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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jaa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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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三天兩覺]驚悚樂園[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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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23:35
第一章 蔻奇柯緹島

    本卷內容根據由希區柯克所指導的影片《電話謀殺案》,以及由三天兩覺(也就是我)所著短篇小說《二流偵探和貓》改編。

    如有雷同……好吧我估計我不說你們也看不出什麼雷同來。

    …………

    “嘿嘿嘿……歡迎來到,驚悚樂園……”

    這本來是一句玩家們再熟悉不過的開場白,但此刻,聽到這句話的封不覺卻產生了強烈的不安。

    因為那說話者的嗓音和語氣,還有那招牌式的“嘿嘿嘿”怪笑,都在宣告著眼前的劇本堪稱魔鬼的陷阱……

    載入已完成,當前您正在進行的是單人生存模式(噩夢)。

    本模式提供劇本簡介,並有機率出現支線/隱藏任務及特殊世界觀。

    劇本通關獎勵:結算獎勵時可獲得雙倍通關基礎經驗加成。

    即將播放劇本簡介,播放完成後遊戲將即刻開始。

    片頭CG即刻開始,首先映入覺哥眼簾的就是藍天白雲,接著,他便看到了一艘遊輪。

    你,是一位性格古怪的名偵探。

    “喂喂……這詞兒有點熟啊。”本就已經隱隱察覺出異常的覺哥,在聽到旁白的一瞬間就從記憶閣樓中翻出了類似的台詞,“下一句難道是'在十月的一個'……”

    在十月的一個午後,你決定出門,進行一次長途旅行。

    結果,旁白在他內心的吐嘈道盡之前,便把第二句話說了出來。

    “真的連詞兒都不改啊……”封不覺立刻又念道,“但看這CG的畫面,第三句應該會有變化了吧……”

    他推測得沒錯,再怎麼說這也是在海上,接下來的展開怎麼也不會變成“偵探開著租來的廉價汽車在荒山野嶺裡拋錨”的劇情。

    你來到了一座臨海的小鎮,漫無目的地閒逛著。

    當晚,在鎮上的酒吧里,你和一位愛抽煙斗的紳士攀談了起來,並很快成了朋友。

    隨遇而安的人運氣通常都不錯,那位紳士剛好是一名船長,他的“鬥牛犬號”就停留在港口,明天一早就會啟程。

    船長邀請你上船,並承諾可以免費將你帶到他的目的地——一座距離威爾士海岸並不算遠的小島上。

    期間船長還會給你安排食宿,雖然條件只比水手好一點兒,但好歹有單獨的房間。

    最終,在你的堅持下,船長還是象徵性地收取了你一些費用,並愉快地和你乾了一杯。

    第二天,你的小島旅行開始了。

    旁白到這裡就結束了,而CG畫面也瞬間切換到了一處碼頭的場景。

    下一秒,封不覺便獲得了行動能力。

    他朝左右瞧了瞧,發現自己正在離碼頭不遠的地方;他的身後就是那艘“鬥牛犬號”遊輪,而他的面前,則是一塊很大的廣告牌,牌子面用十分誇張的字體寫著——“歡迎來到蔻奇柯緹(Kcochctih)島”,在這行大字的下方,還寫著行小字——“這裡有西歐最好的金槍魚”。

    確認了地點後,他開始尋找有關“時間”的提示。

    從島上的建築、公共設施,以及路人們的裝束、手持的電子產品等判斷,這個劇本的年代顯然是在二十一世紀了,但具體是什麼年代還不太好判斷,畢竟這是個“島鎮”,總體生活水平和一線大都市差個十年八年也不算奇怪。

    重要提示:該劇本中無法使用任何由劇本外帶入的物品;行囊欄已鎖;技能欄已鎖;離開劇本前,您的服裝將暫時被改為劇情人物的款式,身體素質亦將被修正為現實生活中的水準。

    就在覺哥對環境進行初步觀察的時候,又一條似曾相識的提示在其耳畔響起。

    幾乎在系統語音響起的同時,封不覺再低頭觀瞧,他的服裝已經變成了一套十分平凡的休閒服,就是那種他在現實世界穿出去也毫無違和感的衣服。

    他隨即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中發現了一部手機、一個與手機配套的充電器、一個錢包、和一本護照。

    覺哥先是拿起了手機,發現這是部二十一世紀一零年代比較流行的智能機,雖然不知道密碼,但他用自己的指紋成功解鎖了屏幕。

    大約花了一分多鐘,他便確認了這部手機裡面只有一條有用的信息,即——機主的用戶名叫“fengbujue”,其他方面,這手機和剛出場時沒區別。

    接著,覺哥又翻看了一下錢包,裡面裝有大小面額不等的美元和英鎊若干張,假如按照二十世紀一零年代的匯率來算,其總價值約等於兩千人民幣。除了現金之外,錢包裡剩下的就是兩張信用卡了,其他亂七八糟的卡片一概沒有。

    至於那本護照……系統已做了模糊化處理,上面的文字在封不覺眼中全是像打了碼一樣無法辨別,即使用數據視角也無法看清。所以對於他所扮演的角色的國籍、年齡、護照的有效期等信息,他都一無所知。

    總體來看,他身上的東西少得可憐,加起來也沒有多少情報價值。

    當然了,覺哥對此也並不介意,因為此時的他……已經基本知道這個劇本的尿性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本的主線任務應該就是……”正當封不覺自言自語地念叨之際。

    系統語音像是要接他的話一般,突然響起:主線任務已觸發

    覺哥聞聲,打開遊戲菜單,看向任務欄。

    用三十三章的篇幅,完成該劇本。這行字,以及其下方的一條子任務——入住阿爾弗雷德酒店順勢出現在了覺哥的視線中。

    “唉……”封不覺看完那兩行字,長嘆一聲,隨後抬頭望天道,“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啊……”

    …………

    手法高明的兇手、無懈可擊的密室、難以捉摸的動機。

    通常情況下至少要幾十章才能結束的離奇案件,卻因一個人和一隻貓的出現而變得非常簡單。

    在“二流偵探和貓”的面前,這種案件只需要十章左右就能了結……

    生活的壓力,存稿的耗盡。

    人生的轉折,靈感的扭曲。

    在這全書大結局前的關鍵時期……

    絕望的作家,終於再次喚醒了那封印於黑暗中的傳說之偵探……

    無論如何都要撐足三十三章的那個男人,再度歸來!

    不斷冒出的匪夷所思的推理,持續增加的疑犯數量,不斷擾亂搜查的名偵探,到底還能不能將真兇繩之以法?

    這……就是“三十三章偵探VS二流偵探和貓”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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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23:53
第二章 赫伯特公司

    封不覺只花了二十分鐘,就來到了任務所指的“阿爾弗雷德酒店。

    不需要問路,也不需要交通工具,他只是跟隨著那些剛下了遊輪的、一看就是遊客模樣的人朝一個方向走,走著走著就到了。

    畢竟……這座島總共就這麼大,島上能住宿的地方雖然不止一個,但能稱得上是“酒店”的地方也就這一家。

    來到酒店門口之後,封不覺卻沒有急著進去;他站在街上,隔著玻璃牆朝大堂裡張望了一會兒,隨即就轉身離開了。

    作為一個辦事很有效率的人,覺哥自然不會在這種登記入住的高峰時段進去湊熱鬧。反正他也沒有行李要存放,把“在酒店大堂裡排隊”的時間用到別處去顯然更好。

    於是,封不覺的環島勘察之行開始了……

    這天的天氣很不錯,氣溫不算太高,海邊特有的潮濕和大風也不那麼明顯。

    封不覺在酒店附近找到了一家出租自行車的小店,憑藉自己出色的口才和中國人特有的討價還價能力,成功以一個連小店老闆都隱隱感到“我是不是被騙了”的價格弄到了一輛車。

    隨後,他便拿著從老闆那裡順來的一本“旅遊指南”,騎著基本等於是打白條兒借來的自行車,沿著環島公路出發了。

    …………

    蔻奇柯緹島是一個典型的旅遊城鎮,這種地方往往都有一些很微妙的共同點:遊客們都很喜歡這裡,做買賣的人對其不予置評,原住民中的年輕人多半都想離開這兒、或是已經離開了這兒,而島上的老人們又都是一種想在這裡度過餘生的態度。

    這就是島上的生活住一天是天堂,住一個月是人間,住一輩子……好吧,幾乎沒人會在這兒待一輩子的,即使是這兒的老人,他們也不是一生都留在島上的。

    撇開旅遊季節時的繁華景象,在一年當中的其餘時間,這裡都是一座經濟和生活水平都較為落後的島鎮而已。

    豪華的酒店房間、一流的公用設施、種種現代化的產品……這些都是為遊客們準備的;島上的居民可負擔不起那種生活的花銷,他們過得只是很普通的、二三線城市的百姓生活。

    除了那在一年中只有幾個月是盈利的旅遊業之外,真正支撐著蔻奇柯緹島上經濟和社會穩定的……是金槍魚。

    或者說……是“赫伯特公司”。

    四十年前,老赫伯特開著他那艘破爛的小漁船出海時,肯定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變成這座島、乃至全威爾士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

    現在,他的照片已經傳遍了整個歐洲乃至全世界,當然了……是印在各種魚罐頭上。

    七年前,老赫伯特患病去世,他的大兒子約翰赫伯特接手了公司。如今定居在蔻奇柯緹島上的絕大多數居民,都是在為約翰工作。

    捕魚船隊、罐頭加工廠、物流公司……赫伯特公司幾乎為島上所有的成年居民提供了崗位。那家“阿爾弗雷德酒店”雖不是赫伯特家在經營,但他們也參與了投資。

    另外,即便是島上為數不多的警察和公務員,在辦事時,也都得給赫伯特幾分面子;說到底……他們的家人,也都在人家的工廠裡上班呢。

    總之,對常住在這裡的居民來說,這座島與其說是“蔻奇柯緹島”,不如說是“赫伯特島”。

    …………

    環島一周所花費的時間比封不覺想像中要長,一方面是因為他在這個劇本裡的體能比他在現實中的還要差,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在騎行的過程中還經常會停下來找一些路人交談。

    到了黃昏時分,覺哥才繞回了出發地,還車的時候,小店老闆的表情彷彿在說:“要是我年輕十歲早就削你了。”

    封不覺也挺不好意思的,就又加了點錢給人家,然後又順走了老闆一瓶飲料和兩包零食……

    他就這麼邊走邊吃著,再次步行來到了阿爾弗雷德酒店。

    這會兒,酒店大堂裡可就空多了,封不覺不緊不慢地來到前台,登記入住。和他預料中一樣,像他這種“單身一人,對房間沒有任何特殊要求的客人”,是不愁沒房的。

    因為沒有行李,所以他也不需要別人引路,自己在前台拿了門卡就上樓去了。

    拿到門卡的那一瞬,系統語音也是適時響起:【任務已完成】

    封不覺順勢打開遊戲菜單看了一眼,發現【入住阿爾弗雷德酒店】這條任務旁邊已經被打上了勾,其下方又刷了一條新的任務:【等待案件發生】。

    “還真是直白呢……”覺哥念叨這句時,已經行到了電梯前。

    剛好,電梯在這時候來了。

    緩緩展開的電梯門後,出現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四十歲不到;他的長相倒也沒什麼特別,至少在西歐,這種富有撒克遜民族特徵的相貌很平常;他身穿一襲深色的西服,頭上還戴著頂看上去挺新的巴拿馬帽;帽簷被壓得偏低,似乎他是不想讓別人看清他的臉。

    封不覺和這中年男人擦身而過時,沒有眼神交匯,更沒有點頭打招呼,兩人只是很平常的錯身,誰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

    但是,就在那兩秒間,封不覺的心中已經明白這個人,恐怕和即將發生的案件有關。

    因為……僅僅是這一個照面,覺哥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並且,已從他的身上找到了一些可能是線索的蛛絲馬跡。

    “嘿!等等!”

    數秒後,就在電梯的門已經關上一半時,忽然,有個男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同時還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

    封不覺的思緒被這喊聲打斷,不過他還是幫對方按了開門鍵。

    很快,電梯門再度開啟,剛才那個喊“等等”的人也出現在了門口。

    “哈啊……哈啊……謝謝……”他一邊喘氣著,一邊進了電梯。

    封不覺將眼前的這名年輕人打量了一番:這名青年的穿著乍看之下很普通,但若是識貨便會發現……他穿得都是頗為昂貴的名牌,只是款式比較低調罷了;再看長相,這位顯然還是個學生,大概還不到二十歲,其身高和覺哥相仿,但身子骨較為單薄;從臉和口音判斷,這名青年十有八九是中國人,順帶一提……他還挺帥的。

    要說這年輕人身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那就是……他右肩扛著的那個運動包,拉鍊沒有拉好,而且,有一隻貓,此刻正從那敞開的拉鍊空隙中把腦袋探出,朝外張望著。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貓的視線,似乎一直盯著電梯之外、那漸漸遠去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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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24:11
第三章 攀談

    電梯的門關上了,封不覺的視線卻仍舊停留在那名青年和那隻貓的身上。

    也不知為什麼,一看到這一人一貓,覺哥便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的、甚至有些親切的感覺。

    覺哥自己對此也感到非常疑惑,因此他立即在記憶的閣樓中展開搜索,然而……他怎麼也找不到與眼前這個人或是這隻貓有過交集的回憶。

    “這位先生,您去幾樓?”幾秒後,那名青年的說話聲打斷了封不覺的思考,也讓後者回過神來。

    “嗯……”封不覺沉吟一聲,隨即直接用中文(在此之前那名青年說的都是英語,不過在驚悚樂園中系統會在保留原語言發音的前提下通過思維層面的翻譯讓玩家聽懂各種語言)回道,“七樓。”說著,他已抬起手來,按了一下七樓的樓層按鍵。

    “真巧,我也住七樓。”聞言,青年也是微笑著應了一句,而且,他也改說了中文。

    至此,兩人算是心照不宣地表明了自己的國籍;像這種“他鄉遇老鄉”的情境,雙方要攀談起來就很容易了。

    “呵呵……那還真是有緣呢。”封不覺很快也擺出了他的“營業用微笑”,主動和對方套起了近乎,“對了,我叫封不覺。”他毫無違和感地做了自我介紹,並向對方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左言。”左言也很禮貌地握手回應了。

    “左言?”封不覺一聽,當即用疑問的語氣將那個名字快速重複了一遍,其臉上的表情已不由自主地開始發生變化。

    這一剎那,覺哥其實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只是……他還有點兒不敢相信。

    “嗯,是啊。”左言疑道,“有什麼奇怪的嗎?”

    “冒昧的問一下……”封不覺虛起眼,朝著那隻從運動包裡探出頭的貓瞟了一眼,再道,“你是不是帝峰大學的學生?”

    “誒?”這回,換成左言表情有變了。

    他頓了頓,思索了兩秒,再道:“沒錯,我是帝峰的學生,嗯……請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雖說被一個見面不到兩分鐘的陌生人道出自己的學校讓左言感到有點意外,但這事兒本身倒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我……”覺哥只用了半秒,就把接下來的說辭想好了,“我好像……聽說過你。”他一邊為自己的提問尋找合理的解釋,一邊已展開了進一步的試探,“你是不是協助警方破過幾個案子?”

    “呃……”左言回這話時,有意無意地又看了一眼自己包裡的貓,“那個……是有那麼幾次,不過我也只是碰巧在案發現場而已,談不上什麼'協助'。”

    他們交談至此,電梯剛好到了七樓。

    封不覺很自然地側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對方先走。

    左言見狀,便衝他微微點頭,率先邁步走了出去。

    封不覺跟在他後面出了電梯,並接著剛才的話題道:“那就沒錯了……我應該是聽某個警察朋友提到過你,但我也不記得是在哪兒、由誰告訴我的了。”

    他這話說的,可謂是滴水不漏……

    明明什麼準確的信息都沒透露,但乍聽之下卻是毫無破綻。

    因為人們在聊天時,往往只會記住自己的聽到的“事情”,卻不一定能記住說事情的是誰、以及在哪兒聽說的。

    “封先生……”左言好似想到了什麼,想回句話。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覺哥。”封不覺打斷了他,用頗為親切的態度言道。

    “哦……覺哥。”左言接著道,“聽起來……你好像有不少當警察的朋友啊?”

    左言的反應也很快,覺哥那句話裡真正有用的信息也就“警察朋友”這四個字而已,而左言也是瞬間就捕捉到了這個要點,並通過對方的語境和邏輯做出了一條合理的推斷。

    對於左言這一問,封不覺自然只能回答“是”,因為只有“擁有很多警察朋友的人”,才會記不清究竟是哪一個當警察的朋友告訴自己這件事的;如果一個人只有一個當警察的朋友,他斷然不可能說出“聽某個警察朋友說起,但我不記得是誰”這種話。

    “是啊。”一秒後,封不覺用很平靜的態度回道,“不瞞你說,我也是個偵探,認識的警察朋友還是不少的。說起來……你們月城那位挺有名的喬遲警官,我也曾見過幾次,不過不太熟就是了。”

    很顯然,覺哥在說前一句話時,就已經想好了接下來好幾步的變化;他就是想借左言的問題,反過來讓自己的話變得更可信。

    “覺哥……”左言接道,“你為什麼要說自己'也是'個偵探啊……”

    “呵……因為你也是個偵探不是嗎?”封不覺道。

    “不不……”左言還是很謙虛的,“我充其量算是個大學推理社團的部長,協助警方什麼的那真的都是湊巧在現場……”

    “行啦,左言同學。”封不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他戲謔地笑了笑,“能夠頻繁地出現在不同的案發現場,也是名偵探特有的屬性不是麼?”

    他們倆交談時,腳步也沒停下,聊到這兒,覺哥剛好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誒我到了。”封不覺說著,便停下腳步,“你住哪間啊?”

    “我的房間應該是走廊盡頭那一間,0716。”左言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門卡和附帶樓層平面圖的小信封,如是回道。

    “哦。”覺哥用很隨意的語氣接道,“我應該會在島上待幾天,咱們有機會一塊兒去玩兒玩兒啊。”

    “嗯……好啊。”左言這人說話有點慢條斯理,但總體而言還是十分得體的,“那……回頭見?”

    “回頭見。”封不覺和對方告別時,已用門卡打開了自己那0707室的房門。

    “哦,對了!”就在左言轉身準備離去時,忽然,覺哥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叫住了對方。

    “還有什麼事兒嗎?”左言回頭道。

    “呵呵……”封不覺笑道,“差點忘記問了……”他目光微動,“你包裡那個小傢伙兒……叫什麼名字啊?”

    左言聽罷,低頭看了眼那只正從運動包裡探出頭來的小貓,聳聳肩,回道:“他叫維多克。”

    “啊是那位大偵探的名字對吧?”封不覺笑意猶在,他這無疑是明知故問。

    “對。”左言點頭補充道,“佛朗科斯尤根維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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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24:31
第四章 決心

  進屋、關上房門後,封不覺得神情立即就變得凝重起來。

  「不妙啊……」他自言自語道,「還真是左言和維多克呢……」

  很顯然,覺哥認識那一人一貓。

  「雖然我也知道劇本有時會根據玩家的記憶以及各種現實世界裡存在的影像或文字製品隨機生成,但是……」封不覺背靠著門,接著念道,「讓我遇到自己所寫的小說中的角色……這就有點微妙了啊……」

  沒錯,出現在覺哥面前的左言和維多克,正是他那本《二流偵探和貓》中的主角。所以,他在看到那兩位的瞬間,才會產生似曾相識、但又素未謀面之感。

  「那麼問題來了……」封不覺一邊念叨,一邊朝著床走去,「有這倆貨在……我怎麼才能撐到三十三章呢……」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因為《二流偵探和貓》每個案件的稿子差不多也就一萬五到兩萬字左右,換算成《驚悚樂園》的章節,哪怕每章都分得很短,最多也就能撐個八九章。

  「要不然……」從門口走到床邊那幾秒之間,一個壞點子已經在覺哥腦海中形成了,「……我先設法把維多克給抓起來?」

  身為作者,封不覺有一個極大的優勢,那就是他對自己筆下的人物了如指掌,所以,他想到的第一個主意,就是先把那隻「貓」給搞定。

  覺哥很清楚,左言的威脅並不是很大,說到底……這小子也只是個「二流偵探」而已。

  但是,維多克不一樣……

  封不覺在寫這個人物……哦不……貓物的時候,可不僅僅是給了他一個「偵探之王」的名字,他還費盡心力地賦於了這隻貓如同外掛一般的偵探能力……事實上,維多克這個角色本就是作為主角左言的一種「外掛」而存在的。

  這隻英國短毛貓在設定上基本就是「偵探的頂點」,他是潛入大師、追蹤專家、鑒謊達人,他精通犯罪心理學、法醫人類學、司法鑒定學等諸多專業……總之,但凡是對「偵探」這個職業有助益的知識和能力他都已達到了宗師級別。如果他生活在DC宇宙,蝙蝠俠八成已經被他給揭穿身份、當場緝拿、以多項罪名起訴,並最終扔進瘋人院服刑去了。

  如果你要問他為什麼要對布魯斯·韋恩這麼絕情,他會回答你:「因為我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喵。」

  「不管怎麼樣,作為貓而言……他的弱點很明顯。」封不覺在床邊坐下的同時,順勢就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金槍魚罐頭,並拿到眼前端詳起來;這個罐頭,是他今天下午在島上搜集情報時從一個路邊攤上順來的,毫無疑問……這是由赫伯特公司生產的罐頭,「用這個作為誘餌,把他抓住……」思索之際,覺哥的視線移已到了房間裡的小冰櫃那兒,「然後把他關進冰櫃、拔掉電源、鎖上櫃門……只要稍微留點縫隙給他透氣,應該也死不了。」

  他的計劃貌似簡單粗暴,實際上可行性還是很高的,但還是有一些技術上的問題。

  比方說……如何把維多克引離左言的身邊,又如何確保維多克在被囚禁以後不會被人發現?

  根據小說的設定,在人類當中,只有左言可以和維多克進行類似「精神對話」的交流;雖然這種交流是有距離限制的,但除了距離之外,他們的對話不會受到其他「妨礙聲音傳播的因素」的影響。

  舉例來說,如果把左言和維多克分別放在兩個隔音的房間裡,當中只有一牆之隔,那他們一樣是可以正常對話的;但若是將二者之間的距離拉開到一般人需要通過喊叫才能聽清對方所說內容的程度,那就算他們當中沒有任何阻隔,精神交流也無法建立。

  「嗯……無視牆壁和門的話,從冰櫃到走廊的淨距只有五米左右。」封不覺也很快就想到了問題所在,「假如我是維多克,在被抓住並囚禁之後,我一定立刻開始用『精神交流』的方式來喊救命,並且一直喊下去,反正那也不費嗓子……考慮到左言就住在這層樓,他必然會從門外的走廊經過。在任何一個時刻,只要他接近這個房間,就會聽到呼救聲。」

  想到這兒,覺哥的「冰櫃計劃」基本已算是被推翻了。

  「要不然……就把他帶到更遠一點的地方去,確保在我完成劇本前不會有人找得到他……」封不覺隨即又念道,「又或者……乾脆把他給……」念及此處,他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那樣搞實在太失水準了……」

  他這會兒所說的「搞法」,自然就是把維多克給幹掉;這要比囚禁維多克更加省事兒,即使敗露了,殺貓這種事情也不構成刑事犯罪,警察最多就是讓他賠錢給貓的主人。

  從客觀上來說,幹掉維多克也確是一個簡單的、且極其有效的、能幫助覺哥順利通關的策略。

  但是……這也是封不覺絕不會去實施的一種策略。

  無論這個世界怎麼定義,在覺哥的心中,維多克不是貓,而是一名偵探。他是迄今為止、在智謀這個領域中,覺哥所遇到過的最具有挑戰性的兩個對手之一(另一個是伍迪),也是極少數能讓封不覺把自己放到「弱者」的位置上去制定謀略的角色。

  眼下,封不覺已經坐擁了「作者」這個優勢,掌握了關於對方的大量情報,獲得了先機。在這一前提下,他要是再利用體能上的優勢,有心算無心,去把維多克給殺掉……用這種方式獲得的勝利,對於覺哥來說,比輸了還難看,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呵……果然……還是算了吧……」想著想著,封不覺乾脆就把囚禁維多克的方案也給否決了,並露出了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輕聲道,「機會難得,就讓我用上全力、丟掉節操、使勁渾身解數……和你們倆正面決個勝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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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2 01:24:56
第五章 遺囑之謎(上)

  話分兩頭,再看左言的房中。

  「呼——」關起房門後,左言便長出一口氣,念道,「這一天又是飛機又是船的……終於能歇會兒了……」

  說話間,他的右側肩膀有意識地傾斜,讓肩上的運動包順勢地滑落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維多克正好也從那運動包裡爬了出來,並以他一貫的毒舌語氣,給左言潑上了一盆冷水:「但我估計你歇不了太久。」

  「哈?」左言的屁股剛沾到床,就聽見這麼一句,自然是表情微變,「為什麼啊?」

  「還記得我們在電梯門口遇到的那個傢伙嗎?」維多克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丟了一個問題回去。

  「你是說……覺哥?」左言接道。

  「你是笨蛋嗎?」維多克跳到床上,虛著他的貓眼,沒好氣地應道,「我都說了是『電梯門口』了,那個封不覺是我們走到『電梯裡面』才遇上的不是嗎?」

  「門口?」左言面露疑色,「我們進電梯前遇見過什麼人嗎?」

  他的反應,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這會兒酒店大堂裡的人不多,但來來往往的員工和客人加起來,十幾個還是有的;如果非要說左言「遇到了」多少人,那麼每一個曾經出現在他視線、以及周身十米範圍之內的人,都能被算到「遇見過」這個範疇中去。

  可是,就一個正常人而言,我們不可能會去記住每個曾經出現在自己周圍的路人的模樣,就算想記……恐怕也沒那個能力。

  適才,從左言離開前台時算起,一直到他來到電梯門前的區域為止,他都沒有和任何人對過話,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等他到了電梯那兒,則剛好看到了一扇即將關起的電梯門,於是他就高喊了一嗓子,急衝衝地跑了進去。

  因此……他根本沒有注意,到當自己跑向電梯的時候,有一個中年男人和自己擦肩而過了。

  「我幫你回憶一下……」維多克一邊舔著自己的爪子,一邊通過精神對話的形式接著對左言說道,「四十歲左右的白人,約六英尺高,深色西服、嶄新的巴拿馬帽……」

  「嗯……」左言聞言,沉吟了一聲。

  畢竟是短期記憶,在維多克的提醒下,左言似乎也回憶起了一些模糊的印象:「經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這樣一個人。」

  「算了……」維多克接道,「你還是別回憶了,聽我說就可以了……」

  維多克沒有讓左言進一步想下去,因為他已看出,左言應該是完全沒去留意過那個人,考慮到「模糊痕跡理論」會產生的記憶偏差,與其讓左言在這種狀態下去回想,不如直接給予他可靠的信息——即維多克自己觀察所得的信息。

  「雖然那傢伙把帽簷壓得很低,但從我的視角觀察,還是可以看到他的整張臉的,所以我一眼便認出……」維多克接著說道,「……他就是山姆·赫伯特。」

  「赫伯特?」左言是第一次聽到「山姆」這個名字,但那個姓氏他自然是聽說過的。

  「沒錯。」維多克應道,「就是赫伯特……」他頓了頓,「山姆·赫伯特,是約翰·赫伯特的弟弟。」

  「呃……」左言想了想,「他哥的名字我倒是知道,就是赫伯特公司的現任總裁嘛,但這個『山姆』……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啊?」

  「我並不認識他。」維多克道,「我只是曾經在一篇新聞報導中看到過他的照片,那是一篇關於遺產爭奪案的文章,內容比較狗血,我想你聽我說到『遺產』二字時,基本也已經能猜出情節了……」

  左言思索了兩秒,接道:「是不是……老赫伯特死了以後,將遺產全部留給了大兒子,於是二兒子不服,將兄長告上法庭,最終敗訴了。」

  「嗯……」維多克也沉吟一聲,再道,「……不是。」

  「誒?」左言當即一愣,他顯然沒料到自己居然猜錯了。

  「恰恰相反。」維多克接著道,「老赫伯特死後,在他保險箱裡找到的一份遺囑顯示,他把所有的財產全部留給了二兒子,大兒子連一個子兒都得不到。」

  「所以……」左言順著對方的思路,念道,「其實是約翰把山姆告上了法庭?」

  「對。」維多克道,「約翰請到了一位相當出色的律師,宣稱那份遺囑系山姆偽造,並要求剝奪山姆的繼承權。」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他似乎是成功了呢。」左言接道。

  「是的。」維多克微頓半秒,接道,「儘管那份遺囑上有老赫伯特的簽名,而且保險箱的鑰匙也一直由老赫伯特隨身帶著,但最終……約翰還是打贏了這場官司。」

  「這也行?」左言疑道。

  「哈!」維多克在床單上趴下,愜意地開始舔毛,同時笑道,「這有什麼不行的?那份遺囑只有簽名部份是手寫,其他的內容則是用一台老式打字機打出來的,約翰的律師只要以『山姆模仿了死者簽名』為論點做文章即可。至於保險箱的鑰匙……那根本不是問題;赫伯特家的宅邸很大,他的兩個兒子都可以隨意回去居住,若有心去複刻一把鑰匙……有的是機會。」

  「就算是這樣……這官司也沒那麼容易判吧?」左言接道。

  「嗯……你說得對,按理說,像這種牽涉到巨額遺產的案件,法庭的判決都是相當謹慎的。」維多克接道,「除了現有的物證之外,他們還會考量很多別的因素,比方說……早在老赫伯特過世前五年,約翰就已經開了一家自己的投資公司,且已是商界小有名氣的青年才俊了;而山姆則一直都是個聲名在外的花花公子,一年之中,他在家待的日子也就一兩個月而已,其餘的時間基本都在世界各地花錢玩樂。巧合的是……就是在山姆最後一次歸家居住的那個月裡,老赫伯特剛好病故,然後,那份遺產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那的確是挺可疑的……」左言道,「在家待的那段時間,顯然已足夠他偽造遺囑了。」

  「法官也是這麼想的。」維多克的故事還沒完,事實上,精彩的部份剛要來,「所以……在徵得了赫伯特兩兄弟的同意後,警方用上了當時最先進的技術,對那份遺囑進行了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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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遺囑之謎(中)

  「結果呢?」左言順勢問了一句。

  「結果顯示……」維多克回道,「那份遺囑的真實性,有兩個非常重大的疑點。

  「其一,遺囑所用的紙張,是以一種在當時而言還相當先進的造紙技術製作的。直到老赫伯特去世的那天,這種紙出現在市面上的時間也不超過一年;但是……遺囑上的落款日期卻是在六年前。

  「其二,那個簽名……雖然看上去的確是非常像,但如果把那字跡放大到一定比例,通過對墨跡斷層的分析,便可以找出一些肉眼無法分辨的不同之處……」

  「這都可以嗎?」左言疑道。

  「當然可以。」維多克回道,「現在的刑偵技術,幾乎已經發達到了無所不能的地步,只不過不是所有案子都能用最頂尖的技術去處理,畢竟……『資源』是有限的。

  「舉個例子,假設你在街上被扒手偷了一個錢包,裡面有現金兩百元,然後你去派出所報案。這種情況,警方最多就是給你弄份筆錄,然後去調一下失竊地點的監控錄像,共同記錄備案;等哪天那個偷你的扒手因為別的什麼案子被抓現行逮捕了,說不定他在供認犯罪事實時會把以前偷你錢包的事情一塊兒供出來,這個時候你的記錄才會被用到,你才『有可能』追回失物。」

  「照你這麼說其實就是沒可能的……」左言撇了撇嘴,吐了個槽。

  「嗯,你要這樣理解也行。」維多克不以為意地接道,「但是……你琢磨一下,如果警方一定要去抓捕那個扒手,真的就沒辦法了嗎?」他頓了頓,「辦法顯然是有的……他們可以找一隊人,徹底排查案發地點附近所有的監控錄像,摸清那個扒手和你相遇前以及得手後的行蹤,然後順藤摸瓜,找到他居住的大致範圍,再派人拿著他的影像到那附近走訪,直至找到這個人的住處為之。這要是還不夠……就用傳說中的『面部識別技術』,在全國各地所有攝像頭拍到的畫面裡去匹配和你這個案子中嫌疑人相似的人臉,逐一排查辨認……」

  「呃……」左言已經明白了對方話中的重點,他打斷道,「為了總價值幾百塊的東西這麼搞……有點離譜了吧。」

  「對,就是這個意思。」維多克道,「以九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國家而言,像這類小案子,每天都會發生成千上萬起;撇開那些沒報案的不提,假如每個案子都用我剛才說的辦法去查證……那得投入多少人力和物力才夠?所以,刑偵資源通常會被用在社會危害性更大的、或者牽涉金額更多的重大案件之中,比如……赫伯特家的遺產糾紛案。」

  「那麼……」左言見維多克把話題又帶回去了,便接道,「在證實了遺囑是偽造的之後,山姆也就無話可說了吧。」

  「不,山姆對此結果感到十分震驚和憤怒,他立刻就要求法院重新鑒定遺囑,並宣稱第一次鑒定的結果是『錯誤且荒謬』的。」維多克道。

  「也就是說……惱羞成怒、死撐到底咯?」左言道。

  「看起來是的。」維多克道。

  「嗯?」左言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什麼,重複道,「『看起來』?」

  「對,只是『看起來是這樣』而已。」維多克用一種詭秘的語氣接道,「這個一會兒我再解釋,先說接下來的發展……」他又停頓了兩秒,接道,「對於包括你、陪審團、和法官在內的大部份人來說,鑒定的結果已足夠決定案件的走向,山姆的反應確實也很像是『死撐到底』,就連山姆的律師都勸他還是和解為上,但山姆堅決否認是自己偽造了遺囑,並決定力爭到底。」

  「於是,他敗訴、上訴、再敗訴;最終,山姆·赫伯特不但一分錢的家產都沒繼承到,還被迫從老赫伯特的宅子裡搬了出來,成了個無家可歸之人。」

  「索性他哥哥約翰表示不會就『偽造遺囑』的事情進一步去追究山姆的責任,並願意出於兄弟情誼分給山姆十萬英鎊的財產,算是讓他安家活口。」

  「沒想到,山姆拒絕了約翰的『好意』,並聲稱這遺產本來就是他應得的,他拒絕別人用自己的錢施捨自己。」

  「在那之後,他們兩兄弟就斷絕了來往,約翰繼承了全部的家產、包括赫伯特公司的大部份股份,山姆則從公眾的視線中消失了……像他這樣的紈绔子弟,一但失去了金錢,很快就會變得像個隱形人一樣,這樣的發展也算意料之中。」

  「那依你看……」左言是很了解維多克的,他知道後者還有話要說,「這事兒……還有什麼文章在裡頭嗎?」

  「這就是我要『解釋』的部份了……」維多克懶洋洋地在床上翻了個身,「哦……等等……」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呵呵……二流(維多克喜歡管左言叫二流,因為兩人見面後不久前者就把後者定義為了一個『二流的偵探』),不如我來考考你吧……」

  「又來?」左言也不是第一次被維多克「考試」了,雖然他在大多數情況下都能跟上維多克的思路,但他和維多克的差距卻好似完全沒有縮小……還是「二流偵探」和「偵探之王」的那種差距。

  「我這次直接跟你講答案,你來告訴我這當中的緣由。」維多克也不管左言是不是情願,道完這句,當即就揭曉了真相,「那個偽造合同的人……其實是約翰。」

  「哈?」左言聽到這話後,愣了足足二十秒,繼而眉頭漸展、恍然大悟,「哦……原來還有這麼一手……」

  「呵……」維多克癱倒在床上,笑道,「還不錯,半分鐘之內就明白了。」

  「聽到答案之後再回頭去想……山姆的反應就顯得非常合理了。」左言念道,「因為他對遺囑的事問心無愧,所以才同意了鑒定;而鑒定結果出來之後,山姆自然會很驚訝,並認為是法院的人搞錯了;可是旁人不那麼看,他們認為山姆是被揭穿了之後惱羞成怒並準備硬扛到底。」

  「然……這一切,從一開始,就都在約翰的計算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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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遺囑之謎(下)

    左言又想了想,看向維多克道:“不過……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

    “你是覺得作案動機上還有疑點對吧。”維多克應道。

    “嗯。”左言點點頭,“按你所說,約翰是一個眾所周知的有為青年,而山姆只是一個二世祖……以這種情況來看,老赫伯特本來就有很大的可能會把遺產留給約翰。退一步講……即使老赫伯特不想對兩個兒子區別對待,那遺產也該是兩兄弟平分,怎麼都不會讓山姆來佔大頭。”他頓了頓, “再退一步講……早已在商界站穩了腳跟的約翰,即使一分錢都沒繼承到,一樣可以活得很好;反倒是那個終日花天酒地、除了花錢啥都不會的山姆……一旦失去家裡的資助,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約翰有什麼理由冒險去偽造遺囑呢?難道是因為他非常恨自己的弟弟……一定要搞到對方身無分文?”說到這兒,左言皺眉思索了兩秒,“但……若真是那樣,他又為何要提出分給山姆十萬英鎊呢?”

    “把你'退的第一步'再想一遍,然後自己告訴我癥結所在。”維多克沒有回答左言的問題,而是給了半句提示、半句要求。

    “哦?”左言聽了,立刻乖乖地將事情又重新思考了一遍,隨即念道,“你是說……'平分遺產'的狀況,是約翰所不能接受的?”

    “不能。”維多克道。

    “為什麼?”左言疑道。

    “因為他缺錢。”維多克給了個很簡單的、出人意料的、但又非常合理的答案。

    “約翰反而缺錢?”左言也的確對這答案感到了意外。

    “呵……”維多克笑了笑,“你覺得……以下哪種人更容易欠下巨款?第一種自視為精英的、有野心的、做大生意的青年企業家;第二種整天出席各種社交晚會,吃喝玩樂睡名模、從來不考慮所謂'將來'的闊少爺。”

    雖然這句話裡描述的兩種人是截然相反的,一種是“賺錢的人”,另一種是“花錢的人”,但有趣的是,真正會因債務而走投無路的……往往是前者。

    “喂喂……”左言也聽出來了,維多克對這個案件的了解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吃瓜群眾的水準,故而問道,“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吧?這已經不是在報紙上看看新聞就能掌握的程度了吧?”

    “在約翰繼承了赫伯特家全部財產的半個月後……”維多克邊想邊道,“我在電視新聞裡看到了一條關於'赫伯特集團融資'的報導,這篇報導……才是真正讓我對之前的遺產官司產生興趣的因由;當天下午,我就到網上(是的,維多克會使用電腦上網,當然,除了左言之外,他不會讓別人發現這事兒)查了一些關於那次融資的事。那些信息並不是什麼機密,在一些工商相關的網站上很容易就能檢索到……雖然這次融資看起來只是一個繼承了家業的企業家將家族企業和自己的公司做了一次常規兼併,但要是有心翻翻他自己那家公司的賬目和之前一年間的許多動向,便會發現許多有趣的事兒。”

    “所以……”左言聽到這裡,自然也猜到了約翰的動機,“無法接受'遺產平分'的人,其實是約翰……他在生意上的虧空已經大到了用赫伯特家的'一半產業'也無法填補的地步了,只有繼承到全部的財產,才能解決他的危機。”

    “不不不……”維多克用頗為輕鬆的口吻接道,“赫伯特家的資底雄厚,要解決約翰的困難,'一半的財產'應該也夠了;可問題在於… …約翰能繼承到的那一半,必然是和企業相關的不動產、還有股份之類的東西;而山姆拿到的那一半,才是可以隨意花銷的、真正的'錢'。

    “別說是他們的父親了,就算是外人,也知道該這樣分配,因為山姆是沒有能力去管理和經營赫伯特公司的。

    “然而,若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約翰在繼承到了他那份兒財產後,就得通過將一些東西'變現'才能解決自己的困境,這可就顯得很難看了……簡直就是在向世人高調地宣布自己的失敗。

    “約翰顯然是一個不願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失敗的人,要是他願意的話,也就不用搞什麼遺產陰謀了;趁著他老子還活著,直接問他父親要就行……只要老赫伯特點頭,約翰的困境肯定可以得到解決。”

    “於是,他就精心設計了這樣一出'假遺囑'的好戲……”左言順著維多克的話往下說,“並故意在偽造遺囑時留下破綻,一步一步引他弟弟入局;最後,利用外界對他和他弟弟的刻板印象,使得這一切顯得順理成章。”

    “我們必須承認,作為一個罪犯……約翰是頗為高明的。”維多克接道,“如果他想做,偽造一份受益人是他自己的、毫無破綻的假遺囑也不是難事;即使他弟弟因此將他告上法庭,他也未必會輸。”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小爪子捋了捋頭頂的毛,“但約翰沒有那樣做,他選擇了更加複雜的方法……只有這樣,才能給山姆打上'騙子和無賴'的烙印,以絕後患。

    “至於他事後拿出那十萬英鎊的行為,的確如山姆所說,是在用本就屬於對方的錢去施捨對方……對於已經拿到了全部遺產的約翰來說,那十萬英鎊自是無關痛癢,但他這種'念及兄弟感情,明知弟弟偽造遺囑還要分給對方錢'的行為,無疑是給他自己做了一次極佳的公關。”

    “嗯……動機和案情都說得過去。”左言若有所思地接道,“但你不覺得你的推理中有個漏洞嗎?”

    “你說說,我聽聽。”維多克很清楚左言要說什麼,不過他並不點破,而是要等左言自己提出來。

    “老赫伯特可是病死的啊。”左言道,“約翰可以偽造遺囑設局,但他總不能……”

    話至此處,左言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神色忽然一變,話語也戛然而止。

    “不能什麼?”維多克笑道,“不能讓老赫伯特的死來得快一些?”

    “你是不是還有些事沒告訴我?”左言虛著眼,俯視著維多克道。

    “我說過,山姆每年只在家待一兩個月,可我沒說約翰也只待這麼點兒日子……”維多克道,“約翰的生意雖然主要在英國,但他本人在一年中絕大多數時間全都住在這座島上……這點,即使是到現在都沒變;這也算是信息時代的好處之一吧,人們可以在電腦前就辦妥絕大多數事,連親筆簽名也可以通過數字技術來傳遞。”

    聽到這番話,左言對這案子的性質也有數了,隨即就喃喃念道:“長期和死者在一個大宅內的話……慢性下毒就比較方便了,而且也不易追查。”

    “具體的手法,未必是慢性下毒,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方式……”維多克道,“老赫伯特是死在家裡的,並不是在醫院。因此,宣布他死亡的人也是赫伯特家的家庭醫生;據我所知……這位醫生的年紀和老赫伯特差不了幾歲。或許是約翰的手法騙過了那位老人,又或許是他被收買了……總之,對於'病逝'這一結論,當時並沒有人提出質疑。

    “幾年後,那位醫生自己也已經離開了人世,而老赫伯特的屍體,也早就被約翰給'海葬'了。”

    “雙雙死無對證了是嗎……”左言念道。

    “哼……”維多克冷哼一聲,“像約翰這樣的人,是不會留下明顯的把柄的。”他又在床上翻了個身,“我有一位朋友,可說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安樂椅偵探',多年來,他僅僅是通過報紙和新聞,就已認識了一大批和約翰類似的、逍遙法外的罪犯。”

    “呃……你的'朋友'……該不會也是隻貓吧?”左言問道。

    “當然是貓了,你以為呢?”維多克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

    “沒什麼……你繼續。”左言的嘴角抽動了兩下,沒再說啥;畢竟他不是覺哥,吐槽欲望沒那麼強烈。

    “了解了這些之後,我們差不多可以開始聊正題了……”維多克接道,“此前,咱們在電梯門前遇到的那位,即銷聲匿跡多年的山姆·赫伯特……據我在那幾秒間的觀察,他很可能已經捲入了某種違法的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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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酒吧“偶遇”

    夜色,漸濃。

    海島上的夜晚必然是浪漫的,至少對那些久居大都市的人來說,能看見明晰的星空就足夠他們詩情畫意一番了。

    但對於原住民來說,海潮聲與星光只是他們日常,除了能讓他們聯想到天氣之外別無其他。

    晚,九點三十分,封不覺步入了位於阿爾弗雷德酒店頂層的酒吧。

    一進屋,他就快速將整個酒吧內的環境掃視了一遍,並在最顯眼的位置吧台那兒,找到了山姆·赫伯特的身影。

    “果然在這兒呢……”封不覺一邊輕聲嘀咕,一邊已邁步溜達了過去。

    按照覺哥的推測,今晚,山姆勢必會出現在一個人多眼雜的地方,並設法給別人留下印象。看到這兒……想必大家也都猜到了,沒錯,這傢伙是準備製造“不在場證明”。

    考慮到蔻奇柯緹島總共就那麼大點兒地方,眼下又是旅遊季,這個酒吧無疑是最佳選擇。

    首先,不管有沒有客人,這裡都會一直營業到凌晨;而島上的其他小酒館,遇上客人不多的情況,老闆沒準會把剩下的幾個酒鬼趕回家然後關門。

    其次,酒店酒吧中的客人,多半都是島外的人,這些人來自天南海北,他們和山姆也是素不相識;一旦事發,由這些人提供的證詞,會比島上居民的口供可靠得多。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蔻奇柯緹酒店裡的攝像探頭很多,就算有個萬一……人的證詞用不上,山姆還可以依靠物證來證明自己的行蹤。

    當然了,不得不說,山姆·赫伯特的運氣不太好;因為,今天這個酒店裡,恰好住著兩位超一流的偵探封不覺和維多克,而且他們倆都已經在和山姆僅打了個照面的情況下將其認了出來,並嗅到了一絲“犯罪的氣味”。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封不覺來到吧台那兒,用很平常的口氣跟山姆打了聲招呼。

    山姆聽到這話,轉過頭來,看了覺哥一眼。

    短暫的猶豫後,他忽然露出了一個熱情的笑容,回道:“當然可以,朋友。”

    “謝謝。”封不覺說著,就側身挪上了高腳凳,並不緊不慢地朝對方伸出了右手,“封不覺。”

    山姆也很自然地伸手跟覺哥輕輕握了下手:“你可以叫我山姆。”

    乍看之下,這是一次很常見的碰面;兩人的眼神、言語、動作……都沒有什麼異常。

    不管是誰看到了這一幕,都會覺得,這只是“兩個陌生的男人在酒吧里偶然相遇”的場景。

    而正快步迎上來的酒保,也是這麼想的。

    “先生,請問您要點兒什麼?”酒保用十分專業的態度問了覺哥一個問題。

    封不覺聞聲,順勢將視線移到酒保的身上。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接近五十歲;一絲不亂的背頭、修剪精緻的鬍鬚、挺括的襯衫和西裝馬甲,以及……他的年齡,全都透露出一個信息這人是靠專業的手藝、而非顏值在這兒混的。

    “調點兒你覺得適合我的吧。”封不覺給了一個很高明的回答,他很快就捕捉到了酒保嘴角的一絲微笑和眼神中的愉悅。

    “稍等,先生。”酒保應了一聲,便轉身忙活去了。

    封不覺雖然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但他若是有心,可以毫不費力地去討好別人。

    因為,他了解人性……

    最好的廚師會自己設計菜單,這一點,用在“調酒師”身上也一樣;在這類創作性領域有著卓越技術和自信的人,對於“給我個驚喜”這種要求多半是不會抵觸的,用自己的作品收穫人們的驚嘆,正是這些人獲取滿足的途徑,在很多時候,這甚至比金錢能帶給他們的滿足更大。

    “聽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待酒保走開後,竟是山姆率先跟封不覺搭起了話。

    “呵呵……來這兒的不都是遊客嘛。”封不覺笑著應道,“誒?難道……你是本地人?”

    覺哥的回應,讓山姆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說得不妥:“嗯……呵呵……”他也笑了兩聲,笑中帶著一絲尷尬和後悔,“年輕時,在這兒待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一些原因離開了,算起來……也已經好多年沒回來了。”

    他沒有撒謊,但他用一種不太想就這個問題繼續深入的語氣和說法做出了回應。

    “哦……”封不覺見狀,也是很“識趣”地改變了話題,他聳聳肩道,“誰都有年輕的時候嘛……”他的口吻像是個四十多歲的穩重男人,可他的臉卻在透露著自己“絕對不到三十歲”這種信息,“那些歲月,多半還伴隨著許多連我們自己都覺得愚蠢的回憶和糟糕的運氣。”

    “你說得真是太對了!”山姆發自內心地對覺哥的話感到認可,他臉上的表情也彷彿在說“跪求毒雞湯”一般。

    而封不覺的內心,卻是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從他走過來的那一秒起,他就時刻洞悉著山姆內心的每一個想法。

    最初的“猶豫”,是山姆的正常反應,但隨之而來的“熱情”,則是因為他正好需要“和陌生人聊天”了;覺哥從一開始就知道,只要他去和山姆搭話,後者就一定會順水推舟,和他聊起來,所以他也不需要刻意去迎合對方……只需用“最普通、最自然”的方式展開交涉就行了。

    不出意外的話,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之內,在這個島上的某處,便會有“案件”發生……屆時,封不覺就會變成山姆的“不在場證明人”,由他來擔任這個角色,他就能理所當然地介入“案件”之中,甚至能通過證詞來左右警方的調查。

    可以說,這是一舉多得之策。

    而這,是左言所無法做到的;即使維多克和覺哥一樣……推理出了山姆今晚有可能出現在酒吧、並把這一信息告訴了左言,左言也不可能像覺哥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與其接觸。因為在這個劇本世界中,西歐的大部分國家都只允許年滿二十一歲的人進入酒吧,而左言……今年十九。

    不過,封不覺也想到了,除了讓“人”來偵查之外,那兩位還有另一種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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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干擾

    事情的發展和封不覺預測的一致,維多克的確是來了。

    既然是“潛入大師”,他必定會有進來的辦法;別說是酒吧這種黑燈瞎火的環境了,就算是一些高級別的安全設施,維多克也能來去自如。

    他可以借助自己是貓的優勢,非常輕易地接近任何人、並肆意地偷聽對方的談話。

    他既不會被反竊聽的設備偵測到,也不會受到干擾裝置的影響,最關鍵的是……就算他被人發現了,也不會被當回事兒。

    就像我們在無數影視作品中看到的橋段——守衛聽到某種動靜,緊張地端著武器跑了過去,結果現了一隻貓,於是就表示:“嗨~原來是隻貓啊,嚇我一跳。”然後他們就認為萬事大吉了。

    試想一下,如果那隻貓才是潛入者,那會是什麼狀況?

    總之,維多克很順利的就潛入了酒吧,並發現了山姆的所在;不用說……他也注意到了正在與其交談的覺哥。

    那一刻,一絲異樣的感覺迅速在維多克的心中蕩開。

    傍晚時和封不覺的短暫接觸,已然讓他產生過那種感覺;而眼下,在此時、此地……再見此人,維多克的偵探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姓封的傢伙身上肯定大有文章。

    另一方面……

    封不覺這邊,其實也已發現了維多克。

    在吧台邊坐定後兩分鐘,覺哥便將精力放到了對周圍的警戒上,而他要提防的……正是維多克。

    至於和山姆的交談,那根本佔不了他太多精力,對於本就習慣於一心多用的覺哥來說,要應付這種“雙方都心不在焉”的談話,實在是太輕鬆了。

    山姆那點心思,可說是昭然若揭,他無非就是想在某一段時間內保持這種“聊天”的狀態,以保證“不在場證明”的完整性;雖然山姆表面上也竭力做出了聊天聊得很投入、很愉快的樣子,但實際上,他那每隔五分鐘就找機會偷瞄一眼手錶的動作,早已暴露了他真正關注的事情發生在別處。

    封不覺對其行為,也是看破不說破;為了完成任務,覺哥既要讓案件“發生”,又不能讓案件過快被“解決”,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動聲色地配合著山姆的行動,同時又戒備著可能會來此監視山姆的維多克。

    “不好意思,封,我得去打個電話。”

    終於,在距離十一點尚有三分鐘時,山姆說出了那句覺哥等了許久的台詞。

    “沒事兒,伙計,我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封不覺一邊用很平常的語氣回話,一邊偏過頭去,對酒保道,“嘿,唐,再給我來一杯一樣的。 ”

    在他開口要雞尾酒的時候,山姆已經離開了座位。

    一般來說,在酒吧這種比較嘈雜環境裡,想打電話的人都會去廁所,因為那裡相對而言安靜一些;山姆也不例外,他在走向廁所的半道兒上,已經將手伸進衣兜儿,掏出了手機。

    在暗中監視多時的維多克見狀,當即就從一個陰暗的角落裡鑽了出來,機警地跟了上去。

    不料,就在維多克躡手躡腳地從山姆的背後欺近時……

    “嘿咻~”

    伴隨著一聲輕喝,維多克的四肢離開了地面,當他驚覺發生了什麼時,他已經被封不覺抱在了懷裡。

    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雖然覺哥早就知道了維多克的位置,但直到山姆離開座位為止,他都絲毫沒有動手的打算;其原因就是……他很清楚,像維多克這樣的傢伙,即便是有心算無心,也要挑一個極佳時機才有可能擒獲。

    若是覺哥在剛發現維多克的蹤跡時就有所行動,那十有八九只能換來一個徒勞無功、打草驚貓的結果。

    即便是此刻,封不覺能得手也是依靠著環境因素的;他特意選擇了維多克將注意力集中到山姆身上的時機,再加上酒吧裡的各種人聲、腳步聲、音樂聲作掩護,才得以一抓成功。

    “小傢伙兒,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封不覺面帶微笑地抱起維多克,轉身就往酒吧的門口走去。

    維多克的驚訝大約持續了一秒,接下來的兩秒,他已冷靜下來,並想出了一個對策。

    三秒過後,維多克忽然發力,他的身體如彈簧般一收一張,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眼瞅著就要從覺哥的懷中竄出。

    “o~o~別亂動,伙計。”可惜,早有防備的封不覺,很淡定地將維多克的逃跑計劃扼殺在了搖籃之中,“別害怕,我只是要把你送回主人那兒去,你這樣在外面亂跑是很危險的。”

    說話間,他已走到了酒吧的大門附近。

    “先生,您不能把寵物……”正好,有一名服務員老遠就看見封不覺了,還想上前提醒他不能帶貓進酒吧的事兒。

    “啊,你來得正好。”封不覺直接打斷了對方,發言道,“我剛才在廁所附近發現了這小傢伙……”他頓了頓,“我要是沒認錯的話,這應該是我朋友的貓……我朋友就住在0716室,是一位姓左的小哥,能勞駕你幫我把貓送上去嗎?”

    服務員聞言,略微思考了兩秒,回道:“哦… …原來是這樣……好的,先生,把他交給我吧。”

    “你可得留神了,他力氣很大,我把他抱過來的時候他差點兒又跑了。”封不覺一邊把貓遞過去,一邊說道,“不……不對,抱貓不能握肚子,可能會把他弄傷的,你得這樣,抓住他兩邊腋下……對對……掐關節,這樣抓得牢、也不會弄傷他。”

    就這樣,那位服務員在覺哥的“指導”下,把維多克給抱走了。

    從頭到尾,封不覺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很正常,算是“比較喜歡貓”的那類人常見的表現;就算維多克心中有疑,也找不出什麼特別異常之處。

    說得再直觀點——對於眼前這件事,維多克最多解釋成“自己運氣不好”,還不至於得出“這個人類是在有意針對我”這種結論。

    當然了,就算他想到了這個結論,憑現有的這些信息,也不足以“確定”這一推測。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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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23 00:50:12
第十章 意外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讓正在望著電視發呆的左言回過神來。

    他猶豫了一秒後,走向了門口,並隔著門板言道:“請問找誰?”

    “打擾了,先生,我是酒吧的服務生。”門外傳來的正是此前和覺哥對話的那位服務員的聲音。

    “哦……什麼事啊?”左言應道。

    “請問您是不是丟失了一隻貓?”服務員如是問道。

    聞言,左言神色微變,然後湊到門後的貓眼上瞄了一眼;透過那玻璃,他看到了正一臉不爽的、被服務員抱在懷中的維多克。

    下一秒,左言二話沒說就把門給打開了,他看著服務員,尷尬地笑了笑:“呵呵……不好意思,我一不留神他就溜了,我也正找他呢…… ”說話間,他便伸手去接貓,“那個……您是在哪兒找到他的?”

    “是一位姓封的先生在酒吧裡發現的,封先生說您是他的朋友,就讓我把貓送來了。”服務員一邊把貓遞給左言,一邊言道,“給,先生,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得回去工作了。”

    “好的,謝謝。”左言接過貓,客客氣氣地說道,“麻煩你了。”

    簡短的交流後,門就重新關上了,房間裡留下了一人一貓,面面相覷……

    “少囉嗦。”維多克瞪著死魚眼,通過內心傳話,開口就對左言來了這麼一句。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左言似笑非笑地應道。

    “沒錯,我也有失手的時候。”維多克知道對方要說什麼,所以他連聽都不想聽,“不過……這次還真不是我大意造成的……”

    “哦?”左言聽得出他意有所指,故而只是應了一聲,待他接著說下去。

    “雖然從客觀的角度出發,我似乎是運氣不好而已,但……我隱隱覺得,那個自稱'偵探'的封不覺,好像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

    話分兩頭,再看酒吧那邊。

    “怎麼了?伙計。”封不覺用狐疑的目光端詳著山姆,詢問道,“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

    從廁所回來後,山姆的神情就變得非常古怪,那不像是犯罪得手後的表情,也不像是因某種原因而偽裝出來的情緒。

    封不覺很快就看破了這種表情背後的真相——山姆正在進行的那項犯罪,其過程中出現了意外。

    “我……”山姆只說了一個字,然後又陷入了猶豫和思考。

    很顯然,某種始料未及的變故,將他原本的犯罪計劃打亂了,所以他事先準備好的各種說辭和演技……也全都失去了意義。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封不覺那樣以近乎可怕的反應去隨機應變的,山姆作為一個普通人,在面對這種說錯半句話都有可能陷自己於死地的局面時,自然得再三思量、謹言慎行……

    “難道是……電話那邊……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嗎?”封不覺見對方不回話,便用了引導性的詞句,想撬開山姆的嘴。

    “呃……”山姆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半圈,然後他拿起了桌上那一小杯自己尚未喝完的烈酒,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呼……”這半杯酒下肚,他好像是下定了決心,“封老弟……”他看著封不覺,言道,“我家裡……好像出事兒了。”

    就在山姆這句話出口的瞬間,系統語音亦在覺哥的耳畔響起。

    封不覺順勢就打開了遊戲菜單,看向了任務欄;此時,主任務下面的第二條子任務旁邊已被打上了勾,其下方又刷出了第三條子任務——。

    “什麼?”看到這條任務時,封不覺心中一驚,“'約翰·赫伯特殺人事件'?”他不禁暗自吐槽道,“這貨難道不該是被害人嗎?”

    通過下午在島上的“走訪”,封不覺對赫伯特家的遺產糾紛案無疑已是有所耳聞,他也是在那個時候看過了山姆的照片;所以,在電梯門口遇到山姆時,封不覺才能把他給認出來。

    而讓覺哥、以及維多克產生“山姆很可能正被牽涉到某種犯罪事件中”這一結論的原因則是……他們倆都看到了山姆上衣口袋裡的錢。

    那是非常、非常厚的一疊錢……

    厚到已經無法塞進西裝內側的口袋或者是褲兜了,以至於山姆只能將其放在西裝外側的衣袋裡,盡量用手遮擋著行走。

    在一般情況下,這樣的掩護也夠了,除了扒手以外,確實也不會有人整天都去盯著別人的衣服口袋看的。

    可是,在封不覺和維多克這樣的角色面前,這必然是要露餡兒的。

    任何一個進入他們視線的人,都會變成“推理樣本”般的存在;這是他們的本能……他們已經養成了“觀察”和“推理”的習慣,其熟練程度也已到了常人就算用心去做也很難達到的境界。演繹法對他們來說,是與這世界交流的一種常規感官,與呼吸無異。

    因此,那頂嶄新的帽子、那匆忙的步態、那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厚厚的一疊現金、以及“山姆·赫伯特”這個身份本身……這些匆匆一瞥之間就被收集到的信息,在數秒之間就已在封不覺和維多克的腦中演變成了同一個結論——這傢伙要搞事情。

    不過,就當時來說,維多克推理到的內容比封不覺要多,因為他對那個遺產案件的了解程度更甚。

    隨後的幾個小時,即封不覺進入房間、到他來到酒吧前的這段時間裡,覺哥也用自己身上的那部手機,上網把赫伯特家的遺產案進一步細查了一番,並最終得出了一套和維多克一樣的推論,算是在情報方面追上了對方的進度。

    至此,雙方來到了同一起跑線,且不約而同地架構出了一個“弟弟買兇殺人”的假設。

    然而,眼下這事情的實際發展,卻是出乎了所有人……包括山姆自己的預料。

    “你別慌……”三秒後,封不覺已迅速冷靜下來,擺出一副特別仗義、特別靠譜的樣子,對面前這“萍水相逢”的男人道,“到底什麼事,你先跟我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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