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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颱風夜的意外(中)
冠世傑把容妍拉進裡面的休息間。休息間不只是放了一張床,很大,充溢著強烈的男子氣息,設計、擺置也都是出自於名家之手,裡面的衣帽間更是有點像《浪漫滿屋》中那位明星的,各式的名品西服、襯衫、領帶按照類別排列了在兩邊。房中還人一牆滿滿的書櫃。別人的休息間是拿來睡覺,但他的休息間顯然只是附帶。
容妍心神不定地看著窗外,已是漆黑一團,狂風暴雨好像也把這個小島給吞沒了。她知道不應該留在這裡,可是現在卻又無處可去。無奈和驚恐讓她止不住的想流淚。
「你還不過來?」冠世傑夾著金屬性質的聲音冷靜的問。
容妍立刻轉身。冠世傑高大的身影擋在房門前,像警察防犯人逃走一樣,帶一種「公事公辦」的眼神望著她,手裡拿著小藥箱。
「我不要。」容妍大聲說,幾乎是反射的。血已經止住,傷口又不很大,她才不要冠世傑為她上藥的一幕被錄下來,然後顯得他好像多仁慈似的。委屈至極,還有憤懣及無力的不滿,她重複著說:「我真的不需要,馬上就可以回學院了。」
冠世傑眉尾挑了一下,「這個颱風至少會在台灣停留三天,按照我的感覺,工廠會停工,學校會放假,公車也會停開,你這個馬上到底是何時?」
怎麼連老天也要這樣欺負人?容妍氣憤地看著冠世傑的表情像生意人那樣篤定冷靜,眉一皺,臉色很難看,吸口氣,壓下心中的不滿,「那你放在那兒,我自已來。」
她等著。意思很明顯,不要冠世傑的好心。
但冠世傑卻像沒有明白,逕直走了過來,她不由地後退,直到退到床邊,跌坐了下來,驚慌地瞪著他。
「以前怎麼沒看出你也長著刺?」冠世傑拉把椅子坐到她對面,按住她躲閃不及的頭,「收起你的想法,現在除了呆在我身邊,你沒有別的選擇。」口氣就像宣佈一條合約的條例一般。
就是這點讓人覺得屈辱難堪。容妍張開嘴巴,嘴唇卻發抖,因辱成羞成怨,氣得說不出話,只是怒視著冠世傑,大口大口喘氣。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劈哩啪啦的巨響,接著「砰」的一聲,像是玻璃被打裂了,風聲、雨聲在窗外咆哮著。
「颱風,颱風!」容妍的注意力被轉移了,氣惱被害怕所代替,緊摀住耳朵,兩眼直掃可以躲藏之處。冠世傑趁機為她上好藥,貼上OK繃。「剛剛那是序曲,現在颱風正式開始登陸。」
「那個,那個幕牆要不要緊?」容妍惶恐不安地瞟了下外面。現在他們是孤島上的兩個人,要暫時忘記恩仇,共度風雨。
「它可以防十二級地震,颱風對它沒有絲毫影響。」冠世傑抬起頭,眉毛挑了幾次,他的眉濃,直銳象劍,眼睛深沉而明;五官顯得有稜有角,十分的男性,但沒有柔軟的氣宇,初見他的人都會覺著懾人,但是同時也覺得他很強大,有一種安全感。
「你一點也不害怕?」容妍很沒志氣地在一陣風吼聲中往他那邊靠了靠。
「不管多狂的風,都會過去的,有什麼好怕的。」冠世傑閒閒地收拾起藥箱,放到一邊,「前幾次颱風你怎麼過的?」
容妍不願回答,直直走向窗口。
「等等,」冠世傑抓住她手臂。「我在問你話!」
「你說還能怎樣,除了躲在床下面,我還有選擇嗎?」非常非常討厭這個人,卻還要和他共處一室,容妍好難過。
低低的一句絮語,突然猛扯著他的心,他就那麼自然地把她擁了過來,輕拍著她的背,「別怕,現在,有我陪你。」
容妍的身子一下子僵硬,有一刻,她像被暖化,鼻子酸酸的,很感動,但再一刻,她就甩去了那些念頭,可是又不得不承認,確實現在是他在陪著她,只不過是被逼的。
「謝謝冠總!」她咬著唇,痛苦地說。
「那麼現在就去看看冰箱裡有沒有我們可以對付的晚餐,然後,我去洗個澡,唉,機器人也有要休息的時候,這一天,我真的夠累!」冠世傑極可能的溫和地說,小心地不激起她的憤激。
「哦!」她無力地低下頭,去開冰箱,沒注意冠世傑朝她瞄來的一眼憐惜。
冰箱裡有鮮奶還有兩隻蘋果,一些點心,好像能對付。窗外的雨在嘩嘩地傾盆而下,她沒擺骨氣的餘地,認命地放下包。
聽到浴室裡傳來淋蓬頭的水聲,她突然覺得窒息,悄悄走進辦公室,熄了燈,黯然地坐在辦公桌後。想起從前的雷雨夜,她在房間裡做作業,媽媽在一邊看書,不管多大的雷聲,她都沒有一點點的害怕。自從到了台灣,她才明白從前自已是多麼的幸福。
「容妍,容妍!」一頭濕髮覆在額頭,冠世傑慌亂地紮著睡袍腰帶,緊張地大叫。
「我在這!」她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冠世傑鬆了一口氣,「真怕你又逞能,冒著狂風暴雨,就跑了出去。」
「我的逞能都是深思熟慮的。」她強辯,不敢看他半敞的睡袍。看慣他西裝筆挺,現在這樣子好像有點叫性感。臉一下就漲得通紅,下意識又咬唇,眼睛轉向旁邊。
壞人應該長得牛頭馬面像,為什麼他這麼好命?
「我找了件大襯衫,你也去沖個澡吧!房裡有洗衣機、烘乾機,把衣服洗了明早再換,我這裡實在找不到你穿的衣服。」他思量著颱風後也許該讓哪家女裝店送點過來。
「不,不,不!」她臉色發白地抬頭看天花板。
「怎麼了?我們有可能在這裡被困幾天,你都不洗澡嗎?」
容妍沉默了一會,勇敢地直視著他,「那拜託你關上那些攝像機!」
「什麼?」冠世傑象聽到了天大的新聞。
「不是嗎?」容妍指著房間的四周,「你不是像個動物園園長在四處裝著攝像頭,就為錄下你對我友善的一面,然後放到電視台去播,藉機打開大陸的市場。」
「誰告訴你的?」冠世傑語氣森冷,眉頭皺了起來。他好像找著了癥結。
「那不重要,這是真的對嗎?」容妍臉上浮出屈辱的神情。
冠世傑抿了所唇,放緩神色,「容妍,你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拿到電視台放,對我有什麼好處?冠氏總裁出浴圖?而且現在這裡只有我們二個人,你以為人人單純地會像你那樣認為我們只是上司和下屬?多少狗仔隊在等著我的緋聞,我要主動給他們一個捕風捉影的機會?我的大陸市場早就打開,現在大半個中國的顯示器都是冠氏的,我喜歡靠質量和技術說話,而不屑這些見不得人的炒作。」
「可是……可是……」容妍屏息了一會,小翼翼地問,「那沒有追蹤報道嗎?」
「因為大陸生身份特殊,在你們剛來台灣時,華語做過一檔這樣的節目,也曾追蹤過,可是後來看到台大生對你有點誤解時,報道就停止了,電視台不會把一群學生間的爭執無聊擴張的。」
「那,那……」那她應該相信他的話嗎?他講得好像有點道理。
「你在冠氏呆了一學期,看過我如何工作,我的成功不是天上往下掉餡餅那樣的幸運,我只有付出比常人多幾倍的努力才換來的。我忙得無法回家,別人喝酒泡桑拿時,我還在辦公。在你受過那麼多委屈時,我還有閒情再蹬一腳嗎?」
「……唔……」容妍張口又閉口,眼淚在眶中打著轉。她沒有做猴子呀?
「容妍,這是不是我們的誤會?」
容妍難堪地低下頭,那麼這陣子她的冷漠是不是無理取鬧了,他還是那個特別的總裁,對她很關心的?
「你是商人!」她快速地說,像又找到一個討厭他的借口。
「商人有奸商、義商,儒商,又不是個個都是大壞蛋。」他總算放下心來,輕輕地擁著她往浴室走去,「襯衫放在門後面,這麼悶熱的天,沖個熱水澡會舒服許多,去吧!」
她有點想道歉,可是又說不出口。
他體貼地為她開了燈,告訴她冷熱水嚨頭怎麼切換,又很紳士地關上門。在聽到嘩嘩地放水聲後,冠世傑笑了。
他很感謝這場颱風,把她留了下來,也解開了那個癥結。該死的自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怎麼當初就沒好好想想找個別的說辭,路曉當真了,還當作把柄告訴容妍,結果讓容妍和自已彆扭這麼久。見鬼的報道,以後任何媒體人都不准靠近容妍,還有那個雷鑫,他也得提防著。
從不做無把握的事,但是就在那個醫學院的夜晚,就突然失了心魂,無法接近,無法表白,走不近她的心。看著她委屈、孤獨,一點辦法都沒有,直到他找了個理由讓她走向了他。二十九年不動情,並不是無情,而是一直在等著有這樣一個可以讓他牽腸掛肚的人出現。每天五點後,看著她下樓坐車回學院,他都不敢送她,知道長夜漫長,她孤獨無依,可他也不敢亂施一點柔情,就怕一點疏忽,便會給她帶來風波,她會失去安寧,敏感的身份會被別人炒出許多話題。他要好好地保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愛。
容妍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洗了衣服,洗了頭髮,然後把自已整個身子浸泡在水中,還放了許多泡泡。可能是因為沒了那麼多顧忌,她也輕鬆了。玩著泡泡,高興得「咯咯」直笑。
無預警的,看到燈閃了一下,突然黑暗一片。颱風之夜,停電是件正常的事。可是這裡不是熟悉的公寓,陌生的環境,又裸露著身子,容妍一下就慌了,手腳發軟,摸索著從浴缸裡爬起,腳下一滑,整個人從浴缸栽倒在地上,立刻就覺得手臂、大腿灼熱疼痛。
她忍著驚恐,努力想站起,沒想到,再次滑倒在地。
「容妍,容妍,你怎麼了?」冠世傑聽到聲音,在黑暗中摸了過來。
不敢哽咽,她噙著淚,低喊著,「不准進來,我很好。」
聽出她話音顫抖,冠世傑在門外又急又燥,「不要害怕,容妍,讓我進去,好嗎?」
門沒有上鎖,但他不敢嚇著她。
「不,不,不!」容妍怕極了,強撐起,再一次滑倒,不著寸縷,跌得結結實實,倒抽幾口涼氣,隱忍的淚嘩一下流了出來,「你……不准進來。」帶著哭音,輕聲哀求,卻又不能自已。
門外的人再也不想等待,「砰」一聲急推開門。黑暗中,雙手摸到一具抖如風中之燭的身子,立時血突地就往上一湧,冠世傑喉間一窒,忙斂住心神。
「不准碰我!」容妍發瘋似的推拒,舞打,冠世傑沒有閃躲,緊緊抱住,柔聲說:「相信我,相信我,容妍,我比較熟悉這兒的一切,全城都停電了,我看不到什麼。什麼也不會發生,你是安全的。」
雙手一軟,可憐兮兮地抓住他的衣擺。冠世傑歎了口氣,摸著她面容上濕濕的淚水,從衣架上抽了條毛巾,擦乾頭髮,又拭乾她的身子,彎腰抱起,憑著記憶走出浴室。
溫熱的身軀,淡淡的體香,又是他心儀的容妍,這一切都在考驗著他驚人的意志。渾身如著了火一般,呼吸不由地加速,咬破了嘴唇,才可以冷靜地走到床邊,輕輕地放下,拿著被單包好她。
「是不是好痛?」柔聲輕問。
容妍已經平靜下來,由於他的紳士風度和溫和,「嗯,我好像又麻煩冠總了。」不想依賴他,卻總是一再地去依賴。
「傻女生!」換得她的信任,冠世傑欣慰地笑了,「說實話,我希望這樣的麻煩再多點。現在無法幫你看傷口,明天再說吧!我去把襯衫拿來給你穿,只一會,你不要害怕。」
黑暗中,容妍感到自已臉如火烤。長大後,在媽媽面前都難得裸露,如今卻在一個不很熟悉的男人面前,幸好的是他看不見,可是也夠羞人的。
一件好大的襯衫,穿在她的身上可以齊膝,足可以作睡衣。
有了衣衫的遮擋,容妍才自如一點,先前的恐懼早已蕩然無存。兩個人都沉默著,氣氛有點難堪。
一張床,兩個人,剛剛沐浴完,緊挨著坐,像什麼?容妍她沒有談過戀愛,卻也會想到一個詞叫:曖昧,但是冠總那麼優秀,而且年歲可以做她叔叔,而且她來自大陸,不可能的。要單純,要單純,她咕噥著對自已說。
「容妍!」冠世傑很享受這一刻的相處,輕輕摸到小手,握著掌心,「不管何時都要相信我,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因為捨不得,因為愛,可惜不能說。「可以下床嗎?還是我抱你去起坐間,我們該吃晚餐了。」
腰跌痛了,手也痛,腿也痛,可是不想再麻煩他,她婉轉地細語,「我不餓,你去吃吧!」
身子突地被騰空抱起,一陣輕笑,「撒謊的容妍真不可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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