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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蘇落葵]最佳幸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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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1:45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記憶之門(二)
  
  那一晚,暴風驟雨,電閃雷鳴。媽媽生死未卜,爸爸與哥哥整夜不在家。不會說話的陌生小男孩在睡夢中極不安穩,在窄窄的床上瑟縮,緊緊摟住她。
  
  雨下得格外縱情,但悶熱依舊不見減退。蘇婉兒心裡惶惶不安,惦記著媽身體。媽媽一直就有頭疼,蘇婉兒很懂事,總是給媽媽按摩頭部。晚飯都還好好的,很有耐心地跟那孩子說話。但那孩子只是坐在小板凳上一言不發,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後來,因為床鋪不夠,安排他跟大哥一起睡。大哥很耐心地為他打了洗臉水替他洗臉,又去巷口的李老太的代銷店買一把牙刷,給他一隻土碗做漱口用。他還來不及漱口,頭有些疼,要去睡覺的媽媽突然就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爸爸如臨大敵,讓哥哥出去找車。他掐人中,一直在喊:「秀秀。」那神情聲音充滿惶恐,蘇婉兒一直咬著唇,眼淚也不由得簌簌落下來。
  
  「小喬,你看著家。」爸爸交代,背了媽媽出去。那時,悶雷隱隱滾動,閃電將院內照得如同白晝,讓人驚心地害怕。
  
  她鎮定下來,幫小男孩從井裡打水上來,替他擠好牙膏,說:「漱口,吃藥,然後去休息。」
  
  他不語,神色也不曾變化,只默默接過牙刷刷牙。他蹲在那下水道蓋子旁刷了許久。蘇婉兒已經無心做作業,在屋裡踱來踱去,想明天一大早去學校向老師請假的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院落裡刷牙的傢伙,不確定地問:「刷好了嗎?」。
  
  他自然沒有回答。蘇婉兒只不過是為了證明這家裡還有人存在,不那麼恐慌,才問這麼一句的。
  
  蘇婉兒問了,這才踱步到那棵槐樹下,看到他站在下水溝邊發呆。雷聲愈發頻繁,豆大的雨點急促下落。
  
  「進去。下雨了,都不知道麼?」她心裡煩躁得很,語氣便也不好聽。
  
  他轉過臉來,閃電過處,便看到他明亮的眼,還有唇邊的牙膏漬。蘇婉兒拿過牙刷土碗,在井台邊的桶裡三兩下洗乾淨放到窗台上。這才將他帶到大哥的屋裡,指了指那張床,說:「睡那裡,晚上可能會涼,蓋薄被。」
  
  她扔了薄被給他,倒了開水放在那裡,將該吃的藥也一併放在床頭粗木矮櫃上,輕輕關上門,在自己的屋裡看書。
  
  雷聲越發密集,驟雨如同急促的鼓點,又如同幾千字青蛙在牛皮鼓面上辟里啪啦地跳。對於郊區的貧民窟這種電路老化的地帶,自然是要停電的。所以,她只心不在焉地背誦了蘇軾的兩首《江城子》,就只能在床上抱著自己瑟縮害怕。
  
  也就是在某一個閃電的間隙,她驟然看到房門被推開,一個身影閃進來。她正要尖叫,接下來的閃電便讓她閉了嘴。那閃身進來的正是小男孩,怯生生的臉。
  
  蘇婉兒想要訓斥他。但終究不忍心,因為想到這個小男孩也許不會俺說話,此刻離開了媽媽,還受了傷。這樣的瘋狂的雷雨天,就是她也覺得害怕。若不是今晚媽媽生病,心裡總是有所記掛。她此刻早就捂著耳朵躲到被子裡去了。
  
  他也是害怕的吧?不少字蘇婉兒心裡一股子的火就熄了,轉而跳下床,問:「是不是害怕?」
  
  這句其實也是多餘。她很明白。可是,蘇婉兒卻藉著閃電光看到他抿唇點點頭。
  
  蘇婉兒將窗戶推緊,又將那房門門閂插好,從抽屜裡摸了一小截蠟燭點上,催促他速度去睡覺。他點點頭,慢慢地爬上高高的木床,安靜地躺下。
  
  蘇婉兒則下床,在桌子旁邊坐著,拿了中考習題,就著蠟燭繼續做。因為既然點了蠟燭,總不能浪費。也不知道多久,雷聲沒那樣密集,只是雨還是縱情。蘇婉兒有些睏,但不能睡,不僅僅是因為那小小的床被那小男孩霸佔,更是因為她要等爸爸他們回來,她要親自去開門。
  
  可是,他們終究沒有回來。床上的小男孩竟然發出低低的呻吟。蘇婉兒心煩意亂,想起制止。可是剛靠近床,卻被小男孩緊緊抱住。他卻是沒有醒,蘇婉兒十分煩亂,抬手想要打,但他的神色那樣不安。她心終於軟下來,就那樣任由他抱著。
  
  蠟燭終於燃盡,屋內漆黑一片。屋外的雷聲已很稀疏,閃電也十分弱。也不知過去多久,蘇婉兒試圖掙脫他的擁抱,可是他小小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襟,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死死抓著一塊浮木。
  
  罷了。她閉了眼,暗想:他大約當自己是他的媽媽了。
  
  她心裡有柔柔的疼惜,於是沒有叫醒他,也沒有責怪他。就這樣等待家人的歸來。後來,終於還是不小心入睡。等醒來時,大哥、爸媽依舊沒有回來。她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小男孩明亮的眸子。
  
  他就那樣坐在床邊看她。蘇婉兒嚇了一跳,一躍而起,惡狠狠地說:「看什麼看?」
  
  他垂了眸,耷拉著腦袋坐在那裡,模樣十分可憐。蘇婉兒心裡不忍,但驕傲的她什麼也不可能對這個小子說。再說,她還要拜託同學去學校替自己請假,並且去市醫院看看媽情況。
  
  在廚房裡一陣鼓搗,煮了點不怎麼樣的稀飯,配了鹹菜給他,說:「你在家呆著,不要出門。我去去就回來。」
  
  然後,她也不管他吃了沒有,急匆匆就出門去。拜託就近的同學幫自己請假。然後急匆匆趕往學校,誰知道剛在路口等公交車,就看到爸爸和大哥攙扶了媽媽走過來。
  
  蘇婉兒喜出望外,一晚上的不安終於落下,一下子奔過去詢問。原來媽媽只是眩暈,醫生開了針藥,需要輸水,再加上雨大,索性就沒有及時回來。
  
  一家人開開心心回到家。爸爸也向飯店請假,媽媽自然沒有。只有哥哥不情願地去補習班。蘇婉兒很高興,於是撒嬌說要吃爸爸做的烙餅。那種炒熟了石頭做的薄薄的烙餅。
  
  爸爸興致也好。於是就開始動手,一家人其樂融融。
  
  當時,小小的葉雲嘉應該就坐在旁邊看著,一言不發。蘇婉兒蹙了蹙眉,看窗外夕陽漸漸褪去,暮色四合下來。記憶中的小葉雲嘉是漸漸清晰。
  
  那一天,爸爸做了很多烙餅,小葉雲嘉吃了不少,到後來還眼巴巴看了鍋裡滾燙的石子。晚上吃飯時,還四處張望呢。
  
  那一晚,葉雲嘉很乖地上床睡覺。但很乖刷牙洗臉爬上她的床,這讓蘇婉兒哭笑不得,只得跟大哥換了床睡覺。
  
  當然,第二天,蘇婉兒去上課。放學回來時,看他在翻看她的宋詞讀本。他看到蘇婉兒回來,想是扔燙手山芋一樣將那線裝本的宋詞往桌上一扔,便在桌邊坐好。
  
  蘇婉兒懶得理會,在井台上打水洗臉,就開始洗菜做飯。沒辦法,媽媽多病,這些活便應該是她的。小葉雲嘉當時就搬了凳子在一旁看。
  
  那時,蘇婉兒知道他不說話。但不確定是為何。曾跟秦喜玲說起遇見過一個孩子不說話,不知道原因。秦喜玲畢竟是大家庭出生的孩子,見多識廣,三言兩句就分析說如果能聽得到話,一般來說就不是先天的啞巴,很可能是後天啞的。不過,如果夢中疼痛會呻吟,那就應該是心理上的自閉,或者由於驚嚇恐懼產生的暫時性失語。
  
  蘇婉兒反覆分析,也斷定多半是這個原因,畢竟還是個孩子,胳膊上的傷那樣怵目驚心。據說應該是被利器劃傷。蘇婉兒對醫生撒謊是幾個孩子玩,不小心弄破的。
  
  所以,她想跟他聊天,也許他會走出恐懼,告訴自己他的父母可在,家住何處。
  
  「你喜歡看宋詞?」蘇婉兒問。
  
  他依舊不語。好吧,她耐著性子,繼續問:「你叫什麼名字?嗯,你不說,你寫給我看。」
  
  他依舊沒反應,仔細盯了她手中刮馬鈴薯的刀發愣。
  
  「你家是哪裡的呢?」蘇婉兒又問。不過,無異於對牛彈琴,他依舊沉浸在他的世界裡,銅牆鐵壁的,別人是透不進去的。
  
  蘇婉兒終於覺得無趣,去廚房炒菜做飯。他自然也跟進來,自己端了小板凳在旁邊坐著。
  
  「出去,油煙大得很。」蘇婉兒怒吼。如是再三,依舊無效。
  
  好吧,到後來,她放棄跟他說話。吃完飯收拾乾淨,立馬去做習題。這一天,習題不多。於是睡前拿了宋詞在看。
  
  嗯,是的。那時候,應該是看宋詞。而她做中考題,小葉雲嘉也是搬了凳子在一旁坐著,像是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看得蘇婉兒渾身不自在。
  
  終於,她忍不住,訕訕地說:「你喜歡看宋詞,你拿去看。」
  
  她將宋詞遞過去,他不接。蘇婉兒估摸這樣小的孩子怕是看不懂。於是,說:「看,這裡的註解,比如這一首《漁家傲秋思》」
  
  蘇婉兒一陣講解,也不知道他聽到多少。反正終於讓這小祖宗不用盯著自己做題,他捧了書也不看,嘩啦啦翻頁,片刻後,將書遞過來,指了指上那一首。
  
  蘇婉兒知道是讓她給講解,於是很高興地湊過去一瞧,竟然是周邦彥那一首《少年游》,臉一下子綠了。讓她怎麼給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講啊?她自己看看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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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2:01 |只看該作者
  第101章 記憶之門(三)
  
  「哦,這首太晦澀難懂,你現在的年齡還不太懂。等你大一些,就會理解了。」蘇婉兒終於找到冠冕堂皇的敷衍言論。
  
  可是,小葉雲嘉依舊坐在那裡,固執地看著蘇婉兒。那眼睛很明亮,看得蘇婉兒覺得自己像是罪過了。於是輕輕嗓子,說:「那個——,我給你講這一首好不好?這一首很美的。」她手忙腳亂地翻到李清照的《如夢令》,指了指那首詞,又不無誘惑地說:「這一首可寫的是野外郊遊哦。」
  
  小葉雲嘉依舊無動於衷,然後拿過宋詞,又翻了回去,依舊指了周邦彥的那首《少年游》。他小小的身軀坐得筆挺,神色裡全然是固執。仿若蘇婉兒不講解這一首,他誓不罷休。
  
  那傢伙——
  
  蘇婉兒想起當時的情景,不由得搖搖頭,然後在窗邊坐下,看了看手機,並沒有葉雲嘉的來電。但記憶裡那小孩的臉卻越發清晰,倒是這成年的葉雲嘉的臉呈現了一種不真實的模糊。
  
  那時,自己是如何處理這傢伙的癡纏的?蘇婉兒仔細想了想。不由得也笑了。
  
  那時,由於作業多,媽媽生病,她的家務也多。要洗衣做飯的,所以終於在小葉雲嘉的固執中敗下陣來,直接認輸,說:「說實話,那個,不是我不想為你講,而是這一首,我也不會。」
  
  小葉雲嘉用力搖搖頭,一臉的不相信,一雙黑眼睛固執地看著她。
  
  「那個,是真的。等我學會了這一首,改天講給你聽。」蘇婉兒無比誠摯地撒謊。心裡默念:改天就不曉得改到哪一天了。
  
  小葉雲嘉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不甘心地將那宋詞合上,然後坐在廊簷下,看月光流淌在水門汀上移動,他仿若一尊小小的雕塑一動不動。
  
  蘇婉兒做完了數學習題和語文的作文,他卻還在廊簷下。她揉揉酸痛的胳膊,看看牆壁上的破舊掛鐘,已經九點過了。爸媽應該要回來,不過,大哥今天又不是補習班,卻也很早出去,也不知道做什麼,神神秘秘的。
  
  她站起身,走到廊簷下,喊:「哎,你該去休息了。胳膊上還有傷。」
  
  他抬頭看她一眼,月光下的他,那眼神很明淨,倒是十分好看。不過,這傢伙似乎沒有一點點的行動,像是在他自己的世界人徜徉,對外界反應遲鈍。
  
  「哎,我說,乖乖上床去休息。」蘇婉兒有些不悅,語氣上不免凶了些,臉色上大約也不好看。他微微蹙眉,這才站起身。
  
  蘇婉兒照例為他打水,洗臉刷牙,倒了開水放在桌上,讓他吃藥。他一聲不吭,大把的藥片囫圇地吞下去,喝水也不發出聲音。
  
  這是一個壓抑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小小的蘇婉兒心裡不太舒服,然後說:「好好去休息,才能趕快好起來。明天中午,我帶你去換藥。」
  
  他點點頭,站起身就往她的床上去。蘇婉兒立馬跳將過去,說:「不行,你睡我哥的房間,跟他一起。前晚是下雨特例,昨晚是考慮到你的傷。今晚,必須到隔壁去。」
  
  他就固執地站在床邊,一動不動。蘇婉兒很清楚這傢伙的脾氣,如果不允許,怕一晚上都會佇立在這裡。難道又要讓她換房間麼?她其實是一個會認生的女孩,昨晚在大哥的房間就睡得不安穩,今天上課都幾次打盹,還被歷史老師抓住了一次,虧得她成績平素不錯,歷史老師也沒太追究。
  
  蘇婉兒在猶豫之間,這傢伙居然就轉身到隔壁去,一聲不響地爬上床躺下。
  
  蘇婉兒十分驚訝,但只是片刻,因為爸爸媽媽輸液回來。她照例是詢問了一下醫生說了什麼。爸爸一一回答,不過是無關緊要的話,讓多休息之類的。
  
  媽媽十分累,一回來洗了臉腳就睡下了。蘇婉兒這才說起大哥最近總是神神秘秘,於是詢問爸爸知道大哥在做啥麼?
  
  爸爸打了水在水門汀上衝腳,清幽的月光和水一併流淌。過了一會兒,沉默的爸爸才說:「你大哥說去李平家,李平一家要搬走了,像是說今晚不回來。」
  
  「你也允許。」蘇婉兒有些不悅地說,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媽媽聽見又瞎擔心。但她確實覺得大哥變了,不像以前。
  
  爸爸沉默不語,洗完腳站在大哥的門前,忽然說:「這兩天事忙,那孩子的事也沒處理。他在我們家也總不是個事。明天,我去公安局一趟看看有沒有失蹤小孩的。希望能找到他的家人。」
  
  蘇婉兒其實也想給爸爸建議這件事,這下聽到,立馬贊同。爸爸似乎很累,只叮囑她早些睡,就去關了大門,逕直睡了。
  
  蘇婉兒昨晚沒睡好,也早早上床睡下。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屋外巷子口早起賣豆腐的人敲了竹筒子吆喝而過,她才忽然驚醒。第一個反應是要遲到,一下子要爬起來,才驚覺自己的胳膊被男孩抱著。蘇婉兒腦袋有那麼一秒空白,惡狠狠地推醒他,咬牙切齒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只是睜了惺忪的睡眼,惶惶然看她一眼,依舊一言不發。蘇婉兒看了看週遭,確信這傢伙是翻窗進來的。
  
  「爬牆翻窗,是做賊的表現。男子漢要堂堂正正做人,以後不許了,知道麼?」蘇婉兒無名火直冒,一臉的惡狠狠,巴不得警察把這個孩子趕快領走。
  
  他坐在床上,耷拉了腦袋。蘇婉兒懶得理會,收拾一下要去上課,轉回房間拿書包,看到他站在房間中央,很固執的身形。
  
  「好好休息,按時吃藥。我去上學,今天,我爸爸回去找警察幫你尋找家人的。」蘇婉兒安慰。他卻往後退一步,眼神裡全然是憤怒,似乎還瞪著她。
  
  「呔,看什麼看。小小年紀,眼神那麼凶狠。我們家也很窮,我媽媽還生病。再說了,也不是養不起你,只不過,孩子就應該跟爸媽在一起。不然,一個人終究很慘的。」蘇婉兒說,然後挎了書包往外走。他卻是固執地追出來,走到門口,似乎要一直跟著。
  
  蘇婉兒竟然想起外婆家那只常常受表姐虐待的貓,因為她對那隻貓很好。她開學回來時,那隻貓也跟著走了好一段路。
  
  心裡有些酸楚,便停下腳步,語氣也柔和了,說:「別擔心。我爸說了,如果找不到,你願意在我們家,他大約會去辦收養什麼的。好了,回去看書,看電視,玩。認真吃藥。」
  
  他很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回去了。蘇婉兒則是快步往公交車站跑,怕錯過那一班,就要遲到。等到放學回家,準備問問爸去公安局的情況,結果爸爸搖搖頭,說:「我早市去買菜回來,他就不見了。在桌子上寫了紙條給你。」
  
  蘇婉兒拿過那一張紙條,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小孩子的字。那字不好看,十分稚嫩,倒像是剛學會寫漢字似的。那裡只有一句話:謝謝,我回家去了,不要擔心。我很開心。
  
  寫的都是常用語,但意思很清楚,是他自己要回家裡去了,讓她不要擔心。他在這裡過得開心。
  
  爸爸在一旁絮叨,說擔心這孩子。蘇婉兒想起他明淨的眼神,其實那明淨裡充滿了狡黠的。她安慰說:「爸,不要擔心。我看這事就這樣了。」
  
  之後,怎麼會忘記這一段了呢?
  
  蘇婉兒微微瞇了眼,今天才將這一段快要塵封的記憶拭去灰塵,讓之重新浮現出來。大約是因為接踵而來的一切吧。
  
  他離開的第三天,媽媽再度發病,這一次進入醫院,便再也沒有出來。一家人就在四處的湊錢中惶惶不可終日,如履薄冰。也是在這紛亂的日子裡,她知道大哥偷偷放棄了學業,在外面打工,並且跟一幫小混混混跡。也是在這紛亂的日子裡,她遭遇了銀座八樓。
  
  那些紛亂的日子,從不願去仔細回想。於是,在離開長安之後,那裡的日子便全然是囫圇地保存,全不去品嚐,不去刻意地記憶。
  
  唉他當初又是怎麼樣的事情才帶著那樣的傷口跑到自己家來的?
  
  蘇婉兒輕歎一聲,月光清幽,空氣中帶了寒意。她將窗戶關上,攏了衣袖進屋,看了看時間,料想即便是堵車,他也應該到機場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來電話。
  
  蘇婉兒有些擔心,猶豫再三,還是撥打過去,還沒聽到長音響起,那邊已經接起來。葉雲嘉聲音急促,帶了些微的輕笑,說:「我想,你會打給我的。」
  
  蘇婉兒一愣,立馬明白他的意思。其實他是早到機場,只是在等她給他電話而已。
  
  「嗯,在機場就好。注意安全,不要丟了隨身攜帶的物品。」她叮囑,以轉移話題。
  
  「嗯。」他一個字,便沒有說話,也沒有掛電話。蘇婉兒只聽得那邊很喧鬧。這樣過了一會兒,她覺得這舉動太不尋常,便說:「那個,你到廣城,記得給我電話。現在先掛斷。你去準備一下登機吧。」
  
  「好。」他說,卻在她掛電話前,問:「你想起我們那時見面的點滴沒有?」
  
  她自然是想起來。不過,這點滴似乎於她不利。這人生中,有些事,還是遺忘的好。於是,她立馬回答:「沒有。一定是你胡編亂造的。」
  
  「這話像是你的性格。抵死不承認。」他哈哈笑,然後掛了電話。
  
  蘇婉兒一個人拿了電話在一旁,憤憤地自語:「其實,從小到大都可惡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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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2:17 |只看該作者
  第102章 感性之夜
  
  是啊,他從小到大都可惡得很,總是一出現就固執地攪亂她的生活。
  
  蘇婉兒撇撇嘴,其實心裡沒有一絲的責怪,只是記起那一段的她,對於他有了另一種疼惜。與此同時,心裡還有一種,寧靜與愉悅。
  
  因為終於記憶快被遺忘的這一段。便不用再糾結他到底是為何對自己存那份兒心思,又為何知道自己一些隱秘的過往。自己也不用因為不明真相而焦慮,在處理每件事時會有惴惴不安、如履薄冰之感。
  
  如今,一切都清楚了。
  
  蘇婉兒放下電話,鬆了一口氣。因為還要等他平安到達廣城。所以,不能早睡。蘇婉兒便泡了茶慰勞自己,又在網絡上看資料。同時,她還想遇見最近似乎一直很繁忙的周瑾,跟他說一說最近的事,聽一聽他的看法。
  
  其實,對於蘇婉兒來說,周瑾一直都是睿智的存在,雖然他最近因為情感問題貌似很迷茫,但這並不妨礙蘇婉兒對於他的信任。因為這幾年,在各種問題上,只要她略一迷茫,他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來,並三言兩語指明方向。
  
  也不知道他如何了。蘇婉兒自從上次給他留言之後,也沒見他回復,連電子郵件也沒見著一封。當時也想寫封信問一下,但總認為像周瑾這種公子哥一旦回國,必定是應酬多多,何況又有的心儀的女人。自己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
  
  蘇婉兒開了MSN,雖然現在他們已經使用Q*Q聯絡,MSN也因為在國內的原因,基本上閒置。但看著MSN上周瑾的頭像,她總有一種親切感,覺得像是青梅竹馬的最初。
  
  她在MSN的對話框裡慢慢地輸入一行字:周公子,你好嗎?
  
  這如同自言自語,根本沒有指望他回答。誰知道,剛發出去,卻是跳出一句問話:幾點了,還不睡?
  
  蘇婉兒嚇了一跳,她可沒想到周瑾居然在。
  
  「想你想的唄。」她調皮一笑,十指略頓一下,頑皮了一把。
  
  「得了。最近都懶得主動找我。連學業也有荒廢趨勢。看樣子,想男人去了。哎我這心,真疼。」周公子說。
  
  蘇婉兒略一笑,這男人就是這樣,嚴肅中卻又帶了一點點幽默。她回答:「可別推己及人了。是你為愛癡狂。可不是我。」
  
  周瑾發了個無奈的表情,說:「以前人家說女人是最難搞定的動物。我不相信,現在我算是信了。」
  
  聽他這話語,還沒搞定那女子。蘇婉兒倒是無端對那女子生出好感來,那得是多樣自持自省的冷靜女子啊。根據自己對周瑾的瞭解,他家庭不錯,家教很嚴,也是世家子弟,並且還有女友。嗯,就跟那該死的葉瑾之其實很像。
  
  那麼,這樣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說愛,又有幾分可以相信?幾分可以長久呢?
  
  這世間的眾多女子,若是這樣一個男子來說愛,良好的修養、很好的家庭,大約早就半推半就了,怎麼可能過多地去考量?
  
  「我想這個女子值得你擁有一輩子。很可能也是愛你的。」蘇婉兒慢騰騰地打上這一行字。
  
  「她是值得我擁有一輩子。不過,何以見得他是愛我的?」周瑾回復頗快。
  
  蘇婉兒甚至想像他在電腦那段翹首興奮了。她喝了一口茶,又去洗了個臉,才將剛才的分析說了一通,最後下了個總結,說:「愛一個人,便會珍惜這個人,想和這個人天長地久,於是慎重。」
  
  她發出這一段,有一點點呆。因為想起自己跟葉瑾之,自己貌似不是因為愛他,珍惜他,才跟他結婚的。自己不過是被逼無奈,認為跟他結婚是傷害量最小,對自己害處也不那麼大的途徑,再說,他還有女朋友,與別的單身者比起來,相對安全一些。基於這些考慮,遵循「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原則,所以,她選擇跟他合作。
  
  其實,如果能有第二條不會傷害太多人的路,她一定會毅然選擇另一條。萬一周瑾跟那位與自己和葉瑾之是一種的情況呢?那豈不是誤導人家?
  
  「拉到吧。那女子也是豪門貴胄,根本不缺什麼權勢。還有,我做什麼,她都認為是有目的的。」周瑾一句話,怨言頗大。
  
  這種情緒的周瑾,又怎麼好意思跟他談自己的破事呢。於是,便剩下對他的開解,說:「有些結,怕只有等時間去解;有些緣分,也只有等時間去檢驗。這人和人之間真是要看緣分的。有時候,真要分先來後到,情緣深淺的。你也看開些。」
  
  她這是說別人,想自己。她從來不是個喜歡假設人生的人,因為假設是很累贅、耗神的東西。人一旦開始假設,必然是對現狀不慢,那種對現狀的不滿會影響心緒。於是,如果一個人說「如果當初」太多,那種負面的情緒就如同癌細胞在心痛潛滋暗長,最終將所有活著的美好與信心全然抹殺。
  
  「如果當初」是最沒用的事。回憶不應該具備任何讓現狀兵敗如山的力量。這是蘇婉兒歷來的看法,但到如今,她在面對葉瑾之的事情時,還是不由得生出「如果是自己先遇見他,那該多好」的念頭。
  
  「丫頭,你倒是世事滄桑,頗有所感一樣。看來,我的丫頭長大了。」許久之後,周瑾才發過這一句回復。這期間,蘇婉兒又整理了陳昭華傳過來的一些粗略的瓷器品出口資料。
  
  她已經習慣周瑾,因為他很忙,他們之間的談話總是斷斷續續的。
  
  「人總要學著長大,往好的地方走下去,不能總是在原地。如果走不下去,那誰都不過是誰的一段過去。你也看開些。」蘇婉兒說。心裡也是略略一驚,不由得蹙眉,暗想:自己這是怎麼了?今天竟然這樣傷感,數次想到他。
  
  「呵呵,丫頭。小小年紀,居然這樣不陽光,竟然不相信至死不渝的愛情。這幾年,我倒是沒看出來。」周瑾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也許,男人的傷感不過是晴天的毛毛雨,作裝點的。
  
  「我一直都很陽光的。只是我比別人清楚:愛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還需要雙方的忍耐、不離不棄,以及經營。而在這個浮華的世界,要做到這些本來就很難,更何況要遇見一個這樣的人。周公子,這世間更多的夫婦是因為環境所致,湊合一生的。」蘇婉兒十指如飛,那些思緒是她心中最隱秘想法。她極少對人說想法,尤其是離開長安之後,她在任何人的印象中都是一個沉默寡言、只知道埋頭做事,又極其靈秀的女子。
  
  這一段話發出去,周瑾又是良久的沉默。她繼續看資料,中途接到葉雲嘉的電話,說已經到達廣城。那邊很喧鬧,是剛下飛機。
  
  「有人來接你嗎?」。她問。
  
  「我自己有車在機場,自己開車回去。」他回答,語氣聽不出喜怒哀樂。
  
  「那小心開車,不要飆車。記得吃晚飯。」蘇婉兒叮囑,感覺他還是印象中那個眸光黑亮的小孩子,仿若就站在水門汀裡,看那井台上的月光。
  
  他沉默一下,終於用略帶無可奈何的笑的口吻,說了一句:「好了,傻瓜,你早些休息。我遵命就是。」
  
  他回答的語氣柔柔軟軟的,九曲迴環,像是極其寵愛一個人才有的回答。蘇婉兒覺得心頭一顫,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就像是知道一出悲劇上演,無能為力一樣。
  
  他說要回去準備,最近公司很忙。於是兩人簡短的通話結束,而周瑾還沒發信息過來。她猜想周瑾大約又開始忙了,畢竟做遊戲設計也很辛苦,雖然聽說是業餘玩票,只負責「最神話」音效部分,光影的某些部分。但也足夠他忙的了,「最神話」是中國影響最大的網游,並且是第一個進入全息運行的網游。所以,即便是業餘興趣,周瑾這人得多妖孽,多繁忙。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很多次談話都是戛然而止,無疾而終。蘇婉兒已經習慣這樣的忙碌的周瑾,以及突然不說話的周瑾。
  
  於是,她在對話框裡輸入一句:公子,我滾去睡了。你注意身體哈。
  
  這一次,周瑾忽然回話,說:「我看到你的回答,一直在琢磨怎麼回答你。丫頭,要一直堅信自己一定會遇見矢志不渝的愛情,遇見對的那個人。我身邊有好多人是遇見了的。我也一直相信我能遇見。」
  
  蘇婉兒手一頓,想起董小葵與許仲霖,夏可可與葉老三。是啊,身邊也不是沒有人沒遇見。也許,自己也會遇見那麼一個人的。
  
  「今晚,只不過情緒有點潮濕,你不必擔心,我睡去了。你,加油,如果認定她是你的命定。你所做的任何事,她也一定有感覺的。」蘇婉兒發出這一句,覺得極度睏倦。於是,也不等他回話,立馬關電腦睡覺。
  
  臨睡前,看了看手機,沒有未接來電,沒有短信。葉瑾之居然也不問自己去看他爺爺的情況,也不通知明天的安排。還十二路衛戍隊長,什麼眼力勁兒。
  
  呸,就知道沉浸溫柔鄉,偏偏還是那麼個人。蘇婉兒撇撇嘴,經過她對葉雲嘉所做的事,蘇婉兒已經徹底不喜歡嚴清雅了。
  
  不去想這人。哼。蘇婉兒覺得想到葉瑾之就不太爽,立馬拉了被子蒙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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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2:34 |只看該作者
  第103章 事端
  
  第二天,葉瑾之依舊沒出現,短信電話皆沒有過來。不過,天才剛濛濛亮,秦冰就來到陳雲華的別墅,將一輛黑色的布加停在門口。他卻站在車旁,一襲黑色風衣,本身軍隊出身,站姿有一種別樣的別挺,活脫脫的像一樽雕塑。
  
  別墅的門衛頗為驚訝,立馬就報告陳雲華。其時,蘇婉兒與陳雲華、苗秀芝、陳麗正在用早飯。那門衛進來說了這事。
  
  陳雲華立刻放了碗,慢騰騰地問那門衛:「沒見過的?」
  
  「似乎是昨天來過的秦冰。不過,那樣站著,又不說話。」門衛說。
  
  陳雲華揮揮手讓他出去。蘇婉兒起身要去問問,陳雲華卻是阻止,說:「你是陳家的女子,在這裡就是。我讓人去問。」
  
  蘇婉兒雖然心裡不舒服,知道這是所謂的大家族面子,也便不好反駁,繼續喝粥。陳雲華讓人出去詢問秦冰。片刻後,那人回來回話說秦冰回答的是葉瑾之吩咐的,這成婚前的日子,任陳敏華*小*姐差遣。
  
  「笑話,是欺我陳家沒人了麼?敏華是陳家人,還要他葉家派司機來?」陳雲華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有些發火。
  
  蘇婉兒覺得有些奇怪。這陳雲華其實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京城混跡這麼些年。雖然不是一官半職的,但在京城這地,他是將某行業壟斷了,別人一提起陳少,便知道一筆也寫不出幾個陳雲華。在圈子中,他向來有點紈褲子弟的模樣,但絕對是深諳做人處事之道。他又怎麼會無端的發火呢?莫不是這幾天遇見什麼事了?
  
  苗秀芝也十分狐疑地看他一眼,但她沒有說話。苗秀芝向來是沉得住氣的女人。倒是一旁的陳麗也是發現陳雲華的不對,沒沉住氣,問了一句:「二哥,你怎麼了?」
  
  「你吃你的飯。」陳雲華站起身,看了蘇婉兒一眼,說:「敏華,你吃完飯,到我書房來一趟。」
  
  那神色十分凝重。蘇婉兒覺得一定有什麼事發生。這才平靜幾天,居然又有妖蛾子作祟。不過,她還是平靜地回答:「好。」
  
  是的,無論什麼樣的情況,只要活著,又有什麼不能承受呢。
  
  蘇婉兒很平靜地吃完飯,陳麗似笑非笑,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苗秀芝也瞧瞧跟蘇婉兒說:「好好跟你二哥談。」
  
  「為什麼?」她突兀地問這一句,苗秀芝卻懂得她的意思,立刻拉了她往一旁走,低聲說:「你這位二哥,平常溫和,但遇見一些事,也是絕不饒人的主。這書房談話,就是以前錦華做錯事,也有好幾次。錦華都哭了的。」
  
  「哦。這樣。」蘇婉兒淡淡地說。她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事可以讓陳雲華發火的。
  
  「敏華」苗秀芝不滿地低喊一聲。
  
  「您去忙吧。我沒事的。」她淡淡地說,抬步就往陳雲華的書房去。這是蘇婉兒第一次進陳雲華的書房。這書房在二樓,也是一個套間,裡面有好幾層的書架,她略微掃了一眼,雖然不如許仲霖寧園的書房那樣大,但似乎也分門別類放了不少書。只不過這些書,不知道是他真的要看,還是只用來裝點門面而已。
  
  陳雲華穿居家服,在寬大的黑木書桌前端坐,筆墨紙硯倒是齊全的。那一方鎮紙,看那花紋很不錯。
  
  「過來吧。」陳雲華掃她一眼,語氣有些冷。
  
  蘇婉兒走過去,並不等他請坐,兀自在他對面的木椅子上坐下。舉止淡然從容,神色波瀾不驚,喊了一聲:「二哥,不知道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陳雲華眉頭微微一蹙,那眼神倒是十分凶狠,又像是要將她生生剝了皮一樣。這樣審視的眼神,她最近是頻頻見到。但她從來沒想過陳雲華會用這樣的眼神來看她。
  
  「二哥,有話請直說。」蘇婉兒語氣平靜,身子坐得更正。
  
  「蘇婉兒,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當自己是陳家人?」陳雲華緩緩地問。
  
  蘇婉兒聽到這話,覺得十分寒心。即便她大部分時間都考慮蘇家,但她也沒有不把他們當親人。面對陳昭華、陳澤林、苗秀芝、陳老狐狸以及眼前這位,她從來在想自己跟他們是血脈相連的。
  
  「你這話不該問,失了你的身份,失了你的格調。」蘇婉兒平靜地說,淡掃他一眼。
  
  「你威脅我?」陳雲華眉頭一蹙,「嗖」地站起來。
  
  這真是笑話。她不過是提醒他,在他的身份不該對她問出這一句話來的。何來的威脅之意思?蘇婉兒唇邊一抹笑,說:「陳少,你這話未免太過可笑。你的身份,不該問出那一句。即便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當作陳家人,你也不該問。問了,就是將一切都赤露o裸地剝開,於陳家形勢不利的。」
  
  「你這還不是威脅?蘇婉兒,我總是小瞧你。律師跟我說過當天在清風鎮的情況,這段日子,我還不相信。果然是伶牙俐齒。哼。」陳雲華一臉的冷然,隔了一張寬大的書桌與蘇婉兒對峙。蘇婉兒緩緩站起身,毫不認輸地與他對視,唇邊一抹淺笑,說:「那樣的人,碎嘴,你們也敢用。還真難為爺爺苦苦支撐這陳家基業。那麼大歲數,還要為陳家謀劃。」
  
  蘇婉兒向來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對於陳雲華也毫不客氣,即便他可以在京城一手遮天,陳家的形勢不容許他對她如何。何況,她現在不僅僅是陳家的人,請柬已經送出,她就是大半個葉家的人了。如果有什麼損了葉家利益與顏面的,葉家人自然知道擺平。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猖獗的一個人。貧民窟果然出不了什麼好教養。」陳雲華像是氣瘋了,說話也逐漸惡毒。
  
  蘇婉兒眸光一冷,說:「陳雲華,適可而止。敬你是二哥,便是對你忍耐。今天在這裡,你說的話已經失了你的格調,更失了陳家的教養。如果只是給我下馬威,你不必折騰了。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今天,我會當我沒來過書房。」
  
  蘇婉兒一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卻聽見陳雲華冷冷地笑,問:「你也知道陳家的教養?你如果當你自己是陳家人。會做出那種事?」
  
  「我做什麼事了?」蘇婉兒不由得停住腳步,她很清楚,這會兒才是正餐,之前的都是餐前的甜點,不過是小玩意兒。
  
  「勾三搭四。你是想賠上陳家的聲譽?」陳雲華冷冷地質問。
  
  蘇婉兒轉過身去,只見陳雲華從牛皮紙袋裡拿出一疊照片狠狠地丟在黑木的書桌上,說:「你自己看。總不能污蔑了你。」
  
  「勾三搭四?」蘇婉兒冷笑一聲,這是她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她施施然走過去,拿起那一疊照片,一張一張地欣賞,神情悠閒得很。
  
  照片大多數是拍她和葉雲嘉,也有幾張是拍她和李峻寧的。那種拍攝手法倒是很好,將她拍得很麼好看。拍攝的角度也不賴,看起來還真是十分親密。尤其是跟葉雲嘉的幾張。
  
  「嗯,攝影技術不過。懂得光影運用,借位取角度這一點也用上了。」蘇婉兒看到最後一張,做了以上總結。
  
  「陳敏華。」陳雲華大約很不喜歡她的態度,有點壓抑地吼。
  
  她掃了他一眼,說:「這幾張有模糊背景的處理。看這模糊掉的背景,不是你家樓梯麼?還有這幾張,旁邊應該有夏可可的,也被PS掉了。我說陳少啊,你好歹也是混跡京城的人,手段非凡,這樣劣質的照片,你也會相信?」
  
  「陳敏華,知道麼?即便是假的,有心人一做文章 ,都成真的了。我知道是假的,有什麼用?」陳雲華掃她一眼,語氣倒是緩和下來。
  
  蘇婉兒心裡一咯登,剛才自己逞口舌之快,倒沒想到這一層,這下子頓時覺得慚愧,低聲說:「對不起,二哥,是我考慮不周。」
  
  「這照片是不怎麼樣,可以看得出真假。但我問你:你跟他們見面,這是既定事實吧?不少字那姓葉的小子,昨天還從南邊專程坐飛機到這裡來找你。」陳雲華臉上烏雲密佈,語氣上倒是緩和不少。
  
  「是見過面。」蘇婉兒回答。暗自猜想這照片可能的來源。
  
  「這就是了。今天我在這書房,老老實實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現在是要嫁給葉瑾之的人,無論你對葉雲嘉或者這個姓李的懷著怎樣的心,都不要再單獨見面。可聽清楚了?」陳雲華一字一頓地說。
  
  蘇婉兒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陳雲華,然後淡淡地說:「我自有分寸,但如今,有兩件事希望二哥幫忙。第一件事,這照片,一張不漏,給我一份兒;第二件事,將這件事的幕後查出來。我想這對於你來說,不是難事。對了,我想知道,你的照片來源。」
  
  蘇婉兒神色平靜,心裡卻在想會不會葉瑾之已經知道這照片的存在?
  
  「我的屬下截獲的。至於什麼屬下的,你該不會問我了吧?不少字」陳雲華掃了她一眼。
  
  「我對那些不感興趣。只想問葉家可看到?」蘇婉兒詢問,不知道怎麼的,她竟然有些怕葉瑾之知道。
  
  「暫時沒有。不過,我想很快。」陳雲華回答。
  
  蘇婉兒只是理了理衣衫,說:「那你盡快將那份兒照片給我。與其讓別人拿給他們看,倒不如,我親自拿過去。至於來歷,我就說有人威脅我罷了。但是,二哥,能在你家拍攝照片。你這保全系統也該下課了。」
  
  她說完,施施然一轉身,走出書房,也不管陳雲華的反應,只是覺得有些累,自從入了陳家門,還真是閒不得幾日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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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2:53 |只看該作者
  第104章 這才是我
  
  樓下,苗秀芝在踱步,來來去去的,不踱了幾回。一看到蘇婉兒走下來,立馬湊上來問敏華,了?」
  
  「沒事。二哥跟我商量出嫁的事,說總不能失了陳家的格調。」蘇婉兒也不遮遮掩掩,很大方地回答她。
  
  「真的?」苗秀芝顯然不信,又瞧了瞧樓上。大約陳雲華那一間書房在陳家人眼中代表的就是災難、懲罰,諸如此類的。可她不是陳家制度下長大的,陳家的法度力量對於她來說十分微弱,很多時候可以忽略不計。這麼些年,蘇婉兒已經憑借本能與聰明摸索出屬於的處世之道、生存法則。
  
  「媽,你最近很喜歡杞人憂天。即便我嫁入葉家,我依舊是你的女兒,會時時來看你的。」蘇婉兒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同時觀察四周。
  
  陳麗倒是抱了一隻貓大步踏,從她身邊走過,朗聲喊那狐狸眼的女子靜,你幫我瞧瞧公主是了。」
  
  公主是她手中那隻貓,有凶狠的眼神。蘇婉兒只是掃她一眼,覺得她很可憐,活得這樣恣睢輕浮。不過,她沒空管別人,唯今之計,她要比別人先出手,才能搶佔先機。
  
  於是,上樓精心打扮一番。頭髮長得很快,已經像是短碎發了。她穿了米色的風衣,圍了格子的圍脖,眉目全然青春氣息,只是淡掃蛾眉,便有了別樣的神采。蘇婉兒對著鏡子轉了幾圈,很滿意大方而自然的打扮,挎了小包出門。
  
  在樓下,遇見陳雲華,遞了牛皮紙袋給她,說這,你先拿著,我那邊還有幾份兒。」
  
  這男人果然是混跡京城的好手,熟知如何處理各種事。蘇婉兒只是要求這麼一份兒照片,他就已經她接下來的動作。
  
  「謝謝二哥。」蘇婉兒笑著接,放入手提包裡。
  
  「你有把握?」陳雲華倒是與她並肩往外走。
  
  「二哥也,這件事遲早的。無論把握大不大,都必須是這一步。想必二哥也意識到了兩家聯手對付妖蛾子,可比陳家一家獨自完成好。再說,若是瞞著,將來,倒是有了掩飾的嫌疑。」蘇婉兒壓低了聲音,秋天的早晨,清冷的風吹得落葉簌簌,飄滿小徑。
  
  陳雲華沒,到了別墅門口的花圃旁,他才輕聲說怪不得爺爺看中你,因為你跟陳家的女兒不一樣。」
  
  蘇婉兒聽不出這句話是讚美還是貶低,於是停了腳步,笑著問我愚鈍,不二哥這話是含義。」
  
  陳雲華瞇了眼看,眼神銳利,緩緩地說我雖然聰明靈秀,但屬於軟弱型,唯一一次叛逆就造成她的死亡。她至死都沒得到她的愛情;陳麗是樣,這段你接觸過,她連陳家的一點點教養都沒學到,倒不知哪裡惹了一身的毛病;至於錦華,雖然聰明靈秀,但對人對事的拿捏與防備卻是不夠的。」
  
  「我從二哥的話裡聽出了一點點的讚美。」蘇婉兒呵呵一笑,掃了一眼門外的秦冰,站立姿勢果然如同雕塑。
  
  「才一點點?」陳雲華問,那語氣與方才截然不同。
  
  蘇婉兒內心略微愉悅,依舊淺笑,調皮地說最後那一句卻有點說我奸詐了,我可是聽出來的。」
  
  「你啊。注意些,畢竟對方是葉家,你現在也是陳家的女兒。葉瑾之的職業又是風口浪尖上的。時時處處都長個心眼,做事三思。」陳雲華緩緩地說。蘇婉兒看到這位平時對客客氣氣的二哥臉上終於有了親近而慈愛的神色。
  
  「謝謝二哥。」蘇婉兒回答。覺得這場景頗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覺。
  
  陳雲華臉上的笑褪去了平素的世故,在瑟瑟的秋風中,攏緊大衣,低聲說我現在有點明白爺爺堅持讓你嫁給葉瑾之的原因了。也只有你才可以嫁給他。就算是錦華,怕也不行。」
  
  蘇婉兒心裡一咯登,嫁給葉瑾之到底還是有陳老狐狸的推波助瀾。難怪他會任憑陳昭華調走葉雲嘉。想到葉雲嘉,她心裡有些微的疼痛,那是一個從小就孤寂的人,雖然並沒有想要嫁給他,但他再一次被玩弄於命運鼓掌,她到底很心疼。
  
  「呵呵,爺爺倒是看得起我。」蘇婉兒乾笑,覺得有情感被利用的悲涼。她假意看看四周,掩飾一點點的難過。花圃裡的木本植物葉子落得差不多了,倒不在江府郡園舉行的那場婚禮要穿成臃腫樣。
  
  「爺爺為陳家很操勞,我也只能盡力到這個模樣。再說,陳家也不能樹大招風,做得太過。敏華,爺爺到底是疼你的。葉瑾之這人,我也是認識的。」陳雲華大約看出她有些許的異樣,於是安慰她。
  
  「很多事,我懂。你不必擔心。好了,時候不早了,二哥也是忙吧。」蘇婉兒語氣淡然地結束這一場談話。是的,她不願意過多糾結這些無意義的事情。
  
  「那好。我去醫院看看爺爺的意見。」陳雲華說。他的司機已經將車開,是一輛黑色的奧迪。具體型號,蘇婉兒不熟悉。
  
  蘇婉兒招手與他告別,然後走出門,對秦冰說秦大哥,我要見瑾之。」
  
  秦冰立刻欠身行禮,說葉隊在忙,可能沒空見你。」
  
  蘇婉兒站在那價格不菲的布加跑車旁邊,淡掃那車一眼,冷笑一聲,說那葉瑾之派你來,這又有何用意?」
  
  「葉隊說任憑敏華差遣。」秦冰依舊不緊不慢的口氣。
  
  「好。現在不去見他。你立刻聯絡他,問他時候有空見我。」蘇婉兒的語氣不緊不慢,但一字一句全然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對於話語的藝術,她歷來頗有興趣,曾研究過一段。
  
  秦冰頓了一下,然後回答現在,恐怕不能。」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你是他的心腹,若有大事,你能不聯繫他?」蘇婉兒反問,聲色俱厲。
  
  「敏華恐怕對葉隊的工作不太瞭解吧。作為葉隊的家人與妻子,更應該都不問,不聞。事關國家機密,就算是老爺子,也不一定能這樣要求。」秦冰話語似乎很有禮貌,而且話語平靜,但絲毫沒有客氣。
  
  「離他復職還有一段。婚期在即。」蘇婉兒說,心裡也算不出葉瑾之到底打主意,這人妖氣太重,總是有點捉摸不透。
  
  「聽說敏華跟董小葵關係也算過得去。想必你聽說許隊提前結束假期了吧。」秦冰這算是點到為止。
  
  蘇婉兒暗想或許真有大事發生,也不能與秦冰過多糾纏。不過,她現在代表的是陳家,橫豎也不能就這樣輸了氣勢,輸了陳家的臉面。
  
  於是,她淡然一揮手,說你且。這司機,我陳家也有一兩個的。」
  
  「敏華,是秦冰欠考慮,請您不要計較。」秦冰立馬道歉。不管他是息事寧人也好,還是真心誠意,這人能如此處事,著實不。不過,在這件事上,她不能馬上妥協,畢竟她代表的是整個陳家。所以,她依然搖搖頭,說這不關你的事。如果他如今這樣忙碌,你就不要在我這裡屈才,做一個司機,幫他。」
  
  「敏華,請不要為難我,我只是奉命行事。」秦冰說,語氣很固執。
  
  蘇婉兒正待拒絕,卻響起來,是夏可可來電。一接起來,她就在那邊哈哈笑,說敏華,今天有空麼?」
  
  「空閒大把。可可姐可要召喚在下?」蘇婉兒一笑,覺得聽夏可可,週遭都頓時明亮,這有一種動人心魄的魔力。
  
  「呵呵,我在寧園。董小葵也兩天了,說有空,讓你聚聚呢。」夏可可說。蘇婉兒十分高興,她也是很喜歡這兩個女子,這正要回答,那邊卻換了人,是董小葵笑著說敏華,上一次匆忙,都沒好好招待你。這算是,昨天就想找你,不過聽說你要去醫院看老爺子,便沒有了。今天有空,我叫人來接你吧。」
  
  原本等董小葵派人來接是很好,但這一來一去的到底花了一些。何況,她原本打算先見見葉瑾之,然後見葉老爺子的,如今看來,一時半會兒見不到葉瑾之,所以,就先去見葉老爺子。於是,便推了董小葵的建議,說不必麻煩了。瑾之體貼,派了秦冰在這邊,我一會兒去醫院看看爺爺,晚些蹭午飯吃。」
  
  這一系列決定一出,也不管秦冰同意與否,反正她已經退一步了。
  
  董小葵聽得呵呵一笑,打趣說這葉瑾之也有開竅的時候,派了心腹給你。」
  
  「得了。幸福的就別打趣我了。聽說你廚藝頗好,趕快親自下廚,我一會兒就來蹭飯。」蘇婉兒笑著說,心裡不由得羨慕起董小葵來。她是實實在在的幸福,而不過是虛假的表象。葉瑾之這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罷了。
  
  「行了,你速度。我去準備。」董小葵說完,也急急忙忙掛了。蘇婉兒這才瞧了秦冰一眼,說走吧,去醫院。」
  
  秦冰倒是十分明理,先是鞠躬行禮,說謝謝您。」然後,替她拉開車門。
  
  「你太客氣了。走吧。」蘇婉兒上車,淡然地說,在車子啟動之後,蘇婉兒又對秦冰說下一次,開上次的奔馳就行了。這車略微張揚。」
  
  「是。」秦冰回答。依舊是輕車熟路,竟然避開京城一貫的堵車來到總院。蘇婉兒徑直去看葉老狐狸,卻是聽說葉老狐狸去做檢查,要才能有空,並且說了要靜養,一律不見任何人。
  
  蘇婉兒聽說這決定,心裡到底有些譜,怕這葉老狐狸是這些照片了吧。她也不想硬碰硬,既然人家搶佔了先機,那麼,只有另選別路。
  
  於是,她在病房的外間,對守在那裡的葉銘琛說葉伯父,有些事。十萬火急,本來想爺爺拿主意,可爺爺這個身子。如今,我看只能與您商量了。」
  
  葉銘琛作為長輩自然要有長輩的姿態,於是詢問她到底何事。蘇婉兒這才說收到了恐嚇照片,而且這些不過是正常的交往,但被換角度PS之後,全然就有莫大的傷害。
  
  「伯父,我的名譽倒是其次。我向來不喜歡跟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最過多辯解。但這事關葉家與陳家,今早我與我二哥商量過這事,還得葉家與陳家聯手來拔出這幕後主使才好。」蘇婉兒說得十分懇切。心裡暗想:你葉家想袖手旁觀是不可能的事,想借此事讓我退婚抑或其他的算盤也沒門。我蘇婉兒從來就不是任人踐踏的主。
  
  葉銘琛秉承老狐狸姿態,卻也擺出驚訝的神色,說竟然有這等事?」於是拿了照片瞧了瞧,眉頭蹙起來,一眼就看,頗有責怪蘇婉兒的意思。
  
  「十分抱歉。只是正常交往,沒想到會被利用,到底是我閱歷尚淺。這一次,就拜託伯父了。以後,我會謹言慎行的。」蘇婉兒語氣誠摯,一臉抱歉。
  
  「這事,葉家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的。」葉銘琛慢騰騰地說,神色還是頗為狐疑,像是不她似的。
  
  蘇婉兒歎息一聲,說聽到伯父這句話,我心就放下一大半。這李峻寧是我,知名設計師,這一次的婚紗就是他幫我設計的。至於雲嘉,機緣巧合,他約莫十多歲在長安走失,恰好是我家收留了他。在此,我想我的身世,不用再向伯父您贅述了的。」
  
  一切都說開,一切都不藏著掖著。在某種情況下,其實是最好的策略。蘇婉兒一貫。果然,葉銘琛也沒過多的話好說,只是讓她不要太擔心,她是葉家的準兒,葉家不會坐視不理。
  
  蘇婉兒自然也表示對葉老狐狸身體的擔憂,最後還說再來看他。她跟葉銘琛談了話出來,猶豫一番,還是上樓見陳老狐狸,說了方纔的情況,以及的分析。陳老狐狸身子似乎很弱,只是點頭說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敏華拿捏就行了。以後這樣的風雨,指不定多少的。」
  
  蘇婉兒自然應承,陳雲華在一旁則說爺爺的意思是說這事你處理得很得當。我也會全力追查的。」
  
  「謝謝爺爺,謝謝二哥。」蘇婉兒笑,心裡卻有了別的盤算。這事,還真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還得出一出招。
  
  於是,說了幾句體貼話,便是出了總院,直奔寧園去。路上,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查了查婚紗時候可以試穿,得到的結果是後天中午就可以親自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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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3:09 |只看該作者
  第105章 無題
  
  車到寧園,已是午後一點半。蘇婉兒從那布加裡下來,夏可可在一旁攏了衣衫,嘖嘖地說:「這老四最近夠招搖的。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對你的情誼似的。竟然派了布加作你的坐騎。這可是他的愛車,跟許仲霖那一輛布加一起是訂製版,平素可是束之高閣的。」
  
  這布加本來就價格不菲,如果是訂製,怕就算是名車雲集的京城也不見得很多。這人讓秦冰開這車接送自己,果然是招搖。
  
  這一招還真是毒辣。那麼,大凡知道他葉瑾之的人知道這種情況,都會以為他愛他的妻子陳敏華,什麼都給她最好的。如果將來,自己有啥別的舉動,他倒成了受害者,而自己則是眾矢之的。再者,大家都潛意識認為葉瑾之愛陳敏華,那麼,就沒有人再去關注他與嚴清雅的事。
  
  這人真不愧是十二衛戍隊長裡最老謀深算的人,演戲的高手。
  
  蘇婉兒這樣一分析,心都涼了,一邊整理手提包,一邊說:「哪門子的情誼了?可可姐是知情人,還這樣打趣我。」
  
  秦冰則很識趣,在她說完之後,說去外面等著她。
  
  董小葵則是從屋內迎出來,對秦冰說:「你也許久沒來瞧過陳俊了,好歹你們是戰友。他最近受了點傷,在那邊休息,你去瞧瞧他唄。」
  
  秦冰一聽,立刻行了禮,便是轉身大步往別墅花園後面的房子走。等秦冰走遠了,夏可可卻又詭異地笑,說:「敏華。老四向來是葉家最低調沉穩的人呢。看這一次的婚禮,到這平素的派車。對你可都是高規格了。」
  
  「可可姐,您可別說這——,要不然,我還以為您跟他是一夥的,跑來做說客,替我洗腦,讓我為他更好的服務。」蘇婉兒立馬朗聲說,神色調皮。
  
  董小葵輕輕一笑,說:「可可,你可別打趣敏華了。這情況,我們外人看來也詭異得很。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敏華和葉四的這婚禮規格以及平素的出雙入對,都會覺得他葉瑾之是疼愛陳敏華到了極致。但事實上是不是這樣?」
  
  蘇婉兒的心略微顫抖,有痙攣的疼痛。臉上卻是笑,說:「看到了葉瑾之多陰險了吧?不少字他這做法,就如同古代的後宮。皇上希望哪個妃子死得快點,就去寵她到天上都是腳印子。他這麼一做,旁人看到的就是他對我多愛護,我與他多恩愛,關注的就是我了。那麼,便沒有人管他與嚴清雅,他們就可以雙宿雙棲了。這就是葉瑾之的算盤。」
  
  她說到後來,語氣不免有點酸酸的。董小葵沒有繼續說這話題,只說外面冷,進屋吃了午飯才細談。夏可可也沒說話,到了屋內,她才忽然說:「其實,我聽三哥說過,瑾之不太會與相處的。」
  
  「得了。可可姐,今天是我們三個私房話。可別再提起那廝了。反正與他結婚,不過是權宜之計。」蘇婉兒擺擺手,將風衣脫下,只穿了褐色綴了花邊的毛衣,圍脖也是針織的,與毛衣相得益彰,短碎發十分精神,那五官本身就明朗,倒是有了英氣。
  
  夏可可在一旁呵呵笑,說:「行行行,不提老四,不過這男女之事,我和小葵是過來人,要不,跟你科普一下。讓你洞房花燭夜,好好的。」
  
  蘇婉兒頓時紅了臉,故作鎮定地說:「誰理你的。我跟他只是合作,約定了沒有這些接觸的。」
  
  雖然生活在這個時代,但她畢竟是未經人事的女子,說這些還是有一點點顫顫然的心驚,覺得十分難為情。
  
  「得了,你得有備無患的,萬一,那個把持不住呢?」夏可可湊過來,一臉陰奸詐的笑。
  
  蘇婉兒立刻跳得遠遠的,去廚房幫董小葵端菜。夏可可也一併進來,繼續打趣,說:「少女,讓姐姐幫你普及一下吧。」
  
  「色女。」蘇婉兒端了雞湯,斥責一聲,立刻閃人去飯廳。只聽見夏可可在廚房哈哈笑。
  
  董小葵倒是說:「敏華這沒真正戀愛,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啥。」
  
  「呔,我看人的眼光向來准的。」夏可可沒個正形,端了一盤子的煙燻肉出來。
  
  午餐是很家常的菜式,都是董小葵親自做的。蘇婉兒極其喜歡吃,讚不絕口。董小葵微微笑,說:「其實做菜做飯真沒什麼秘方。不過,你真正愛上一個人後,就會做出可口的飯菜了。愛是最好的秘方。」
  
  「得了。你這女人幸福,又在講經了。你一家之言,未必適合敏華的。敏華,跟姐姐混,做女強人,修理死葉瑾之。我看好你喲。」夏可可一臉的明媚,說完,還伸手拍拍蘇婉兒的肩膀。
  
  「我可不想跟那人有啥瓜葛。葉瑾之那人,陰森森的,虛虛假假的,你就看不出他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竭盡無賴之能事。」蘇婉兒說,心裡卻是將自己跟葉瑾之的點滴過往都過濾一遍。對於這個男人,自己真是沒有把握的,唯一的把握就是他對自己確實沒什麼興趣。
  
  「其實——」董小葵說,然後又停住。
  
  「怎麼了?」蘇婉兒覺得董小葵有話說,忙不迭地詢問。是的,她需要看看別人眼中的葉瑾之,因為這男人讓她太迷茫。
  
  董小葵瞧了她一眼,才緩緩地說:「沒什麼。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最初遇見仲霖時,他在我眼中也不過是個孤寂的人。性格捉摸不透,反正也看不清哪一個是他。」
  
  蘇婉兒「哦」一聲,隱約覺得董小葵話中有話,又隱約不清楚。她也不好問,只得繼續吃菜。夏可可認真對付雞翅,空了的間隙,才說:「你說他演戲高手這一部分。我跟你三哥都沒有看到。或許他展示給你的就是真的他呢。」
  
  「可可姐,你今天可都在為他說好話。」蘇婉兒佯裝不悅。
  
  夏可可很無辜地聳聳肩,說:「敏華,我是客觀公正的。尤其是那一天,你跟李峻寧喝咖啡出來,瑾之的舉動。我都意外得很。」
  
  「那就是演戲。」蘇婉兒斬釘截鐵地回答。心裡卻被夏可可說得慌慌的,不由得想那一天走出咖啡廳,看到他等在那裡的情景,心裡微微的疼。
  
  「鴕鳥一隻,強牛一頭。」夏可可如此判斷,然後風捲殘雲對付一塊魚肉。
  
  「可可,我們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這一切,都要取決於敏華的感覺。不要擾亂她的判斷。」董小葵輕聲說,吃相與舉止皆斯文,那聲音也婉轉,讓人想起如沐春風之類的字眼。
  
  「嗯。知道了。只是我不喜歡這樣憋屈的故事。如果是我換作你。你葉瑾之不是想娶我麼?想利用我麼?行,姐要讓你知道姐是你利用不起的,也是你娶了就一輩子也離不開的,什麼離婚,什麼分手,都得姐說了算。陳敏華,你出息點,你行的。」夏可可一邊說,還拍了桌子。
  
  董小葵不由得呵呵笑,說:「這是你的風格,可不是敏華的。但是,敏華——」她認真看過來,繼續說:「我也是這意思,結婚是人生大事,既然要結婚,就陰謀陽謀讓這個男人愛上你。」
  
  「你們,感情這是鴻門宴了。」蘇婉兒指了指兩人,面上說笑,心裡卻是心潮起伏。這兩個女子到底是真正在為她考慮。其實,她也不是沒那樣想過。但她更不想做橫刀奪愛的那個人。這年頭,小三什麼的最讓人煩。
  
  「得了。我們只是誓師壯行大會。風蕭蕭兮易水寒——去吧,少女。」夏可可還站起身,做了個甩水袖的動作。
  
  「得了,別耍寶。幫我收拾餐具。」董小葵站起身,收拾桌子。平素裡,這些都是家裡的傭人做,但招呼重要客人,或者親自給許仲霖做飯,與他共度兩人時光。董小葵便自己做了。
  
  夏可可與蘇婉兒也一併幫忙。期間也天馬行空地聊了一陣子。後來,問到董小葵的婚期。她倒是搖搖頭,說:「嫁給軍人,軍令如山,有些事倒沒個定數的。」
  
  蘇婉兒這才想起這一次度假,許仲霖都是提前結束假期回來的。看來又有大事。誰知董小葵像是知道她想什麼,忽然又說:「敏華,可能你還沒有意識到:作為他們的妻子,有些事絕對不能問,有些話也決定不能說。比如,他們的行蹤。你只可以叮囑他吃飽穿暖,注意安全,注意休息。但你絕對不能詢問他的行蹤。你要做的,就是愛這個人,百分百信任這個人。等他平安歸來。」
  
  蘇婉兒聽董小葵說這些,忽然覺得好羨慕。這世間,能有人值得這樣去信任,那是多麼幸福的事。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遇見那樣的人。
  
  她在兀自想,卻聽到屋外有車聲。董小葵一聽,立刻放了碗,在圍裙上蹭了蹭濕漉漉的手,說:「是仲霖回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扯下圍裙就跑出廚房去。夏可可嘖嘖地說:「光聽腳步,聽車聲,這女人就知道是她男人回來了。這一對啊,得羨煞多少人。」
  
  「是啊,真讓人羨慕。」蘇婉兒說。越發嚮往這樣的美好,轉念略想自己跟葉瑾之可能麼?剛一想,立刻否定了這個人,因為一想到他就來氣。
  
  夏可可將手中的碗放好,說:「走吧,這些交給傭人做。我們出去看看男主人。」
  
  蘇婉兒點點頭與夏可可一起走到客廳裡去。剛轉過屏風,猝不及防,竟看到了葉瑾之。她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竟然就呆在那裡。
  
  「華寶,我聽說你在這裡,一忙完,便跟許二過來,接你回家。」葉瑾之落落大方,逕直就走過來,那口氣簡直就像是她的老公。
  
  夏可可在一旁很無良地笑,嘖嘖地說:「喲喂,華寶。老四,真是老天開眼啊,你那木訥樣,曾讓我們多麼擔心啊。竟然能有這等造化。」
  
  「三嫂,爺爺又在說抱孫子的事了。你不該到處跑的,應該跟三哥呆在一處。」葉瑾之毫不客氣,再度用這話對付夏可可,人卻是往蘇婉兒這邊走過來。
  
  這一回,夏可可卻是笑嘻嘻地說:「無妨。反正不到一個月你也大婚,到時候,彼此彼此的。」
  
  夏可可一說完,倒又一臉曖昧地看過來。明明知道她是打趣自己。蘇婉兒臉一下子滾燙,自己也不自在,便是垂了眸站在那裡。
  
  許仲霖也在一旁笑,然後對董小葵說:「寶貝,去拿茶具,我們泡茶聊天。」
  
  董小葵應聲。葉瑾之立刻阻止,說:「小葵,不用麻煩。首先,我跟敏華有婚禮的事需要去辦。其次,你與許二獨處,我們可不想破壞。所以,我跟敏華這就走。」
  
  他話說得這麼明白,蘇婉兒若在執意留下,就是很不懂事的行為了。所以,她也點點頭,說:「確實有回門裝要試穿。我倒是差點忘了。」
  
  「那我也不留你們,打擾你們二人世界。」董小葵笑嘻嘻,也將這一句送還回來。蘇婉兒臉面薄,抿了唇不語。
  
  夏可可則是聳聳肩,說:「我也得滾了,爺爺身子不好,剛已經打了電話給我,我得去陪他說說話。」
  
  這樣一來,眾人也就從寧園散去。葉瑾之將自己的越野丟給秦冰,但是親自開了布加帶她離開。
  
  蘇婉兒沒有問過他帶自己去哪裡,只上了車,靠著椅背,一言不發。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愉悅。這葉瑾之跟許仲霖一起回來的,那麼,他並沒有在嚴清雅那裡,而是真的在工作。也許是莫名的愉悅,她唇邊露出一抹笑。
  
  「華寶。什麼事,偷著樂?」他忽然問,語氣愉快,輕柔如同晴空裡的絲線。
  
  蘇婉兒嚇了一跳,說:「沒有,你幻覺了。」
  
  葉瑾之輕笑,自語一句:「幻覺」
  
  「嗯,幻覺。」蘇婉兒一本正經地點頭,葉瑾之呵呵地笑,說:「華寶。你知道你有多可愛麼?」
  
  他的語氣那樣輕柔,充滿寵溺,讓人不由得想依靠,想撒嬌。呸,他真是莫名其妙,說這句話做什麼?要不要演戲到這個地步?
  
  蘇婉兒立刻冷哼一聲,十分鄙夷地掃他一眼,說:「現在就我倆,別演了,你累不累啊。」
  
  「陳敏華」葉瑾之語氣有些不悅。
  
  「行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讓人覺得麻煩。」蘇婉兒一揮手,這才認識這路應該是去他的房子的。心裡到底有些不安,立刻清清嗓子,指了指旁邊一家咖啡廳,說:「我正好有事找你,我們去喝咖啡談談吧。」
  
  「回家關上門,慢慢談。」葉瑾之擲地有聲,不容反抗,同時,車開得更快了一些。
  
  呸,明天就學車去。不然這上了別人的車,跟砧板上的魚一樣,自己總不能傻得跟他搶方向盤,抑或像那些電視劇的腦殘女主似的跳車。生命可貴得很蘇婉兒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眼波、神色到內心是將葉瑾之鄙視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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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3:23 |只看該作者
  第106章 美好的假象
  
  別墅區,秋意濃重。車拐入林間道,起了風,黃葉漫天飄。盤旋飛舞。夕陽從林間斜斜投過來,有一種光華燦爛的美。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偶爾會有出入的車輛迎面而來,又迅速消失在視線裡。
  
  葉瑾之終於放緩車速,卻也不說話,認真看著前方的路。其實,他開車很認真,比陳家那幾個專職的司機都還認真。
  
  蘇婉兒偷偷瞧他一眼,他不笑不說話時,神色很嚴肅,唇邊的線會繃緊,有一種別樣的認真。仿若隨時蓄勢待發,以應對突發事件。
  
  看來這他職業的習慣:時刻保持警惕。
  
  其實,他並不是人們概念中的官家子弟,沒有紈褲,沒有欺男霸女,沒有惡劣到腦殘,諸如此類。他們這一群的官家子弟的身體更多的是體現了世家名門的教養以及責任感。
  
  他作為葉家的子孫,擔負的是葉家的榮譽與興衰;作為衛戍隊長,他擔負的不僅僅是護衛工作,更是整個國家的安定。
  
  他多少歲了?蘇婉兒仔細想想。上一次,似乎聽說他虛歲二十九。其實,這年齡能做到他這樣,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他到底擔負了多少家國的重任?蘇婉兒看著他。也只有此刻,她才想起這個男人不僅僅是葉家四少,葉家老爺子器重的人,更是軍人。
  
  「軍令如山,有些話,不能說,不能言。作為他的家人,你不能問,不能聞。只能支持,只能相守。」這是適才董小葵說的。她說的時候,臉上有微微的疼惜浮現。那疼惜像是最柔軟的心臟被針細細密密地刺了一遍。
  
  他也是這樣的吧?不少字自古軍令如山,作為軍人斷然沒有後退的可能,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面對刀山火海都要衝過去,決不能臨陣脫逃;軍令如山,作為軍人,遵守軍事秘密更是最基本的要求,那就無論有多苦、多難,多委屈都不能言,不能說;軍令如山,作為軍人,就不得不有所割捨。
  
  他也是這樣的大約他平素的沉默少言便與這職業有關。葉雲嘉說看不清他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大約也因為跟職業有關。
  
  他又到底是怎樣的人?他的愛情又是怎麼樣的?他在愛情裡又是怎樣的狀態?他又是懷了怎樣的心思去守護嚴清雅?
  
  蘇婉兒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期待知道他的一切。她轉過臉來,看車窗外秋色明淨,心裡竟是細細密密的柔軟,有輕微的疼惜輕顫。
  
  難道是受了夏可可和董小葵的影響麼?她微微瞇起眼,看著遠處的天空,陰沉沉的烏雲終於散去,露出高而遠的淡藍。
  
  忽然,音樂響起。雖然布加的音響超好,這首日文歌的曲調也簡單舒緩,但還是將蘇婉兒嚇了一跳。她不由得轉過臉去瞧他。他還是看著前方的路,卻是說:「前幾天聽到,還不錯。日本高鈴組合的,送給你。」
  
  「哦。聽起來不錯。」蘇婉兒回答。看到他唇邊露出一抹笑,便不再說話。
  
  音樂在車內流轉,是極其簡單舒緩的曲調,女子的聲音乾淨而傷感。蘇婉兒並不懂日文,平素也不喜歡看日本動漫,對於日文大約就曉得日本鬼子的經典語句而已。所以,並不知道這首歌的歌詞大意。但總覺得那女子唱得甜蜜而傷感,那聲音裡似乎又含了某種期待。
  
  這個詞倒真是好聽。蘇婉兒聽到末了,趁下一首歌的間隙,問他:「這歌什麼名字?」
  
  「愛」葉瑾之回答。自然用的是日語,這對於蘇婉兒來說,簡直就是雞同鴨講。
  
  她「哦」一聲,也沒說自己會不會。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婉兒居然有點小心思,竟不想讓葉瑾之看輕。
  
  「喜歡?」葉瑾之問,車已轉入旁邊的小徑。
  
  「很乾淨的曲調,女子的聲音很乾淨,有略微的甜蜜與傷感。」蘇婉兒如是回答。
  
  「你對音樂很敏感。向來只注重音樂,不注重歌詞?」葉瑾之又問,前面的大門已經自動打開,車便暢通無阻地開進別墅院落停下來。
  
  「哦。我聽音樂隨遇而安的。」蘇婉兒回答。其實,她是個歌詞控,怎麼可能不喜歡歌詞?對於歌曲的喜愛,歌詞是多過音樂的。只不過這一首是日文,自己一竅不通。何從去談歌詞?說多了,自己就露馬腳了。
  
  「隨遇而安就好,音樂本身就該這樣。」葉瑾之一邊說,一邊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日光落了一院子金黃,即便如此燦爛,但仍掩飾不住橫斜疏條的孤寂冷清。蘇婉兒理了理衣衫,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看葉瑾之將車開去庫。
  
  默默念了幾下那一句「愛」,決定回家後,一定將這個歌曲扒拉出來,裡裡外外地瞧清楚,瞧瞧那歌詞的甜蜜與傷感到底來自於哪裡。
  
  蘇婉兒兀自想,葉瑾之快步走過來,說:「走吧,進屋。還有,這個給你。」
  
  他伸手過來,一串鑰匙就落入手心。有傳統的門鎖鑰匙,也有電子控制鑰匙。蘇婉兒一愣,說:「這?」
  
  「我這房子的鑰匙。你遲早要搬進來的。先拿著吧。」葉瑾之說。
  
  他說得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似乎自己已經真的是他的妻子,以後要接掌一切,打理全部。但事實上,他們不是合作關係麼?這個該死的男人總是這樣會演戲,總讓她時不時就差點跌入進去。
  
  「得了。我聽說入你家的門,是要回南方老宅去呆一年的。到時候,我就不可能在京城了。這鑰匙,你還是交給替你打理這屋子的人吧。」蘇婉兒立刻回答,將那鑰匙遞該回去。
  
  葉瑾之沉了一張臉,掃他一眼,沒有接鑰匙。反而是一抬手,那門應聲打開。他大步走進去,將外套往沙發上一扔,就拿了煙到落地窗外去了。
  
  蘇婉兒就站在門口的屏風旁,覺得有些不自在,透過半掩的落地窗,她看到葉瑾之背對著自己,看著外面在抽煙。
  
  這男人似乎是真的在生氣。可是,有什麼好生氣的?難道這不是葉家的風俗麼?所有入得葉家的女子,都必須去老宅住一段時間,閱讀葉家典籍,學習葉家禮儀,熟悉葉家人際關係以及葉家產業,諸如此類。這是夏可可告訴她的,之前也聽陳昭華說起過。當然,她還暗自高興自己與葉瑾之一結婚,就可以去南方,而他會立馬復職,會呆在京城。這樣一南一北,自己要多悠閒自在就多悠閒自在。他跟嚴清雅就出雙入對,自己也無所謂。自己在南方說不定還能大展拳腳的。
  
  這就是蘇婉兒之前打的算盤。那麼,自己去了南方,這個地方不久可以讓給他與嚴清雅麼?反正,他那樣愛她。為了她,不惜要翻越陽台;為了她,不惜與她合作;為了她,不惜這樣做戲。
  
  她抿了唇,不知道怎麼就有點生氣。將手提包往沙發上一扔,拿了鑰匙大步走到落地窗外,朗聲喊:「葉瑾之。」
  
  「幹嘛?」葉瑾之反問,煙在唇邊輕撫,竟然有說不出的好看。
  
  「那個——」蘇婉兒忽然不知道自己走過來是做啥,腦袋裡一片空白,只看到他的眼睛如同一面幽深的湖水。
  
  她愣在那裡,風在週遭盤旋而過,有些微的涼意。他近在咫尺,看著她,也似乎忘了吸煙,那煙就夾在指間,繚繞的煙霧瞬間消散。
  
  「怎麼了?」他問,語氣輕輕柔柔的,神色裡似乎暗含了某種期待。
  
  「沒什麼。」蘇婉兒清清嗓子,繼續說:「秋天了,天乾物燥的。不要在這裡抽煙。很容易引起火災的。」
  
  葉瑾之臉色一沉,眉頭一蹙,問:「你氣勢洶洶走過來,就說這個?」
  
  「嗯,是啊。不然你以為呢?」蘇婉兒說得理所當然。其實,她這下子是想起來,自己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是還鑰匙給他,並且要質問他「你那樣愛嚴清雅,就應該把鑰匙給她的,這樣多此一舉畫蛇添足做什麼」。可是,她忽然不想說嚴清雅,因為這好幾次,一說到嚴清雅,心情就不佳,兩人之間的談話就沒法順利進行。而自己今天是有重要的事跟他談的。
  
  「好了,我不抽煙就是。」他說,將手中的煙摁滅,放到煙灰缸裡,然後關上落地窗。蘇婉兒還沒邁步往客廳移動。他卻是一下子抓住她的手。
  
  「啊,放開。」蘇婉兒慌了,喊了一聲,慌忙要掙脫。
  
  葉瑾之懶得理會,握得更緊。他的手寬大溫暖,蘇婉兒覺得自己的手在他掌心顯出瘦削與柔軟,手上有些許的厚繭。
  
  「放開,既然是演戲,就不要總假此之名佔我便宜。」蘇婉兒說,心裡忽然一片荒蕪,覺得這話像是再也找不到出路了一樣。
  
  葉瑾之沉默不語,只拉了她站在客廳的角落,拿了手中的鑰匙,說:「這個是調節魚缸溫度的,這個控制的冰箱系統的。這個是這一扇門的,密碼是57,也就是吾妻。記不得就問我。來,我帶你去樓上看看。」
  
  蘇婉兒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葉瑾之拉著他仿若說了很多,像是將三層樓的各種系統都介紹了一遍,包括那先進的浴缸系統。
  
  她就任由這個男人帶著,在這別墅裡亂竄了一通。她就那樣看著他。他這樣認真,這樣熱心,仿若她真的即將是他的妻子。
  
  這樣美好的場景,卻是假象,真讓人越看越傷感。蘇婉兒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涼,涼得煩躁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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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3:37 |只看該作者
  第107章 亂了
  
  葉瑾之十分熱心,拉著蘇婉兒在房子裡走一圈,事無鉅細地介紹完畢後,還要考一考蘇婉兒。終於讓內心煩躁的蘇婉兒按捺不住,狠狠甩開他的手,說:「葉瑾之,適可而止。」
  
  其時,日光遲遲,投在落地窗前,明淨了一大塊的地面。方才有點眉飛色舞的葉瑾之現在就安靜地站在她面前。氣氛因她這一句話,一個動作變得尷尬。蘇婉兒有些侷促不安,抿了唇,過了好一會兒才咳嗽一聲,說:「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介紹得這麼詳細。」
  
  這算是給彼此一個台階。葉瑾之卻並沒有說話,依舊站在原地。
  
  「那個,你說得太多太細,還跟幼兒園老師考小朋友似的詢問幾遍,這——,讓我覺得你在侮辱我的智商。」蘇婉兒說,不由得瞧瞧他,訕訕地笑。
  
  葉瑾之蹙了蹙眉,像是全然看穿她剛才的舉動並不是這個原因。蘇婉兒覺得他目光如炬,不由得避開他的目光看窗外,強烈的秋陽,光線甚好,那些落了葉子的疏條橫斜,掩映了色彩濃重的房子,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像是童話世界,更像是夢境裡的部分。
  
  這傢伙陰沉沉的,會不會大發雷霆。蘇婉兒暗自揣測,不由得又看看葉瑾之。他冷冷地掃她一眼,很狐疑地問:「陳敏華,我很笨麼?」
  
  「沒有。我怎麼敢說您老笨呢。」蘇婉兒立馬說,感覺自己太沒用,太狗腿。
  
  「自以為是。」葉瑾之冷言。語氣倒是放緩了。蘇婉兒聽他語氣,心裡落了一塊石頭,在一旁的沙發上很不淑女地坐下來,捶著酸痛的腿,說:「我句句肺腑的,要不,像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跟你合作呢。」
  
  她刻意強調了合適,其實也是暗指他方纔的舉動不合時宜。她一說完,就瞧了瞧他。葉瑾之臉色並不好看,冷哼一聲,說:「我就知道你這女人果然該死又欠揍。別惹怒我。否則,有你雞飛蛋打的。一點都不會如你的願。」
  
  這人真可惡,竟然威脅自己。蘇婉兒懶懶地看他一眼,問:「不知道我又有何事惹了葉四少了?竟然讓葉四少不顧格調身份,對我這樣一個弱女子出言威脅。」
  
  「別不識好歹。也別自作多情。我給你鑰匙,只是讓你扮演好這個角色,跟我好好合作。瞧你那炸毛的樣子。」葉瑾之不怒反笑,竟然是走過來仔細察看蘇婉兒。
  
  蘇婉兒用手擋了臉,生氣地說:「你還有沒有禮貌了?這樣盯著一個女子看,葉家的教養都被你敗了。」
  
  「我看我的女人,怎麼就壞了教養?」他說得天經地義,還順勢坐在一旁,將她擋住臉的手拉開。蘇婉兒心裡慌了,原本他說「我的女人」時,她心裡就輕輕一顫,覺得那樣慌亂,這下子他竟然動手拉開她的手。
  
  「你個流氓,誰是你的女人了。合作關係,合作關係。」蘇婉兒強調,聲音很大。
  
  葉瑾之就抓著她那一隻手腕,笑著說:「現在,圈內圈外,知道葉家的,知道我葉瑾之的。可都知道你陳敏華是我的女人。」
  
  「可是圈內圈外,都知道你曾攜帶嚴清雅出雙入對。」蘇婉兒毫不示弱。
  
  「男人,年少輕狂,逢場作戲,大家都理解的。我葉瑾之給你的婚禮以及各種待遇都是最好的。許仲霖的寧園,女人止步,為董小葵破例。我的別墅又何嘗有過女子入住呢?華寶,你說世人喜歡哪個版本?」他說,一臉的笑,活脫脫是陰險的狐狸。這絕對是葉小狐狸。蘇婉兒忽然發覺葉瑾之是這樣強大的對手,自己現在的態勢,根本就無法跟他過招。必須要有所改變,不然就一直處於劣勢,十分被動。
  
  所以,她倒是轉了個方向,將剛才的慌亂全然收起,因為這男人不愛自己,自己的慌亂全是庸人自擾。
  
  收了心,做到如水的地步,就全然思慮清晰。蘇婉兒盈盈一笑,將另一隻手覆蓋在他手上,說:「倒是難為你了。為你愛的女人做這麼大的犧牲,做這麼多部署。將我塑造成寵冠後宮的人。看這態勢的發展。將來,我們要中止這合作,必得是我要做出犧牲的。不過,我這人向來好心,也願意成全你。」
  
  「其實,你對我動了心,對吧?不少字」葉瑾之死皮爛臉,竟然問出這一句。
  
  蘇婉兒不敢深究,輕浮一笑,說:「你想多了。不要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該巴著你似的。說實話,我是看不上你的。」
  
  「什麼?你看不上我?」葉瑾之問這話,有點咬牙切齒,蘇婉兒竟然感到手被他捏得有些疼。
  
  「當然。就你處理你跟嚴清雅這件事,我就不怎麼看得上你。愛一個女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娶她。當然,求婚了不答應,說明你沒讓這個女人感到安全,對未來充滿信心。再說了,你現在用的方法看似巧妙,對誰都好,卻正在傷害她,你只會在她心裡埋下刺,無論多少柔情都彌補不了的疼痛。」蘇婉兒說,滿臉的鄙夷。葉瑾之在一旁不語,蘇婉兒自然得寸進尺,繼續說:「這一點,你比許仲霖就差勁了。」
  
  「閉嘴。什麼都不懂,你也評說。」葉瑾之終於蹦出這一句。
  
  蘇婉兒更加來勁,聳聳肩,說:「我心跟明鏡似的。不過,也不是人人都是董小葵。」
  
  這話自然是暗指嚴清雅的段位低得多。葉瑾之斜睨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這是你第一次評價清雅。」
  
  「你想多了。我是在就事論事,我讚美的是董小葵。」蘇婉兒強詞奪理偷換概念,但如果我是她,我是絕對不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的。我與這個男人相愛,那麼,這個男人就必得是我的。就算是陰謀陽謀,我也要守住他,守住彼此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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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3:54 |只看該作者
  第108章 淚濕了眼
  
  「這是自然,不勞你老人家費心。反正你也沒這個福分。」蘇婉兒對他一笑,趁勢抽回手,坐到對面沙發上去,這才覺得呼吸到了空氣,方纔的壓抑沉悶散去,慌亂的心頓時平靜下。
  
  葉瑾之也不計較,斜靠在沙發上,語氣戲謔地說:「華寶,你別太高估你自己。」
  
  「你放心好了。不過,我是有些不放心的。畢竟,我是這麼優秀的人。」蘇婉兒說得天經地義。葉瑾之一下子笑出聲來,神色像是在仔細打量她。
  
  「不用看了。我向來實話實說。」蘇婉兒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其實,她以前哪裡是這樣的人?即便是她兒時猖獗的時候,也不能厚顏無恥地誇自己優秀到令人髮指。何況自從離開長安,她做人做事都低調很多。可不知為什麼,遇見這個男人,竟然變得越發不像自己。
  
  「行了。你是誠實的,這我知道。」葉瑾之居然順著蘇婉兒的話語,神色語氣都誠懇無比,一點都不想是反語諷刺。這太出乎人的意料了,蘇婉兒直覺有陰謀。果然,這想法剛跳入腦海,就聽到葉瑾之又補充了一句:「華寶,那你這樣誠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蘇婉兒頓時無語,只佯裝沉了一張臉,陰森森地看他,覺得這男人怎麼變得這樣莫名其妙。照理說,他不該是這樣婆婆媽媽,跟自己說這樣毫無營養的事。是啊,在蘇婉兒的想像中,他們兩人是合作關係,那麼就應該一直在合作狀態,而她所想像的合作狀態也不應該是這樣的。這轉來轉去的,怎麼有點不在常理之上。
  
  「怎麼?捨不得移開眼神?」葉瑾之繼續逗她,那語氣懶懶的。這哪裡像是要合作的兩個人該有的。
  
  這樣的對話讓蘇婉兒覺得煩躁,慌亂。因為她對這情況不太能掌控,總覺得一切都像是在意料之外,她要時時費力地掌控回來。
  
  她白他一眼,說:「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浪費時間。你跟我這合作,貌似不很太平。」
  
  是的,蘇婉兒想了好一陣子,才想起自己今天的一大目的是說妖蛾子的事。心裡暗暗罵自己怎麼就順著這廝的話題去了?平素裡的冷靜全然沒有。這男人真是個禍水。
  
  「怎樣不太平了?」葉瑾之問,語氣也不由得嚴肅起來。
  
  「自然是出了妖蛾子。所以說,你老婆這個位置還真是坐不得。」蘇婉兒白他一眼,將紙袋裡的照片拿出來丟在茶几上,說:「喏,你自己看看。」
  
  葉瑾之拿過照片,仔細瞧了瞧,嘖嘖地說:「華寶,你真是能耐了,出去勾三搭四的,還敢把這照片給你老公看。古往今來,也只有你敢如此猖獗了。」
  
  「別廢話了。你自己看這事怎麼辦吧。」蘇婉兒不耐煩地揮揮手。心裡卻是一再告誡自己要冷靜冷靜,千萬不要按捺不住衝上去揍這男人。
  
  「我能怎麼樣?老婆都跟人這樣親密了。」葉瑾之語氣委屈,仿若真是一個看到自己老婆出軌的委屈男人。
  
  蘇婉兒十分無語,恨恨地看他一眼,十分鄙夷地說:「我說,葉四少,你不要這樣無聊行麼?這事都在這裡了,事關葉家、陳家顏面,事關你我聲譽,你能嚴肅認真一點麼?」
  
  「我很嚴肅認真啊。」葉瑾之說。
  
  這個老狐狸,明明是她想知道他對這件事的看法處理,他卻是一點都不表態。非得逼她不可。這男人著實可惡。怪不得是十二路衛戍隊長裡的陰謀家。
  
  「那老公大人,這事你怎麼處理啊?」蘇婉兒滿臉堆笑,一句「老公大人」喊得九曲迴環,一喊完,自己都想吐了。葉瑾之也惡寒了一把,說:「你好好說話,你這語氣差點讓我兩天的飯都白吃了。」
  
  蘇婉兒一臉笑盈盈,說:「那四少能好好說話了麼?」
  
  她的聲音還是像剛才那樣嗲。葉瑾之立馬坐端,說:「華寶,你好好說話。」
  
  蘇婉兒沒有回答,而是施施然站起身,將那照片一張一張收起來,問:「你覺得這些人拍這照片的目的何在?」
  
  「我只想問這些照片的來源。」葉瑾之沒有回答,而是問了照片來歷。
  
  「想必你爹已經跟你通過電話,說了照片的事。你事先就知道的吧?不少字」蘇婉兒將那照片收進紙袋裡,抬眉掃他一眼。
  
  葉瑾之點點頭,回答:「不錯。爸給過我電話。不過,你還真有魄力,敢拿這種照片給我爸看。」
  
  「我坐得端,行得正。這種純粹污蔑的照片,我有何不敢?我原本是想給葉爺爺看的,不過,他老人家身子不好。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當然,我告訴伯父,這照片是別人寄給我的恐嚇信。事實上,是我二哥截獲的。至於什麼手段,這是男人的事,我不會去過問。」蘇婉兒回答,心裡在猶豫是不是將葉老狐狸可能看過照片的事一併戳穿。
  
  葉瑾之神色未變,依舊是平靜放鬆的姿態,斜靠在沙發上,認真思索片刻,緩緩笑了,說:「華寶,你倒不是一般的聰明,竟然先想到的是找葉家,而不是你的哥哥們。比如,你那個關係不錯的四哥陳昭華。」
  
  「四哥工作繁忙,又遠在滬上,我不想他太多牽掛。再說,即便你我是合作關係,外人看來,我可是葉家人,你的妻子。這事,我可不想那妖蛾子捷足先登,讓我丟臉於葉家。這是對你葉家的尊重,也是對我自己的負責。」蘇婉兒開門見山,她覺得跟葉瑾之沒有必要拐彎抹角。兩個合作關係的人理應如此的。
  
  葉瑾之點點頭,臉上露出讚許的笑,說:「你很冷靜,也很睿智。」
  
  「難得啊,葉四少也會誇人。」蘇婉兒不忘損他一句,心情倒是輕鬆愉快了。
  
  「我娶你,給你最高規格的婚禮,這就是最好的誇讚。」葉瑾之緩緩地說,那聲音輕輕柔柔,清澈沉靜。帶了一種不易察覺的蠱惑。蘇婉兒愣了那麼幾秒,立刻清醒過來,白他一眼,說:「都心知肚明的,以後就你跟我,就不要這樣演戲了。怪累的。」
  
  葉瑾之半垂了眼,懶懶的靠在沙發上,對她的提議不予理會,只是說:「那依你看,拍這種照片的人,目的何在?」
  
  「目的只有一個啊,阻止我嫁給你。」蘇婉兒回答,暗想:葉瑾之這問題明明就是我問你的,你居然九曲十八彎後還給我,我記性不是那麼差的。我也就這樣回答你一個等於沒回答的答案。
  
  「你這不等於沒回答麼?虧我還誇你。」葉瑾之翻了個身,換個姿勢躺下,越發慵懶。窗外夕陽褪了色,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我涉世未深,哪知世間險惡的。不過就事論事,這些人這麼做,不久是阻止我嫁給你麼?至於阻止我嫁給你的原因,不外乎以下幾種:第一,是你的瘋狂追求者,不喜歡你娶別人;第二,不喜歡看到葉家跟陳家聯姻;第三,或者你們家的人不想我入主你們家。」蘇婉兒將心中疑惑一條一條說出來。是的,如今是一根繩索上的螞蚱,有些事不必藏著掖著。不過,蘇婉兒內心那個恨啊。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先回答了這小子的問題,在他面前算是顯山露水了。
  
  「嗯,這三條似乎還合情合理的。」葉瑾之點頭,然後起身開了大燈,這才將那照片再一張一張地擺開,一邊看一邊說:「其實還應該有第四,你的追求者不想你嫁給我。比如小七。」
  
  其實,這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蘇婉兒思前想後,無論如何都覺得葉雲嘉不是那樣的人。何況有些事,葉雲嘉可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蘇婉兒立刻搖搖頭,說:「雲嘉不會那樣做。你是他的四哥,你更清楚。」
  
  葉瑾之眉頭一蹙,冷笑一聲,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是老祖宗遺訓。」
  
  「你這話,會讓小七心寒的。」蘇婉兒搖搖頭,不由得想起葉雲嘉,從小就是那樣孤寂古怪的孩子,但沒有絲毫的壞心。至少,她覺得他不會害自己。
  
  「看來你們交情不錯,絲毫都不懷疑小七。」葉瑾之語氣面上全帶了笑。蘇婉兒只覺得那笑有些慎人,便只得自語一句:「就事論事。作為你,不應該這樣不淡定。」
  
  「我沒有不淡定。也是就事論事。」葉瑾之語氣似乎有點生氣。蘇婉兒懶得理會,直接將那照片攤開,找到那幾張拍攝葉雲嘉和自己的一一攤開來,說:「這幾張,雖然經過PS以及角度處理,但我依舊知道這幾張的拍攝地點是我二哥家裡,這幾張是在樓梯轉角處。那麼,拍攝的角度就該在廳裡,而且這種拍攝應該是從鏡子裡拍攝的。那個角落正好有個鏡子。要處理鏡子微微的泛光,這個拍攝者的水準就不怎麼樣了。雲嘉是當事人之一,他不可能參與拍攝。至於這種劣質技術是誰,我二哥會抓出來。所以,這類照片,我沒交給你爸爸。」
  
  「這就證明不是小七了?」葉瑾之右手托腮,懶洋洋地問。
  
  「是不是他,你心知肚明的。不用糾結這事。我今天不過就是告訴你,有這麼一回事。雖然,你可能已經知道,但我親自告訴你,這意義是不同的。餘下來,就你去處理。這事,你都處理不了,也就趁早砸了自己的招牌。」蘇婉兒一句話總結所有,她可不想繼續跟這男人糾纏,因為越糾纏越覺得無法自控,越容易迷失。而這個人,又並非良人。
  
  「清雅不會這樣做,她性子很淡。」葉瑾之忽然說。
  
  蘇婉兒掃他一眼,冷笑一聲,將剛才那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是老祖宗遺訓,你不懂麼」丟還給他。心裡覺得解氣。
  
  葉瑾之也不反駁,只微瞇了雙眼,像是在打什麼鬼主意似的,蘇婉兒只覺得一陣陣的惡寒,立刻又下意識挪步坐得遠了一些。
  
  「華寶,你在吃醋。」葉瑾之喜上眉梢地說。
  
  「閉嘴。說正事。」蘇婉兒覺得有點抓狂,這人真是冷不丁就給你來這麼一手。
  
  「華寶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葉瑾之繼續沒個正形。
  
  蘇婉兒站起來,不再理會葉瑾之,而是開始將那照片收成兩部分,說:「這部分拍攝技術很一般,另外的這些拍攝技術很好。這說明,這些照片不是出自一個人之手。至於,我剛說的這部分,我二哥會處理,至於另外一部分。你看著辦吧。不是你的瘋狂追求者,就是葉家不想讓我入主,抑或還有別的陰謀。這些是我一個弱女子辦不到。」
  
  她一下子將心中所想都講完,將拍攝葉雲嘉跟自己的那部分收起來,放到口袋裡,將另外的部分留給葉瑾之,說:「好了,天色不早。我讓二哥過來接我。你最近工作忙,就不要跑來跑起,好好休息。」
  
  這一句話算作體己話,其實是真不想跟葉瑾之多相處。因為一相處,他總是擾亂自己的心,讓自己出於抓狂中,讓自己也變得不是自己。這讓一直牢牢掌控著自己的蘇婉兒感覺到很害怕。
  
  「敏華,不要走。」葉瑾之急忙喊,也倏然站起身。
  
  蘇婉兒抬眼看他,燈光很強盛,於是他的神色顯露無疑。他眼神裡全是期待。這期待讓蘇婉兒心亂得很,她移開眼,有些不著邊際地說:「愛一個人,就別給她心裡添太多的刺。你娶我,即便是逢場作戲,但這種逼真,又有幾個人能分得清。」
  
  是的,她自己也有時不太分得清。如今,惟願婚後,能盡快去南方老宅,跟他一南一北隔了距離,極少見面,自己就能整理好了。
  
  「所以呢?」葉瑾之問,語氣輕飄飄的,像是要被屋外大作的風吹散。
  
  「所以,有些能避免的就避免。像此刻,你完全沒有必要留下我來。」蘇婉兒對他一笑,眸如秋水平靜,內心卻是如履薄冰之感。
  
  「敏華。」葉瑾之喊一聲,不知道要說什麼。蘇婉兒立刻打斷說:「行了。你不用多說。總之,我會好好配合你的。等到時機成熟,我會讓道。不會給你造成什麼困擾的。」
  
  她說,語氣雲淡風輕的,可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了幾許的傷感。內心的傷感只能讓臉上的笑容更濃一些去彌補,於是她對葉瑾之笑。
  
  葉瑾之只平靜地看著她,他們之間隔了一張茶几。茶几上的茶杯是薄薄的白瓷,在強烈的燈光下,有一種刺目的單薄。
  
  「好了。還有一件事,我需要說清楚。我剛剛批評了你對愛情不負責。其實也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吧。我想也許你是對的。單看現在這境況,就有妖蛾子。那麼,你妻子這個位置必然暗潮洶湧,明槍暗箭無數。不是誰都可以站得穩,守得住的。我現在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你才不會傻到拿你愛的人在這個位置上去面對刀槍劍戟的傷害,也許就是最愛吧。」蘇婉兒緩緩地說,一字一字從唇齒之間流出,一句一句流淌在周圍。她在說讓葉瑾之不要太往心裡去,可卻更是在勸自己。因為說到後來,她內心迴盪的只有一句話:葉瑾之愛嚴清雅。
  
  「敏華。」長久的沉默後,葉瑾之終於說話,用一種凝重緩慢的語氣喊她的名字。
  
  「嗯。我在。」她略移了目光與他對視,眉目裡全是微笑。是的,這個男人那樣愛那個女人,將她的秉性脾氣都摸透,找了這樣一個合適的方式與她長相廝守,那麼,所有的真愛都是值得敬重的。自己就幫一把了。
  
  「你是不是怪我拖你入局?」葉瑾之問,聲音輕得很,仿若像是怕她說是一樣。蘇婉兒微笑著搖頭,說:「形勢必得如此,我們只是合作,無所謂誰讓誰入局。只不過,你妻子的這個位置比想像中要難一點。我得要更加努力,才能穩得住。至於後續的劇本,你放心,會讓你滿意的。至於條件,等過了這一陣子,再詳談吧。」
  
  她不停地說,仿若一停下,那大段與他相處的空白就會讓自己心慌意亂。說到間隙,葉瑾之眉頭蹙了,又喊了一聲:「敏華。」
  
  「嗯?怎麼了?」蘇婉兒問,覺得葉瑾之的神色太怪異,仿若對自己充滿了疼惜。她不敢深究,只讓這些情緒輕飄飄閃過。
  
  「我葉瑾之要娶的女人,誰耍妖蛾子都不行。你記得這一句。」葉瑾之一字一頓地說,態度語氣擲地有聲。不過,這一句似乎有點莫名奇妙,蘇婉兒不想去深究,只看了看他,點點頭,說:「好。那,我先走了。」
  
  葉瑾之沒說話,蘇婉兒腳步有些亂,轉身往屋外走。走到門口,才發現自己手心裡竟然拽著他的鑰匙。
  
  是不是該還給他?蘇婉兒只是一猶豫,便決定先自己保管吧。葉瑾之妻子這個位置要坐穩,要守好,必得又很多的關口要闖,也許這鑰匙有朝一日有用的。
  
  她將鑰匙拽在手中,打開門就往院落裡去。夕陽已經隱去,黃昏沉沉,秋天的天氣變得快,一下子就陰沉沉了,還刮了大風。
  
  蘇婉兒攏緊衣衫,要掏出
  
  給陳雲華打電話,還沒掏出來。葉瑾之一下子走出來,喊:「敏華。」
  
  「嗯?我在。」蘇婉兒回答。
  
  「我還沒正式復職,不忙的。我送你回去。你在這裡等我。」他一邊說,一邊往車庫那邊跑。跑一陣,還不有的轉過來看她是不是在原地站著,對她說:「你在那裡等著我。」
  
  蘇婉兒看到葉瑾之那身影,以及頻頻回顧的動作,抿了唇,淚,一下子濕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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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8:14:08 |只看該作者
  第109章 又羞又怒啊又羞又怒
  
  秋日,黃昏,大風肆虐。將沉沉的夕陽全然刮走,落日染得血紅的天空頓時烏雲密佈。紙片樹葉盤旋而過,沒有葉子的樹枝搖曳得那樣費勁。
  
  蘇婉兒豎起風衣領子,攏了攏圍脖等在廊簷下。葉瑾之出來得很快,開的依舊是那一輛布加。優美的線條,明快的藍色,如同一條魚游弋大海,快速過來停在她面前。在此刻,蘇婉兒才發現這個男人的車技真的很好。
  
  他替她拉開車門,讓她坐進去,什麼話都沒有說,為她繫好安全帶,又關上車門,開車送她回去。
  
  蘇婉兒只覺得心空空,腦袋裡只記得他往車庫跑,還頻頻回頭看她的樣子,還有那一句叮囑:「你在那裡等著我」
  
  在她的印象中,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做。他不應該是這樣的。蘇婉兒不由得轉臉看他。他一如既往那樣認真注視前方。
  
  蘇婉兒有些累,於是收回視線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看前方延伸出來的路,暮色四合,路旁的燈次第亮了。兩人一如既往沉默不語。直到車上高架橋,他忽然說:「敏華,累了就休息一下。到了,我叫醒你。」
  
  「哦。我沒事。」蘇婉兒立刻說,卻還真是有些困的。
  
  葉瑾之沒再說話,只是放了音樂,依舊是那一首日語歌曲。旋律乾淨,那女子的聲音甜蜜而憂傷。她靠著椅背,就這樣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她醒來,那歌曲還在播放,風已經停了,透過車頂看到天上有稀疏的星斗,周圍有婆娑的樹影,疏影橫斜。她有些迷糊,過了好一陣才發現車停在離陳雲華別墅不遠的路邊。而葉瑾之也旁邊坐著,人已經入睡。睫毛覆下,細細密密的起伏,睡得很舒坦似的。
  
  蘇婉兒抬手看表,已經晚上十一點過。這人真是不靠譜,明明說好了叫醒自己的。她只覺得火直冒,伸手推了推他,不耐煩地喊:「葉瑾之,醒醒。」
  
  葉瑾之卻似乎睡得很熟,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蘇婉兒更不耐煩,將自己的安全帶一扔,整個人都探過去,搖他的肩膀,大聲地說:「葉瑾之,快點醒來。」
  
  他依舊沒反應。蘇婉兒不得已,用指甲掐了掐他的胳膊,擰得自己都覺得手酸,也沒見他醒來。
  
  這人真是可惡。十二路衛戍隊長,擔負國家安危,理應警惕性高,自己抬抬手,他就該醒的。現在自己又喊又擰的,他居然都沒反應。就這素質,也是衛戍隊長?
  
  蘇婉兒正想伸手去掐他的臉,可這手剛撫上他的臉。一個可怕的念頭一下子跳出來:難道他是被人害了麼?十二路衛戍隊長,不至於是這樣的。
  
  一定是被人害了。在自己熟睡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蘇婉兒忽然害怕起來,伸手去探探他的鼻息,呼吸還算均勻。這讓蘇婉兒鬆了一口氣,仔細看看他的臉,以及他的手臂,沒有發現什麼傷痕。於是,她又嗅了嗅,除了車裡的熏香,也沒有發現血腥味;再仔細看看車周圍,沒有任何破損的痕跡。
  
  沒有意外的痕跡。可是,他為什麼不醒?蘇婉兒捧著他的臉,又用了用力,喊:「喂,葉瑾之,你醒醒。」
  
  依舊沒有回答。
  
  「葉瑾之。你到底怎麼了?」蘇婉兒幾乎是伏在葉瑾之耳邊大聲喊。他依舊一動也不動。終於,蘇婉兒真的害怕起來,連同方纔那一點釋然都沒有了。
  
  「葉瑾之?」蘇婉兒語調又些發顫。雖然不想嫁給這個男人,但她一點都不討厭他。她從來就不希望生命中遇見的所有人有災禍。
  
  他似乎真的出事了。電視裡的片段支離破碎,呼啦啦全過去。那些險惡的、可能的如同最恐怖的存在,統統襲來。
  
  該怎麼辦?蘇婉兒有些亂,一直在拍自己的胸口,讓自己鎮定。到後來,算是強行鎮定,分析一番:這裡離陳雲華的別墅很近。那麼,就先找陳雲華來商量,然後再找秦冰。秦冰是他的心腹手下,應該知道怎麼處理。
  
  蘇婉兒總算冷靜下來,於是伸手抓過自己的包,要拿手機打電話給陳雲華,她翻來翻去,沒看到包裡有手機,扭頭一看,手機在座椅上,她扭身去抓起來,因為這一扭動,便發現了不對勁兒。頓時,她又羞又惱,恨得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狠狠地咬這男人一口,撕下一塊皮肉來。
  
  自己真是多此一舉,去擔心這個陰謀家一樣的臭男人。人家是十二衛戍隊長裡的陰謀家啊,賊警賊精的,怎麼可能開個車被人暗害了?
  
  蘇婉兒咬牙切齒的憤恨。與此同時,她也發現自己竟然為了叫醒他,差不多整個身體都撲過來伏在他身上。要不然,怎麼會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以至於發現這人根本就是在裝睡。虧得自己那樣又掐又撓的,他還能默不作聲,面不改色。敢情這人就是在消遣自己。看她擔心害怕的麼?
  
  她咬牙切齒,又羞又惱,連忙從他身上爬過來坐到座位上。將外套和包包一一整理,拉開車門就要下車。葉瑾之倒是睜開眼,伸手將她一拉,聲音都有些沙啞,喊了一聲:「華寶。」
  
  「放開。」蘇婉兒扭頭冷言,橫眉冷對。
  
  葉瑾之一臉無辜,車內的燈光柔和。那神色倒像是她蘇婉兒是惡人,欺壓了良男一樣。
  
  「放開。」蘇婉兒的語氣緩和一點,但依舊是一肚子的憤怒。
  
  「我只是太累了。」葉瑾之試圖解釋。
  
  「那就回家好好休息,我想自己走一走。」蘇婉兒語氣更低。有一種輕飄飄的無力。心裡暗想:比無辜,你還差得遠,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葉瑾之的錯。
  
  「敏華,別生氣。我看你睡得很熟,喊也不醒。想你是真的累了。畢竟最近,有這麼多的事在你身上。所以,就在這裡停車,讓你休息。」葉瑾之緊緊抓著她的胳膊,有些迫不及待地解釋。
  
  好吧,他說的還算是人話。自己最近確實一直緊繃神經,即便在陳雲華家休息,也不一定是全然的放鬆熟睡。
  
  「謝謝,你現在可以放開了,前面就是我二哥的別墅,我自己走回去。」蘇婉兒瞧著他,很平靜地說。心裡到底是有氣,氣他居然那樣戲弄自己,虧得自己那樣擔心;當然,也有一些難為情,畢竟方纔,她不小心就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她雖然從未觸碰過男人,但這咨詢發達的社會,沒見過豬生崽子,還沒見過豬跑步啊。所以,即便是一瞬間的觸碰,那種堅硬,她是能感覺得到的。何況,他向來衣服就穿得不多。
  
  「我送你回去。沒看到你安全回去。總是不放心,如今,你也知道暗處有不知道的敵人。」葉瑾之說。蘇婉兒想要反駁,卻覺得那樣就太任性。於是,她也不回答,只是坐正了身子,將包包和衣服都放在膝蓋上。
  
  葉瑾之過了一會兒才放開她的胳膊,像是怕她只是對他虛以為蛇,等他一放開,就會撒腿跑了。
  
  蘇婉兒暗想:我才沒那麼無聊。不由得抬頭看天,稀疏的星斗靜默在天幕上。
  
  只有幾步路,所以,一起步就到了。蘇婉兒沒等葉瑾之開門,一方面是在氣頭上,另一方面也很惡趣地想人家葉瑾之現在也不方便下車。於是,自己迅速下了車,抬步就往院落裡跑,跑出好長一段距離,知道看不到他的車了,這才停下來回過頭去瞧,果然是看不見。心裡不免有些失落,又有些許的羞怯,臉上都有些滾燙。他,怎麼能那樣?
  
  這事不能想,一想,倒是自己也難為情。蘇婉兒走進屋內,臉滾燙。還在燈光昏暗,苗秀芝也看不出來,母女倆說了點沒營養的家常話,她便上樓休息。
  
  心裡卻是撲通撲通地跳,卻是不由自主想那一幕幕的。原本是想上線去偷周瑾的大白菜,跟周瑾說一會兒話,或者損損他的。但一概沒心思,於是坐立不安,終於梳洗一番,躺到床上,卻覺得魔障了一樣,周圍都有葉瑾之身上的氣息。那人睡著的樣子還揮之不去的。
  「蘇婉兒,你不可以這樣迷失。」她對自己說,不斷地搖頭。電話卻是響了,嚇得她原本就在怦怦跳的心跳得更厲害,順手抓起來,看到電話屏幕上閃爍的是:葉總
  
  這葉瑾之打電話,又想說啥?照理說,這個時候應該在高速路上,他居然違反交通法規。哼哼,特權人啊特權人。
  
  蘇婉兒內心鄙夷,卻還是接起來,說:「在開車,打電話很危險,一會兒子再說。」
  
  她一說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將電話掛了。誰知道剛掛上,那傢伙又打過來。蘇婉兒猶豫一下,接起來還沒說話。葉瑾之發出一聲輕笑,說:「我到家了,你別擔心。」
  
  「誰擔心你了?我是不想成為馬路殺**手的製造者。不過,話說你飆車了?不然怎麼可能現在就到家了?」蘇婉兒一邊說,一邊看牆上的壁鐘,暗自算了算。
  
  「嗯。開得稍微有一點點快。再說,布加的性能不錯,開得不快,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回答,聲音懶懶的。
  
  「好吧。飆車的人,都這個借口。」蘇婉兒語氣諷刺,不由得翻個身躺在被子上,問:「你給我打電話做啥?」
  
  「怕你擔心。所以,告訴你一聲,我安全到家了。」葉瑾之說,語氣輕柔。
  
  呔,這人真是自作多情。不過,蘇婉兒到底是留了口德,沒把心裡話說出去,只是沉默不語。葉瑾之大約覺得氣氛尷尬,咳嗽一聲,說:「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去看婚紗。」
  
  蘇婉兒「嗯」一聲,略微想了想明天試婚紗的事。於是,說:「明天去試婚紗。你陪我去。」
  
  她的語氣有一點點的撒嬌,葉瑾之輕笑,說:「肯定的。」
  
  蘇婉兒又寒暄幾句,叮囑他也早些休息什麼的,匆匆掛了電話。心裡暗自盤算明天該如何扭轉,打漂亮的一仗,讓人瞧瞧她不是好惹的。敢隨意拿她開刀,她就要對方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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