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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浮生]衾何以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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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8 00:30:25 |倒序瀏覽
衾何以堪(原名:瞎子,原來我很愛你)作者: 木浮生

內容簡介】:

  一個俊美絕倫的瞎子,一個著名填詞人瞎子,一個出身豪富的瞎子。倘若說這是同一個人,會不會讓人好奇呢?

  桑無焉就對他意興盎然。

  從一步步知曉他身份後的驚訝,到死乞白賴地跟著他,愛上他,偷吻他,她一邊罵著他冷漠、自私、脾氣壞,一邊任自己沉淪於他給予的盛大如花的愛情。

  跋涉三年的逝水年華,他始終默默地在原地等她回來,他說,在哪兒走失的,我一定會在哪兒一直等到你回來。

  那一刻她才知道,也許,正是為著他的不完美,她才更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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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8 00:30:54
第一章

  桑無焉剛從學校出來便風風火火地朝電臺趕。邊工邊讀的確是件很消耗精力的事情,幸虧她還有半年就可以畢業了。

  一路顛簸,直到上了電梯才稍微歇了口氣。

  “又是剛下課?”聽見身邊有個動聽的女聲,她轉過頭去。

  “熙姐。”桑無焉點頭與她聶熙打招呼。

  她是電臺裏“談熙”的主持人。近來這個節目收聽率一直處於同檔首席。

  “忘東西了?”桑無焉問,聶熙的節目應該上個時段就結束的。

  “明天的節目一今要來,我吃了過飯想回工作室準備點資料。”

  “一今?就是填詞的那個一今?我室友一直喜歡她寫的歌。”

  聶熙神秘地笑了笑,“你到時候可以來要他的簽名,不過他就是有點不好對付。”

  桑無焉半夜才回到小窩。室友程茵房裏的燈早就熄了。

  早晨程茵盤腿在沙發上。

  收音機開著,裏面正播著首一今的歌,然後插了一段關於一今傍晚做客“談熙”的預告。程茵挑了挑眉毛。

  過了一會,桑無焉刷完牙,突然想到什麼,大聲的對程茵說,“對了,今天一今要來台裏哦,你要不要來看我上班?”

  “恩,我聽見了。晚上有課。”

  “哦……”程茵的冷靜讓桑無焉頗為遺憾,“那我幫你要她簽名好了。不知道她漂亮不?”

  “她?你怎麼知道一今是個女的?”程茵問。

  “是男的?”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很神秘?”

  “這人從來不在公眾面前露面。不知年紀不知性別不知姓名。一今不過是藝名而已。所以他要是去你們電臺接受採訪,簡直是破天荒。”

  後來,桑無焉又在電梯裏遇見了“一今”。

  當時她並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他。

  等電梯的時候,她瞟了瞟身邊的男人。

  極其英俊,眼睛很迷人,但是神色卻過於嚴肅了。他並未察覺她在看他,只是漫無目標的等著電梯的下來,目光沒有焦距。

  手機響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來,“恩。我自己先上去。不等你了。”

  簡潔、明瞭的電話。語氣冷漠。

  桑無焉幻想著另一頭是不是他的女友,也許他是個極其沒有耐性的情人。

  “叮”。電梯來了。

  桑無焉自己先走了進去。她轉過身按樓層的按鈕時才頓然發現,男人的左手拿著一跟黑色的手杖——盲杖

  他是個瞎子。

  “丁冬”一聲,她聽見自己的心臟猛烈地收縮了一下。

  電梯裏,桑無焉在後,他在前。

  桑無焉本來以為,他會請自己幫他按電梯。

  於是,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謝謝。”四個字之後,又抿緊了他的嘴唇。

  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禮貌引起了桑無焉的不悅。

  可是這種不悅立刻又被那種鋪天蓋地的同情所湮沒。


  她看見他,在右側的兩行按鈕上摸索。從下到上,先是最底一排的報警器然後是開關門。他的手順延往上,緩慢極了。電梯在上行,桑無焉想會不會他只到二樓,等他按到的時候已經過了。

  所以,她的心也一直在緊張的等待。

  終於到10的那地方,他停了下來,按下去。

  桑無焉卻傻眼了,她也是去10樓,所以這個電臺的老式電梯的規則就是一個按鈕他們兩來回按兩次後取消。男人卻絲毫未覺,仿佛重重地松了口氣。桑無焉輕輕地伸出手,從他的身側,饒過去。然後重新按了10樓。一系列動作之後確信男人沒有察覺,才放下心來。

  好像在做賊,桑無焉想。

  到了十樓,遇見聶熙親自到電梯口來迎接這個人。她恍然明白。

  一今不但個男人。


  而是個英俊的男人。

  眼瞎的英俊男人。

  “他是個瞎子,而且我沒有替你拿到簽名。”然後桑無焉就向程茵?述了下午的經歷。倆人一起等公交。

  程茵維持了她慣有的冷靜,說:“這就是他面不示人的原因吧。”

  “自卑與自負的極度混合體。”桑無焉下了個結論。

  “無焉,不要老用你的專業來衡量事情,好不好?在心理學家的眼中是不是每個人都有病?”

  “不過,確實很惋惜啊,那麼的一個人。”

  “眾生色相。”程茵歎說。

  “恩?”

  “如果他不是有色,就算再多瘸兩條腿,你也不會有這麼多感慨。”

  “我又沒那麼膚淺。而且為什麼你這麼漠不關心?”

  “我喜歡他的歌,又不是喜歡他這個人,有什麼好興奮的。”

  “要是他不寫了,你聽什麼。”

  “也對。”程茵說。

  車子來了,人不多,就他們兩上車,桑無焉先程茵隨後,結果桑無焉投了幣,程茵前腳踏上車,車門就“啪——”地一下關掉,嚇的程茵急忙縮腳。

  桑無焉氣惱地對司機說:“還有人呢!”

  那個節目播出以後,一陣譁然。

  因為能確信一今是個年輕男性。許多歌迷要求見一今真面目。好像有協定一樣,電臺為他維持了神秘性。

  後來某次桑無焉在公車上偶然聽到那個節目的重播。

  那是個下著紛紛細雨的下午,空氣也清新起來。

  沒有到下班時間也不是週末,所以車裏人不多。

  車上的廣播裏她又一次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成熟的男音,低緩深沉,還夾雜著些冷淡。聶熙每問一個問題,他都會沉吟一下,回答的很簡單。話極少。

  “為什麼你會想到走上鋪詞這個道路,小時候有寫詩的夢想麼?”

  “無心插柳柳成茵,以前沒有想過。”

  “一今先生,你為什麼要回避公眾呢?”

  “保持私人生活空間。”

  “你在這個圈子這麼成功,卻聽說你還有其他職業,或者說作詞只是你的副業?”

  “是的。”

  這個問題他的回答沒有遲疑。兩個字的簡潔,給人一種持才自傲的感覺,而坐在最末一排的桑無焉,卻輕輕了笑了起來,也許他是想謙虛一下,當時聶熙一口氣就問了兩個問題,於是他懶得再多費唇舌就一併肯定了。

  然後便插了一些廣告。

  或者。過了一會桑無焉望向窗外,又想。或者,他原本就是這麼驕傲的一個人。

  “一今先生,你留的藝名有什麼含義麼?一朝一夕,所以寓意一今?還是為了紀念什麼事情什麼人?”

  “沒有,單純的筆劃少。”

  桑無焉有點佩服聶熙了,和這樣個性的人一起搭檔都能把節目有條不紊的主持下去,若是自己肯定會冷場。

  “你寫的很多歌感動過不少女性歌迷,比如《天明微藍》《利比亞貝殼》,裏面有你自己的故事嗎?”

  “沒有,我……”

  這是整個節目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卻被公車到站的站名給掩蓋過去了,然後上了不少人,收音機也隨即被司機關掉。

  他的聲音便從她的上空悠悠消失。

  桑無焉心裏升起點點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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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8 00:31:10
第二章

  從沒想過會在三個月後再見這個男人。

  其間,桑無焉為了電臺實習的事情還有畢業論文忙的不可開交。

  論文是調查先天性左腦不完善的兒童的智力發育。

  主要是關於失語症。

  當程茵第一次從桑無焉口中聽到失語症三個字,第一反映是怔了怔,說:“《風語者》?”

  以前桑無焉與她一起窩在寢室裏看過這個電影,裏面的尼古拉斯凱齊因為炸彈的碎片飛進大腦而無法說話。

  初春,為了論文,桑無焉去了社區一所殘疾人學校做調查。

  從一樓的一間小教室經過的時候,她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然後桑無焉從窗戶那裏看到了他。

  男人穿著一件質地很柔軟的白色襯衫,很閒散的樣子。

  他蹲在一張小書桌前,一筆一點地教一個紮著羊角辯的小女孩寫盲文。他的聲音和電梯與收音機裏聽到的感
覺完全不同,柔軟又輕盈,甚至讓人覺得他似乎在微笑。

  “蘇老師!”一個稍大一點的男孩子在另一處喊。

  原來他姓蘇,桑無焉輕輕一笑,一動不動的在原地看著他們。

  他的盲杖並沒有在教室裏,他腳步緩緩地走到了男孩那邊,看起來對這裏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終於等到下課,等他出來的時候,桑無焉跟著像那些孩子一樣也喊了聲,“蘇老師。”

  他很詫異地轉過身來,目光落在桑無焉身後,“我們認識?”

  一面之緣而已,並沒有期待他會記得。

  “好像也不認識。”桑無焉並不失望。

  見他要去什麼地方,便又問,“你要去哪兒?需要幫忙嗎?”話一剛出口,桑無焉就有點後悔了,她無意施捨憐憫。

  他卻略微沉吟了一下,說:“我記得你的聲音,在電臺。”

  “電梯裏。”桑無焉補充。

  當時她也好心的說過“需要幫忙嗎?”相同的五個字。

  還好他記性不錯,桑無焉慶倖的想。

  “我叫桑無焉,蘇老師呢?”

  “蘇念衾。”

  “念情?”她意外。

  “不。今衣,衾。”

  桑無焉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是南方人,所以在前後鼻韻上的發音總是含混不清。

  “除了作詞以外,原來你的職業居然是老師。”

  話剛出口,他的臉便陰沉了下來,冷冷地問,“你是記者?”

  “不,不,不。”桑無焉急忙否認,“我只是……我好友是你的歌迷。”找不到理由搪塞,只好搬出程茵來


  他依舊沉著臉說,“我要回去了。”然後斷然離開。一瞬間他又變成了那個冷漠的不可方物的一今。

  學校門口,有輛車在等著他,開車的是個纖細靈巧的女人,見他出來便按了按喇叭。桑無焉見女人很細心的為他開門。

  女人看到後面的桑無焉,問:“你朋友?”

  “不是。”他說。冷冷的。

  後來,桑無焉逛書店間突然想到他的名字。

  她已許久沒翻過中文字典,費了點功夫才在一列同音字中找到它,

  今衣,衾。

  她看到第一個注解,原來是被子的意思。

  “念衾,那一定是小時候家裏很窮,沒有被子。”程茵無趣的分析著。

  “萬一出生的時候名字就取好了呢?”

  “那就是他父母結婚以前很窮,中國父母嘛都把希望放在孩子的名字裏。”程茵繼續著她的無趣。

  桑無焉終於投降,不再與她討論此類問題。

  蘇念衾。

  桑無焉躺在沙發上默默地念著這三個字。

  今衣,衣今。

  原來這麼簡單!?

  桑無焉高呼起來,“程茵,程茵。我知道他為什麼要叫一今了!”

  第一次見他,發現他是個名人。

  第二次相遇,他又成了盲文老師。

  那麼第三次呢?

  第三次見面和第二次相隔很短。

  那個時候桑無焉正在向一位來協助她做調查的學弟解釋失語症。他們心理系一直和這所學校有聯繫,所以常常有學生過來。

  “言語區主要定位在大腦左半球,這個區域很廣闊,損壞了不同的區域,失語症的形式也不一樣。如果是威爾尼克區,”桑無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耳後面,“就是顳葉上方靠近枕頁,它受損病人就會不理解口語單詞,不能重複他剛剛聽過的句子,也不能完成聽寫活動。所以我們叫聽覺性失語症。”

  “如果言語視覺中樞受損,就會出現理解書面語言的障礙,病人看不動文字材料,產生視覺失語或者失讀症。”

  她完成一大段解說,回身拿東西,發現蘇念衾在她的身後,鐵青著臉。

  “你們並不能像對待白鼠一樣研究他們。”

  “我們並不違反規定,學校是同意了的呀。”她不明白蘇念衾的憤怒,以為自己有違規的地方。

  “他們的痛苦和病痛也並不是你們用那些冰冷的科學名稱就能理解的。”

  她才恍然。

  正如她作為健康人永遠不會體會他面臨黑暗的痛苦一樣。

  學弟見情況不妙,抱歉的吐了吐舌頭就逃了出去。

  “對不起。”桑無焉很誠心地垂頭。

  “你又沒有傷害我,你該向那些孩子道歉。”蘇念衾冷著臉說。

  說話的這個男人,分明在此地無銀,桑無焉突然發現,原來他甭臉的時候也有蠻可愛的一面。

  詢問過殘疾學校別的工作人員,桑無焉打聽到,原來蘇念衾並不是學校老師,一切都是義務的,但是他一直在為二年班授課卻沒有更改。

  不過,她從校長辦公室的通訊錄裏查到了他的電話號碼。

  她幾次想打過去,又怕太唐突。本來蘇念衾對她的印象已經不太好了。

  於是只好抓緊在學校相處的每一次機會,只要蘇念衾在,桑無焉就會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繞。他上課,她在後面聽,要是他要什麼東西馬上遞到;他在辦公室,她就拿點文去裝模做樣地向他請教,即使他鐵青著臉根本不理睬她,但是總算能看到他的俊顏也不算虧;若他離開,她就跟在後面。

  後面變成在學校裏,若是有人找桑無焉,竟然會去問蘇念衾。

  蘇念衾終於忍無可忍,杵著盲杖轉過身來,“桑小姐,請你自重!”

  “自重?我一點也不重。”她裝傻。

  “請你別老纏著我。”

  “蘇老師,你這是哪兒跟哪兒啊。你上課我作為一名實習老師有義務在教師裏做點事情,而且我還虛心學習盲文,如今你走前面我走後頭,這並不能說明路是你開的,我有權利,我樂意。”

  蘇念衾隱忍地閉上眼睛,他一個大男人不想當街對著一小姑娘發作。

  這一天,來接蘇念衾的車遲到了幾分鐘,後來他接了電話,大概是什麼事情耽擱了讓他再等一會。蘇念衾小心翼翼地在花壇邊的凳子下坐下。

  桑無焉繼續厚臉皮的也挨著坐,蘇念衾感覺到後朝另一頭挪了挪,惹不起他躲的起。

  “我送你吧。”

  男人沒有反應。

  “你這樣坐著也不是辦法,萬一她要是來不來了了呢?”

  男人不說話。

  “你一個人傻等不悶啊,我可以陪你說話。”

  男人閉目養神,繼續沉默。

  “你是不是以為這樣很酷?”

  桑無焉自說自話了半天,竟然他竟然一點也不表態,不禁很不服氣,“喂——你倒是說話啊。”

  “我好象也有不說話的權利。”蘇念衾悠然地開口,然後又合上嘴再也不多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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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8 00:31:31
第三章

  一連很多天,蘇念衾都沒有來學校。這事很鮮見,因為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據說他打過電話給校長告假。一個不領工資的人不來上班,居然也是要請假的,她暗自覺得有趣。

  多持續了幾天,桑無焉的天天期待,居然有些思念他,外加一些擔心,難道是身體不好?

  路過校園的秋千架時看到了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不知道在蘇念衾的教導下,她的盲文可有長進。

  “是桑老師?”女孩坐在秋千上問。

  桑無焉在體育課上只和她做過兩次遊戲,女孩居然就能記得她的腳步。

  “小薇一個人玩麼?”桑無焉問。

  “恩。”

  “你們班的男孩子們呢?”

  “他們都很討厭,我不喜歡。”

  “可是你卻很喜歡蘇老師呢?”桑無焉想起她最聽蘇念衾的話。

  “蘇老師和他們不一樣呀!”

  桑無焉想,是啊,男人和男孩的差異,連一個7歲的小姑娘都曉得。

  “你們蘇老師呢?”桑無焉故意問。

  “裴爺爺說蘇老師家裏有事情,所以要請幾天假。”裴爺爺是指校長,學校的低年級小孩都這麼稱呼那個慈祥的老人。

  “哦。”桑無焉突然冒出了一個奸詐的想法,“我有蘇老師的電話,小薇要不要告訴他你們想念他呢?”

  “好啊。”桑無焉一邊拿電話,一邊暗自禱告:我桑無焉利用一下孩子的純真也是為了成就更加偉大的愛情,神啊,莫怪莫怪。

  “蘇老師,我是小薇呀。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們都好想你的。是桑老師的電話。好的。”小薇將手機遞給桑無焉。

  “什麼事。”桑無焉心虛的問。

  “你怎麼有我電話?”

  “校長給的。”她想迅速轉移話題,“週末我陪小薇去遊樂園,你也來吧。”她怕他拒絕立刻又說,“我這人比較粗心,怕照顧不好她,而且你們比較好溝通嘛。”盲人對盲人,有共同語言。

  小薇聞言,雀躍,“真的要去嗎?太好了,蘇老師,你一定要答應哦。”

  她聽見電話的另一頭沉吟了一下說,“我這邊的事如果辦完了就去吧。”

  桑無焉暗地裏拿著電話吃吃的笑。

  桑無焉的媽媽打電話來說,保研的事情已經差不多,讓無焉回去一躺。

  “你這丫頭命可真好。我們還在為將來拼的頭破血流,忙的焦頭爛額,而你都有功夫談情說愛了。”程茵說。

  可是電臺的工作雖然只是打雜,桑無焉卻很喜歡,不忍放棄。

  週末那天,下起了雨。

  這對桑無焉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在遊樂園門口她看到蘇念衾準時到達。他拿著盲杖卻沒有用,因為旁邊還有一個年輕女子托著她的胳膊,她便是上次開車那個。

  桑無焉的心中一揪。

  年輕女子朝她笑笑算是打招呼,然後對蘇念衾說了什麼便開車走了。

  “你女朋友?”桑無焉問。

  “小薇呢?”蘇念衾沒有回答她,反倒問。

  “早上她媽媽來電話說小薇生病來不了了。”桑無焉說話間心裏想,自己真像一個專做壞事哄騙小孩的女巫。
  “是嗎?”蘇念衾默了一下,才說。

  桑無焉突然覺得好像被他看穿了一般,紅了臉便垂下頭去。轉念又想,他又看不到我的表情,為什麼要回避。

  “既然這樣,那我回去了。”說著就要走。

  桑無焉急忙拉住他的袖子,“我票都買了,不去是不是太浪費了。而且你肯定也很少來,一起去看看吧。”

  “我不喜歡刺激的東西。”

  “也有不刺激的呀。”

  比如摩天輪。

  再固執的男人在女人的面前也只能妥協。

  這是程茵的語錄,桑無焉小試了一下牛刀了,果然如此。

  他們兩坐在摩天輪裏,一人一邊面對面。圓形的玻璃盒子一點一點的遠離地面。

  雨開始大起來,落在玻璃上然後一注一注往下流。

  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了煙霧之中。

  桑無焉突然想到蘇念衾的一句歌。

  “城市霏微,雨細清都。”很象從宋詞裏走出來的段子。

  看不見的人也能寫出這麼美麗的景色,也許想像比眼見來的更浪漫些,桑無焉思忖。

  蘇念衾好像完全陷入了一種自我的沉思中,一直未發一言。他坐在座位上,背也挺的筆直的。他的眼睛好像能看見一樣,目光落在桑無焉身後那片城市的遠景中。

  桑無焉細細的打量他。

  大概不常在戶外的關係,皮膚細膩又蒼白。睫毛很長,不禁讓桑無焉擔心,假若他不是失明的話,睫毛會不會擋住視線。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竟然非常的漂亮。著了墨一般的深黑色。桑無焉竟然有點慶倖他的眼盲,因為自己才能這麼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看。

  他的唇還是依舊抿的很緊,顯得一副漠然的樣子。唇很薄,唇色也很淺,好像嬰兒一般的嫩紅色。

  忽然,她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很想吻他。

  她也被自己大膽又古怪的念頭嚇了一跳。不過確實是機不可失,她想,也許可以模擬一下,反正沒人看見。


  她輕輕地伸過頭去,一點一點的靠近他的臉,摒住呼吸,怕他一察覺自己的氣息便露餡了。

  在兩人的臉蛋還有兩寸距離的時候就停下來,她不能再接近了,盲人的其他知覺是很敏銳的。

  她閉上眼睛沉醉了一下。不能得到他的吻,這樣模擬一樣也是好的,她在說服自己。

  “這種事情,似乎都是男人主動的。”蘇念衾突然開口說話,溫暖的氣息打到桑無焉的臉上,她嚇的尖叫了
一聲,急忙跌回座位上。

  一系列動作讓整個車廂都搖晃了一下。

  “你……”桑無焉像個被當場捉住的小偷,臉紅的好似一個大番茄。“你怎麼看的見。”

  “桑小姐,我有說過我是個瞎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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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8 00:31:53
第四章

  “視障也有很多種的,你和他見過這麼多次都沒發現他不是全盲?”程茵說。

  “我怎麼知道。”只是覺得他能力超強罷了,很多地方沒有借助盲杖也能活動自如。

  “我又不是絕對盲,三尺以內的物體移動都能夠分辨。”在摩天輪的車廂裏,雖然蘇念衾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還是一成不變的,但是桑無焉敢肯定他很想笑。

  理所當然,桑無焉屬於“三尺以內移動的物體”,所以……

  她只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那麼以前在他眼前做的很多小動作,說不定他都能發現。

  程茵繼續說,“他肯定是故意的,不然為什麼不事先就阻止你,而是在你停下動作,以為目的達成之後才開口。”

  “是啊,好奸詐!好奸詐!好——奸——詐——”桑無焉氣的在屋子裏振臂大呼,然後狠狠地一拳砸在巨大的咖啡貓的鼻子上,“他專門要看我出醜。”

  以後幾天,就算去那所社區學校,桑無焉也總是速去速回,以免見到他再生尷尬。後來,她和程茵在學校門口遇見過蘇念衾,當時的他正從學校出來。

  桑無焉有點窘地和他打招呼。

  “恩。”蘇念衾還是老樣子,好象多說一句話或者擺個好臉色就會要他命一樣。

  “我朋友是你的歌迷也,正好這麼巧看到你找你簽名。”說著桑無焉就回頭衝程茵擠眼睛,結果,卻突然發現程茵不見了。
  “呃?”剛才還在的,桑無焉想。

  三月底的某日,桑無焉發了一場高燒,開始她以為只是輕微的感冒,不以為意。

  早上一起床發現胳膊上出現一些紅疹。

  到了醫院,臉上脖子四肢已經發了一片,醫生說是麻疹。

  她從小到大身體都很健康,並未生過大病。醫生說傳染性很強,程茵不在,她倆本不住在學校和其他同學又不是很熟,想來也沒有什麼大礙,於是吃了藥便昏昏沉沉的睡。

  窗簾拉著,也不知道是何時,電話響了。

  她擦了擦鼻涕去接,是家裏的長途。

  媽媽好像有靈犀一樣說總覺得有什麼不放心。桑無焉並不想讓她擔心,於是胡亂地說了幾句便撐不住,急忙說有事掛了電話。

  剛放下電話,她卻有點想哭了。

  真的好難受。

  睡去後醒來更加難受。

  鬼使神差間她按了蘇念衾的號碼。

  本想只是聽它響幾下就掛。

  結果聽筒裏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

  “喂——”他低緩而沉穩的聲音從另一頭通過無線電波傳了過來。

  一時她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說話。”這個男人依舊嚴重缺乏耐性,語氣嚴厲。

  “桑無焉,你說話。”蘇念衾突然說。

  桑無焉的愕然使掉眼淚的心情都止住了,“你怎麼知道。”她問。即使她用手機給他打過電話,即使他不是全盲,也不能看見螢幕上的來電呀。

  這個男人,總是那麼神奇。

  “有事?”一個問題兩個字,結尾語音略微上揚。

  聽他冷凝的語氣,要是桑無焉此刻搪塞,是自己不小心撥錯了,肯定會引的他雷霆大怒。

  “我出麻疹了,好難受。”桑無焉怯怯地說。好難受三個字剛剛出口,自己心裏最後一道防線便像敗潰一樣,眼淚終於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蘇念衾沉默了稍許,緩緩問:“你住哪兒?”

  “你不用來,我只是在這裏沒有什麼熟悉的人,想說說話罷了。我會傳染給你的。”

  “我出過麻疹,所以不會。”他的口氣稍微比剛才緩和些。

  蘇念衾出現在桑無焉的家門口是在半個小時以後,身旁還有那個隨時為他開始引路的漂亮女孩。

  她沖桑無焉笑笑,“我叫餘小璐。”這是招呼也是告辭,顯然她是要把蘇念衾留在這兒,然後離開。她並沒有問蘇念衾,“不需要我留下來幫忙麼?”

  因為她知道,問了也只白問,無非引來他冷漠的回絕。

  關上門,桑無焉說,“難道她是你司機?”不同姓也不是妹妹咯。

  蘇念衾依舊未答。

  一個瞎子要來照顧一個麻疹病人。

  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特別是在一個瞎子所不熟悉的陌生環境裏,磕磕碰碰。才幾分鐘就失手打碎了程茵的花瓶。

  他伸手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還是去我家吧。”

  然後他給餘小璐打了個電話。

  “我帶她回去。”

  “你不用來接我們。”

  “去超市買點吃的東西放家裏。”

  “這幾天你都不要回家來。”

  桑無焉聽見美滋滋的。管它那個餘小璐是女友妹妹還是司機的,總之為了照顧自己蘇念衾都不要她回家了。

  但是桑無焉依舊強忍喜悅,故意問:“那樣不好吧,余小姐一個女孩子怎麼辦?”

  “她沒得過麻疹,很容易被你傳染。”

  蘇念衾不冷不淡的一句話將桑無焉剛剛喜悅的心情澆了個透涼。


  半晌過後,桑無焉暈暈忽忽的腦袋突然有了重大的發現,“等一下!”她拍了拍額頭努力重整腦中的邏輯,“她為什麼會住在你家裏?!?”

  蘇念衾摸索著從臥室拿了一張毯子嚴實的裹在桑無焉身上。

  “我已經很熱了。”

  “那不是熱,是發燒。”他糾正。

  然後將她橫抱起來。

  她驚訝,“為什麼要抱我?”

  “你覺得你能下樓?”他反問。

  “可是你是……我……我們……”桑無焉忍了忍沒說。

  “你只要告訴我轉彎下樓就行了。”蘇念衾依稀明白她的意思。

  那是一種很堅定的神色。桑無焉驀然覺得從這個男人不甚粗壯的臂膀中傳來安心的穩定,她微微一笑,“好的。”雙臂自然的勾住蘇念衾的脖子。

  此刻,蘇念衾一貫漠然的臉上居然有了點緋紅。

  下第一階樓梯的時候蘇念衾的動作略顯謹慎。顯然他還不太適應這個臺階的高度,腳步探了一探才緩緩放下去。

  “是九階樓梯,然後右轉。”

  蘇念衾小心翼翼地在懷中人的指引下走著,忽然桑無焉“呀”一下。

  他知道,燈熄了。

  “燈黑了。”聲控的燈,桑無焉打了個響指,還是沒有反映。

  “有無燈,對我沒有妨礙。”他說,然後心裏繼續默數著樓梯的階數,七、六、五……

  “可是我害怕呀,晚上要是我就不敢上樓了,要打電話叫程茵來接才行。”說著她收緊了摟著蘇念衾脖子的雙臂,朝他懷裏又縮了縮。

  她因為出疹而滾燙的臉頰,隔著薄薄的襯衣,貼在蘇念衾的鎖骨上,蘇念衾一時間走了神。恍惚之後發現自己忘記數到幾了,於是腳步剛邁卻一下子觸到實地,一個踉蹌滑向右手牆壁。

  桑無焉一驚,卻見蘇念衾身體一側將她護在懷裏,讓自己的胳臂狠狠地擦過牆面。

  “沒事吧?”

  “沒事吧?”

  遇險之後兩人同時發問。

  計程車進了城西的華江社區,然後停在了一棟兩層樓的連體西式洋房前面。

  “你家?”桑無焉瞪大了眼睛,這個地段這樣的房子有些太奢華了。

  “不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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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裏,她吃過藥睡在蘇念衾的床上,靠著他的枕頭,身上是軟軟的棉被。

  她想,生病也不錯。

  只不過,這種想法僅僅在桑無焉的心中維持了半個小時。因為她現在頭暈的要死,還有高燒與咳嗽。

  她開燈,走到客廳裏想喝水,看見蘇念衾穿著一套藍格子的睡衣坐在沙發上看書。

  腳是光著的,坐姿卻很端正,從這能看出,他從小就受到很好的教養。他洗過頭也許剛吹幹,頭髮有些蓬鬆,顯得比平時所見的模樣要稚氣了些。

  膝蓋上一本平放著很不太厚的書,上面全是密密麻麻如同天書的點字。他閉著雙目,而指間飛速的在行間移動著。

  地毯鋪的很厚,大概是怕他摔交的緣故,所以桑無焉自信沒有發出什麼聲響,但還是被他敏銳的察覺了。蘇念衾睜開眼睛,停下手指,側了側頭,“沒睡?”

  “你睡沙發?”桑無焉看見沙發另一側擺的被子與枕頭。

  房子不是很大麼?雖然樓下只有一間臥房但是,“二樓不用?”她問。

  “二樓是小璐的空間。”

  “這麼大的房子就你們兩個人?要是余小姐不在呢?”桑無焉言下之意,誰來照顧你。

  “她不在,我就一個人住。”

  “你……”桑無焉想告訴他,你說的是一句廢話。

  “什麼?”

  “我想喝水。”

  他將書簽抽出來夾在剛才看過的那一頁上,然後合上書,起身右轉走了七步半剛好在冰箱處停下來,手本來是要拉冰箱門的結果考慮了一下,又右轉進了廚房。

  桑無焉聽見點火的響聲,她怕他弄出麻煩於是裹著被子跌跌撞撞跑去看。

  不銹鋼水壺安穩的坐在爐灶上,他環抱著雙臂安靜地看著火苗的方向,眼眸明亮。火光映在他英俊的臉上,輪廓格外明顯。

  “新鮮的溫水對身體比較好。”他說。

  桑無焉才明白,“她不在,我就一個人住。”這話的真正含義。

  她手軟頭重的窩在沙發一角,可憐巴巴的盯這那杯熱氣騰騰的開水,嗓子冒煙,口渴難耐。難道這個男人不知道動一動手為她加速一下水溫的散發麼?

  她又望瞭望蘇念衾,他在無動於衷的繼續“摸書”。

  “你在看什麼書?”

  “名人傳記。”

  “誰的?”

  “一個名人的。”

  “……”

  桑無焉極其懷疑他患有輕微失語症。

  沉默了許久,桑無焉又忍不住和他說話。

  “你看電影不?”

  這個是桑無焉的愛好,她自信就算再冷場她也能找到話來閒扯。

  “我從不看電影。”蘇念衾終於停手中的動作,緩緩地說出這幾個字,字字僵冷。

  生氣也總比沒有反應來的有趣,桑無焉達到預期效果,滿意的繼續這個話題。

  “那下次我請你去看。”

  “不用。多謝。”近乎咬牙切齒。

  “你可以試試。這世界上有豐富多彩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我們只能體會其中一種,而電影就好象一種程式,讓你能短時間的嘗試其間不同的滋味。仿佛一次脫離軌道的冒險一樣。”

  “讀書一樣。”

  “電影來的更加直接。”

  “對我而言沒有什麼不同。”

  “讀小說的時候你會哭嗎?”

  “……”

  “我看電影就會哭,劇中人傷心,我也會感動。”

  “那是因為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構造不同。”他頓了頓,然後冷言嘲諷,“也許你愛哭。”

  桑無焉聽到他異常不客氣的語氣思維停頓了一下,然後說。

  “是的,例如我現在就想哭。”

  這句真的帶著哭腔的話,引的蘇念衾有點驚訝,然後就聽見桑無焉大哭起來。

  桑無焉本來是想說來威嚇他的,因為這個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固執。當聽到他漠然的冷嘲,居然很難過,自己不過是想和他能多說幾句話,瓦解一下他冰冷的軀殼。一裝腔卻真的忍不住哭了。

  她哭為何要愛上這麼個古怪的瞎子。

  她哭他怎麼可以這麼諷刺自己。

  她哭自己的腦袋如此暈痛難耐。

  “水涼了。”

  蘇念衾把杯子遞給她,妄想轉移其注意力。桑無焉喝下幾口,潤了潤嗓子繼續擦眼淚。

  “我是病人,你怎麼可以欺負我。”

  蘇念衾不敢再與她搭腔。

  女人這種生物——他萌生感慨。

  到了第三天,是紅疹最猖獗的時候。密密麻麻的充滿了身體的各個部位。醫生說熬過了便會迅速康復。

  她不喜歡一個人躺在房間裏,這樣好象很孤單,於是挪到了客廳沙發上。

  乳白色的布藝沙發很大,足夠將她舒舒服服的容納在其中,當然還包括她的枕頭、被子。

  “你房間為什麼沒有抱枕?”桑無焉說。

  她看見蘇念衾正在收拾客廳裏的雜物,進度很緩慢,他需要將那些被桑無焉碰過的東西一一恢復它的原位,因為每個物件都有固定的位置,否則他會很難受。

  “從心理上講,抱枕是克服人內心孤獨的工具。”

  蘇念衾一直沒有與她答話,所以全是桑無焉一個人自說自話索然無趣,加上藥物的緣故,說著說著便睡著了。

  半晌之後,蘇念衾走來在茶几上涼了杯熱水,然後沙發旁靜立了片刻,確定她睡的很安穩後,才拿上鑰匙出門買吃的。

  第四天晚上,她半夜裏睡醒忽然覺得神清氣爽起來。

  一照鏡子果然紅疹退去了許多。

  她墊著腳尖開門走到沙發前,發現蘇念衾已經熟睡了。

  燈是熄著的,卻依然很亮堂。

  沙發背後是客廳裏那個足足有5米高的落地大窗戶,窗簾一直沒拉,月光照進來,落在蘇念衾的臉上,一掃素日的冷漠,顯得格外柔和。

  桑無焉心想,上次被抓了個現場,如今你閉著眼睛總看不見。

  於是俯下身,想再處近一點看他。

  屏住呼吸,四周只剩下蘇念衾輕輕的鼻息。

  她忍不住偷笑。

  原來,這個男人的睫毛真的很長,現在安靜的搭下來,照著月光留下兩道彎彎的陰影。

  忽然,睫毛動了一下。

  “我可不會連續放過兩次機會。”蘇念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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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蘇醒過來的言語著實地另桑無焉又嚇了一大跳。

  表情呆在半空中。

  蘇念衾的手不知何時已經伸到桑無焉的後腦,他朝下微微一使勁便讓桑無焉的臉貼近自己。

  原本他只是想捉弄下她,沒想到桑無焉居然順勢將吻落在他的唇上。

  桑無焉輕輕的啄了一下,“你以為我會嗎?”做完這個的動作,她頗為得意的宣告。

  蘇念衾被她突如其來的主動弄的措手不及,愕然之間,她的溫度與柔軟依然留在自己的唇間。她還在低燒,所以趴在他的身上象個熾熱的火球。

  他稍微定了定心神。

  “你多大了?”然後問了一個相距甚遠的問題。

  “23,怎麼?”

  “可以對自己行為造成的後果負責了。”蘇念衾用暗啞的嗓音說,然後將桑無焉橫抱起來向臥室走去。

  桑無焉氣極,他真的是一個瞎子麼?怎麼可以這麼熟練地開門,關門,把她放在床上。

  他強行封住她的呼吸,毫不留情地在她唇上反復蹂躪。

  “蘇……”她好不容易掙脫一點空隙呼吸,剛吐一個字,又被蘇念衾的舌尖撬開她的齒縫,肆無忌憚的在裏面搜掠。

  她再次掙開他的吻,頭偏向一邊,於是蘇念衾吻下去親到的是她的側臉。

  他怔了一秒鐘然後滑向她的耳垂,接著順勢滑下,脖子接著是鎖骨……他一顆一顆的解開桑無焉身上的男式睡衣,吮吸著她胸前雪白的肌膚。

  動作比方才輕柔了許多,

  “蘇念衾。”她終於能從一種無法思考的迷幻中,完整的喊出他的名字。

  “恩?”他一邊回答一邊不忘耕耘。

  “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就喜歡。”

  桑無焉面色緋紅的說出這些話,上身近乎赤裸。她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沒有一個女人像她一樣,在這種情況下向強行壓住自己的男人進行首次的青澀告白。

  這話好象是一個魔咒,讓蘇念衾停下動作來。

  他怔忪了稍許,然後將她身上的睡衣又重新整理好,直待他低沉的喘息稍稍平緩,期間就這麼俯視著她,仿佛眼睛真的能看見似的。

  他問,“為什麼?”

  “Love at first sight。”

  蘇念衾聞言微笑。

  那是桑無焉生平第一次見他笑。眉毛挑起來,眼睛像星星一般閃亮,然後睫毛隨著微微顫動。

  “瞎子聽不懂英文。”蘇念衾說。

  桑無焉嘟著嘴,“那聽不懂你樂什麼。”

  蘇念衾繼續笑卻不答話。

  “你說,你笑什麼?”桑無焉不服氣,伸出手去捅他的胳肢窩。蘇念衾好象果真很怕癢,立刻躲開,笑出聲來。

  桑無焉不依不饒,“你就知道欺負我,”一邊說一邊在床上步步緊逼。

  蘇念衾逃不開,只好一把將桑無焉環在懷裏不許她的手再亂動,狠狠地擁住。

  他的下巴輕輕抵在桑無焉的頭頂上,悄悄說,“我是在摩天輪上。”

  “什麼?”桑無焉沒有聽清楚他的低語。

  “沒事。”

  我是在摩天輪上就開始喜歡你了,桑無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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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8 00:32:47
第七章

  餘小璐回來的那天,看到桑無焉與蘇念衾的親密有一點吃驚,隨即又平靜下去。

  對於餘小璐的關係,蘇念衾說她是親戚的妹妹,她沒有地方可去便住下來,順便可以照顧自己。

  桑無焉很意外,蘇念衾這樣的人也能當面承認別人在照顧他。“以後我來照顧你。”桑無焉挽著蘇念衾的胳膊說。  

  後來她又想,既然是親戚的妹妹,那麼也是親戚吧,為什麼不直接說是表妹,妹妹,侄女,外甥女之類的。  

  她思想不太複雜,久了也就將此淡忘。

  那段時間電影院裏上映的是《盧浮魅影》,為了避免蘇念衾的不適應,他們買的情侶包廂。那裏的座位可以讓桑無焉將腦袋放在蘇念衾的頸窩裏,一邊看畫面一面給他輕輕描述裏面的情節。

  “然後他走進了埃及館躲在角落裏,等待那個木乃伊的出現,這個時候,黑影又出現了,那個木乃伊……”桑無焉說的神色慘白,嚇的不敢再看,將臉蛋藏在蘇念衾的衣服裏。

  “怎麼辦,好恐怖。”她好象一條蚯蚓,使勁往他懷裏穿。

  “那我們不看了。”蘇念衾說。

  “越害怕卻越想看。”桑無焉哭著臉。

  蘇念衾失笑。讓她坐在自己膝蓋上。

  桑無焉已經因為電影情節緊張到不能自已,完全忘記了要描述畫面。蘇念衾只能看到正前方,電影螢幕不時閃爍的光影。

  越害怕越想看,這句話讓他聯想到愛情的感覺。

  這些都是象鴉片一樣的東西,他想。

  回去的路上,在地鐵站,正是六點過人潮最洶湧的高峰。

  地鐵來了,她在前面牽著蘇念衾的手躲開人流,等著最後上車。這時候幾個為趕時間而飛奔過來的人,一下子撞開他們,然後將桑無焉擠進人群被帶上了車。

  待她往回走卻見已經關門了。

  她不知道蘇念衾是不是也上了車,又不敢在車廂裏大聲地叫他的名字,怕他窘迫。便四處張望。她個子不高需要掂起腳尖,來來回回的找。

  左邊,右邊,座位上。

  沒有——

  她的心開始焦急起來。

  蘇念衾一定還留在車站,他很少一個人在這種公共場所,人又那麼多,他又死鴨子嘴硬肯定不會找人幫忙,早知道就讓餘小璐開車來了。也不曉得他認的路不,會不會遇見壞人,他的手機又在自己的背包裏。

  她越想越著急,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地鐵一停,她立刻下車在另一邊原路坐回去。

  回程的車人要少了許多,她站在門口,外面是漆黑的隧道,一直蔓延。好象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之後,地鐵才重新見到外面的光亮。車廂裏的喇叭報著站名,然後緩緩的停下來。

  她透過窗戶的玻璃,遠遠的看見蘇念衾立在那裏。

  就是他們錯開的那個地方,一動不動。

  他個子很挺拔,人很清俊,所以好象並需要特別醒目的標誌就能一眼找到他。

  桑無焉奔去,一把撲過去,環抱住他的腰。

  他輕鬆的說:“這麼快!”好象還等的意尤未機盡一樣。

  “我都嚇死了。”

  蘇念衾摸了摸她的頭髮,“有什麼可擔心的。在哪兒走失的,我一定會在哪兒一直等到你回來。”

  她剛一到,程茵就說:“你媽又來電話了,叫你必須回。”

  “哦。”桑無焉頓時象泄了氣的皮球,神色立刻黯然。

  “你應該好好跟你媽媽他們說,畢竟也是為你好。”

  “可是他們沒有權利決定我的將來。我要幹什麼,要不要繼續念書,都是我應該由我自己來選擇。”

  正說話,電話又響了。程茵做了一個“肯定是找你”的眼神。

  果然是桑媽媽。

  “媽,我真的要留下,來不會回去,我在這裏呆了四年了我喜歡這兒。”

  “爸爸媽媽會害你嗎?還不是為你好,你看你把你爸氣成什麼樣了。學院裏多少人想擠進來讀書都不行,專門給你的名額你還不要,才在外面呆四年心就野了,當時就不該讓你跑到外地去。”桑媽媽一口的方言,語速極快地數落著桑無焉,苦口婆心。

  “我不。”

  “無焉,”桑媽媽頓了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媽媽。”她難得見到女兒這麼不聽話。

  “媽……我……”她想了想,終於還是說了,“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什麼時候認識的?多大年紀了?家是哪兒?一個學校的?怎麼不一起回來讓媽媽看看?”

  總是要面對的,桑無焉只能鼓起勇氣完整彙報,當說到蘇念衾的眼睛視障的時候,桑媽媽突然在另一頭沉默了。許久之後留下一句“我明天坐飛機過去”,便掛了電話。

  來的不是暴風而是清風細雨梨花針。

  依照母親的個性,她以為會一來就親自罵她個狗血淋頭,但是桑媽媽沒有。從機場到家,計程車上桑媽媽一直對蘇念衾的事情半字不提。

  路上恰好接到蘇念衾的電話。

  “吃飯沒?”

  “還沒。”桑無焉每說一個字就戰戰兢兢,怕母親發現端倪。

  “無焉,你好象很緊張。”蘇念衾格外敏感。

  “沒,我一會打給你。”她迅速掛斷電話,然後給餘小璐發了給短信,請她讓蘇念衾做好準備,或許會帶一個人去見他。

  剛一到家,桑媽媽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替桑無焉收拾行李。

  “明天就跟我回去。”

  “媽——”

  “如果你是為了那個人而想留在這裏,那麼我一分鐘都不想讓你呆了。學校那邊你爸爸自然會替你請假,你必須跟我走。”

  “你至少應該見一見他才下結論,好不好?”

  “我們家就不承認他和你的關係,有什麼好見的。”

  “媽——”

  “趁你們年輕人還沒有做出什麼好讓人後悔的事情,早點了斷。”桑媽媽確有所指。

  “我們是真心的,為什麼要反對,僅僅以為他的眼睛?”

  “僅僅?你認為這是僅僅?你是個小姑娘,沒有經過油鹽醬醋就不知道其中酸甜苦辣。媽媽並沒有否認你們信奉的愛情,但是現實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

  “媽媽……你應該見一見念衾,他是個很出色的男人,而且他很愛我。”

  “媽媽以前給你講過,愛是安全感。對於這樣來歷不明的殘疾人,他連家裏有些什麼人都沒有告訴過你,那能叫愛?!”

  “我可以立刻打電話問他,如果你只是擔心這個我可以馬上問。”桑無焉落淚。

  “不需要。假如他家裏有錢有勢,我們桑家從不高攀這種門檻。假如他窮困潦倒,我只會更加嫌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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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可是媽媽,要和他在一起的是我,而不是你們!”

  “無焉——”桑媽媽惱怒,“你怎麼可以這麼和長輩說話!”

  激烈之後,兩人好象突然都累了,頓時沉默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桑無焉的電話又響了,即使是開成震動,還在在她的背包裏發出激烈的嗚嗚聲。

  她無力面對蘇念衾,無力面對他們的愛情。

  這一夜,桑媽媽沒有再多說一句。

  程茵似乎有預感似的,沒有回來。

  於是桑無焉將床留給母親,自己一個人睡在程茵的房間裏。

  深夜,她去洗手間,聽見母親在房間的小床上翻身。

  “媽,你還沒睡嗎?”她開門小聲問。

  母親面朝牆壁側身躺著並不理她。

  桑無焉上床,對著母親的背說:“媽媽,我長大了,可以讓我一個人去尋找幸福嗎?如果有挫折的話我也會很堅強的。就算被打倒,我還有很愛很愛我的媽媽呀。” 說話間輕輕從後擁住母親。

  桑媽媽閉眼潸然。

  第二天,一早離開。

  “我傷了他們的心吧?”桑無焉問程茵。

  “若是你和蘇念衾因此而不幸福,他們會更加傷心。”程茵答。

  那日她首次因為私人原因向電臺告假,急切地搭車往蘇念衾家裏去。

  餘小璐與他都不在。

  桑無焉踢掉鞋,享受著光腳走在地毯上的感覺。

  落地窗下蘇念衾常用的三角鋼琴沒有蓋上蓋子,她走去用手指捅出幾個乏味的單音,自小便號稱音盲的她,不到三分鐘便覺無趣,然後溜進蘇念衾的房間,和衣鑽進被子裏。

  裏面留著蘇念衾的味道。那味道讓她頓覺安心。

  蘇念衾,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好餓……這是桑無焉迷迷糊糊合上眼睛前腦子裏最後的一個念頭。

  吵醒她睡夢的是大門的開鎖聲。

  余小璐與蘇念衾一同回來。

  接著是餘小璐換了拖鞋上樓梯的聲音,走到一半又停下。“念衾,你不應當對你父親這麼固執。”餘小璐說。

  “我從不認為他履行過父親的責任。”蘇念衾微慍。隨即準備回房間。

  臥室裏的燈是關著的,桑無焉躲在門後準備跳出去下他一跳。

  剛想撲出去,就聽見蘇念衾問:“無焉?你在麼?”

  她頓時失望,“哦。”了一下,乖乖就範。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誰讓你每次來都會把鞋子胡亂踢在門口,害我差點跌跤。”蘇念衾一與她說話,臉色便柔和了下來。

  桑無焉抱歉的笑笑。

  “你昨天說要讓我見什麼人?”

  桑無焉神色停滯了一下,目光閃爍,稍許之後輕鬆地說:“是程茵啦,想讓你見見她。”看到蘇念衾的臉,她突然決定怎麼也不告訴他,家裏的事情會由自己解決,不讓他擔心。

  “為什麼搞這麼神秘?”蘇念衾有點懷疑。

  “因為,我要搬來和你住。”

  “怎麼又想通了的?”蘇念衾有些掩不住喜悅了,揉了揉桑無焉那頭睡後亂七八糟的短髮。

  “既然找到了一張長期飯票,我為什麼不早點過來白吃白住,好節省開支。”桑無焉給了蘇念衾一個大大的擁抱。

  媽媽,我一定會去努力尋找幸福的,桑無焉閉著眼睛想。

  “我這兒又不是開免費客棧的。”蘇念衾淺笑。

  “錯。不但是吃住全包,而且還附贈頭牌男色。”

  “為什麼我要排在第三?應該是獨享頭牌男色,附贈吃喝。”

  “蘇美人,誰讓你不守身如玉,一來就讓桑大爺我為所欲為的。”桑無焉笑的打跌。

  打斷倆人笑語的是桑無焉那大唱空城戲的肚子。

  “這麼晚了麻煩小璐不太方便。”

  “你?不會做飯?”

  “你覺得我象個要做飯的男人?”蘇念衾挑了挑眉毛,“而且你作為女人,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你不會做飯?”

  桑無焉垂頭,撅起嘴,很不服氣的小聲說:“我又不是煮飯婆。”

  “不過,我聽說過一個成語。”桑無焉咬唇竊笑。

  “什麼?”蘇念衾問。

  “秀色可餐呀。”說著就掂起腳尖親了蘇念衾的唇角一口,她這個人很容易被轉移注意力的。

  本以為蘇念衾會回應,他卻一改常態,滿臉嚴肅地反抗,“餓著了會胃疼的。”說著就拉桑無焉出門。

  四周全是高檔社區,幾乎沒有這麼晚還賣東西吃的小店。兩人一起步行了好長一段。此時,桑無焉才發現她與蘇念衾之間還需要時間磨合。

  例如,她喜歡一邊走路一邊說話,而蘇念衾都是默然的。因為跟上正常人的速度對他而言是件很艱難的事,所以即使既又盲杖又有桑無焉引路,也需要花費所有精力,更本無法分心。

  她喜歡兩人手牽手並肩走,而蘇念衾更適應前後錯開半步。

  周圍有年輕女性會驚豔地回頭看蘇念衾,在發現他的殘障後,又露出一種憐憫的表情而後與同行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她不喜歡他們的目光,無論是驚豔的,還是憐憫的,都不喜歡。

  “無焉?”蘇念衾察覺異樣,停下來腳步問。身體剛好遮住照過來的路燈,將桑無焉擋在燈影裏。

  桑無焉乘著昏暗夜色朝他的臉角印了一個吻,“以後要貼一個標籤:蘇念衾是桑無焉的私人物品。”

  找到個賣混沌的路邊攤的時候,老闆開著收音機,電臺正播著蘇念衾寫的歌。

  “教我鋼琴好不好?”桑無焉說。

  “哼歌跑調,樂譜不識的人也要學鋼琴?”

  “只要你有恒心,我就能學會。”

  “你學鋼琴,為什麼要我有恒心?”

  “我肯定不會有恒心,所以要依靠你這個暴君。”她還比較有自知之明。

  “你有求於我,還罵我是暴君?”蘇念衾挑眉。

  混沌端上了,桑無焉喝了一口熱乎乎的麵湯。

  “我這樣子看起來一定很幸福。”她說。

  吃到第二碗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什麼。

  “那次在沙發上,你怎麼會發現我的?”

  “哪次?”蘇念衾明知故問。

  “就是……”

  “你有我的味道。用我的床,穿我的睡衣,洗我的沐浴露,只能染上我的味道了。瞎子的鼻子很靈。”

  “那倘若我以後去找別的男人,也要先換了衣服洗過澡才能回來了。”桑無焉故意逗他。

  “不准!”換來蘇念衾激烈的駁斥。

  “我說來玩嘛。”看見他這麼介意,桑無焉有些後悔。

  “如果你先離開,我會恨你一生。”蘇念衾在回去的路上,襯著幽暗的夜色,突然說。

       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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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日夜相處後,桑無焉才發現蘇念衾除了與她之間的親密,其他方面過著一種近乎清教徒般的生活。

  一切不良嗜好全無。這一點讓桑無焉有萬分的壓迫感。

  “你應該拿去巡迴展覽。”

  “恩?”

  “人類優質教育成功的典範。”

  話剛說完,坐在鋼琴前的桑無焉就狠狠地挨了蘇念衾一敲,“不要開小差,這個地方很重要!”

  “一般多久可以學會彈《筷子舞》?”

  “個人天賦不一,有人三年有人數日。”

  “我呢?”

  “未知。”

  桑無焉沮喪,“那我不學了。”

  蘇念衾揚眉,意思是說:我被你折騰了兩天,就等你這句話。

  “你好象教的很痛苦。”桑無焉更加沮喪。

  “哪里,哪里。不比桑小姐你學的痛苦。”蘇念衾謙虛。

  桑無焉氣結。

  “你為什麼以前會學琴?”桑無焉想到若是視力不好,又看不見樂譜該多麼困難。

  “我母親認為,瞎子如果有些絕活的話,即使淪落到沿街乞討總還會存有點尊嚴。”

  聽到他所言,桑無焉的心開始抽痛。蘇念衾隻字不提,她也不去追問蘇念衾的童年,她害怕那是一件讓她的心更加疼痛的事情。

  “難道真的是‘念衾’的意思?”被程茵猜中?

  “不是。你以前說的很准,念情。我母親也是南方人,取的諧音。”

  “你媽媽呢?”

  “她死了。”

  這段談話,在蘇念衾面無表情地吐出的這三個字之後,戛然而止。

  那日夜裏,蘇念衾突然問:“無焉,你長成什麼樣子?”

  “傾國傾城。”桑無焉眨了眨眼,調皮地說。

  蘇念衾無奈淺笑。

  桑無焉被自己的話逗的咯咯笑,“反正你心裏要這麼想,我肯定是世界上最美麗的。”

  “不是最美麗,也是最可愛的,即使不可愛,也是我的珍寶。”

  桑無焉抓住他的雙手,將他們放在臉上。

  “這是眉毛,有點亂,我不太愛打理。”她指引他。

  “這是眼睛,睫毛稀稀拉拉的。眼睛很愛流眼淚,視力卻很好。”

  “鼻子有點小。”

  蘇念衾不再需要她的解說逕自地繼續摸索。

  緩緩的,不放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只要一被他觸摸過,就會變的滾燙。

  繼續往下。

  “喂——”桑無焉抗議。

  “我要全面檢查一次,看看有沒有需要退貨的瑕疵。”

  “退貨沒門。”桑無焉大嚷。

  “噓——”蘇念衾示意她噤聲。

  接著他一粒一粒的解開她的睡衣。

  “你為什麼總愛穿有這麼多扣子的。”蘇念衾嗓音暗啞,因竭力克制情緒,讓手指有點顫抖。

  “這是你的睡衣。”

  衣服敞開,蘇念衾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

  “我想做壞事了。”蘇念衾說。

  “你不已經在做了麼。”

  桑無焉的論文已經到了結尾。

  因為已決定畢業後不去念書,所以做電臺的工作必須更加勤勉。

  關於一今的話題,又被別的新聞所替代。娛樂圈就是這樣,難怪蘇念衾竭力避開。不過,一旦他有新作面市,就又會有人打電話來台裏,追問一今的事情。無論是熱線還是辦公室電話桑無焉都親自接到過。

  畢竟他們台是一今其人唯一露過面的地方。

  “說實話,第一見到他確實嚇了大跳,那個時候才知道,不識人間煙火這幾個字也能用在男人身上。”午間在食堂吃工作餐,同桑無焉在一個工作室的王嵐說。

  “當時若是帶了相機照張照片買給雜誌就好了。”葉麗感歎。

  “你瘋了,若是老闆或者熙姐知道我們都別活了。”

  桑無焉暗自偷笑。

  “無焉,你一個人不說話,傻樂什麼呢?”王嵐問。

  “因為今天方師傅給我舀的幹扁牛肉比平時多了一半,吃的真過癮。”桑無焉說。

  葉麗與王嵐只能相視無語。

  “聽說你搬家到XX社區去了?找個那樣的男朋友可真有福氣啊。裏面都是名車別墅的。”

  “好象那房子不是他的。”當時蘇念衾是這麼說的。

  “哎呀——那你就要注意了。我看臺裏新聞組經常遇到一些男人借房子裝闊來騙婚的案子。”葉麗提醒。

  桑無焉笑。

  吃到一半,蘇念衾來電話了。

  “吃飯沒?”

  “正在邊吃邊聊天。”

  “聊天?”蘇念衾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喜歡在飯桌前說話。

  “聊一今啊,據說拿到他的照片可以賣高價也。”桑無焉笑嘻嘻的看了看旁邊的兩個同事。

  “你吃牛肉了?”蘇念衾問。

  “你怎麼知道?”桑無焉驚訝,難道電話那頭都能聞到肉味?

  她這一問就等於不打自招。

  “醫生怎麼說的,你一出門就忘!”蘇念衾慍怒。

  前幾天,桑無焉皮膚又過敏出疹,檢查出來醫生居然要她對蛋白質和牛肉忌口。

  對於無肉不歡的桑無焉,等於是一種痛苦。她說:“我的生命失去了一半樂趣。”蘇念衾說:“只是起疹的這幾天忍忍,哪有那麼誇張。”

  現在蘇念衾來電話的目的也是這個。

  “你怎麼知道我吃了的?”桑無焉又問。

  “看你說話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就准沒錯。”

  她拿著電話用一種看你拿我怎麼樣的神色,伸了伸舌頭。

  “以後中午必須回家吃飯。”蘇念衾宣佈處罰決定。

  “兩個地方相隔很遠也,我懶得跑。”

  “那以後中午我就親自去你們食堂看著你!” 某人又恢復暴君本色。

  “不要!”桑無焉立刻投降。若是這些女人知道他就是她的男友,那恐怕不死也要脫成皮的逼供。

  桑無焉回到家已近黃昏。

  她脫鞋時無意間歎了口氣。

  蘇念衾聽見,動作一滯,他知道她在四個地方之間奔波,真的很累。

  要回學校要去電臺,程茵一個人住她又不放心常回去看看,然後最後回到他這裏。

  他時常問自己,是不是做的很自私。心中另一個聲音說,不,為了愛還可以更自私一點。

  但是要一個人犧牲理想來將就另一個人總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蘇念衾走去好象迎接一個天使一樣,給了桑無焉一個擁抱,“疹子下去一些沒有,癢的厲害不。”

  “真的要我回來吃午飯呀?”

  “不用。”

  “難道你要去?”桑無焉更加緊張。

  “我又不是見不得人,為什麼不能去?”蘇念衾挑眉。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桑無焉有些急。

  “我也不去。只要你聽話。”

  “夜裏癢起來睡不著你總要哭,你一哭我就心疼,明白嗎?”蘇念衾又說

  桑無焉心間頓然溫暖,“恩。”

  “對了,”蘇念衾突然想到什麼,“你人生的另一半樂趣是什麼?”

  桑無焉神秘地笑笑。

  “吃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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