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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楓飄雪]一一製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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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51:38
  第340章 雪中送炭

  「小姐,我覺得五皇子對小姐很癡情呢,怎麼無動於衷啊」繡桔替蘇一一鋪床的時候,還忍不住嘮嘮叨叨,幾乎可以趕上老太婆了。

  蘇一一頭疼地撫了撫額:「對我好著的人多呢,現在還顧不上。對了,我三哥說了徐家的小姐,如今可下定了沒有?」

  「原是說的徐家的嫡長女,本來是成了的,不過後來聽說八字不合。」

  這是她的錯……蘇一一心知肚明,若不是自己在北劉鬧了那麼一出,蘇明琨的婚事,怕是順順當當的。這樣的年紀,已是鎮守一方的大員,哪家小姐會看不上?只因為還牽涉了北劉那麼些敏感的問題,徐家才打起了退堂鼓。至於八字不合云云,分明是推搪。

  「明兒我去宮裡見見七公主,咱們就回南了吧。路過揚州的時候,正好去見見三哥,聽聽他有什麼打算。」蘇一一歎了口氣,自己闖下的禍,總要自己收拾了。若是梁大小姐真對了蘇明琨的眼,她說什麼也要求姬流夜想個辦法。

  「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少爺還不是聽他爹的,他爹還不是聽蘇尚書的嗎?徐家世居京城,他們根本沒有會過面兒。」繡桔笑道,「小姐可不是糊塗了,竟想出什麼心思來」

  蘇一一聳了聳肩:「興許他們就見過呢?我三哥不會為了個未曾謀面的女孩子,起出什麼樣的心思來的。」

  「可徐家……」繡桔疑惑著想要反駁,蘇一一適時地打了一個哈欠。

  「明天小姐是先進宮還是先去尚書府?」繡梨把熏香掐滅,順口問道。

  「啊?尚書府?」蘇一一急忙搖頭,「不去,我不想去討罵。」

  完全可以預見的是,蘇慶華絕對、肯定會狠狠地教訓她一頓,恐怕要把這幾年的怒,一次給罵完了,她可沒有被*情緒。

  「那怎麼行?」連繡桔也深覺詫異,「蘇尚書是小姐的伯父,既到了京城,怎麼能不拜見就離開?要是說出去,又得說小姐不知禮了。」

  「我本來就不知禮,走自己的路,管別人去說呢」蘇一一嘴上說得很硬氣,可是也知道無論從哪個層面上講,都不可能逃避著不去拜見蘇慶華。

  「要我說呢,小姐先去宮裡,再去尚書府。就算蘇尚書要訓話,總不能讓小姐大晚上不睡覺一直訓下去吧?」繡桔看蘇一一愁眉苦臉,只能為她分憂。

  「我當然知道」蘇一一白了她一眼,「我肯定不會大清早就去找不自在的。而且,我還得找了四哥一起去,如今聽說他出息了。還有大哥和八哥,雖然交情不怎麼樣,但妹妹有難,也得伸伸援手不是?哪怕中間多插幾句話,也能讓我的耳朵少遭點罪。算了,去就去,誰怕誰呀不過是訓得狠一些,又不會動手打人,不痛不癢,我就當沒帶耳朵去得了。」

  蘇一一雖然有些心事,但小香豬趴在身側,有安神的功效,還是很快就沉入了睡眠。清早起來神清氣爽,覺得什麼困難也不值一提。早早地去見了七公主,兩人久別重逢,自然好一陣驚喜。

  「依依,幸好你回來了,若不然,這一輩子我都會內疚死的。你都不知道,娘氣得幾天都沒跟我說話,說我是個頂不省心的。」七公主眼中含淚,顯是對蘇一一感激到了極點。

  「其實,我也沒有幫上什麼大忙。出謀劃策,身體力行,都是你五哥經的手。」蘇一一慚愧了。

  「若不是你,五哥怎麼會幫我?你的一句話,頂得上我十籮筐的話呢」七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好吧,你硬要將功勞算到我頭上,我自然是照單全收的。有什麼謝禮沒?你五哥不要,我可是要的」

  「你要什麼?但是我有的,無有不給的。」七公主也不打馬虎眼,很光棍地許下了承諾。

  蘇一一眼珠微轉:「我乾脆要你的人吧?只要你的人是我的,什麼東西就都是我的了,我的算盤打得不錯吧?」

  七公主惱怒地捶了她一拳:「你消遣我呢我可是真心的,你為我涉險,差點就回不來,拿什麼東西都謝不了你。」

  「為朋友兩肋插刀,咱們倆還不光是朋友呢姐妹之間,說這麼多的客氣話做什麼?若是以後我有難,也會厚著臉皮找你求助的。」

  「好啊」七公主高興地點頭,就怕她沒有什麼要自己幫忙呢,若真能幫上忙,自然是再好不過。

  「以後遇到了困難,頭一個找你。」蘇一一隻是隨口應付。

  「那當然,就算我幫不上忙,還有娘呢」

  蘇一一冷哼:「你母親不也是我娘麼?這還算你幫忙啊」

  七公主連忙討饒:「是我說錯了,我一定自己幫你。我就想著,你手段這麼多,我似乎沒有什麼可幫的啊」

  「以後再說。」蘇一一沒有說透。只要七公主成了狄人的可敦,自己在一一製藥從狄人部落向西拓展,阻力就會小得多了。不過,這時候還言之過早,大多人會當自己是在白日做夢。天才的寂寞,是可以想見的,所以她享受著這樣的寂寞。

  賢妃見了她也十分歡喜,留著她用了午膳。蘇一一也不急著走,在宮裡多耽擱一段時間,去尚書那是越晚越好。她敢肯定,不管去得多早,蘇慶華的教訓一定會持續到很晚。

  下次發明一對耳塞,可以垂著頭打盹……

  所以,蘇一一在宮裡,一直磨到黃昏時候,才告別了賢妃和七公主,苦著臉往尚書府而去。唉,不知道要被訓上幾個時辰啊蘇明鵬和蘇明翔兄弟,也不知道接到了自己的求救信號,會不會先一步趕去蘇家給自己擋擋狂風。

  想來蘇明鵬是一定會去的,蘇明翔就不見得了,她和他們兄弟的交情又不見得多好。可蘇明鵬棄文修武,蘇慶華本來就心裡不痛快,縱然求得了一個不錯的出身,恐怕他的說話,也沒有什麼份量。

  「真是的,又不是我爹爹,對我管那麼寬幹什麼」蘇一一咕噥著,在心裡發洩著對蘇慶華的不滿。她當然知道,即使蘇慶正,對這位長兄還是很尊重的。

  不過,她抵達尚書府的時候,還是被驚喜了一下。不僅蘇氏兄弟排排座,還有一個座上客——姬流夜

  他怎麼會在這裡?蘇一一疑惑地朝著他眨了眨眼睛,姬流夜也回了兩個眨眼,臉上浮起了笑意。可是與她見面,卻還是中規中矩,似乎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

  以姬流夜皇子之尊,又逐漸被皇帝看重,實力大漲,隱隱便有太子以下第一人之勢,蘇慶華自然不能僅僅讓自己的晚輩去陪。所以,看到蘇一一的時候,他雖然很想破口大罵,還得按捺了性子,陪著姬流夜閒聊。總以為他這麼禮節性的拜訪,不過小半個時辰就會告辭。誰知這位皇子見識頗廣,又擅於言辭,蘇明鵬和蘇明翔兄弟不管說什麼都能接得上口,四個年輕人竟講得十分投機。

  蘇慶華對自己的兒子使了個眼色,別人倒也罷了,連最得意的長子蘇明翔,竟也看不出自己的用意,和姬流夜談得入港,大有不休不止之勢。

  蘇一一聽了一會兒,總算是看出來了,原來自己這幾位堂哥,可著勁兒在替自己拖延時間呢而姬流夜到達尚書府的時候,也就在自己抵達的前一刻,恐怕是算準了來替她解圍的。洋洋的暖意,頓時包圍了她的五臟六腑。

  她含著笑,傾聽著他們有時候半點營養都沒有的談話,一邊抵抗著對面蘇慶華不時投來的不悅目光。有人分擔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她現在覺得,哪怕蘇慶華把她罵得狗血淋頭,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蘇慶華心裡不滿,可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不說姬流夜如今已經掌握了戶部實權,就算沒有,畢竟是皇帝的兒子,隨便說兩句,就比外臣百八十句強多了。

  真不知道這位皇子怎麼會心血來潮,前來尚書府拜訪,美其名曰「討教」,卻和自己的子侄輩們談得不亦樂乎,倒把自己這個正主兒扔在了一邊。可是,他也不能撇開皇子,自己去書房教訓蘇一一,只能陪在一邊乾耗。

  當然,心裡還是有幾分欣悅的,如果晚輩們和皇子打好關係,日後也許有說不清的好處。當然,這些好處,現在還是隱性的。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餐時間,可姬流夜卻沒有走的意思。蘇慶華沒法子,只能禮貌地請姬流夜留下用餐。當然,他並不以為姬流夜會同意。誰知道,這位皇子與別人不同,竟半點猶豫的神色都沒有,反倒是滿臉的欣喜:「嘗聞尚書府精於飲食,正要叨擾。」

  蘇慶華的腦袋有發懵:有這麼個說法麼?他似乎從來沒有在飲食上下多大的功夫吧?

  硬著頭皮答應下來,讓人吩咐蘇夫人去準備得豐盛一點。

  姬流夜卻笑道:「只要家常菜就行了。」

  他這麼一說,誰敢真用家常菜來款待皇子?有大臣家,甚至特意去借用廚子的,蘇府因為沒有準備,已經夠怠慢的了,還敢不使盡渾身的解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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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52:01
  第341章 依依惜別

  姬流夜終於善解人意地告辭,緊張了一個晚上的蘇慶華終於舒了口氣,目光不期然地就轉向了蘇一一。她臉上倒沒有什麼畏縮,時間都這麼晚了,滿打滿算,再訓上一兩個時辰就得完,她就支楞著耳朵聽著罷了。

  誰知全家送姬流夜出正廳的時候,他卻匆忙轉頭對蘇一一道:「蘇小姐大約也要走了罷?我這馬車倒是方便,不如送小姐一程。」

  蘇一一當然知趣地接了口:「那就麻煩皇子殿下了。」蘇慶華緩得一步,也不可能再從中攔截,只得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依依,明兒你再來府裡,我有話與你說。」

  「這個……」蘇一一臉上作出了為難的神色,「明兒一早,我就要回永樂去了。祖母連著遞了兩封書信來,催著我快回去呢」

  蘇慶華聽她抬出老太太來,自然不能再說什麼,只能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明兒讓你大哥哥去送你。」

  想必會有不少話,借由蘇明翔的嘴說出來吧?不過同是平輩,蘇一一也不怕他,笑嘻嘻地點了點頭:「好啊」

  蘇明鵬也藉機告辭,他是騎馬來的,對著蘇一一做了個鬼臉:「明兒一早來找你,別偷偷地溜走。」

  「當然不會」蘇一一笑著回了一個鬼臉,彷彿又回到了在國子監的時光,心裡暖融融的十分受用。

  蘇明鵬也不多耽擱,翻身上了馬便疾馳而去。夜晚的街道人跡罕至,只一會兒便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姬流夜束手揖客:「蘇小姐,請。」

  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倒像是他們果然不大碰面似的。這人演戲的本事,還真是一流。蘇一一又好笑又好氣,卻只一低頭,便掀了簾子跨進去。姬流夜身份貴重,自然不必再殷殷與蘇慶華話別,也緊跟著坐了進去。

  這個時代的風氣,還真夠開放的。若是穿越到了宋明時代,程朱理學就得把自己給克得死死的。蘇一一慶幸著抬頭,卻見姬流夜的目光,竟彷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忍不住耳熱心跳了一陣,靠了兩個深長的呼吸才調整過來。

  車輪咕嚕有聲,馬車外表不顯,內裡佈置得很舒適,竟絲毫不覺得顛簸。

  「今天替你解圍,可要怎麼謝我?」姬流夜忽地撈起了蘇一一放在膝蓋上的手,掌心帶著滾滾的熱意,讓蘇一一駭了一跳。

  「你不是去拜訪蘇尚書的嗎?同殿為臣,原就該多聯絡聯絡嘛」她裝傻充愣,目光游移開去。

  「他又不是戶部尚書,我跟他聯絡什麼」姬流夜輕笑,「還不是聽你四哥說起來,估摸著你去尚書府要吃好大一頓排頭,所以趕著去替你解圍來著,還不領情」

  蘇一一剛要半真半假地道謝,忽然覺得自己委屈,扁了扁嘴:「還說呢要不是為了你,我哪會在北劉認親,又怎麼會鬧這麼一出?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你」

  「是是是,我不該辜負了你捨己救人的高尚情操。」姬流夜很順從地認下了自己的過錯,「所以,我也很自覺地來替你解圍。就算不感激,這份情總該領的吧?」

  「看在你心誠的份上,就算領了你的情。」蘇一一忍笑。

  「你明天真要回永樂去嗎?」姬流夜收了笑容,認真地問道。

  「當然,京城裡的事也不用我操心,今天就看過賬簿了,經營情況很令我滿意。」蘇一一點頭,「想去看看我三哥,那徐小姐的事被我攪黃了,若是他們不相識倒也罷了,不然的話,我怎麼過意得去?」

  姬流夜也歉然:「你也有大半是為了我的原因。」

  蘇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就算不為你,我怕是也要認下這門親的。我這麼說,不過是為了多訛你一份人情罷了。」

  「我欠你的可不是一樁兩樁,別忘了,還有救命之恩呢」

  「你也救了我一次,在北劉的時候。」蘇一一急忙和他兩清。這救命之恩太沉重,還是銀錢的交情算得實在。丁是丁,卯是卯,不會總讓她覺得心裡浮躁,偏又說不上什麼原因。

  「就算我不出手,你也可能逃出去。」姬流夜卻偏偏想和蘇一一夾纏不清,最好這些情還不清楚,最後以身相許。很可惜的是,就算他願意作出犧牲,人家卻還沒有打算接收。

  「怎麼可能?你當我是女超人呢我都躲在那兒半天了,就是毫無把握,所以才遲遲沒有動作。要不然,你覺得我有這樣的耐心?」蘇一一越說聲音越低沉,「可惜還是帶累了迦牙,也沒有本事把他撈出來。」

  「他選擇跟著我,就是選擇隨時有生命危險。就是我,也不能保證任何時候全身而退。」姬流夜嚴肅道,「你不用總是耿耿於懷,我們都是自願的。」

  「可是他跟著你,是想要做一番事業的。出師未捷身先……擒,不定心裡怎麼個憋屈法呢」

  姬流夜無奈:「明明看著是爽快的,怎麼往往又愛鑽牛角尖呢?這事兒怪不得你,等日後救出他來,親口對你說,你才能解開這個心結吧?」

  他把她送到宅子,戀戀不肯放她下馬車。蘇一一側過頭,疑惑地看向他的眼睛,亮得跟兩隻小燈泡似的。

  「依依,你這次要離開多久?」

  「這可不一定。」蘇一一搖頭,「我先回永樂看看爹爹和娘,還要去一趟南陳……」

  「怎麼又要去南陳」姬流夜不等她話音落下,就嚷了起來。

  蘇一一縮了縮脖子:「如今我一一製藥的根基就在南陳,怎麼能不去?這一路,正好把一一製藥的分店都巡視一遍。」

  「別再遇上北劉那樣的事」姬流夜心有餘悸,「你不知道,我那天上了船就後悔,怕你在北劉出事,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沒有那麼可怕啦」蘇一一笑著安慰,「我如今可是和大陳魁平起平座的大商人,南陳人重商,哪會輕易動我?就算在北劉,如今我也是混得風生水起,靠著家裡頭那兩尊大佛,橫衝直撞都沒有人管。」

  「……早一點回來。」姬流夜握住她的手,不忍放開。每一次,她瀟灑的背影,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要不然,他怎麼會義無反顧地追去狄人部落?

  「回來?」蘇一一鬱悶,「這裡又不是我的家」

  「我等你。」姬流夜瞪了她一眼。

  「那個……你最近事兒多,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蘇一一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你當我不知道,如今你和那位已經鬥至白熱化了。我若留在京城,你和我的交往一旦被有心人拿出來說事兒,就是件大麻煩。如今不單是個商人,還和北劉的尚家,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我會解決的……」姬流夜喃喃低語。

  蘇一一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相信你,所以給你時間呀再說,我要在永樂留一段時間,身世的事……總要弄個清楚明白。」

  「我知道。」姬流夜點頭。

  「好啦,我下車去了,你快回吧。如今你日益位高權重,老是夜不歸宿,可不像以前那樣引不起人家的注意。」

  「依依……」姬流夜在她轉身的時候,又抓住了她的手,「我在京城等你回來。」

  他說得十分認真,蘇一一微微沉吟,才回眸點頭:「好,我會回來。」

  姬流夜終於放下了心,雖然心裡捨不得,還是硬著心腸鬆開了她的手:「那你進去吧,我看著你。」

  蘇一一的臉有些紅,這樣纏纏綿綿,別說在這個時代,就算是現代,也是有點曖昧的。她匆忙地點了點頭:「好。」

  姬流夜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在夜色裡消失在門後,還是久久不肯離去。心腹侍衛連著催促了三次,他才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回吧」

  馬車轔轔而行,他掀起車簾,再度回望。宅子裡燈火微明,他一眼就認出了蘇一一的那間臥房。他已經表白得這麼明顯,可是蘇一一卻始終沒有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讓他覺得心中很是悵然。

  他頭部後仰,默然無語。侍衛們自然不敢出聲,便一路沉悶地回了宮。才到宮門,就見門口的侍衛彷彿如蒙大赦的神情:「殿下回來了,皇上正在御書房發火兒呢」

  姬流夜奇道:「父皇怎麼好好兒地發起火來?先前早朝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麼?」

  侍衛自然說不出子丑寅卯,只是連連打拱作輯,請他著緊地往書房去。

  皇帝接到他的求見,就立刻讓人引了進去。姬流夜看著正在御座上的皇帝,臉色果然不大好。而地上跪著的,是他的太子哥哥。

  他不動聲色,知道自己安排的棋子開始起作用了。

  「夜兒,你來了。」皇帝的氣還沒有平,聲音有些沉悶。

  「是,大哥怎麼惹父皇生氣了?他一向純孝,必不是有心,父皇還請原諒一二。」姬流夜知道僅僅憑著這一次,掰不到太子,所以乾脆做個好人。

  「就是因為無心,才更不能原諒」皇帝一掌擊在御案上。幾個太監在門口剛一露頭,又「嗤溜」一下縮了回去。這時候撞上來,那就是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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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52:21
  第342章 步步陷阱

  其實,吏部貪餉的事,他早已知道,不過一直被壓著沒有鬧出來罷了。他自己的部隊,自然有蘇一一送來的銀票打發,引不起嘩變,但其他部隊可就稍一挑唆,就炸開了鍋。兵餉貪酷重達六成,只有四成能到士兵們手裡,還要積欠兩月。

  「父皇,皇兄身為太子,也不能事事親力親為,吏部貪餉,也不是皇兄的意思,他也不過是被糊弄了而已。」姬流夜充分發揚兄友弟愛的優良傳統,極力替太子分辯。

  「你不用替他求情身為太子,身底下任用的人,竟然又貪又酷,還沒有才幹,日後若是得繼大統,怎麼能讓朕放心?」皇帝怒氣仍熾,對著姬流夜也沒好氣。

  「是,父皇,兒臣不敢為皇兄求情,只是懇請父皇給皇兄多一次機會。底下人貪墨的劣跡,相信皇兄會給父皇一個交代的。」姬流夜依然跪著為太子求情,自然接收到太子哥哥傳遞來的善意。

  「行了行了,你們都下去吧,讓流夜幫你查查,那兩個罪魁禍首是一定要斬的,不然何以服眾,何以平兵憤?」皇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近來他精神漸短,發了一通火之後,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是,兒臣告退。」兄弟倆極有默契地磕了頭退出御書房,皇帝癱倒在御座上喘氣,心裡越發煩躁。若是太子能力強,這些瑣事哪裡還用得上操心?最近的一爐丹,似乎效用不大,明天又該重新開爐了。

  太子伸手拭了拭額頭的冷汗,對著姬流夜一臉感激:「今天多虧了五弟在父皇面前代為轉圜,否則的話,恐怕不那麼容易善了。」

  姬流夜謙虛謹慎,毫不居功:「皇兄說哪裡話來?眾兄弟中間,皇兄居尊不說,咱們也是嫡親的手足兄弟。再說,父皇一向對皇兄讚賞有加,今兒也不過是突發邪火,未必就真對皇兄生了氣。就算我不開口,明兒父皇平心靜氣地一想,自然會知道錯怪了皇兄。」

  他說的倒是實話,但太子被皇帝訓得早沒了自信,只是苦澀地一笑:「那兩個人是保不住的了,任憑五弟處置罷。」

  姬流夜假裝考慮了半天,才輕聲道:「拿了他們送入刑部吧吏部左右侍郎獲罪,尚書也不可倖免,怕也得下。皇兄心裡可有什麼人,父皇若是問起,我也好回話。」

  太子心中一喜:「五弟,你願意用我的人?」

  「日後這天下都是皇兄的,皇兄的人,不就是父皇的人麼」姬流夜說得很隱晦,言語之間卻透出了親近之意,讓太子頹唐之氣頓時一掃而空,激動地握住了他的手,「五弟,他日若是本太子登基,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姬流夜喜道:「多謝皇兄厚看弟弟,不過我只求做個太平親王,倒也不需要權柄。皇兄志在天下,弟弟卻只在山水。尋個一生一世一雙人,便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太子聽了更是欣喜:「五弟怎可棄哥哥而去?」

  兄弟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姬流夜自然把個弟弟的角色,演得格外到位。太子也用無比的熱情,與這個自小被忽略的兄弟,殷殷地說著心裡話。至於吏部尚書的人選,自然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兄弟倆恐怕再沒有這麼親熱過。

  看著太子走入夜色,姬流夜唇畔的笑容,才漸漸地消失。太子以為他會放棄入主吏部這樣的機會嗎?送個人情給太子,只不過是想把太子再度推到風口浪尖。廢儲的事,不用他的人在後面推波助瀾。

  而之所以他如此大方,不過是因為太子推薦的人選,早已經投向了他而已。借由太子之力上位,能把各方的敵對勢力都引向太子,對他來說,更為有利。

  風雲際會,便看這一年半載了。他已經從太醫處獲悉,皇帝的生命已經拖不了更久,所以太子之位,必須得懸空,他才能更多的機會。

  蘇一一說得對,這種時候,她離開也許是更好的選擇。留在京城,自己有一些手段,讓她看見了倒不大好。若是他們來往頻繁,給有心人知道,怕也會令他投鼠忌器。

  只是想到她自大周去南陳,心裡便突突地跳了起來。在回到住處以後,忽地又換了一身夜行衣,無論如何還要再見她一面。

  遠處風塵如晦,四野岑寂,八荒靜謐。深夜的街道,車少人稀。除了一一銷金樓之類的地方,一般的鋪子也早已關門打烊,顯出別樣的淒清。姬流夜卻覺得胸膛裡熱得像是有一壺燒滾了的水,急切地想要見到蘇一一。

  今天這一別,可就又有差不多半年才能見面了。這四個月來,思念已經把他的心臟蝕出了一個大大的洞,他覺得自己有點不想再承受下去。衝動的時候,他甚至想放棄這一切,跟著蘇一一走南闖北。

  對太子說的那一番話,固然是在作秀,又何嘗不是他午夜夢迴時候的一種奢望?太子若是登基,就算無法兌現他的諾言,想必也不至於對他趕盡殺絕吧?做個太平閒王,並非不可奢求。想到這裡,一顆心又變得滾燙了起來。

  蘇一一沐浴方罷,把繡梨繡桔都打發了出去,半濕的長髮隨意地隨在肩頭,隨手抄起一卷書,斜倚在床頭,正看得津津有味。

  秋夜澄靜的月光透過搖曳的花影,落在她的臉上,淡雅而明靜的一點微光,更襯得她人淡如菊,卻總覺得隔著萬水千山的距離,觸手難及。這一刻,在記憶裡或許會站成一尊界碑,每一幕都如同是刻刀深深地鐫在心上,窮一輩子的時光,也許都無法忘懷。

  有一剎那,姬流夜甚至打起了退堂鼓。人、月、影似乎渾然成了一體,他竟不敢打破這一刻的安詳。

  也許是看得有點累,這個姿勢維持得太久,肩有些麻,蘇一一微微側身,換了一個半趴的姿勢。長髮如瀑,紛紛而落,如同一場繽紛的花雨。

  心臟無聲的跳動,如同是春日的驚雷。迷離的光影,都化作瞬息光華。他的呼吸,便卡在了喉嚨口,竟沒有發出聲音。

  蘇一一對自己成為某人眼中的畫毫不知情,直到一伸手,瑪瑙纏絲的玉盤裡,切成塊的水果已經空了,才不滿意地撇了撇唇,再度換了個姿勢,腦袋微微一揚,立刻怔住。

  姬流夜站在她的窗外,彷彿呆成了一尊雕像。月光在他的臉容上流轉無聲,十月的天空冷寂優雅,把他的身影拖得映上了窗欞。

  四目相對,一個是愕然,一個是狼狽。好半天,蘇一一才回過神來,「撲嗤」一聲,化解了姬流夜的尷尬。

  「奇怪,你什麼時候這麼有禮貌了?這會兒竟然替我守門——不對,你是守窗戶,勞駕堂堂皇子,我的面子可真夠在的。」

  姬流夜苦笑,跨前一步,從窗戶裡一躍而入。

  蘇一一奇道:「你在外面做什麼?這會兒都已經半夜三更,你不在皇宮裡,跑到我這裡來中霄空立,又做什麼?是不是……宮裡出了什麼事?還是朝廷上……」

  「沒有,你別胡思亂想。」姬流夜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又迅速地轉開。蘇一一忍不住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似乎光滑如昔,細膩如昔,沒長出什麼不該長的東西來吧?

  「可是……咱們剛剛才分開,你怎麼……」蘇一一的納悶,讓姬流夜的臉稍稍有點淺淺的微紅。

  「只是想著你這一走,咱們又要好幾個月不能相見,就想著再來看看你。」姬流夜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很流利地把話說完。吞吞吐吐,從來就不是他的風格。

  「其實我倒是可以多留兩天,北劉那邊還有幾車的東西要送過來。不過,我覺得你最近似乎很忙,若是因我的緣故,恐怕你的那些手下多少會有意見。我可不想當什麼紅顏禍水,這樣的稱號總不大好。」蘇一一笑嘻嘻道。

  「你怎麼知道我最近忙得很?」姬流夜脫口問。他最近似乎並沒有在她的面前表現出來吧?

  「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了,怕是為了來見我,替我解決麻煩事,又熬了整夜吧?」蘇一一抿唇微樂,眼睛眨巴了兩下。

  姬流夜忍不住臉紅:「也不是熬得很夜……」

  這話雖然冠冕堂皇,但似乎有說不下去的嫌疑。像他這樣內功已經練到一定層次的人,等閒的熬夜不至於在他的臉上露出形跡。

  「長此以往,總不是事兒。橫豎我留在京裡也沒有什麼事,早一點去南陳,也好早一點回來見你。」蘇一一說完,便皺了皺眉。這話,怎麼像是對他的承諾?他才剛說會等著她,自己就已經承諾要早去早回?

  姬流夜自然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笑吟吟地攬住了她的肩:「好,等我大事釐定,咱們再在京城見面。那時候,想必我可以整日整夜地陪你。」

  「興許你那時候會更忙呢到時候,可別嫌我礙眼了。」蘇一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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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52:40
  第343章 同床共枕

  「就算再忙,我也能抽出時間陪你。」姬流夜很乾脆地回答,又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道,「依依,你是不是無法接受自己不是唯一的妻?」

  「嗯,在我看來,人的感情若不能百分之百,便不值得我為他付出。」蘇一一不假思索地回答。

  姬流夜沉默,臉色陰晴不定,彷彿有什麼難於決定似的。蘇一一看他頗為自苦,倒心有不忍,柔聲道:「反正你答應過給我兩年的時間,我們到時候再說。」

  「依依,給我時間。」姬流夜握住了她的手,力氣用得有些大,「也許我不要坐那個位置,只做一個太平王爺,那時候你會不會覺得我配不上你?」

  蘇一一莞爾:「你說的可真夠謙虛的,讓我覺得有點心肝兒顫微微的。堂堂一個皇子,是我這個商賈配不上你才對。」

  姬流夜微微一笑:「放心,若我娶你,便不會再有平妻和妾。」

  「真的?」蘇一一心神一振,這樣的承諾,沉重得讓她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我只怕我的感情越來越深,而你卻還停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誰。更怕的是……你不僅僅停留在原地,而且有了自己新的愛情,卻讓我又……」姬流夜微微垂頭,看著她明亮的雙眼,聲音苦澀。

  蘇一一張嘴欲說,又覺得無從說起。她對姬流夜的感情雖然越來越深,但還不足以為了他而放棄自己理想的程度。

  「我等你,一定要記得。」姬流夜再度囑咐,唯恐少說了一遍,她便會忘記。

  「放心,我開了年才十六,女子二十許嫁也不為晚,我有的是耐心等你。」

  姬流夜一笑:「二十許嫁,還能嫁給誰啊?」

  在她的時代,二十還沒到法定年齡呢像她這種還沒有完全發育的身體,若是早早地承受男歡女愛,她覺得對身體應該會有影響。尤其是懷孕,更是危險重重。要不然,這時代難產而亡的女子,怎麼會這樣多呢?

  「反正你在等我,怕什麼到時候沒人娶,你就勉為其難,跟我湊成一對兒罷了。」蘇一一開了句玩笑,才覺得不合時宜,忍不住紅了臉,低頭玩弄中衣上的帶子。

  「是我等不及。」姬流夜輕笑,頭埋到她的頸間。三四個月的時間,她的身量似乎又長了一小截兒。小巧的耳垂,裸露在他的眼前。再也忍不住,輕輕地用嘴唇含住,輕輕吮吸。

  「你……」蘇一一剛要抗議,卻被他猛地抱進懷裡,吃這一嚇,聲音便戛然而止。他的氣息如此濃烈,被輕輕咬過的耳垂,如火焰燃燒。

  「依依,我會想你的,想得心都會痛。」姬流夜在她的耳邊喃喃自語,蘇一一卻聽得心臟猛地一抽。

  「嗯,我知道了。」

  「唉」姬流夜笑著歎了口氣,「你明知道我最希望聽到什麼話,卻偏要跟我打馬虎眼。記著早去早回,我望眼欲穿地等著你呢」

  蘇一一哭笑不得:「你這麼一說,我都不好意思走了。」

  「讓我多抱你一會兒,真捨不得你離開。」姬流夜歎息,「收留我一夜吧,明天一早我就離開,不會讓你損了閨譽。」

  「你留在這裡?」蘇一一瞪大了眼睛,「你還真是……你瞧瞧我這裡,哪有你睡的地方啊要不這樣,我找一間客房給你。」

  「我半夜三更過來,你現在興師動眾,還不讓人笑話?再說,住在客房,跟住在宮裡,有什麼區別?我想要……抱著你,一起睡,像我們以前那樣。」

  以前?蘇一一愣了好大一會兒,才會意過來,他說的是六歲時候,兩個孩童擠在同一張-床上的往事。可那能一樣嗎?

  「不行」蘇一一搖頭,「你……血氣方剛,早就不是小孩子。我跟你大半夜的在一起,不跟小白羊落進狼窩一樣麼?」

  姬流夜臉色尷尬,卻沒有鬆開懷抱:「你這是什麼比喻啊你是我要名媒正娶的妻,我怎麼可能會……怎麼會在大婚前就跟你……」

  原來古人的道德觀念,還是相當強的啊

  「那我們不如秉燭夜談……不對,你已經熬了好幾夜,不能再熬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們才聚了兩天,你就忍心現在就把我趕回去?想想看,我們才分別了三個月,一轉眼,又得分開更長的時間」姬流夜打出了悲情牌,以蘇一一吃軟不吃硬的脾氣,也只有這一招,對她還有些用。

  「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蘇一一猶豫不決。她雖然是個現代人,但個人生活還是很保守的。若是摸摸撫撫,倒不會太看重。如果那最後一步……總是不妥的。

  「依依,我們現在就是共處一室啊」

  蘇一一看著姬流夜月色下哀怨起來的臉,有點不忍拒絕。遲疑了一會兒,才期期艾艾地答道:「那……你得答應,我們只是純睡覺。」

  純睡覺……她還真會不斷地創造新名詞。不過,姬流夜並沒有想跨越最後一步的打算,手和嘴吃點豆腐,也就心滿意足,當然連忙點頭答應,並賭咒發誓。

  「那我穿上外袍。」蘇一一看著自己雪白的中衣,雖然說這衣服保守到了極點,領口遮至鎖骨以上,袖子也遮到手腕,但還是覺得多一層衣服,就多一層保障。儘管她是信任姬流夜的,但男人向來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誰知道睡得迷迷糊糊,會發生些什麼事?

  「睡覺還要穿外袍?」姬流夜瞪大了眼睛。

  「如果你不來,我當然不需要。」蘇一一白了他一眼,迅速地套了件絲質的袍子。好在質料不錯,再穿兩件,也不會覺得不舒服。

  姬流夜卻反倒把外袍寬了,蘇一一正要表示不滿,他卻笑著解釋:「我這外袍蒙了一天的灰塵,穿著可不舒服。」

  好吧,聽起來似乎也有些道理,再說他還穿著內袍呢蘇一一閉上嘴,自己爬到了裡面的一半,並分了一條錦被給他:「我們倆的中間用枕頭攔一下吧……」

  說了一半,自己便忍不住好笑。其實野營的時候,哪裡有這麼講究難道是自己在這個時代太久,連思想都被同化了不成?這似乎有點矯情了

  果然,姬流夜的臉色,已經不大好看:「我的信用有那麼差嗎?就興你們做商人的講究誠信,我就不能一諾千金?」

  蘇一一訕訕地,拿枕頭的動作滯了一滯,便用被子把自己從頸子到腳趾,嚴嚴實實地包紮了起來:「那就不用了,咱們睡吧。」

  小香豬睡在床的外沿,姬流夜輕手輕腳地抱起它,放到蘇一一的鞋面上。小香豬嗅著熟悉的氣味,睜開了眼睛朝姬流夜看了兩眼,便又閉上眼睛,很善解人意地耷拉了一下腦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呼呼大睡,還很給面子地發出了呼嚕聲。

  「果然是不同凡響的寵物,識情知趣。」姬流夜輕笑著,也跟著鑽進了被窩,「我們用同一個枕頭吧,這才是同床共枕呢」

  蘇一一瞪他一眼:「胡說八道,快睡吧,要不然你明天又沒精神了。再這樣下去,就算你仗著內力深厚,也要傷些元氣。」

  「可我怎麼捨得睡著啊……」姬流夜幽幽地歎了口氣,讓蘇一一的心也酸溜溜的,說不出什麼滋味,只是睜著眼睛看他。

  「我困了。」蘇一一縮了縮脖子,故意打了一個呵欠。

  「我都沒困呢,你會困?」姬流夜輕笑,「你有小香豬在身邊,哪裡這麼容易困的。」

  「對啊」蘇一一忽地眼睛一亮,「姬流夜,不如我把香香留給你吧,這樣你也可以多一重安全保障。」

  「那怎麼行?」姬流夜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香香只認著你,況且你由北往南,誰知道還有什麼危險在等著你呢我身邊好手不少,你不用擔心。再說,香香極有靈性,不是你想留下它就會留下的。」

  蘇一一想想有理,但仍遲疑道:「不如我試著留下香香看,興許……」

  「不行,你的身手比我差得遠了,才是那個更不讓人放心的一個。你自己想想看,這兩年都遇到了多少次的危險」姬流夜板下臉,搖頭不允。

  「那也是意外」蘇一一強辯。

  「什麼危險不是意外?你能預先知道,自然會有辦法防範,那還是危險麼?」姬流夜義正辭嚴地反駁,「這個主意就別再提了,香香也不是尋常的寵物,能隨隨便便跟著個人走?」

  「你又不是隨隨便便的人。」蘇一一咕噥。

  姬流夜聽得心裡一暖,柔聲勸慰:「放心吧,我這裡是沒有什麼危險的。廢儲又不是我主導,就算他們要火拚,也不干我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動動腦子,運籌帷幄而已。」

  「那……好吧」蘇一一勉強地答應,忽然臉色微喜,掀開被子,一骨碌地爬了起來。

  「怎麼了?」姬流夜疑惑。

  「我拿件好東西給你,這玩意兒可是個寶貝,我多年前無意間得到的,還是多虧了香香的鼻子呢」蘇一一也不及穿鞋,便開箱拿出個玉盒。

  「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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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4章 許下的承諾

  蘇一一的手指,輕輕撫過玉盒的紋理,輕柔得彷彿是撫著一件稀世的珍寶。事實上,這件東西也確實是稀世的珍寶,她在許先生的高壓政策下,也稱得上博覽群書,卻從未查閱到過任何關於火蓮的記載。若非魏爾瞻博學廣記,還真少有人知道它的功效。所以,對於魏爾瞻的身份,她是真的好奇到不得了。

  「它叫火蓮,比萬年的人參和靈芝更加貴重。」蘇一一柔聲道,又捨不得地撫了兩遍,才一閉眼睛,把玉盒遞到姬流夜的面前。

  姬流夜少有看她這麼鄭重的時候,這些年從好手裡拿到的銀票,大約可以幾十萬計,卻從來沒有看到她有這樣的表情,忍不住大是好奇。遲疑了一下,便接去,輕輕地打開。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來形容玉盒裡的火蓮,它就如同當年被採下來的時候一樣鮮艷奪目,紅色如同火焰燃燒的顏色,幾朵蓮瓣栩栩如生,彷彿還有著生命似的,隨時能夠浴著火而重生。

  「真漂亮」連姬流夜這等見慣了好東西的人,也不由得為之眩目。在情不自禁地舒出一口長氣之後,才喟然歎息。

  「這還是我剛從永樂上京的時候,拿到手的呢」蘇一一淺淺而笑,十分不捨,「據說,能生白骨,醫死肉。哪怕半隻腳踏進閻王殿,也能給救回來。」

  「這麼神奇?」姬流夜不由動容。

  「對。你把它留在身邊,你遇上什麼危險,也能多一重保障。」蘇一一得意地輕笑,把玉盒塞到了他的手裡。

  「不行,你更需要它」姬流夜像是被燙著了似的,把玉盒又想塞回給蘇一一。他怎麼會忘記她幾度遇險,她才是那個該受到保護的人。

  蘇一一把玉盒又推了過去,柔聲解釋道:「我有香香在身邊,這東西自然是用不著。你在京城,境況艱難,也不知道會遇上什麼危險。有了這個,就等於多了一條命。」

  「依依」姬流夜心潮起伏,他總是擔心蘇一一待自己不過耳耳,很多承諾也只是他的自說自話。可是她毫不猶豫地把這件寶貝拿出來,可見自己在她心中的地們。這朵火蓮倒是其次,讓他激動的是她的心,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們之間,感激的話就不用說了。」蘇一一笑嘻嘻道,「反正你也欠下了我天大的人情,往後再慢慢兒的還罷。記著啊,我先收利息,本金恐怕要還很久呢」

  「是,有一輩子的時間還呢」姬流夜想了想,沒有再推脫,鄭重地收起了玉盒。

  蘇一一臉色微熱,裝作沒有聽清他的話,依然從他的身側跨進裡床。剛要躺下,卻被姬流夜一把抱住,整張臉貼上了他的胸膛,她忍不住微微著惱:「你恩將仇報。」

  儘管語意含著埋怨,可是語氣的嬌嗔,卻淡化了這句話的氣勢。在姬流夜聽來,這是蘇一一難得的撒嬌。

  「依依,我一定不會負你。」姬流夜輕聲歎息,「我姬流夜發誓,終此一生,負天負地,絕不負蘇依依。」

  他的聲音並不大,可是聽在蘇一一的耳中,卻如驚雷一般,餘音不絕。這樣的承諾,實在是太過厚重。寧可負天地,也不負她,她如何還能對這份情表示漠視?這些年,她對姬流夜的若即若離,只是因為怕他給不起承諾。他有自己的雄圖霸業,也有自己的責任。可是,他卻用這樣絕然的誓言,表達了他的決心。她——可以信他嗎?

  驀然間,蘇一一淚光瑩然,輕咬唇畔,滾燙的淚滴,便落了一滴在姬流夜的唇畔。幾乎沒有用更多的動作,姬流夜微微啟唇,便把那淚吞進了口中。微鹹淡澀,可是卻另有一種清甜,沁到了心田深處,連靈魂都震顫了一下。

  「姬流夜,你這個承諾,太重了。」蘇一一輕歎一聲,「別太勉強,我並不如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愛情固然可貴,但對於我來說,卻不是人生的全部意義。同樣,那也不會是你的全部意義,我們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現在說這個……有些早了。」

  姬流夜的臉陰沉了下來:「你不信我?」他自覺已經給出了最大的誠意,可蘇一一卻仍然對他持不信任的態度,讓他覺得剛剛的柔情蜜意,一下子就冷卻了下來。她對他,始終缺乏最起碼的信任。不管是兩年之約也好,還是正妃之位也罷,她不過是姑妄聽之。

  蘇一一心弦微顫,抬首凝視著他,半晌才露出了笑靨:「我相信此刻的你,是真誠的。但是日後……你得登大寶,在那個位置上,可就難說了。江山美人,孰輕孰重,大多數人都會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

  「依依,我不會的。」姬流夜把她擁在懷裡,「我要江山,但是不會以放棄你為代價。如果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不會是那個被我放棄的一個。」

  「我知道。」蘇一一覺得喉嚨有點哽,停了一會兒才柔聲道,「我只是希望你慎重,並非是說不喜歡你給出的承諾。我相信不管是哪個女人,都會覺得感動。美人與江山,放到同等的重量上,對於一個心裡有著萬丈雄心的男人來說,已經是做到了極致。」

  「不,不是同等重量。」姬流夜反駁,「我以為自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三萬里如畫江山,可是離開了你這幾個月,卻讓我終於確定,你比那些江山還要重要。」

  蘇一一不由得動容,眼圈也幾乎紅了起來。這姬流夜,平時看著雖是能言善辯,可從來不會把心思剖開了攤在她的面前這樣一作秀,讓她也感動得快要熱淚盈眶了

  「相信我,一定能夠做到。」姬流夜托住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睛,正對上了自己的。

  「好,我信你。」蘇一一點頭微笑,腦袋微微一側,「你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吧?這樣的姿勢,很彆扭啊」

  姬流夜也覺得好笑,微微側首,把她放到了身側,兩人並頭。蘇一一覺得有些不自在,悄悄地又向裡縮了縮。

  他們似乎靠得太近了些……聽說男人素來是用下半身來思考的,萬一他獸性大發,後果可不堪設想蘇一一在心裡默念著,忽然微怔,自己來自現代,對所謂的貞操原應該不會太在意。是入鄉隨俗,還是她根本還不敢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他?她心情複雜,看向姬流夜的目光,有些怔忪。

  「依依,不用把我看成洪水猛獸,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蘇一一皺眉:「是我的魅力太小了嗎?」

  「咳」姬流夜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口,蘇一一也覺得自己的質疑頗不合時宜,急忙住了嘴,乾笑地看向他。

  「這個……口誤,你當作沒有聽到,我當作沒有說過。」

  「要不要試試你的魅力?似乎我的守禮,守得不是地方嘛有時候,男人過於自律,可是會引起誤會啊」姬流夜勾起了唇,邪氣地一笑。

  「都說了只中口誤而已,你不用當真揪著不放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的毛病」蘇一一咕噥著,有些著惱。

  「是是是,我以為你心有不甘,所以想要試試自個兒的魅力。我當然要捧個人場,不能讓你的自尊心受傷麼」

  「那倒不用擔心,我的自尊心向來無與倫比的強大。啊,我困得緊,就睡了,你自便吧。」蘇一一飛快地說完,便閉上眼睛。

  「自尊心是越來越強,可臉皮越來越薄了啊」姬流夜輕笑著,伸出手去,卻停留在她的臉頰上方,沒敢落下。真把她惹惱了,可能會變成一隻小刺蝟呢

  但是眼前的秀色,卻越看越是滿意。某個部位,已經悄悄地發芽生長,只能暗暗咬著牙齒苦忍。

  歎息著收回手,蘇一一明顯的裝睡手段,並不算高明。耳朵根上的紅霞,在月光下格外的引人遐思,他忍不住嚥下了一口唾沫。秀色可餐,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跟柳下惠拜過師的,居然這樣咫尺近的距離,還能夠忍住蠢蠢而動的欲-望

  蘇一一聽著身側不均勻的呼吸聲,臉色漸漸發燙,根本不敢睜眼,只當沒有聽到,在心裡數著綿羊。可是這助眠的不二法寶,卻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而終於失效。她忍不住暗地裡大罵自己糊塗,居然就這樣答應了姬流夜如此無理的要求,也許只是那時候不忍看他失望。

  原來,不僅是他不願負她,其實她也是不願意負他的啊這種滋味,有點甜蜜,有點酸澀,有點不甘,但更多的卻是釋然。好吧,只要他不負她,那她……也就不負他吧

  反正這時代所謂名節之類的玩意兒,對她來說本就沒有什麼約束力。既然兩情相悅,同枕共眠,也不算什麼。

  心裡作出了決定,便覺得某根被拉緊的弦鬆了開來,綿羊也不用數了,帶著一絲笑意,蘇一一便真正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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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23:37:20
  第345章 怨夫怨婦

  聽著耳邊平穩的呼吸,姬流夜忍不住苦笑:「看來倒是我的魅力不夠,就這樣也能睡得著……」

  他一手撐起腦袋,半側著臉看向蘇一一。月光如水,灑在她的臉上,彷彿是另一輪月亮,皎潔柔潤,忍不住讓他伸出手,輕輕地撫在她的頰上。

  細膩的手感,還如記憶裡一樣。他忍不住勾起了唇,緩緩低頭,貼到她的臉上。心裡的悸動,彷彿是夏夜的海,一波接著一波,幾乎讓他承受不住。好容易克制心裡的衝動,半天才捨得離開。

  「還說自己沒有魅力……真不該讓你睡著,嘗嘗你挑釁的後果,該怎麼懲罰你呢?」姬流夜不滿地咕噥著,手指拂在她的臉上,漸漸地下移,直達她的脖子。

  「唔……」也許是感覺不舒服,蘇一一的頭微微偏了偏,嘴裡也吐出了呢喃的抱怨。懷著期望,姬流夜等了很久,卻發現她只是側了側頭,便又繼續睡得不省人事。

  「你們一主一寵,倒還真是有點相似,什麼情況都能夠睡得著。今晚我似乎真有點自作自受了,竟然讓自己……」姬流夜苦笑連連,小香豬依然趴著腦袋,睡得不亦樂乎。而蘇一一也無法獲知他心理和身體上的雙重變化,唇角微勾,睡得既香又甜,竟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還真把他當成聖人啊。

  可就算是聖人,對著身邊的美食,也會受到誘惑的啊

  姬流夜不滿地地瞪視著她,可是某人早就拉著周公的袖子下棋去了,哪裡還接收得到他的目光?

  所以,姬流夜變化多端的表情,無法娛人,只能自娛,最終化成苦澀連綿。手指落在她衣領的邊緣,甚至無法觸及鎖骨。

  把自己包得這麼緊,想要飽飽眼福也不可得姬流夜抱怨著,手指落在衣領的襻扣處,遲疑了半晌,還是歎息著放棄。若是蘇一一知道了自己齷齪的企圖,恐怕醒來以後會對自己不理不睬吧?這樣的後果,他可不想承受。何況,再接著下去,他也不知道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是否會在蘇一一的面前崩潰。那時候……可就不大好看了……

  咬咬牙,還是縮回手,不甘不願地歎了口氣。

  蘇一一卻睡得很熟,也許還做著美夢。不知道是藍天白雲,還是青山綠水,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愉悅。姬流夜哪裡捨得閉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看了又看,只覺得哪怕就這樣看一輩子,也不會嫌膩煩。

  看著月升中天,離天亮不過一個時辰之遙。姬流夜雖然覺得身體疲累,可是精神卻無比亢奮。想到與蘇一一年來的聚少離多,眼見又要離開,怕是要過了年才能再相聚,更是貪婪地看著她的臉龐,想把她的每一寸肌理都刻在心上。其實,哪怕不再貪看,她的五官也已經在他的心上清晰如刻。只一閉眼,怕是能熟練地把她描摹出來了吧?

  「依依,等著我罷……」他低低地歎息,帶著無限的柔情。面對著熟睡的蘇一一,他再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感情。那樣洶湧澎湃,幾乎無法遏止。他貼上她的面頰,溫潤如玉的觸感,讓他的心忽然平復了下來。其實,蘇一一從來不知道,強大如他,也需要她的撫慰。

  他要面對的,是狂風疾雨,需要有一抹溫情的倩形,永駐心中。不然的話,他怕自己會在這場爭權奪利的大戰中,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如果他要站在權力的頂峰,也需要有人與他共享這片江山。而這個人,除了蘇一一,不作第二人之想。從幼年遇見她開始,那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已經根深蒂固地印在他的心上。

  「依依,真想把你留下來啊可是,我知道,如果把你的翅膀折斷,那將不再會是你。而我,又如何捨得你傷心難過?你曾經過說,愛上一個人,不在乎天長地久的擁有,要捨得放手,才能得到。所以,我選擇暫時的放手,但我還是期待能夠天長日久地擁有你呢」姬流夜歎息了一聲,猶豫半晌,又竊笑了一會兒,把兩條被子合成一條,自己的腦袋也湊到了蘇一一的枕頭上,「這才叫同床共枕呢」

  蘇一一自然是沒有機會反對的,最多是在夢裡撇了撇唇,那也可能是跟周公下棋下輸了的緣故,未必是因為姬流夜的得寸進尺。

  佳人在懷,軟玉溫香。即使她熟睡如故,姬流夜的心裡還是覺得一陣陣酥麻的感覺,隨著與她接觸的每一寸肌膚,迅速地流躥到了四肢百骸。

  他是真的有點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姬流夜咬牙切齒,明知道是在惹火燒身,可是又怎麼捨得這樣好的機會?兩層衣服,但因都是絲質,抱在懷裡仍然比沒穿好不了多少。

  然而,這樣的體驗雖然難忍,卻又如斯美妙,他哪裡還捨得放手?只管把她緊緊地摁在懷裡,直到蘇一一因為不適,而發出一聲模糊的抗議,才微微鬆了松胳膊。目光卻仍捨不得離開她的臉,只覺得百看不厭,就這樣直到天荒地老,竟是連那些雄心壯志,都不知不覺間化作了繞指柔情。

  蘇一一醒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姬流夜在咬牙切齒,臉色泛紅,忍不住怔了一怔,眨了眨眼:「你在幹什麼?我是你的仇人麼?」那副模樣,看著彷彿是兇惡的,可是卻總透著些古怪,蘇一一心裡倒並不覺得害怕,只是疑惑難解。

  姬流夜不防她突然睜開眼睛,自己的窮凶極惡之相,被她逮了個正著,不覺狼狽萬分,偏了偏頭沒能答上話。眨了眨眼睛,才尷尬地微微偏頭:「怎麼一點跡象都沒有,忽然就睜開眼睛。」

  「我醒來還要打招呼不成?」蘇一一看他臉上微微的紅色,忍不住更是詫異。

  「只是沒有想到,被嚇了一跳。」姬流夜咳了兩聲。

  「咦?」蘇一一更加納悶,才動了動胳膊,卻發現自己正被他嚴嚴實實的抱在懷裡,而某人的某個敏感部位,似乎起了不小的反應,頓時臉紅耳赤,惱羞成怒,「姬流夜,你……你放開我」

  彷彿連白色的中衣,都染上了他臉上的紅霞,姬流夜覺得哪怕奄奄一息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糗過。他應該在她醒來之前,就把她塞回自己的被窩,而不是被抓個現行。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他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補救,而是把她抱得更緊,唯恐她掙扎了開去。狼狽之下,他更是顧不得輕憐蜜愛,倏然放手。

  「你你你……對我做了什麼?」蘇一一在他鬆手之後,身體跌出被子之外,才發現肩頭已經裸露在空氣裡,頓時吃驚非小。還有,她什麼時候連外袍都被扒下了?她明明記得,昨天為了防「狼」,她特意穿上的。

  姬流夜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雖然臉上仍是那種雲淡風輕般的表情,可一旦配上這種鮮艷的顏色,也未免有點滑稽。蘇一一的手下滑,發現中衣除了領口,其他部位還算完整,又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心懷大放,便忍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姬流夜惱羞成怒,自己也感覺到了臉上的溫度,偏過頭對她不理不睬。可是有一種欲-望,卻彷彿要從身體的每個毛孔噴薄而出,叫囂著想要得到她。

  可是他們還沒有大婚,又緊接著要分離。儘管很想把蘇一一揉進自己的身體,但姬流夜明白,得到一次,也許需要用失去一生來兌換。這筆賬孰輕孰重,他是明白的。

  蘇一一看著姬流夜彆扭的反應,忍不住啞然失笑:「姬流夜,天已經亮了。」

  「你這是趕我走呢」姬流夜不滿地嘀咕,「沒良心的東西,你倒是走得瀟灑,讓我一個人留在宮裡苦等。」

  「你怎麼……」蘇一一瞠目,「怎麼像是怨婦」

  「是怨夫」姬流夜板著臉糾正。

  怨夫怨婦,聽起來正好配對一對兒啊蘇一一的臉紅了一紅,不過很快就褪了下去。若論臉皮的厚度,她好歹多活了二十來年,比姬流夜還是要厚上那麼一線的。

  「我盡快回來。」蘇一一也不急著扣上領口的襟紐,被解開了兩顆,也就勉強看到鎖骨而已。前世的吊帶衫,領子開得可下得多了,她自然不會有什麼不好意思。

  難為情的,反倒是姬流夜。儘管第一時間尷尬地轉過頭,但他又怎麼捨得臨別在即,還不看著她?所以,他回過頭,看到蘇一一大大方方地半支著身子,領口半敞,露出精緻而漂亮的鎖骨,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怎麼不掩上衣襟。」

  蘇一一似笑非笑:「我記得自己睡夢裡沒有出手吧?」

  姬流夜張了張嘴,理虧辭窮,又閉了起來,目光卻從頸子落下,在鎖骨處徘徊不去。

  「好啦,這又不是什麼傷風敗俗的打扮。」蘇一一扁了扁嘴,才慢條斯理地把扣子扣上,姬流夜忍不住有點懊惱,早知道就不去提醒她,再讓自己飽一會兒眼福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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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23:37:40
  第346章 纏綿交織

  「盡快回來,別在南陳耽擱太久。」姬流夜歎息著,手剛抬起又落下。現在可不能再碰著她了,要是惹惱了她,臨別之際還弄得彼此不愉快,他的心大約也要跟著她走,永無寧日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去遊山玩水的。」蘇一一注意到了他小心翼翼的動作,不覺嫣然,「我辦妥了事就回來,但願到時候京裡已經是風平浪靜。」

  「就算風起雲湧,我也能護你周全。」姬流夜哼了一聲,不滿地反駁。哪怕再艱難,他其實還是想讓蘇一一留在他的身邊。有時候,女人太能幹了,也不是什麼好事。看著蘇一一自信的目光,他忍不住起了淡淡的遺憾。然而,如果蘇一一隻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小女人,他是否還會像這樣癡癡地迷戀著她?是的,迷戀,他想,蘇一一就是他的罌粟花。

  「好啊,那我就回來看看雲怎麼個湧法吧」蘇一一笑著調侃,「別令我失望啊,我喜歡看大場面。」

  姬流夜忍俊不禁,搖了搖頭:「但願那時已經大事釐定,我可不想把你給捲進來。好在別人也不知道咱們的關係,賢妃又素來不理會朝堂上的事,倒也無妨。你早一點回京,就躲在家裡看好戲罷。」

  「那就結了,我早去早回。難得遇上這麼一件大事,錯過了也挺可惜的。」

  「依依。」姬流夜欲言又止。

  「嗯?」

  「你去了南陳,那裡……」

  蘇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對他的吞吞吐吐頗不習慣。姬流夜向來從容不迫,除了在南陳巷子裡她遭暗殺的時候失態了一次,連九死一生的時候,還保持著良好的風度,這會兒怎麼扭捏起來了?

  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頭緒,蘇一一恍然大悟:「哦,是不是要我替你去當間諜……就是奸細,打探南陳的情報?可是這個不大在行,還是交給一一銷金樓,你另外派人主持,我替你尋個方便好了。我可不是故意推脫,你也知道我這人粗枝大葉得很,怕是還沒有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就被人發現了,最後弄點假情報什麼的,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姬流夜愕然,臉上的神情哭笑不得。

  「我猜錯了?」蘇一一有點訕訕,其實姬流夜對她的瞭解,有時候甚至勝過她自己,「那你要我做什麼事?」

  「我的意思是……那個……」姬流夜難得的期期艾艾,臉上也湧上了可疑的紅暈,讓蘇一一既奇且驚。

  「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婆婆媽媽了?」蘇一一好奇地問。

  「我是說,你去南陳,別和梁炳乾他們走得太近,還有那個林大才子。」

  蘇一一用古怪的神情看著他,好半天才訥訥地問:「你是在吃醋嗎?」

  「誰吃醋了,我只是不喜歡你和他們走得太近。」姬流夜在尷尬之後,說話反倒流利了起來。可是不喜歡她和他們走得太近,不就是在吃醋嗎?

  看著他死鴨子嘴硬的模樣,蘇一一頓時心情大好。有人為自己吃醋,女人的虛榮心多少會得到一些滿足,雖然她自覺自己並不算太虛榮。

  「放心,我和他們從來沒有和你這麼近過」

  「那當然,你敢……」姬流夜想說兩句狠話,又立刻醒悟,眼前這女人從來不吃硬,若是真弄擰了性子,指不定就真和人家這麼親近,他可是得不償失,於是立刻見風使舵地改了口,「你當然是敢的,只是不忍讓我傷心而已。」

  蘇一一板著臉瞪視了半晌,才忍俊不禁:「我有什麼不忍的,只不過沒有必要跟他們這麼親近,也沒有這樣的意願罷了。」

  「真的?」姬流夜大喜過望,這算不算蘇一一對自己的感情作出回應?她親口承認,他對於她來說是截然不同的。

  「不是蒸的,是煮的呢」蘇一一「撲嗤」一聲笑了出來,頓時如牡丹初綻,新蕾盛放,讓姬流夜有一剎那的魅惑。

  「記住你答應我的話。」姬流夜的臉還有些紅,不過比他的臉色更紅火的,是他的心情。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蘇一一願意明確地回應他的感情。

  「我答應你什麼了嗎?」蘇一一滿臉的無辜,眼睛裡卻是不可錯認的笑意。

  「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吧」姬流夜不理她的裝傻充愣,直接扔下了重磅炸彈。

  「啊?呃……這個……我說,天已經快大亮了,你要再不走,別說被人發現,就算早朝也要趕不上了。」蘇一一眼睛亂瞟,顧左右而言他。

  「沒反對,我就當默認了。」姬流夜輕笑著,「就走了,這會兒除了你師父,想必還沒有人能發現我的蹤影呢一會兒早朝,我沒法來送你,自己珍重。有什麼事,趕緊讓劉氏兄弟給我送個信,還有一些要緊的人,你也可以聯繫。」

  「知道,你還是保重你自己吧。我這裡是沒有什麼危險的,最多也不過被祖母埋怨幾聲,反正我素來也不放在心上。就是三哥那裡,他的好姻緣若真是被我給破壞了,我也想法子替他補起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都是我的親人,誰會傷害我?倒是你那裡,不見硝煙的戰爭更激烈些。」

  「放心吧,我這麼多年的佈置,不是假的。」姬流夜自信滿滿,「只要你平安,我就什麼都不會怕。依依,你是我唯一的軟肋。所以,保護好自己別受傷害,我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嗯,那你快走吧。」蘇一一點了點頭催促,心裡卻複雜得很。

  姬流夜伸出右臂,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把她勾進了自己的懷抱。果然是抱了一夜,做起來越發的熟練了。低下頭,準確地攫住她的唇,雙舌相勾,便是一場天雷地火。

  蘇一一下意識地以手相抵,卻被姬流夜很利落地握住,放到了自己的頸後。昨夜看了大半夜,就是沒有敢下口。軟郁馥香,沁人心脾,擾人神智,只覺得「嗡」的一聲,什麼思緒都鴻飛渺渺,再也無法追尋得到。彷彿只有眼前的女子,才是他一生不懈地追索。

  雄圖?霸業?三萬里如畫江山?這些,全都比不上身前的這個女子。他把她緊緊地扣在懷抱裡,胳膊用力,可是落到她的身上,卻再輕柔不過。彷彿她是一個瓷器娃娃,稍有不慎,就會破碎似的。

  「依依,依依……」唇齒間的纏綿,模糊了彼此的聲音。但一聲聲如同**似的低喃,仍然直達蘇一一的靈魂深處。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什麼東西都沒有了,連力氣也被抽得一乾二淨。如果不是他的手臂把她環住,也許這時候就已經軟倒了下去。

  「唔……」蘇一一殘存的理智,讓她有剎那的清醒。想要開口提醒姬流夜,可是剛微微啟唇,便被他的舌尖強硬地抵住。他的氣息,排山倒海一般地朝著她壓過來,直把她壓得無法成言。如同一葉扁舟,在海上隨波逐流,因為風浪太大,而失去了對船的控制權。只能跟著姬流夜的節奏,漸漸地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她的味道,出乎意料之外的甜美。儘管他們並非第一次接吻,在大草原的邊緣地帶,他們也曾有過短暫的親密。可那時候還有無窮的危機,況且兩人都還沒有明白彼此的心意。而這一次,卻是真正靈慾合一,再無一絲的勉強。

  原來,她的影像,在幼年第一度相見,便已經濃縮在他的心裡,日久彌醇。如同埋在桂花樹下的女兒紅,二十年後揭開蓋子,才把經年累月裡積聚的香氣,一次釋放個夠。

  蘇一一放棄了象徵性的抵抗,心底裡因為他一反常態的熱情,而心旌神搖至不能自拔。她側了頭,迎合著他,唇齒相依,舌與舌的糾纏,不再是他單方面的索求。

  上弦月嵌在靛藍的天幕上,靜靜地蹲守在一角,把溫婉的月華,灑在相擁的兩個人兒身上。

  漸漸地,姬流夜退去了狂暴,一雙手撫在她瘦削的肩頭,唇有然有力而炙熱,但卻不失溫柔。舌尖耐心地在她的唇齒間嬉戲,麻麻癢癢地讓蘇一一暈眩。回應變得理所當然和順理成章,呼吸甜膩裡透著纏綿,彼此交織著。

  愛情的網,是柔軟的蠶絲,看著是細細的一線,卻又分明透著堅韌。再多的掙扎,到頭來卻終究不免沉淪。那個嚮往的結局太過美好,以至於無人能夠輕易拒絕得了。

  姬流夜睜開眼睛,貪婪地看著眼前的臉。依然是那樣的眉眼,卻因為頭一回洇染了情潮慾念,而格外的動人,幾讓姬流夜無法自持。在自己的意識回到腦海之前,他的手已經再度解開了那顆襟扣……

  「啪」

  一個瓷杯打碎的聲音,讓兩人從神魂俱醉中驚醒。姬流夜喘著氣,目不轉睛地看著臉色嫣紅,羞色密佈的蘇一一,雖有遺憾,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暢美。這小妮子嘴巴雖然硬,可是身體卻早就對他繳械投降了。

  患得患失了經年累月的心,終於一下子定了下來。再不用去懷疑蘇一一的感情,雖然她從來不肯明白地說出來,他也已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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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7章 最艱難的決定

  「小姐?」繡梨略帶著睡意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門板傳進來。顯然,那聲瓷器破碎的聲音,把一向淺眠的繡梨給驚醒了。蘇一一竟覺得有些意猶未足,很想這樣的纏綿再繼續交織下去。

  「我沒事,只是睡夢裡打翻了床頭的一個杯子。這會兒還要睡呢,等我醒了再進來收拾吧」蘇一一語氣慵懶,彷彿真是睡意朦朧的樣子,姬流夜忍不住一笑。

  熟悉的容顏輪廓,被月光柔和成了一幅氤氳的山水畫卷。眼是水波橫,眉是遠山黛,嫣然紅色尚未褪盡,這樣的嫵媚,竟是平生所僅見。他臉色陰鬱地看向門板,看來還得再加厚……

  「都是你啦」蘇一一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可是臉上的桃花,卻軟化了這一眼的氣勢,只讓姬流夜覺得酥軟入骨,頓時覺得心神激盪,恨不能再續前緣。

  不過,蘇一一是不會再給他這樣的機會。而窗玻璃上,已經露出了白色。玻璃窗在大周還是奢侈品,而且供不應求,所以就連這幢宅子,蘇一一也只裝備了幾個人的房間而已。自己的享受固然要顧著,可也不能忘了賺錢。只有賺了錢,才能繼續生錢嘛

  「你也樂在其中……」姬流夜竊笑,果然贏得她似羞還怯的一瞥。

  「還說」她咬牙,怒力做出凶巴巴的樣子。可惜的是,嫣紅的臉蛋,讓她失去了該有的氣勢,「姬流夜,你的皮越來越癢了吧?」

  「我該走了,記得早些回來」姬流夜不敢再惹她,只把她又再度輕輕一擁,才推開窗戶。身子微凝,回頭看她,微微一笑,才像一隻大鳥般,幾個縱躍,便消失在凌晨的空氣裡。

  桂花香氣依然撲鼻,蘇一一隻覺得甜意直達心底,臉上的紅霞,好半天都退不下去,站在窗口,幾成雕像。陳三的房間有了輕響,蘇一一才恍然醒悟,急忙關窗縮頭,跳上了床,繼續裝睡。

  不過,她忽然想到,以陳三的耳力,怕是早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要不然,怎麼天光大亮才見他出房門?蘇一一的臉上不由一熱,用被子蒙了頭,卻被小香豬三下兩下扒了下來,忍不住哭笑不得。

  看著天花板,再度梳理著她和姬流夜的關係,卻反倒越想越糊塗。似乎、彷彿——他們之間算得上兩情相悅,甚至只要一點頭,他就會迎娶自己成為唯一的妻。可是,他志在九五,三年一次的選秀,終是一道跨不過去的坎。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也許情到濃時,會不再在意?」

  苦思冥想,在繡梨姐妹進來服侍她起身之前,她仍然茫然失措。再一次確認,靈魂裡屬於現代人的那一部分,讓她根本不能想像,自己會成為襯托紅花的那片綠葉,跟著後宮的女人鬥得天昏地暗。

  不行,她的一輩子,可不能這樣的毀了蘇一一輕咬下唇,鏡子裡艷生雙頰的女子,露出了堅毅的表情。但心臟處卻彷彿被針尖刺了一下,傷口不大,卻汩汩地流著血,總是沒有什麼停歇的時候。

  幾個月後,姬流夜就會上門提親。以他的身份,不管是她的伯父,還是蘇家老太太,包括她的父親蘇慶正,都不會提出反對意見。該答應嗎?蘇一一覺得沒有哪一次的決定,有今天這樣的難。

  「小姐怎麼一大早就發怔?」繡桔端了水盆進來,忍不住奇怪地問。

  繡梨早就發現了蘇一一的神思不屬,卻識趣地沒有動問。這時候聽妹妹問出了口,也不由露出了關切的神情。

  「哦,大約是昨天睡得太晚。」蘇一一歎了口氣。

  「小姐是被惡夢魘著了吧?」繡梨低聲問。

  惡夢?蘇一一再次出神。如果那樣的夢是惡夢的話,她還真想每天都做上那麼一遍。姬流夜……唉,縱然想要堅定自己的信念,可是想到從此相忘於江湖,便痛得幾乎要大叫出聲。

  她是真的捨不得。

  「也不算是……只是睡得似乎有些迷糊。」蘇一一敷衍著回答,又問道,「咱們今天就該南返,東西都整理好了吧?」

  「昨夜就整理好了。」繡桔嘴快地搶著回答。

  「對,我倒忘了,今次還要去南陳,恐怕你們倆比誰都積極。」蘇一一啞然失笑。

  「雖說沒了家和親人,但畢竟也在那裡長了十幾年,感情還是有一點的。」繡梨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方淡淡道。

  「也是,換我也一樣的。」蘇一一同意地點頭,又苦了臉,「還得在揚州多留兩天。」

  「小姐是怕跟三少爺沒有法交待吧?」繡桔眼珠微轉,笑嘻嘻地建議,「其實三少爺是不會怪罪小姐的,興許那徐小姐,他也未必看得上呢」

  「聽說那家的小姐是極好的,有教養,又有才學。」蘇一一唉聲歎氣,「這一樁好姻緣,就生生被我給弄擰了,三哥不定在心裡怎麼個怪我呢」

  繡桔卻大笑:「這樣的女人只能娶回去當擺設,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情沒趣,不解風情,像個木頭人。三少爺雖看著穩重,可也未必就真心儀了那女人。真要念想著,也不過是希圖她身後的徐罷了。不過,小姐與五公子的關係,自然比徐家助益更大。」

  蘇一一詫異,剛想追問,繡梨已是對著妹妹喝了一聲:「你一個姑娘家,這話也是可以隨便說得的?往後,你這脾氣可得改一改,哪怕不說話,也比你這樣口沒遮攔的好」

  繡桔吐了吐舌頭:「我這不是關心小姐嗎?反正,若我是男子,若要娶她,也不過看中她身後的徐家,絕不會是看中了她這樣的一個人。」

  「徐大小姐……」蘇一一還待細問,劉三已經在門外叫了她的名字,喚她去前廳用早餐。想到與師父這一別,又是幾月不見,便把徐大小姐的事暫且丟下。男女婚嫁,總要雙方自願,若蘇明琨真對她有意,再想法子補救便是。她就不信,憑著自己的腦子,還怕不能把這事兒辦得妥妥當當

  「師父,你在京城也住了這麼些年,不如跟我去南陳看看風光?那裡的水,特別靈秀,就是山,也透著股秀氣。」蘇一一極力慫恿。有這麼一個高手在身邊,她要做什麼事都有底氣。

  「我早年走南闖北,看的還不夠多?近年來倒在京城住得習慣,又交了不少布衣的朋友,竟覺得不捨離開。你反正還要回來,我也不挪窩了。」陳三卻搖頭拒絕,「反正你也還要回來,我仍在京城等你便是,也替你照料一二。」

  「唉,想要找個免費的馬車伕,都這麼難啊」蘇一一故意長長地歎了口氣,讓陳三的一口麥片粥差點噴了出來。

  「你如今倒還真是唱做俱佳,趕明兒改行了罷,興許還能成為你那一一銷金樓的頂台柱子呢」

  「胡說」蘇一一笑罵,「好吧,師父你在京城就替我看著點兒,尤七叔夫婦雖然能力不差什麼,但若論根基,自然沒有師父您穩當了。」

  陳…著頭應了下來,又叮囑了兩句,才替她叫了跑長途的馬車,親自送她出了宅子的大門。

  蘇明翔雖是京官,但還不夠上朝的資格,所以有暇來送蘇一一。

  「父親昨日很鬱悶。」他微笑。

  「我也替他鬱悶。」蘇一一笑嘻嘻道,「關鍵時刻,才顯出兄友妹恭來,我也沒想到,你們竟然一個不差全都到了。這情,我可是記下了,以後你爹要是想教訓你的話,給我遞個信兒,我插了翅膀也來救駕。」

  蘇明翔苦笑:「免了,你要去了,恐怕只會在火上加些油罷了。父親對你真是又愛又恨,雖是對你的才華沒口子的稱讚,可只要一想到你偷偷摸摸地辦了一一製藥,就想對著我們兄弟大吐苦水。」

  蘇一一不好意思地做了個鬼臉:「對不起,是我讓伯父操心了。不過,我是不會放棄一一製藥的。大哥,你若是像三哥那樣外放,我倒覺得比在京城裡好。雖說天子近臣,可畢竟像你這樣品級的大臣多如牛毛,要論資排輩,還得碰上好機緣,還不如一方大員,能做出點成績來。」

  「我父母在京城,畢竟還是這裡更便宜。」蘇明翔溫和道,「我也替三弟高興,他這次的機會不錯,看來不用兩年就能升巡撫,再入京來,就正式成了三品大員。就算在京城,也能說得上話了。」

  「不過,你也有優勢,畢竟大伯是六部尚書,混個臉兒熟總是不錯的。」蘇一一安慰。

  「最近吏部恐怕要大換血,也不知道能換上誰。其實,我倒不想可著勁兒往上爬,就這樣做個小京官,肩上沒有什麼壓力,一家子和和樂樂的倒是不錯。」

  蘇一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像是這樣的人呢」

  「以前沒有成家,自以為胸有丘壑,很有種目下無塵的清高。但有了妻有了子,想法就完全不同了。」蘇明翔笑了笑,轉頭看向遠處,「若是以前,我怕也不會在父親面前替你打這麼多的掩護。」

  「多謝大哥。」蘇一一急忙狗腿地道謝。

  「自家兄妹,不必客氣。」蘇明翔搖了搖頭,「四弟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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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23:38:33
  第348章 兄妹相見

  「九妹」蘇明鵬一馬當先,身後還跟著兩個親兵,「我來得遲了,幸好還趕得及。」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蘇一一嗔道,「怎麼到這時候?」

  以蘇明鵬與她的關係,應該比蘇明翔只早不晚才對。

  「一早就被抓差,這不才歇下來,就趕著過來,還真怕你走了,回頭也不知道要怨我到幾時呢」蘇明鵬喘著氣道,韁繩直接扔給了身後的親兵。

  「知道你們做官的身不由己,比不得我的自由,怎麼地怪你?」蘇一一說著便有些得意,「所以,還是我聰明,堅決地拒絕入宮做女官,如今的日子過得可真是逍遙。要是當年聽了伯父的話,真到宮裡去選了女官,如今我比你們還慘」

  「你這逍遙?怕是差點沒命吧」蘇明鵬沒好氣道,「別以為我們在伯父面前替你掩飾,就是同意你的做法。好好兒的,認什麼北劉尚家的人做父?我們蘇家門楣不低,尚家在北劉的地位又是如何,你難道不知道?」

  「知道啊,所以一直都很猶豫。」蘇一一委屈道,「可當時若我不認父的話,我根本逃不脫北劉皇后的手掌心。」

  「你怎麼去惹上皇后?」蘇明鵬皺眉。

  「誰惹她了啊,還不是她來惹我哼,還挖坑給我跳,幸好我認了個便宜父親,才能回大周來,要不然的話,屍骨都寒了。」蘇一一氣鼓鼓地把當時的情形刪刪節節地說了一遍。

  「真這麼凶險?」蘇明翔容色微動,「既是這樣,倒是怪不得你。」

  「當然情勢所迫,我不想進北劉的皇宮,就只能認父了。你們倒是說說,兩相權衡,難不成我還真到北劉當皇妃啊」

  「這倒也是。」蘇明翔同情地點頭,「回去我跟父親解釋,想必也能釋然了。」

  「不釋然也沒有什麼,反正他再動怒,也吼不著我。」蘇一一笑嘻嘻道,「好啦,你們都來送過我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回去看看祖母。」

  「是啊,祖母她老人家也聽到了消息,來信問過了兩回。」蘇明翔笑道,「所以,父親也沒法攔著你。」

  「哦?」蘇一一倒有些意外,她又不是蘇老太太的親孫女,難道也會被如此關照?興許是因為自己的一言一行,關係著蘇家的某些立場問題吧這些敏感的政治問題,她還真有些弄不大懂,只能放在一邊。

  「八弟托我說一聲兒,因為父親嚴令,他今兒一早就去國子監,不能來送你。」

  「沒事,興許不用半年,咱們便又見面了。」蘇一一毫不介意。送人不過是個形式,連姬流夜都沒有來送,何況是一個並不算太親近的堂兄呢

  「半年?你要半年以後才回京?」蘇明鵬和蘇明翔卻雙雙提出質疑,「回一趟永樂需要這麼久嗎?你該不會還準備在南陳呆上兩個月吧」

  果然是兄弟,竟然把她的打算猜了個差不離

  蘇一一解釋道:「這次要去給三哥賠罪,都是我的原因,害他與徐大小姐失之交臂。還要在永樂呆上一段時間,才能啟程去南陳。」

  「那裡不是有炳乾嗎?」蘇明鵬不贊同,「你去南陳兩次遇險,我覺得那個地方跟你犯沖,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

  「只不過適逢其會罷了,又不是南陳的風水不好。我們一一製藥的總部已經遷至南陳,那裡總是要去的。我在北劉的時候,南陳的分店又開出來兩間,如今的規模已經超過了大周,我能不去瞧瞧麼?如今我們的東西已經佔據了大部分的市場,但近來也有商家在仿照我們,長此以往,利潤必然會狂降。我得去看看情況,興許還能再搗鼓些什麼東西出來。」

  「好好一個大周人,怎麼把總店搬去南陳?就算是永樂地方小,那也該搬到京城來,至少伯父還能幫上忙。」蘇明鵬對她的這個行為很不解。

  蘇一一吐了吐知頭:「伯父只會拖我的後腿,哪肯幫忙啊你別當我不知道,伯父昨天那種氣惱的神色,難道是單為著我認尚子維為父嗎?怕是一一製藥的存在,才是他心裡的一根刺兒呢」

  蘇明翔對其父知之甚深,同意地點頭:「父親恐怕只會逼著九妹關停了一一製藥,你們倒是好算計,竟把這消息瞞得嚴嚴實實。我們先前也只當是四弟弄出來的,誰知道竟是九妹的手筆,父親聽到傳言,氣得兩宿沒睡得著覺。」

  「幸好我不是他的女兒。」蘇一一慶幸不已,「若不是我們一家子被趕出來,又得到了我外祖家的資助,連我爹爹也不同意我從商呢」

  「那是自然,你堂堂才女,淪落成商人,可是太……太……」蘇明翔受的是最正統的教育,雖因兄妹的關係,對蘇一一格外寬容,也覺得十分不合適。

  「才女能替我賺來這麼多銀子麼?」蘇一一笑得十分磊落,蘇明鵬習慣了她的說辭,一笑作罷,蘇明翔卻覺得不可思議。

  「你總不會是因為要賺銀子才從商的吧?」蘇明翔沒好氣地問,顯然並不把她的目的當一回事兒。

  「為什麼不是?若不是當初父親把所有的積蓄換了束修送我去唸書,我們家窮得差點揭不開鍋,我哪裡用得著小小年紀,就為生計煩惱」蘇一一說得理直氣壯,端方如蘇明琨者,當初也熱衷於從商賺銀子呢,何況是她這個本來就是商業世家出來的現代人?

  聽她說到過去,兩個堂哥都有些尷尬。當年他們與四房可不大親近,他們被趕出大宅,也沒有人說個「不」字。到頭來,誰會知道蘇家最出風頭的,並不是嫡出的長房和三房,竟是庶出的四房。

  「當年……」蘇明翔嚅嚅。

  「幸好把我們趕出來了,要不然哪有今天這樣的成就?就算是那個所謂的才女,我也只不過是想為一一製藥的匾額上抹兩層金子罷了。」蘇一一笑嘻嘻道,倒還真不介意從小在大宅外面長大。說起來,她反倒要感激他們呢

  「依依」兩位堂哥異口同聲,想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自己卻偏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其實,當年的事,他們並沒有參與的資格。

  「我說的是真話。」蘇一一認真道,「如果沒有一一製藥,我不可能獲得這麼大的名聲」

  兄妹三人依依惜別,尤其是蘇明鵬頗有些抱怨:「早知道還是跟你做生意的好,這勞什子的禁軍,天天兒地被鎖在京城裡,真是好沒意思」

  「你好好地當著官兒吧,三伯父臉上也有光,如今可以你為榮呢」蘇一一笑嘻嘻地嗔了一句,便登車趕路,「千里送君終有別,我就走了,也好多趕一程路。」

  其實,這一路,蘇一一走得並不快。

  「小姐,那時候從北劉到大周,行程可是這會兒的兩倍啊」劉孟海笑著調侃。

  「那當然,北劉是什麼地方,我當然是早一天離開好一天。現在麼,我也鬧不清哪兒是我的家,橫豎都一樣,反正也不急著回京,又帶著繡梨和繡桔,慢慢兒地走罷。」蘇一一擎著一本書,似看非看。

  其實,她哪裡有心思讀什麼話本,姬流夜臨走前留給她的那個纏綿的吻,直到現在還讓她耳根隱隱發熱。唇上彷彿還殘留著姬流夜的溫度,捧在手中的文字,便無心再去解讀。滿紙都是那對薄唇,用電影慢鏡頭的速度,向著她的臉壓下來……

  「唉」蘇一一把書合在臉上,遮住明顯變得有些熱燙的臉頰,「我看得頭有些暈,先睡一會兒了。」

  繡梨和繡桔答應了一聲,取過一張薄毯替她蓋上。馬車晃晃悠悠,倒真的讓她好好地睡了一覺。

  他們先至揚州,蘇明琨的官邸並沒有經過精心的修繕,看上去頗有些陳舊。蘇一一知道蘇明琨志不在此,又是獨身一人,自然無心於修繕官邸。過得幾年,攢了些資本便回京,做幾年三品大員,到時候入閣都是極有可能的。

  如今蘇家幾個成年的男丁,都頗有出息。蘇明翔出仕較早,如今是正四品的閒職。以這個年紀來說,這樣的官位也算是少年有成了。若是蘇慶華在身後再好好運作,一旦在皇帝面前露了臉,直接進六部侍郎,前途自然一片光明。蘇明琨更不用說,眼看便有可能成為地方大員,前途比蘇明翔還要光明燦爛。幼年時最沒有出息的蘇明鵬,也進了禁軍,如今官至從四品。雖說官秩不高,卻是蘇家從武的頭一份兒。

  蘇一一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蘇氏兄弟只要互相扶持,成為大周有數的大族,也指日可待。

  下人進去秉報之後,蘇明琨匆匆迎了出來,喜容滿面:「依依,你來了自接到京裡的來信,便天天盼著呢這幾天原要去一趟同裡鎮的,怕你來了見不著人,便特意留下來等你。」

  「是啊,第一站就先來看三哥你呢,瞧我這個妹妹多麼有心吧?」蘇一一笑著握住了他的手,「呀,人家當官當得是滿臉是油,你怎麼變得越來越瘦了呢?看來伙食不好啊,我記得一一銷金樓在揚州的規模不錯,難道那裡的菜色還不合你的胃口?唷呵,官兒當得越來越有譜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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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
匿名  發表於 2014-12-4 23:38:59
  第349章 到底喜歡誰

  「胡說八道,難道當官的便都要肥頭大耳不成?你這是什麼論調你也知道,我對吃不甚講究。」蘇明琨笑罵了一句,熟稔地牽住了她的手,往官邸走去。

  蘇一一這次帶的人多,蘇明琨也不用再安排侍女。只是舟車勞頓,一併打發了他們下去歇息,兄妹倆卻又多說了幾句。

  「這次在揚州要多住些日子,聽說你被留在北劉,我一直很擔心。雖然知道你鬼靈精對的,應該出不了事,就怕你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逃命的本事還算不錯的。」蘇一一摸了摸鼻子,「再說,我是福星啊。你看看,雖然危險是多了點兒,麻煩也是大了點兒,但哪次我不是全身而退?」

  蘇明琨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就貧吧常在河邊兒走著,就能保證永遠都不濕了鞋子麼?好了,你這一路也累著了,先洗梳一下,小睡會兒,我帶你們去揚州松鶴樓好好吃一頓。」

  「松鶴樓?」蘇一一眨了眨眼睛,「難道他們的菜色,做得比我們一一銷金樓還要好?」

  「你那一一銷金樓,又不是賺食客們的銀子。若單論這菜色上麼,恐怕還要差上那麼一線,不過在揚州城裡,也稱得上排第二位的。」蘇明琨笑道。

  「好吧,自家的酒樓吃得夠多,確實該換換口味。」蘇一一笑吟吟道,「咱們今天便好好品嚐一下他們的招牌菜,再對咱們的菜改進改進。」

  蘇明琨看著她笑意盎然,卻分明極度不服氣的臉,忍不住好笑道:「也並不是不如,總是風格有所不同。一會兒你去嘗一下就知道了,做的幾道魚還真不錯的。」

  「好吧,去嘗嘗鮮啦」蘇一一揮了揮手,「一會兒我來叫你,咱們趕早兒去搶個好位置。」

  「哪用得著這麼麻煩……我去訂好雅間就行了。」蘇明琨失笑。

  「哦,對啊……」蘇一一吐了吐舌頭,「我可忘了,如今你可是揚州地面的二號人物,哪裡用得著跟我這升斗小民似的去搶佔位置。」

  「你呀」蘇明琨親暱地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這個熟悉的動作,一下子把他們帶到了年幼的時候,彼此都會意地一笑。

  黃昏的揚州城,沐浴在殘陽的光芒之下,彷彿籠上了一層輕紗,含羞帶怯一般地展露著古城的風貌。

  「到底是首屈一指的繁華都市,比起京城來也不遑稍讓」蘇一一讚道。

  「要說起來,這裡恐怕更得你的口味呢」蘇明琨笑道。

  蘇一一知道他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忍不住哂然一笑:「是啊,若真論起來,揚州倒還真是大周富商雲集的地方。」

  「不過,我並不贊成你和他們多打交道。要不然,消息傳回京城,伯父恐怕又要略有微詞了。」

  想到蘇慶華想要教訓自己,卻被姬流夜和幾個堂哥聯手壓制的情形,蘇一一也覺得好笑:「那好吧,我的目標反正也不在揚州城。」

  一城一池,對於她來說,這個舞台還是太小了。

  蘇一一直接點名要上招牌菜,小二順溜地報了足有十來個菜名。

  「行啊,都上上來,讓我嘗嘗。好一陣子沒嘗著咱們江南道的菜了,還真是有點嘴饞。」蘇一一很爽快地全點了,小二見她手筆大,頓時喜笑顏開,顛顛兒地就跑了開去。

  「你我兩人,能吃得了麼?」蘇明琨搖頭。

  「誰說才兩個人?」蘇一一朝著身後指了指,「我們這兒,足有十來號人呢,一桌雖然坐不下,也至少得勻個七八人的。」

  蘇明琨一呆:「他們也坐下?」

  蘇一一拍了拍腦袋:「路上習慣了。好吧,我讓他們在隔壁吃,正好有些事要跟三哥私下裡說呢那些菜也不用全上過來,勻一半過去就行了。」

  蘇明琨笑道:「倒也不在乎這點銀子,你每樣嘗兩筷吧。」

  「浪費是可恥的行為。」蘇一一搖頭,雖然腰纏萬貫,但她並不習慣鋪張。這種性格兒,倒是從前世帶來的。

  劉伯韜轉首看她,看到她輕輕頷首,才和劉孟海走了出去。他們把侍衛打發到隔壁的雅間裡用餐,兩人卻一左一右如門神般守在門口。

  「嘗嘗這個醋溜魚片,香滑可口,倒不是一般廚子能做出來的。還有這個魚頭湯,是松鶴樓的特色,鮮而無腥,肥而不膩,湯汁奶白。」蘇明琨替她挾了一筷魚片。

  「嗯,看起來倒是色香味俱全,這廚子果然有一手。」蘇一一點頭,細細品嚐了一會兒,「果然不錯,難怪能勝了銷金樓。揚州城藏龍臥虎,不比京城差啊。看來,我得再調派兩個廚子過來,可不能讓生意被松鶴樓給搶了。」

  蘇明琨搖頭:「哪裡算得上搶生意,你們經營的重點根本不同。你那一一銷金樓,就算菜色差了那麼一點兒,有幾個花魁坐鎮,也就盡抵得過了。」

  「那倒也是。」蘇一一啞然失笑,「我只是一時好強爭勝罷了,還是小孩子心性,讓三哥你見笑了。不過,我還是希望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你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來還只是個小孩子,才剛及笄,就把自個兒當大人了」蘇明琨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蘇一一愕了一愕,有時候她還把自己當成現代那個二十好幾的女人了呢

  「我啊……已經及笄了,不就算成年了嗎?」她反應過來,及時做了個鬼臉。

  「哦,原來我家小九妹,是想著嫁人?」蘇明琨含笑。

  小九妹是蘇一一新炮製的《梁山伯與祝英台》裡的一句戲詞兒,被蘇明琨用在這裡,倒還真有些應景。

  「我倒不急,是三哥急了。那徐大小姐……」蘇一一趁機接過話頭,直達正題。

  「你呀,心思總是那麼多。又不關你的事,人家大小姐眼高於頂,目下無塵,哪裡會看得起我?就算沒出你那個認父什麼的事,徐家也不肯許嫁。他們定的,本來就是徐二小姐。」蘇明琨臉色不變,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遺憾。

  「可伯父那時請官媒……」

  「只說徐家小姐,可沒有指定徐大小姐。」蘇明琨搖了搖頭,「這些事,你就別操心了。就我的這個身份,人家到底還是看不上的。」

  「徐家算什麼清貴麼?哼,我倒要看看那徐大小姐到底選的是誰,竟然放棄三哥這樣好的男人」

  蘇明琨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模樣哭笑不得,不過心裡卻暖洋洋的十分好受,蘇一一對他的維護,可完全沒有什麼理由。

  「我哪裡好了?徐家的嫡女,配我這個庶子,原也是不甘心了些。就算如今官做得還算不差,但世家大族裡藏龍臥虎,比我的強的也還有。何況,官做得再大,嫡子總是有些優勢。」

  蘇一一猶自替他憤憤不平:「好吧,我倒要看看,徐大小姐的下場」

  這徐家簡直是狗眼看人低,就看那徐家小姐選中了誰,不管官兒做得有多大,總要讓他止步不前,日後見著蘇明琨,還要待之上司之禮,這口氣才能平下來。

  「徐家有徐家的考量,不過這樣一來,倒正合我意。」蘇明琨卻不以為然。

  「什麼意思?」蘇一一蹙著居,忽然喜道,「啊,三哥,你不喜歡那徐大小姐快快從實招來,你的心上人是誰?」

  「什麼心上人,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說話的呢」蘇明琨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果然有人了呀快說說呀,到底是誰?」

  蘇明琨臉色有些尷尬:「哪有什麼人,只不過對那徐大小姐,沒有什麼好感罷了。」

  「你們認識?」

  「就算沒有見過,可也聽人說起過。」蘇明琨瞪了她一眼,「你當別人都跟你似的,處處拋頭露面。」

  「咱們大周,不是素來風氣如此麼?」蘇一一反駁,「我們現在是說你的事兒呢,我從北劉一直內疚到了現在,你得跟我好好解釋,不然我還會繼續內疚下去的。」

  「我見過徐二小姐,據說比起長姐,還少了兩分端莊。」

  「那……不是很好嗎?我以為男人都喜歡端莊的女人,女誡上似乎都這麼要求的吧?」蘇一一茫然。

  「你不知道那徐二小姐,咳,坐在那裡,整個兒就跟木頭似的。笑不露齒,言不啟唇,我要聽她說話,還得湊到她的面前去不成?若是難得見面倒還不妨,可天天這麼著,也不嫌累得慌我自己是庶子,也不想再討幾房小妾生孩子,所以這正妻自然是要自己可了心兒的才行。」

  「標準的淑女……」蘇一一喃喃自語。

  「淑女的標準也不是這樣吧?就算是學富五車,能跟我們的蘇家才女比麼?據說那徐大小姐更是傲氣,看到我的庚帖時,就說了那麼一句:我是嫡長女。」

  蘇一一有點明白了,以蘇明琨的傲氣,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受這樣的委屈?就算徐大小姐願嫁,怕是他也不肯接受的。這徐家大小姐,倒還真不符合蘇明琨的美學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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