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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蘇落葵]最佳幸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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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3 15:34:03 |只看該作者
  第060章 昭華之怒
  
  京城的秋日黃昏,起先是大風,還下了淅瀝瀝的雨,窗外的梧桐葉差不多在這天掉光了。暮雨瀟瀟就是現在的場景,蘇婉兒臨窗而站,給爸爸打電話,爸爸絮絮叨叨幾句,大哥就搶過電話,只一句「小妹」,蘇婉兒鼻子一酸,回答了一個「哎」字。
  
  大哥在電話那端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隔著這麼多年的時間,再次聽到大哥的聲音,他的聲音已不是少年的那種清澈,帶了成熟男人的沉穩。蘇婉兒忽然想大哭一場,她以為要等到自已事業到達巔峰,有足夠的能力才會去著手大哥的事,而且自已巔峰也不一定能為大哥沉冤昭雪。所以,她總以為這種時刻遙遙無期。
  
  眼淚無聲滑落,這些天的委屈和不甘心全都化為烏有。兄妹倆沉默片刻,倒是大哥先開口說話:「小妹,大哥對不起你。我聽爸爸說了。」
  
  「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我,你這些年怎麼會過成這樣。」蘇婉兒急忙說,心裡對大哥是無限的愧疚。他最美好的青春年華,沒有能在繁華的城市大展拳腳,反而是躲避到的西南邊陲鄉野去隱姓埋名。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保護家人,是男人該做的。那有什麼的。再說,這些年,我明白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道理。我在那邊遇見了你嫂子,還有個兒子。你有空回來看看。」
  
  「真的?」蘇婉兒問,不由得笑了,心裡那一點點的心酸也擱下了。
  
  「當然了,你嫂子和侄兒都在老宅,現在在廚房做飯。因為是藏族,不太會講普通話,但是會講川話,所以,也不好讓她來跟你說話。等你回來,面對面說了。」大哥侃侃而談,蘇婉兒慢慢在床邊的籐椅上坐下,覺得這一刻好舒心,這樣分散的一家人又團聚,只是缺少了媽媽。不過,大哥回來,又帶了大嫂和侄子,爸爸就不會感到寂寞了。這樣挺好的。
  
  這一刻,她真實感到人生的奇妙。不管經歷怎樣的苦難,只要一直向前走,就真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雖然那種柳暗花明未必就是朗朗晴空、桃花艷麗的光華燦爛,但也是安寧舒心的。
  
  「好,我忙完一些事,一定回來。對了,大哥之後有什麼打算?」蘇婉兒十分高興,她覺得這麼多年來,沒有一刻有這樣高興。這麼多年,對大哥與爸爸的歉疚,終於是可以放下。
  
  「那位徐先生說,過幾天那邊就可以辦好了。我順帶也拜託了一下,能不能將你大嫂和侄子的戶口弄回清風鎮,我就想在這裡了。一來是跟爸爸做瓷器,二是你侄子也到上學的年齡,這邊的教育要比藏區好。」大哥說,那邊院落裡有小孩子在唱歌,也不知道在唱什麼,聲音清脆。讓蘇婉兒想起小時候,在長安時,大哥帶自已出去釣魚,結果自已丟了鞋子,月色如水,大哥就背著她,四野安靜,她害怕,大哥也唱歌給她聽。
  
  「小妹覺得這樣可好?」大哥說完打算,立刻又問蘇婉兒。
  
  「挺好的。家裡的瓷器不錯,爸爸的手藝也好,這些年咨詢發達,這些瓷器即便不是那種收藏品,在國內外也算是高等的禮品,以後,等我忙完,我們合計一下,打出個牌子,接受定做。這樣也是一條路子。不過,這青瓷技藝,可不好學,大哥這幾年都生疏了,重新拾起來怕得要十分辛苦了。」蘇婉兒仿若看到全家的光明未來,又有些憂心,畢竟像爸爸那種手藝很少見,因為爸爸很性子很沉靜,內心也絕對能靜得下來,並且即便爸爸遠離清風鎮的那十幾年,他也沒有一天放下過瓷器製作。
  
  「嗯,我知道。不過,當時我走的時候,帶走了爸爸不少的書,一直沒丟下過,有空也練習,不過那邊的土一點都不適合罷了。」大哥說,語氣裡充滿了信心。
  
  「這就好。」蘇婉兒真是從心裡感到高興。
  
  「小妹,可是我聽爸爸說——」大哥終於又說到這事了。顯然,大哥和爸爸都在為這件事內疚。看來自已以後不過得幸福,他們就一輩子都不開心。
  
  蘇婉兒呵呵一笑,說:「你不知道你妹妹我向來聰明麼?再說了,這雖然是聯姻,但對方也是難得的人才,我會很幸福的。」
  
  說到這裡,她倒是想起葉瑾之這莫名其妙的傢伙,難得的人才,她倒是真沒看出來。
  
  「男人的心思,小妹,你未必懂。」大哥語氣裡全然的擔心。
  
  「大哥,你放心了,我從來不覺得我會不幸福。而且,幸福的定義未必就是一定要靠男人的。」蘇婉兒回答,她也可以在事業上光華燦爛,靜靜等待良人出現。
  
  「你這傻瓜。對於女人來說,能找到一個心愛的男人,一起過這一輩子,這才是最大的幸福。要不然,一個人,就算是做到了世界首富,也未必是幸福。我們那幾年,雖然苦,難道你不覺得爸爸媽媽其實很幸福麼?」大哥說完,又歎息一聲。
  
  蘇婉兒無言以對,大哥說的未嘗不是另一種幸福,未嘗不是她想要的。但是,愛情以及遇見對的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些人,未必不好,但遇見的方式以及相處的方式不對,就決定了一輩子都是不對的。
  
  「好了,大哥不多說這些,只是因為我們的關係,讓你一輩子不幸福的話。」大哥歎息。
  
  蘇婉兒立馬說:「大哥,我懂的。你放心,我會很幸福的。好了,我聽爸叫你吃飯叫了幾遍了。你去吃飯吧,我抽空就回來看看你們,等穩定了,明年清明,我們也去西北看看祭拜媽媽,看看能把墳遷到江南來麼。」
  
  是的,這些是蘇婉兒一直想做的。媽**墳墓雖然在外公家附近,但並沒有入外公家的墳地,因為是嫁出去的女子。於是媽媽死後就是孤墳一座,荒草萋萋。一想起這情景,蘇婉兒就覺得心裡難受。
  
  「嗯,這事,我也琢磨。好了,我去吃飯。你注意身體,有什麼事,別忘了清風鎮還是你的家。」大哥叮囑。
  
  蘇婉兒鼻子發酸,卻全然感覺到溫暖,她「哎」一聲,然後掛了電話。窗外還是淅瀝瀝的雨,梧桐樹沒了葉子,顯出老態與悲涼。
  
  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陳昭華還沒下飛機。蘇婉兒百無聊賴,繼續去看資料,剛拿了瓷器出口,倏然又想到「最神話」,這麼好幾天沒上去,得跟「亂雲飛渡」打個招呼才是。
  
  於是,蘇婉兒登陸遊戲,畫面流轉,純淨的藍色星空與深邃的大海,霧氣湧動的崑崙之巔,耳畔是女子飄渺的仙音,清明澄澈,隨著畫面跳轉,儼然是滄海桑田的時空轉換。
  
  最終畫面定格,蘇婉兒登陸進入遊戲。畫面還是在冥界弓箭師的誕生之地風之谷地,遊戲時間正是黃昏,霧氣湧動的熱帶叢林,夕陽黃暈湧動。
  
  蘇婉兒看看好友那一欄,「亂雲飛渡」的頭像亮著。她立刻密語:師父,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多瑣事,面臨人生重大轉折,所以,總是不能來。
  
  過了好一陣,「亂雲飛渡」才回了信息:無妨。你先做任務,不懂的地方,打不過的怪,你就問我。今天,是陣營演兵,排定pk名次,我在與人決鬥。
  
  蘇婉兒一聽,還有這種江湖味道的決鬥,立馬問:在哪裡?我可以來圍觀嗎?
  
  「亂雲飛渡」回答:等你四十級之後,你就可以通過冥界的黃泉使者傳送到「雲上」這個決鬥場觀看了,要看更多的風景,就要變得更強。加油,乖徒弟。
  
  蘇婉兒「哦」一聲,不知道是這「最神話」裡的人都是這個風格,還是這位師父才是,有點高深莫測的。
  
  如今,小喬出嫁這個弓箭手還站在風之谷地的飛行傳送地。這會兒,這馴鷹師終於同意她坐上大雕去外面歷練。
  
  大雕騰雲直上,一直衝破叢林,在黃昏與黑夜交接之時,於雲上俯瞰大地,地面上全是森林,有迷霧湧動,遠處是山巒起伏,雲海疊嶂,風吹來,人物的衣袂飄飛,還聽得見獵獵作響。
  
  畫面色澤精緻,人物逼真,連這些細節都處理得很完美。蘇婉兒不禁暗歎:果然是國內燒錢最多的網絡遊戲,做得如此以假亂真。
  
  大雕飛行了一會兒,終於是在朦朧中看到村寨,彩雲之南的佈局,充滿少數民族的風情。蘇婉兒站在苗族的宅子裡,開始最基本的歷練,幫忙保苗寨平安,解救婦女兒童,幫助族長出謀劃策,還幫忙播種耕地。
  
  蘇婉兒做了一陣,起初的新鮮勁兒過了,也只能在充滿苗族風情的地方發呆,看周圍都是人來人往的,自已卻提不起精神。於是,站了一會兒,跟「亂雲飛渡」說:師父,我做了一下任務,升到了十四級,實在沒意思。
  
  亂雲飛渡:有沒有意思,在於主觀的心,不在於客觀的事。你自已要打敗那個人,首先,級別不相當,一切都是浮雲。其次,操作不夠好,不能拿捏時機,搭配技能銜接,也是浮雲;第三,你將自已真正融入這個場景中去看,每一項任務都是歷練。最終要拯救三界六道成為真正的拯救者,須得有仁心、俠骨柔腸、還要有實力。遊戲是另一種人生,小徒弟,不要太急躁。遊戲就是拿來體驗另一種人生的。慢慢去領悟吧。
  
  看到亂雲飛渡打字極快,說得這麼有哲理,她禁不住就問:「師父,你是做遊戲的吧?」
  
  「不是,我是玩遊戲的。做遊戲太累,不去趟那渾水。」亂雲飛渡回答。
  
  蘇婉兒本來是想看看這人可能是周瑾麼。因為「狡兔三窟」,自已要是換成周瑾這種身份,必定在測試的時候就會任何角色都來體驗一遍,然後再說好與不好,繼續進行一些修整的。所以,他雖然說他是冥界、戰鬥系、劍客,也不排除他有別的號。再說了,這裡是他的地盤,敵在暗我在明的。
  
  不過,亂雲飛渡回答得那樣快速,又不像是說謊的樣子。蘇婉兒也沒有過多糾結,想想亂雲飛渡說的話很有道理,於是繼續在苗寨裡做了一些日常的任務,無風無浪地升級到了16級,去了下一個寨子,跳著孔雀舞的,似乎該是傣族了。
  
  在竹樓外,擊殺搶親的魚怪時,蘇婉兒發現根本無法擊殺,自已的血條是嘩嘩減少。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自已的血嘩地滿了,等將魚怪滅殺。轉過視角才看到一位男子站在身旁,一身的白色,衣袂飄飛的。
  
  蘇婉兒點了他的人物,同樣16級,名叫「洛陽城外初見」,醫療系,屬冥界陣營。至於醫療系中細小的分類,蘇婉兒就不清楚了。顯然,剛才是他救了自已。
  
  「謝謝。」蘇婉兒由衷感謝。
  
  「不客氣,幫我殺怪,我保護你。」他說,打字速度很快。
  
  蘇婉兒看那句話,頓時無語,這句話還真是殺風景。本來,千鈞一髮,英雄救美,可以成就一段佳話的,這傢伙立馬那一句這樣現實的話煞風景,真讓人憋氣。
  
  「好,你可真現實。」蘇婉兒答應,站在原地等他接任務。
  
  他也沒說話,逕直接了任務,為蘇婉兒加血,等蘇婉兒殺怪。完成這個任務之後,蘇婉兒正要走,那人加了她好友,說:「無論是遊戲,還是現實,很多時候,都是合作關係,又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他說得在理。不過,蘇婉兒覺得來玩個遊戲,還要跟現實世界沾邊,心裡老是有疙瘩。於是,拒絕了他結伴同行,一同升級,互相照應的要求,直接交了任務,跟亂雲飛渡打了一個招呼,說:師父,我有事,下了。
  
  亂雲飛渡立馬回復:好好休息。還有,你說的那個劍客不一定存在,我這幾天將榜單上的劍客全都挑戰個遍,你說的那種操作的人應該不存在。
  
  「什麼?他說在這個去的,是冥界戰鬥系,劍客。」蘇婉兒一驚,看來得抽時間審問一下周瑾。
  
  「你確認一下,我再觀察看看。若真的有,為師幫你先會一會。」亂雲飛渡十分有興趣的樣子。
  
  「哦,謝謝師父。」蘇婉兒回答,心想:誰曉得是不是賊喊捉賊呢,萬一你就是周瑾扮演來洗刷我的呢。
  
  「去吧,我去找鑰匙任務。」亂雲飛渡說完,已經消失,連飛鴿傳書都無法到達。看來,那個地圖沒信號啊。
  
  蘇婉兒關了遊戲,退出那奇幻的世界,頓時覺得週遭的一切真實可感,那樣舒服。虛幻再美,跟現實比起來,遊戲再美也蒼白得多。她從來就不是逃避現實的人。
  
  她關了電腦,去洗臉。暗想這遊戲對於自已來說,並不是好去處。當初,只因為遍尋不著周瑾,所以才會想要去「最神話」尋他的,如今已經尋到他,確信他平安無事。至於後來說到「最神話」裡與他決鬥,那不過是孩子氣的話。自已還有好多事要做,沒有那麼多空閒去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
  
  是的。這個遊戲對自已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如果單單是去他的想像力與夢想倒是可以的,至於拚命練習,努力練習pk技巧之類的,似乎不應該是自已追求的。
  
  以後,應該空閒就上去做做任務看看故事,看看風景,去感受周瑾的創造力與想像力就好了。蘇婉兒這樣想明白,環視週遭,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一天又要過去了。
  
  她梳妝一番下樓等待吃飯,剛到樓下坐定,就聽到有車聲。剛站起身,就看到陳昭華進門,在門口脫鞋子,身後還跟著徐尚林。
  
  「四哥,尚林哥。」蘇婉兒喊。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陳昭華,蘇婉兒心裡就很安定。
  
  徐尚林換了鞋,依舊是風度俱佳地點點頭,與蘇婉兒打了招呼。陳澤林便招呼徐尚林入座,說正要開飯。
  
  陳昭華卻就倚在門口,正巧在那團昏黃的陰影裡站定,蘇婉兒隔了一段距離,只覺得他那身影輪廓模模糊糊的不清晰。
  
  「四哥。你身體好些了嗎?」不跳字。蘇婉兒開口,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些慌亂。
  
  「已經好了。」陳昭華語氣淡淡的,然後從那團黃暈裡走出來來,神色裡到底是有疲憊與憔悴,看到蘇婉兒看他,神色略微擔憂,他輕輕笑,說:「傻丫頭,我沒事。只是餓了。走吧,我們吃飯去。」
  
  兩人一併去飯廳,陳澤林算是長輩與陳雲華坐了首位。依舊食不言寢不語,無聲吃完飯。陳昭華要去看爺爺。蘇婉兒心裡掛念蘇大偉的事,於是叫了徐尚林去偏廳詳談。徐尚林倒是說起西北那邊已經擺平,所謂的通緝令以及別的一些卷宗都已經撤銷,至於蘇大偉提出的遷自已的妻兒的戶口入清風鎮,過幾天就可以完全落實。
  
  蘇婉兒聽到徐尚林這樣說,心裡說不出的踏實,全是感激。徐尚林只是略略一笑,露出酒窩,十分儒雅的舉手投足,說:「敏華不必言謝,女孩子能為家人著想,如今著實不多。你四哥也是十分愛護,交代務必要將這事處理好的。」
  
  蘇婉兒聽他說這全是陳昭華的意思,雖然陳老狐狸原本就將這件事交給陳昭華。但他能那樣細緻地交待,自然是對自已好。
  
  她點點頭,正想說些什麼。卻看到陳昭華快步走過來,一臉不悅,那身影步伐也全是惡狠狠的。
  
  「四哥,怎麼了?」蘇婉兒喊了一聲,只覺得他走到面前,一股子的壓迫之氣。
  
  「昭華,發生什麼事了?」徐尚林也決覺出不對勁,立刻起身。在私下裡,徐尚林總是喊陳昭華的名字。
  
  陳昭華並沒有回答他們的話,卻是狠狠地問:「蘇婉兒,你那麼迫不及待就嫁人了?」
  
  他的感冒還沒有完全好,聲音原本沙啞,又因為這惡狠狠的問話,整個嗓音完全沙啞了。他沒有喊她陳敏華,而是直接稱呼她蘇婉兒,這即便是過去也不曾有的。過去,他喊「婉兒」,語氣會有些柔和。如今,他直呼其名,面上全是肅殺。
  
  蘇婉兒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陳昭華,愣了一下。陳昭華又問了一遍:「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嫁人?」
  
  這一句比之前那句冷靜一些,他的神色也到底柔和一點,但依舊是一種肅殺的氣息。
  
  蘇婉兒總算是回過神來,看來是陳昭華去看老狐狸,聽到自已跟葉瑾之去拿結婚證了,所以才這樣來質問她。
  
  「四哥,不是你想的那樣。」蘇婉兒立刻說。心想這件事須得向陳昭華解釋清楚的。這陳家誰都可以不知道,但陳昭華是必須知道自已跟葉瑾之做的交易。
  
  「那是那樣。」陳昭華一字一頓地說,還是站在她面前,有一種壓迫。
  
  「昭華,你冷靜些,聽敏華說。她不是那樣糊塗的人。」徐尚林也立刻勸阻。
  
  蘇婉兒正要開口解釋,卻看到屏風外,有人影晃動,頓時覺得不太安全。於是,改了口,說:「這剛剛用完飯,上樓去喝茶吧,尚林哥也剛回來,還沒喝過我跑的茶呢。」
  
  陳昭華不語,只站在那裡,像是個倔強的孩子。徐尚林則是輕輕一笑,說:「我也聽聞敏華泡茶手藝極好。十分想嘗嘗,昭華,走吧。」
  
  徐尚林一邊說,一邊起身。蘇婉兒也說:「四哥,走吧,梅香蕊寒還為你留了一些。」
  
  陳昭華不語,只是轉身就往樓上走,待蘇婉兒和徐尚林上樓去,他已經推開她的門,在沙發上坐定,手裡不知道哪裡弄了一支煙,只是不點的。
  
  蘇婉兒記得陳昭華是不抽煙的。她看他,總覺得他一臉的肅殺。
  
  「我去拿茶具。」蘇婉兒關了門,往裡間走。陳昭華卻卻忽然站起來,一下子過來抓住她的手,說:「你說,我沒興趣喝茶。」
  
  他力道很大,緊緊箍著她的手,捏得她覺得有骨頭擠壓的疼。蘇婉兒輕吐一口氣,也不掙扎,只是緩緩地說:「爺爺病來,病情來得急促,你也不在。葉瑾之來看他,爺爺就一直想讓我們馬上成婚,你不知道——」
  
  「爺爺是什麼樣的人,我很瞭解,你不必說這些。我想知道你怎麼想的。難道你不知道葉瑾之有嚴清雅麼?你腦袋有問題是不是?還是看上那男人了?」陳昭華打斷她的話,神色語氣都惡狠狠。
  
  蘇婉兒抿了唇,聲音低了下來,說:「即便我跟爺爺只有血緣關係,理論上來說,沒有多大的情誼,可是看到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那種哀求。」
  
  「你可以搭進你的一生?」陳昭華咬牙切齒的,滿是恨鐵不成鋼。
  
  蘇婉兒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陳昭華,她知道他只是擔心她罷了,鼻子發酸,低著頭,緩緩地說:「沒有搭進去。也正因為葉瑾之有嚴清雅。所以,我跟他才合作。那結婚證也不是真的,他戰友在民政局。」
  
  「真的?」陳昭華很不相信地詢問。
  
  「嗯。」蘇婉兒點頭,過了好久,才感到手上的力道漸漸小了。最後,陳昭華終於鬆開手,說:「去拿茶具吧,我想喝梅香蕊寒。」
  
  蘇婉兒點點頭,暗自揉了揉被他捏得發麻的手,往裡間去拿茶具。拿了茶具茶葉正要出來,聽見陳昭華在說:「尚林哥,明天你去查查。我不能讓婉兒受委屈。」
  
  「是。」徐尚林十分恭敬,然後又像是一個長輩,說:「昭華,你今天失態了。」
  
  「我知道。只是很煩亂。」陳昭華歎息。
  
  「那江雲的事,還需要我查嗎?」不跳字。徐尚林壓低了聲音。
  
  「這必定是有人搞的鬼,竟然告訴我江雲在南黎支教。好了,不要談這事。」陳昭華將這個話題打住。蘇婉兒聽得兩人沒談話,這才走出來,面上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向徐尚林介紹梅香蕊寒,心裡卻是驚心:如果江雲事件是有人算計陳昭華,這人又是誰,又有什麼目的?話說陳昭華也是滬上數一數二的人物。
  
  她兀自想,卻聽得陳昭華哼哼地說:「敏華,你越來越不謹慎了。」
  
  「嗯?」蘇婉兒十分驚訝,抬頭看他。
  
  「尚林哥在清風鎮跟你爸爸關係挺好的,你說他沒喝多梅香蕊寒麼?你啊,什麼亂你心神的事都擱下,冷靜點。不要善良過頭。」陳昭華說,最開始語氣還好好的,到後來就有點恨鐵不成鋼了。
  
  蘇婉兒抿了唇點頭,暗想自已也越來越不謹慎了。
  
  「你別批評敏華了,這是她最好的地方,她的善良是少有的。她自然有她成長的方式,這是我們沒有辦法改變的。」徐尚林勸解,也看了看蘇婉兒,輕輕一笑,說:「敏華,我在清風鎮跟你父親相處了幾天,你的點滴我也知道一些。做你自已就好。你一向都是有分寸的。沒有必要跟著誰的步調。」
  
  「謝謝尚林哥。」蘇婉兒內心溫暖,這一生,她其實運氣挺好,遇見了這麼些真正為她好的人。她端初杯給徐尚林。
  
  徐尚林一笑,說:「昭華倒是說錯了一點,我在清風鎮雖然喝過,可惜蘇先生說婉兒泡得茶更好。如今是有機會了。」
  
  他一舉手一投足皆是儒雅,這也是個有故事的人。蘇婉兒暗想,端杯給陳昭華,卻發現他在看自已。蘇婉兒不由得低頭,說:「四哥,給。」
  
  「嗯,婉兒,你要知道,四哥希望你過得幸福。」陳昭華忽然說。
  
  蘇婉兒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只是點點頭。忽然想起朱雀令的事,立刻就詢問陳昭華。徐尚林眉頭一蹙,抽了一口涼氣,說:「這事,還真是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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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1章 如果我不是你四哥
  
  蘇婉兒手一凝,那青瓷的袖珍茶杯在纖纖指間,細膩的青、溫潤的白,交織得如同一段溫婉的時光。
  
  如果連徐尚林都查不出來,那對方又是怎樣隻手遮天的?蘇婉兒心裡有些發慌,不過,還是穩了心性,向徐尚林捧了一杯茶,說:「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那朱雀令是南方道上的最高找人懸賞令。本來這事,稍微找人打聽一下就知道主顧是誰的。但我詢問了南方道上的領軍人物,也就是這朱雀令的發出者,也搖頭說不知道對方來歷,只說主顧給了不少的錢,來辦事的人口風很緊,又面生得很。」徐尚林端了茶杯,緩緩敘述,也是一臉凝重,全然沒有平素裡的優雅。
  
  「不知道主顧是誰,他們也要辦事?」蘇婉兒略略驚訝,她以前似乎聽人說道上規矩森嚴的。
  
  「那些人,只管認錢辦事。這朱雀令在南邊很多年不曾發出過。據說上一次,還是八十年代初了。這朱雀令其實意味著不必流血爭鬥就有豐厚報酬,對那些人來說,是最大的福音。況且連追捕都不需,只需要告知主顧確切行蹤。」徐尚林一邊說,不由得又看了看陳昭華。
  
  陳昭華斜靠著沙發,端了青瓷的茶杯把玩,十指修長,繞過那青瓷的茶杯,在瑩瑩的燈光下如同一件曠世的藝術品。他垂目沉思,似乎並沒有理會兩人的對話。待蘇婉兒正要詢問徐尚林別的事情,陳昭華卻是忽然抬頭看過來,說:「丫頭,你到底還有什麼經歷是我不知道的?竟然能引得人為了找你發朱雀令。」
  
  蘇婉兒一抹苦笑:「四哥,你別打趣我了。我的人生如同白水。」
  
  她說了這句話,心裡到底還是想到銀座八樓那如同電視劇的情節,那算是人生中最奇特而冒險的際遇,如果基於那點,自已的人生到底不是一杯白開水。
  
  「可是這朱雀令到底是誰發的?不可能跟你沒有關係,你真想不出來麼?」陳昭華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那眼眸瞬間如刀像是要將蘇婉兒肢解開來,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蘇婉兒向來不喜歡這種審視,即便對方是陳昭華,她心裡依舊不悅。不過他還是眼神平靜地與他對視,然後雲淡風輕一笑,說:「我也很想知道誰這麼看得起我,出這麼高的價格來尋我。起初,我還以為是陳家做的。」
  
  「陳家沒有必要那麼做。」陳昭華淡淡地說。
  
  蘇婉兒只是笑:「我向來愚笨,瞧不清人心,看不清形勢的。」這句話多少有些賭氣的嫌疑,陳昭華聞言皺了皺眉,良久才說:「我知道你還是怨陳家的。但有些事沒辦法的。」
  
  他語氣低下來,略微的哀傷,神情似乎若有所思。蘇婉兒搖搖頭,說:「四哥,你誤會了。我沒怨恨陳家,只是就事論事了。我兒時開始所接觸的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所謂見過的陰謀詭計也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勾心鬥角。哪裡比得上這些日子的一步一步的驚喜加驚心的。」
  
  蘇婉兒也不知道怎麼的,看到陳昭華卻就這樣說話。陳昭華眉頭輕蹙,喊了一聲:「婉兒,對不起。」
  
  只這一句,蘇婉兒就覺得心酸,又不是陳昭華的錯,自已怎麼就無端地耍了脾氣?
  
  她抿唇搖頭,一心的倔強,說:「四哥對我很好,哪裡來的對不起。」
  
  「只恨我是你四哥。」他忽然說這句話,有點恨恨的意味,說得讓人驚心動魄。蘇婉兒忽然就討厭自已方才小小的任性。
  
  良久不語的徐尚林卻是緩緩地說:「昭華,有些事你不必擔心太過。敏華雖然不是在陳家長大,沒有像子秀和錦華那樣刻意培養。但敏華很聰明。她自有她的計較與盤算以及處事方式。」
  
  陳昭華端坐在沙發上,眉頭緊蹙,一言不發。這個局面,蘇婉兒也不知道該說啥,於是也沉默。徐尚林頓了頓,繼續說:「如今你生氣她就那樣與葉瑾之去拿結婚證。可是倘若你處於她的位置,怕也得是這選擇。他的哥哥、父親,你跟我雖能幫,但身處其中的你很清楚。並且她原本就是個信守承諾的女孩子。這一點,經過這幾年的相處,想必你是清楚的。」
  
  「我知道。」陳昭華低聲說,嗓音略微沙啞。
  
  「再說,即便不因為這些,你爺爺九十多歲的人了,你說敏華能狠心麼?」徐尚林緩緩地敘述。
  
  陳昭華終於是輕歎一聲,眼神直直看過來,說:「我不過就是氣她不知道緩和一下。她向來不知人心險惡。這般處於劣勢,一步錯就步步錯。」
  
  蘇婉兒不語,她哪裡不知道人心險惡了?她其實對人對事都很防備。如果說百分百信任誰,那真是沒有的。只不過,她不想去惡意揣測出現在生命中的每個人。並且那些對自已無太大害處的人,她避而遠之,不與之計較罷了。
  
  徐尚林又喝了一杯茶,停了片刻,才說:「昭華,你認為好的,對敏華未必是好。有些彎路是必須走的,我們就算伸出千手百臂,也是徒勞。」
  
  蘇婉兒只覺得徐尚林字字珠璣,心下詫異,這人也是人中龍鳳,卻一直甘居在陳昭華身畔。
  
  「我知道。可是,哪怕有一點點的改變。我也想去做。」陳昭華語氣凝重了一些。
  
  蘇婉兒一邊收茶盤,覺得自已不說些什麼總是不好,不由得抬頭,卻看到陳昭華窩在沙發裡,卻是在看她。她不由得垂眸,說:「四哥,你放心,需要幫助時,我想到人定然是你。」
  
  「你記得你這句話。」陳昭華朗聲說,語氣十分認真。
  
  「我一定記得。」蘇婉兒也很認真地回答。
  
  這對話像是某種誓言,鄭重其事得讓氣氛為之一凝。徐尚林大約也是受不了這氣氛,呵呵一笑,說:「你兄妹倆何必這麼見外?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麼?你們還搞得要畫押簽字似的。」
  
  陳昭華和蘇婉兒一聽,彼此也是笑了,這氣氛才算緩和下來。
  
  「我再去拿另一種茶。」蘇婉兒說,心裡是由衷地感謝徐尚林。這位中年男子有著不一般的睿智與儒雅,冷靜處變不驚。
  
  「呵呵,敏華是想讓我這老頭子晚上睡不著麼?一壺就夠情義了。若是想讓我喝,那我可就要一些茶葉了。」徐尚林聳聳肩。
  
  蘇婉兒一愣,隨即笑了,說:「沒問題。」不經意轉眼,卻看到陳昭華的眉頭依舊蹙著,只是唇邊有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蘇婉兒收拾好茶杯,三人便正式談事情。徐尚林很謹慎,還刻意去外面瞧了瞧,確信外面沒人,這才走進來,建議去裡屋談。
  
  於是三人來到蘇婉兒的臥室內商談。陳昭華倒是毫不客氣匡當就躺蘇婉兒床上,無視她一臉鐵青,說:「有些累,我躺一下,敏華跟尚林哥在具體說說這幾天的情況。」
  
  「四哥——」蘇婉兒喊一句,言下之意是說你風塵僕僕地回來,衣服也沒換一件,匡當就躺我床上去,這很不妥當。
  
  陳昭華鼻子裡哼一聲,說:「隔著這被罩單子呢。洗了澡換了衣服,我就躺被子裡去了。」
  
  如果他不是自已的四哥,絕對是耍流氓的行為。蘇婉兒翻翻白眼,徐尚林在一旁憋著笑,居然還能平靜地說:「讓你四哥躺一會兒,昨天高燒還迷迷糊糊的,可是嚇壞我了。我跟他這麼些年,就沒見他病過。」
  
  徐尚林都這樣說,蘇婉兒也沒法多說什麼,只能無視陳昭華的行為,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將自已被跟蹤,以及那些跟蹤自已的人的相貌特徵車牌都說了。接下來,又將在餐廳門口遇見的那幾個人的相貌言行一併說了。
  
  「你確信那人說他們老大要找的是失散多年的戀人?」徐尚林問,陳昭華不由得坐起身來,也是一臉驚異。
  
  「嗯,我確信。那人似乎就是這樣說的。並且說我很像,拿出的照片就是我當初遇險從小混混手裡搶的那兩張。」蘇婉兒回憶當時在餐廳裡的細節,其實當時如果不那麼急切叫住葉雲嘉,那麼,葉瑾之也不會從暗處出來,說不定這問題就有解了。
  
  「失散多年的戀人。」陳昭華重複,嘴唇緊咬。
  
  徐尚林在一旁,依舊是波瀾不驚,說:「這事,如果真是這樣,對你來說,沒有危險。我只是擔心跟蹤的和攔住你的不是同一撥。你處處小心些才是。」
  
  蘇婉兒心裡一驚,她一直以為那幾次跟蹤或許就是同一批人,在餐廳門口看到她落單,所以才露出目的,卻不料徐尚林忽然給了這樣的答案。
  
  「不必緊張。只是讓你處處留心些。你放心,我會將這幕後敢對你不軌,對你覬覦統統都揪出來。我沒了錦華,我不能再沒了你。」陳昭華說。他語氣前所未有的發狠,讓蘇婉兒也為之一愣。徐尚林眉頭一蹙,平素的儒雅之氣全然沒有,低聲呵斥:「昭華,這話你怎麼說得?當年的事,沒有任何證據。」
  
  陳昭華不知道因為什麼似乎還憋了一肚子的氣,只是冷哼一聲,說:「若不為大局,那件事的處理還真不是我陳昭華的風格。」
  
  「昭華,敏華,這事你們休要提。」徐尚林一臉嚴肅。
  
  蘇婉兒點點頭,陳昭華不語,怕也是同意徐尚林的提議。三人一時之間都沒說話,倒是徐尚林拿了那照片左右地看,最後指著那張泛黃的照片問:「這一年,你幾歲?」
  
  「照片似乎是十四歲,丟失的話,應該至少是十五歲。」蘇婉兒回答。
  
  「這幾年就是線索。你好好想想,如果那些人說的是真的。那麼,你應該認識這個人,而且就是在這幾年裡。」徐尚林像是一個智者,緩緩地指出來。
  
  這幾年?蘇婉兒一驚,那幾年,不正好是遇見銀座八樓的那一位麼?如果那一位可能是葉瑾之,那又怎麼說得通?
  
  她正在兀自思緒,卻聽見有人急促地敲門,她站起身還沒應答,就聽見苗秀芝在喊:「敏華,敏華,你爺爺要見你。你快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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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3 15:34:34 |只看該作者
  第062章 急轉直下
  
  蘇婉兒一打開門,苗秀芝氣喘吁吁地說:「敏華,爺爺醒了,想要見你。」
  
  「六嬸,出什麼事了?」陳昭華立刻問。
  
  苗秀芝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只是跟你六叔去瞧瞧老爺子,可剛進去,老爺子就嚷著要見敏華,並且催促快一些。還吐了些血。」
  
  「什麼?」陳昭華語氣不自在,向來處變不驚的他,這會兒也臉色刷白。
  
  蘇婉兒心裡陡然皺起一小塊,也顧不得詢問具體情況,急忙往樓下跑。有那麼一下撞到旁邊的欄杆,撞得小腿骨生疼,她也不顧的停下來。
  
  「敏華,慢點。」陳昭華喊,聲音嘶啞。
  
  蘇婉兒「嗯」地應答一聲,腳步卻沒有放緩。親人辭世之於她是有很多遺憾的。當年,媽媽去世,她在學校上學,哥哥去通知她,急急忙忙趕到醫院,媽媽已經嚥氣,白布單些許的血跡怵目驚心。她哭都哭不出來,就那樣呆在那裡。後來,聽爸爸說:「你媽媽最後喊了你的名字。大約是放心不下你。」
  
  她「哇」地哭了,哭得好傷心。自此之後,難過絕望或者煩躁時,她想到這件事就立馬平靜,因為她知道媽媽希望自已過得好。但是,無論如何,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向她保證、讓她放心這件事一直就梗在她心頭。
  
  後來,爺爺去世,雖然走得很安詳,但是在走之前,曾喊過:「囡囡端杯水來。」
  
  蘇婉兒正在做練習題,端了水杯過去就放在一旁,也沒理會爺爺喝了沒有。等她做完習題,爸爸回來才發現爺爺已經去世,而那杯水就放在那裡,安然不動,有霞光在水杯裡,如同血紅的凝脂,安然不動卻怵目驚心。
  
  那一刻,她心裡只有後悔,如果抽那麼一點點的空閒,伺候爺爺喝一杯水,或許就不同。
  
  這種內疚在她心裡糾結成一種奇特的難過,雖然她一直安之若素,可內心極其敏感。這大約也是屬於她內心隱秘的一種。直到大二下學期,因為一些人情世故上的紛擾,她心裡煩亂,這才跟秦喜玲說起這事。
  
  秦喜玲不以為然,白眼看她,判定她有自我虐待傾向。她只是笑了笑,不身處其中的人,永遠不知道失去至親之人的那種疼痛。
  
  如今,陳老狐狸雖然只是血緣關係上的爺爺,但她不想自已的人生留下任何的遺憾,以至於將來想起這一刻就會心驚難受。
  
  她率先跑到陳老狐狸的門口,陳麗在門口往裡張望,她也顧不得禮數,一下子將她推開,就冒失往裡去。
  
  陳澤林在陳老狐狸的床前,趙醫生正在那裡做急救,陳雲華在對狐狸眼吼:「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哪,哪裡?」狐狸眼也慌了,大約是沒看到過一向儒雅的陳雲華居然會這樣發火。
  
  「總院。」陳雲華吼一句,又回頭去瞧陳老狐狸。
  
  蘇婉兒幾乎是推開陳澤林就到床前,一眼就看到陳老狐狸緊閉雙目躺在那裡,她一顆心陡然下沉,不由自主喊了一聲:「爺爺。」
  
  趙醫生輕歎,說:「剛才凶險萬分,現在算是暫時穩定。你們立刻喊救護車過來。」
  
  「趙醫生,救護車還是您來喊吧。」蘇婉兒忽然說。
  
  眾人皆驚訝地看蘇婉兒,趙醫生卻是點點頭,說:「確實該我來說,說了病情,醫院知道該派什麼救護車來。」
  
  趙醫生一起身,從那狐狸眼手中奪過電話叫救護車。
  
  蘇婉兒卻已經坐在床邊,陳昭華也一併在旁邊站立,低喊:「爺爺。」
  
  陳老狐狸沒有一點的動向,蘇婉兒連呼吸稍微重一些都不敢,怕那一縷的氣息被重了一些的呼吸給弄散了。
  
  她坐在那裡,看到他瘦削的臉,溝壑樣的皺紋是歲月的積澱,那嘴角有一絲的血跡還未乾。蘇婉兒拿了紙巾伸手過去,很輕柔地擦。
  
  陳昭華站在一旁,又喊了一聲:「爺爺。」
  
  「敏華。」陳老狐狸氣若游絲,悠悠睜開眼。
  
  蘇婉兒卻是聽見,立刻俯身過去,說:「爺爺,我在。」
  
  「你答應——」陳老狐狸用力吐出這三個字。
  
  「爺爺,我答應,你好好休息。」蘇婉兒輕聲說,態度十分的誠摯。
  
  陳老狐狸沒有再說話,卻是伸手握住蘇婉兒的手,只是看著她,似乎一臉的期待。蘇婉兒對陳老狐狸眼裡的期待並不太清楚。但大致的意思不外乎是跟葉瑾之成婚,於私是達成奶奶於葉家奶奶的心願,於公是兩家實力的聯合,或許還有其他。
  
  因為被陳老狐狸抓住手,所以,蘇婉兒就只能坐在床邊。陳昭華一言不發輕輕聽了聽陳老狐狸的呼吸,還算勻稱,他略放心,說:「爺爺,我去瞧瞧醫生。」
  
  他剛邁出一步,陳老狐狸忽然,說:「昭華,你答應——」
  
  陳昭華腳步一凝,慢慢轉身過來看陳老狐狸。
  
  「昭華——,你答應的。」陳老狐狸似乎用盡力氣擠出這幾個字。
  
  這對話像是陳昭華曾答應過陳老狐狸什麼承諾似的。蘇婉兒很詫異,不由得看陳昭華一眼,只見他緊緊蹙眉,抿了抿唇,最終像是十分艱難地做了決定,說:「爺爺放心,我謹記的。」
  
  「要自持。」陳老狐狸說,然後大口喘息,那呼吸聲讓蘇婉兒心裡發緊。
  
  「是。」陳昭華回答,頹然閉上眼,然後再睜開眼,說:「爺爺,我先出去了。」
  
  陳老狐狸沒有多餘的力氣,只略略動了動頭以示意答應,那手卻依舊拉著蘇婉兒。趙醫生叫了總院的救護車,這會兒返回來,又替陳老狐狸檢查一番,說:「這身體遭了寒。年歲又大,心中又有鬱結,怕有好些日子沒好好睡了,這才來得凶險。不過,這一口血出來這事——」
  
  趙醫生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不經意地掃了四周。蘇婉兒從這稍微的停頓和這不經意的動作裡感到有別的東西存在。
  
  「是不是有什麼事?」陳澤林連忙問。
  
  趙醫生搖搖頭,又繼續查看陳老狐狸。這陳老狐狸卻又是休息片刻,讓眾人都出去,獨獨留下了蘇婉兒。
  
  「敏華——」陳老狐狸輕聲喊。
  
  「爺爺,我在。」蘇婉兒總覺得陳老狐狸那深陷的眼有無比銳利的審視。
  
  「你——,答應我的。」陳老狐狸又沒頭沒腦來了這一句。
  
  「爺爺,我不太明白。」蘇婉兒鼓起勇氣問。
  
  「我聽說,你的結婚證——」陳老狐狸說到這裡,陡然又開始咳嗽,這一次咳出了一些血,帶著暗紅。蘇婉兒心內大驚,一則是因為有人告訴陳老狐狸自已的結婚證是假的,二是因為陳老狐狸咳出這種色調的血來,怕是時日無多的。
  
  「爺爺,我的結婚證有什麼問題?」蘇婉兒立馬反問,神色竭力平靜。她打定主意不管是哪個妖蛾子搞的鬼,她也要抵死不承認有假證這種事。
  
  「假證,你和瑾之。」陳老狐狸說,氣息越發不穩。趙醫生立馬就替他做一些急救措施。
  
  蘇婉兒在一旁站著,說:「爺爺,絕對沒有的事,一定有人造謠生事。您別激動,我打電話叫葉瑾之來跟你說。」
  
  蘇婉兒一邊說,一邊就給葉瑾之打電話,電話才兩響,葉瑾之還沒接起來,外面救護車就來了。蘇婉兒忙將電話往包裡一放,便是開門,陳昭華與醫護人員這就進來,將陳老狐狸弄上救護車。
  
  車裡只帶一個家屬,陳老狐狸一直握著蘇婉兒的手,所以,便只讓了她上去。陳昭華則是開車在後面跟著。
  
  救護車很快到總院,醫護人員輕聲安慰,陳老狐狸這才鬆了手,讓人帶去做檢查。蘇婉兒站在冷清的樓道裡。陳昭華則是走過來,示意她到房間去休息等待結果。
  
  蘇婉兒點點頭,到房間裡坐下來,明明是有暖氣,她卻沒覺得暖和。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只擔心陳老狐狸挺不住。因為這一口血據說是知道她的證是假證才氣得吐出來的。
  
  倘若如此,那陳老狐狸如果有三長兩短,到底是有自已的責任。那種愧疚有兩次已經夠了,她不想要第三次。
  
  不知道在病房裡坐了多久,期間陳昭華進來過一次,給她帶了飯,她也沒胃口吃。人一旦陷入某種情緒,其實是病痛餓慌都感覺不到。
  
  陳昭華走後,整個病房區安靜得可怕。蘇婉兒坐在那裡,忽然聽得走廊裡有人語聲,她忽然站起身,走出房門。這才看到陳澤林和陳雲華以及趙醫生一併過來了,陳老狐狸接受完檢查,如今是可以搬入這普通的病房。
  
  蘇婉兒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在一旁站著的葉瑾之,她有些訝異:「你怎麼來了?」在她的印象中,電話沒有打通,雖然這裡是總院,葉老狐狸就在上面一層,但葉瑾之這會兒應該是跟嚴清雅吃晚飯去了。
  
  「電話打了,我接起來,你也不說話。只聽到救護車的聲音,我還以為你怎麼了。」葉瑾之說,語氣很平靜。
  
  蘇婉兒倒是覺得內疚,低頭說:「對不起,還讓你跑這一趟。」
  
  「你沒事就好。我當時就打電話給你二哥了,說是你爺爺病了,來總院,我便是來看看出什麼事了。」葉瑾之說,而後神色流轉,像是不經意的略笑,一下子過來,將蘇婉兒嚇得往牆壁上一靠,他伸手將她圈在懷裡,低聲說:「因為我不認為作為合作夥伴,會在慌亂時刻想到找我。」
  
  確實不會想到他。如果遇險,她怕想到的是自救,若是要想到誰,或者是陳昭華,或者是周瑾。在蘇婉兒看來,陳昭華是拯救自已於危難的,而周瑾是能三言兩語點醒她的人。
  
  「我說的對吧?」葉瑾之問,語氣輕柔得都不像是他。
  
  「你能不在這裡說麼?」蘇婉兒壓低聲音,將他往旁邊一推,沒想到就那樣推開了。她理了理衣衫,說:「我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我爺爺的病跟我們的結婚證有關。有人告訴爺爺,我們的結婚證是假的。所以,爺爺被氣成這樣了。我找你來商量的。恰好救護車來了,我就忘了掛電話。」
  
  「哦?有人說證是假的?你爺爺真病了?」葉瑾之語氣輕浮,有點漫不經心。蘇婉兒「嗖」地冒了火,說:「都吐血了,氣若游絲的。非得怎麼著了,你才相信?人人都誇你如何,可是,我看還真不怎麼的。」
  
  葉瑾之聞言,微垂眼簾,冷哼一聲:「我沒有必要對你怎麼樣,你不過是我的合作夥伴罷了。」
  
  他又強調合作夥伴,蘇婉兒覺得這個稱謂格外讓人煩躁,但她不怒反笑,說:「好,合作夥伴,現在是我們粉墨登場的時候,爺爺就在那屋裡,你跟我去演一場吧。」
  
  「無論如何,你都會奉陪到底麼?」葉瑾之忽然笑了。那笑讓蘇婉兒覺得毛骨悚然。
  
  她一頓,他便笑:「怕了?」
  
  蘇婉兒抬眉鄙夷地掃他一眼,說:「激將法沒用。我只依照我的形勢去做。」
  
  「呵,你倒是很為自已找借口。」葉瑾之說,語氣神色都是諷刺。
  
  「實話實說。你放心,今天這事,你配合我。以後別的事,我會讓你滿意的。」蘇婉兒說,她一心只想陳老狐狸的病情穩定,放寬心緒。
  
  「讓我滿意?」葉瑾之玩味這句話,態度實在輕浮。讓蘇婉兒立馬想起影片裡的登徒子。
  
  「你想多了。」蘇婉兒立刻說。
  
  「補充無效。丫頭,不要輕易說出承諾來。承諾是枷鎖,也意味著別人予取予求的。今天你這份兒大禮我就收下了。你說的,以後別的事,你會讓我滿意的。我會好好記住。」葉瑾之說,率先往病房裡走。
  
  蘇婉兒一怔,總覺得這人抽風了。她不禁懷疑這是當初在深寧初見的冷酷男子麼?或者說是上午在他房間睡著了的安寧男子麼?怎麼這樣流氓氣息?
  
  「還不進來?」葉瑾之在推門之前,又回過頭來催促。
  
  蘇婉兒不發一言,跟上去。葉瑾之冷不防伸手過來一下子摟住她的腰。蘇婉兒身體一僵,就要掙脫,他卻一邊推門,一邊低頭在她耳邊說:「結婚證是浮雲,這樣的舉動比什麼都來得好。丫頭,你的演技有待提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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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3章 對決
  
  蘇婉兒本想掙脫,可一想到陳老狐狸的境況,便一動不動。
  
  「演技好,就要入戲,入戲要進入角色的內心。」葉瑾之依舊在耳邊低聲說。那氣息溫潤撲在鬢邊,讓蘇婉兒覺得只覺得有一種微微的酥麻,十分的不舒坦。
  
  她本能躲避這種觸碰,他卻摟得更緊,繼續說:「這個時候,你跟我是互有好感的恩愛情侶,你得入戲。乖,不要躲避。」
  
  這人怎麼這樣惡劣。蘇婉兒真想拳腳相加地招呼過去。
  
  「你打不過我的。」葉瑾之立馬指出。這句話讓蘇婉兒心裡一驚:喲喂,這惡劣男居然還能猜到自已的內心想法。不過,必須抵死不承認。於是,她淡然地一笑,說:「你多慮了,也小看人了。」
  
  「那就讓我看得起。」葉瑾之說,摟住蘇婉兒,幾乎是半拖半就地往屋內走。
  
  這病房其實是套間,一進去是類似於客廳的場所。醫生和陳昭華他們都在裡屋。蘇婉兒被那樣摟著進去,沒看到人,心裡鬆了一口氣。
  
  葉瑾之輕輕一笑,卻是放開她,輕聲說:「行了。嚇一嚇你,瞧你忐忑成這樣。」
  
  「我哪裡忐忑了?真是笑話。」蘇婉兒立馬反駁,還斜睨他一眼。她是抵死不承認的,輸人不輸陣。
  
  「其實能裝成你這樣,已經很難能可貴了。可惜,你脈搏快了點。」他說,雲淡風輕的笑,雖然已經放開她,但卻強行與她十指相扣。
  
  蘇婉兒其實心裡一直就亂糟糟的,只覺得這人惡劣到極致。卻又不好在陳老狐狸如此危險的時刻做出什麼別的舉動出來,於是只得任由他牽著,在語言上逞能,略略搬回一點罷了。
  
  「走吧。」他說,語氣又是淡淡的,似乎又是那個冷漠的葉瑾之。
  
  她沒說話,只跟他往病房裡走,心卻控制不住地跳得厲害。不知道是他的手太溫暖,還是自已太緊張,手心裡竟然微微滲出汗來。
  
  他在門口,輕輕說:「你不是這樣壓不住的人吧?」
  
  這一句雖然很輕,但有略微的嘲諷。這種語氣倒是讓蘇婉兒一下冷靜下來,暗罵自已:你緊張毛的。不就是被一個男人的爪牽著麼?現在這牽爪純粹是為了讓陳老狐狸能平靜下來,有道義的成分存在。
  
  嗯,這是個偉大使命而已。蘇婉兒這樣安慰自已,心立馬就平靜下來,靜得平湖秋月一般的。這突如其來的冷靜,讓葉瑾之推門的手一凝,然後低聲輕笑說「不錯」。
  
  「哪裡。四少謬讚了。」蘇婉兒也回答,笑盈盈的臉,偏偏就惡狠狠的眼神看他。
  
  他只是笑,然後神色嚴肅,推開虛掩的門。這一刻的閃亮登場,蘇婉兒還是有些緊張。葉瑾之頓時將她的手一捏。蘇婉兒立馬靜下來,心裡想:可別讓這人看扁了。
  
  房間裡,陳老狐狸似乎在昏睡。醫生在一旁擺弄儀器。陳澤林、苗秀芝、陳雲華、陳昭華和趙醫生都站在一旁。大家聽到輕微的門響,無一例外都看過來。然後,臉上不約而同出現略微驚訝的表情。
  
  蘇婉兒覺得這些目光太審視,略略垂了眼眸。葉瑾之卻是牽著她走過去,十分自然地問:「爸,爺爺怎麼樣了?」
  
  這句話聲音不大,但震得蘇婉兒頭皮發麻。靠,這人竟然連「爸」和「爺爺」都喊上了,果然夠絕,演技真夠好,真是捨得下血本。蘇婉兒都不禁在心裡爆粗口。不過,臉上卻還是不由得發熱。
  
  陳澤林大約也是一時沒適應葉瑾之這麼快的轉變,一時就愣了沒回答。周圍只有醫生擺弄儀器的聲音,眾人都安靜。蘇婉兒禁不住就抬頭一看,苗秀芝、陳雲華、陳昭華、陳澤林、趙醫生,這五個人比方才看到他們牽手進去還驚訝。
  
  「爸,爺爺,怎麼樣了?」葉瑾之問,語氣神態十分大方,讓蘇婉兒有瞬間的錯覺:這人真是自已的良人,所以這樣關心她的家人。不過,他還真行,竟敢說第二遍,還能氣不喘臉不紅的。哼哼,那些認識葉瑾之的人都該拖出去餵狗,因為他們都沒有指出葉瑾之是戲王之王,演技如此之好。
  
  「爺爺就是年紀大了,身體弱。京城秋天天氣變化太大。加上——,受了一些刺激。」陳澤林說到這裡,神色變得十分狐疑。大約是在懷疑結婚證的事。
  
  「哦?誰那樣不懂事?竟然還敢讓爺爺不舒服?」葉瑾之語氣裡還真有些生氣。
  
  「你真不知?」陳澤林反問,臉色越發狐疑。
  
  
  葉瑾之搖搖頭,正要回答。那醫生弄好儀器,說:「老先生心緒不寧,很影響身體的。原本這樣大年紀了,加上心臟也不是很好,你們密切注意一下,至少要留個人寸步不離。切忌不要讓他情緒太過於激動。」
  
  眾人一陣回答,那醫生離開,又叫了陳澤林和趙醫生出去說話,苗秀芝也一併出去了。病房裡就只剩下陳昭華、陳雲華以及葉瑾之和蘇婉兒在這裡。
  
  陳澤林一走,陳昭華立刻喊了一聲:「敏華。」語氣不鹹不淡的冷,全然不是陳昭華平素的溫和平靜。
  
  不知道為什麼,蘇婉兒聽到他這語氣,心裡有點發怵,想要掙脫葉瑾之的手。葉瑾之卻是握得更緊。她掙扎幾下無果。
  
  「敏華。」陳昭華又喊了一聲,還是那種不鹹不淡的冰冷。
  
  「嗯。」蘇婉兒回答,不由得看他一眼。陳昭華正看她,神色平靜,可眼神銳利如刀。
  
  「已經很晚了,你還沒吃晚飯。」他說。
  
  「我忘了。」蘇婉兒回答。是的,因為緊張陳老狐狸,她已經忘記吃晚飯。
  
  「爺爺睡了。我帶你去吃晚飯。」陳昭華說,一步就跨過來,就要拉她的手。
  
  葉瑾之卻是一閃身擋住陳昭華,十分有禮貌地說:「不勞四哥,我帶她去就好。」
  
  陳雲華在一旁尷尬,立刻打圓場說:「都沒吃飯呢,你們一起去,我在這裡守著爺爺。」
  
  「敏華最近胃口不好。你不清楚她喜歡吃什麼。」陳昭華說。蘇婉兒頓時覺得事態有點嚴重,自已最近什麼時候胃口不好了?不就是今晚太過於緊張,以致忘了吃飯麼?還有,陳昭華什麼時候知道她喜歡吃什麼了?
  
  這個情況太詭異這牽手絕對不能繼續下去。陳昭華歷來不喜歡葉瑾之的。自已跟葉瑾之演這場戲原本是要給陳老狐狸看的。如今老狐狸在昏睡,就沒必要繼續了。所以,她本能掙扎,要擺脫他的十指相扣。但是葉瑾之牢牢抓住,力道大得嚇人。蘇婉兒發狠地用指甲抓他,深深掐進去,他也不放開。
  
  「我以後總是要知道她喜歡吃什麼的。什麼都得有開端,就從今天開始。」葉瑾之說,還頗有道理似的。
  
  陳昭華臉色還是平靜,可是那眼神再度掃過來,全然是銳利,像是銳利的刀鋒直直逼過來。蘇婉兒又掙脫不了,覺得兩相為難。終於是發火了,狠狠地甩葉瑾之的手,葉瑾之終於是放開。
  
  蘇婉兒低頭走到一旁,也不看眾人,只是說:「好了。我現在不餓。二哥,四哥,瑾之,你們喊上趙醫生和我爸媽去吃飯吧。我在這裡守著爺爺。一會兒,你們回來,給我帶點清粥就行了。」
  
  陳雲華立馬就說:「是啊。爺爺之前就一直抓著敏華的手,想必一醒來就想看到敏華。那麼,敏華就留在這裡。我們去吃些東西,晚上還要照看爺爺。瑾之,你也一併去吧。」
  
  葉瑾之「嗯」了一聲,又問:「敏華,你只要清粥?」
  
  「嗯,清粥就好。」蘇婉兒還是低頭看陳老狐狸,這老人其實很瘦削了。當年,叱吒疆場,敵人也是聞風喪膽;後來,鎮守西北,西北莫敢動,就是如今,他的威名還在,歷朝歷代就是動盪之所的西北如今卻是太平盛世。可是,就是這樣傳奇的男子,如今風燭殘年在那病榻之上,那樣瘦削,竟然像是隨時要隱去行跡一樣。
  
  「敏華。」陳昭華喊了一聲。
  
  「嗯。四哥,我在。」她回答,不由得去看陳昭華。
  
  「我很快就回來。」他說。大約也知道這時候不能跟葉瑾之鬧得太僵,尤其是在陳老狐狸的病房裡。
  
  陳雲華立馬就說:「是啊。爺爺之前就一直抓著敏華的手,想必一醒來就想看到敏華。那麼,敏華就留在這裡。我們去吃些東西,晚上還要照看爺爺。瑾之,你也一併去吧。」
  
  葉瑾之「嗯」了一聲,又問:「敏華,你只要清粥?」
  
  「嗯,清粥就好。」蘇婉兒還是低頭看陳老狐狸,這老人其實很瘦削了。當年,叱吒疆場,敵人也是聞風喪膽;後來,鎮守西北,西北莫敢動,就是如今,他的威名還在,歷朝歷代就是動盪之所的西北如今卻是太平盛世。可是,就是這樣傳奇的男子,如今風燭殘年在那病榻之上,那樣瘦削,竟然像是隨時要隱去行跡一樣。
  
  「敏華。」陳昭華喊了一聲。
  
  「嗯。四哥,我在。」她回答,不由得去看陳昭華。
  
  「我很快就回來。」他說。大約也知道這時候不能跟葉瑾之鬧得太僵,尤其是在陳老狐狸的病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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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3 15:35:04 |只看該作者
  第064章 欠抽欠揍
  
  葉雲嘉到底來這裡做啥?蘇婉兒神色淡然,凝視他片刻。就在這片刻間,她已經將這人分析個遍。
  
  按照傳說中這人的脾氣,他斷然不會那樣好心、懂得禮儀來看望陳老狐狸。那麼,他到底為何而來?又為誰而來?選的這個點,是巧合還是其他。
  
  這時候,大家都去吃飯了。外間只有徐尚林。葉雲嘉卻恰恰來了。與這人雖然見過兩次,但那兩次實在談不上什麼交情。第一次相見,他替自已解圍,教訓孫主管,自已說一句謝謝,他也沒理會;第二次在餐廳見面,她雖然狀似親熱喊他「雲嘉」,但當時也是形勢所迫,並且他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貌似很討厭她嫁給葉瑾之,連帶像是討厭自已似的。當時,蘇婉兒暫時將這原因歸結為葉雲嘉認為自已破壞了葉瑾之與嚴清雅的愛情。相傳,葉雲嘉性格上有對愛情嫉惡如仇的一點。
  
  思前想後,自已與葉雲嘉絕對說不上交情。所以,這樣突兀的單獨相見必然是尷尬的,饒是向來冷靜淡定蘇婉兒,也一時間沒想出合適的稱呼來跟對方打招呼。
  
  如果喊「雲嘉」,似乎太過熟識。如果喊「葉先生」似乎又有些彆扭。於是,她停頓片刻,施然起身,扯出一個笑容,平靜地問:「你來了。」
  
  葉雲嘉聽到這三個字,神色微斂,眼神裡全是審視。不過這審視只是片刻,他神色恢復如常,語氣淡然地說:「嗯。我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推門進來,然後將門輕輕關上。那舉手投足,那語氣皆平常。但卻正因為這平常讓蘇婉兒覺出不幾絲詭異來。
  
  原本,傳說裡冷漠暴戾到六親不認的葉老七對沒厭噁心的人都絕對沒什麼好臉色,何況是對破壞了他四哥純淨愛情的自已。但,葉雲嘉從神色舉動似乎都將蘇婉兒對他的認知推翻。他那一句回答,十分平靜,像是老朋友打招呼說「你來了」,立馬回答「嗯,我來了」,可他與自已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如何能這樣對話?
  
  蘇婉兒還在犯嘀咕,葉雲嘉已輕輕走過來站在她面前,也不說話,只是專注地看她,那眼神絕對說不上銳利,但充滿審視。那感覺似乎是想將蘇婉兒裡裡外外都掀開,要看出個所以然來一樣。
  
  壓迫感驟起,蘇婉兒不由得後退一步,輕輕一笑,說:「謝謝你來看爺爺。」
  
  這一句說得波瀾不驚,葉雲嘉這才收斂眼神,唇角略略上揚。他竟在微笑。這氛圍果然太詭異。這人倒是一時讓人捉摸不透。
  
  「我在樓下陪我爺爺。剛剛吃飯時,聽爸媽說陳爺爺生病住院,就在這一層。所以,我就上來看看。」葉雲嘉說,語氣漫不經心的。
  
  「哦,謝謝。」蘇婉兒只能說這句。因為她明知道葉雲嘉不是來看陳老狐狸的,但她猜不透對方的來意,所以就只能讓自已少說話,少犯錯,靜待對方露出來意。
  
  「陳爺爺怎麼樣了?」葉雲嘉詢問。
  
  「醫生說暫時穩定了,只要注意不讓他情緒波動,過了秋冬,身體就會好很多的……」蘇婉兒輕聲說,看著病床上的陳老狐狸,那樣瘦削單薄,如果不是微微的呼吸,仿若就要化作一縷煙飄散,或者化作一灘水悄無聲息在那被單下消失了痕跡。想到這些,她的心微微疼痛。
  
  「嗯。人老了,總是難熬秋冬的。」葉雲嘉說,與蘇婉兒並排站在病床前看陳老狐狸,聲音有一種不真實的柔和,這種語氣聲調以及柔和的氣場,讓蘇婉兒錯覺這不是葉雲嘉,該是另有他人。她不由得掃他一眼,倒是看到他的側臉,果然是好看得很。她倒是想起在深寧堵車的那個早上,那些人討論也說這位不僅是好車多、決斷狠戾、做事劍走偏鋒,模樣還很好看。
  
  果然是好看,這臉並沒有脂粉,膚色卻很好。但這臉柔和卻又不缺陽剛的輪廓。這人也算是好看到極致了,完全是聚集了葉銘順夫婦的精華,將他們的糟粕全去了。
  
  蘇婉兒正看葉雲嘉。他卻忽然轉過頭來嚇得她立刻垂了眼簾,手在假裝扯衣襟皺褶。他卻像是沒瞧見她方纔的舉動,便問:「聽說陳爺爺是下午突然病的,你一定很擔心,可有吃晚飯?」
  
  蘇婉兒搖搖頭,說:「還沒吃,二哥和爸爸他們去吃晚飯。一會兒給我帶粥過來。」
  
  「傻瓜,再怎麼也輪不到你在這裡守。」他說,語氣有略略的疼惜。
  
  蘇婉兒假裝沒聽出來,只是說:「沒事。我也不餓。再說了,我想爺爺一醒來,要找的人定然是我。他昏迷前,有事要跟問我的。」
  
  葉雲嘉「哦」了一聲,就安靜地站在她旁邊。其時,房間的窗簾拉得嚴實,燈光並不太明朗。兩人並排站在病床前,一言不發,四周只有那儀器發出滴滴聲。
  
  不知道怎麼的。蘇婉兒竟然胡思亂想地蹦出地老天荒這個詞,剛蹦出來,立馬就在心裡笑自已。葉雲嘉卻忽然說:「你在偷樂什麼?」
  
  「啊?沒有啊。」蘇婉兒立馬否認。心裡卻是犯嘀咕:這葉家的都是些什麼男人?自已剛剛明明沒有表現出來的。她敢發誓,沒有在臉上以及舉動上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這人莫不是會讀心術?
  
  
  「哼。」他冷哼一聲,尾音帶了略微的笑,說:「呼吸不如之前勻稱,略微亂了。那種急促,必定是了。如果是傷心則是緩慢的凝,如果憤怒,則是高低不平。」
  
  好吧。借用夏可可一句話,葉家的男人果然都是欠打欠抽型。連這種細微之處都拿來分析,這些人到底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不過,要抵死不承認。蘇婉兒笑,帶了冷意,略微的諷刺語氣,說:「你他太自以為是了。這一套理論不一定適合所有的人。」
  
  「也許吧。」他說,終於轉過來看她。眼神一如既往的專注,看得蘇婉兒心裡一陣的發慌,因為那專注的眼神裡沒有一點的諷刺、嘲笑、冰涼,竟像是三月日光的湖泊,有盈盈的柔和。
  
  這人到底是抽什麼風了?她一陣慌亂,於是就往旁邊挪了幾步。葉雲嘉也立刻就走過來,站在她身前。因為站得太近,她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熏衣香。
  
  這樣近的距離,壓迫感更強大且清晰。於是蘇婉兒本能往後退。這才退了一步,就發現身後是牆,無路可退。
  
  無路可退,蘇婉兒只能停下來,心也瞬間安定,她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葉雲嘉,很從容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自嘲:「我倒是失了禮數,都忘了請你坐。」
  
  葉雲嘉臉色一凝,一聲充滿嘲諷的輕笑,然後說:「沒想到到挺會裝的。」
  
  蘇婉兒假裝聽不懂,一笑,一本正經地說:「我為人真誠,你這話可有詆毀之嫌。」
  
  葉雲嘉果真是走到那椅子上,坐下來,眼神卻掃過來,這會兒連語氣都加濃了笑,說:「行了。我不逗你了。我原本想明天早上來找你的,今天聽說你在這裡,我便迫不及待地來了。」
  
  「嗯,你找我有什麼事?」蘇婉兒警覺地問。心想:還真沉得住氣,這麼久才亮出目的來。
  
  「你那天說,你和我四哥不是我想的那樣。這句話一直盤桓在我心頭,讓我哪怕一秒鐘睡不著。所以,我知道你在這裡,想來問清楚,你跟他到底怎麼回事。」葉雲嘉問,到後來,語氣已經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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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3 15:35:23 |只看該作者
  第065章 兄弟啊兄弟
  
  這事是個敏感話題。如今躺在床上的陳老狐狸很有可能就是得知自已跟葉瑾之拿假結婚證的事氣成那樣的。
  
  現在,葉雲嘉竟然在這病房裡問這件事。這件事莫說如今不能對葉雲嘉講,就算可以,也斷然不是在此時此刻此地進行。哪怕就有一個字落入陳老狐狸的耳朵裡,對於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來說,怕都是致命的打擊。
  
  於是,蘇婉兒不由得板了臉,掃他一眼,說:「我跟葉瑾之的事,此刻,不會回答你。因為你是來看我爺爺的。」
  
  「你清楚我的來意。」葉雲嘉說,語氣冷然。
  
  「我不是神,也不聰明,不知道你的來意。我只知道:現在這裡是我爺爺的病房,是他要靜養的地方,如果你太吵鬧,那我就只能請你出去。」蘇婉兒雖竭力壓住聲音,但一字一頓不失威嚴,一臉的冷然。
  
  葉雲嘉端坐在那椅子上,專注地看她,良久沒有說話。
  
  蘇婉兒心裡微微亂,怎麼覺得對這男人說什麼都像是打在軟軟的棉花上,一點效果都沒有。他似乎做事總有他的一套思維方式,做事、說話皆不受週遭任何人、任何事的影響。
  
  這氣氛有些尷尬。蘇婉兒趁勢轉身去看陳老狐狸,還是那樣安靜地睡在床上。她略略鬆一口氣,卻聽到葉雲嘉輕聲說:「你不是這樣傻的人,明知他不愛你,還嫁給他。」
  
  他說的那樣篤定,說得好像多瞭解她一樣。蘇婉兒略諷刺,說:「你跟我不過第三次見面,說得好像多瞭解我。」
  
  葉雲嘉沒答話,蘇婉兒默不作聲,兩人之間再次出現大段的空白。而病床上的陳老狐狸略略蹙眉,翻了身。蘇婉兒立刻試著低喊:「爺爺。」
  
  喊了幾聲,沒有反應,陳老狐狸依舊在熟睡。葉雲嘉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她身邊,瞄了一眼儀器上的參數,說:「不用擔心,情況很好。」
  
  「你倒是什麼都知道了。」蘇婉兒略有不悅地說。
  
  「行了,別耍脾氣,就算是我錯了,我什麼都不問,你一會兒吃完飯,我請你喝咖啡。可好?」葉雲嘉的聲音柔柔的,有討好的成分。
  
  蘇婉兒很奇怪地看他一眼。他竟是對她笑,又問了一句:「可好?」
  
  「我不習慣喝咖啡。而且,晚上喝咖啡不好。」蘇婉兒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心裡到底是納悶葉雲嘉的態度。
  
  「嗯,那就喝牛奶,對睡眠有好處。」他建議,語氣神色皆柔和。那淡淡的笑,睫毛起伏,在黃暈燈光下是別樣的好看。
  
  今晚的葉雲嘉絕對不正常。如果不是外界傳言有誤,那麼,他一定有某種目的。難道真的為了嚴清雅而來麼?
  
  也許,他也喜歡嚴清雅,然後怕那女人傷心,所以,才來勸自已離開葉瑾之的吧。不過,這貌似太言情狗血了。蘇婉兒自已都沒法接受,因為經過夏可可的分析以及葉雲嘉,他跟自已早就熟識。可是,為何這一張臉,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是,夏可可的每一筆分析都有理有據的。蘇婉兒真想直接問葉雲嘉:你到底怎麼回事?
  
  「好麼?」他又問,臉上的笑倒是斂起,不過神色還算柔和。蘇婉兒覺得疑竇叢生,便微瞇雙眼看他。
  
  「傻呆呆的做啥?」葉雲嘉問,那臉上的笑意更濃。
  
  蘇婉兒終於垂眸,低聲說:「今天恐怕不行。我要守著爺爺。」
  
  是的。今天不行。陳老狐狸在昏睡之前,死死抓著她的手。那麼,他在醒來後,第一個想要見的必然是自已。
  
  「耽誤不了幾分鐘的。」葉雲嘉語氣終於不那麼淡定。
  
  「那你先去外間等著。」蘇婉兒指了指門。
  
  葉雲嘉臉色驟然斂起,那種柔情笑意全然沒有,大約是礙於陳老狐狸還在昏睡,聲音倒算是竭力壓抑,他問:「你趕我走?」
  
  那神情、語調都凶狠。蘇婉兒內心歎息,這人果然如同傳言中一樣。蘇婉兒這下倒是放下心來,她想大約那些評價葉雲嘉脾氣壞,不是說他總是脾氣壞,而是時不時不太好,其實他也有很柔和的時候吧。
  
  「不是趕你走。是請你到外間等我。」蘇婉兒輕輕一笑,對他說。
  
  葉雲嘉神色緩和下來,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認真看了她一眼,便徑直拉開門走出去,依舊是十分有教養地輕輕關上門。
  
  他一走,整個壓迫感驟然消失,蘇婉兒輕輕吐出一口氣,卻不料門又被打開。她一抬頭,本以為是葉雲嘉不甘心,又進來了。卻不料是進來的人是葉瑾之,他看了蘇婉兒一眼,說:「敏華,乖,出來吃東西。」
  
  「可是,爺爺——」蘇婉兒看了看陳老狐狸。
  
  「我來就可以了。」葉瑾之說。
  
  
  蘇婉兒沒立馬答應,等了片刻,也沒見到陳昭華等一行人的身影,她不由得問:「我爸媽和哥哥們呢?」
  
  「他們還在吃。你也不看看,這出去才多長一點時間,哪裡那麼快呢。」
  
  他的意思就是他也沒有吃了。可是,他卻買了東西回來。不知道怎麼的,蘇婉兒覺得這人其實也不是那麼討厭。
  
  「去安心吃。我來守著爺爺。」葉瑾之再次催促。
  
  「你也沒吃。」蘇婉兒說。
  
  「我剛買粥時,偷吃了一個包子,墊著,不那麼餓的。」葉瑾之輕輕一笑,那笑容竟然像是清晨薄霧晨花,明晶晶的亮,晃得蘇婉兒心頭一緊,立刻就移開視線,只點頭「嗯」了一聲。心卻還是怦怦的跳得厲害。
  
  葉瑾之推門進來,蘇婉兒便往外走,擦身而過的剎那,她聞見那極淡極淡的熏衣香,十分的清新。
  
  「不要對任何人講我們的合作。」就在擦身而過的剎那,葉瑾之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一下子就俯身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耳語。
  
  蘇婉兒沒有回答,他繼續說:「合作要講誠信、還要遵守商業機密。所以,不要對任何人講。」
  
  這要求近乎無禮,蘇婉兒斷然不肯答應,若是答應他不跟任何人講,如果有一天,自已遇見想要一起地老天荒的人,難道也要受這份兒折磨?所以,她用力推他,語氣冷冷的:「我自有判斷,不須你說那麼多。」
  
  誰知他倒是捏她捏得緊,近乎是拽在他懷裡,說:「不要對任何人講。」
  
  這一句與之前那一句截然不同,之前到底是命令式的,而這一句竟然是請求。蘇婉兒訝然,抬眉看他,他眼簾半卷,睫毛覆蓋,煞是好看,只是那眉頭卻是輕蹙。
  
  「不要對任何人講。爺爺還在病榻上。」他再度低頭下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這一次隔得太近,那灼熱的氣息就在耳際撩撥,連同他那好聽的聲音在週遭來來回回的飄蕩。蘇婉兒頓時身子一顫,心裡慌亂得要命。
  
  這個人都不懂點禮貌,隔得這樣近。看來,等陳老狐狸病情穩定後,一定要製作詳細的合作約定。其中一定要加上「沒有特殊情況,不要隨便觸碰對方身體」。
  
  「記得了麼?爺爺身子弱。」他又說。
  
  呸,讓他提醒。蘇婉兒內心裡鄙夷這人,方才對他沒吃飯就買飯回來的那一點點感動瞬間消失殆盡。她厭惡地推他,說:「知道了。」
  
  這一次,她倒是輕鬆推開他,剛走兩步,還沒打開門,外面就有人開門了。竟然是徐尚林,說:「想必瑾之也沒有吃東西,你跟敏華一塊兒吃。我來守著老爺子就好了。」
  
  葉瑾之呵呵一笑,說:「尚林哥果然是滬上商業的第一謀士。觀察入微。」
  
  徐尚林永遠是招牌式的微笑,慢慢走進來,說:「謀士不敢,只是對昭華竭心盡力罷了。若說謀,十二路衛戍隊長,瑾之可是佼佼者了。」
  
  「尚林哥太抬舉我了。十二路衛戍隊長,我是最末的那個了。與許仲霖便是一頭一尾的差距,這是圈內人都這樣評價的。」葉瑾之說,語氣帶笑,雲淡風輕的,沒有一點點的自卑與自憐。
  
  「瑾之的手法,只是不為人知罷了。」徐尚林呵呵一笑,然後說:「我對探聽秘密沒興趣。何況是衛戍隊長的秘密,事關國家。我還是想商場浮一浮,安穩些度日。好了,你們去吃飯。我來守著老爺子。」
  
  「那就勞煩尚林哥。」蘇婉兒立馬說。
  
  徐尚林在病床邊的沙發上坐下來,揮了揮手,說:「去吧。」
  
  「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接受尚林哥的好意。」葉瑾之一邊說,一邊向徐尚林點頭行禮。然後,一說完,伸手拉了蘇婉兒就往屋外走。
  
  外間,葉雲嘉坐在沙發上,一雙眼始終緊緊盯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蘇婉兒想掙脫,可是,葉瑾之握得很緊。幾乎是半推半拽,將蘇婉兒領到餐桌前坐定。
  
  他走到一旁去拿那精緻的竹籃子,籃子的蓋面上繫了大俗的絲帶。
  
  「雲嘉也來看陳爺爺?」葉瑾之漫不經心地問。
  
  「是。」葉雲嘉言簡意賅。
  
  「雲嘉長大了。」葉瑾之還是漫不經心的語氣。
  
  「葉瑾之。」葉雲嘉忽然站起身,喊了一聲。
  
  「連四哥都不喊了,老七,你的禮數越發的差了。」葉瑾之語氣也冷了下來。
  
  「拿年齡說事,你幼稚麼?」葉雲嘉十分不悅。
  
  葉瑾之雲淡風輕的神色,也不理會他,逕直將俺籃子提到桌邊,對蘇婉兒輕輕一笑,說:「「來,瞧瞧。」
  
  接著,他一邊說,一邊打開籃子。將那些食物一樣一樣地擺在桌子上。等完全擺出來,蘇婉兒才明白為什麼買粥要用那麼大的竹籃子來裝。因為他不僅買了好幾份口味不同的粥,還買了不少的配菜,什麼海帶絲、薄薄的煙燻肉、筍尖兒等,約莫八九種,都裝在印花的白瓷碟子裡。還有兩籠包子,人家店家是小蒸籠也奉送來了。
  
  「這四種不同口味的粥,兩種不同口味的包子。我想或許你會喜歡。」葉瑾之將食物擺好,又從籃子的底層格子拿出白瓷的空碗、青瓷的勺子、竹筷子。
  
  這人瘋了
  
  蘇婉兒略略抿唇,說:「我只是說買一碗粥回來。」
  
  是啊,在她的認知中,帶飯這種事就是大學宿舍經常幹的,她們所謂的帶一份兒粥,不過就是直接打包的一碗粥,如果有些小店服務到家,會送一份兒泡蘿蔔,撒了紅油辣椒醬。
  
  「我去買粥,原本也只是想買一份兒的,但是總想著你或者喜歡吃。等點了,便是這樣了。」
  
  他呵呵笑,這事是個敏感話題。如今躺在床上的陳老狐狸很有可能就是得知自已跟葉瑾之拿假結婚證的事氣成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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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6章 表白
  
  這句反駁,完全就是蒼白的。蘇婉兒自已也覺得底氣不足。跟葉瑾之不過就是合作關係。那一紙結婚證,不過是讓自已的兄長獲得重新做人的機會,了陳老狐狸一個心願,葉瑾之與嚴清雅可以雙宿雙棲,嚴清雅再不用受到葉家人的任何指責,諸如此類。
  
  愛情,跟時間長短沒關係。但許多愛情還是輸給了時間和空間。相見恨晚也是愛情的一種常態。何況葉瑾之對自已那半分的柔情都是因為劇本需要罷了。
  
  那是一張充滿利益的結婚證,無關乎愛情的。可偏偏她和葉瑾之還要演出一副恩愛,讓人相信那是一見鍾情的傳奇見證。
  
  「你有毛病是不是?」葉雲嘉臉色一沉,聲音不由得大了,惹得鄰桌幾個人紛紛轉過頭來看。
  
  這人脾氣真不是一般的壞。蘇婉兒心裡火冒,但還是極其收斂,眼眸冷然掃他一眼,冷冷地說:「葉先生,請注意你的措辭。如果你沒有別的要問,我還有事。」
  
  她一說完,就站起來,接著說:「是你要請我喝東西。所以,這單我就不跟你搶了。」
  
  「坐下。」葉雲嘉「唰」地站起身,一下子跨步過來,拉了她的胳膊。這下子,原本在咖啡廳裡懶懶談心的人全然都注意到這邊來。
  
  「放開。」蘇婉兒低聲說,環顧四周,自已已然成了焦點。
  
  「坐下。」他聲音緩和下來,卻還是抓著她的胳膊。
  
  蘇婉兒沒有動,只是神色凌厲地瞧他,說:「注意你的舉動,葉先生。」
  
  他動作一凝,手輕輕一鬆,說:「你坐下,我們好好談談。」
  
  他神色語氣皆緩和,態度誠摯。蘇婉兒也略微緩和了態度,說:「你坐過去,我要喝檸檬茶。」
  
  葉雲嘉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之前沒問過你喝什麼。」
  
  眾人一聽這對話,頓覺無趣。因為大約大家都以為他們的爭吵源於喝什麼而起。果然,葉雲嘉退過去坐在對面,喊了服務生拿檸檬茶,眼睛卻一直瞧著蘇婉兒,像是如果她敢稍微邁動步子,他一定會將她拽住。
  
  蘇婉兒看他那樣,忽然覺得這人雖然脾氣壞,但還有些小小的可愛。於是,她十分放鬆地坐下來,拿了咖啡桌上的平板電腦隨意把玩。
  
  兩人再度靜默。過了片刻,葉雲嘉拿了一支煙,也沒點,只夾在指間,這才說:「你不瞭解葉瑾之。」
  
  「嗯,然後呢。」蘇婉兒抬眉看他,葉雲嘉眉頭輕蹙,有些許的侷促。
  
  「這六年,他只有嚴清雅一個,即便爺爺反對,他也未曾動搖。」葉雲嘉說,眼神誠摯,沒有絲毫的躲閃。
  
  蘇婉兒很隨意地靠在沙發上,將那平板電腦放到架子上,端了檸檬水喝了一口,說:「那又如何?你剛才已經說過,我也回答你了。」
  
  是的,她要給葉雲嘉猛藥,看他到底是為何而來,將他的目的都炸出來。
  
  果然,葉雲嘉聽到這句話,神色一凝,說:「你想都別想。每個女人都認為可以成為男人最獨特的一個。你也這麼傻?」
  
  蘇婉兒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每個女人都不要傻乎乎地認為自已可以成為哪一個男人最獨特的一個,否則迷了的只是自已,到後來知道真相,痛的只有自已。每個女人在愛情要做的是自信、自持、不迷信,並且全力以赴。
  
  不過,這一刻,蘇婉兒卻不可能開口贊同,她只是微瞇了雙眸,淡淡地說:「你直接說目的吧。不用一直教訓我。」
  
  「他不愛你。」葉雲嘉近乎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說。
  
  「何以見得?你只是找了他跟嚴清雅的六年來作為證據,遠遠不足的,除非還有什麼更有力的證據,證明他不愛我,或者可以說服我退婚的。」蘇婉兒對他微笑,完全無視他臉上即將來臨的憤怒。
  
  「你——」葉雲嘉一個字吐出來,只恨恨地看著她。
  
  「我爺爺生死未卜,如今我坐在這裡,就是在聽你說,麻煩你快點。」蘇婉兒催促,心裡暗想這樣逼迫,你還真沉得住氣。
  
  葉雲嘉反而不說話,手機在手中轉圈,整個人十分煩躁。蘇婉兒就坐在對面,慢騰騰地喝檸檬茶,等待他說話。
  
  蘇婉兒將手中的檸檬茶都喝得沒味了,葉雲嘉這才平復一些,說:「那是六年,不是六天,也不是六個月。」
  
  「沒說服力。我回醫院去了。」蘇婉兒輕描淡寫地判定。
  
  「你敢。」葉雲嘉怒了,吼出這一聲。
  
  
  蘇婉兒也懶得看週遭的人,心平如鏡,看著這個傳聞中脾氣極差的傢伙,露出十分遺憾的神色,歎息一聲說:「我以為你有什麼更有說服力的證據的。看來是沒有。老七啊,你這是破壞姻緣,佛祖都不會原諒的。」
  
  這話漫不經心的。蘇婉兒就看著葉雲嘉的臉上全然的肅殺,死死盯著她,那手握拳,像是冷不丁就要揮過來,或者下一刻,他一不高興,就會將這精緻的桌子整個掀了。蘇婉兒看到這形勢,立馬就將自已放在桌上的手機拿起裝進衣兜裡。
  
  「你知道他的身份麼?」葉雲嘉沒掀桌子,而是緊緊抓著桌子邊沿,壓低聲音問。
  
  「你指的是哪個?」蘇婉兒也湊過去,兩人活脫脫像是地下黨接頭似的。
  
  葉雲嘉一張臉黑得像是立馬就要拍死蘇婉兒解恨似的,咬牙切齒地說:「他是十二路衛戍隊長之一。你知道那十二路隊長裡,還有誰麼?」
  
  「哦,這個——,我知道啊。據說還有許仲霖。這跟我的婚姻有什麼關係?」蘇婉兒問,這可是真疑惑了。葉瑾之的身份跟自已這份兒婚姻又扯上什麼八竿子的關係了?
  
  「十二路衛戍隊長裡,最鐵血、最出名的人許仲霖。」葉雲嘉一字一頓地說。
  
  蘇婉兒點點頭,這個她在去參加董小葵與許仲霖的訂婚典禮上聽陳昭華說過。但當時並不知道葉瑾之跟許仲霖是一樣的身份。
  
  「十二路衛戍隊長裡,有十一路為人所知。唯獨他,是裡面最不出名的。呵呵,你不清楚吧?」葉雲嘉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笑。
  
  蘇婉兒眉頭一蹙,看了看週遭,覺得葉雲嘉也太不顧場合,既然葉瑾之的身份是秘密,那麼就不該在這個時刻說,甚至不該隨便對人說。所以,她一擺手,說:「今天到此為止,我對這事不敢興趣。你作為葉家的一員,也該知道有些話當說,有些話不當說。」
  
  葉雲嘉一愣,臉上倒是露出諷刺的笑,冷冷地說:「你倒是天生就有大家族風範了。怪不得他認為你是合適的人選。」
  
  「守護家人,是每個人該做的事。」蘇婉兒不理會他的諷刺,很平靜地說,同時對來添水服務生擺擺手,示意不用來了。
  
  「你不過是合適的人選罷了。別跟我說家人。」葉雲嘉的臉色墨黑,語氣暴怒,只不過竭力壓住。
  
  蘇婉兒心裡微微發疼,一是因為他一語中的:她只是合適的合作夥伴罷了。第二則是想起葉雲嘉的身世。那樣小的孩子在國外,只跟保姆住在一起,葉銘順夫婦各有各有的生活圈子,從來都忘記他們還有一個兒子。所以,葉雲嘉對於「家人」這個稱呼有著本能的抗拒。
  
  這算是踩到他的痛處。蘇婉兒也三緘其口,只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抱歉。」他終於深深吐出一口氣,端坐在沙發上,這才說:「他是十二衛裡最冷靜的策劃者,也就是陰謀家。呵呵。陰謀家。你永遠都看不到他哪一面是真的。陳敏華,或者蘇婉兒,你認為你掌控得住這個男人,那麼,你儘管去試試。我給了你另一種生活的機會了。」
  
  蘇婉兒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她聽很多人講葉瑾之,但從來就覺得自已見到的葉瑾之跟他們講述中的是兩個人。可是,葉雲嘉這樣一講,不知道怎麼的,她忽然就覺得渾身涼颼颼的。
  
  十二衛裡的最冷靜的策劃者,圈內著名的陰謀家。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就可以解釋自已見到的葉瑾之為何與那麼多人敘述的都不同。他一切的拿捏都會那樣隨心所欲,或者說根本不需要用心。
  
  根本不需要用心,看不到真心。這樣的人,只需要想一想就很可怕。所以,他可以一瞬間就轉換一種溫柔的語氣跟嚴清雅講電話。
  
  她沒有說話,葉雲嘉也沒有說話。王菲那飄渺的聲音低低地飄在周圍,是那首《約定》,每一個字都能讓人落下淚來。咖啡廳裡的人十分慵懶,半靠在沙發上,聲音很小。
  
  「所以——」良久,葉雲嘉才吐出這兩個字,隔著桌子凝望。蘇婉兒在他的凝望裡,垂了眼簾,便聽到他緩緩地說:「傻丫頭,從感情上來說,他有嚴清雅。你適合葉家,適合他妻子那個身份。可是,你真的可以把握住他,獲得幸福麼?」
  
  蘇婉兒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抿了唇。電話卻響起,是葉瑾之打來的。她猶豫一下,想到或者是陳老狐狸醒了,於是接起來。她還沒有說話,葉瑾之就說:「敏華,爺爺剛醒了,情況不太好,現在醫生在這邊。如果你談完,速度回來。」
  
  「嗯。」蘇婉兒回答,一顆心驟然提起來。
  
  「別的事情,我相信你有分寸的。」葉瑾之語氣很平和,像是閒話家常。但蘇婉兒知道他又在提醒自已不要對葉雲嘉說出自已跟他之間的交易。
  
  這人真不愧是陰謀家。打個電話都能掐準時間,就在她快招架不住葉雲嘉的時候,他就能打電話來。
  
  「我知道。」蘇婉兒回答,心裡不知道怎麼的,很不舒服。而葉瑾之已經掛上電話。
  
  她將電話放好,整個人已經冷靜了,目前來說,陳老狐狸的生命更重要,至於別的,那是下一步的事。雖然這條路走下去,可能會處處被人掣肘,但一個人在世,有些路,明知荊棘密佈,你也要必須去走,因為你的性格、你的環境都決定了,你只能選這一條路。
  
  平靜了心情,蘇婉兒抬眉看葉雲嘉,卻看到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笑了笑,問:「怎麼了?」
  
  「葉瑾之打的電話吧?」他問。
  
  蘇婉兒覺得沒什麼好瞞他的,索性點點頭,說:「我爺爺醒了,不過情況不穩定,讓我速度回去。」
  
  葉雲嘉「嗯」了一聲,然後招呼服務生結賬,遞了信用卡過去。他端坐在那裡,十分認真地看過來,然後一字一頓地說:「我再問你一句:你是不是決定跟他一起了?」
  
  這一刻,蘇婉兒猶豫了,因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葉雲嘉眼裡的期待。在這一瞬間,很多的片段支離破碎統統湧來……
  
  爸爸和媽媽在院落裡的花樹下說話,青石的花台長滿苔蘚,幽涼幽涼的,那樣舒坦,爸爸媽媽眼裡的那種柔情,那種柔和的語氣,讓人羨慕;幼小的孩子告別保姆去幼兒園上學,周圍都是異國的面孔,他被人欺負,默不作聲,拼盡全力維護自已的尊嚴,他那樣小、那樣孤單無助……
  
  過去的記憶,美好的,不美好的,齊齊湧來。其中夾雜著她那天聽夏可可講述葉雲嘉的身世時,腦海中浮現的畫面。
  
  眼前的男人,雖然已經是名動南方,但臉上到底還有些許的孩子氣,那眼裡的期待清清楚楚,像是一件傳世的青瓷,如果自已稍有不慎,那眼裡的期待就會全然崩潰,片片碎裂。
  
  「是不是?」他追問。
  
  蘇婉兒抿了唇,想起陳老狐狸瘦削的身形在那床上單薄如同紙片,她終於狠了心,重重地回答,說:「是。」
  
  這個字一出,蘇婉兒看到他眼裡的期待驟然碎裂。他站直身子,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單據和信用卡,理了理衣衫,雲淡風輕地說:「祝你好運。」
  
  「謝謝。」蘇婉兒說,這一瞬間,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流走。
  
  從咖啡廳出來,這才發現下了小雨,京城初秋原本就寒,這雨一下,溫度驟降。蘇婉兒與葉雲嘉並排站在街邊等過馬路。
  
  她攏緊衣衫,還是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其實,她還有很多疑問想要問他,但是談話卻進行到那山窮水盡的地步。她再也不能去問他,比如他那天說「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嫁人麼」以及為何要跑到陳老狐狸那裡去說要娶她。
  
  太多的疑問,終究沒法去找答案。也許,時間會給予答案,但那已經經年隔世的事。
  
  葉雲嘉始終站在旁邊,一言不發。臨過馬路,他一下子拉住她的手,用身側擋住危險的那一方。到了馬路對面,他說:「京城太冷,我不太習慣,所以,要回南方去了。」
  
  蘇婉兒「嗯」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那樣站在他面前。
  
  「我認識葉瑾之這麼多年,他讓我佩服,可是,我從來看不到他是怎麼樣的人。你怎麼可以選擇他?這條路會很難走的。你這個傻瓜。」葉雲嘉低聲歎息。
  
  蘇婉兒不知道怎麼就火了,抬眉看著他,說:「不是我選擇的,是你沒來。」
  
  葉雲嘉抿了唇,臉色很難看,他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陳敏華就是蘇婉兒。」
  
  蘇婉兒不敢再聽下去,擺了擺手,說:「知道又如何。一切都定性了。」
  
  「如果知道,我不會容許你有愛上別人的機會。」他一字一頓地說,讓蘇婉兒覺得怵目驚心,他是在表白說他愛上了的人是蘇婉兒麼?可是,那樣可笑,只不過在孫甘寧的公司見了一面而已。這世上,蘇婉兒最不相信的就是一見鍾情。因為,她認為沒有無來由的愛與恨。
  
  不過,他是在表白,蘇婉兒到底慌亂,連忙說:「我去看我爺爺了。」然後,轉身就往醫院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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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3 15:35:55 |只看該作者
  第067章 演技實力派
  
  蘇婉兒跑了一陣,到了醫院門口的廊簷下,回過頭去,隔著那鏤空的牆壁,看黃暈的燈光下,葉雲嘉還站在那裡。其時,雨比剛才大了一些,周圍有沒有帶傘的人捂著頭在奔跑。他就面對醫院站在那裡,身影瘦削而單薄。
  
  這是個孤獨的人。每一次出現,那身影都帶著不可名狀的孤獨。在知道他的身世遭遇後,她一想到這個名字,就會有莫名的難過。因為,從西北長安回到江南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也處於一種孤獨中,但她畢竟還有爸爸,畢竟她的童年還有許多美好的回憶。
  
  他怎麼不過來?蘇婉兒站在醫院門口的廊簷下看他,好一陣子,兩人隔了一段距離對視。他終於像是拗不過她,大步走過來,有些長的頭髮已經被雨淋濕。
  
  「你怎麼還在這裡?」他問,漫不經心的。
  
  蘇婉兒知道他方才是看到她的,只不過這是屬於一個男人的驕傲,所以,她也不戳穿,只是說:「我迷路了,在等你過來。」
  
  事實上,她去過一次的地方是不可能迷路的,她是個極其沒有安全感的人,對人對事都會有所防備。而到達一個陌生地,她首先要掌控的就是路徑、地圖,否則她就會覺得不安。
  
  上一次,她已經跟葉瑾之來看過葉老狐狸,如今也不是第一次來總院。她又怎麼可能迷路。
  
  「迷路」葉雲嘉重複,神情有點哭笑不得。
  
  「嗯。迷路。」她說。其實這借口也漏洞百出,即便迷路也不是非得等他來,打個電話給葉瑾之似乎就可以了。
  
  「你迷路了,就不會喊我麼?如果我不過來,轉身就走了呢?真是笨。」葉雲嘉臉上有點不悅,語氣卻是緩和。
  
  蘇婉兒嘿嘿笑,說:「我看你站在那裡,想你可能還要上來看葉爺爺,所以,就在這裡等一下。」
  
  葉雲嘉一時無語,只那樣看她。
  
  「帶路吧。」蘇婉兒笑嘻嘻的。將一切的文藝對視都化作生活片段。
  
  「你這個智商跟葉瑾之——」葉雲嘉一邊走,一邊歎息,說了一半,又停了話語。
  
  「你就看不起人。」蘇婉兒跟在他身後,佯裝生氣。
  
  「哪裡有看不起?要說看不起,得是葉瑾之。你以後自已體會,據說從小就仗自已天才型聰明,對很多人不屑一顧。」葉雲嘉說。
  
  關於葉瑾之這一點,蘇婉兒也聽陳昭華頗為諷刺地說過。當時,蘇婉兒還斷定陳昭華定然也被葉瑾之奚落過,要不然怎麼會這樣苦大仇深的。
  
  不過,葉雲嘉比葉瑾之小了八歲。葉雲嘉回到國內,葉瑾之也應該長得內斂沉靜的人了,再不濟也不會奚落葉雲嘉的。
  
  不過,從這點來看,葉雲嘉與葉瑾之關係倒真是不太好。
  
  「是嗎?沒發現。」蘇婉兒喃喃地說。其實,她是真發現了葉瑾之這一點的,雖然不明顯,但真的很自以為是,仿若別人的計劃、想法全都是幼稚的。
  
  「因為你笨,因為你是女人。」葉雲嘉哼哼地說,進了電梯,對站在外面的她催促:「還不進來?」
  
  蘇婉兒走進去,與他並肩一起,問:「我笨這事莫要再提了,你是羨慕嫉妒恨我如此聰敏。為何因為我是女人,就一定看不出來?」
  
  「女人都自以為。男人稍微耍一點手段,一點點的甜言蜜語,幾句『你是我的』『我愛你』『我只愛你』,這些毫無實質的東西,就以為自已是那個男人最後的唯一,不同的那一個。」葉雲嘉哼哼地說,語氣滿是諷刺。
  
  「你也是男人。」蘇婉兒說,覺得這葉雲嘉很有意思,居然說這種話。
  
  「正因為我是男人,我才能看到男人的本質。女人看到的永遠是偽裝過的一面。」葉雲嘉掃她一眼,雙手插袋。
  
  蘇婉兒先前只道這男人脾氣壞,極少說話。如今說這幾句話,倒是個很有意思的傢伙。她不由得逗他:「你這麼說,倒是覺得自已是不一樣的那個吧?那麼,你會在你的女人面前去掉偽裝?」
  
  這一句問出去,他一怔,沒有說話,只有電梯數字跳升。過了一陣,他才說:「如果我會機會,我會毫無保留。」
  
  這一句也是極其平常的,但他說得認真。蘇婉兒聽得心裡一緊,知道自已剛才那句話說過了,連忙呵呵笑,說:「小七果然是個不一般的人。」
  
  他忽然轉過身來,惡狠狠地說:「叫我雲嘉。不許叫小七。」
  
  「可是,你比我小。」蘇婉兒還是笑嘻嘻,任憑他臉色如何變。
  
  「拿年齡說事,你幼稚不?叫我雲嘉。」他說,命令式的口吻。
  
  好吧,這娃有點偏執。蘇婉兒也不會笨到逆著他去做,何況這本不是很過分的要求。這一次過後,以後見面,也不會為稱呼什麼而苦惱。
  
  「叫我。」他說,像是個執拗的孩子。
  
  蘇婉兒看他那樣認真,恍然就覺得心疼,也許在過去的很多時候,他這樣去跟人說,很多人都不曾認真看他。
  
  她抿了唇,對他生出一種無限的疼惜,恨不得能在他年幼時遇見他,那麼就能保護這傢伙。於是在這種心情下,她語氣也不禁柔和,說:「好了,雲嘉。」
  
  「嗯。」他回答,連語氣也柔和了。
  
  蘇婉兒忽然覺得自已有個兒子一樣,這種奇怪的想法化作天雷在心裡一道一道地滾。連她自已都不由得罵自已怎麼會有這麼不靠譜的想法。虧得只是她內心的想法,精明的葉雲嘉這一刻似乎只高興她叫他的名字,並沒有從她的話語中分析出什麼。不然,這人怕要炸毛了。
  
  「好了。到了。」蘇婉兒指了指電梯,已經跳升到葉老狐狸那一層,電梯門也應聲打開。
  
  他卻並沒有出去,而是說:「我送你上去。」然後伸手關了電梯。
  
  「不過是一層,就在樓上。」蘇婉兒覺得這傢伙真是孩子氣。
  
  「沒事,我送你上去。」他說,語氣淡淡的,在電梯門打開的剎那,說:「明天——,我要回南方去了。」
  
  他語氣低了一些,不知道怎麼的,蘇婉兒覺得葉雲嘉說得有點傷感。不由得跨出電梯,笑了笑,說:「嗯,南方暖和,你要注意安全。飆車——」她原本想說最好不要的,可是,對於一個喜歡飆車的男人來說,讓他不要飆車跟讓一個抽煙的男人不要抽煙一樣讓他難受。所以,她頓了頓說:「每次飆車,一定要仔細檢查,安全娛樂。」
  
  葉雲嘉一聽,不由得哈哈笑了。蘇婉兒訝然,在她的印象中,這人不該有這種表情存在的。她不由得喊:「雲嘉?」
  
  葉雲嘉「嗯」了一聲,雖止住笑,但卻還是面帶笑意,說:「你知道麼?跟我熟識的人,說到飆車這件事,基本上都是反對的。只有你,告訴我,要仔細檢查,安全娛樂。太可愛了。」
  
  蘇婉兒尷尬地笑笑,說:「那個,我不喜歡剝奪人的夢想與愛好,你這麼大個人了,有分寸的。」
  
  「嗯。我答應你,以後,每次飆車之前都會仔細檢查車,還有我自已的身體狀況,心情狀況,保證安全娛樂。」葉雲嘉說得一本正經,就差沒伸手做發誓狀了。
  
  蘇婉兒看他的模樣撲哧一笑,一句告別的話還沒說出來。她就看到葉瑾之從病房裡出來,逕直就往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喊了一聲:「敏華。」
  
  那聲音不大,但也絕對不小。葉雲嘉神色柔和瞬間斂起,轉過身看了葉瑾之一眼,略略欠身,喊了一句:「四哥。」
  
  「嗯,陳爺爺醒了,一直在喊敏華。」葉瑾之回答,幾步走過來就將蘇婉兒的手拽在手中。蘇婉兒掙脫不得,只是在心中憤憤不平,指甲在他掌心抓來掐去的。他跟沒事人一樣,依舊調整姿勢,作十指相扣狀。
  
  「你去吧。」葉雲嘉沒理會葉瑾之,而是直接對蘇婉兒說。
  
  「那我去了。」蘇婉兒回答。
  
  他點點頭,對她一笑,只站在電梯門口。葉瑾之卻將蘇婉兒一拽,大步拉著往病房裡去,一邊走,一邊在她耳邊低聲說:「當自已男人面,勾搭小叔子,這不是恩愛夫妻的劇本。」
  
  「不勞你費心。不過,我提醒你將自已妻子關心小叔子的行為懷疑為勾搭小叔子。這不是一個自信男人所為,更不是一個好丈夫所為。」蘇婉兒反駁。
  
  葉瑾之推開門,將她一拉。她原本敵不過他的力量,何況這男人是趁其不備,所以,她跌入他懷裡。他便趁勢在耳邊說:「如果看到自已的女人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還沒點反應,這如果是好丈夫,那麼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男人。娘子,放心。我很會揣摩人物心理的,這劇本不會給你砸了。」
  
  「是啊,四哥演技啊,會揣度人心,我就一單純小丫頭,哪裡懂得那麼多,甘拜下風啊。全憑四哥做主啊。」蘇婉兒也不掙扎了,只是略微抬眉,一臉的笑,句句都是諷刺。
  
  「牙尖嘴利的,不是一個好妻子所為。」葉瑾之板了臉,一本正經地說。
  
  蘇婉兒也不理會,只問:「爺爺醒了?」
  
  「嗯。醒了,一醒來就找你。」葉瑾之一邊說,一邊拉他往房間裡去。
  
  原本以為只有徐尚林在,卻不計陳昭華、陳雲華、陳澤林和苗秀芝都在那裡坐著,像是在說什麼事。蘇婉兒心裡一緊,尤其是看到陳昭華的神色。她不由得抽手,葉瑾之這一次很配合,輕易就放開她的手。
  
  「你出去喝咖啡了?」陳昭華問。
  
  「嗯。去喝了咖啡。」蘇婉兒回答,只覺得有些心虛。怎麼感覺陳昭華像是在質問她。
  
  「敏華。」氣若游絲的聲音,沙啞得很。這是陳老狐狸的呼喊。蘇婉兒立馬不管陳昭華,推開陳雲華就恭敬地站到病床前,喊了一聲:「爺爺。」
  
  葉瑾之倒也懂得拿捏時候,立馬就站到蘇婉兒身邊,喊了一聲「爺爺」,喊得之順口,讓人瞬間懷疑這病床上躺的是葉老狐狸,而不是陳老狐狸。
  
  陳老狐狸點點頭,又氣若游絲地說:「瑾之,你來了。」
  
  葉瑾之略略點頭行禮,說:「是。爺爺。我來了。您要好好養身體。我跟敏華大婚,還要您親自主持的。」
  
  這句話真是打了蘇婉兒一悶棍,但是又得要故作害羞地承受。呸,這男人,這筆賬遲早要還回去的。蘇婉兒嬌羞地低頭。
  
  「我自然,自然是想。」陳老狐狸似乎又有點激動。陳澤林在一旁說:「爸,您不要那麼急。我就說瑾之和敏華這倆孩子不會騙人的。瑾之向來都是責任感,做事十分有分寸,考慮周詳。敏華這孩子十分孝順。他們怎麼可能騙你,拿假的結婚證了。」
  
  「誰跟爺爺亂嚼舌根,說我們的結婚證是假的?」蘇婉兒立刻質問。之前隱約也聽說過這件事,但當時陳老狐狸命懸一線,她沒必要去鬧,如今陳老狐狸情況看起來不錯,這又是個契機。蘇婉兒不可能不抓住,於是立馬就詢問。
  
  「是啊。我跟敏華是經過深思熟慮去拿的證書,怎麼可能是假的。要不,爺爺你可打電話讓人去查一查的。這些都是登記在冊、聯網的。」葉瑾之說得斬釘截鐵的。蘇婉兒內心鄙夷:不就因為你位高權重的手段麼。
  
  「嗯,是啊,到底是誰這麼亂嚼舌根子的。讓您氣成這樣。」陳澤林也趁勢詢問。
  
  陳老狐狸搖搖頭,說:「這不關你們的事。」
  
  這句話怕是有意維護那人。那麼,這人不過就是陳老狐狸在意的人了。其實,蘇婉兒壓根兒就沒想過問出那人的,剛才只是那麼一鬧而已。
  
  「爸。好在您是緩過來了,若您有啥事。這一次,陳家還不得全都怪敏華了。」陳澤林卻還不依不饒,與他平時的風格全然不同。
  
  蘇婉兒有些疑惑這位與自已關係一直很疏遠的生父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像是為自已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委屈敏華了。」陳老狐狸說。
  
  趙醫生卻在一旁,說:「老先生剛醒,你們不要說太多,讓老先生好好休息。」
  
  「是啊。爸爸,讓爺爺休息。這件事以後再說,也許那人也不是有惡意的。好在如今爺爺沒事。」葉瑾之完全一副佳婿模樣。真讓蘇婉兒暗歎:此君果然是演技純熟,實力派啊實力派。
  
  「是啊,六哥,爸才剛醒。」苗秀芝也在一旁勸說。
  
  「爸,對不起。」陳澤林立馬道歉,十分誠懇。
  
  陳老狐狸略略搖頭,說:「這事,我會給敏華說的。只是我這身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行了。」
  
  「爺爺,您別想這麼多。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好好休養。」陳昭華也在一旁說,站在蘇婉兒的另一側。
  
  「我這心,就懸了一件事。你奶奶和葉奶奶定的這門婚事。」陳老狐狸緩緩地說。
  
  蘇婉兒心裡一緊,覺得這陳老狐狸又要出什麼妖蛾子難題給自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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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8章 反轉
  
  「爺爺,您身體還沒恢復,醫生都說要靜養。敏華的婚事,就改天再說。」陳昭華立刻上前一步,對陳老狐狸說。
  
  陳老狐狸掃他一眼,沒理會,忽然問:「瑾之,你覺得我家敏華如何呢?」
  
  天這話擺明就是談婚論嫁的前奏。蘇婉兒頓時覺得背脊一陣陣地發涼,立刻撒嬌,說:「爺爺,哪有這樣問的?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她一邊說,一邊就要拽葉瑾之走。雖然知道這是徒勞,但臨在砧板上的魚,至少也要做個掙扎的樣子。
  
  「敏華。」陳老狐狸喊了一聲,又開始咳嗽。不知道是真咳嗽,還是假咳嗽,但無論如何,這個時候都沒辦法再走了。於是站在一旁等待陳老狐狸緩過氣來。
  
  趙醫生在那裡做檢查,看儀器數據,陳澤林在輕聲安慰陳老狐狸。過了一會兒,他平和下來,又將先前的問題拋給葉瑾之。
  
  蘇婉兒心裡陡然就悲涼,略一抬頭,看到陳昭華入死灰的面容,全然的肅殺,那身形像是一尊塑像。房間裡瞬間安靜,都在等葉瑾之的回答。
  
  葉瑾之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蘇婉兒的手握在掌中,這才緩緩地說:「敏華,很善良,很沉靜,很有責任感,很能顧全大局。總之,她很好。」
  
  葉瑾之神色認真,語氣篤定,一邊說還一邊握她的手,瞧她的眼神全然的專注。若不知道他是十二衛戍隊長裡最厲害的陰謀家,演戲的高手,蘇婉兒倒會認為這人講的對是真的,他對自已真會有那樣的好感。
  
  「嗯。」陳老狐狸點點頭,似乎精神不佳,又休息了一會兒,這才說:「敏華很善良,很有責任感,很大氣,很冷靜。可是,我的敏華也很脆弱,也是女孩子,需要保護。瑾之,你跟敏華既然去拿了結婚證。那麼,作為你的妻子,該有的——」陳老狐狸說到這裡,又大口喘息,周圍的人見狀立刻勸了一番,不過,誰也阻止不了陳老狐狸。他過了一陣子,繼續說:「作為你的妻子,該有的,你必定不能少。過去,你有別人,可今後,得只有我家敏華,不可委屈了。」
  
  陳老狐狸的話讓蘇婉兒心裡不是滋味。原本,他這樣說是在愛護自已。可是,葉瑾之和嚴清雅有六年的感情,這其實是在逼葉瑾之,同時也是將自已置於一個淺薄的境地。她仿若是看到無數狗血電視劇的情節:她是那個正牌的妻子,可卻是第三者,那個男人愛的只有那個沒有名分的女人。
  
  在所有的電視劇情節裡,人們痛恨的是強權奪取妻子地位的第三者。她也曾一度不喜歡那樣的角色,可是,如今,陳老狐狸這樣一說,倘若葉瑾之答應,自已豈不就是那種悲催的角色?不行,自已必得做一些什麼。
  
  所以,她搶在葉瑾之回答之前,說:「爺爺,欲速則不達,這些事,您應該是明白的。如今,最要緊的,還是你好好休養。」
  
  「爺爺知道自已在說什麼。敏華,爺爺走過這麼多年,很多事都跟明鏡似的。我是不會害你的。」陳老狐狸回答。
  
  「爺爺對我好,我自然知道。然而,幸福與否,只有自已知道。所以,我想我跟瑾之之間,我會努力去經營,努力去幸福。爺爺放心好了。」蘇婉兒說完,也將葉瑾之的手握緊,還對他一笑,說:「是吧,瑾之。」
  
  葉瑾之一愣,隨即很配合地說:「是。」
  
  「敏華,爺爺知道你聰明。你跟瑾之小兩口的事是你們的事。我們做大人的自然有些腳步是要走到的。唉」陳老狐狸說,末了,長長歎息一聲。
  
  「謝謝爺爺。」蘇婉兒知道終究是擰不過,語氣也有點低沉。
  
  陳老狐狸又深深呼吸幾口,說:「爺爺終究不會害你的。瑾之是不錯的孩子。你奶奶也是十分喜歡的。」
  
  葉瑾之在一旁,也沒半點不好意思,從容淡定得令人髮指。蘇婉兒掃他一眼,他倒是略有得意色,並且狗腿得要命,陳老狐狸還沒問話,他立馬就說:「爺爺,您放心。我不會委屈敏華的。那一天,我答應跟敏華在一起,就向您保證過:我會讓敏華幸福的。」
  
  呸。看你以後拿什麼給我幸福,演戲吧,演戲吧。別把自已給賠進去了。蘇婉兒在心裡對葉瑾之萬分鄙夷。
  
  陳老狐狸點點頭,吐出一口氣,這才緩緩地說:「我也不知道有幾天的日子。我們這個年齡,都是數著時辰過的。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到你迎娶我家敏華。不能委屈我家敏華。」
  
  「爺爺。」蘇婉兒急忙喊,不悅地阻止。同時出聲阻止的還有陳昭華,他喊了一聲:「爺爺。」然後立刻就說:「爺爺,您也知道敏華善良,有責任感。重視親情。」
  
  「昭華,你應該回滬上去了。最近做事越來越沒分寸了。」陳老狐狸斜睨他一眼,十分不悅。
  
  陳昭華卻苦笑:「爺爺,您不過就是仗著敏華善良罷了。」
  
  「滾。」陳老狐狸吼了一聲,又劇烈咳嗽。陳澤林與趙醫生立馬上前。那儀器顯示屏上數據跳轉,眾人如臨大敵。
  
  陳昭華面如死灰,只是瞧過來,動了動唇,沒有說出什麼來。蘇婉兒將手從葉瑾之手中抽出來,挪步過去,在陳昭華身邊站定,低喊了一聲:「四哥。」
  
  「嗯。」他回答,抬起頭來,臉上是全然的抱歉,他低聲說:「對不起。」
  
  「四哥,你認識我這麼久,知道我從來不做虧本的事。你放心了。全天下的人都欺負不了我。」蘇婉兒輕輕笑,安慰陳昭華。
  
  「是我沒用。」他苦笑,看醫生來來往往。良久,陳老狐狸的情況穩定,還是想要見蘇婉兒和葉瑾之。陳昭華才放了心,低聲說:「我在外面等你,一會兒回去休息。」
  
  「嗯。」蘇婉兒回答,又說:「四哥放心,任何的情況,我都會撥亂反正的。」
  
  陳昭華只點點頭,沒有說什麼,轉身走出病房。葉瑾之從裡間走出來,一下就伸手就握住她,說:「看來,我們演一場大的了。你敢奉陪麼?」
  
  「這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事麼?」蘇婉兒掃他一眼,反唇相譏。
  
  「你不怕?」葉瑾之問。
  
  蘇婉兒覺得這是最大的笑話,不就是一場婚宴麼?她沒有心愛的男人,所以,婚姻也好,結婚證就算是真的也罷,對於她來說,都不是太大的問題。反正這場戲裡,絕對不可以有肌膚之親的,保持本身的貞潔,這就好了。反而是他,得要顧及嚴清雅吧。
  
  「我怕啥?倒是你,嚴小姐可是多愁善感敏感女子。你呀,在我們全然合作之前,安慰好後宮才是。」蘇婉兒一臉的笑。是的,這一刻,她全然放鬆。既然事情已經到這一步,那麼,也沒有必要自憐自艾的,哀自已的不幸。她決定輕鬆應對,何況能看到這人演戲,也是一種人生樂趣。
  
  人生苦短,在這一段努力為事情奮鬥的日子裡,如果有個這樣演技絕佳的人時時為自已演出,生活也會多一些色彩的。
  
  葉瑾之面對蘇婉兒陡然的轉變,有點不悅,反問:「你就不怕我讓你陪我演一場地老天荒,把一輩子都搭進去?」
  
  蘇婉兒像是看到了最大的笑話,輕輕一笑,說:「我不怕。就怕你沒這個膽量搭進去自已的一生。何況,你很清楚當某種情況發生,你根本阻止不了我想做什麼。」
  
  「你敢。」他顯然也知道她指的是老狐狸們百年歸山之後,她就不會受任何道德良心的譴責,就會走自已的路。
  
  「你不瞭解女人,你也不瞭解我。所以,敢不敢,只有我自已知道。」蘇婉兒盈盈一笑,然後說:「走吧,四公子,免得讓爺爺擔心。」
  
  己的不幸。她決定輕鬆應對,何況能看到這人演戲,也是一種人生樂趣。
  
  人生苦短,在這一段努力為事情奮鬥的日子裡,如果有個這樣演技絕佳的人時時為自已演出,生活也會多一些色彩的。
  
  葉瑾之面對蘇婉兒陡然的轉變,有點不悅,反問:「你就不怕我讓你陪我演一場地老天荒,把一輩子都搭進去?」
  
  蘇婉兒像是看到了最大的笑話,輕輕一笑,說:「我不怕。就怕你沒這個膽量搭進去自已的一生。何況,你很清楚當某種情況發生,你根本阻止不了我想做什麼。」
  
  「你敢。」他顯然也知道她指的是老狐狸們百年歸山之後,她就不會受任何道德良心的譴責,就會走自已的路。
  
  「你不瞭解女人,你也不瞭解我。所以,敢不敢,只有我自已知道。」蘇婉兒盈盈一笑,然後說:「走吧,四公子,免得讓爺爺擔心。」
  
  止不了我想做什麼。」
  
  「你敢。」他顯然也知道她指的是老狐狸們百年歸山之後,她就不會受任何道德良心的譴責,就會走自已的路。
  
  「你不瞭解女人,你也不瞭解我。所以,敢不敢,只有我自已知道。」蘇婉兒盈盈一笑,然後說:「走吧,四公子,免得讓爺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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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3 15:36:26 |只看該作者
  第069章 劣勢
  
  蘇婉兒對他盈盈一笑,悄聲說:「既然四少接招了,那就要敬業哦。」
  
  「該敬業的人是你。作為我葉瑾之的妻子,這種輕浮的語氣,首先就不敬業。」葉瑾之斜睨她一眼。
  
  「多謝瑾之提醒。」蘇婉兒聲音清脆婉轉,略帶一種嗲聲,連稱呼都換成「瑾之」,惹得葉瑾之一聳肩,似乎打了個寒噤,手不由得一鬆,放開她。
  
  蘇婉兒在心裡暗爽,暗想:葉瑾之,之前敢算計我,我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那個,敏華啊。對自已的老公,不用說謝謝,可是記住了。」葉瑾之果然是高手級別,立馬就恢復如常,再度投身到這場戲中。
  
  好吧,段位相當,弈棋才有看頭,才有意思。蘇婉兒眼角眉梢全是笑,說:「那是瑾之的方式了。在於我,愛一個人,這個人出現了,滿懷喜悅,就好想對他說: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裡。」
  
  蘇婉兒這一句半開玩笑半戲謔,又帶了幾分認真,因為這確實是她真是的內心想法,如果遇見那麼一個人,她一定會抱著那個人說:「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裡,真是太好了。」
  
  葉瑾之卻沒有接話,神色沉靜,緊了緊她的手,推門往病房裡去。
  
  病房裡,陳老狐狸已經緩和下來。葉瑾之牽了蘇婉兒走到病床前,說:「爺爺,您放心,我立刻著手迎娶敏華。我不會委屈敏華的。」
  
  陳老狐狸點點頭,又說:「最好在你歸隊前辦好。」
  
  「我也這樣想,因為我想多陪陪敏華。」葉瑾之本來是在跟陳老狐狸說,眼神不經意地掃過來,全然的柔和深情。
  
  強,這人的演技實在是強。眼神都能如此到位。若不是知曉這是一場戲,還真會淪陷。是的,她現在也不敢看他的眼睛,當然,這個時候,自已是要做嬌羞狀的,是不用看他的眼睛的。蘇婉兒安慰自已,立馬低頭做嬌羞狀。
  
  「那就好。」陳老狐狸點點頭,像是十分疲倦,閉目片刻,又睜開眼,對陳澤林說:「老六,秀芝,你們對敏華向來關心不夠。這大婚,必定不能給我馬虎了。好好去籌備,該有的禮數跟葉家交涉溝通。」
  
  「知道了,爸。」陳澤林回答。
  
  陳老狐狸已經半閉了眼,呼吸也不太順,趙醫生如臨大敵在一旁。蘇婉兒只覺得心驚膽戰的,全神貫注都在陳老狐狸身上,全然忘記自已的手還在葉瑾之手中,也全然忘記陳昭華在屋外等她。
  
  過了許久,陳老狐狸才漸漸緩過起來,悠悠睜開眼,這一次,只看了蘇婉兒一眼,就說:「你是陳家的孩子,我也是你的爺爺,這些都是你的家人。家人是不會虧你的。」
  
  「我知道。爺爺不必有旁的擔心。如今,只要您能靜心休養,盡快好起來,就是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最大心願。」蘇婉兒十分誠摯地說。
  
  當然,她心裡也這樣認為。雖然貌似如果陳老狐狸駕鶴西歸,她的路途要平坦得多,至少不想跟葉瑾之在一起就沒有人能逼她。但她曾經只想過這個可能一瞬間,立馬就暗罵自已不是人,即便如何,也不能詛咒一個沒有深仇大恨的人去死。
  
  她蘇婉兒不是廣撒愛心不分是非的聖母,但也絕對不是不擇手段輕易謀人性命、做人囂張跋扈的毒婦。何況陳老狐狸是自已的親爺爺,找的這個人雖然不愛自已,但輪比起來,到底也算是人中龍鳳。
  
  是啊,如果這個人愛的是自已,那自已未必就沒有夏可可與董小葵幸福。
  
  只是,相遇太晚罷了。
  
  蘇婉兒思緒略微紛亂,想到相遇太晚,心裡微微難受。
  
  「敏華,爺爺說心裡話,有你這個孫女,爺爺很高興。你跟錦華,都是爺爺的驕傲。」陳老狐狸緩緩地說。末了,又是一聲歎息,大約是想到陳錦華。
  
  蘇婉兒抿了抿唇,說:「能聽到爺爺這樣說。敏華十分高興。」
  
  「嗯。你們去吧。」陳老狐狸說,整個人神色不太好,立馬就閉了眼睡覺。陳澤林立刻俯身輕喊:「爸。」
  
  「嗯。」陳老狐狸輕哼出聲。趙醫生在一旁說:「只是累了,別擔心,今晚我守著。」
  
  陳澤林這才站起身說:「今晚我和趙醫生在這裡。你們都回去吧。瑾之,迎娶敏華的事,今晚是你答應的,你爺爺和爸爸那邊,這就你先去知會一聲。畢竟,敏華爺爺現在情況時好時壞的。我也抽不開身。」
  
  葉瑾之點點頭,說:「爸,你放心,葉家那邊不會怠慢我的妻子,更何況我的妻子是敏華。那邊就由我來處理就是。」
  
  「你平素那麼忙的?可忙得過來?」陳雲華在一旁,有些擔憂。
  
  葉瑾之點點頭,說:「上次受傷太重,如今雖好了,但還沒有正式復職。我那一路,也由許仲霖在指揮著。」
  
  「你小子這身子就比不上許二,瞧那傢伙,無論傷成什麼樣,都跟踩不死的小強一樣,一段時間就活蹦亂跳的。」陳雲華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得了。誰比得上那小子。」葉瑾之撇了撇,拉了蘇婉兒一併往屋外走。
  
  「你這傷得有兩三年了吧?我倒真想知道傷在哪裡。」陳雲華不由得轉頭來問,十分好奇,而且一連不壞好意的笑。笑得連蘇婉兒這麼純潔的人都看出不良的信息來。
  
  葉瑾之沉了臉,哼了一聲,說:「收起你的擔心。我好得很。」他說到這裡,卻忽然就轉了臉,略低頭看過來,嘴角噙了笑,說:「放心,我會好好疼愛敏華的。」
  
  這句話是對陳雲華的回答,他偏偏就看著蘇婉兒說。蘇婉兒頓時無語,她就算沒談過戀愛,也知道葉瑾之和陳雲華適才對話的意思。
  
  這一對齷齪的傢伙。蘇婉兒在心中唾棄,卻裝著聽不懂深層意思,敗了葉瑾之一眼,說:「不給我添堵就是萬幸了。還能指望你怎麼的?」
  
  「敏華,做人老公就是要疼老婆的。以後,你就知道了。」葉瑾之笑嘻嘻的。
  
  蘇婉兒斜睨他一眼,狠狠甩開他的手。暗想:這人真是齷齪的。以前道貌岸然裝冷酷帥哥,現在什麼偽裝都撕破了,變得如此猥瑣。蘇婉兒在心中是竭盡詆毀之能事。
  
  「敏華總是這樣害羞。」葉瑾之大約是扳回了一局,心情大好。
  
  蘇婉兒並不理會,這會兒是想起陳昭華在外面等自已。她大步走出去,瞧見陳昭華靠在走廊上,像在想事情。
  
  「四哥。」她走過去低喊。陳昭華似乎如夢初醒,轉過來怔怔地看她,喊了一聲:「婉兒。」
  
  蘇婉兒頓時有些不自在,因為陳雲華跟葉瑾之就在旁邊。她不由得看兩人,好在那兩人似乎在說別的事,沒注意到陳昭華的稱呼。
  
  她這才放心地來瞧陳昭華,卻見他臉色疲憊。她知道是他這些日子的奔波,還在竭力為她謀劃,想讓她獲得最好的幸福。想到這些,蘇婉兒心裡略略的疼痛,她說:「四哥,你精神不太好,大約是感冒痊癒,回去休息了吧。」
  
  「嗯。我就等你一起回去。」陳昭華說。
  
  葉瑾之卻忽然就說:「我要帶敏華先去見我爺爺。一會兒自然送她回家。」
  
  「那我就在這裡等她。就不勞煩你過去了。」陳昭華毫不客氣。
  
  「那就不知道要談多久了。」葉瑾之說。
  
  「多久我都等。」陳昭華毫不示弱。
  
  蘇婉兒覺得這對話火藥味太濃,立刻對葉瑾之說:「今天天色已晚,我明天再來看葉爺爺,關於我們的婚禮,你先跟葉爺爺談談吧。」
  
  「婚禮是大家的,你是我的妻子,跟我去。」葉瑾之說,語氣十分強勢。
  
  「婚禮?」陳昭華問蘇婉兒,語氣十分輕。
  
  蘇婉兒點點頭,立馬就聽到陳昭華說:「糊塗,不愛你的人,你也嫁。你就不想想自已。你一直以來,就不想想自已,這條路多麼艱難。」
  
  蘇婉兒沒法回答陳昭華的話。因為他說的在理,如果不愛一個人,嫁給這個人也是一條荊棘密佈的路。
  
  「你怎麼知道我不愛她?因敏華的關係,我叫你一聲『四哥』。四哥,我會給她幸福,請你不要處處阻撓。知道的人,說你愛護妹妹,擔心所遇非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生出什麼別的心思來,有辱門楣。」葉瑾之毫不客氣,將這種曖昧戳穿。
  
  陳昭華對自已的異樣,蘇婉兒也有所感覺。但葉瑾之這樣毫不留面子地指出來,蘇婉兒真是討厭他了,這些事原本就是一種疼痛。
  
  她立馬呵斥:「葉瑾之,你不要太過分。」
  
  葉瑾之垂了眸,輕輕歎息一聲,說:「你是我的妻子,你要清楚。」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三個人縱使聰明也不知道如何解。倒是陳雲華在一旁說:「這是喜事,老四,你要祝福敏華才是,怎麼可以給敏華這麼多不好的心理暗示?這樣會影響敏華一輩子的幸福。」
  
  「二哥,你認為葉瑾之會丟掉嚴清雅嗎?另外,如果輕易就丟掉相戀六年的女人。這樣的人,能配得上敏華嗎?能帶給敏華幸福?」陳昭華一字一頓,咄咄逼人。將葉瑾之的劣勢全然掀開,讓在場的幾個人全然啞口無言,即便是葉瑾之也說不出一個字。
  
  氣氛一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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