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千草]美男太多多[連載中]

【326章】因為你求了我

    趴在冰翊的身上，高小圓頭髮凌亂，臉色潮紅中卻又透著一絲蒼白，她身上的衣物雖是完好的，但是冰翊身上的衣裳卻早已被她扒得半褪在腰間了，光裸的胸膛，帶著被她指甲所抓的斑斑血痕，令得高小圓一時半會兒，只能鴕鳥地裝作還沒有清醒過來。

     臉貼在冰翊的胸前，高小圓悲催著自個兒居然全都記得之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記得她是怎麼拚命地要抱住他；記得她是怎麼哭泣，心焦著抓不住他；更是記得她是如何開口求他，只為了能夠碰到他。

     她瘋狂地抱住他的那種觸感，她的唇不斷地攪動著他的舌……一幕幕，她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她的臉也越來越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冰翊。

     耳邊，聆聽的是他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並不快，卻很有力。她甚至覺得他的心跳，比別人要慢上一些，一分鐘有沒有60下都是問題。或者是因為他體溫天生比常人更冷，所以就連心跳的速度都比別人慢？

     正當高小圓想著一些有的沒的，那清冷冷的聲音驀地響起在了她的耳邊，「在想什麼？」

     高小圓一怔，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冰翊在問她。看來她裝睡的功力並不怎麼高，至少沒瞞過他！

     尷尬地撐起了身子，高小圓的視線不敢去看冰翊的臉，低著頭，一個勁兒地盯著他的胸膛，小心翼翼地往床的另一邊挪了挪。

     這種情況，說清白也清白，至少彼此只停留在吻和摸的階段，可是以這個時空的貞~操觀來看，貌似已經不算清白了，尤其是冰翊的上半身、大腿啥的，都被她摸了個遍，如果她再晚些時候才清醒過來，估計就能摸上對方的小JJ了。

     不過這一起身，高小圓也才看清冰翊的胸前，有著一道道的抓痕，而且從長度、寬度來看，明顯是自己的手筆。

     高小圓狂汗地往自個兒的手指看去，這一看，還真是嚇了一跳，她的手上，竟然滿是半乾涸的血漬。手心，指尖全都是，可是以他胸前的劃痕而言，根本就不可能出這麼多的血。

     驀地，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視線落在了他背和床單接觸的那部分，床單上亦染著斑駁的血跡。她滿眼震驚地望著他，可是他卻只是靜靜地躺著，就連看著她的目光，所透的都只是一種玩味，而非痛楚。

     「你的背怎麼了，讓我看看！」她叫道。

     他定定地望著她，卻是問道，「你真要看？」

     這還有假的？顧不得再說些什麼，高小圓直接兩隻手掰住了冰翊的肩膀，把他的身子往前拉。冰翊順著高小圓的動作，任由她看清了他的背。

     殷紅色的鮮血已經發暗，在他的背部已經凝結變暗，那些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此刻卻已經是崩裂開來，上面那些抓痕，看得高小圓觸目驚心。再白癡她也能猜到，這些抓痕，鐵定是她昨晚抓出來的。

     「你——」她張了張口，磨了半天，才擠出一句，「為什麼不推開我？」若是他推開她的話，根本就不會被抓傷成這樣。他背後的每一道血痕，彷彿都在控訴著她那時的瘋狂。

     「你求了我。」他淡淡地道，彷彿這一句話，就能代表一切。

     她身子一僵，只覺得他的這句話，竟讓她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難道只因為她求了他，所以無論怎麼對他都可以嗎？！

     高小圓咬咬唇，整了整衣服，爬下床步出了客房，片刻之後，又端著一盆溫水步入了房間，「我先幫你清理一下傷口。」她輕聲道。

     「好。」冰翊應允著。於是她攪干了巾布，輕輕地擦拭起了他後背上的血漬。待到擦拭乾淨後，她又取出了之前大夫所留下的金瘡藥，一點一點地塗抹在他的傷口上。

     從頭到位，他沒吭一聲，反倒是高小圓自己，每次當藥粉碰觸到了冰翊的傷口時，她又是皺眉，又是眼皮狂顫。只覺得原本明明已經好了一半的傷，卻被她抓得更嚴重了，想必他會很痛。

     待到藥上完後，她等到他穿好衣袍後，才用著緊張地聲音問道，「誅心丹的解藥——是你？」

     「是。」他的回答，如同一記悶棍，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儘管早已有著這種預感，可是當他真的給予了肯定的答案時，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無藥可解，只是因為解藥是——他！在高小圓的認知中，既然他之前給她吃的誅心丹是一顆顆的藥丸狀的東西，那麼解藥總該也是差不多的東西。可是他竟告訴她，解藥是人而非什麼藥丸！

     「難道是你的血具有解毒的效果？」她吶吶地問道。懷疑自己是不是痛的時候舔到了他的血，所以才會消除痛楚。

     「血？」他揚了揚眉，「誅心丹確實和我的血有關。」

     果然如此嗎？「那——」

     「可是我的血只能說是造就了誅心丹，卻不是誅心丹的解藥。」他說著，對上她一臉迷茫的臉。「你以為誅心丹該是什麼？毒藥麼？」

     「難道不是？」她心中隱隱有種不安。墨離當初也只是告訴她，她所中的是誅心丹，會間歇性的發作疼痛而已。

     「誅心丹，分成子蠱和母蠱，都是由飼主自小以鮮血養成，母蠱只有一條，但是子蠱卻有數條。當初你連服7日丹藥，丹藥之中含有7條子蠱。」冰翊說道。

     高小圓已聽著面色發白，蠱，這種東西，對她來說幾乎是等於天方夜譚，以往只是小說或者電視電影上所見的東西，卻不曾想，竟然會出現在她的身上。「你是說……我的身體中現在有7條蠱？」一想到有像蟲子似的蠱正在她的身體中生存著，她就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第7卷 【327章】問

    「不，只有一條。」冰翊走近高小圓，伸出右手，輕輕地按在了她心臟的位置，「七條子蠱會互相吞噬，只留下最強的一條，每逢一定的時間，子蠱和母蠱會互相呼應，若是不能回應，便會蠱痛發作。」

     即使隔著衣裳，她卻依然能感受到他指尖的那份涼意，「母蠱是在你的……身體中？」高小圓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連聲音都打著顫兒。

     「對。」他的唇輕輕揚起，他的左手抓住了她的右手，把她的掌心放到了自己的胸前，「母蠱，就在這裡。」手心下，隔著衣衫，隔著肌膚，是他的心臟。

     血液，彷彿在慢慢的凝結，她的手不知何時變得冰涼，甚至比他的手更加充滿著一股冷意。所以，她便只能和他在一起嗎？若是離了他，是不是代表著，她真的會活活痛死而亡呢？

     這種禁錮，比起簡單的人生自由的禁錮，更加來得可怕！

     「為什麼，你當初那麼早的時候就給我吃誅心丹？」她喃喃地問道，那時候，他未曾說過愛她，而她也尚未離他而去。

     「因為那時候，我已經認定了你。」他答道。認定她是他唯一會心動之人，認定這一生不想和這個女人分開，所以才會餵她吃下了子蠱，也讓自己吞下了母蠱。

     「認定？」她一顫，被他握著的手猛地想要抽回，卻被他的手壓著，沒辦法再動彈分毫。

     高小圓實在不明白，那時候她究竟做了什麼，會令得冰翊在那時候就認定了她。那時候，貌似她頂多就是每天玩一下24點，還有在看到他貌似病發的模樣，為他擔心過，除此之外，貌似她也沒做什麼讓人誤會的舉動啊。更何況，以冰翊的身份，見過的美女本就多不勝舉。

     「對啊，認定了。」他低低地道，「有些事情，本以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會有，可偏偏卻有了。既然有了，便也不打算放了。」只因為那份心動，緣於一瞬間。在那時候，當她把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時，肌膚的相觸，驀地讓他的心頭一軟。此後，她的那雙如同小鹿般純淨清澈的眸子，便時時環繞在他的心頭，待到他驚覺的時候，卻已經沒辦法抽離了。

     原來，一瞬的心動，卻可注定一生。

     所以，他讓她服下了誅心丹，只為了讓她離不開他。若是她一生都在他身邊，那麼她興許永遠都發現不了誅心丹一事，可若是一旦離開了，便會痛苦不堪。

     誅心丹，本就是控制人的一種——懲罰！

     他凝視著她的眸子，一如當初那般，所有的心事，都會毫不掩藏的透在眼中。而現在她眼中所透著的，是害怕、畏懼、不解……以及愧悔。

     她在愧悔什麼呢？是愧把他的背抓得傷痕爆裂，還是在悔著當初的不顧而去？

     「高小圓，你可知當初你離我而去的時候，我心中在想什麼？」他突兀地道。

     她怔然，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這個。

     他把她的手緩緩地從心臟位置拉向了唇邊，白玉色的牙齒，咬上了她的指尖。

     「痛！」她一聲驚呼，卻沒辦法收回自己的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牙齒在她指頭處磨礪著，印上齒印，再用舌尖輕輕刷過，舔舐著，吸允著。

     「那時候，我全身都麻痺著，只能看著你一步步地越走越遠，我便想著，你終歸是走不了的，你終歸是會回到我身邊的。你走得越遠，離開得越久，只會讓你的身體更痛，痛到發狂。」他輕輕地道，聲音似耳語呢喃，「而我，若是有一天找到了你，定要好好折磨你，要折斷你的四肢，讓你哪兒都去不了，什麼東西都無法拿，還要割了你的舌頭，讓你沒辦法說一個讓我鬧心的字眼。然後就這樣把你放在幽室之中，日日對著，也是好的。」

     高小圓的身子僵直著，她知道，冰翊既然這樣對她說了，那麼便代表他真的有這樣想過。

     「可是真的見了你之後，卻發現，還是難了……」他把她的指尖輕輕吐出，細碎的吻，灑落在了她的掌心，「我可以不計較以前的種種，縱然你負我傷我，都可以一筆勾銷，只要你今後留在我身邊便可。」能夠讓他低頭至此的人，也唯有她了。

     他的聲音，縱有著本質上的清冷，卻是極認真的，高小圓從來未曾想到，冰翊會對她說這些。心，砰砰地跳著，說不上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什麼。

     的確，現在，她可以說是落在他的手中，他可以把她戳揉捏扁，可以稍稍動下手指，就能讓她四肢皆斷，口不能言。更甚至之前，他只要不靠近她，便可以看到她痛不欲生的模樣。可是更多的時候，卻是他在救她。從落水，到洪水來襲，再到村子中的土匪和那些綁票的刺客……

     他可以把她置之不理，可是卻一次又一次地……

     她不是木頭，不是鐵石心腸，更不是毫無感覺，只不過……她的腦海中，倏然地劃過兩道身影。

     她彷彿看到玥玥在說，「圓圓，不要丟下我，絕對絕對不要丟下我！」可是她似乎每次都還是丟下了他。

     又彷彿看到墨離在說，「小圓，你可知道，我等你有多久了？」可是她卻茫茫然然，絲毫不知在她快樂的時候，另一個時空卻有人在苦苦等候。

     「玄帝和鳳帝，真的值得你這麼眷戀嗎？」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高小圓心頭一跳，猛地抬眼，卻對上了冰翊冷然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地刮得她生疼。他太容易看透她，而她卻又太看不透他！

     她咬咬唇，沒吭聲。

     他卻猛地拽緊著她的手腕，把她壓向了一旁的牆壁，「高小圓，你在意的人，到底是誰？！」

第7卷 【328章】毋寧死

    脊背撞擊到了牆壁，高小圓蹙著秀眉，咧著嘴倒抽一口氣。這個問題，她並沒有去細想過，是那個把她視作依賴的玥玥，還是為她一傷再傷的墨離，又或者是……眼前這個冰冰冷冷，卻曾為她低過頭的他？

     「……我不知道。」她喃喃著道。

     「哈哈……哈哈哈……」冰翊陡然地發出笑聲，「你果真沒心沒肺得很！」幾多執念，幾番情許，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答案，「不知玄帝和鳳帝聽到你這番話，會作何感想！」

     他的笑聲，帶著陣陣寒意，刺痛著她的耳朵。沒心沒肺麼……有多少次，她是如此被人說著。可是從來到這個時空開始，所有的一切，她都只是在被動的承受著。她的命運就像是在被別人牽扯著似的，是去是留，全都身不由己。

     或者說，當初她唯一一次自己做主的，便是利用了黃珊花的麻痺效果，從他的身邊離開。至少那半年的時間，她是真正按照自己的心意在活著。

     「不過就算不知道，也無所謂了。」冰翊接下去的話，令得她抬眸朝著他看去。他的臉靠得她很近，近到她幾乎可以數清楚他睫毛的根數。他的面色是一種失血過多的蒼白，而他的呼吸，帶著一種冰雪的氣息，環繞在她的鼻尖，「現在的你，也只能留在我身邊。」

     她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可是依然忍不住再次問道，「誅心丹真的沒有解藥嗎？」

     「誅心丹，天下無藥可解，唯一的方法，便是子蠱之人和母蠱之人在蠱毒發作的時候，必須要在一起。」他說著。

     而她的臉又再度露出一種濃濃的失望。

     他瞇了瞇眸子，「怎麼，你就如此不願意呆在我的身邊麼？」不想看到她此刻的眼神，那讓他有種想要把她的眼珠生生挖出來的衝動。

     可是當他真的把手指伸到了她的眼瞼邊，對上她怯怯的神情，卻無法真正下手。對她，他似乎已經變得越來越心軟。每每只要遇到她的事，他便無法再像平常那般。

     「要留住一個人，不該是這樣的。」她吶吶著道。

     他嗤笑一聲，「那麼你告訴我，又該是怎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你說的，你想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便允你，這一生，只和你白頭同死！」

     「可是你從來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她努力地直視著他說道，「感情應該是兩情相悅，而不是這樣強迫式的。」

     「所以，你這是不願了？」他的眸光更冷了幾分。

     她只覺得身子在他的目光下，不自覺地打著顫兒。不願嗎？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容忍，她不是沒感覺，可是這並不代表她願意被他下誅心丹，願意一生一世都受到這種意志不可控的鉗制。

     「如果我不願呢？」唇顫了顫，她最終還是吐出了不願二字。

     他低低一歎，唇湊到了她的耳邊，低喃著道，「即使你不願，可是這輩子，只要子蠱在你身上，你便只能和我一起死了。」

     她詫異地瞪著他。

     他淡淡一笑，冷艷媚生，「若是母蠱之人死，那麼子蠱之人亦會亡。可是若是你先我而亡的話，那麼我會和你同死。上窮碧落下黃泉，也不會放開你。」

     低低的聲音，如同惑人的琴音。

     這個男人，在愛著她，是真正的在愛著她的，縱使他的方式充滿著脅迫，可是她卻沒辦法產生厭惡或者憎恨。他付出他的心，他的情感，甚至於他的生命，可是卻忘了來問，她到底接不接受。

     冰翊，他可懂得，愛情不是這樣強迫式的。

     又或者，他其實明白，這樣的強迫，換來的最終不會是心甘情願，可即使如此，他也想要？

     冰翊，冰翊！她和他之間，到底是誰欠誰更多一些呢？又是誰瞭解誰更多一些呢？

     「高小圓，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他篤定得說著，像是胸有成竹的獵人，看著獵物朝著他的陷阱走來。

     她深吸一口氣，有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可是人的心，並不是一條蠱蟲可以控制的。若是我愛你，沒有蠱蟲，我也會愛。可若是我不愛，那麼即使離開你代表著痛不欲生，我也依然沒辦法愛上。」

     一瞬間，他啞然了。

     冰翊從來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也會說出這番話來。他一直以為她是個貪生怕死的人，為了活命，她可以屈意奉承，可以謊話連篇。對他來說，若非是愛她，這樣的女人，本該是他不屑的。

     可是卻原來，她不是沒心沒肺，只是她還沒有愛上罷了！

     沒有愛上……她沒有愛上玄帝和鳳帝，可是也同樣的沒有愛上他！想到此，他的聲音幾乎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似的。「你現在倒是不怕死？」

     「怕啊。我很怕會被誅心丹折磨得活活痛死，可是我更怕一生都受到禁錮。」高小圓老實地坦白道。他和她生活在不一樣的時空，他不會明白，沒有階級觀念的平等、自由，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所以你是打算死麼？」冰翊抓著高小圓皓腕的手越發的緊，指腹捏在她的骨頭上，咯咯做響，只要他再用上幾分力道，就足以把她的手生生折斷。

     她強忍著痛，一字一句地道，「在我家鄉那兒，有句話叫『不自由，毋寧死』。」

     通！

     他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牆上，牆壁一陣搖晃，數條深深的裂縫，從他的拳頭和牆壁相交處蔓延而開。一陣牆粉碎屑掉落了下來，落在了她和他的頭上、身上。

     高小圓一陣難受，嗆聲連連。只覺得口中，氣管中儘是塵灰，呼吸難受得很。牆壁在晃動著，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外頭已經紛亂了起來，不斷有嘈雜的聲音在喊，「剛才怎麼回事？」

     「牆要塌了！」

     有敲門聲在不斷地響起，可是冰翊卻置若罔聞，依然死死地抓著高小圓的手腕，面色之中帶著一種狂怒的忿意，「你好，你很好，居然寧願死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7卷 【329章】等

    高小圓從來不曾看到冰翊如此的憤怒過，這個男人素來都是淡然冷漠的，就算是不悅生氣，他會出手狠厲，可是面兒上，卻不會有什麼情緒波動。就好像是戴著一張名曰冰冷的面具，而這一刻，他的面具，卻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冰裂著。

     他的胸膛激烈得起伏，他的手背青筋爆出，他的眸子更是帶著一股不願相信的惱怒，當那堵牆在他們周圍崩塌，救援的官差闖進來把他們都帶出了客棧時，他一言不發地鬆開了她的手，面上已換上了一副死寂般的沉靜。

     若非手腕上的那一圈深深的紅痕，若非那崩塌的牆壁，高小圓甚至會覺得之前的那一幕，是不是她在做夢，他根本就不曾那樣震怒過。

     客棧塌了小半，這算是一場不大不小的事故，雖然沒有什麼人員傷亡，但是循例卻還是要被官差盤問一下的。

     問話都是男女分開審問的，高小圓看著這陌生的環境，周圍那些陌生的人，心中只覺得有些潺潺不安，隨即又開始暗自自嘲起了自己，這些天呆在冰翊身邊，竟然不知不覺中有了依賴。明明自己時不時地會畏懼他，可是不可否認，若是他在身邊的話，心似乎總會安定一點。

     一連串地盤問，從家住哪兒，到為何來麗國，再到來這裡要辦什麼事，總之問了很多。高小圓渾渾噩噩地答了，也不知道到底答得是對是錯，被盤問了大概1個半時辰後，總算官差放人了。

     走出衙門，已是大白天了，初春的風吹來，帶著些涼意。高小圓攏了攏衣領，看到了不遠處那抹銀白色的身影。

     頎長的身子，就那樣靜靜地佇立在街角，紫金簪子束著那如雲的烏髮，垂落在他肩上的發尾，襯著他白皙的肌膚，更顯風姿卓絕。

     他的氣質本就與周圍格格不入，每每有人經過，總是會忍不住地側目回頭望去。

     見高小圓出來，冰翊沒有上前，亦沒有轉身離去，只是站在原地，等著她一步步地走近他，等著她來到他的面前。

     待到她站定後，他微微地俯下身子，把手貼在了她的臉上。絲絲的涼意，讓她的臉本能地縮了一下，可是他的另一隻手卻扣住了她的後腦勺，不讓她退開半分。

     「可冷？」冰翊問。

     「冷。」高小圓老實地答道，不明白他有什麼用意。

     「你可知在華國的冬天，每年有多少人死於寒冷？」

     她茫然的搖搖頭，她只知道華國的冬天是極冷的，在8大國之中，華國可以說是最為寒冷的國家。

     他目光似在看著她，又似在透過她的眼，回憶著什麼，「華國的冬天，在那些貧寒之地，一次死亡數百人都是很正常的。糧食的缺乏，氣候的惡劣，在堆積如山的屍體中扯下那些尚算完好的肢體吃下飽肚，也是常有的事兒。」

     「是……吃死人？」她喃喃著道，身上的寒毛再度地豎起。

     冰翊垂眸，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她的言行舉止，和大家閨秀相差甚遠，可是她的手心卻不曾有繭子，如同在深閨中所眷養的女子。她偶爾會冒出奇怪的話，就連她的來歷，他都不確定她以前對他說的，有幾分是實話。

     可是有一點，他卻是可以確定，那便是她以前想來沒受過什麼苦，對於這世間黑暗殘忍的一面，她仿若就像是一張白紙，很多事情，只是有聽聞，卻從來不曾見過。

     「對，是吃死人。」他說道，「但是也是會吃活人的。在餓極冷極的時候，人總會拚命地想要活下去，甚至為了活命而不惜一切。會用牙齒直接咬上溫熱的血管，會用手把有著體溫的手臂、大腿從肢體上硬生生的掰下來……」他的聲音平穩，像只是在簡單的敘述一件事而已，可因為說得太過真實，而讓她的胃酸不斷得往上冒。

     「難道你親眼見過？」她脫口問道。吃人這種事兒，高小圓以前也曾在新聞報導中見過，可冰翊卻說的彷彿身臨其境似的。

     「見過。若是不想活生生地被人吃了，那麼便只有不斷得變得更強，強到沒有人敢來動你。」那種冰寒的季節，想要活下去，只有不斷地踩著別人的屍體。

     她楞了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驀地睜大眼睛，直直地望著他，甚至忘了他的手貼在她臉上的這份冰涼。以前只覺得他的殺人手法過於殘忍，可是若是說，他曾經歷過那樣的場面的話，那麼一切就會合理。

     對上她震驚的目光，他吐氣如蘭，「是呢，我也曾差點被吃了。」

     高小圓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個小小的男孩，在冰天雪地中，穿著單薄襤褸。縱然貴為檮皇之子，可是卻比普通人更加不如。廢妃之子，只淪為別人譏笑的根源，沒有人會去關注他的生死。於是，只能一次次地讓自己的手去沾滿鮮血……

     「當人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時候，根本不會再去想所謂的自由，為了能夠活下去，甚至會不擇手段，那時候自由還會重要麼？」他問道。

     她陡然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對她提起華國的事情，「可是若只是這樣活著的話，那未免太可悲了。」

     「可悲？」冰翊定定地看著高小圓，淡紫色的唇瓣，一字一句地吐道，「從今以後，若要活命，便不能與我分離，你覺得可悲了？」

     她咬咬唇瓣，然後抬起手，一點點地把他貼在她面頰上的手拉了下來，「因為我也有，我想要去做的事。」她如是說著。

     隨著那份熟悉的冰涼從臉上漸漸褪去，高小圓看到了冰翊的眼中，透著一種冰封的冷意。像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又彷彿是在嘲諷著她此時的無畏天真。

     所以，他會等下去，比誰的耐心都更好地等下去，等到她忍受不了疼痛的時候，等到她發現，原來人求生的本能會被她想像中更加強烈的時候，他等著——她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

第7卷 【330章】神堂與算命

    高小圓敏感地發現到，她和冰翊之間相處的那股氣氛在變化著。一開始的同行，她懼他怕他得厲害，所有的行事都帶著一種小心翼翼。而現在，打知道了自個兒體內的誅心丹是怎麼回事後，高小圓對冰翊的那種懼怕，反倒沒有最初那麼厲害了。

     歸納總結了半天，她認為是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了不起，她也算是掙扎在生死邊緣上的人了，最倒霉不過是痛死了事。

     而冰翊比以前更少和她說話了，很多時候，壓根只把她視為隱形人對待，搞得高小圓尷尬得半死。這嚴格說來，也算是告白被拒吧。

     只不過被拒的那個完全讓人捉摸不透心思，而拒絕人的那個，臉皮的厚度沒達到她自個兒想像中的程度。

     總之，接下來的日子，高小圓除了繼續跟著冰翊一起按著前往鯤鵬島的路線走外，同時也徹底地把自個兒當成了一大丫環，忙前忙後的。忙點，就不會有這麼多精力去想事情了。

     幾天下來，兩人行到了麗國的繁城，過了繁城，便是殷國的國界了，而經過殷國，再飛過滄海，便到達了鯤鵬島。

     高小圓開始掰著手指頭，算著還要幾天才會到達鯤鵬島。華國的刺客，在經過竹林之事後，似乎便沒什麼動靜。這讓高小圓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繁城，麗國邊境的一座繁華城市，貿易發達，加之麗國民風開放，繁城之中，各國的人都有，且經常可以看到男女對唱情歌，跳舞作樂。嚴格說來，麗國給高小圓整體的感覺有幾分少數民族的味道，如那苗族、傣族之類的。

     半澤堂，是麗國極為有名的一座神堂，因其供奉著神獸白澤的骸骨而聞名。白澤是遠古時期高等階的神獸，厲害非凡。現在大多數的神堂，供奉神獸骸骨，多是幾塊骨頭而已，但是半澤堂所供奉的白澤骸骨，卻有整整有大半具之多，少了雙爪和右邊的翅膀，相傳是被當初創建麗國的神獸饕餮所吞食。

     來麗國的人，總會去一下半澤堂，高小圓也不例外，自打來的路上，聽同行的旅人提起了這座神堂後，高小圓便一直想著要瞧瞧去。

     當她對冰翊提起去半澤堂的事兒後，冰翊卻是沉吟著道，「神獸白澤麼……可惜，卻是被饕餮所敗，以至於無血脈延世。」

     高小圓小心問道，「那……去瞧瞧？」

     他壓根沒瞅她，只是輕輕地合上眸子，「那便去吧。」

     於是行程就此拍板敲定。高小圓心情難得不錯的做起了神堂一日游的準備工作，只不過她完全沒料到，冰翊壓根沒打算走進神堂裡面。好在他也沒阻止她進去，高小圓算是如願以償地進了神堂。

     來神堂的人不少，只是別人都是帶著一種虔誠，希望拜過白澤後，可以福澤綿延，後代子孫昌盛。完全不似高小圓這個無神論者，純粹是參觀的心情。

     偶爾高小圓聽到周圍一些人祈福的竊竊私語，還會覺得有些好笑。這個神獸白澤連自己都守護不了，被饕餮吃掉了小半個身子，最後身亡，又有什麼能力去守護他人呢？

     只不過在看到了白澤的骸骨後，一股敬畏之情卻是油然而生，高小圓有些理解為什麼那些人會懷著如此虔誠的心態了。約十二三米高的骨架子，每一根骨頭，並不是她想像中那種快風化的顏色，而是瑩潤的乳白色。有些玉質的感覺，可是卻又讓人覺得該是堅硬無比的。當站在那骸骨前抬頭仰望，便會越發覺得自身的渺小！

     骸骨是立著的，儘管沒有腳爪，甚至因為只有一隻翅膀而傾斜著，但是卻無損那種神獸的氣勢，那根根白骨都透著一種撲面而來的威壓。

     即使已經死去萬年，卻依然有著如此強烈的存在感，可想而知，萬年前，白澤確確實實該是厲害之極的神獸。

     神堂內，高小圓怔然地看著遠古神獸的遺骸，心中久久不能平復；而神堂外，冰翊看著那高高懸掛的「半澤堂」三字的匾額，可以感覺到身體中那繼承自神獸檮杌血液的叫囂。

     越是強悍神獸的神之血脈，便越是不能靠近同樣強悍的神獸遺骸，如同是勢力劃分，一旦神堂中的白澤遺骸感覺到有其他強大神獸的神之血脈步入神堂，只怕那附在遺骸上的殘念，會自行攻擊。

     垂眸看著白皙的雙手，冰翊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即使他沒有任何的神力，可是繼承著這那份神之血脈卻是不爭的事實。

     檮杌，本就是是鯀死後的怨氣所化，像是命中注定般的，華國的君王，沒有真正老死的。他的父皇，上一代的檮皇，被逼自殺。而他呢，一旦繼承了檮皇之位，他將來又會怎麼死？

     「思慮過重，執念太深，小哥兒，何苦來哉呢！」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冰翊的耳邊響起。

     他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老者正端坐在算命攤子前，對著他說道。

     「你又豈知這是苦？」冰翊淡淡走近道。

     老者擼了一下白鬚，「小哥兒可要算上一算？」

     「也好。」他坐在了攤子桌前的椅子上，「看的可是手相？」

     老者半合眸子，點了點頭，冰翊把左手平攤放在桌上，一臉平靜得由著老者看著他的手掌。

     「小哥兒這一生，該是大起大落，苦盡甘來之後，便會是富貴榮華一生。依著手相來看，你殺戮極重，只怕得罪過你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老者緩緩說道。

     冰翊神色如常，絲毫沒有任何變化。

     老者繼續道，「只是你這一生，縱然將來順風順水，卻終會毀在情之一劫上。」

     「情劫？」他微微揚眉。

     「小哥兒可別不信，老夫這看相的功夫，可是祖傳的。」老者道，「小哥兒若是能夠放開執念，情劫或可解。」

     「那若是放不開執念呢？」冰翊盯著老者道。

     老者的眼睛驀地睜大，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只怕小哥兒會死於非命！」

第7卷 【331章】神獸骸骨

    死於非命，這四個字，反而讓冰翊的唇角扯出了一抹淺淺的弧度。「那麼便死於非命吧。」他道。

     老者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對方會如此乾脆的不把性命當回事，「性命攸關的事情，小哥兒你可想清楚了？」

     「有些事情，既然執念了，便不打算放手。」冰翊淡淡地說著，抽回了左手。

     老者歎氣，搖頭道，「可惜，可惜，沒想到小哥兒神仙般模樣的人，竟也這般想不開。」話音才落，突然周圍一陣騷動。

     有人喊著，「天上那是什麼？！」

     神堂前的人群都順著聲音朝著天空望去，只見清朗無雲的天空上，似有什麼飛了過來，黑壓壓的。

     一開始還有人打趣兒，但是隨即當天上的東西越飛越近時，所有的人一下子做著鳥獸散。

     「是魔獸，魔獸來了！」

     「救命啊！為什麼魔獸會出現在這裡！」

     一時之間，叫聲不斷。有些有眼力的人，已經認出天空中飛過來的那三頭巨大的魔獸，乃是鬼面鷹。此魔獸甚是罕見，因其有著一張鬼面而聞名，一出生就擁有5階的實力，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多都可進階到8、9階，而天空中的三頭鬼面鷹，其鬼面已經呈青色，赫然是9階的證明！

     冰翊微微仰著頭，微瞇著眸子望著天空上的那三頭鬼面鷹，而原本在他跟前的算命老者，早已在混亂中不知去向。

     突然，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大家快進神堂，魔獸不敢進神堂！」這句話像是一句救命箴言，原本還慌亂的人群，霎時記起了這一常識。

     神堂中供奉著神獸的遺骸，一般而言，遺骸上還帶有神獸身前的氣息，魔獸會懼怕這種氣息而不敢靠近。越是強大的神獸遺骸，魔獸便越不敢靠近。

     當然，只是一般而言。

     所有人一窩蜂似的衝進了神堂避難，也令得站在神堂外的冰翊越發得惹人注目。已經有不少人在惋惜地道，「這人會被鬼面鷹叼走的！」

     「他到底在想什麼，怎麼不進神堂呢，這神堂供奉的可是白澤，沒什麼魔獸敢進來的！」

     鬼面鷹已經盤旋在了神堂的上空，神堂內的人們雖是在議論著冰翊，可是到底沒什麼人敢出去救人的。而那三頭鬼面鷹說也奇怪，竟然沒有去攻擊冰翊，而是在鳴叫著，維持著三角的陣型，在半空中不斷得逼近神堂。

     此刻，神堂中的高小圓還壓根不知道到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她正在興致勃勃地看著神堂四周牆壁上所畫的關於白澤和饕餮大戰的故事，便聽到了外頭一陣紛踏的腳步聲傳來，隨即無數人湧了進來，本來還算大的神堂，一下子變得擁擠了起來。

     從那些人驚恐的喊聲中，高小圓隱約聽到了「魔獸」、「鬼面鷹」、「叼人」、「那人是不是傻了」之類的話，頓時明白過來，外頭敢情是有魔獸來襲了。

     關於魔獸的印象，高小圓就沒好過。以前在洛國的思寧城中，也發生過魔獸襲城的事情。當時的情景，高小圓還歷歷在目。而且那時候，襲擊她的那頭魔獸似乎還很聽冰翊的話，所以她一直覺得，當初的魔獸襲城，該是和冰翊有關。搞得現在又聽到魔獸來襲的話題，她直覺地就在想是不是冰翊又做了什麼手腳，召來了魔獸。

     可隨即在神堂中找了半天，沒找到冰翊的身影，心咯登了一下，趕緊朝著神堂的入口處衝了過去。就在高小圓沖的那檔口，天空中的三頭鬼面鷹口中射出三道金光，形成一個金色的光圈，朝著神堂重重地壓了下去……

     黑眸猛然一怔，冰翊的身子在同一時刻如同離弦的箭，衝向了神堂……

     哄隆隆！

     神堂中的白澤遺骸，突然發出了一陣劇烈的震動，那根根白骨上，淺紅色的光華流轉，像是被什麼激起了反應似的。

     原本在神堂中躲避的眾人，此刻紛紛抱成了一團。

     「怎麼會這樣！魔獸居然會襲擊神堂！」

     「有神獸白澤的遺骸，沒事兒的，應該會沒事的！」

     眾人顫抖著，緊張地盯著那白澤的遺骸。神堂的天花板上，已經不斷地有磚塊塵屑落下，似乎眼看著用不了多久，神堂的屋頂就會被魔獸掀翻。

     而冰翊卻已經明白了鬼面鷹的目的。進階！這三頭鬼面鷹的目的，是為了進階！

     鬼面鷹天生的潛能，只能止步於9階，可是若是能夠吞噬上古神獸遺骸，吸收了附著在遺骸上的神力，那麼就有可能進階至獸王。這三頭鬼面鷹，是在打著神獸白澤遺骸的主意。

     若是高小圓知道這三頭鬼面鷹居然有如此頭腦的話，鐵定會佩服不已。

     神堂的震動越來越大，只聽到一聲巨響，神堂的房頂頃刻間變成了一堆碎瓦落了下來，那三頭鬼面鷹發出尖銳的鳴聲，俯衝而下。

     所有的人驚慌失措的四下散躲，神堂中亂成了一團。高小圓趴在地上，空中數塊碎瓦朝著她的方向落了下來，眼看著要砸到她的身上，她的腰卻倏然被一隻手臂攬住，下一刻，她已被脫離了好幾步，而在她原本的位置，碎瓦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高小圓驚魂未定地看著把她脫離險境的冰翊，勉強地喘了口氣道，「謝……謝……」

     然而冰翊卻面色凝重，額頭隱隱地沁著一層薄薄的汗珠。他的眼緊緊地盯著那不遠處的白澤遺骸，因為離得近了，所以更能清楚地感受到血液中的叫囂。

     那三頭鬼面鷹俯衝下來，碩大的翅膀呼扇著，捲起陣陣狂風，隨著它們口中金光的不斷射出，金色的光圈在不斷地變厚擴大著，光圈上，散發著一種凌厲的氣勢。

     白澤遺骸那頭骨昂揚而起，單翅骸骨舒展而開，僅一隻翅膀，竟然就比一隻鬼面鷹都要來得大。

第7卷 【332章】墨離現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上一刻白澤遺骸還在與鬼面鷹對持而立，下一刻，那頭骨竟然轉了個兒，朝著冰翊的轉了過去。

     冰翊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就連高小圓都發現不對勁了。忽聽到清冷的聲音道，「別靠近我。」隨即他整個人便如彈簧般的衝了出去。白澤遺骸追著冰翊，而那三頭鬼面鷹則扇著翅膀，把那金色的光圈朝著白澤遺骸頭骨頂端壓了過去。

     遺骸雖然剩下的只是骨架，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從骸骨上所散發的那股氣息，卻讓人很明顯的感覺出，遺骸正處於一種憤怒的狀態。

     遺骸沒有雙爪，但是下盤處卻似有著一股風力包裹著，令得它移動起來非常迅速。當那金色的光圈套在了遺骸的頭骨頂端時，三頭鬼面鷹發出一陣雀躍的鳴聲，可是隨即，一頭鬼面鷹的鳴聲已經轉為了慘叫。

     一翅膀，實打實地扇了一個翅膀過去，沒有任何華麗的技能招式，一頭鬼面鷹便被白澤遺骸那骨頭翅膀給扇成了一駝肉泥。

     神堂中一些膽小的此刻已經耐不住昏了過去，而膽子稍稍大一些的，則把自己的身子盡量縮在陰暗處，顫著身子，卻也不敢輕易瞎跑，只怕也被那骨頭翅膀隨意一扇，扇成了稀泥。

     剩下的兩頭鬼面鷹瞳孔中閃過驚恐和不甘，那金色的光圈砰然碎裂，散成了點點星光。

     白澤的頭骨正面對著的方向，依然是冰翊。骨架週身，散發著一種神獸獨有的威壓。

     即使是經過上萬年，這份威壓，依然如此強橫。冰翊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面色冰沉，身子不斷地挪動飛掠著，只是白澤本就骨架龐大，有好幾次，那翅膀和尾錐的骨頭都險險地要打到冰翊的身上。

     冰翊有幾次想要衝出神堂，卻都被白澤骸骨所阻擋著。高小圓心中焦急，卻也隱隱有些明白，冰翊為什麼只是不停的躲避，而沒有用他最拿手的結界來化解危機。

     一旦結界，牽扯進的人就會很多，這兒並不是荒郊野林，而且神堂中現在人數眾多，再加上此處是貿易繁華之地，要是冰翊真的張開結界，人多嘴雜，保不齊就會被有心之人發現。畢竟華國未登場的此刻，天知道會有多少。而且結界師結界中所捲進的人越多，對結界的負擔也越重。

     那半空中的兩隻鬼面鷹，在看到金色的光圈消散後，知道奪取白澤骸骨無望，張開尖銳的鳥喙，發出嘶叫，竟然衝著神堂中普通的人群而去。

     只是轉眼之間，有一個書生的腦袋便被鬼面鷹的長喙啄穿，書生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登時斃命，鮮血流了一地。

     人群中發出尖叫哭喊聲，四散逃著，幾個膽大的想要朝神堂外跑去，卻反被白澤骸骨的掃到，變成了一團團的肉泥。

     一下子，擠在神堂內的眾人變得進退兩難，而鬼面鷹當眾吸起了書生的腦髓，更是讓人看得發嘔。

     高小圓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以往總覺得冰翊那樣殺人，殘忍至極，今天見了這吸食腦髓的，才知原來還有更讓人作嘔的。忍不住胃中一陣反酸湧上，低頭嘔吐了起來。

     然而片刻之後，她感覺到剛才還在哭泣叫喊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原本周圍還擠著一些人，可現在這些人竟極度有默契地慢慢退開。

     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高小圓猛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綠油油的眼珠。

     是鬼面鷹！她全身頓時僵直住了，只看到另一隻鬼面鷹，此刻正飛在不遠處，兩隻翅膀撲扇著，那雙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那是一種如同在看獵物一般的眼神，當它的那鳥喙張開時，她可以看到那喙中的尖銳細小的利齒。

     高小圓心中一片冰涼，身上的冷汗在一陣陣的湧出，想要逃跑，想要叫喊，可結果卻只能怔怔地，如同木頭一般地看著那鬼面鷹。

     鬼面鷹身後的更遠處，是白澤骸骨和冰翊。冰翊雖然和白澤骸骨不斷糾纏著，卻依然注意到了高小圓這邊的狀況。就在鬼面鷹朝著高小圓做出俯衝的姿勢時，冰翊的手指飛快地交錯結印著，而原本緊緊盯著冰翊的白澤骸骨，突然頭昂得高高的，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所有的事都在一瞬間，當鬼面鷹朝著高小圓衝去時，冰翊展開了結界，白澤骸骨的翅膀突然便轉了個方向，朝著高小圓所在的位置扇了過去。高小圓雙腿一軟，忍不住閉上眼眸時，突然感覺到她的面前似乎豎起了一層透明的屏障，以至於那鬼面鷹一頭撞在了屏障上，被白澤骸骨的翅膀掃到，一下便被拍死。

     雖說鬼面鷹死了，但那翅膀骸骨掃過之際，卻令得那層透明屏障發出了即將要碎裂的卡卡聲。

     冰翊雙手變幻著結印，半空中赫然出現一巨大的手掌，朝著白澤骸骨抓了過來。

     一起被捲入結界中的眾人們，此刻只覺得像是看到了畢生都難以見到的事兒，不少人還跪下連連叩頭，嘴裡喃喃著神佛保佑之類的話。

     高小圓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發軟的身子總算掙扎著沒有倒下。就在她擔心著冰翊的結界能不能困住白澤時，那白澤翅膀骸骨的尾尖，已經刺破了屏障。一股風壓朝著高小圓襲來。

     「萬千化無——盾！」驀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她的耳邊傳來，令得她陡然一驚。

     一面渾圓的暗黑色巨大盾牌，豎在了她的面前，狠狠地擋開了。

     可能嗎？可能是他嗎？！

     磅礡的氣息自結界中蔓延而開，高小圓怔怔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背影。黑金色的長袍，玄武的圖騰，蒼白的指尖上散發著瑩黃色的光芒。

     墨離！真的是墨離！

     然後她看著他回轉過身，溫文儒雅的臉龐上，帶著一股病容，卻淺笑如春風，「小圓，總算見著你了。」

第7卷 【333章】聯手合作？！

    墨離的笑，雅致而溫文，一如他的人一般。高小圓呆楞著，沒有想到會在冰翊的結界中看到墨離。

     白澤骸骨在墨離現身後，氣息陡然地繁亂了起來。兩種頂尖的神獸血脈氣息，外加還有幾種稍低一些的神獸血脈氣息，令得這具沒有思緒，剩下的只是本能的遺骸強烈地暴躁了起來。

     神之血脈與神堂遺骸，總有一方要壓過一方，才可兩者相安無事。若是神之血脈所受傳承的神獸更強，那一般遺骸會本能的臣服，反之則遺骸多半會不屑與之相鬥。只有兩者實力屬於同一階層時，才是最最危險的。

     白澤，在遠古時期，本就和檮杌、玄武、饕餮等神獸並且為最頂尖的神獸。只是當時白澤與饕餮相鬥時，一時大意，才會被對方吞噬掉了小半個身子。

     自然，饕餮也因此而深受重傷。不過饕餮運氣比白澤好，留下了屬於自己這一脈的神之血脈在世間。

     冰翊看著墨離的出現，看著他對高小圓那柔柔的微笑，只覺得心中似有什麼在啃咬似的，就連呼吸都不順暢。

     當結界一張開的時候，他便感覺結界之中有神之血脈，只不過沒想到是竟然會是玄帝。而若是玄帝在這裡的話，那麼只怕是……

     冰翊的眸子變得幽深，果不其然，片刻之後，殺刃和幾個暗衛，便倏然地躍至了冰翊的身旁，屈膝跪下，「參見公子！」

     「起來吧。」冰翊的手依然在迅速地交叉著，擺著不同的手勢，而隨著他手勢的變化，天空中的手掌掐著白澤骸骨的頸骨，越捏越緊。

     骸骨頭昂揚著，拚命晃動，那單翅的骨架子不斷拍扇著，簡直就像是活的一樣，若非骸骨不能發出聲音，只怕這結界中，早已充滿了白澤的嘶鳴了。

     殺刃幾人起身，面上均有些不安。在這種情況下相遇，可算不上什麼好事兒。說來也真正是巧合，殺刃等華國的人和蕪國玄帝同行，本只是行到了附近，卻不想看到了三隻鬼面鷹朝著神堂而去。因見異常而尾隨來到神堂，結果被一起打包帶進了結界。

     其實一入結界，殺刃便反應過來了，這結界該是自個兒的主子所布下的。果不其然，沒一會兒，便瞧見了主子，當然，也瞧見了高小圓和白澤骸骨。

     在殺刃看來，以自家主子的謹慎個性，會被捲入這種麻煩的境地，十之八九，是和高小圓有關。當然，他的這種猜測十分正確，最初的起因也確是如此。

     白澤骸骨的扭動幅度越來越小，只是結界中的幾個神力者面上卻絲毫沒有輕鬆之舉，反而神色越來越凝重。因為那骸骨原本乳白色的顏色，竟然在慢慢地朝著紅褐色變化。

     突然，那骸骨上爆發出極度耀目的紅光，虛空中的手掌被震得粉碎，冰翊的身子踉蹌了一下，一縷鮮血溢出唇角。

     「狂化！」冰翊和墨離幾乎異口同聲地迸出了這兩個字。

     遺骸一旦狂化，實力會大大增強，也變得更難對付。遺骸巨大的翅膀在結界內狂扇著，每一次的扇動，都帶著一股巨大的熱流，結界內不管是人還是物體，被這股熱流擊中，必然變成焦黑一駝。

     墨離張開神力，護著高小圓，而一起被捲進結界的段司、言鷹兩位神力者，則在護著王仲等普通的太監侍衛。

     至於其他被捲進結界內的普通人，就沒那麼好運了。已有好幾個人因骸骨扇出的熱流而丟了性命。

     結界的內壁已經出現了絲絲裂縫，高小圓知道，這是結界要崩塌的預兆。

     「怎麼辦？」她問墨離，一旦結界崩塌，只怕遺骸狂暴的狀態，會造成無法估計的破壞。

     「莫怕，有我，總不會讓你傷了……咳咳……」他說著，一陣輕咳又從喉間溢出。

     在被捲入洪水之前，墨離的傷已經好一些了，至少是極少咳了，可是這會兒卻又……高小圓想到了在洪水來襲的時候，他拖著已經受傷的身子，再一次地發動了禁招，才擋住了洪水片刻，拖延了時間。

     「你的傷是不是——」她唇顫了顫，還是問道，「是不是又加重了？」

     墨離輕輕一笑，「無妨的，沒有你想的那般嚴重。」

     可他越是這麼說，她卻越是不安。他臉上的病容比以前更甚，整個人也比以前要清瘦了許多。

     墨離攬著高小圓，望向了那狂暴中的神獸遺骸，「只怕是不好對付……」而目前最穩妥的方式便是……墨離朝著冰翊望去，卻發現對方同樣在看著他，彼此的眼中都有著同一個意思——聯手！

     目前而言，聯手是最好的辦法！

     而當高小圓知道這兩個人打算聯手時，嘴巴大的幾乎可以塞進一個西瓜。冰翊和墨離，雖說沒有到不對盤的地步，但是貌似也沒什麼哥倆好的關係。更何況兩人都是一方的王者，素來也都是自主行動為主，只有別人配合他們的份，根本用不著他們去配合別人。

     高小圓詫異地望著這兩人，而冰翊和墨離卻是開始正兒八經地利用有限的時間，討論起了部署問題。

     「玄武血脈，其防禦天下至高。」冰翊淡淡地道。

     墨離淡笑，「由我來抵住骸骨攻擊，你可有把握一擊成功？」

     「你若能擋，我便能殺。」清冷的聲音，有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於是雙方就部署，可謂一拍即合。當然，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對於怎麼防守，怎麼擊殺都沒有細節性的討論，不過這以足以讓高小圓深刻的體會到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至理名言。

     當出現更為強大的敵人時，就算原本不咋相交的兩人，也可以攜手並進，奔向美好幸福滴光明大道。

     驀地，高小圓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把自己的手遞伸到了墨離的眼前，「你一邊吸取我的靈氣，一邊發招吧，這樣會好一點。」她記起以前蘇慎之發動禁招的時候，是一邊發招，一邊同時吸取她的神力。

     墨離定定地望著高小圓，唇角忽而綻放一抹愉悅的笑容，如同雨後的彩霞，明艷炫目。他的唇輕輕開啟，用著極柔的聲音說著，「好。」

第7卷 【334章】擊殺

    白澤骸骨越來越狂躁，那根根骨頭顏色也逐漸變深，已經快是接近了紅紫色。整個結界，隨著骸骨翅膀扇出的熱流掃蕩，而動搖了起來。

     猶如天崩！猶如地裂！

     結界中尚且活著的那些普通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高小圓這群人所在的地方，反而是現在最安全的。每每有熱流湧來，總有那麼幾個神力者用神力把熱流擋住。於是乎，呼啦啦的，但凡是腳還能跑得，都擠到了高小圓等人的身後。好在殺刃、段司、言鷹等人見墨離和冰翊並未有什麼不悅，倒也由得這些人把他們當保護傘似地躲著了。

     其實嚴格說來，這些人才是最無辜的。

     墨離右手扣著高小圓左手的手腕，輕閉著眼眸，調整著體內的氣息和神力。他的手指處散發著淡淡瑩黃色的光芒，與她皓白的手腕交融著，隱沒其中。

     一旁的冰翊抿著唇，神色復雜地看著墨離和高小圓手的交握處，那是在進行著靈氣的吸取，而他……這一生都體會不到這種感覺，不知道從她身上吸取靈氣會是什麼樣的滋味，不知道當她的靈氣進入身體，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會擁有著怎樣的滿足……

     殺刃看著自家的主子，不由得心中一黯，即使主子是難得的結界師，即使強大的並不輸給神力者，但是卻依然無法掩蓋沒有神力的事實。

     即使——是出生自最強的神之血脈家族也一樣。

     墨離張開眸子，望著高小圓，“可害怕了？”

     高小圓搖搖頭，她是真的不怕。總感覺著墨離和冰翊真的聯手，便一定會沒問題。

     “一會兒會有些難受，忍著點。”他提醒著，搭著她皓腕的手指不覺緊了一緊。

     “嗯。”她應聲道，有過當初配合蘇慎之發動禁招的經驗，高小圓心中多少有些底。

     墨離這才抬頭對著段司和言鷹喊道，“引過來！”

     兩人會意，周身張開神力，用神力吸引著白澤骸骨的敵意。原本狂躁地要擠出結界的骸骨果然朝著段、言二人追了過來，巨大的熱流，化成了火紅的浪頭，一波接著一波卷了過來。

     “退開！”墨離的喝聲驟然響起，段司言鷹二人朝著兩邊疾退，那骸骨有著一瞬間的呆楞。便是這瞬間，墨離一只手從高小圓的腕上源源不斷地吸取靈氣，另一只手五指張開，暗黑色的鱗片倏然附著在手指、手背和手臂上，猶如一層盔甲。

     他手掌中的黃色光芒越來越盛，漸漸的，光芒竟然幻化成了上古神獸——玄武的虛影。

     只是虛影，並非原形。高小圓曾在蕪國的皇宮看過墨離發動禁招顯出原形的樣子，自是能分得清兩者的不同。

     靈氣不斷地自手腕處流逝，高小圓努力地調整著呼吸，以便讓自己可以堅持更長的時間。

     玄武虛影陷在熱浪中，卻並沒有被淹沒或擊退，反而張開大口，在不斷地吸收著熱浪。

     隨著墨離吸取靈氣的加快，那玄武虛影吸收熱浪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間，那熱浪便被吸得中間空出一條長長的甬道。

     “梵變殺！”清冷而華麗的聲音自高小圓身後響起，下一刻，銀白色的身影掠過她，朝著那長長的甬道沖了過去，而在甬道的另一端，是那森然龐大的白澤骸骨。

     冰翊一邊奔跑著，雙手一邊結著印，骸骨的上空處出現無數冰錐，朝著骸骨刺落而去。隨即他的雙臂展開，那衣袖自肩膀處竟齊刷刷地被尖銳的冰錐刺破——一層尖銳而猙獰的冰錐自他雙肩的肩膀處蔓延而下，生生把他衣袍的兩只袖子撐得破爛。

     當冰錐蔓延到他的手心處時，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地凝結，兩柄巨大的鋒利冰劍，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他的手臂是劍柄，他的五指是劍身，而冰錐的盡頭，是劍鋒……

     鋒銳、肅殺……蘊含著一種無盡的冷意。

     骨骸仿佛也注意到了危險的逼近，拼命地扇動著翅膀，可是所有的熱浪攻擊，卻被那龐大的玄武虛影所吸收。

     銀白的身影騰空躍起，順著那空中不斷落下的冰錐，不斷地攀升。當他的雙臂貼在一起時，兩把冰劍竟然融合成為了一把。白澤骨骸仰頭，狀似仰天長鳴。鋒利的冰劍自半空落下，只聽得卡卡的聲音不絕，劍尖劈開了骨骸的頭骨，緊接著是頸骨、胸骨……

     如同一把巨大的切菜刀，把骨骸整個劈成了兩半。

     轟隆隆！

     原本還像活物般的白澤骸骨，根根發紫的骨頭倏然變成了死灰色，就像是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離般，碎骨紛紛落下，宛如一場骨雨。

     而冰翊站立在骨雨下，仰著頭，看著那不斷落下的碎骨和那即將破裂的結界上空，冰雪容顏上，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疏離絕世。

     好似他本就不屬於人群，好似沒有人可以走進他的天地之中，而他，亦不願意走出……

     高小圓怔然著，驀地，感覺到墨離抓緊了她的手，把她的頭掰轉，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別看。”她聽到了他低低的聲音如是說著，“別去看那個人。”

     因為他怕她一旦看久了，也許會迷失，然後就那樣沉浸在冰雪的天地中……

     ……

     結界散去，麗國赫赫有名的神堂，依然是之前那被毀了大半的模樣，白澤骸骨碎裂成了段段，散落在冰翊的四周。墨離攬著高小圓，遠遠地站著。高小圓因之前靈氣被吸取了大半，此刻氣有些喘，面色紅紅的，身上沒了力氣，身體的大半重量倒是掛在了墨離的身上。

     殺刃等華國的人趕緊奔到了冰翊的身邊，冰翊的手臂已經恢復原狀，就連雙袖破爛的衣袍，也因結界的解除而恢復如初。仿佛之前根本就不曾有過什麼激烈的戰斗。

第7卷 【335章】這便是你想做的事？

    「公子！」殺刃擔心地看著冰翊，深怕自家的主子因為剛才的戰鬥，有受什麼傷。

     冰翊看著殺刃，輕輕地搖了搖頭。僅僅只是這一簡單的動作，卻以讓殺刃明白，自己的主子沒事兒，於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這次在神堂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只怕麗國的官府勢必會來盤問，公子可打算對麗國的官府表明身份？」殺刃問道。因為前往鯤鵬島，勢必是要趕在受封的日期前，可是一旦受官府盤查，這時間就說不准了，畢竟半澤堂不比一般的神堂，白澤遺骸算得上是麗國的一樣重寶了。

     「不必明說。」冰翊沉吟道。這話的另一層意思自是可以暗中對麗國官府表明身份。

     「是。」殺刃領會道。

     而另一頭，墨離也在對王仲吩咐道，「此事只怕不好解決，你去應付麗國官差時，多打點一些，必要時，不妨說明下身份，把此事先壓下，待鯤鵬島受封儀式時，我自會對麗國的饕皇說明一切。」

     王仲應聲道，果然沒一會兒，神堂外除了官差外，還出動了郡守府的軍隊，足足有兩三百人把神堂團團圍住，幾個將領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在見到墨離、冰翊和那滿地的碎裂骸骨後，心頭駭然。白癡也看得出，神堂中大多數都是普通百姓，而那些不普通的人，卻是以這兩人為首，分別盤踞在神堂的兩邊。

     而其中一個神力者的將領，更是感受到了在這神堂之中，有數個神力者的存在，當即變得面色凝重，週身主動先暗暗運起了神力。

     王仲和殺刃迎上了那幾個將領，說了些什麼後，有個為首的將領便把墨離和冰翊一行人請進了郡守府，其他百姓則依律都帶回府衙進一步的盤問。

     高小圓是不知道王仲和殺刃後來又對繁城的郡守說了些什麼，總之那郡守很是恭謹地來到了他們暫時歇腿的大堂，對著墨離和冰翊行了跪拜之禮後，又一再地討好兩人，希望兩人在見到了饕皇后，可以盡量說明神堂事件的無法預測性。

     說白了，郡守的意思便是這次神堂出的事兒，其實和他是無關的，誰知道這玄帝和未來的檮皇，會沒事找事的去了神堂，再加上三隻鬼面鷹來襲，最後兩死一逃，白澤骸骨成了一堆破爛，這種事兒誰能想得到。

     攤上了倒霉事兒的郡守第一反應是他的項上人頭可能不保，第二反應是一定要抓住元兇！

     待知道這元兇竟然是玄帝和未來檮皇時，郡守不光看到了保住人頭的希望，還看到了保住官兒，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希望。

     畢竟兩位王者認了這事兒，就屬於國際問題了，只要饕皇不想鬧大這事兒，就不會拿他一個郡守來開刀。

     當然郡守也很小心地按照兩人的吩咐，並未把他們的身份公佈於眾，真正知曉的，不過是之前帶兵去神堂的高級將領和幾個心腹之人。

     待到撇過了此事，華、蕪兩國的人離開郡守府後，墨離走到冰翊面前道，「翊公子，我尚有事要先去一趟天方城，不過鯤鵬島受封之日定然會如期趕到。」言外之意，便是接下去的路各走各的。

     冰翊看了一眼墨離後，突然道，「聖手染醫？」

     墨離淺淺一笑，又咳了幾聲，倒是沒有否認地點了一下頭，「正是。」

     冰翊的視線越過墨離，朝著站在墨離身後不遠處的高小圓望去，「那她也要去？」這個她，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墨離頷首，神情自若，「我蕪國的侍官，自會隨我一起走了。」

     冰翊聞言，竟然在眾人的注視下，朝著高小圓直直地走了過去，「你要去天方城？」

     因為他的這一舉動太過突兀，導致高小圓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於是點點頭。

     他微微俯身，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下，把唇湊近了她的耳邊，用著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道，「不怕痛麼？」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可是她卻聽懂了。「怕。」離開了他之後，那誅心丹一旦發作起來，勢必會疼痛無比。

     他幽黑的眸子微微一斂，「所以，這便是你想做的事嗎？」他問。

     她記起之前自己曾說過，不願意留在他的身邊，是因為自己有想做的事。而她現在想要做的事是——透過他俯下的肩膀，她的眼對上的墨離的目光。

     那個溫潤儒雅的男人，依然站在原地，面帶病容，卻嘴角含笑，目光寧靜如遠山。

     高小圓心頭驀地泛起了一陣微酸，喃喃道，「是。」她想要治好墨離的傷，不想要看到這個男人再這般的滿臉病容咳嗽連連。

     冰翊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定定地看著高小圓，唇抿得死緊，片刻之後，才冷聲道，「很好，原來真正在你心中的人——是他！」

     高小圓因冰翊的話而吃了一驚，她心中的人是墨離嗎？她知道她在意墨離，墨離的傷，都是因她而起，這份愧疚經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所以她無論如何都想要治好他的傷。可是——眼前卻又有另一張青稚漂亮的容顏閃現著，那雙清澈純潔的鳳眸盛滿著無限的信賴。玥玥，玥玥呵！光是想到她，她的心就會一陣陣地抽痛著，他的眷戀、他的依賴、他的撒嬌、他的親親和抱抱，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再擁有了呢！

     忘不了他哭泣的容顏，忘不了他對著她憤怒的大吼，更加忘不了他一字一句地說著恨她。

     直到坐在馬車內，高小圓依舊忍不住地想著鳳玥。那天牢中的三日，如今想來，竟是這般的彌足珍貴。雙手彷彿還殘留著那日抱著他身子的觸感，三日之中，她與他日日夜夜相對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她記得竟然都是那麼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