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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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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23:47:40
  第370章 四大家族

  「當然痛苦,我今年才十六,明天三月裡,也才十七歲,還是花季少女呢」蘇一一唉聲歎氣,拿著烤羊腿翻來覆去地看,彷彿要看出一朵花來。

  「十七歲?別人家的孩子都能出來打醬油了。」沈細細啐了她一口,「你瞧瞧,好人家的女兒,哪個不是早早兒地就定下了親事的?」

  蘇一一苦著臉,跟這些古人,有勾通上的代溝,沒辦法解釋,還不如對著牆角畫圈圈……她放棄了勸說的意圖,雖然沈細細比自己還要年長一歲呢,提起來也無非揭人傷疤。

  準備工作做得比較匆忙,但好在劍舞外加歌曲的形式比較新穎,再加上沈細細的胡旋舞功底不錯,演出獲得了空前的成功,蘇一一盜版自老杜的《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稍加改頭換面,便迅速流傳出去。這時候,她也不得不感慨敦煌人對於八卦的熱衷程度。不過短短的一天時間,第二日出門的時候,就聽到路邊的小商小販,都在談論著昨天那場胡旋舞。

  令她意外的是,那首《滄海一聲笑》,被談論得似乎比胡旋舞還要多。難怪穿越前輩們對這首十分青睞,十個裡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會盜版,果然是很符合群眾的審美需要啊。有時候,經驗還是值得借鑒一番的。

  沈細細雖是脫離舞孃這種生活已經很久,但長年養成的晚睡晏起的生活習慣,也不是靠小半年的時間就能改變得過來。所以,當她梳妝罷,已是中午用餐時分。薄施脂粉,走至餐廳,正看到蘇一一案大嚼,吃得滿嘴流油。

  「快來吃飯吧」蘇一一嘴裡含著食物打招呼。敦煌的香料很豐富,所以孜然像是不要錢地往菜裡放,讓她重溫了一回現代的飲食風味。

  「你吃得這麼多,怎麼就不見胖呢?」沈細細坐下來,拿著一塊烤羊腿,想了想還是放下來,「我可不敢像你這麼吃法,趕明兒也跳不成胡旋舞了。」

  她拿出小刀,一片片地剔著吃,小口小口的模樣,比起蘇一一來,不知道大家閨秀了多少倍兒。

  「那就跳霓裳羽衣舞唄」蘇一一笑嘻嘻地替她出主意。想當初,以楊貴妃的豐腴,尚能跳得出來,再增肥個二三十斤,應該也不成問題。

  「可也不能天天吃燒烤的東西……」沈細細咕噥。

  「我這是在慶祝咱們的成功嘛」蘇一一對於能找到理由大快朵頤,無疑十分高興。

  說到這個,沈細細心情大好:「是啊,看來我們不用幾天,就可以在敦煌站穩了。」

  「還用幾天?」蘇一一撇唇,拿著油光光的手指,拈了一疊粉色的請柬扔給她,「看看這是什麼?四大家族裡,除了閻家自持身份,沒有送來請柬外,其他薛、官、趙三家全都來了。」

  沈細細欣喜地接過了請柬:「真的?這麼快。」

  「所以說啊,咱們一鳴驚人的主意,算是完全成功了。」蘇一一得意地繼續啃下了一塊羊腿肉,摸了摸微微鼓起來的胃,有點意猶未盡。只能自我安慰,好在還需要在敦煌住上好幾個月的,有的是機會品嚐這裡的美食。

  「小姐可是福將,走到哪裡,哪裡的生意就會興旺發達。」沈細細笑著恭維,眉眼舒展。

  「那是你家小姐我有的是宣傳手段,這種噱頭,早幾年就玩膩了。」蘇一一聳了聳肩,「再不成功,我直接可以成仁得了。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會成功得這麼快。閻家不用管,裝了幾天清高,自然會有帖子送來。倒是其餘這三家,本就是咱們的重點進攻對象,無論如何要打點了精神,好好籠絡。」

  「那小姐說,先應了哪一家?」沈細細研究了一遍請柬的精美程度,都是鏤金刻銀,看起來很鄭重。

  「當然是官家了。」蘇一一白了她一眼,「官家下帖子的雖非家主,但在官氏的地位頗高。既然人家擺出如此重視的姿態,咱們也該投桃報李。我已經替你回了帖子,請官二爺未時前來赴美人約。」

  「行啊,反正我沒事,被你拉上了賊船,現在再來裝什麼節婦貞女,似乎也實在太遲了些。」沈細細點了點頭,臉上滿是無奈。不過心裡倒並不見得有意見,對於一下子收到這麼多重量級的請柬,讓沈細細也相信了蘇一一的說辭,敦煌一地,確實比別處不同,舞女歌伎的地位,還是相當高的。

  「你好好應付著,暫時不用露出口風。閻家給了回應,不允許軍隊進城駐紮。幸好我們來的時候,打下了相鄰的輔城,駐軍問題還能夠解決。回頭讓他們回去,本來也沒有帶輜重,意料之中耳。若真遇上事,一夜功夫就能夠逼近敦煌。」

  「嗯,軍隊的事兒,我可不懂,插不上手,出不了主意。」沈細細很虛心。

  「反正我也不懂,聽他們的就沒有錯了。」蘇一一不以為然。三大統領,在國內的時候,都是一方名將。應付這裡的小局面,會有什麼問題?

  於是,兩個軍事白癡,很快就甩開了關於軍隊的話題,轉而研究歌舞來。

  到了未時,官二爺準時赴約。此人是家主的庶弟,雖是庶出,但因生母難產而死,自幼便隨著嫡母長大,在官氏地位頗高,僅在家主之下。所以,蘇一一毫不猶豫地把他作為沈細細的第一位客人。

  官二爺自有沈細細去應付,蘇一一則抄著手再度走上敦煌的大街。因是胡人甚多,碧眼金髮的美女們在待頭賣藝,縱跳自如,身輕如燕。蘇一一眼光微錯,打量著街頭的行人,耳朵還忙著接收各種信息。半天功夫,便對敦煌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四大家族各居一方,但以閻氏所佔的地盤最大。敦煌奉行的宗教,不一而足,但以佛教為主。被稱為「活佛」的陀瞇,便在閻氏的供奉石窟中。而其他三家聯手制衡閻家,合三家之力,往往還落於下風。

  蘇一一心裡有數,看來拉攏這三家,應該不成問題。敦煌的形勢儘管複雜,蘇一一卻覺得比想像中的還要容易一些。只要手裡有足夠的實力,與四大家族平分敦煌的利益,未始不是可能。大不了……哼哼,把閻家拉下馬,本來她就嫌這裡的勢力太多了些,意猶未足呢若是閻家固執己見,不肯讓她分一杯羹,正好大夥兒一拍兩散。閻家占的份額太大,若是把他們的勻出去,應該會得到熱烈響應吧?這麼順應民意的事,蘇一一還真是很喜歡做。

  到了酉時,估摸著官二爺該讓位給薛家的少爺,這才施施然地回月香樓,偷眼瞧了瞧那位據說正事不行,走馬章台堪稱個中好手的薛慕華。

  花廳裡偶爾傳來笑聲,繡桔急忙上前服侍她淨手:「裡面相談甚歡,那薛少爺長得好相貌。」

  蘇一一笑道:「看來,咱們繡桔姑娘是動了春心?」

  繡桔跺了跺腳:「就知道小姐說不出什麼好話兒來,竟這樣……取笑於我。」

  「我是說的真話呀你們姐妹倆也老大不小的了,現在開始找郎君,也是正好。」

  「小姐」繡桔脹紅了臉,「再說下去,奴婢可就……」

  「真惱了啊?」蘇一一湊到她的面前,笑嘻嘻地把手巾遞還給她,「好了,不逗你,我去瞧瞧那薛少爺長得到底如何模樣,竟讓繡桔臉紅過耳。」

  繡桔惱怒:「明明是被你的話激怒的,卻偏是說我……是看他看紅了臉」

  蘇一一笑著去了,她的房間有個管子,可以看到花廳的每一個角落。有時候,蘇一一也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玻璃傳到敦煌應該也沒有太長的時間,居然就能巧妙地利用這幾塊玻璃,設計了一個機關,把花廳的動靜看得清清楚楚。

  沈細細穿著新裁的紅衣,唇紅齒白,雙頰微染,一雙明眸瀲灩生輝,雖是雙眉略略嫌濃了些,卻更有一種奇異的魅力。而她身前的薛慕華,正半敞著領子,一副花叢老手的模樣,正笑眉笑眼地半瞇著,一副享受的模樣。

  兩人彷彿只是在隨口閒聊,自然是沈細細的話略多些,而薛慕華則似聽非聽。但蘇一一的目力比旁人為好,很容易看到他偶爾眉心微動。想來雖是擺出這樣一副姿態,其實卻聽得十分認真。尤其是沈細細談到中原的局勢時,薛慕華的兩隻耳朵,都動了一下。

  他真是個紈褲子弟麼?

  蘇一一對他興趣大增,忙叫過繡桔吩咐:「你趕緊去找地兒打探一下薛慕華的事兒,越詳細越好。那些風月場所不用去了,得出來的結論一準不是真的。」

  繡桔啐道:「小姐這話才說得糊塗了呢,那種場所,奴婢一個女孩兒家,如何去得?」

  「怎麼就去不得了?」蘇一一再度對她洗腦,不過看起來任重而道遠。人家姐妹倆的家教,實在是比她好了一百倍

  繡桔打聽起八卦來,倒還真有一手,蘇一一知道,用不了幾天,就能得到詳盡的第一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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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23:48:01
  第371章 周旋其中

  第二天接待的是趙家,因為只是個庶出的幼子,在家族裡的地位也不怎麼樣,所以被安排得略晚。但沈細細為他留出了傍晚的時間,也算是沒有虧待,對著佳人,趙家少爺也無法表示意見,只能樂呵呵地接受。

  沈細細夜晚不留客,到了戌亥之時便束手送人。趙昕長歎一口氣:「不知有誰,能做得姑娘的入幕之賓啊。」

  沈細細似笑非笑:「那可就得往遠了說,至少目前我還沒打算接收誰呢。」

  「能不能優先考慮本少爺?」趙昕嬉皮笑臉地問。

  「可以啊,我很願意呢只怕到時候趙公子瞧不上我這樣的風塵女子,再三邀請都不肯賞光呢。」沈細細淡笑,並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半遮著面。她落落大方的舉止,很容易得人好感,尤其是久在敦煌這種開放地方的男人。

  趙昕忍不住露出了欣賞的神色,慨然答應:「但有沈小姐一紙相邀,便是天上下著刀子,也會及時趕來。」

  「得君一諾,是細細之幸。」沈細細莞爾一笑,深衽為禮。趙昕急忙親手扶起,少不得藉機會吃吃小豆腐。沈細細的手微微一縮,卻並不艱拒。這些欲拒還迎,雖迎實拒的小把戲,她做起來自然是駕輕就熟。既不讓趙昕生氣,又不讓人覺得她輕浮,拿捏到恰到好處,卻也並不容易。

  「好,沈小姐既然還留在敦煌,咱們來日方長,總有機會……」趙昕心滿意足,話也說得十分曖昧。沈細細嫣然一笑,親自殷殷地把他送至樓梯口。

  「趙公子走好。」

  「好,沈姑娘留步。」趙昕的風度,還是不錯的。至少在蘇一一看來,足可以當得起「紳士」兩字。

  「小姐覺得此人如何?」沈細細頭也不回地問。

  蘇一一笑道:「看起來倒似個精明人,但被你迷糊得暈頭轉向,想必也不是什麼厲害精明的人。趙家派出來的人,份量不足,才幹低下,不足為慮。」

  「那我們先撇開趙家?」

  「對,和官家、薛家先搞好關係。至於趙昕,你可以少花一些功夫,但明面兒上,還得應付著。畢竟是趙家派出來探路的,也不能太冷淡了。」

  「好的。」沈細細同時應付三五個人,自然不在話下,「那其他人還需要應付一下麼?我瞧著,四大家族雖然佔據了這敦煌,還有不少依附於他們的小家族,也需要多應付一二才行。」

  「其他人就不用你去支應,咱們收購來的月香樓,可還養著不少人呢又不用真去和他們一二三四五地幹架,不過維持個場面而已。你調教幾個出來,能過得去就行了。」

  「行,那我樂得輕鬆。」沈細細笑道。

  「你還有別的事兒忙呢,這月香樓就是我們一一銷金樓的前身,你慢慢兒地把它改造成咱們的樓子,就按一一制的風格來辦。還有這些剩下來的姑娘們,該去的去,該招的招,都由你作主。往後,敦煌這一塊兒就由你負責,所以人手都用你自己看得上,用得順手的就行。」

  「小姐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把一一銷金樓的架子給豎起來?」沈細細聞言點頭。

  「慢慢來,最主要的精力,還是要在這幾個家族之間尋找一個支點。官、趙、薛三家,我們一家都不能放。閻氏麼……我估計是不會同意咱們這個計劃的,況且這兩天都沒有什麼動靜,就過了幾天會下帖子來,你也把姿態放得淡一些兒。閻氏雖然在敦煌城裡作威作福,但對咱們一一製藥來說,也並不算什麼。」

  「行,那我就冷若冰霜,有些男人就吃這一套兒。」沈細細笑著點頭,又趕緊做出了一個POSE。

  蘇一一大笑:「行,就這麼著。明天咱們就排梁紅玉吧趁著如今你名聲還顯的當口,再創一個新的高度。那些胡姬們的舞,跳得可也不錯,要想在敦煌拿著頭一份兒,就得拿出些新奇的東西。再者,我們也不能光顧著老爺們兒,還有他們家的夫人,可都是家族中說得上話兒的。」

  沈細細悵然:「是啊,以前在中原,這胡旋舞可稱是我的一絕。誰知到了敦煌,那些碧眼金髮的胡姬,跳得竟也不比我差。幸好那曲劍舞,還有你那曲《滄海笑》,讓人眼前一亮。更有那首《觀沈氏細細劍器行有感》,才真正讓我的身價倍增呢。」

  「那當然,我多時不作新詩,這首詩可是老……嗯,我的力作呢」蘇一一吐了吐舌頭,差點兒又把老杜的名號給直接搬了出來,好險

  「我真是羨慕你啊,既有才學,又有商業頭腦,更重要的,是還有個好家世。」沈細細羨慕地歎了口氣,「有時候,還真是不能比,人比人,氣死人啊。」

  「是嗎?我的家世算不算好,這大概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了。」蘇一一想了想,覺得作為尚氏之後,確實是顯赫的門庭。不過自己取得的這些「成就」,可不是靠尚氏。認祖歸宗,也不過錦上添花。她憑借的,還是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化底蘊。

  「也對,比你家世好的多了去呢,也不見人家出人頭地的。」沈細細同意地點頭,「我在這裡自怨自艾,其實也可以憑著自己的心智,闖出一片天地,有誰說不行呢?」

  「這就對了。」蘇一一欣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憑什麼老天給咱們什麼,就得逆來順受呢?」

  「小姐,你這話最合我的心意了。」沈細細點頭,眉眼欲飛。她原本是個極爽利的女子,若生在大家族裡,蘇一一覺得她可以成為另一個王熙鳳,把家族管理得井井有條。也許是近年年歲漸大,又見了周圍姐妹們的遭遇,才自傷起身世來。

  「其實你也是個自強不息的人,要不然我怎麼偏偏就看上你來敦煌呢?我也可以給你交個底,不久的將來,敦煌的分店將會是在我們集團裡排行前三的。而且,我準備讓你負責周邊一帶整個區域的一一製藥,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的了。一一製藥在敦煌的地位越高,你的地位也就越高。」

  沈細細心動:「小姐,我明白了。」她想通以後,頓時釋然,眉眼含笑,滿溢的風情,便從眉梢眼角流溢而出。

  「現在我交給你的任務,就是在幾大家族裡周全,適當的時候再漏個口風,看看他們的意思。趙家暫時先不用管,趙昕在本家說不上話,你試探了也白搭。但官家和薛家卻可以緩緩進行。一一銷金樓的格局你也清楚,我不會插手樓子內部的事務,你就當我是住在這裡的客人好了。」

  「好」沈細細精神一振,「我會努力的,請小姐放心。」

  「我自然是放心你的能力。」蘇一一打了個呵欠,「好了,現在已經不早,我先睡去,你們繼續歌舞昇平罷。」

  雖然前世是個夜貓子,但自從來了這時代,再強悍的生活習慣,也被改造得符合這時代的作息。若換算成現代的時間,亥時也不過是晚上九點至十一點,便已經睡意上湧。

  「是。」沈細細精神十足,看著蘇一一邊打呵欠邊往房間裡走。她的住處與月香樓只一牆之隔,開個角門便到了她自己的院落。

  「小姐別總是往那裡跑嘛。」繡桔忍不住埋怨。

  「我的產業,總得適時地關心關心。」蘇一一明白繡桔是怕她毀了名聲,「反正在這裡也沒有人認識我,下回我換男裝得了。」

  「換了男裝,就不是小姐您了嗎?」繡桔咕噥,「小姐素來瞧不起人家掩耳盜鈴,誰知如今小姐也專門行這樣的事。」

  蘇一一看著她老氣橫秋的樣子,哭笑不得。想到前世的小品之王趙本山有過一句超經典的話:別以為披上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果然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在哪個時代都是適用的。

  「其實,我本來就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天下人誰不知道一一製藥是我的產業啊做老闆的巡視一下自己的產業,應該在情理之中吧?」

  「小姐好好兒的人,怎麼非要開間青樓呢我和姐姐一直想不明白,若論利潤豐厚,小姐的幾件新產品都不見得比青樓差呀。尤其是護膚產品,需求量那麼大……再說了,小姐手裡的資產,已經可以躺在上面幾輩子都不用發愁沒銀子花,又何必遠涉荒漠,自找罪受呢?姐姐說是因為小姐不想這麼快嫁給五公子,可小姐年紀也不小了。」

  蘇一一哀歎:「繡桔,我看你的囉嗦程度,足以趕得上我娘了。」

  繡桔柳眉倒豎:「小姐,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

  「是啊,所有的傷害,都是舉著為你好的名義造成的……我只是有感而發,不是指你對我造成了什麼傷害。」蘇一一看到繡桔的臉色陡變,急忙表白。

  「原來在小姐的眼裡,奴婢只是這樣的……」

  「不是不是,你是我獨一無二的、最最善解人意的小丫環,行不行?」

  繡桔睜大了眼睛:「我只是小丫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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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23:48:33
  第372章 並不齊心

  蘇一一急忙解釋:「哦,我說的小啊,指的是你年紀小。當然了,你和繡梨都是我的貼身大丫環,你們的份例錢,我不是比照最高標準給的嗎?」

  大丫環小丫環,不還是丫環嗎?蘇一一看著繡桔姣好的容顏,忽然道:「繡桔,有沒有想過改變現有的狀況?」

  正在攪著毛巾的繡桔聞言抬頭,微見迷惑:「奴婢覺得跟著小姐很開心,一輩子服侍小姐和姑爺就好。五公子待人也和氣,而且能護著小姐。往後小姐在宮裡頭總要用自己人,我和姐姐已經說好了,不離開小姐。」

  蘇一一洩氣:「我是說,你們像沈細細一樣,掌管一處一一製藥。」

  「不行不行,這種拋頭露面的事兒,姐姐一定不許我干。」

  拋頭露面?

  蘇一一無語。難不成做個丫環,還比一一製藥的小掌櫃更體面麼?

  「你做得好了,有股子可拿,以後還能分紅。」她再接再厲,繼續yin*。趁著繡梨不在身邊,先把繡桔拐去再說。

  「跟在小姐身邊,也沾著小姐才女的光,我們臉上也有光彩不是?可若是到了一一製藥,說起來便是商戶之女。」繡桔抿了抿唇,才繼續道,「我們家世代書香,賣身為婢已經是萬不得已而為之。若是從商,即使九泉之下,也無顏面對我們死去的爹娘。」

  至於這麼嚴重嗎?蘇一一啞口無言,覺得自己恐怕永遠也搞不清這些古人的想法。在她看來,做個商人自給自足,比起服侍別人,那是好了千萬倍不止啊

  繡桔巧笑嫣然,把她服侍得妥妥帖帖。身邊要真沒個人,想要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可就沒這麼便宜啦蘇一一想了想,暫時放棄了遊說,轉而關注起了新寫的本子。既有沈細細接手,她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只在關鍵處提點一下,沈細細作為名義上的老闆,沒有人敢挑刺兒,這燙手的活兒,就只能由她來擔任了。

  一本《梁紅玉》,除了擊鼓退敵的一幕被蘇一一刻意強化之外,其餘的情節能省則省,能儉則劍,這齣戲並不長,只有六折,但高-潮迭起,形象突出,把沈細細一下子捧到了敦煌第一女伶的高度。

  「那個梁紅玉,瞧瞧人家那架式……」

  「可不是嗎?往台上一站,威風凜凜。更妙的是大眼睛這麼一瞟,卻又媚態橫生,嘖嘖……這女人,要是能弄上手,那可就真夠勁兒啊。」

  「嘿,想弄上手可不容易,聽說這間樓子就是那沈大姑買下來的呢人家可不缺錢,要自覺自願地跟著你……難哪。」

  …………

  三天以內,酒樓茶樓的討論話題,離不開一個人名,那就是——沈細細。作為敦煌第一女伶的名聲,在短短幾天時間裡,已經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每天收到以的請柬有厚厚的一疊,沈細細漸漸覺得膩煩。只是閻氏終於露了面,倒讓她鬆了口氣。

  「閻氏的?你就混在一起,當沒瞧見好了。」蘇一一正躺在搖椅上看書,琢磨著再弄個穆桂英掛帥的折子戲,不用太長,只這麼六到八折的戲就差不多。

  「當沒瞧見?小姐的意思是要冷落閻氏嗎?」沈細細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

  「你如今不是被稱作敦煌第一名伶麼?這所謂第一,無論如何也得有點架子才行。就這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哪有名妓的風骨。」

  沈細細哭笑不得:「妓女還要有風骨嗎?」

  「只要是人,都得有。」蘇一一淡淡地笑道,「行了,閻家的那小子叫閻真吧?他在閻家可不是什麼嫡系,這麼小瞧咱們沈大姑,哼你就把那閻真給晾著,多晾幾天,看誰先失去耐心。你和官二爺之間,如今有沒有說開了?」

  「小姐沒有說,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提,只是稍稍打了個擦邊球,聽起來官氏應該急於改變現狀。我覺得吧……應該是有戲的,而且我們不用付出太大的代價。只要閻氏倒台,被瓜分的利益已經足夠補償了。」

  「那是當然,換我也急。」蘇一一滿意地點頭,「這幾天你就著力地應付官二爺吧,還有薛慕華,也要放一半的心上去。如果我看得不錯,這人絕對是個人精,恐怕在薛家很說得上話。」

  「好的。」沈細細答應下來,兩人又研究了一番步驟。

  「大致就這樣,細節方面你自己把握。」蘇一一扔下鉛筆,「這種筆在敦煌很受歡迎,而且價格可稱得上昂貴。早知道,我們就押一車過來,先趁機賺些銀子再說。」

  沈細細見不得她見錢眼開的模樣,好心提醒:「小姐,月香樓的贏利也相當可觀。」

  「賺錢嘛,總是多多益善。哪怕多了我扔河裡,也比沒有銀子乾著急的好。」蘇一一理由很充足。

  「奇怪,小姐也沒過上窮日子,怎麼就把銀子看得這麼重呢?我還以為只有像我們這樣兒被窮狠的人,才會覺得抓在手裡的銀子踏實。」

  「都一樣啦,我以前也窮得很,天天吃玉米餅子。」

  「小姐啊」沈細細恨鐵不成鋼地瞪視著她,「有玉米餅子吃,那還能叫窮日子嗎?我記得小時候天天都喝野菜粥,小姐大概是沒有吃過的,除了幾顆米麥,其餘的全是菜和湯。饒是這樣,那湯薄的,還能照見人影兒呢」

  「有這麼窮麼?」蘇一一皺眉不信,「我小時也算是在鄉下長大的,再窮的人家也沒那麼差吧?雖然天天吃稀飯,好歹還能撈些乾的。」

  「小姐的家鄉是永樂,那是什麼地方?」沈細細很鄙視地看了她一眼,「全大周都聞名的魚米之鄉啊,還會擔心吃喝?」

  「魚米之鄉,我看地裡還種高梁什麼的。」

  「那也是糧食」沈細細恨恨不已,「小姐,您是存心氣我來著吧?」

  蘇一一乾笑:「不是,我發誓不是的。事實上是,我覺得自家的生活,那時候是真的夠窮的了。就算是二十兩的束修銀,差點把積蓄都花光。」

  這回,沈細細大概連歎氣都嫌費勁兒:「你知道我家那會兒是什麼個情況?還銀子呢,連銀角兒都沒見過,能把銅錢串這麼長,就算是家裡小有積蓄,不怕遇上荒年了。種著地主的地兒,起早貪黑地幹活,一年不過能攢下一串銅子。那是存下來年扯布和買鹽的,到了年下,手裡緊得連一個銅子都存不下。若是遇著荒年,那就更過不下去。大夥兒都搶野菜,搶沒有就搶樹皮。」

  「還真是啃樹皮,吃草根啊……」蘇一一喃喃自語,「我以為只有萬里長征的時候,才會這麼慘的。」

  「長征?」

  「是啊,歷史上有一支軍隊,絕對求生,奔波萬里,成功甩掉了敵人的追擊。」蘇一一隻能模糊地解釋。

  「哦。」沈細細疑惑地問,「是北劉的歷史嗎?」

  蘇一一知道大周的名ji,大多博覽群書,尤其是本國的歷史,學得那叫一個精,估計是可以到現代考研究生了。

  「也不是北劉,更遠的地方。」蘇一一更加含糊,急忙雜以他語,「那趙昕最近有什麼動靜麼?我總覺得趙家派出這麼一個活寶來,自有其用意。只是我冷眼瞧著,又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蹊蹺。」

  「本來就是一個繡著花的枕頭,在趙家又不受重視。若不是他娘手段厲害,他能有這好日子過?」

  蘇一一皺眉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趙家也沒有派別人來月香樓,這個人一定有著某種用意。也許,只是趙家拋出來試探的?或者,他明面兒上雖然和其他兩家聯手,實際上卻已經投靠了閻家。」

  沈細細駭了一跳:「這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只要閻氏允諾把其他兩家滅了,至不濟也趕出敦煌,你說說趙家會不會動心?之所以只有趙昕來,分明是在看閻氏的動作。你等著瞧,若是明兒收到趙家的另一張請柬的話,就證明我猜對了。

  翌日已時,便送來了一份請柬,赫然便是趙氏的嫡子。蘇一一和沈細細相視一眼,心忍不住漸漸往下沉。若趙氏投靠了閻氏,她們這一仗就變數重重了。光憑著兩家的能力,一個閻氏就已經撼動不了。」

  「果然如小姐猜想,這趙氏與閻氏絕對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可是……我們的計劃不就破產了嗎?」

  「那就把趙氏拉過來唄」蘇一一冷笑道,「只要是為利益折腰的人,就可以被收買。差別只在於,興許他更加貪婪。不過沒有關係,等我控制了敦煌的局勢,趙家吞下去的,我一定會叫他們吐出來。唉,我還以為敦煌的四大姓裡會有張姓,誰知道竟連蹤跡都沒有。」

  「小姐對張姓似乎很有好感?我都聽小姐提過好幾回了。」

  蘇一一臉色微呆:「是這樣麼……張三李四,百家姓裡不就是張排在第一位麼?不對,這時候百家姓還沒有創出來,敦煌的氣氛有點曖昧,我的思路有些不清晰了。」

  百家姓,那都是啥時候的事兒了。

  打住,可不能再說下去了,要知道,一個謊言,是需要無數的謊言替它圓過來的。還是想想怎麼應付那個趙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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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
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23:48:54
   第373章 誤時

  蘇一一連著幾天都有點心情不佳,孜然燒烤也失去了往常的魅力。如此明顯的情緒,別說繡桔和沈細細,就是一向粗枝大葉的鄭青,都忍不住疑惑地問沈細細:「四大家族有什麼妖娥子麼?」

  沈細細煩惱地歎了口氣:「那個趙家,恐怕是投靠了閻氏。所以小姐正發愁呢,若是以二對二,根本就跟螞蟻撼大樹似的。」

  「怕什麼」鄭青不以為然,「讓右賢王再回去搬救兵回來,幾萬大軍往這裡開,還怕打不過一個閻氏?頂破了天也不過是個家族,有多少能耐」

  「別胡吹大氣」蘇一一偏頭瞪了他一眼,「我們來的時候風平浪靜,那是因為我們那點兵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又低調得很。十萬大軍……你以為那些勢力就沒個想法?恐怕還不趕到敦煌呢,就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了。況且,若是真調動了軍隊,敦煌一旦毀於戰火,小姐又覺得心疼。」

  「毀於戰火怕什麼,咱們重建一個。以小姐的能耐,指不定重建出來的比先前的還漂亮著呢至於說十萬大軍麼……若是不夠,那就讓狄汗再派。」

  蘇一一哭笑不得:「狄人總共不過二十萬人,還要去掉老弱病殘。再加上狄汗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壯都給我瞎折騰,頂破了天就派個三萬人,已經算是天大的面子。」

  「可是……」鄭青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臨來的時候,五公子特意交代過,若是事有不諧的話,小姐還是早些返回。」

  「什麼事能一蹴而就?遇上這麼一點點困難就望而卻步,還能做成什麼事兒?」蘇一一正拈著枚棋子在窗下,這時候聽得兩人說話,忍不住插了一句。

  「做不成做得成都沒關係,別到時候誤了婚期,五公子會把我的腦袋給擰下來……我這不是覺得事不可為,就速戰速決麼。」

  「你戰了麼?你是速退速逃」蘇一一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我就不信,就是個雞蛋,我也得找條縫兒。」

  說著,便把棋子丟進了甕中,施施然地走了。

  鄭青傻愣愣地問:「不是在說趙家麼?怎麼又說到雞蛋了?」

  沈細細失笑:「小姐是把趙家比作雞蛋,怎麼樣也得把這趙家給拿下,不能讓他們和閻家一個鼻孔出氣兒。不然的話,我們對敦煌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我找人綁架趙家的家主……」

  「那還能有得好?」沈細細恨鐵不成鋼地朝著他的腦門兒戳了一記,「真是個榆木腦袋瓜子,半點兒都不開竅真要把人綁了,咱們怕是成了敦煌的眾矢之的。別說趙家了吧,就是官家和薛家,也不會和咱們合作。一個綁匪,這名聲兒好聽麼那些在家族們,可都要名聲的呢趙家雖然上了閻家的賊船,可也不敢大張旗鼓地跟其他兩家對著幹,為什麼?一來是怕閻家坐大,他們趙家也落不下什麼大好。二來,也是怕落人口實,背叛三家聯盟攀龍附鳳。」

  「雖不好聽,但實在麼……」鄭青嘿嘿乾笑,用手撫了撫被她戳過的地方,臉上那個享受的神情,若是沈細細還看不出什麼味道來,那就真是十年風月算是白混了。她心裡微微一滯,手指急忙縮進衣袖。奈何為了貪圖方便,她今日穿的是短襦,袖子極短,幾根蔥白似的手指,根本就縮不進去。

  「真是個大老粗。」沈細細啐了他一口,「整天光知道打打殺殺的,真不知道五公子怎麼會派了你過來。」

  「我這是粗中有細。」鄭青挺了挺胸。

  「你確定自己是五公子的屬下嗎?我怎麼瞧著,頗有點小姐那種自說自話、自吹自擂的模樣兒。」沈細細覺得心口微熱,故意板著臉冷笑。

  「這叫近朱者赤,跟著小姐,自然要學上兩招兒了。」鄭青嘻皮笑臉的模樣,讓沈細細又是好覺得好笑,又是覺得好氣。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除了看上自己,再沒有別的原因。

  她有點心煩意亂地捋了捋其實一絲不亂的頭髮:「不跟你胡扯,我這會兒得去看看姑娘們呢。」

  鄭青笑道:「行,你去忙吧,有事兒叫一聲,隨叫隨到。尤其是力氣活,你那裡全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做不來的。」

  沈細細笑應著去了,走到她的辦公室,看到蘇一一正在寫著什麼。

  「你來了?和鄭青相處得不錯吧?若是覺得可以將就,就從了他吧。」

  「這叫什麼話」沈細細哭笑不得,雖然已經習慣了她的葷素不禁,但每當看著這張柔美的臉,還是無法把話與人聯繫在一起。

  「實話。」蘇一一聳了聳肩,把鉛筆放了下來,「我覺得鄭青看起來雖然一副忠厚相,但其實人還是很靈活的。跟著這種人,你也不會吃虧。而且我看他待你極好,又是知根知底的,不怕從了良還被瞧不起。」

  「啐」沈細細笑著瞪了她一眼,「人家哪裡瞧得上我呢雖然他沒說,但五公子既然派了他過來,想必也是極得信任的。」

  「對啊,所以我才勸你將就嘛只要是姬流夜看上的人,日後總有重用的時候。」蘇一一不以為然。

  「就是因為日後會被重用,我怎麼可能跟了他呢?小姐,你的思相……奇怪了點兒,不符合大擊的主流。」沈細細歎了口氣,「像我這樣兒的,一般也就為妾作小星側室。說實話,我自己也不願,倒不如就留在敦煌,哪怕孤身終老,也比那個強」

  「他要喜歡你,自然要明媒正娶。放心,這一點我絕對支持,給人家做小?那也太糟蹋人了。」

  沈細細沉默了一會兒,才自我解嘲地笑道:「若是別人聽到我說的這話,恐怕會批以一個『不知好歹』四字評語吧?那些道學家們,嘿嘿……」

  她笑得有些苦,讓蘇一一很看不過眼。

  「別這麼妄自菲薄,若是鄭青要娶你只是做小,那就在敦煌找一個好的唄。天底下兩條腿的動物不多,兩條腿的男人還會少嗎?」

  「你呀」沈細細被她說得哭笑不得,「不說這個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嫁呢……」

  「自己能看得開就最好不過,咱們也到敦煌小半月了,想必你也打聽到四大家族的一些家長裡短了吧?不乏舞孃做正頭夫人,小家碧玉反倒只能做妾的。」

  「可我將來總要回大周的……」沈細細歎息。

  「怕什麼,日後你夫婿有出息了,咱們把他帶回大周唄。反正一一製藥家大業大,哪裡不能塞人?」

  沈細細被她說得笑了,這一回卻彷彿是如釋重負,這才注意到紙上被蘇一一畫得橫七豎八,線條雜亂無章,忍不住愕然:「你這個畫的是什麼?」

  「這是四大家族的關係圖,我看看互相聯姻的情況,以趙氏與閻氏最多。看來,他們之間的苟合非止一日之功,而且隱有吞併其他兩家勢力的趨勢。不過,對於趙家來說,不會沒有危機感。閻氏現在是聯合了他們,但以後會不會打壓呢?這很可能。」

  「小姐的意思是說,要找到一個口子,是麼?」

  「沒錯。」蘇一一點頭,「同一個家族,還會有紛爭呢,何況是閻家和趙家,原本就是臨時的聯合你看,這是我整理出來的,關於他們兩家之間的矛盾,有的已經根深枝遠,拿出來用的時候得覷準時機。不過,就是現在,他們之間的矛盾也不是沒有,只是面子上保持著和氣。趙昕那裡,你多用一點心。」

  沈細細詫異:「小姐不是說,那人整個兒就是根銀洋蠟槍頭,在家族裡反正說不上話兒,不用太費心力去討好嗎?」

  「沒讓你去討好他啊,只不過適時地創造一點機會。唔……」蘇一一撐著下巴,眼睛咕碌碌轉動了兩下,「比如說,你可以適當地讓趙昕來的時候,正好和閻家的那位少爺時間相重。當然啦,閻家勢大,整個敦煌人都知道,所以只能對不起他趙少爺了。一次兩次,趙昕恐怕就算有怨言,也只會爛在肚子裡。但若是每次來都撞上,他會怎麼樣想?」

  「那當然是怨氣沖天,憑他那張口沒遮攔的嘴,恐怕不用多久,整個趙家都會知道,閻氏和他搶女人。」

  「對呀。」蘇一一撫掌笑道,「若是趙家多來兩個人,那就更好了,這樣的機會,不說每次都創造,偶爾碰上幾次,便怨聲載道了。」

  沈細細沉吟著點頭:「嗯,雖然四大家族都有些人過來,但都不是家族裡的重要人家。就是薛家和官家那兩個份量還足些,不過平常來得也不勤。」

  「薛慕華呢?」

  「稍勤一些,但這人滑頭得很,我偶爾提一些話頭,他三句兩句風流話兒,就給擋過去了。我也不敢深問,只能跟他打哈哈。」沈細細懊惱道,「小姐看人很準,這人看似花花公子,其實做什麼事都有分寸。雖說風流,但不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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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4章 流行歌曲

  四大家族在敦煌少說也有百八十年的歷史了,哪有一個好相與的?蘇一一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因此也不失望。

  「這樣的人最難對付。繡桔打探了幾天,也只知道一個大概。此人雖是長房嫡子,但因母親早亡,如今掌著家的是那位薛夫人是原先的妾扶正的。因此,他原本是長房長孫,卻因這位續絃夫人的緣故,平白多了一個嫡長兄。可以說,他放流形骸,大約也是為了在家族裡能夠平平安安地生存。薛家的家主之位,雖然也講究長房嫡子,但更注重能力。他這樣做,也是為了讓繼母放心,自己沒有爭強之心吧?」

  「呀,這薛家也複雜啊」沈細細咕噥了一句,「可我接待了三回,連一點邊皮兒都沒打聽出來,只知道他是薛家的少爺。看起來,他總是那樣痞痞的笑,看不出有什麼心事的模樣。」

  「這是你功力有所減退,正好藉著他鍛煉一下。」蘇一一竊笑。

  沈沈有些惱怒:「他是屬泥鰍的,根本抓不住。明明看著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吧?可是一轉眼,那雙眼睛又清明得跟什麼似的。我連著灌了幾回的迷魂湯,還是沒一點用處。別人至少還能為美色所迷,可他卻喜看歌舞,特別喜歡聽我唱那個《滄海一聲笑》,偶爾吃點小豆腐,僅此而已。」

  「這種人才真的難對付,因為長在風流場中,平常的手段兒都見得習慣了,所以便能把持得住。啊,對了,我有一招兒對付他」

  蘇一一說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排演現代歌舞。她算是從薛慕華身上得到了啟示,原來敦煌人就喜歡這種調調兒。

  若說古典樂器,雖然在國子監的時候也被逼無奈地學了個七七八八,但蘇一一對這些古典音樂還就是喜歡不上來。她開心的時候,就愛哼前世的流行歌曲。哪怕五音不全,唱起來也不至於荒腔走板得不忍卒聞。

  「這些歌唱得真是直白……」沈細細無語。

  「直白了才好啊,敦煌有很多人壓根兒連漢字都認不全,你還讓他聽『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日日心』呢倒不如唱『偏偏喜歡你』來得實在,老老少少都能聽懂。」

  「可我……覺得不好意思唱出口啊,倒還是那首《滄海一聲笑》還合我的胃口。」沈細細苦著臉道,「那些旋律倒是美的,只是歌詞,情啊愛啊,妹啊哥啊的,怎麼張得開口?」

  蘇一一把自己連夜整理出來的歌詞本子往她面前一放:「細細,你自己看著辦唄如果你不唱,自然有人唱,到時候你這敦煌第一名伶的頭銜,可得讓賢了。」

  沈細細苦笑:「小姐,不帶這麼威脅人的吧?」

  「我不是威脅。」蘇一一認真地掰過了她的臉,「細細,我很看好你,而且你畢竟是自己人,我也不想再捧個紅角出來跟你打舞台。但是,你最拿手的胡旋舞,雖然在敦煌也算是拔尖兒,但畢竟不是獨一份兒。當那些人新奇勁兒過去,還會拚命地捧你麼?」

  「好吧,我再看看。」沈細細想了想,還是接過了歌詞,「也許可以改得稍稍含蓄些。」

  「這個由你作主了,不過別像在大周的時候那樣,滿口都是之乎者也。我倒覺得通俗些的更易上口,以己推人,想必還是這種直白的更受歡迎。」

  沈細細苦笑:「也許你是對的。」

  「這種歌曲有一種好處,就是哪怕沒有受過專門訓練的人,都能扯起嗓子唱。到時候,大街小巷裡響起這樣的歌曲,你覺得受益最大的人是誰?」

  「難道是我們月香樓嗎?」

  「那還用說?提起這些歌曲,便得提到歌曲的原唱者沈細細姑娘。到時候,姑娘你的芳名可就響徹敦煌及周邊地區了。」

  「這樣的出名,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了……」沈細細對歌詞還是有點不太感冒。

  「當然不會是壞事兒。」蘇一一不以為然,「到時候,你就是明星級的人物。所謂的明星級嘛,就是家喻戶曉。」

  「但願不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吧」沈細細卻沒有這樣樂觀。

  「放心,絕不會扔臭雞蛋的。」蘇一一笑嘻嘻地鼓勵。

  「臭雞蛋?」可惜,沈細細卻只是疑惑地反問,「為什麼要扔蛋呢?隨便砸點什麼,也不必那麼麻煩吧?」

  「嗯,就是差不多的意思,不過臭雞蛋的味道不好。」蘇一一胡亂解釋。作為一個穿越者,注定是要寂寞留芳啊這些當初流行的術語,在這裡全起不到應有的幽默效應。

  沈細細疑惑地朝她看了兩眼,才點了點頭:「我拿去看看,稍稍改動一下。」

  「行啊,別改得太厲害了。」蘇一一追著叮囑了一句,才看向在一邊鼓著腮幫子的繡桔,「怎麼了?你的嘴唇已經翹得可以掛油瓶了吧?難不成是我得罪你了?」

  「小姐的那些歌詞,聽了可真覺得……別說唱了,單是聽著便覺得污了耳朵。」

  蘇一一茫然:「有這麼可怕麼?」

  「絕對的。」繡桔誇張地點著頭。

  「不至於吧?」蘇一一皺眉。想當初,大街上,小巷子裡,這些纏綿的歌曲充斥了隔膜,也沒覺得耳朵受了污染啊偏是古人故作清高,裝出一副假道學的樣子,卻又娶個十七八個老婆都不嫌多,只能做得,不能說得

  「也只有沈姑娘這樣的人,才肯唱這個。」繡桔扁了扁嘴,對沈細細生出來的好感,彷彿蕩然無存。

  「這是我先唱出來的……」蘇一一汗顏。

  「小姐」繡桔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蘇一一覺得晚上可以不用點燈,直接拿這兩個眼珠子當燈籠照明,也勉強使得。

  「知道你又要說教真是奇了,我好容易從國子監畢業,卻又帶上了你們兩個管家婆。唉,我真是遇人不淑啊……」

  「遇人……」繡桔差點噴。這成語,怎麼用得這麼曖昧來著?唉,跟著小姐久了,這思想也慢慢地不大純潔。

  「等著瞧吧,這歌曲唱出來,絕對能讓沈細細大紅大紫,整個敦煌的女伶,再無出其右。要想抓住大魚,怎麼能不放香餌?」

  「這種曲子能大紅大紫?恐怕沈姑娘往後出門,都得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免得被人鄙夷個不住。」繡桔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別拿大周的眼光看人,敦煌是個開放的城邦,日後來往的各族人多了,你會更加大開眼界的。你沒見過那些西方人,領子開到這兒,裙子的開衩在這裡」蘇一一得意地揚了揚眉。

  繡桔震驚:「小姐,這種衣服也能穿出去嗎?有傷風化……不不不,還不止,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那……還不被人浸了豬籠子

  聽著她語無倫次的話語,蘇一一笑彎了腰。其實,以時間推算,現在的西方人也沒有那麼誇張,頂多就是領子開得低些,袖子挽得高些罷了。若是穿了現代的露臍裝和熱褲,繡桔恐怕會及時暈過去了吧?

  第二天登台的時候,沈細細在演梁紅玉之前,便唱了一支《偏偏喜歡你》。歌詞的改動並不多,她依著蘇一一的吩咐,並沒有站在台中央,而是站在偏側的部位。據說,這個位置叫什麼「黃金分割」。雖然不懂,但蘇一一說的話,總有其道理,雖然她實在沒想出道理來。

  一曲既罷,台下寂靜。沈細細有些懊悔,聽了蘇一一的慫恿,這支歌曲只改動了兩處,聽起來還是直白得很。

  「愁緒揮不去,苦悶散不去,為何我心一片空虛,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滿腔恨愁不可,為何你的嘴裡總是那一句……」翻來覆去,哪怕為賦新詞強說愁,也該含蓄一些呀。

  她默默地佇立了片刻,朝著一側的樂師打了個手勢,決定還是再接著演梁紅玉擊鼓那一折戲。這個段子,稱得上極其經典,百演不厭,但願能把場給救回來。

  樂師剛起了一個音,就聽得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開始還只一個兩個,零零落落,緊接著卻如同夏日裡的響雷一般,讓見慣了大場面的沈細細,都覺得有些發懵。站在台上,心裡有些慌亂。自暴自棄地想著,大不了就回大周,依然做個分店的負責人,後半生的溫飽問題,起碼是不用愁的。

  「再唱一遍吧」站起來的,居然是這兩天碰了壁的趙昕。

  「唱什麼?」沈細細傻乎乎地問。事後她想起來,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這麼傻過。像是蘇一一新編的那個故事裡的劉姥姥,頭次進大觀園的時候。

  「就是剛剛那首歌,叫什麼名字?」

  「偏偏喜歡你」沈細細其實已經取了個優雅的名字,叫做《心碧》。可是看到台下熱烈的反應,竟然鬼神差使地把原來的名字給說了出來。

  「嗯,這個名字好記。」趙昕笑道,「沈姑娘,再唱上一遍,興許我也可以客串一遍。」

  蘇一一得意地側頭:「繡桔,看到了沒有?我說會成功的吧。」

  「那是因為趙公子已經拜倒在沈姑娘的石榴裙下,就算說烏鴉是白的,恐怕他也會忙著點頭稱是,並且列舉出一二三四五條理由,來證明沈姑娘的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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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5章 爭風吃醋

  「這只是原因之一。」蘇一一悄悄地掀開了後台的幕布,「你看看,這滿場子可是群情激昂著呢,不光是趙昕一個人吧?台下坐著的,固然有不少是漢學學得不錯的,可大多數人,卻對那些書面的文言文一知半解。倒是這種歌詞,直白易懂,又琅琅上口,容易記憶。若是換作我,也不會去唱那些高難度的雅歌,還不如哼這些俗調呢」

  「可這詞兒,也太直了,就像是鄉下人說話似的。我覺得倒是山歌,更合適些。」繡桔忍不住打擊蘇一一的積極性。

  「沒關係,你儘管貶低吧,只要別人翻唱的多了,咱們的名聲就算是響了。那時候,只要哼到歌,就會想到咱們一一製藥。哎,說起來,月香樓也該換個牌子了。不行,還得讓四大家族鬥起來再說,若不然的話,恐怕會一致抵禦外敵。好吧,只能讓月香樓闖闖名聲了,大不了以後就改成一一月香樓。」蘇一一不以為意,笑嘻嘻地繼續得意。

  沈細細果然應邀,又唱了一遍。她聲音柔美,唱做俱佳,自然獲得滿堂喝彩。這一回,反比剛剛那次的反應還熱烈。蘇一一覺得因為剛才那是第一次,所以把大夥兒給唱雷了,所以才萬籟俱寂,讓她也跟著緊張了一把。還有沈細細,別當她沒瞧見那哀怨的神色。

  「真是不可思議,這敦煌人……」繡桔嘖嘖有聲,對於台下跟著哼唱的氣氛嗤之以鼻,「竟然跟著一個歌女唱歌,簡直是……有辱斯文,斯文掃地……」

  「我可不管他們斯文不斯文,反正我知道,沈細細能確立第一女伶的當然地位,我們的月香樓才會日進斗金。當然,更重要的是,可以利用沈細細的身份,離間趙家和閻家。為了這個目標,我會繼續督促沈細細練習唱歌的。」

  沈細細每三天出一支新歌,月香樓的演出,場場爆滿。不僅如此,蘇一一還聽說,有人專門排隊買票,然後轉手,竟然也能獲三倍的利。

  「早知道,我把票價提高三倍不就成了嗎?」蘇一一痛心疾首。為了捧紅沈細細的宏偉目標,她在門票上的定價相當低,誰知道竟肥了「黃牛」。原來,這種職業古已有之,倒不是現代人的專利。所以說,追名逐利,是人的本能。

  「小姐不是說,門票收入不重要,台下賣的零食酒飲,才是賺錢的大頭嗎?」

  「我是怕門檻設得高了,看的人便少,咱們沈細細姑娘的名字,不過能在某一特定的層面名聞遐爾,所以才把價格定得略低了些。誰想到這些敦煌人,還真是有錢。」

  當然,蘇一一隻是說說而已,票價還是維持原樣,以至於敦煌搶票成風,把月香樓的名氣推到了極高的程度。

  而作為當家花旦的沈細細,自然艷名更熾。只是高知名度,也帶來了高麻煩。比如說,敦煌其他青樓的姑娘們,便有些不賣賬了。畢竟敦煌總共也就這麼多人,個個都想削尖了腦袋往月香樓擠,她們那裡雖不說門可羅雀,但來的客人就不像以前那麼優質了。但凡有點身份的,誰不想得到一張沈細細演唱的入場券?

  於是,便有姑娘們相好的,叫了人來砸場子。這種場面,蘇一一不怕應付。沈細細也不擔心,只要蘇一一在月香樓,她身邊那二十來個侍衛,便散在月香樓的周圍。真要弄出些什麼事兒來,自然會現身。

  「小姐,要不要讓他們出手?前廳那裡都快被砸掉了。」繡桔雖然對月香樓缺乏好感,但好感也算是自家小姐的產業,又有著崇高的目標。若是被人連著鍋給端了,這一個來月的功夫就算白搭。雖然說出力的主要是蘇一一和沈細細,可再這麼耽擱下去,她還真怕趕不上姬流夜和蘇一一的婚禮,事情可就糟糕透頂了。

  對於繡桔來說,讓自家小姐準時趕上婚禮,那是重中之重。繡梨半個月來一封信,除了說說大周的事兒,必要提醒兩句。

  「急什麼」蘇一一懶洋洋地躲在房間裡烤火。

  明明不過是十月末,大周還是金秋送爽的天氣,敦煌卻已經有了冬天的前兆。還是春暖花開和秋高氣爽的季節最好,沒有空調的時代,夏天和冬天便顯得尤其面目可憎。想到要在敦煌度過整個冬季,蘇一一的腦袋便轉到了越冬的準備工作上。

  「怎麼不急啊……」繡桔跺了跺腳,讓蘇一一看得啞然失笑。大概是跟著自己在敦煌,身邊沒有了說教的人,這小妮子也學得風風火火起來。那種笑不露齒,語音控制在一定音量之內的習慣,改得還算徹底。想必回到大周,又要被繡梨一陣說教。

  「這不是趙昕和閻偉都在麼?」她笑道,「護花使者,關鍵時刻不出把力,我們的頭牌沈細細姑娘,怎麼會芳心暗許?」

  「什麼?」繡桔懵懂。

  「這是個英雄救美的好機會,咱們不用多事兒,躲在房間裡看好戲就行了。敦煌這氣候,風沙有點兒大呀」蘇一一歎了口氣,拿過了一盒奶酥,咬了兩口便又丟了回去。

  「小姐是想讓趙昕和閻偉出手麼?」

  「對啊,這時候再不出手,趕明兒讓細細別理他們倆了。男子漢大丈夫沒個擔當,簡直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這有什麼丟人的啊……為個ji女爭風吃醋,說出去也難聽……」繡桔咕噥。

  「砰」主僕倆還在閒閒地說話,前面的花廳卻傳來了驚天動地的聲音。

  「小姐,還是讓鄭青過來吧,再晚一些,咱們這月香樓興許就不存在啦」繡桔急了,衝出去半隻腳,又趕緊回來央求。

  蘇一一皺眉:「在不知情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實力,是最不智的行為。」

  「可再不暴露,直接就把月香樓給暴露出去得了。」

  「那也沒有什麼,咱們再買個樓子,重起爐照不就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這月香樓,咱們也賺了不少,再收購一間的銀子,綽綽有餘。」

  「可是……這麼一來,小姐還能在三月裡趕回大周麼?」繡桔是真急了,鼻尖上甚至冒出了汗珠子。

  「趕不回去,就把婚期延到夏至麼……」蘇一一滿不在乎,卻見繡桔跳了腳,才忙改口,「放心吧,你看看,咱們不過來了一個月,這不是已經初見成效了嗎?」

  「可眼看就要前功盡棄了」繡桔怨念。

  「什麼人,敢在月香樓鬧事兒?」終於有人出聲,蘇一一似笑非笑地瞟了繡桔一眼。

  「好好,我知道小姐神機妙算,有人出頭就好。」繡桔把一顆心放到了胸腔,舒了口氣。只要月香樓沒事,她才懶得管是誰伸了手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趙昕。」蘇一一側耳傾聽,露出了笑容,「閻偉雖然人更穩重些,在情敵面前,恐怕也不肯弱了聲氣兒。」

  果然,一語未盡,外頭又響起了閻偉的聲音:「看來,咱們四大家族在敦煌的勢力,今非昔比啊。」

  趙昕哼了一聲,這話說得有點不大客氣。誰不知道今非昔比的,不是閻家,而趙家?以前四大家族平分天下,可如今,趙家卻淪落成了看閻家臉色行事的境地。雖說外面還維持著三家聯手制衡的態勢,可家族裡幾次密議,卻都傾向於依附閻家。

  族長和長老們自然有他們的考量,可像趙昕這樣血氣方剛的第三代,每每想起,卻總覺得一股濁氣,從丹田里升起來。看著閻偉那張看似溫和的笑臉,趙昕更覺得說不出的可惡。每次他和沈細細相約,這閻偉總會或早或晚地跑來打岔。

  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咬了咬牙齒,克制地把臉轉向前廳,黑著臉拿人出氣:「看什麼看,還不替沈姑娘把這些人給趕走?月香樓也是可以任人隨便惹事非的地方麼?」

  他帶來的人裡面,沒幾個是好手。但聽主子發了話,沒奈何地只能上前去。閻偉笑吟吟地不出聲,想必是存心看他的笑話。

  「閻公子,恐怕趙公子人手單薄,不如兩位公子的人一起出手如何?」關鍵時刻,沈細細地盈盈地撫著袖子出現了。趙昕聞言大喜,只覺得沈細細還是向著自己的。只是礙於閻氏勢盛,所以不敢不出面應付。頓時,一張包公臉便漸漸地有了笑影兒。沈細細看得真切,悄悄地朝著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做到像沈細細這樣高端的名ji,頻送秋波的時機,向來是把握得很好的。

  閻偉卻心裡懊惱,自己晚了一步,竟然讓趙昕先出了頭。原先沈細細已經有被自己打動的趨勢,這麼一來卻又顯得懸了。而且自己袖著手看好戲的心思,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別提像沈細細這樣千伶百巧的人兒,雖然平時看著有些大大咧咧,但真要細思量起來,自己的心肝兒還不等於是那南陳傳過來的玻璃似的,一清二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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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6章 窩裡先斗

  「哪用沈姑娘吩咐」他哈哈一笑,把臉上的尷尬抹下去,風度翩翩地搖了搖手裡的折扇,做足名士風流的架式,「不過是怕趙公子說本少爺小瞧了他,所以才不敢讓人動手罷了。」

  花廳中,兩撥人正打得水深火熱。趙昕是庶子,帶出來的人雖然有那麼兩把刷子,但明顯地落在下風。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兩個人掛了彩,趙昕的臉上,便很不成顏色。

  閻偉又說了兩句場面話,才讓人去幫手。蘇一一坐在房間裡打盹,聽著繡桔勤快的腳步聲進進出出,當然即時地播出了現場版。

  「別再去打聽了,兩個人一起出手,這敦煌城裡還沒有人敢同時得罪兩大家族。再說,閻家的人手底下都有些功夫,咱們不會吃虧的。對了,你一會兒去跟沈細細提醒兩句兒,那些打了人砸了傢伙的,多少得吐點兒出來,不能讓人流了血還流淚。」蘇一一伸了個懶腰,捏了捏自己的腰,覺得最近似乎有了點小贅肉,看來再不能這樣吃了睡,睡了吃,朝小香豬看齊。

  「哦。」繡桔聽她說得篤定,也就安安心心地坐了下來,拭著額頭上的汗。剛才的運動太急了些,不過盞茶的功夫,她至少跑了二十個來回。雖然兩地相距不遠,可加起來,這距離也相當可觀了。

  「那閻偉,你看著怎麼樣?」蘇一一半瞇著眼睛,把睡得安安穩穩的小香豬抱了過來。可惜桌子上除了烤肉,就是果脯,最近因為人懶洋洋的,便疏忽了收購藥材。所以,小香豬只是翻了翻眼皮,繼續趴在她的膝蓋上呼呼大睡。

  「長得也不比趙昕好看,而且這大冷的天氣,偏還要拿把扇子裝樣,彷彿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是才子似的。哼,這敦煌荒蠻之地,所以才會猴子稱大王。」

  蘇一一笑了笑:「繡桔,看來你對那個什麼閻家的公子有意見啊?」

  「本來就是嘛會作兩首歪詩很了不起麼?這天多冷啊,像小姐似的,不扇風還冷得不肯出門兒呢,他還裝模作樣地扇來扇去,簡直是……別說是小姐了,就是姐姐要正兒八經地作起詩來,也不會輸給他,還披著條羊皮裝樣兒呢。」

  「這男人心眼兒很小。」蘇一一同意繡桔的看法,但卻著眼在另一件事上,「你看他隔了那麼久才讓手下的人去救場,在這種節骨眼兒上還要存心看好戲,讓趙昕摔個大跟頭。可是他也就這點小聰明,若是心思無偽的人,會在第一時間讓人救場。若是再聰明一些,趙昕開了口,他也會及時插手。但是他卻偏不,非要袖著手在一邊看好戲」

  「就是,我也覺得他還不如趙昕雖然能力不夠,至少還率先出頭了。」繡桔看來對閻偉觀感甚惡。其原因大概是沈細細目前和他打得火熱,小丫頭便覺得有些看不過眼了。

  「但這種人睚眥必報,只要趙昕折了他的面子,恐怕他會想辦法報復回來。而趙昕這人,性子倒是好的,只是中間夾著一個沈細細,怕是也不樂意讓呢」蘇一一笑得像隻狐狸,這麼久的佈署,終於開出生根發芽了。不容易啊……這閻家勢力太大,而趙昕又比自己想像中的有耐心。

  雖然是繡著花的枕頭,可內裡也未必裝的是破敗的稻草呢到底是大家族出身,雖然心浮氣躁,也比旁人沉得住氣。

  好在如今,可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辛苦佈局,就是為了一朝收穫。她很想抓一把瓜子,然後搬個小板凳,這樣看起戲來才過癮。不過,恐怕事後自己會成為閻偉和趙昕洩憤的對象,想想還是算了,直接兩耳不聞窗外事,到時候聽結果就行。

  據說——當然是據現場播音員繡桔說的,趙昕趙公子離開的時候,臉色很是不大好。

  「小姐,那個閻偉真的好過份啊」繡桔和蘇一一朝夕相處以來,語言越來越有朝著蘇一一靠攏的趨勢。原先的之乎者也,幾乎很少會冒出來,大白話暢通無阻,說的人省心,聽的人更省力。蘇一一滿意地笑了,潛移默化的效果,還是相當明顯的。

  蘇一一倒覺得敦煌這地方,雖是魚龍混雜,但說話行事,比在大陸三國爽快多了。至少沒有什麼聖人學說,各有各有的信仰,卻又能兼容並蓄。活佛地位雖然崇高,還有不少離經叛道者,也能在這裡找到合適的位置。

  「不就是沒及時出手麼?在你的眼裡,就過份成這樣?」蘇一一笑瞇瞇地看著繡桔,「我說,你不會是對趙公子有了那麼一點兒意思吧?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薛家公子呢前一陣兒,不還在我的耳邊聒噪,多有風度的人啊」

  「哼,別瞧著人模人樣的,一肚子的壞水。」繡桔哼哼。

  蘇一一最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有的消息來源,都經由繡桔的手,因此忍不住好奇:「怎麼了?你發現他的真面目了?這男人似乎並沒有什麼窮凶極惡之相,連沈細細都沒有發現他的真面目,你怎麼發現的?」

  「這人看著是平易近人,其實十分高傲。而且,那副色迷迷的樣子,也不光是對沈姑娘,對誰都這樣。真是一根花心大蘿蔔……」繡桔扁著嘴嘀咕。

  「哦,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那趙昕天天來月香樓報道,你怎麼不說他也色迷迷的模樣兒?」蘇一一啞然失笑。原來這丫頭不過是對趙昕有所偏愛,所以對於薛慕華才惡感陡生。

  「他天天來,可十次裡有九次是遇上閻偉的,還有一次更是沈姑娘午睡未醒,讓人家在花廳裡等了好半天呢」繡桔繼續控訴。

  蘇一一心虛地想,讓趙昕跟閻偉撞上十次的車,這頻率是不是太高了?好在沈細細畢竟在大周著名的青樓裡混了十年,近年又被挖到一一製藥,同時應付幾個男人,還是很駕輕就熟,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好吧,你就是看趙昕對眼兒了唄。」蘇一一竊笑,用手指壓了壓她的臉蛋,「你是不是對她有意思?那我讓沈細細多照顧著他一點兒?」

  繡桔忍不住叫道:「我若對他有意思,你還讓沈姑娘……」

  「對哦,那我讓沈細細乾脆回絕了他吧,行不行?」

  「那樣的話,我想他一定會很傷心……」繡桔黯然,「我只是覺得他比薛慕華實在,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小姐,我看你是寫本子寫上了癮,遇著正眼能看的男人,就要拉郎配。人家是堂堂四大家族的公子,我只是一個小丫頭。」

  蘇一一無奈地朝著天空翻了個白眼:「都已經跟你說過了,身份之別在敦煌沒那麼嚴格,你不用妄自菲薄,好歹也是個小才女,出身官宦世家。」

  「可我們家獲罪了,我是罪臣之女。」繡桔哭笑不得。

  「反正祖上當過官的,就比那四大家族身世要高貴那麼一點點兒。所以,你下回看到什麼趙昕、薛慕華之流,可以鼻孔朝天。」

  繡桔啼笑皆非:「難道這就是小姐常說的心理暗示,讓我每天在心裡默念出身高貴等語,然後就真以為自己出身高貴了不成?沒用的,我和姐姐本來就是罪臣之女,被發賣為奴的,身份上比正兒八經人家做丫環的還低呢不過我們運氣好,遇到了小姐,沒把把我們支使得團團轉。」

  「切,做我的丫環,那可比一般人的丫環地位高了。」蘇一一神氣活現道,「不用多久,敦煌第一首富,就是我蘇一一了。」

  「首富……小姐,你是敦煌第一才女。」繡桔糾正她的說法。

  蘇一一正容道:「才女就比首富地位高麼?繡桔,你要把自己的觀念改過來。要知道,在敦煌可不比在大周,有銀子的比會作詩寫文的要吃得開。這些日子,你一直在外面打探消息,想必也該知道了,四大家族之所以能在敦煌呼風喚雨,憑的是什麼?」

  「那是因為他們……」繡桔說了一半便住口。這個問題,她沒有好好想過。這時候才覺得敦煌與大周不同,似乎四大家族中間,並沒有出多少才子才女和為官作宰之人。

  「說不出來了吧?」蘇一一得意地笑道,「那是因為四大家族掌握了敦煌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財富,當然能在這裡作威作福了。要知道,經濟是國家的命脈。敦煌雖然還沒有成為國家,但四方共守,也是一樣的。」

  繡桔反駁:「不是這樣的,他們掌握了敦煌的軍隊。」

  「軍隊也是需要銀子來支付軍餉的嘛」蘇一一笑嘻嘻地答道,「其實咱們若徐徐圖之,不用派兵過來,也能在敦煌做到說一不二。因為這裡有一部分的軍隊採用的是僱傭制。」

  「什麼叫僱傭?」繡桔有些犯暈。自從來到敦煌以後,蘇一一嘴裡冒出來的新詞兒,有愈演愈多之勢。

  「就是誰出錢,他們就替誰打架——呃,是打仗,打架這個詞兒,太沒藝術感了。」

  打仗很藝術麼?繡桔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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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7章 不忍用兵

  「是這樣的嗎?四大家族有自己的軍隊吧?」繡桔不同意。

  「嗯,那些軍隊的忠誠度比較高一點。不過,我們也有啊,幾千人還在輔城吃香喝辣呢如果我們再花點銀子僱傭別人,也能在敦煌佔有一席之地。」蘇一一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僱傭軍雖然談不上什麼忠誠度的問題,但有一點好處,就是有奶便是娘,才不管你是張三李四呢對於我們來說,這才是最好的呢」

  「可如果別人出的銀子多,不會反過來對付咱們嗎?雖說有著兵,但我們在這裡沒有什麼根基啊。危險時刻,沒有人會救我們的。」

  蘇一一卻並不擔心:「這你就不懂了,敦煌既然以利益為中心,那就更好辦了。你家小姐最擅長的是什麼?對了,就是賺銀子。只要咱們在敦煌這塊地兒有了足以左右局勢的財富,還怕別人會不幫我們?誘之以利,許之以惑,何愁萬事不成?」

  繡桔仍如聽天書,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銀子會重過官位。蘇一一正準備從政治經濟學原理開講,替自己如今的頭號助手洗洗腦,沈細細的香風卻從門外捲了進來。

  「看起來,情況良好?」蘇一一含笑問。

  沈細細滿面春風:「看來事兒成了,閻趙兩家至少在心裡種下了一根刺。我想,他們早晚會鬥起來的。」

  「光是有刺還不行,他們心裡的刺兒多著呢」蘇一一搖頭,「我們要做的,是把這根刺拉長,直戳心臟,逼著他們反目。」

  「如今閻家勢大,趙氏怎麼可能與他們反目?」沈細細沉吟,「小姐,恐怕在小姐回大周之前,我們看不到敦煌一統了。除非……小姐派軍隊過來,速戰速決。」

  「不行。」蘇一一想也不想就搖頭,「我不想對敦煌用兵。」

  沈細細歎息:「是啊,萬一用兵,便是生靈塗炭。」

  蘇一一笑著搖頭,沒有說話。她可沒有這麼高尚的理想,只是不想讓敦煌最瑰麗的藝術毀於戰火。雖然如今沒有唐朝的壁畫,但敦煌特有的文化底蘊,還是相當深厚的。

  「所以說,短時間之內要他們公然反目,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是沒辦法做到,不如小姐親自出馬?」沈細細開著玩笑。心肝抖了兩抖,若是蘇一一真摞起袖子就幹,怕不是要被姬流夜天涯追殺,所以急忙用開口補救:「小姐這身份,自然不能真出場的。要不然,五公子的臉往哪兒擱呢。」

  「那就……陽奉陰違也好嘛。」蘇一一也知道事情難為,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在我們發難的時候,趙家兩不相幫。或者面兒上出出力,私底下拖後腿。趙昕雖然喜歡花天酒地,不過人也忒老實了一點,你適當地教他兩手呢。」

  「怎麼教。」沈細細白了她一眼,「人家從大家族出來的,難道還不如我嗎?那幾手玩得可不要太好,用得著我教。」

  蘇一一哂笑:「不是我看不起他們啊,比起咱們那裡的爭權奪利,他們這些手段,可稱得上是入門級。你教幾手,把水給攪渾了,咱們才能趁著機會摸魚。」

  「挑唆趙昕倒也不難,只不過閻偉這傢伙城府夠深。別看他愛顯擺,可真遇上了事,也不敢妄顧家族而擅自動手。」

  「那就跳過他,閻家不是還有兩個,也是你的常客嗎?你就慫恿別人嘛,多處撒網,總有一個能被挑唆動的。」

  沈細細無奈:「自從我和閻偉走得近以後,他們也極少來了。最多也就是來看看我的演出,或者坐著說會兒話。畢竟他們是堂兄弟,礙著閻偉在,面上總得讓讓。」

  「總有機會的,你自己看準了。」蘇一一懶得動腦筋,隨口把事情扔給了沈細細。說好了日後敦煌要讓她負責,她決定自己能少管則少管,能不管……那就不管。在這裡的日子,過得比在大周的時候舒坦多了。

  她甚至萌生了一個想法,把姬流夜也拐過來,做個敦煌王,不更逍遙自在嗎?沒有那麼多的老頑固,只要把四大家族的毛給捋了,誰敢給她找不自在?大周那麼大一塊地方,哪裡比得上敦煌這彈丸之地容易治理?何況,敦煌扼住了東西方交通的咽喉,哪怕閉著眼睛,日後的財富也能滾滾而來,多省事兒。

  不過,想到姬流夜一統大陸的雄心壯志,又覺得勸說姬流夜肯定沒戲,只能把計劃扼殺,繼續和繡桔侃八卦。

  沈細細看兩人不說政治,改說經濟,甚至花邊新聞,想到肩頭上壓著的擔子,頓時便橫眉冷目:「小姐,你和繡桔兩個人天天窩在房間裡吃香喝辣,諸事不管。真不知道這一一製藥的產業,究竟是誰的啊。」

  「是我的,但現在不是交給你了嗎?如果你不表現出足夠的能力,我敢放心把敦煌這塊黃金地兒交到你手上,自己回大周嗎?其實我倒是很喜歡這裡,就是氣候差了點兒。呆久了,皮膚會變得粗糙。唔,繡桔,你送封信給南陳,讓那邊再研究一些補水的護膚品,敦煌這裡應該是急需的,又是一單大生意。」

  繡桔無語,對於蘇一一來說,果然是生意無處不在啊,只得默然而去。如今蘇一一的家信私信公信,全都由她執筆。雖然信件挺多,但繡桔做得十分高興,自覺深受看重,並非游手好閒。

  沈細細在蘇一一面前呆了很久,才歎了口氣:「好吧,我是勞碌命。」

  「別忘了,你現在也有股子。而且,如今月香樓你佔了三成股子。一一製藥正式開業,這就是你的股子,三成。」

  沈細細又驚又喜:「我能佔三成?」

  「對啊,所以你卯足了勁兒幹吧,賺得越多,你也就分得越多。」

  沈細細受教,頓時不再發牢騷,幹勁十足地替自己「創收」去了。既然郎君靠不住,倒不如手裡有些銀子更實在。誰說姐兒一定要愛俏的?真金實銀可比俏郎君靠得住多了。

  「真是——好拜金啊」繡桔幹完了活兒回來,看著沈細細活力十足的背影感喟。

  蘇一一忍不住莞爾,這才多少功夫啊,連「拜金」這種詞兒,也用得似模似樣了。不錯,孺子可教。蘇一一不由得想到一一書院,也許可以降低招收學生的年齡層次,大力灌輸一些現代化思想,會把這個時代改造成什麼樣子?真是期待啊,什麼時候和梁炳乾討論討論,不過恐怕他也不會明白自己的理念。但是沒關係,他總會同意,不管理解不理解,還是會不折不扣地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務」。

  繡桔看她笑得越來越得意,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為和語言,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值得蘇一一高興成這樣子。

  「我取悅了小姐嗎?」她納悶。

  「當然。」蘇一一笑瞇瞇地看著她,活像是老虎看著自己即將到手的獵物,讓繡桔不自然地往後退了兩步。

  「哪裡,我並沒有……」

  蘇一一心情大好:「放心吧,我不會把你放到火堆上去烤的,最近燒烤吃得太多,我已經膩味了。要說起吃的東西來,還是咱們大陸三國的東西色香味俱全,百吃不厭。」

  繡桔翻了個白眼:「也沒見過誰像小姐似的,看到好吃的就差點把整個人都撲上去。幸好全都是自己人,要不然準被笑話死。」

  「就是知道自己人啊,要不然我會那模樣兒麼?你也不看看,我在大周的時候,就算宮裡的細點,可也裝得淑女味兒十足的。」

  繡桔無言以對。

  「走吧,咱們出門兒去」蘇一一拍了拍小香豬的背,迎上繡桔驚異的眼神。

  「小姐現在準備出門?」

  「嗯,你有意思?」蘇一一偏頭問。

  「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今天天氣不怎麼好,小姐怎麼肯動窩呢。」

  蘇一一打了個哈哈:「天氣是不好,可你家小姐我心情忒好,抵得過十月正午的陽光。」

  她笑瞇瞇的模樣,看起來確實心情很不錯。可是繡桔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她的好心情從何而來。

  「別想了,你皺著眉頭的樣子……老實說啊,真的很醜。」蘇一一很不給面子地瞥了她一眼,仁慈地告訴了她答案,「我心情大好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想到了更好的賺錢辦法。你覺得,除此之外,我會心情變得這麼快嗎?」

  也對,蘇一一對於賺銀子,可是有著無與倫比的熱情。

  其實這次上街,倒並非閒逛。蘇一一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什麼乾貨果脯之類的,讓繡桔狐疑萬分。

  「小姐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

  「吃啊。」

  繡桔古怪地指著手裡的東西:「能吃這麼多?這麼些足夠吃上一個來月了,我們住的離街道又不遠,何必一下子買上這麼多?小姐不是常說,東西要趁著新鮮的時候吃嗎?」

  蘇一一在又打包了一堆果乾之後,才有空回答:「免得下次再出門。」

  想當初,奼女們都在網上訂購大堆的東西。這時代沒有網絡,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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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8章 打起來了

  光陰似箭,轉眼便過了霜降。孤雁的翅尖上,已經染上了輕霜。寒汀孤伶,荻花搖曳,敦煌的秋天比大周要寒涼。蘇一一其實沒有那麼怕冷,可就是覺得整個人都不想動彈,所以閉緊了門窗,等閒不肯出門。

  「小姐,五公子問了,咱們什麼時候回去。」蘇一一正在用沈細細的八卦下飯的時候,繡桔興沖沖地跑進了餐廳。

  沈細細笑睇了一眼繡桔:「五公子要問,也只會問小姐,你回不回去,他可不會放在心上。」

  繡桔噘了嘴道:「雖然這是事實,好歹也不要這麼說出來嘛,多傷感情啊小姐回去,我自然是要跟著一同回去的,誰讓我是小姐的丫環嘛。」

  在敦煌混了兩個月,她不再一口一個奴婢,蘇一一聽得倒更順耳。

  「當丫環像你這樣兒的,倒也理直氣壯,自得其樂。」沈細細笑道,「不過,五公子大約是看小姐這會兒還沒有動靜,難免就著急了,怕的是小姐耽誤了時間,大婚的日子沒有了新娘,那可就讓五公子成了笑話。」

  蘇一一沉默半晌,才道:「不會的。」

  雖然她在內心深處,還抗拒著這麼早就成婚。但是讓姬流夜成為滿天下人的笑話,最終更有可能失去逐鹿大周之主的資格,卻非她所願。只要想到他臉色哀怨的模樣,她就覺得心裡不忍。唉,也許他就是她的劫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坦然相迎。何況,她的思想可不像古代人這麼僵化,若是發現姬流夜中途「出牆」,哼哼,照休不誤

  「那就好。」沈細細和繡桔,竟然同時鬆了口氣。蘇一一垮下了臉,難道她的信用度這麼差嗎?那表情……彷彿是怕她到時候逃婚,沒法跟姬流夜交代似的。

  「我做人是有原則的。」她咕噥了一句。

  兩人互視一眼,忽然都站了起來:「那我們都做事去,讓趙家和閻家盡快打起來。」

  蘇一一納悶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有必要這麼著急嗎?難不成我留在這裡,礙了你們的眼麼?」

  繡桔回眸而笑:「自然是等著小姐大喜。若是誤了時間,回頭五公子非把我剝皮燉湯不可。」

  沈細細莞爾,蘇一一也啞然失笑。原來姬流夜把她身邊的人,都打點過了,個個的心都向著他呢也許,在別人的眼裡,她能夠成為皇子正妃,是燒了高香吧?自然個個都打疊了精神,豈能容她胡來?

  「今天又打起來了。」鄭青迎面走來,對著沈細細擠眉弄眼了一會兒,才與兩人錯身而過,一步一回頭地走到蘇一一面前報告敵情。

  「趙昕和閻偉麼?」

  「不止他兩個。」鄭青笑道,在蘇一一的示意下,大馬金刀地坐下,「這回打架的人可多著呢,沒想到趙昕在趙家的人緣還不錯,比閻家的第三代還要多。」

  「哦?」蘇一一精神微振,「這麼說,咱們動手的機會快來了。你告訴右賢王,練兵的事兒可不能擱下了,興許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竟全功。」

  鄭青笑道:「放心吧,天天在輔城練著呢練兵千日,可不是用在一日麼?我們當兵的,心裡總是提著一根弦,可不會光顧著過安逸日子。」

  「那你還老往敦煌城跑?若真是喜歡沈細細,趕緊地找人說媒。」蘇一一瞪他,「若是細細也中意,往後你就帶著人常駐敦煌。」

  「那就拜託小姐當這個媒人了。」鄭青微窘,但很快便打蛇隨上,趁機要求。

  「替你說一聲兒倒不在話下,不過答不答應,就得看你自己的心誠不誠了。我家細細可是要做明媒正娶正頭夫人的,你若是打算讓她做小的話,還是免開尊口的好。」蘇一一瞟了他一眼,覺得往後的日子再不可能這麼休閒,倒是得讓他們兩個的事先定下來。

  鄭青正容道:「自然是要明媒正娶的,況且若是我駐守在敦煌的話,也不打算再娶什麼小。我家就因為父親娶了三妻三妾,整天沒個寧日。我打小兒看得多了,早就決心自己若是看上了什麼人,決不敢讓她受委屈與人共侍一夫。更何況,細細這樣的身份,心思最是敏感不過,日後進了門,家裡人難免會有些刁難,我可不想找個人來給她臉色瞧。」

  蘇一一揚眉:「你竟是這樣的心腸?倒看不出你對細細竟是一往情深,替她想得如此周到。你……不會是說說而已吧?」

  「我也是為了自己打算,細細不痛快了,最終我豈非更不痛快了麼?小姐的其他話雖然我不大贊同,但那句兩個人乾乾淨淨過日子,卻一萬個贊同。女人多了,戲也多。細細本是名伶,演給人看已經夠辛苦,難道我還要讓她在家裡也演戲?」

  蘇一一動容:「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看來,這個媒,我無論如何都要替你作成的。細細命運堪憐,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小姐請放心,我既然認準了她,怎會負她?」鄭青憨憨一笑,蘇一一連忙擺手。

  「把你的這個笑容收起來,我看了心裡發毛。」

  鄭青洩氣:「我還以為這個笑容忠厚老實,多少能多獲得幾分信任。」

  「對別人自然有用得緊,可是對我,你覺得有用麼?」

  「沒有。」鄭青很乾脆地搖頭,蘇一一正覺得此人孺子可教,誰知他又嚴肅地說了一句話,「因為小姐也慣會用笑容埋汰人,看著越是天真可愛,想出來的主意便越毒。」

  蘇一一氣結,眼睛瞪視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眼前就是個現成的例子。

  「我不會說話,有時候過於耿直,小姐莫怪。」鄭青笑嘻嘻地打拱作輯。

  「得了便宜還想要賣乖,我看你和沈細細,是一個賽一個的精明。哼,細細居然還認為你憨厚老實,誰說她閱人無數?我瞧她天真得很呢。」

  「能保有一兩分的天真,才是她的可愛之處。」鄭青說到沈細細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之意。

  「情人眼裡出西施,你看對了眼就好。」蘇一一沒有再說什麼,「你若真能始終信守唯一,我想細細不會拒絕的。」

  鄭青皺眉:「最近她和趙昕走得極近,我前兒才露了口風,就被她打斷了,彷彿極不高興我說趙昕的壞話。」

  蘇一一嗤笑:「剛誇你人不可貌相呢,這會兒又犯了傻勁。趙昕來得勤,那不是了咱們的計劃嗎?再說,也不是每次趙昕來,都是細細招待的。」

  「是繡桔?」鄭青小心翼翼地問。

  「別敗壞了人家小姑娘的名聲。」蘇一一白了他一眼,卻沒有反駁。

  鄭青松了口氣:「我早些天問過細細,可是她卻言裡話外,極盡維護。我當是她對那個趙昕有點兒意思……」

  「放心,細細不會看上趙昕的。」

  「為什麼?」鄭青追根究底,笑意卻笑眼角洩了出來。看來,這個問題困擾了他不少時候。

  「趙昕一個毛頭小伙子,能讓細細看上?」

  「他也有十七了。」

  「十七歲,嘴上的毛還沒長齊呢,歲數比細細還小。」蘇一一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明明心實喜之,卻偏還裝出一副愁悶的模樣,騙誰呢。

  「細細看不上就好。」鄭青又立刻笑得憨直老實。

  蘇一一不忍看,這笑容跟他實在不怎麼搭調。騙騙別人倒也罷了,還要時不時地拿來在自己人面前秀一把,實在有點受不了。

  鄭青興高采烈地轉身要走,蘇一一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可不是被他忽悠得糊塗了麼?光顧著沈細細的事兒,竟連趙閻兩家打架的詳情都沒有問。

  「鄭青,回來」她惱怒地喊。

  「還有事兒?放心,謝媒酒絕對少不了小姐的。」鄭青笑得咧開了嘴,二話不說就給出了承諾。

  「誰稀罕你那頓謝媒酒呢,我是問趙昕和閻偉的事兒。」

  鄭青這才收斂了笑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發生的經過講了出來。原來事情很簡單,起因就是一時的爭風吃醋。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兩家素有仇怨。新仇加上舊恨,趙昕先對閻偉動了手。結果,最終發展成了兩大家族的群架,雖然沒有鬧出人命,但兩個主角身上都多少帶了朋。

  「閻偉也受傷了?以他的狡詐,不該會捲進去這麼深吧?」蘇一一皺眉問。

  「他的傷看起來有點嚴重,其實全都是表皮的傷。倒是趙昕,傷在內腑。」

  「呀,看來繡桔要跟我急了。」蘇一一苦著臉,「這人也真是傻子,難道不知道出頭的櫞子做不得嗎?做事這麼衝動,看來我還得替繡桔把把關。」

  鄭青翻了個白眼:「只要繡桔看對了眼,你還能做什麼?」

  蘇一一鄙夷:「繡桔幼承家訓,講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還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自動去勾搭上了細細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姬流夜似乎也是她自己主動「勾搭」上的,奉送了一個白眼之後,便沒了氣勢。好在姬流夜在鄭青的眼裡,地位無比崇高,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倒是沒有說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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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23:51:10
  第379章 追妻

  「兩家打起來就是好事兒,這仇啊,沒那麼容易解開的。讓細細再加把勁,在趙昕和閻偉之間再適時扇扇風點點火。到時候,我們再跟趙家好好商談。」

  鄭青有點看不過眼:「小姐自來敦煌,似乎並沒有花什麼心思在四大家族上吧?」

  身為老闆,她每天袖著手逛逛街,美其名曰「調研」。而月香樓整個兒一攤子的事,就全扔給了沈細細。鄭青很是替沈細細心疼,所以牙疼似地咧著嘴。

  「誰說沒有?你別看我天天不動手指頭,我動的是腦子」蘇一一「哼」了一聲。

  「就算動動腦子,也該去把官家和薛家先拿下來吧?」

  「拿不下趙家,那兩家就算答應,也不過是以卵擊石。所以,關鍵還是在趙家,總不成我真讓右賢王萬里迢迢從狄人那裡調兵?遠水救不了近渴,那時候誰知道敦煌又變成了什麼形勢你那裡說要招兵,招得怎麼樣了?」

  說到兵,鄭青立刻雙眼閃亮:「這裡的兵源還是很不錯的,而且不像我們大周,聽說當兵便有些牴觸,非要問個清楚明白。」

  「嗯,當兵也要發餉,若是不夠了,別客氣,只管開口。」

  「五公子當初給了不少的,怎麼能拿小姐的呢?若是五公子知道,怕是要以為我中飽私囊了。雖然我很想養著細細,但這種是不會做的。放心吧,不會少了軍餉的。」

  蘇一一詫異:「看你的模樣,這回似乎招了不少兵啊?」

  「那是,如今咱們的兵力也不比北劉人差了。」鄭青得意地笑,「五公子知道了,也必然開心得很。」

  「三千人?」蘇一一吃了一驚,「這才小兩個月,你就拉出三千人來了? 」

  「小姐可是說錯了,咱們招人,人家北劉就不招了?如今那邊可足有四千以上。」

  「那你手裡呢?」

  「也差不多這個數。」

  「老實人果然是佔些便宜。」蘇一一咕噥了一句。想當初,出關的時候,連他自己算進去也不過三百五十人,短短兩個多月,竟然翻了十倍不止。

  「誰讓我們兵力太弱呢?大周的私軍,不像北劉那麼我,五公子雖然只讓我帶了三百多人出來,也已經盡了力。」

  蘇一一點頭:「我知道,並沒有怪他啊而且,我們一早就說過的,敦煌的利益是要三家均分的,但主要的事都是我想出來的,所以兵力差一點也是應該的麼。」

  鄭青聽她把自己定位在姬流夜的一方,頓時咧開了嘴笑:「那是,我們出的是腦子,他們出的是力,就是小姐說的那個勞心者治勞力者,是不?」

  「亂用聖人語。」蘇一一白了他一眼,又掰了掰手指頭,「這麼說來,咱們這會兒的兵力已經在一萬以上了?」

  「只多不少。」鄭青得意地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蘇一一興奮地站了起來,踱了幾步路,才回頭熱切地看向鄭青:「這麼說,我們也可以和四大家族爭上一爭了?當然,多花些銀子,先跟那幾個僱傭兵團好好談一談。」

  「行,這事兒交給我了」鄭青很樂意地領命而去,留下蘇一一獨自摩拳擦掌。想了半天才醒悟過來,似乎這中間沒自己什麼事兒?那一萬兵更多的也就是震懾作用,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動舞槍的好。敦煌像一塊處-女地,那些活佛棲身的洞窟,都各具形態,是華夏一族不可多得的瑰寶,毀了實在可惜。

  打架雖然轟轟烈烈,可是結果卻令蘇一一不大滿意。典型的雷聲大雨聲小啊,年輕一輩打得個個帶傷,可老一輩卻偏是保持沉默,連頭都不冒。

  「趙家拿著禮物上閻氏賠禮道歉了?」蘇一一撐著下巴歎氣,「看來我們的火加得還不夠大啊,趙家居然能忍下這口氣,主動示弱,不簡單啊」

  「不就是趙家那幾個老不死的怕事兒麼?年紀大了幾歲,前怕狼後怕虎的,只求息事寧人,哪怕舔別人的腳趾頭也在所不息」沈細細很鬱悶。臨到收了網,滿滿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任誰都不好受。

  蘇一一卻沉吟著搖頭,忽然露出了笑容:「不對,趙家的這種作派可不大正常,就算他們願意與閻家同盟,也不用作出這樣的低姿態。」

  「那是為什麼?」沈細細不解。

  「我想……」蘇一一笑得意味深長,「趙家對閻家的怨氣很重啊,忍辱負重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呢?我真是期待有時間,再加把火吧,我看近階段是動不起來的。看來,趙家比我們想像中的更聰明。唉,若不想大動干戈,恐怕敦煌的事情要定下來,要在年後了。」

  說著,心裡還是有些遺憾。

  「小姐的意思是?」

  「趙家和閻家不是一條心,根本是另有打算。看起來,趙家的實力並不像外表看到的那樣弱,一定有後手。」蘇一一歎息,「行了,我們最近就歇歇神兒吧,細細那裡再用點心,能挑起事端也好,至少逼得趙家不得不提前動手,反正我們不吃虧。」

  「那小姐趕不及回大周了?」繡桔才不管趙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呢,反正趙昕又不是核心子弟她關心的,是蘇一一和姬流夜的大婚,會不會誤了佳期。

  「誰說的?現在不還早著嗎?明年二月裡,應該會有不小的動靜。唔,離過年也不遠了,華夏子孫們的習慣大抵差不多,都不喜歡在年前有什麼太大的動作。得了,反正咱們留在這裡也看不到什麼好戲,咱們不如出去轉一圈兒。好容易走到這裡,不開開眼界可真是冤枉。」

  「去哪裡?」繡桔當然知道,這個「我們」是包括她的。

  「一路往西,瞧瞧這西部風光也好嘛。」蘇一一笑嘻嘻道,「你會覺得不虛此行的,相信我吧。」

  繡桔翻了個白眼,她敢不相信嗎?

  所以,姬流夜來的時候,蘇一一並不在敦煌城裡。閻家和趙家表面上鬥得水深火熱,其實只是小輩們在瞎撲騰。沈細細的任務只是適當地煽風點火,完全沒有技術含量。所以蘇一一便施施然地帶著繡桔和二十來個侍衛,往西面的琅琊城而去。雖說名字挺中國化,事實上原住民卻幾乎全是典型的西亞人。

  「他們的頭髮怎麼全是卷的啊……簡直像是個野蠻人。」繡桔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別胡說,他們的文明未必就及不上咱們。四大文明古國裡,就有巴比倫的。」蘇一一好笑地解釋,「這話要讓人聽了,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兩人一路飽覽風光,順便替敦煌作宣傳,有點感慨寒冬臘月,沒有什麼好景致。回到敦煌的時候,已經是農曆的十二月,離過年也不過半個月的時候。

  鄭青得了消息,迎至城門口:「五公子來了。」

  蘇一一嗤笑:「別再這兒瞎試探了,當我跟你似的,和沈細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真不知道細細怎麼會看中你,也不嫌你這樣子的膩味兒。」

  「不是……」鄭青暴汗,拚命地朝著蘇一一打眼色。他可不是為了維護她,而是作為沈細細的頂頭上司,在沈細細的心目中地位無比尊崇,他可不敢得罪了她。

  「你的眼睛進沙子麼?」蘇一一狐疑,「怎麼一個勁兒地抽啊。」

  忽然想到了什麼,目光瞅向他身後的一群人。

  「原來你在這裡過得逍遙自在,根本沒有想到我?」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蘇一一嚇了一大跳。她瞪大了眼睛,扮成普通侍衛模樣的人,可不正是劍眉朗目的姬流夜麼?幾月不見,更見清減,還有一層褪不去的疲憊之色,讓蘇一一心裡微微一抽。

  看來,她在這裡逍遙自在,他的日子可不在好過啊。

  「你怎麼來了?」臉上綻開了無偽的笑容,只是欣喜之外,還有大驚。蘇一一自我檢討一番,剛才的話似乎讓姬流夜不高興了。鄭青的暗示,也做得太沒水準,而且晚了點兒。若是她早一步知道的話,自然會送上成車的蜜罐子。兩人幾月不見,沒必要弄得姬流夜不開心。

  「再不來,你大約把我忘到腦後了。」姬流夜的臉色不大好。日夜兼程,不惜馬力的代價竟然是撲了個空。總算他來得還算巧,只等了一天,蘇一一便回了敦煌,可劈面聽著她的話,心裡總覺得不大舒服。

  「怎麼可能呢」蘇一一良心發現,決定安撫他,所以很自然地撲到他的身側,抱住了他的胳膊,「早知道你來的話,我怎麼著也會寸步不離守在城門口啊。不過,眼看著就要過年,這會兒離開,不妨事麼?」

  這樣的親熱動作,總算讓某個板著臉的「侍衛」臉色好看了一些。

  「還不是你的進度太慢,我瞧著到了三月裡,你也回不去麼?乾脆趁著這會兒還有點閒功夫,跑過來找你。」姬流夜的口氣不大好,蘇一一把它理解為肝火過盛。

  她決定忽略他的怒氣,笑嘻嘻道:「進度在可控範圍之內啊,現在已經處於白熱化,最多不過一個半月,就能搞定了。放心放心,誤了誰,我也不敢誤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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