇帝這個病軀能夠承受的,趙禎只是瞅了一眼兒子濕透的衣襟,以及那雙渴盼的眼睛,想都不想的就命御醫用晨露合藥,他不認為自己兒子的一片孝心就能讓自己一命嗚呼。

看到放在自己胸口的那支蓮蓬,趙禎很想抬起手摸摸兒子的腦袋,可惜這雙手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了,只能笑瞇瞇的看著兒子,聽他給自己講述那個調皮的書院書生是怎麼進入書院大門的。

鄒同在一邊笑嘻嘻的道:“殿下,這是文信侯的故智,他向里面走了一半然后就迅速的轉身往回走,門子以為他想出去然后就阻止他出去還命他回去,就這樣,文信侯就從書院外面回到了書院里面。

不過這法子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靈了。”

趙旭從軟榻上跳下來怒道:“胡說八道,母妃說文信侯把這個法子用了無數次每一次都能成功。”

趙禎啞然失笑,淑妃說的沒錯,云崢這種以退為進的法子確實已經用了無數次了,也確實每一次都能成功,只不過使用的方法不一樣罷了,算起來,自己當那個看門人的次數最多。剩下的包括龐籍,韓綺,包拯,張方平都吃過這個法子的虧。

鄒同笑道:“殿下戲法人人會變只是巧妙不同罷了,以前的時候啊,陛下就說過,這世上的人啊其實不需要活的多麼復雜,只需要掌握一手本事就能夠活的很好,所謂一招鮮吃遍天就是此意。”

趙旭挺起胸膛道:“我不一樣,母妃說了我是不一樣的,我要天下人的智慧都為我所用。”

趙禎聽了兒子這樣說高興地幾乎想要鼓掌叫好,自己年幼的時候可沒有這小子的這份豪氣只能躲在東字豎起兩只耳朵傾聽宮外傳來的聲音,當劉娥的死訊傳來的時候,只覺得壓在自己胸口上的大石終于去掉了,頭頂高懸的利劍也消失了,只可惜多年生活在別人的淫威之下,自己身為一個君王的豪氣也蕩然無存了。

“人能正靜者,筋肋而骨強:能戴大圓者體乎大方:

鏡大清者,視乎大明。正靜不失,日新其德,昭知天下,通于四極。金心在中不可匿,外見于形容,可知于顏色。善氣迎人,親如弟兄:惡氣迎人,害于戈兵。不言之言聞于雷鼓。

全心之形,明于日月察于父母。昔者明王之愛天下,故天下可附:暴王之惡天下,故天下可離。故貨之不足以為愛,刑之不足以為惡。貨者愛之末也,刑者惡之末也,…”

趙禎靜靜地聽著兒子背誦這部《管子,心術下》,這篇文章最重要的部分就是那句“善氣迎人,親如弟兄:惡氣迎人,害于戈兵。

不言之言,聞手雷鼓。”

這句話的意思是要告訴所有人對人語氣和善,他心里就覺得好象是兄弟般的溫暖,對人惡語相加弛心里受到的傷害比你用刀傷他還難受,不用言語的實際行動就能像擂鼓一樣震撼人心。

這篇文章彭蠢先生也教過自己,還要求自己會背誦,至今趙禎都不曾忘記這篇文章。

也就是這篇文章形成了自己的執政風格,由于自己從不惡言傷人,即便是在自己最難堪的情形下也從來沒有出過惡言,以至于自己明明在很多的時候都非常的酷毒,天下人也把一個“仁”字加在自己的頭上。

聽趙旭背誦完了之后趙禎在鄒同的幫助下說出了“記住!”這兩個、字,趙旭鄭重的點點頭。

屬于趙禎的歡樂時光總是短暫的,他看到龐籍已經袖手在門口等候,就用目光示意趙旭可以安靜的坐在小案子后面了。

趙旭走了兩步之后忽然回頭對趙禎道:“父皇,如果有可能,請讓文信侯來教教孩兒,兒臣聽說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趙禎笑了起來瞅瞅鄒同,鄒同輕聲道:“殿下,文信侯如今正在幫助皇家教育那些親衛,等此事完結,文信侯會來到京師成為太子太傅之一的,陛下早就有了安排。”

趙旭得到了一個滿意的回答,就坐在桌案后面準備聽龐籍的奏對。

“老臣以為,我大宋如今最重要的依舊是休養生息,老臣昨日與狄帥交換了意見,狄帥,云帥皆以為未來三年之內我大宋不可輕舉妄動,保證邊境平和最為關鍵。

同時我們需要用這難得的三年平靜時光,重新審議我大宋的其它邊疆,重點放在這里,該征剿的就征剿,該安撫的就安撫,務必要用三年的時光確定我大宋邊境的平安,保證三年后我軍大舉北進的時候自己能有一個平安的后方,免得腹背受敵。”

龐籍說完這些話之后就重新站起來等候皇帝發話。

鄒同按照皇帝的意思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善”字。

三司使文彥博上前一步道:“啟奏陛下,如今南糧北運已經成為我大宋的常態,汴河去歲遭遇了洪災,黃河水涌進了汴河,雖說最后沒有形成奪河改道之事,但是泥沙已經掩埋了一部分汴河河床,致使五百擔以上的漕船無法穿過陵川,大大的制約了運河的運輸能力。

微臣奏請陛下同意臣從山東之地調集民夫,趁著今冬黃河枯水期重新修筑陵川大壩,順便將陵川河道淤塞之處清理一遍。”

禮部尚書宋綬出列拱手道:“不可,今歲不宜再出河工,山陵使司衙門已經在永安縣為陛下開發山陵,山陵使曾公亮已經發現那里土質不好,地下巨石巖層交錯,為了趕工期,又征發了一萬六千山東民伏,如今山東之地,已經沒有多余的民供可供調派。”

天大地大,什麼事都大不過為病重的皇帝修建陵寢,曾公亮在永安縣已經算是日夜趕工了,生怕陵寢沒有修好,皇帝就先去世,如果是那樣,就是群臣最大的失職。

文彥博在這件事上發現沒有任何的可以通融的地方,就重新道:“既然不能大規模的征發民伙,微臣請調用伏安軍在陵川修筑便道供漕船轉運漕糧。”

龐籍道:“伏安軍的力量不夠,陵川此地地勢險要,一面是崇山峻嶺,一面是沼澤,修筑一條便道談何容易,至于想要清理漕河河道,除了引流別無他法,這不是伏安軍所能勝任的。

老夫以為,我們不如暫時拋開漕河,專心將南糧北運的擔子壓在海運上,海運最大的好處就是損耗少,數量大,雖說不是長久之計,但是我們也只需要區區的兩年時間而已。

一旦山陵完成,我們自然有大批的民伙可供調遣,更何況今明兩年的民供征發地乃是山東,到了后年,就換成了河南,就近征發更加的合適,到了那時候我們就能集中力量一次性的將陵川挖通以絕后患。”

文彥博皺眉道:“海運說起來簡單,其實千頭萬緒復雜無比,龐相以為誰能擔此重任?”

龐籍笑道:“王安石足以勝任!”

趙禎聽龐籍繞了一個大圈子還是繞到了王安石的身上,不由得笑了,當初遣王安石出京純粹是為了平衡京中的權利環境所做出的一種選擇,既然龐籍等人念念不忘王安石,那就不妨重新召回來,此人確實大才不宜放逐江湖太久。

鄒同按照趙禎的意思寫了一個“準”字,又寫了“黃門侍郎參知政事。”這就該是王安石的差遣官了,算是補上了韓椅離京的缺。

龐籍欣喜若狂,沒想到皇帝今日如此的好說話,也不猶豫,立刻就請秘書省擬詔,自己加蓋了平章印信,又當著皇帝的面請了玉璽,算是把這事定了下來。

趙禎對王安石入京並不看重,依舊用眼睛在說文解字上挑字,鄒同好不容易把皇帝想要說的話抄錄下來,瞅了一眼就大吃一驚,跪在地上哭泣道:“陛下,萬萬不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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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4 01:04:22
第七十三章仁慈和血腥

今天豆沙寨的氣候非常好,主要是陽光普照的厲害,這樣的天氣在豆沙關屈指可數,所以云大就把自己的早餐桌子從房間里搬出來,就坐在陽光底下,想來一頓讓他滿意的陽光早餐。

     一切都像他想象的一樣完美,兩個漂亮老婆坐在桌子邊上,優雅的吃著早餐,大閨女霸氣的站在椅子上,嘴里咬著一個包子,手里還抓著一個逗小狗一樣的逗著自己的親弟弟。至于另外的一個閨女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努力地用勺子吃自己的食物。

     云三就趴在云大的腳下,懶洋洋的嗅著一個吃了一半的肉包子,看樣子是想等肉包子晾涼以后吃。

     三只狗熊站在花園的外面直起身子往里面偷看,臘肉今天要照顧孕吐的很厲害的秦國,沒有給它們准備早餐。

     看家蛇把長長的身子橫在屋脊上,它是冷血動物對于被太陽曬暖的屋脊有著執著的愛好。

     吃過早餐,云大就開始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身邊的矮几上堆了一大堆沒有來得及看的邸報。

     他習慣性的從最上面拿起來一張,打開之后瞅了一眼,剛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就噴了出去……

     雖然噴的很快,還是有一部分茶水進了氣管,用力的咳嗽几聲,几滴茶水從鼻子里流了出來,他這才有心思重新審視自己面前的這封邸報,他奇怪的動作自然引來了陸輕盈的關注,走過來用手帕幫著丈夫擦拭了一下臉上的茶水,驚訝的問道:“您看到什麼了?”

     過了好久云大才把頭抬起來道:“看見什麼了?我看到了一位把百姓看的比自己榮耀還重要的皇帝,我還看見了一位聖人,看見了一個為了大宋皇朝把自己看的比污泥還要低賤的皇帝!

     天啊,他要干什麼?”

     陸輕盈拿過云大手里的邸報瞅了一眼驚訝的道:“陛下竟然要停了山陵修建。讓民伕們改去陵川清理河道?”

     云大攤攤手道:“就這一手,千古明君這四個字就算是烙在他的身上了,就算以前有天大的罪過,人們也只會記得這位皇帝在身患重病朝不保夕的情形下下令停建皇陵,集中修建皇陵的錢拿去清理淤塞的河道,加固黃河堤壩去了。

     我覺得皇帝這樣為自己招攬名聲代價付出的有點大。”

     不知為什麼。陸輕盈的眼圈有點紅,瞪了丈夫一眼之后有點哽咽的怒道:“你就是這麼看君父的嗎?一個人生有屋,死有地,即便是普通的百姓都有這樣的追求,陛下寧願停下自己的皇陵,也不願意多征發百姓讓他們受苦,這樣的皇帝也唯有我大宋有,試問天下,還有哪朝哪代的皇帝這樣做過?什麼樣的名聲值得皇帝用自己的陵寢來作伐?”

     老婆一番訓斥的話讓云大有些訕訕。胡亂解釋道:“象走日,馬走田,是我的腦子不太對了。”

     陸輕盈不愧是女中豪杰,咬咬牙對云大道:“您應該上折子了,請求皇帝放棄這樣的想法,至于陵川河道淤塞,不外乎缺少銀錢和人手而已,咱家派出去十几個仆役自備干糧。給他們重金,讓他們去開挖河道。妾身以為凡是看到這張邸報的人一定會感念陛下一片苦心,定能有錢出錢,有人出人。”

     云大驚訝的道:“你的思維轉換的有點太快了,皇帝這麼干自然有他的道理,怎麼在你這里走一圈就變成咱家要出人出力了?”

     陸輕盈鄙夷的瞅瞅自己的丈夫道:“這是盛舉,共襄盛舉這句話您沒有聽說過?盛舉是要有人呼應的。沒了呼應還叫什麼盛舉,您以為軍國平章為什麼要印發這樣的一份邸報?

     咱家出几個人而已,那几個仆役賺些銀錢而已,陛下的苦心得到了百姓官員的認可,這才是最重要的。”

     云大放下手里的茶杯嘆口氣道:“我這個官就該你來當才好!你覺得要是我親自去給皇帝挖墳坑。你說我會不會被皇帝加封一下,至少把我樞密副使的職位還回來,這個職位每年不少拿錢。”

     陸輕盈坐在云崢身邊輕聲道:“妾身也不知道您這是在防誰,也不明白您為什麼會對陛下沒有好感,這樣的皇帝難道還不能讓您滿意嗎?”

     云崢皺眉道:“我倒不是專門看不慣趙禎,我是看不慣所有的皇帝,在我看來只要是皇帝基本上就沒什麼好人。

     這種思維你們理解不了的,就不要胡亂猜測了。”

     陸輕盈大氣的原諒了云大的無知,拍拍手道:“您還是專門去關注趙旉,趙延年他們的戰事為好,這件事就讓妾身來辦,保証辦的妥妥帖帖。不會落人家半點的話把子。”

     云大覺得這樣很好,讓古人來操辦古人的事情確實算是一個好辦法,既然趙禎下了重注,自己身為臣子如果不捧場也不好,眾人皆醉你獨醒這種事情在官場是要不得的,如果這時候真的跳出去說皇帝沽名釣譽,即便是皇帝不砍頭,也會被全天下的唾沫淹死,他們喜歡自己有一個聖明的,仁慈的皇帝。

     陸輕盈辦事還是讓人放心的,所以云大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自己專心致志的盯著建昌府的戰事。

     趙旉和趙延年帶著六千兵馬出發的時候,選的也是一個好天氣,京西軍上下都去送行,云崢親自給他們頒發了出兵令箭,然后扭頭就走,看都沒有看趙旉趙延年一眼,只是在交付令箭的時候說了一句“膽大心細”就算完事。

     頗有几分風蕭蕭兮易水寒氣概的趙旉趙延年兩人,學著云崢出發的樣子吼了一聲“走了!”就帶著大隊人馬踏上了五尺道。

     這條路大樹將軍馬援走過,諸葛亮走過,狄青走過,如今輪到趙旉這些皇家子弟走了……

     王照的情形一點都不好,在云崢的威壓之下,他只能眼看著趙旉趙延年他們從這支神衛軍中抽調走了五千最精銳的戰士,然后就把他當野狗一樣的遠遠地攆開,他雖然也算的上是一位悍將,在云崢面前卻連爭辯的勇氣都沒有,他感覺到了云崢身上濃重的殺氣,只要他當時敢說半個不字,他毫不懷疑云崢的刀子就會砍在他的脖子上。

     這些人做事很絕,這明顯是不給他們半分便宜占的局面,王照沒想著駐扎在豆沙關附近,只想著后退一百多里回到永城去駐扎,但是到了永城才知道那里沒有做任何讓大軍駐扎的准備。

     一退再退之后,他已經退的可以看見京兆府的城牆了。

     云崢的手不停地在地圖上丈量,趙旉趙延年領著大軍已經出發二十余天了,算算他的行軍時間,他此時應該已經到了柱頭回甸的沙麻部。

     云崢用指頭點點殺麻部對彭九道:“這一仗是關鍵,第一戰必須打出精氣神來,作為入大理的第一戰殺人立威還是非常需要的,既然趙旉趙延年他們打算偷襲木奎城,屠城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

     彭九點點頭道:“要保密就要殺人啊,咱們以前在交趾的時候也這麼干過。不過野叟和尚來信說那里又到處都是人,這才几年啊,交趾那地方又變的富庶了,就是平原上沒什麼人了,打家都為了躲避戰火跑林子里去了,所以末將以為殺點人根本就不算是情。

     交趾人自己殺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把人都殺干淨。”

     云崢搖頭道:“我不是擔心趙旉他們,我是擔心趙昊,趙挺,趙哲這些人,這些人還沒有經歷過殘酷的戰爭,如果抱著貴族的高傲去對付那些亂民,后果很嚴重啊。”

     彭九嘿嘿笑道:“軍侯,別人不敢說,那個趙昊末將還是清楚的,那根本就是一個難得的混蛋,別看他做事一板一眼的,那兩百多皇族子弟中就屬他沒心肝,不會吃虧的。”

     云崢點點頭道:“但願如此啊!”

     這支軍隊與其說是神衛軍不如說是京西軍差不多,六百多基層軍官搭建的骨架,一人看管不到十個人,自然就會帶上強烈的京西軍的特質。

     軍隊只要展開報復,基本上是不留活口的,軍法官這時候一般都是閉上眼睛的,即便是有殺良冒功的現象他們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既然已經到了敵占區,誰分得清那些是匪徒那些是良民。

     趙挺和趙哲以及一大群皇族子弟在戰事結束之后就蹲在地上狂嘔,趙昊稍微好一些,他的臉上也是一片青白,只是強忍著沒有嘔吐而已。

     在滇西草原上殺人他們沒有什麼心理障礙,把這事當做榮耀來做,畢竟大帥早就下達了只針對盜匪不針對婦孺的命令。

     但是自從進入了大理,屠殺一日都不曾停歇過,尤其是在被彪悍的沙麻部用弩箭射殺了几個斥候之后,屠殺就進行的更加徹底了。

     趙挺好不容易吐干淨了胃里的東西仰面朝天的躺在草地上,卻看見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血跡的趙旉,他甚至看到趙旉的臂盾上還掛著一片暗紅色的肉塊,來不及說話,一股子強烈的嘔吐意願讓他重新開始了撕心裂肺的干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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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歡迎來到地獄

沙麻部是一個典型的大理部落,族長的家就是中間最大的一座土樓,其余的族人都零散的居住在周圍,最外圍只有一些阻擋野獸進入的籬笆,一支武裝到了牙齒的軍隊,攻克這樣的寨子沒有半點的難度。

軍隊是冷血的,他們不會理睬沙麻族人的祈求和哀告,只是把刀子冷酷的向他們的頭上砍過去,而且不分男女……

“軍爺,活不下去了啊,活不下去了啊,男人們都被抓去了礦坑采礦,留下婦孺沒辦法活啊,一年時間我們寨子里的男人就死了一半啊,是被活活累死的,礦坑里就是地獄……”

趙延年灰色的眼眸里看不見任何的情緒,沾滿鮮血的長刀再一次舉了起來,那個嘮叨多話的老人慘呼一聲就倒在血泊里。

十幾個漢子哀嚎一聲,吶喊著從竹樓的后面涌出來,趙延年瞅瞅他們手里的制式宋刀冷冷的下令道:“全是叛匪,殺掉!”

揮手擋飛了一支竹箭,趙旉將手里的火把拋進了竹箭飛出來的地方,頃刻間已經被潑上油脂的竹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個少女尖叫一聲抱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從竹樓里跳了出來,還沒有來得及走幾步,一柄破甲錐就穿透了她瘦弱的胸膛,將她和那個小男孩一起釘在地上。

趙昊擦擦嘴角的嘔吐物,紅著眼睛踩著枯枝敗葉用刀子劈開了一道籬笆,朝正在廝殺的人群一步步的走去,一路上只要有阻擋他前行的人和物,都會被他用長刀斬為兩截

趙旉剛剛說過的話還在他的耳邊縈繞:“小子,你以為戰爭是什麼?你以為戰爭是男人和男人間的決斗嗎?

我們無所不用其及的戰斗,就是為了獲取勝利,來不得半點的仁慈,現在把你的軟弱收起來繼續戰斗,如果不戰斗唯有死!”

趙挺張嘴爭辯了一句這是屠殺,就換來了趙旉的一記耳光,趙昊看的清楚,如果趙挺再敢多說一句,趙旉的刀子甚至都能砍下來。

所欲趙昊這時候根本就不把自己當做人來看,云崢說過戰士上了戰場就不該有自己的想法,時時刻刻必須以集體團隊的意志為自己的意志,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上了戰場也是找死……

趙昊不知道自己砍殺了多久,直到撲上來兩個同伴將他死死地按在地上,他才停止了殺戮,倒在地上的時候,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天地都是一片血色,離他不遠的地方躺著一個清秀的少女,大大的眼睛里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生氣,一根破甲錐穿透了她的胸膛……趙昊看得很清楚,那桿烏黑發亮的破甲錐上鐫刻著“辛侯”兩個古篆字,兩個字鐫刻的很漂亮,這是趙昊的得意之筆,他的字就叫做辛侯!

因為父親喜歡金石古玩,所以趙昊很小的時候就跟父親學會了鐫刻,從哪以后,他身邊的所有物事上都會有這兩個字。

衣衫上的字是自己的母親繡的,馬槊上的字是父親親手鐫刻的,馬鞍子上,腰刀上,破甲錐上的字都是出自他本人。

連他的弩箭上都有這兩個字,他以前的總認為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即便是殺死了敵人也要敵人知曉是誰殺死了他。

來蜀中以前,自己和友人在高樓飲宴慶賀,當時還說什麼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如今殺死了敵人,只不過那柄破甲錐上的字顯得如此的殘酷和陰森。

這場戰爭和自己想的戰爭不一樣……啊……

趙昊嘶喊了起來,嘴巴啃在滿是血污的地上,那里還有半點風流貴公子的倜儻風度……就像是一只食人的惡鬼。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嘩嘩……”

趙旉和趙延年的親兵從小溪里打來了清水,一桶桶的潑在他們的身上,剛開始的時候血水瀑布一樣的往下流,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一絲淡淡的紅色了……

趙延年看著失魂落魄的皇族兄弟小聲的對趙旉道:“再來兩次他們就會崩潰的。”

趙旉冷冷的吐掉嘴里的發咸的血水道:“這沒什麼好說的,堅持下來的算是合格,堅持不下來的就淘汰。

皇宋趙家已經平和的時間太久了,該知道什麼是鐵血,該知道什麼是戰爭,沒有用的人死掉也無所謂。怎麼,你心軟了?”

趙延年苦笑道:“怪不得大帥希望這次出征以你為首,我為輔佐,我的年歲比你大,但是你比我更像是一個將軍。”

趙旉瞅著趙延年道:“因為我比你多死了一次,在青塘的時候,我的頭上被連枷打了一次你還記不記得?”

趙延年點頭道:“我守了你三天三夜,你高燒不退,整張臉已經看不出人樣子來了。”

趙旉點點頭道:“我睡了三天三夜,也整整作戰了三天三夜……”

趙延年笑道:“怪不得你醒來之后說的第一句話是“好累啊!”然后就真正的睡過去了。”

“那場昏睡讓我忘記了很多的事情,留下來的全是和戰場有關的東西,有一段時間我見到云帥就想轉身跑路,生怕他重新把我派到戰場上去,所以這一次,我不想逃避了,也不會容許你們逃避。”

趙延年拍拍濕漉漉的趙旉道:”既然你已經鼓起勇氣來了,那就說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沙麻部已經完蛋了,但是我們並沒有做到斬盡殺絕,還是有一些人逃進了山林,風琶部必定會收到消息。”

趙旉把手里的長刀洗干凈之后插進刀鞘笑道:“既然沒有了突襲的可能那就強攻,我改變主意了,忽然覺得這場戰爭最重要的不是收復建昌府而是把這些兄弟帶出來,只要有了人,建昌府什麼時候奪回來都行。”

“你的意思是我們不管戰略,只是單純的作戰,痛痛快快的作戰?”

趙旉獰笑一聲道:“把人殺光了,自然就奪下建昌府了。”

趙延年抬頭看看太陽道:“既然注意打定了,我們就去做,時間還有,我們去風琶部。”

趙昊聽到了集合的號角聲,只是號角聲似乎離自己很遠,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看到少女身上的破甲錐想要拔下來,又停下了手,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放在少女的手中,同樣的,那枚玉佩上也有他的名字。

他很希望有人來幫助這位少女來復仇,如果死在這件事情上趙昊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好埋怨的。

大理是真正的地無三尺平,戰馬在這里幾乎成了累贅,趙挺牽著馬努力的跟上大隊,他很清楚,一旦自己落后了,沒有人會等自己。

走不完的山路,看不完的林海,太陽從云彩后面出來,大地就變成了蒸籠,汗水從脖頸流進了內衣,鎧甲磨破了肩背,被汗水浸泡之后火辣辣的疼,如果說昨日在沙麻部自己是一個殺人惡魔,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木偶人,只知道機械的隨著大隊前行,沒有心思去回想昨日的殺戮,疲憊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沉重的一步都幾乎邁不動。

軍侯處終于發出了停止前進就地休息的軍令,他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誰知道剛剛坐下,就被趙昊拎起來了。

“檢查一下自己要坐的地方,這里是大理不是東京,如果被毒蟲咬傷了只有死路一條。”

趙挺呆滯的點點頭,眼看著趙昊在地上灑了硫磺,也看見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從枯枝敗葉中鉆出來,甚至還有一條兩尺長的紅色小蛇,不過只要看看它三角形的腦袋和斑斕的色彩就知道不是什麼善類。

就在小蛇將要鉆進樹林的時候,一桿長矛正好釘在小蛇的腦袋上,小蛇扭曲著身子緊緊地纏著長矛,過了一會才松開,軟軟的掉在地上。

趙延年剁掉蛇頭,用小刀子挑出一個小小的蛇膽,用刀尖挑著送到趙挺的面前道:“吞下去,不要咬破,很苦。”

趙挺閉上眼睛一口就吞了下去,一股涼意從喉頭滑到了胸腹間,他習慣性的想嘔吐,趙延年扔過來一個酒壺,趙挺大大的喝了一口胸口的煩悶之感才漸漸地散去。

“弟兄們都是好樣的,能堅持到現在算是不錯的結果,不過已經有三個兄弟生病了,你們堅持住保重自己,我們還要一起回東京向陛下誇功呢,一開始就倒下太吃虧了。”

“生病的人怎麼辦?”趙昊盯著趙延年。

“沒法子,我們只有隨軍散,吞服了兩包,能不能好起來看個人的命數,誰都幫不了。”

“京西軍有軍醫,為什麼不去看病?”

趙延年嘿嘿笑道:“軍醫是京西軍的,憑什麼給我們,我們現在是神衛軍,大帥支援了我們兄弟六百京西軍軍侯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了,知道不,陛下本來不準大帥幫助我們的。”

趙哲湊過來眼圈紅紅的道:“難道就眼看著他們死?”

趙延年大笑道:“人死鳥朝天,活下來的人才重要,我們皇族享盡人間富貴,現在死掉也不算多虧,如今到了為各人掙命的時候,小子,戰爭才剛剛開始,歡迎來到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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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家書抵萬金

巨石從山頂掉下來,几個躲避不及的軍卒被砸成了肉泥,兩匹戰馬也被巨石撞的飛起來,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趙昊吐一口唾沫,繞開岩石繼續向前,對巨石底下的大灘肉泥視而不見,這樣的場景總是會出現,那些沒被殺死的大理人已經瘋了,只要有機會就會偷襲大軍。

     陷阱,伏弩,滾木礌石,各種毒蟲,明明地圖上標注了一處飲水地可以飲用,到了之后就會發現那里不是被堵死了,就是水里面躺著几具死屍或者一些腐爛的豬羊。

     大軍行進的非常有目的性,就是蠻橫的一路向前,沙麻部毀掉了,風琶部也陷入了火海,不光是這兩個寨子,大軍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趙挺已經進化到蹲在死屍邊上吃飯的地步,京城著名的貴公子如今胡須拉碴的像一個兵痞。

     趙昊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喝水的時候只要看到那張惡鬼一樣的面孔,就會懷念自己在東京的日子。

     大軍再一次停了下來,聽說遇見了大宋的商隊,趙昊就不明白自己這些人在建昌府燒殺搶掠堪稱無惡不作,但是這些商賈卻能悠哉悠哉的繼續做生意,上一次碰到的那個商隊掌櫃的甚至說生意不錯!

     “天殺的,老子的這枚玉佩你拿到東京市上要是賣的錢少于五十貫,老子把頭給你。”

     一陣子喧囂聲從前面傳過來,趙挺張著嘴呵呵直笑,指著前面對趙昊道:“又出現了冤大頭。”

     趙昊笑笑,重新開始收拾自己的裝備,火藥彈的掛裝需要重新確定一下,昨天的時候一個家伙把火藥彈掛在自己的胸口。結果被他身上的護心鏡給烤了一天自己炸開了,那副慘狀簡直就沒辦法看,還連累他身邊的兩個兄弟受了重傷,一個半邊臉沒了,另一個聽說以后只能去皇宮當差了,這種血淋淋的教訓趙昊打算吸取。就把所有的火藥彈全部用絹布包起來再掛在胸口上,至于那種亮晃晃的帶護心鏡的鎧甲,他是碰都不碰的。

     商隊從前面走過來,路過趙昊,趙挺身邊的時候,那個看著像惡棍多過像商人的家伙尖著嗓子問道:“兄弟唉,有什麼繳獲沒有,如果有就拿給哥哥我,留在你身上怪沉的。哥哥在豆沙關幫你調換成交子一定寄到你家里去。”

     說完又拍拍自己身后的招牌道:“蜀中商行,金字招牌啊,保証一文都不少你的。”

     趙昊只是搖搖頭,趙挺從戰馬背上的馬包里掏出一尊雕工極為精美的一尺高的綠度母佛像對商賈道:“別眼饞,這東西不賣,不過我需要你把他送到京城馬成巷子的輕車督尉府上,要多少錢說話!”

     掌櫃的笑道:“綠度母又稱多羅菩薩、多羅觀音,共有二十一尊。皆為觀世音菩薩之化身。

     此尊現少女相,全身綠色。一面二臂,現慈悲相。頭戴五佛寶冠,身佩各種珠寶,著各色天衣,下身重裙,以示庄嚴;坐菩薩座于蓮花月輪上。右足呈蹍踏狀,左足踡屈。右手向外置于右膝上,作施願印,持烏巴拉花,左手置于胸前。亦持烏巴拉花。

     修持此尊密法,能斷生死輪回,消除一切魔障、業障、病苦等,並能消災、增福、延壽、廣開智慧……”

     趙挺沒耐心聽他說這些話不耐煩的道:“快說多少錢,再有三個月就是家中老祖母的壽誕,他老人家說向來敬佛,我就是想把這尊佛像當做壽禮獻給老祖母,你說這些干什麼。”

     掌櫃的露出滿嘴的黃牙笑道:“兄弟你不要急嘛,聽哥哥我把話說完,您要孝敬家里的老祖宗,這是大孝道,哥哥我怎麼敢收在外征戰的兄弟的錢,沒說的,這東西兄弟我一定送到。”

     聽掌櫃的這麼說,連一向淡泊的趙昊都奇怪起來了,這些商賈都是些吸血鬼,向來是蚊子腿上剔肉的主,怎麼可能會干這種賠錢的買賣。

     趙昊也不說話,見掌櫃的話還沒說完,就拉了一把打算感謝的趙挺等著他繼續說。

     果然,掌櫃的笑瞇瞇的又道:“兄弟原來是輕車督尉府上的公子,怪不得一表人才啊。

     不是老哥哥我說你,既然是送給老祖宗的壽禮,這是萬萬不能馬虎的,兄弟你知不知道,綠度母總共有二十一尊,您送一尊是不是有些少?既然要送,就送全乎了,才顯孝心啊。

     不得不說兄弟你是有眼光的,綠度母凡有所求,無不如願成就,且命終往生極樂世界,獲得究竟的安樂,因為其救度之迅速、摧滅魔業之勇猛,故又稱作“救度速勇母”。

     您家里的老祖宗一旦將二十一尊供在家里,綠度母一定會保佑您家里人福澤綿長,人丁興旺的。”

     趙挺撓撓腦袋有點遺憾的道:“只可惜我只弄到了一尊。”

     商賈高興地跨前一步,雙手按在趙挺的肩頭大笑道:“兄弟啊,這事就是這麼巧,哥哥我在大理黃龍寺專門請了二十尊綠度母,乃是綠檀木雕刻而成,聞之芬芳扑鼻,上面綴滿了各色寶石,和兄弟您手里的這尊菩薩正好相映成趣,正好湊足一套。

     當時請這些菩薩的時候哥哥我還納悶,黃龍寺的高僧為何只給我二十尊,原來根底在這里啊,看來這些佛像和兄弟您有緣,哥哥我不敢擋人造化,這二十尊雕像歸您了!”

     在趙挺瞪得溜圓的眼皮子底下,商賈果然從后面的馬車上抱下來二十尊大大小小的佛像擺在地上,又把趙挺手里的雕像也放在那里,確實都是多羅觀音像。

     商賈嘖嘖的咂著舌頭對趙挺道:“天大的緣分啊,這二十尊佛像哥哥我不敢賺昧心錢,只收點跑腿錢和料錢,您看三千貫可成?”

     趙昊才要說話,被趙挺阻止了,點點頭道:“成交,不過我手里沒有這麼多的錢,你可以送到京城之后向我母親要。”

     商賈笑瞇瞇的點頭道:“出征在外的,誰他娘的身上裝三千貫錢,老子當年在交趾搶劫皇宮的時候也沒有撈到還這麼多錢,只要兄弟畫個押,東西自然會趕在您家老祖宗壽誕之前送到府上。

     您還可以給家里寫封平安信,商隊的管事也會順路送到。快啊,大軍就要動身了,您身邊的這位兄弟如果家眷也在東京,一並寫了這腿我們跑。”

     趙挺強行抑制住翻滾的情緒,用炭筆開始寫信,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只寫了“雙親大安”四個字淚水就嘩嘩的往下流,一邊的趙昊也拿著筆在一邊發愣。

     商賈絮絮叨叨的在一邊道:“知道兄弟你們心里不好受,這種情形哥哥也經歷過,當年在交趾的死人堆里,央求了軍中的先生寫信,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告訴你們啊,撿好的寫,撿高興的事情說。莫要讓家里人跟著擔心,我們既然進了軍伍,生死只能由命……”

     趙挺擦拭一把眼淚,開始奮筆疾書,果然如同商賈所言盡挑揀一些好聽的,愉快的話說……

     商賈帶著兩封信走了,趙昊和趙挺目送商賈走的不見影子了這才回過神來。

     “你真的相信他的鬼話?”趙昊把馬包扔上戰馬的后背問趙挺。

     “關于佛像的話我一句都不信!”

     “不信你還花三千貫買佛像?”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啊,從我出來,聽我父親說家母一日安穩覺都沒有睡過……三千貫能安家母的心,讓她歡喜怎麼看都值!”

     不等兩人有太多的感慨,就聽見軍侯的破鑼嗓子響起:“都他娘的起來,大軍要繼續行動了,傷病已經被商隊送走了,越往里面走遇到商隊的可能就越低,小子們,照顧好自己,以后受了傷不一定會再有被商賈送回家的好事了……”

     趙昊幫著趙挺重新掛好火藥彈,牽著馬繼續在崎嶇的山路上行走,這一次不再擔心山崖上有滾木礌石掉下來,已經有斥候兄弟攀上山頂,護衛大軍的頭頂。

     陸輕盈在豆沙寨組織了一支龐大的商隊,商隊中全是豆沙關最好的工匠,和精壯的勞力,這是要上京城,自請帶著工匠和資財去給君父修筑山陵的,不給朝廷增添一點麻煩。

     皇帝要停下自己陵寢修建的消息不脛而走,豆沙關的商賈,官員,焉肯放過這個討好皇帝的機會,陸輕盈一句話出去之后,眾人紛紛景從,短短的半個月,這支近五百人的隊伍就已經整裝待發了。

     領隊的自然是云家的二管家老趙,老趙對自己有這個殊榮激動地發抖,指天發誓一定會好好的帶隊修筑皇帝陵寢,對他來說這是無上的榮光。

     如果是別的皇帝修筑陵寢,不管是工匠還是民伕都會躲避不迭,這種事情很容易出事情,當年雷允恭擔任山陵使貪墨一案受牽連被發配的工匠不下千人。

     給現在的皇帝修建陵寢就沒有這些麻煩,自己這些人不拿官家的分毫,給自己工錢的是豆沙關的官員和商賈,名義上是自發過去的,只會有功,即便是山陵使又貪墨了也和自己無關,皇帝更加不會拿自己這些人殉葬,所以他們很是坦然。

     陸輕盈將手中的酒碗摔碎在地上,盈盈下拜道:“妾身只願諸位能夠盡心盡力的完成陛下的山陵,歸來之日,妾身定當置酒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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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一團亂麻

云崢估計趙禎的陵寢大概會被修建成史上最豪華的陵寢,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初衷,反正陸輕盈為了表示對君父的愛戴,准備了一萬貫……

     至于崔達,更是拋下了手頭的生意,以一個普通管事的身份加入到這支龐大的拍馬大軍之中去了。

     上一次的定盤珠事件讓崔家上下都捏著一把冷汗,雖然皇家沒了后續的動作,這件事依舊如同一根木刺扎在崔家人的心上,他們很想用建造皇帝陵寢來確定一下自己絕對沒有對皇家不敬這件事。

     宋陵筑在平地,墳丘為覆斗式二層陵台,陵台之下就是墓室。陵前獻殿稱為上宮,下宮建在陵墓的西北方。神道兩旁的石像中多了石虎石羊,石人還分出了文臣和武將,云崢在東京的時候護衛皇帝去過永安縣(鞏縣)拜祭過大宋歷代皇帝的陵寢,那時候他就在想,自己和狄青一定會被皇帝雕刻成石像放在陵墓前面的。

     以前的時候,大宋皇帝從不在自己生前修筑陵墓,七個月之后皇帝就必須下葬,所以大宋的陵寢比起前朝來小小很多。

     趙禎也不願意在自己生前修筑陵寢,但是有禮部官員上奏說皇帝身體岌岌可危,為君父身后計,不若先做准備,提前開始修建陵寢比較合適。

     如今的大宋財政比較寬裕,所以龐籍和韓琦他們也就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默許了禮部的這一舉動。

     文彥博后來之所以會在修建陵寢的緊要關頭提出清理陵川河道的要求,就是認為現在修建陵寢不合祖制,是對祖宗的大不敬,擔心給以后的大宋帝王開一個很壞的例子,將好不容易才駁倒的厚葬之說。弄得塵煙再起,但是因為朝中所有人都默許了這件事,他就只好用陵川說事情,看看皇帝有沒有這個自覺……

     這些評論其實是張方平的,他現在很云崢說話已經說的非常隨便了,一點官員的警覺性都沒有。

     云崢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王安石進京成了參知政事,這個位置他早就垂涎三尺很久了,如今王安石成功,他卻被人遺忘,胸中有無數的怒火想要發作,卻只能忍耐,所以才會用最惡毒的話語來解說朝中大事給云崢聽,文人就這毛病,云崢知道。

     谷場里的青稞已經曬干了。今年收割了不少的青稞,青稞面不好吃,所以云崢就打算用青稞來釀酒。

     陸輕盈說與其只釀一點自家喝的酒,不如干脆多收點青稞回來多釀造一批,將來回京的時候好歹也有些土產送給親近的友人。

     于是,豆沙縣專門負責釀造官酒的官員親自送酒曲來豆沙寨,還不收一文錢,唯一的要求就是云家的酒不能在豆沙縣販賣。

     陸輕盈做事情很大氣。不但結清了酒曲子的錢,還保証不把家里的酒賣出去。那都不賣。

     就這一手就獲得了地方官員的尊敬。

     很快,豆沙寨子里放滿了大缸,並且迅速的建起來了一座燒酒坊,云家釀酒管事開始有條不紊的釀造,想要喝新酒,至少需要等到明年才成。

     馬上就要過年了。豆沙寨的天氣已經變得很冷了,這種天氣只有豆沙關是這樣,蜀中其余的地方依舊溫暖如春。

     山澗里的寒霧又一次飄了出來,云崢坐在竹樓的平台上欣賞寒霧的時候,看見秦國在四個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又來到了寨子門口。習慣性地向遠山眺望,這個時候云崢的心情就會變壞。

     秦國的腰身已經明顯的臃腫起來了,所以她就越發的期盼云二能夠回來,可是自從云二六月間走了之后,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封信寄回來……

     秦國幽怨的眼神看得云崢很不自在,無奈之下就帶著秦國來到了書房,指著郁州地界對秦國道:“你男人就在這里,說不定這時候是在海里,上個月家里的管事說他一直在海上泛舟。

     別看我,那個小子給我也沒有來信,我知道的消息都是管事稟報的,我已經去信罵他了,估計很快就會有音訊的。”

     秦國失望的低下頭輕聲道:“我只希望他能趕在孩子落地的時候回來,看孩子第一眼。”

     云崢發愁的道:“這個真沒法子保証,如果他現在開始往回趕,說不定還能趕得上,如果下了海,那就真沒法子了,人在海上說話算是的風,不是人,天知道海風會往哪里吹。如果沒有信風,一天連十里路都走不了。你丈夫是個什麼性子你清楚。”

     秦國嚶嚶的哭泣起來。

     云崢頭大如斗,忍了半天才道:“如果云二一時回不來,我們就回京城去,只要趙旉他們平定了建昌府,我們必定是要回東京的,到時候距離郁州就近了,他也就有機會回來了。”

     秦國擦干眼淚抬起頭看著云崢道:“咱家怎麼說也是侯爵,您更是國之干城,這樣的家世夫君為什麼還要冒險出海?”

     云崢長嘆一聲道:“男人就這樣子,你要他守著老婆過平安的日子就像是殺他一樣難受,尤其是云二這種不甘寂寞的人,他本來想在大陸上干點事情,是我覺得不妥才給他打發去了海上。

     知道不,越是能力強大的男人,對這個國家的破壞力就越大,所以啊把他弄到海上去是最好的選擇。

     至于顧不了家,那是你倒霉,誰要你喜歡他來著……”

     云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陸輕盈在門外面道:“你們兄弟都是一路貨色,妾身生孩兒的時候你在哪里……”

     云崢落荒而逃……

     這種安慰女人的事情還是交給老婆比較好,仔細算起來自己也不算是一個好男人,說什麼都顯得沒有底氣。

     溜達去了豆沙關,總有處理不完的公務,桌面上的公務已經積攢了高高的一摞子,如今有家難回不如處理完算了。

     趙旉和趙延年他們的行軍路線讓云崢很是擔心,放棄了早先制定的突襲計划改變為一路殺過去,這樣雖然把事情變簡單了,但是軍隊的傷亡一定會呈直線上升的。

     你要殺人就要做好被殺的准備,直到現在云崢還沒有發現不抵抗就被殺掉的人,趙旉是鐵了心要在大理制造一場駭人聽聞的大屠殺。看來他真的明白了皇帝的意圖,並且打算執行到底。

     皇帝說不讓云崢插手建昌府的戰事,其實也就是在告訴云崢對這些人一定要保護好。

     看起來這是一個矛盾的命令,但是這個矛盾的命令恰恰說明了趙禎的心現在是如何的矛盾。

     他想要最精悍的戰士和將領,卻又擔心損傷過大白白的浪費了一批皇家的好苗子,他把自己的心扉對云崢算是敞開了,也把一個最大的難題交到了云崢的手上。

     彭九,梁輯已經帶著人馬去了滇西草原的最西頭,打算在那里迎接趙旉,趙延年,云崢甚至有過指示,如有必要,他們就需要殺進善巨郡把他們搶回來。

     趙旉他們總能遇到商隊並不是他們的運氣好,而是云崢在刻意的安排,這樣的一支新軍隊,還沒有能在敵人戰區取得足夠補給的能力。

     看完商人送來的趙旉軍隊的現狀評估,云崢松了一口氣,至少在目前,這支軍隊的士氣並沒有垮掉,反而有了一些精兵悍卒的影子,他只期待趙旉回來的時候能夠多帶回來一些人。

     大理皇帝再一次向善巨府增兵了,主要是在防御彭九和梁輯,彭九在小泥灣已經突襲過一次大理軍隊,陣斬了大理國的善巨府知府段仁壽,大理國的交涉文書一定會落在云崢的手上,至于大理國的使者這時候一定是繞過了豆沙關正在向京城出發。

     自從有了地圖之后,世界就變小了,變得直觀了,雖然在地圖上看不到趙旉,趙延年的影子,云崢卻能想象的到他們如今正在干什麼。

     如今的建昌府是一個群魔亂舞之地,這里有大宋的軍隊,有大理國的軍隊,還有數不盡的滇西草原的盜匪,以及那些被云崢驅趕進了大理的末路部族首領。

     趙旉要面對的敵人並非只有大理人,還要面對這些雜七雜八的人,這樣復雜的場面趙旉他們需要極為高超的手腕和計謀。

     那些人是能顧團結一下的,那些人是能夠利用一下的,那些人是錢財能夠買通的,那些人是真正的死敵,這都在考驗趙旉,趙延年他們的眼光和手段。

     地圖上的標紅顯示著趙旉他們前進的路線,如今這條路線在無限的接近木奎城,看樣子他們真的打算強攻木奎城。

     云崢合上地圖,發愁的站在院子看著漫天的星光,也不知道在這片燦爛的星光下,木奎城該是一副怎樣的刀光劍影……

     而東面那顆孤獨的大星就該是云二才對,云崢也很想知道云二現在到底在海上做什麼,是不是正在風雨中和狂風巨浪抗爭……

     云崢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生活在某一個瞬間變成了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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