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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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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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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1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3:26
第961章 辯論之爭

  「真的……假的?」李潤的爸爸好歹也是京城的副司長,他也算有些見識,知道30歲的市長是一個什麼概念,就是他爸現在是省長,也不敢保證他30歲時能當上市長。

  「市長還有人敢冒充?」李愛林維護夏想的心思十分迫切,「還說比夏市長強一百倍,告訴你,比市長大兩級就是部級了,比市長大一百倍,全中國都沒有了!」

  李潤和翟鵬眼睛都直了:「你……真是市長?國內還有30歲的市長,太了不起了。」

  夏想溫和的目光看了李愛林一眼:「老李,不要多事,到車上等我一會兒。」明是批評,實際是讚賞之意,就讓李愛林心裡格外舒坦。

  夏想又對兩人說道:「請帶我去大教室,謝謝。」他也明白又上了宋一凡的當了,又在小丫頭的巧妙安排下,當了一次她的托兒。得,他現在成了她的專用擋箭牌了。

  離大教室不過300米的距離,一路上李潤和翟鵬問東問西,十分好奇,不敢相信夏想真的是市長,但又知道眼前的氣定神閑、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學長一樣的人物竟然是堂堂的市長,他們就問了許多古怪的問題。

  夏想也頗有耐心地回答了一些。

  大教室正在舉行一次理論知識講座,講課者為胡說教教授。夏想一看名字就啞然失笑,本來名字叫「說教」是好事,但偏偏姓胡,就成反義了。

  一進去就發現能容納500人的課堂座無虛席,因為是開放式講座,誰都可以旁聽。夏想就在李潤和翟鵬的帶領下,來到了宋一凡就座之處。

  宋一凡一見夏想,高興地直沖夏想揮手,夏想見宋一凡坐在正中,本不想過去,但宋一凡一直招手,他就成了眾人的焦點,只好擠了進來。結果倒好,他挨著宋一凡坐下,才發現旁邊也是一名女生,還是一名美女,長髮,非常標準的瓜子臉,眉目之間,不知怎麼和古玉有幾分相似,就讓他愣了一愣。

  女生不高興了,對夏想的目光大有敵意:「非禮勿視!」

  夏想擺擺手,笑了一笑沒說話,宋一凡就拉過他的胳膊,小聲說道:「她叫慕容容,名字怪人也怪,總喜歡對別人冷眉冷眼,好象她是全北大最漂亮的女生一樣,其實她還沒我漂亮,是不是?」

  宋一凡說得倒是實話,慕容容比她確實遜色三分,夏想就樂了:「慕容容是姓慕容叫容,還是姓慕叫容容?」

  「你猜?」宋小凡眨動大眼睛,一臉戲謔。

  「肯定是後者了。」夏想對宋一凡很瞭解,她說慕容容名字怪,肯定是因為姓慕,但偏偏起了一個容容的名字,給人的感覺好象複姓慕容一樣。

  宋一凡狀態不錯,小臉紅潤,嘴唇飽滿,成熟欲滴了,夏想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什麼講座,你還非要聽完?宋省長想接你回去,肯定是想你了。」

  「胡說教教授的講座總是很犀利,我愛聽。今天他演講的題目是高學歷和高收入之間的關係,你也可以聽聽,說不定大有收穫。」

  聽聽就聽聽,反正京城離燕市不遠,既來之則安之,夏想也就偷得浮生半日閑,索性聽聽胡說教的高論。

  只聽了幾句,就覺得不太對味。印象中,高校的教授不會說話這麼直接,更不會這麼現實,胡說教教授慷慨激昂,說得格外有煽動性,但聽在夏想耳中,卻是越聽方向越不多。好歹也是高校教授,就算不向學生傳授馬列主義一類的政治思想教育,也要讓學生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胡教授倒好,竟然信口開河了。

  「高學歷就是高收入的保證。」胡教授侃侃而談,「一直以來,培養大學生的財富意識是我思索的內容之一。富裕,意味著創造了很多GDP、稅收、就業崗位,意味著社會貢獻大,也幫助了低收入者,並避免自己、家屬及親屬成為社會負擔。對高學歷者來說,貧窮意味著恥辱和失敗。」

  「尤其是你們,你們是北大的學子,是精英中的精英,如果有北大的學子走出校門,在社會上混得很慘,甚至有人擦皮鞋,擺地攤,賣紅薯,還有賣豬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對他們深為痛心。你們在座的各位如果和他們一樣,千萬不要說是我的學生,我丟不起這個人!」

  夏想越聽越反感,身為高校的教授,不但市儈地以財富論英雄,在他眼中還明顯有層次和社會地位之分,師者,傳道授業,傳道第一,道德觀念不正確,培養出來的學生學問越高本事越大,反而對社會的危害越大。

  所以後世的大學生,家境富裕者開車上學,結果撞死人者屢見不鮮。更有甚者,因為學彈鋼琴,結果就在殺人的時候連捅八刀,還美其名曰鋼琴手……開車何用?練鋼琴何用?

  大學生道德意識淡薄,誠然與家長只注重學習不注重道德培養有關,也與現在的教授們師德不彰不無關係!

  當夏想聽到胡說教教授大言不慚地說出下面一段話時,終於忍不住嗤之以鼻了。

  「你們是北大的學生,是整個社會之上最拔尖的人才。我對你們的期望是,40歲的時候,必須擁有4000萬的財富,否則你們就沒臉來見我,你們就不配當我的學生!」

  好一個胡說教教授,好一番豪言壯語,好一個蠱惑人心的理論。

  胡教授的話音剛落,教室之中就一片議論之聲。

  夏想再對他的理論不屑一顧,也過了非要辯論一番一較高下的年紀,就只冷眼旁觀,不發言。不料胡說教教授似乎大有舌戰群儒之意,大聲說道:「同學們有什麼意見儘管提,誰有不同的看法都可以和我辯論,我贊同你們有發言權力,你如果認為有足夠的口才,也可以試圖說服我。」

  一陣嗡嗡的爭論過後,就開始有人陸續提出反對意見,但卻被胡說教教授辯駁得一敗塗地,結果五六個人上陣之後,沒有一人占了上風,反對的聲音就小了許多。

  夏想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就小聲說道:「我們走吧,別浪費時間了。」

  「胡教授,夏想同學要發言。」宋一凡突然舉手發言,把夏想給推舉了出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胡說教教授倒有禮貌,沒有注意到夏想的年齡——其實夏想才30歲,在研究和博士遍地的北大,他一點也不顯得老成——還很客氣地說道:「夏同學有話就說,不要不好意思,還讓女同學替你舉手發言,是不是太膽小了?」

  哄堂大笑。

  夏想被逼無奈,只好應戰:「胡教授,首先聲明一下,我不是北大的學生,也沒有機會再來北大深造了,是為遺憾。但我並不認同高學歷就意味著高收入的說法,大學只是助你有一個良好的起點,但社會才是人生真正的大學,只有在社會大學上取得的高學歷,才是成功的開始。」

  胡說教教授微微點頭:「這個說法沒有什麼新意。對了,夏同學既然不是北大的學生,那麼現在在社會上,有沒有社會地位?收入如何?從事什麼工作?」

  夏想一臉愧色:「我就是機關單位工作,月收入2000元左右。」

  又是一陣笑聲,有嘲笑,有輕笑,也有無所謂的笑。

  「那你身邊是不是有北大的畢業生,社會地位和收入都高人一等?」胡說教教授繼續發問,仿佛有意拿夏想當反面教材來驗證他的說法的正確性。

  「確實有。」

  「能不能詳細舉個例子?」胡教授臉上的笑容更盛開了。

  「他是一個地級市的局長,是哪一屆的北大畢業生,我也記不清楚了,反正他確實很成功,手握重權,人人尊敬,他今年應該有50多歲,有沒有4000萬以上身家我不敢肯定,但保守估計應該有2000萬。」夏想實話實說,沒有一點誇張。

  胡教授就開心地笑了:「同學們,我說得一點也沒錯吧?高學歷就等於高收入,就等於擁有了財富的敲門磚。你看這位元同學和他所認識的北大畢業的局長,差距何其大?今年50歲的北大畢業生,他比你們大了30多歲,尚且有如此的成就,你們現在走向社會,到40歲之時,肯定能超過他許多……」

  胡說教又滔滔不絕演講了幾句,才又想起一樣,又問夏想:「夏同學可否透露一下,你是否羨慕那個北大畢業的局長?對了,你是不是在他手下工作?」

  「我不羨慕他。」夏想很乾脆地說。

  「為什麼?是不是覺得永遠也比不上了他,連羨慕都不用了。」胡教授想像力也挺豐富。

  「那倒不是,主要是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夏想一臉平靜地說道,「他因為貪污受賄已經被判處了死刑,不久前已經執行槍決了!」

  「轟」的一聲,教室裡頓時炸了鍋,學生們議論紛紛,都驚訝不已。

  胡教授的眼鏡差點掉在地上,用力托了幾下,才勉強托住:「你,你,你故意搗亂是不是?我想說他就是被槍決了,人生之路也比你強上百倍。」

  好一個又強上百倍,夏想沒來得及反駁,宋一凡終於站了起來:「強上百倍?胡教授,你說說在國內現行的政治體制下,有誰敢說比市長的級別大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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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2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3:42
第962章 宏觀交鋒

  「市……長?」胡說教教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能是市長?」

  「少見多怪!」宋一凡白了胡說教一眼,拉起夏想就走,「還沒有4000萬別來見你,你都快50歲了,論級別,是處級。論收入,一個月幾千元。還張口閉口4000萬,你以為全國就你的學生是人才,別人都是蠢材?胡教授,你落伍了。」

  「啟功先生題寫的名言是——學為人師,行為世范,希望胡教授多讀讀孔子和先賢的書,希望你身上以後多流淌道德的血液,而不是金錢和勢利!」夏想不無鄙視地冷笑了一聲,和宋一凡揚長而去。對於向學生傳授唯金錢論的胡扯談教授,他才不會假以顏色。

  想當年連程曦學大師級別的專家他也敢當面論戰,何況胡說教一個不入流的教授!夏想所氣憤的是正是因為有一大群如胡說教教授一樣的道德素養成問題的所謂學者充斥在大學校園之中,才導致現在的學生道德淪喪,才出現一起又一起讓人扼腕歎息的大學生犯罪事件。

  後世的網路上,群情激奮,大學生已經從天之驕子再次淪落為百無一用的代名詞,究竟是誰之過?追根溯源,為人師表者也有很大的引導不正確的因素在內,也是夏想今天衝冠一怒的根源所在。

  夏想和宋一凡走後,胡說教教授瞠目結舌,在講臺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夏想和宋一凡走出很遠,才聽到教室裡傳來哄堂叫好聲和熱烈的掌聲!

  宋一凡緊緊抱著夏想的胳膊坐在汽車的後座上時,李愛林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太漂亮了,簡直就是一個小仙女。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漂亮得讓人只敢看上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又見到宋一凡緊緊抱著夏市長的親熱樣子,李愛林就沒話說了,年輕人,英俊的年輕人,又是市長,不受女孩子喜歡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與有榮焉,自己的領導年輕又有本事,身為司機,也是榮耀。

  宋一凡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夏想就始終一臉微笑著聆聽,無非是誰追求她了,誰為她打架了,誰自以為是了,或者是哪個教授的課講得不好了,哪個教授很有風度了,等等,全是小女生的話題,沒有一點關於宋朝度的調動傳聞。

  到底是女生,不但外向,還不關心政治,夏想耳中聽著宋一凡的絮語,心思卻早就飛到了燕市。

  到了燕市正好是中午時分,因為要去宋朝度家中,李愛林身為司機就不好陪同了,夏想就讓他去省委司機班休息,一個電話打給了方格,方格說不用管了,他會照顧好人。

  李愛林就十分感動,夏市長真是細心,都能想到照顧他的感受,他連連道謝,然後就到了省委。方格也挺給面子,親自來接,更讓他心裡十分受用,夏市長在省委還真吃得開,早晚得在天澤當一把手。

  宋朝度提前下班回家了,一進門就說:「小凡,出門幫爸爸買點水果吃。」

  「爸,你平常不是不愛吃水果?」宋一凡一下沒有領會宋朝度的意圖。

  宋朝度無奈,他身為省長,手下多少人在揣摩他的心思,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在猜想他的想法,而他的女兒,根本就不給他面子。

  夏想就說:「小凡聽話,給我買個西瓜。」

  宋一凡才「哦」了一聲:「我明白了,你們說話不想讓我聽。我才懶得聽,真是的,明說就行了,我又不是傻瓜……好呀夏哥哥,你讓我買西瓜就是諷刺我是傻瓜,是不是?」

  宋一凡不滿歸不滿,還是聽話地出去了,她一走,宋朝度就坐在椅子上,向後用力一躺:「麻煩,最近的事情頭大了,夏想,從你第一次幫我到現在已經過去七八年了,很久你沒有幫我出過主意了,今天,你得幫我排憂解難了……」

  夏想吃驚不小:「宋省長,是什麼麻煩?」見宋朝度一臉疲憊,比以前的風采確實差了幾分,他心裡也不太好受,省長也是人,風光背後,也是無盡的疲憊和累心。百姓往往不理解,認為當官的都大權在握,都為所欲為,其實不管走到哪一步,都有制約,都有天大的難題無法解決。

  身居高位者,特別到了省部級,事事累心,所思所想多是國家大事和國計民生,都有報國志,都有為民心,都想發展經濟為百姓謀福,想歸想,做到做不到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宋朝度身為燕省省長,內憂外患,確實承受了更大的壓力,夏想完全可以理解他的處境,又有關於他的調動的風聲傳出,肯定是更讓他心力交瘁,況且又是吳家的逼迫,就更讓他心中無言。

  「事情很多很雜很亂,都湊到一塊兒了。」讓宋朝度說出以上的話,可見確實是事情讓他真正作難了,他是一個輕易不認輸的人,夏想認識他將近10年了,從未見他沮喪和退縮過。

  「還是因為調動的問題?」夏想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調動,是吳家製造的麻煩。只是問題的一方面,另一方面,還有燕省的鋼鐵業的整合問題,才是最大的難題。也正是因為鋼鐵的整合,才讓吳家有了要動我的心思。夏想,當著你的面我也就直說了,吳家是家族勢力的代表,我和家族勢力之間政治理念不合,必然有衝突和矛盾。但不管壓力多大,我都會推行自己的執政理念!」

  宋朝度目光很堅定。

  夏想就點頭:「想必您也知道了我在天澤推行的政策,百姓的利益在我的心中,永遠排在第一位。」

  宋朝度似乎對夏想的立場很有信心,根本不關心他傾向家族勢力還是平民勢力,直接說出了問題所在:「上頭的意思是,想在全國整合鋼鐵業,想讓寶鋼、武鋼和鞍鋼三大央企整合全國,寶鋼要整合燕省的單鋼,單鋼只有同意。誰知單鋼的專案報上去之後,發改委不批,要求必須是寶鋼控股。我不同意,憑什麼就非要讓寶鋼控股,不能讓單鋼控股?」

  夏想完全能理解宋朝度的立場。

  按分稅制原則,這意味著整合之後的單寶集團的企業所得稅要分給上海50%,燕省能願意才怪!京城、上海這些地方稅收如此高並不是因為他們的經濟真有多發達,很大程度上就是由於現行稅制造成的,也就是說,是國家政策上的傾斜的原因。

  京城西城區的國稅收入可以在全國各省之中排名第九,因為五大銀行、中石油、中石化,電力、電信全部在此匯總繳納,不是西城區有多少人才,也不是有多少優勢,就是得了地利之便。

  而西氣東送橫跨十二個省,但新疆、陝西、四川這些資源輸出省卻得不到稅收好處,因為公司註冊在上海,所以稅必須交給上海。上海的繁榮很大程度上來自政策上的照顧,所以冷靜地認清形勢,有利於以後長久的發展。

  由此,各個地方保衛自己的稅源絕對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不要拿什麼國家利益、全國戰略、顧全大局這些大帽子來唬人,市場經濟的出發點就是利益最大化,不追求利益就不是市場經濟了,每個利益群體的利益都是平等的。國家拆東牆被西牆,西牆高興了,東牆要問,憑什麼要東牆用貧窮來換取西牆的繁榮?

  地方利益和中央利益之間,以及地方利益和地方利益之間有衝突這是不爭的事實。以前有,現有更有。

  說實話,根本原因其實是中央造成的。經濟掛帥是基本國策不假,但在具體實施中,中央不斷地搞特區、給部分地區優惠政策,企圖集中資源讓一部分地區先富,然後再帶動後富,想法是好的,但卻忽視了人的劣根性!

  首先會必然造成地區資源上的不平衡,誰都願意當先富!但現實卻是,先富起來的不會主動幫助後富,反而是利用先富起來的優勢不斷地再擴大優勢,由此造成的現狀就是,越富的地區越富,越窮的地區越窮。

  國際上講三個世界的劃分,國內同樣也是三個世界。因為政策的原因造成了經濟上的差距,媒體卻把責任推到落後地區的思想保守、懶惰上,是絕對的片面之詞,而且還是為國家打掩護。

  「但不同意的話,發改委不批,國家其實是強行攤派。」宋朝度揉揉額頭,「我強硬頂了一段時間,現在頂不住壓力了,主要是家族勢力方面下了血本。」

  夏想明白了,京城和上海等地的許多大型央企,絕對背後都有家族勢力的影子,整合全國鋼鐵業的背後,其實又是一次家族勢力和平民勢力之間的宏觀交鋒!

  宋朝度向夏想問計,還真問對了,因為夏想就是單城人,對於後世單鋼發生的一系列的變故,記得清清楚楚,他隨後就為宋朝度出了一條妙計,不但讓單鋼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又再一次觸動了家族利益,引來了不少紛亂和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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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3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3:57
第963章 矛盾集中

  宋朝度雖然也明白中央的政策一慣如此,但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心中還是很不舒服。等於是拿燕省的資源去補貼別人,憑什麼?

  燕省其實不缺人才,不缺資源,不缺發展機遇,但中央拿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只是一個拱衛京城,就壓制了燕省無數年,讓燕省始終不上不下,政治上勢弱,經濟上沒有起色,說白了還是拿燕省的利益來換取中央的利益。

  燕省被犧牲了無數年了,不管是人力資源還是社會資源,都年年無償或低價供應京城,換來的是什麼?當然政治就是政治,來不得賭氣。但話又說回來,好不容易有了大京城經濟圈的上馬,明明是要提升燕省的經濟發展,卻又拿整合鋼鐵的規劃來壓榨燕省的鋼鐵資源,宋朝度不但要生氣,而且還氣大了。

  就連範睿恒也是很不高興,也支持宋朝度的強硬,自己的利益再不堅持,誰會拱手讓你?

  「不妨先答應下來,各控股百分之五十。」夏想根據後世的走向,以及他對現在市場的把握,知道現在宋朝度十分撓頭,也就沒有再講究轉承起合,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燕省的鋼鐵資源非常發達,單鋼和秦鋼都是國內名列前茅的大廠,再加上牛鋼,天鋼、宣鋼等鋼廠,整個燕省的鋼鐵資源雖然分散,但整合在一起,就擁有了全國第二、世界第四的鋼鐵集團!」

  宋朝度不解其意:「你是說……」

  「單鋼和寶鋼的合併,既然中央有規劃,就得接受,但要堅守百分之五十的底線。整合後,再以盤活資源為由,繼續整合整個燕省的鋼鐵資源。畢竟燕省的鋼鐵資源雖然豐富,但太分散,形不成規模效益。在整合整個燕省的鋼鐵資源的過程中,單鋼方面所占的比重就越來越大,寶鋼的優勢就會越來越小,到時不用我們提出,寶鋼也會自覺無趣,抽身走人了……」

  宋朝度一臉難以置信地看了夏想幾眼,又從抽屜中拿出了一份材料,足足看了有五分鐘之久,才將材料遞給夏想:「想不到,你一個地級市的市長,比主管鋼鐵行業的副省長還瞭解燕省的鋼鐵資源,照我看,給你個副省長幹,你也完全可以勝任。」

  夏想忙謙虛:「您是跟我熟了,就影響了您的理智判斷能力,我哪裡夠資格擔任副省長?您可不要捧殺我。」也是和宋省長關係太熟了,說話隨意了許多,要不一個市長在省長面前,不束手束腳就不錯了。

  說話間,夏想接過材料,仔細看了幾眼,詳細列舉了燕省幾大鋼廠的規模和產值,以及優勢所在,但還沒有一條線將所有的鋼廠串連起來,就是整合。

  夏想的提議大膽而超前,但不是信口開河,而是後世的燕省經過血和淚的教訓之後,經過一系列的調查研究,又經過無數次努力才終於獲得的成功,他現在提出來,是想讓燕省的鋼鐵業少走一些彎路,省得被人當成肥肉始終盯著,總有一天會被分而食之。

  早日整合,早日成為龐然大物,別人就是眼饞,也別想一口吞下。

  地方保護主義雖然經常被媒體口誅筆伐,但不保護又不行,不保護的話,窮地方的資源都被發達地區以控股和分稅制的形式拿走了,還怎麼發展?越窮越落後,就和富二代之後是富三代富四代一樣,難道說窮二代以後只是能窮三代窮四代?

  誰也不幹呀。

  美國在國際上推行的政策其實就是如此,掠奪和壓榨別國的資源,完全為他一國服務。美國人口只占世界人口不到百分之五,卻消耗了地球將近百分之二十五的資源,憑什麼?憑的就是美國制定的國際法則,說白了,就是蘿蔔加大棒的政策,連哄帶騙,連嚇帶蒙。

  可惜的是,偉大的國家也被矇騙了許多年。

  就如國內的改革開放的政策一樣,政策上的傾斜造成了一些地區富裕起來,富裕起來之後的地區卻又自大地認為他們高人一等,而且媒體也往往推波助瀾,大肆宣傳落後地區的人懶惰加愚昧——就連夏想以前也被媒體洗腦,認為真是如此,但現在他逐漸成熟並且站在更高的高度上看待問題,就轉變了觀念——其實是很傷人並且很無知的說法,比如某沿海地區經過改革開放20年終於成了全國最富裕的省份,所謂人一闊臉就變,就覺得自己處處高人一等了,卻不知集中了全國的資源來支援一個地區,再不發展起來,就是笨蛋了。

  甚至更直白地說一句,難道在改革開放之前一直非常落後的沿海地區,是因為人人都是思想保守並且落後,一朝改革,就人人變得聰明了?

  不明白政策扶植的威力,就不要將什麼都歸咎於保守和落後,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最早的時候新加坡工業園是準備落戶津城的,都已經談好了,但在中央的勸說下去了蘇州。所謂勸說,不就是行政命令?最後再以其他理由說津城落後保守,津城怎能服氣?

  而在計劃經濟時期,東北是全國最發達的地區,城市化率最高。但改革開放以後,不但不給東北政策,還用低價計畫調撥東北的石油、煤炭、鋼鐵、重工業產品,再給嶺南、江浙一帶補企業稅收優惠,價格放開,如此雙軌制使東北迅速衰落。現在再回頭指責東北思想落後,何來公正?

  對燕省也是如此。

  資源的徵用,政策上又不傾斜,就是因為環繞京津,就一直不上不下了許多年。夏想不是省長,不該操心全省的事情,但誰讓他和宋省長關係不錯,而宋省長又問計於他?他就不得不將自己的所思所想當面透露一些了。

  宋省長的材料已經十分翔實了,就差一點,就是大膽地向前邁出關鍵的一步——整合全省資源。夏想的提議就是提綱挈領,用一條關鍵線將材料串連了起來,起到了畫龍點晴的作用。

  宋朝度對夏想高看一眼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夏想的提議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正是在當前形勢下,在國內的政治氣候之下,燕省所能做出的最溫和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反擊。激烈了不行,中央不允許。軟弱了不行,有可能為他人作嫁衣裳。

  宋朝度又沉思了片刻,一掃剛才的疲憊姿態,哈哈一笑:「明天上午就答覆發改委,同意整合,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明天下午就召開關門會議,研究整合燕省的鋼鐵資源的規劃。燕省,要好好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不過……」隨即他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整個計畫現階段要保密,而且不能讓外界知道是你的主意。」

  夏想點頭:「我心裡有數,按您的指示精神辦。」

  宋朝度可不是要將夏想的思路據為己有,而是不想讓外界知道是他所出的主意,否則肯定會觸怒了家族勢力。但後來不知何故還是走漏了消息,讓幾家都知道是夏想的手段,結果還是引發了一場危機。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不瞞你說,夏想,單鋼和寶鋼的整合是我的一個難關。過得去,風聲就小了,過不去,風聲就緊了。」宋朝度算是向夏想交了底,作為省長,能說出事情的內在的聯繫,絕對是對他百分之百信任的體現,也是對他剛才提出的寶貴建議的回報。

  夏想點了點頭,心領神會:「宋省長在燕省已經打開了局面,如果再進一步開展下去工作,才會大有作為。」

  宋朝度笑了笑:「難,大京城經濟圈的口號喊得挺響,但實際操作起來,困難重重,不過如果給我三年時間,我有信心讓燕省的經濟提升一個臺階。不過方方面面的阻力很大,別的不說,就說整合燕省的鋼鐵資源,天澤市也有份兒,到時你也不好做。」

  天澤釩鈦股份有限公司是天澤鋼鐵公司的分公司,是吳家的產業。要整合的話,必然會遭到吳家的抵制,少不了又是一出好戲。

  而且跑馬縣的事情,說不定還涉及到天澤中藥的利益。天澤中藥是邱家的產業,一個跑馬縣事件要觸動邱家的利益,一個整合鋼鐵事件要觸動吳家的利益,他和家族勢力之間,真的要漸行漸遠?將要矛盾就要馬上浮出水面變成主要矛盾了?

  雖然無奈,但夏想沒有退路。他不是遇到困難就後退的人,而且他早就堅定了立場,也知道前路必定充滿了艱難險阻,但人生總要做出抉擇,有所為有所不為。

  晚上,在宋朝度的提議下,夏想叫上了曹殊黧和夏東,兩家人在外面吃飯。夏東一見宋一凡就喜歡上了她,嘴甜得不行,一口一個姐姐叫得歡。宋一凡高興了半天,忽然又醒悟過來,一臉嚴肅地要求夏東叫她阿姨,否則不理他,惹得眾人大笑。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曹殊黧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接聽之後臉色大變,本來一臉歡笑變成了痛哭失聲,讓夏想大吃一驚。

  「爸爸突發腦溢血住進了醫院!」

  正在曹永國將要面臨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次升遷之際,卻突發重大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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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4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4:13
第964章 局部引發全域

  夏想對曹永國的感情,十分複雜。

  雖說曹永國並不是他仕途上的領路人,但在他不名一文的時候,岳父並沒有反對他和曹殊黧的交往,而且當時以廳級幹部的身份,對他以禮相待,雖然也有是鄉親的因素在內,但岳父的為人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正是曹永國的淳和忠厚,才養育了曹殊黧一樣聰慧嫻淑的女兒,也為他養了一個完美的賢妻良母。他一人在燕市剛剛闖蕩的時候,也正是曹永國以溫和寬容給了他家一樣的溫暖,讓他和曹殊黧之間的戀愛,水到渠成,幾乎沒有遭遇任何阻力。

  驚聞岳父病重住院,夏想也是一下驚愕當場!

  宋朝度也十分震驚:「要不要我安排車送你們去西省?永國太勞累了,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宋一凡不顧曹殊黧在場,一把拉住夏想的手:「我陪你去,夏哥哥,你別慌亂,要鎮靜。」

  夏想微一驚慌就鎮靜下來,簡單問了一下病情。曹永國是常委副省長,西省肯定會抽調最精幹的醫療人員進行搶救,他和曹殊黧肯定要趕去,但也不能慌亂,亂中容易出錯。

  宋朝度二話不說拿出了手機,直接打給了邢端台:「端台,永國的情況怎麼樣了?夏想正好和我在一起吃飯。」

  邢端台是西省省長,和宋朝度關係莫逆,也不客套:「已經搶救過來了,情況穩定了。永國是累病的,我沒有照顧好他,替我向夏想同志表示慰問……說聲抱歉。」

  前一句是官腔,後一句就真心話了。曹永國去西省確實是幫助邢端台去了,他累病了,邢端台心中有愧也正常,還算有人情味兒。

  夏想就接過電話,客氣了幾句,問了問病情,得知沒有生命危險時,才放了心。而且事態沒有擴大,事情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沒有幾人知道。邢端台方方面面考慮得非常周全,唯恐曹永國的病情影響他下一步的升遷。

  夏想就又表示了感謝,邢端台辦事滴水不漏,他無話可說,只有感謝了。

  連夜,夏想一家人就驅車直奔西省而去,好在燕市離西省省會錦城也不遠,不到200公里,只是高速公路多半穿山而建,車速不快,三個多小時才到。夏想還不忘對李愛林表示了感謝:「老李辛苦了。」

  「不辛苦,夏市長您別客氣,我應該的。」李愛林現在對夏市長的敬愛發自內心,因為夏市長確實對下面的人一點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說話平和,還能事事想得周到,年紀又這麼輕,確實難得。

  而且他是從燕省省委直奔西省省委,真是長了見識了。累點苦點沒什麼,只要能為領導服務好就行,曹省長又是累倒在工作崗位上,就更讓他肅然起敬了。

  汽車直接駛進了西省第一醫院,剛有人想阻攔,就見邢端台一臉凝重走了出來,就嚇了不少人一跳,什麼人面子這麼大,讓省長親自出面迎接?

  夏想見邢端台給足了面子,也忙客套幾句,邢端台認識夏想也快十年了,知道夏想以後必定大有前途,在他面前也不擺省長架子,就以長輩的身份說道:「小夏,永國病發住院,也有我的責任……」

  到了特護病房才發現,西省省委書記蔣雪松也在。曹永國一病,西省一二號人物都在,算是面子不小,也從側面證明了曹永國的為人和能力。

  夏想就向蔣書記也表示了感謝。

  蔣雪松今年55歲,擔任省委書記有三個年頭了,據說有可能向上升一升,他態度和藹,對夏想先是表示了慰問,又代表省委省政府表態,大多是官話套話,但場面卻是做足了,也讓夏想暗暗感歎,岳父確實不錯,能在西省有現在的局面,和他的個人能力和人格密不可分。

  曹永國已經醒來了,並無大礙,見夏想和曹珠黧連夜趕來,還責怪他們不該冒失,大晚上的,萬一出事多不好。王於芬眼睛通紅,顯然哭過了,一見曹殊黧,就又要掉眼淚。曹殊黧就和她到一邊說話。

  眾人都告辭而去,夏想就想借機和岳父談談,想讓他以病情為由,暫時緩一緩邁向齊省的腳步。

  「爸,不行就先休息一段時間,工作上的事情,就先放一放,也不急。什麼都不如身體重要,您還有的是機會……」

  曹永國不解地看了夏想兩眼:「你和我說實話,怎麼總是反對我到齊省?」

  「齊省是邱家的地盤,您去,肯定是和邱仁禮搭班子,邱家在背後推了您一把,肯定是有想法的。」有些事情不好明說,但夏想相信岳父能聽得明白。

  「我的立場也是平民立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官場中人,誰都會抓住眼前的機會,平民一系沒人推我,邱家伸出了手,我握上了,是投桃報李。我不握上,是不識抬舉。我不握邱家的手,不僅得罪了邱家,就是平民勢力也未必會領情,明哲保身不是進取之道。」

  夏想默然無語,心中卻暗暗讚歎,岳父比以前在政治上更成熟,也更有遠見了,他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又深入一想,或許是他太多心的緣故?又或者是岳父太迫切想要扶正的原因,總之不管如何,他清楚他是說服不了岳父了。

  「最好還是休養一段時間,也別太勞累了,您是曹家的主心骨。」曹殊君已經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在省財政廳上班,幾乎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有什麼政治上的作為了。曹殊黧更是沒有可能從政了,曹家只能靠曹永國支撐了,曹永國不倒——他倒不是指望岳父能在仕途上幫他多少——但至少曹家有一棵遮風避雨的大樹。

  曹殊黧也過去勸說:「爸,要聽話,最少休息半個月。」她的口氣不容置疑。

  夏東也乖巧地鑽到曹永國的懷中:「姥爺,回燕市陪東東玩,好不好?東東想你了,你總不陪東東。」

  誰的話都不如夏東的話管用,曹永國一下心軟了:「好吧,就休息半個月。」

  因為岳父的意外生病,夏想必須要多停留一兩天再返回天澤,徐子棋和彭雲楓都分別打來電話,天澤市暫時一切平靜,除了徐部長前來省委開組織部長會議之外,沒有別的事情發生,跑馬縣也沒有消息傳出……

  當然不會有消息了,夏想才離開天澤市一天,事情哪裡這麼快就有轉機?

  據他估計,跑馬縣的事情少說也要一周時間才會有具體眉目。

  晚上,夏想親自守夜,讓曹殊黧和王於芬回去休息,他也盡盡應有的孝道。

  第二天一早,病房中就熱鬧起來了,擋住了前來看望的下級,但擋不住聽到消息之後打來的問候電話,而且有些電話又不能不接。

  比如陳風。

  陳風的聲音很震驚:「永國,你的身體一向比我還結實,怎麼會?以後可要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小夏也在?好,我和他說兩句。」

  陳風在山城擔任市長,和市委書記合作得還算不錯,沒有夏想擔心中的不合拍,也許是陳風年紀增大,性格中的棱角也消磨了不少。

  和陳風沒說幾句,胡增周的電話又打了進來。隨後,曾經和曹永國有過同事關係的燕省的省市兩級領導都紛紛打來問候的電話,有人是看曹永國的面子,有人是因為夏想的面子。最後差不多打進來的幾十個電話,夏想的關係占了一半左右。

  曹永國就自嘲地一笑:「我好歹是你的長輩,還是副省長,你才是市長,面子就快和我一樣大了……」

  夏想也知道岳父絕對不是抱怨什麼,語氣中還有一絲得意,也是為他感到自豪,其實他還沒說事情還沒有傳開,萬一有心散佈出去,打來電話的人會更多,而且他的關係就會越來比重越大。

  到了中午,宋朝度的電話打了過來。

  如果說宋朝度的電話還在意料之中,範睿恒的電話就多少讓夏想感到意外了,因為範睿恒和曹永國之間並無交情。要說看在他的面子上,似乎他的面子在範睿恒眼中又沒有這麼大,不管范書記是出於什麼目的,人家打來電話就是抬舉,就得客氣。

  然後就又有王鵬飛、高晉周等人的電話,忙得不可開交。

  下午時分,一個關鍵的電話打了進來,居然是邱仁禮。

  邱仁禮消息也真夠靈通的,先是叮囑曹永國養好身體,然後又交待夏想不行的話就到京城就醫,他安排醫院。其實以曹永國的級別,想去京城的醫院,隨便進的,邱仁禮之所以熱情地主動攬事,不過是賣一個人情而已。

  估計還有下文。

  果然,邱仁禮又點到了齊省:「永國,齊省的氣候比西省強,有海,天氣不乾燥,你來齊省,也有益於身心健康。」

  「邱書記的建議不錯,我也希望有機會去齊省走一走,看一看。」

  「哈哈,只要永國想來齊省,我舉雙手歡迎。」邱仁禮頓了一頓,「就怕夏想會有什麼想法,上次我和他談過,似乎他有點什麼顧慮。」

  曹永國暗暗震驚,以邱家的實力,還要在意夏想的看法,夏想不過是一個市長而已,也許在普通百姓眼中他高高在上,但在邱家看來,正廳級,稀鬆平常得很。

  能讓邱仁禮說出以上的話,就算有開玩笑的性質,也證明他對夏想的意見非常在意!

  夏想的仕途之路走得表面上很順,實際上險象環生,曹永國也心裡有數。他不是不想幫夏想,而是覺得他和夏想之間在政治理念和執政手腕上,區別很大,無法達成共識。再深想的話,夏想結識的高層甚至比他還多,根本也用不著他出手。

  而對於夏想和四大家族之間的利益糾葛,以及和總理之間的默契,曹永國所知很少,所以即使他現在是堂堂的常委副省長,還有望下一步正式邁入正部級的行列,還是為夏想的影響力而震驚。

  放下邱仁禮電話,就清靜了不少,夏想卻又接到了邱緒峰的電話。

  邱緒峰對曹永國的病情只是簡單一問,話題就立刻轉到了天澤中藥上:「夏想,跑馬縣的卞有水是不是不會辦事?我剛打電話批評了他一頓……」

  ……卞有水還能和邱家扯上關係?再一想夏想又明白了,邱家的天澤中藥就在跑馬縣,卞有水是被邱家收買也好,還是原本就是邱家的人也好,以邱家的實力,想要拉攏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不過是舉手之勞,再一想在京城有衝突的時候,邱緒峰明顯偏向陳潔雯的立場,再聯想到邱家和國涵清還算密切的關係,許多內在的聯繫就呼之欲出了。

  夏想就打起了太極:「卞有水?我想想……跑馬縣委書記,他挺不錯的一個人,把跑馬縣治理得有聲有色,怎麼又不會辦事了?」

  邱緒峰嘿嘿一笑:「事情我也聽說了,他也是一時糊塗做了傻事,現在後悔了。我剛才批評他的時候,他態度很誠懇,連說以後一定多向夏市長請示彙報。」

  有些事情事後後悔也是無法彌補的,有一句話說的就是——悔之晚矣。夏想不會明說,但還是繼續打哈哈:「那他倒是多想了,好好當好他的縣委書記就行了,沒有必要常向市里跑……緒峰,你最近怎麼樣?」

  邱緒峰頗感無奈,夏想明顯不給他面子,不肯原諒卞有水,毫不誇張地說,一步不也肯退讓,他也心裡不太舒服:「實說了,天澤中藥是邱家的產業,楊市長現在想拿天澤中藥開刀,苗頭不太好,我不好直接跟梅書記說什麼,夏想,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用多說了,也只有你能制止楊劍。」

  原來根源在楊劍身上,邱緒峰以為楊劍是受梅家指使故意刁難天澤中藥去了,他的想法太宏觀了,實際上問題出在卞有水本人身上,和家族利益衝突並無直接關係。

  邱緒峰不可能對天澤的局勢瞭解得十分透徹,畢竟他是局外人。卞有水甘願成為政治犧牲品,也怪不得別人下手整治他,自作自受。

  夏想本想含蓄地點一點邱緒峰,不料邱緒峰隨後竟然說了一句讓他非常不快的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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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4:28
第965章 狠話,實話

  「不怕告訴你,楊劍再打天澤中藥的主意的話,梅書記也不好保他了!」

  夏想本來因為岳父的事情就有點不太高興,也早就對卞有水的不滿到了極致,就差一個臨界點就會爆發出來,現在邱緒峰好好的又來惹他,他頓時就火了:「緒峰,我也不怕告訴你,卞有水要是手腳不乾淨,我要拿下他,誰也攔不住!」

  誰也攔不住的潛臺詞就是別拿邱家的名頭來嚇人!

  見夏想收了電話還在生氣,曹永國反而笑了:「你也有生氣的時候?官場上,最不怕說狠話,說狠話沒什麼用,下狠手才有用。」

  夏想沒有過多地向曹永國解釋天澤市的局勢,更沒有提跑馬縣發生的混帳事情,平息了怒氣之後,又撥通了梅升平的電話。

  「梅書記,全省組織部長會議,什麼時候結束?」

  梅升平立刻就明白了夏想的意思,笑了:「明天。怎麼,又打我的主意了?對了,我聽說楊劍去跑馬縣找天澤中藥的麻煩了,邱家含蓄地表達了不滿。」

  邱家對梅升平含蓄,是因為邱家不敢和梅家鬧僵。邱緒峰對他說狠話,是邱緒峰懷疑楊劍的所作所為有他的支持在內。夏想也明白,他和家族勢力之間,矛盾漸漸凸顯,終有一日會擺上檯面。

  但有一點也讓他隱隱擔憂,從宋朝度的事件上可以得出結論,確實平民勢力遠不如家族勢力團結一致,在宋朝度被家族勢力打壓的時候,他似乎一直是一個人奮戰,來自高層的支持或許有,但並不多,更多的時候要靠自己的眼光和手腕。

  當然做到了省長的位置,必然會有高超了眼光和高明的手腕,也會有因為自身位置帶來的光環和影響。不過他現在才是市長,相比之下,一個市長的命運完全掌握在省委領導之中,和省長只差了兩級,實際上差了千山萬水。省長難倒,市長說下就下去了。

  「不是楊劍的問題,是跑馬縣自身有問題,邱家不滿也沒有辦法,公道自在人心。」夏想不便多說邱家和梅家矛盾再起的內情是什麼,也不說自己的立場,「我下午回燕市,可能會在燕市再呆上一天。」

  梅升平電話打完不久,不到半個小時,徐鑫的電話就打來了:「夏市長,聽說您也在燕市?我正好在省裡開會。」

  不管梅升平用什麼手段點了徐鑫,夏想要的就是徐鑫主動打來電話的效果,就說:「好,作為燕市人,我有必要盡盡地主之誼,徐部長喜歡吃什麼?我請客。」

  徐鑫也知道夏市長不會僅僅為了請他吃飯,以他和夏市長的級別,坐下吃飯,絕對需要一個由頭,夏市長既然開口了,他再推脫,就是不識抬舉了,就客氣道:「隨意,隨意就好,主要是我正好向您彙報一下會議精神。」

  約好了時間,夏想就讓曹殊黧和夏東留下陪曹永國——岳父已經沒有大礙了,他留下也沒用,主要是岳父也再三要求他以工作為重,畢竟他是市長了——就和李愛林一起返回了燕市。

  晚上和徐鑫在燕風樓見面,夏想沒有叫人作陪。

  他和徐鑫算是有過幾次接觸了,也不必過多寒喧,直接入座之後,點了飯菜,然後就邊吃邊談。徐鑫也聽說了曹永國住院的事情,說了幾句寬慰的話。

  「紀風聲的死,給我的觸動很大,以前我一直認為在官場之中,耿直和刻板的人沒有可用之處,其實想法太武斷了,以紀風聲的性格,他還是很適合在紀委工作的,老徐,你在組織部工作多年,也肯定有一套用人上的心得了,你說說看,紀風聲要是不死的話,當一個紀委副書記是不是挺合適?」夏想喝了幾杯酒,就借酒說酒話,「就是我們之間的私人談話,隨便說說,不當真。」

  市長在人事上面是沒有書記權力大,但他也是市委的第二號人物,有建議權,有些關鍵位置的任命,一個強勢的市長完全可以頂住壓力,讓書記不敢輕易拍板。但夏想還是強調是私人談話,徐鑫自然心知肚明。

  同時讓他暗暗心驚的是,夏市長一語雙關,點明了許多不為人所知的內情,就讓他心裡又敲鑼又打鼓。

  市紀委副書記的許諾,是皮不休親口向紀風聲說出的,他當然知道其中的曲折,就說明夏市長表面上不管不問紀風聲的事情了,實際上一直在暗中調查,沒有放手。

  現在又當著他的面說出來,先前又通過管道讓他主動提出私下裡的見面,難道是說夏市長已經知道了什麼?徐鑫感覺額頭上開始冒汗,他對夏市長的瞭解越深,就越畏懼他的手段和沉著,越知道夏市長是輕易不放手不退縮的性格。

  「老紀挺可憐,就是心眼太直了,愛鑽牛角尖,所以才走向了絕路,唉,同事一場,我也很痛惜,我都認識他十幾年了。他也是,扔下老婆孩子不管,一個人死了是清淨了,但男人要有擔待……」徐鑫接連喝了幾杯酒,有點酒入愁腸的感慨。

  跑馬縣的事情肯定會引發新一輪的衝突,而且必然會有人事上的調整,因此事先適當地敲打一下徐鑫非常有必要。組織部長在外人看來位高權重,實際上只能掌握中層以下的幹部的升遷,關鍵幹部的調動,全是書記的手中,要民主,也要集中,而且實際上大部分地方都跳過了民主直接集中了。書記大權在握,說一不二。

  也是無人敢反抗書記權威,如果有一個強勢的市長和一個有原則的組織部長,完全可以在人事問題上對書記形成有效的牽制。夏想想要的不是拉攏徐鑫,而是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而且以徐鑫的性格,想讓他正面和陳潔雯對抗也不可能。

  主要還是,夏想就想讓徐鑫主動透露一些內情,他很想知道紀風聲在臨死之前和徐鑫到底說了什麼。

  「男人要有擔待,老徐,紀風聲是你多年的老朋友了,他為什麼要走向絕路,他想了些什麼,恐怕你比別人瞭解得都更多一些……」夏想當然不能說得太直接,就旁敲側擊。

  徐鑫臉微微漲紅,不知是喝酒的原因還是心裡有鬼:「夏市長,我……我也想不通,以他的性格,都挺了十幾年,不應該……」不應該什麼,他說不下去了,低頭喝酒。按說以徐鑫多年的官場歷練,睜眼說瞎話從來不會臉紅,但在夏想面前,他卻總覺得所有秘密都暴露了一樣,讓他坐立不安。

  「跑馬縣為範明偉、賴光明申報英雄事蹟,老徐你有什麼看法?」組織部長也有權審查範明偉和賴光明的材料,也有發言權。

  「我還沒有細看,單從表面上看,是一件好事。不過聽說具體情況和申報材料有一些出入?等我回去後再詳細瞭解一下。」徐鑫還是不想說實話,繞著圈子走。

  夏想也就含糊其辭地「哦」了幾聲,不再提正事,而是天南地北地聊起了奇聞軼事。說歸說,但往往點到為止,否則談興太高,就成了自我吹噓了。

  吃完飯,兩人握手告別,夏想就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馬上就到春天了,天澤市的春天雖然來得晚,也早晚會來臨,要提前做好天氣轉暖的準備,才好適應變天。」

  變天一說一語雙關,徐鑫臉色變了幾變。

  夏想在車內看著徐鑫遠去的背影,心中明白恐怕他會有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夏想就接到了徐鑫的電話,徐鑫的語氣十分恭敬:「夏市長,我中午開完會,要是您方便的話,我想和您一起回天澤。」

  從燕市到天澤,路途漫長,有許多話可以說,夏想自然不會拒絕。

  夏想又問詢了曹永國的病情,得知幾天後曹永國會回燕市休養幾天,他就完全放心了,就又交待幾句,讓曹殊黧好好陪陪曹永國,他必須現在返回天澤了。

  曹永國還再三叮囑,讓他以工作為重,趕緊回天澤,不要分心。岳父的心意他明白,現在是非常時期,如果他一直守在岳父身邊,一個副省長岳父,一個市長女婿,就會進入不少人的視線之中,會給人無限遐想的空間,鬧不好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將兩人的關係和職務相提並論的話,放到網上,就是一起口誅筆伐的事件。

  路上,徐鑫坐上了夏想的車,他的車在後面尾隨。夏想和徐鑫坐在後座,先是說說了天澤和燕市氣候上的差別,然後話題一轉,徐鑫說出了一句實話。

  「夏市長,我向您坦白,紀風聲臨死之前,找我喝過酒。」

  徐鑫原以為夏市長肯定會大吃一驚,不料夏市長一點也不驚訝,點頭一笑:「然後……說了些什麼?」

  一瞬間徐鑫明白了,他和紀風聲會面的事情,夏市長早就知道了,就一直是在等他透露詳情,他忽然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就如大冬天沒穿衣服走進冰天雪地一樣,渾身刺冷。

  徐鑫知道,他必須說實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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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4:43
第966章 授意,試探

  夏市長太有手腕了,明明知道了他最不見光的一面,卻一直隱而不發,就等他主動說出,他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想在夏市長面前賣弄聰明,最終會自食其果。

  汽車內的溫度調得十分舒適,徐鑫還是感覺渾身發熱,大不自在。稍微沉默了一會兒,艱難地開了口:「紀風聲找我,是想讓我出面幫他緩解一下來自皮不休的壓力,我出於明哲保身的考慮,沒有同意。我還勸他想開一些,皮書記未必就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再說……」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臉色很差,也許是內疚,也許是恐慌,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夏想輕輕拍了拍扶手,對李愛林說道:「老李,放一首舒緩一點的曲子。」

  李愛林早就知道夏市長愛聽輕音樂和古曲,作為司機,必須提前做足功課,就忙打開了音樂,將音量調到不高不低。

  舒緩的聲音緩解了車內沉悶的氣氛。

  「老徐,今天的談話也是私人談話,過耳就忘。皮不休讓紀風聲寫影射我的生活作風的文章,紀風聲不願被人當槍使,他找你,其實是讓你給他生的希望,你計算了得失,覺得幫助他得不償失,所以就拒絕了他的求助。作為組織部長,你對下級的關心不夠。作為朋友,你又沒有擔待。」夏想說是私人談話,明顯是以上級兼私人的兩重身份,「我剛到天澤,雙眼一抹黑,現在正慢慢睜大眼睛。但這個時候還有人想捂我的眼睛,我是不會同意的。徐部長,你是組織部長,多配合書記的工作是職責所在,但天澤市的經濟發展,也需要你貢獻一份力量。」

  軟硬兼施,邊敲打邊拉攏,徐鑫的心中就又敲又打,亂成一片。

  陳書記在省委有靠山,夏市長也有。而且很明顯,夏市長在省委更吃得開。不過現在省委風傳宋省長可能要動一動,萬一傳言成真,夏市長在省委最大的靠山就沒有了……徐鑫心中左右權衡,難下決斷。

  從長遠看,當然是夏市長更有前景,但他畢竟是組織部長,不和書記一心,很難開展工作。眼下夏市長在天澤市根基漸穩,而且他手腕高超,讓人防不勝防,總體來說,時間站在夏市長的一邊。

  紀風聲家人的悲淒和絕望又在腦中浮現,徐鑫心中很不好受,猛然下定了決心:「夏市長,人死不能複生,紀風聲就算被人逼迫而死,但軟刀子殺人不用償命,他也只能白死了。」

  夏想點點頭:「確實是,也許不能從法律上追究任何人的責任,但仍然有別的管道可以為他討還公道。」

  見夏市長一臉堅定的表情,徐鑫心臟急速跳動幾下,他不明白為什麼夏市長對紀風聲這麼用心,人都死了一段時間了,還要抓住事情不放。

  隨後,徐鑫向夏想透露了一些細節和內幕,雖然不是很多,但也讓夏想收穫不少。

  到了京城,徐鑫下了夏想的車,坐上自己的車先回天澤了。如果他一直坐著夏想的車直接進了市委大院,才是一件引起天澤市委轟動的大事。

  夏想在京城稍事停留,讓李愛林找一處賓館先等他,他獨自見了肖佳一面,看望了女兒,又和肖佳商量一下投資京北新城的事宜。

  肖佳現在一門心思撲在女兒身上,幾乎不再過問公司事宜,全權交給李沁和叢楓兒打理,對於夏想的提議,她不假思索就點頭了。

  女兒肖夏一歲多了,已經會叫爸爸媽媽了,但和夏想很生疏。夏想也覺得很是對不起肖夏,幾個孩子之中,就肖夏和他最疏遠,就連梅亭有時也能享受到他的父愛,肖夏卻是和他在一起最少的一個。

  也沒有辦法,現在他和夏東、連夏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少,官兒越做越大,但屬於自己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人之一生,在得到的同時,必然有另外的失去。

  和肖佳只呆了兩個小時就踏上了歸途,近來夏想會常來京城,因為投資和一些私人事情,他也決定要多陪陪肖佳母女。幾個女人之中,肖佳是對他最死心塌地並且從來不求回報的一個,不管她以前做過什麼不光彩的事情,她現在能如此對他,他就得記她一輩子的好。

  回到天澤,一切風平浪靜,楊劍在跑馬縣還沒有回來,原野也下到了跑馬縣和楊劍見了面,也不知原野如何說動了楊劍,楊劍還挺欣賞他,留他暫時在身邊。雖然原野既不是記者,又不是官方人員,身份有點尷尬,但也沒人說什麼,領導身邊常有來歷不明的人也是常事,誰多嘴,誰就是自討沒趣。

  曹永國生病的消息在天澤市委沒有幾人知道,最近幾天,天澤市委的注意力都被省政府的一項決定吸引了目光,就是國家發改委批准了單鋼和寶鋼的合併項目,單鋼和寶鋼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組建單寶集團。

  開常委會的時候,吳明毅就突然提了一句單寶集團的成立是一件大好事,可以充分利用寶鋼的技術優勢來提升單鋼落後的技術,陳潔雯也附和吳明毅的說法,陳天宇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說寶鋼的技術先進,恐怕不符合實際,我的看法和吳書記有點出入,既然談到了鋼廠的合併問題,我就說說我的個人淺見。」陳天宇是經濟出身,在經濟上的見解比在座的各人都有遠見,當然,夏想除外,他見眾人都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就稍微深入地說了一說,「說寶鋼技術先進,贏利高,其實誇大其詞了,為什麼這麼說?這其中有一個壟斷的原因。寶鋼前期投資上千億,礦石全部進口,成本比國內其他鋼廠高一大截,高額的銀行貸款壓得抬不起頭,光是每年的利息都是沉重負擔,怎麼辦?為了保證寶鋼的利潤,國家整整10年國內沒有批准一家船板、汽車板的專案,從行政上保證了寶鋼的壟斷地位!鞍鋼、本鋼都被壓制了10年,何況其他企業?是技術先進保證了高贏利能力?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說法罷了。」

  陳天宇的話直指問題的本質所在,吳明毅頓時火了:「天宇同志,請擺正你的立場,不要張口閉口國家怎樣。國家站在戰略的高度上全域看待問題,在下很大的一盤棋……」

  「很大的一盤棋下了很長時間了……」夏想說話了,說實話他很反感這句話,因為後世一旦有事,總有人跳出來拿國家在下很大的一盤棋來搪塞問題,完全是外交部發言人的口氣,一直在下棋,從來沒贏棋,南海眾多小島都丟了,放水島也快丟了,都火燒眉毛了還在下棋,不是鎮靜,是掩耳盜鈴,「問題是,棋局好象就沒有贏過。再往小裡說,全國是一盤大棋,憑什麼不讓單鋼當車,讓寶鋼當過河卒子?誰是棋手先不管,問題是,誰也不想當馬前卒!」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鴉雀無聲,半天無人反駁。

  陳潔雯覺得夏想的話抱怨的成分太多了,就說:「夏市長的說法也有道理,但也要理解國家的苦衷,發展不平衡,地區有差異,總不能面面俱到,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國家自有國家的難處,我們就為國分憂。」

  「我倒想為國分憂,可惜資格不夠。」夏想半真半假地開了一句玩笑,「我只是天澤市長,就只站在天澤的立場上說話。國家告訴我,天澤市要發揚風格,拿稅收去補貼一下發達地區。我會告訴國家,對不起,我人窮志短,不想發揚風格,只想吃飯有肉出門有車。」

  眾人哈哈大笑。

  陳潔雯臉色不太好看,吳明毅也是,兩人對視一眼,都有擔憂之色。

  夏想也看了出來只要涉及到了家族勢力的利益,陳潔雯和吳明毅的立場都很堅定,不會退讓。

  今天陳天宇的提議確實是他的授意之下,故意拋出的,為的就是試探一下眾人的反應,因為幾天之後等整合燕省的鋼鐵資源的消息傳出,要整合天澤鋼鐵的話,必然會遭遇強有力的阻撓。到時不但陳潔雯會堅決反對,吳明毅也會站在吳家的立場之上。

  吳家在一些事情上也許不會再直接出面從正面阻止他,但政治上的手法還是不少,至少吳明毅如果和他保持了距離,他在常委會上的聲音就會減弱許多。

  關鍵還有,楊劍動了天澤中藥的利益,他該怎麼做?支持楊劍,邱家必然不喜。不支持楊劍,天澤中藥真有問題的話,他又豈能置身事外?

  但同時觸動吳家和邱家的利益,他可承受不起。

  第二天,楊劍就從跑馬縣返回了市里,他提出要和夏想面談,夏想同意了。晚上約好和楊劍在華凱酒店見面,夏想帶上了彭雲楓,因為他還有事情讓彭雲楓去做。

  會面的地點還算僻靜,楊劍沒帶秘書,只帶了原野,看來,原野還深得楊劍信任,也讓夏想高看了原野一眼,能在短短時間內讓楊劍對他這麼信任,他確實有過人之處。

  夏想猜對了,因為楊劍在跑馬縣發生了一次意外,如果沒有原野,他有可能就身敗名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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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4:58
第967章 是非,伏筆

  跑馬縣還真是一處是非之地。

  楊劍在跑馬縣視察工作,發現了諸多問題,違規轉讓土地,縣政府和天澤中藥聯合壓低價格收購藥農的中草藥,還強行沒收了藥農的土地,等等,一系列的問題觸目驚心,而且還有跡象表明,天澤中藥出爾反爾,承諾高價收購中藥,結果藥農大面積種植之後,來年卻又以市場調節為由,拒絕收購。

  藥農辛苦一年等於白忙,自然不幹,結果就發生了糾紛,然後縣政府出面調解,最後天澤中藥擺出了姿態,願意為藥農分憂,但給出的價格只是原先答應的三分之一。

  藥賤傷農。

  但跑馬縣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大片的可以種植中藥的荒地,儘管吃虧上當,還是有不少藥農加入了廉價勞動力的行列,沒辦法,壟斷市場就是沒有地方說理去。

  如果說天澤中藥操作價格勉強可以說得過去,以市場經濟為由,也不好指責他們什麼,但有幾百畝違規土地的轉讓就完全是天澤中藥和縣政府聯手玩弄的一出把戲了,可以說完全置老百姓的死活于不顧。

  以極低的價格,用行政手段買進農民的地皮,再以高價賣給天澤中藥,中間的高額差價就是高額利潤,最終落入了誰的腰包,就是天知道了。

  楊劍發現了問題所在,非常生氣,直接向跑馬縣委縣政府提出,市政府會追查此事,嚴肅查處。卞有水和張和興也表示並不知情,但縣委縣政府的態度很明確,會配合市政府的調查,一旦查明事實真相,就會嚴肅處理相關責任人。

  卞有水和張和興的態度讓人說不出什麼,兩人對楊劍也是恭恭敬敬,場面上的事情讓誰也挑不出問題,楊劍再懷疑兩人什麼,也不會當面說出來,調查一個幹部是非常嚴肅的事情,尤其是一個縣的一二把手,他只是常務副市長,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

  當然,市政府可以成立聯合調查組,只調查跑馬縣違規土地的問題。市政府無權調查幹部的經濟問題,就算市紀委有了確切的證據想調查,也必須有書記和市長都點頭才會行動。

  楊劍又走訪了兩天,決定返回天澤,向市委提交問題。正好此時原野來到了跑馬縣,和他見了面。初次見面,他對原野印象一般,覺得原野有點誇誇其談,而且為人似乎不太正派,也就有了打發他走的意思。

  但深入交談之後,就讓他對原野的印象大為改觀,因為原野對跑馬縣一些內情的瞭解比他手中的資料還翔實,雖然來路不太正,但黑狗白狗逮住兔子的才是好狗,況且他現在是最需要瞭解跑馬縣內幕的時候。

  楊劍就留原野在身邊,繼續聽他大說特說跑馬縣的內幕,比如範明偉是色鬼,經常以加班為由和女下屬發生關係,雖然鄉里女下屬很少,但他手腕高超,到縣裡勾引,別看範明偉只是一個小小的鄉黨委書記,據說被他連哄帶騙勾引到手的女下屬、女公務員有20名以上。

  再比如賴光明是跑馬縣最大的毒頭,跑馬縣販毒屢禁不止,就是因為賴光明的原因。

  原野的消息也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來路不明,但說得頭頭是道,不由人不相信。他還說,卞有水老奸巨猾,張和興明傻暗奸,兩人狼狽為奸,是少見的黨政一把手之間沒有矛盾的一個班子,兩個人配合默契,聯手欺上瞞下,將跑馬縣經營跟鐵桶一樣。

  因此,雖然原野也能推測出跑馬縣發生的許多事情卞有水和張和興肯定心知肚明,但都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他們,儼然他們完全是被蒙在了鼓裡一樣。

  原野還向楊劍透露了卞有水手段下作的一面。以前跑馬縣有一個副縣長很正直,不怎麼聽卞有水的話,卞有水先是從經濟下查他,結果反倒查出了他兩袖清風。就又從生活作風上查,還是清清白白。

  卞有水沒有辦法,只好採用等而下之的辦法……

  副縣長有一個習慣就是每到一處必定先洗澡,或許是以前家裡缺水的緣故,每次住賓館必定要洗上40分鐘。這個習慣說不上好壞,但有人卻鑽了漏洞,在他去鄰縣出差的時候,他一住下賓館又照例去洗澡,洗澡出來後卻發現床上躺著一個女人,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

  他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時,一群人就沖了進來,有人拍照,有人大嚷他睡了他的老婆,要他賠償5萬元。他自認沒做虧心事,拒不承認,結果就被眾人暴打一頓,還被扭到了派出所。

  結果可想而知,最後女人承認走錯了房間,但他的名聲也臭了,最後只好黯然收場……事情究竟是真誤會還是有人幕後主使,誰也不敢明說。但從此以後,卞有水在跑馬縣就隻手遮天了。

  楊劍聽了幾乎要拍案而起了,卞有水也太下作了,簡直可以說是齷齪了,這樣的人品還擔任了縣委一把手,是天澤市委的恥辱。

  他聽了之後只是憤怒,但原野卻說本意是想提醒楊市長,小心著了卞有水的道。楊劍不以為然,才不相信卞有水敢算計他,再說他也自認沒有什麼毛病可以讓卞有水利用。

  原野卻很輕描淡寫地笑道,楊市長晚上睡覺不習慣鎖門,不算毛病,但卻是漏洞。楊劍就嚇了一跳,才知道還真是小看了原野,他的觀察還真是細緻。

  楊劍就採納了原野的建議,主動向縣委提出要住在外面的賓館,不住縣委招待所了,跑馬縣自然沒有意見。晚上楊劍住下之後,卻偷偷地和原野換了房間,半夜裡聽見從原野的房間裡傳來一陣喧囂,一個女人從他的房間中怒氣衝衝地跑了出來,邊走邊埋怨被人白睡了,真倒楣。

  原來原野不鎖門,半夜裡還真有女人悄悄摸了進來。原野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來者不拒,先上了再說。而且原野還非常賣力,梅開二度,女人就一邊配合,一邊問他是不是市長,他幹事的時候就含糊其辭,完事之後才哈哈大笑說他是哪門子市長,他是無業遊民。

  原野還唯恐女人不信,主動拉亮了燈,還一臉戲謔地欣賞女人的裸體。女人一見真不是市長,才知道上當了,頓時無地自容,還要原野付她費用,原野才不肯,還從女人身上翻出了答錄機。女人才慌了神,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楊劍背後冷汗直冒,才知道逃過一關,不由對原野刮目相看,雖然也對原野有便宜不沾是王八蛋的做法不以為然,但也知道有時候也確實需要一個有點混帳手段的人物,才能另闢蹊徑查清一些從正面無法查到的內幕。

  不過這事上不了檯面,楊劍就吃了一個啞巴虧,提也沒提,心裡對中跑馬縣更是恨得要死。跑馬縣更是沒人會提,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唯一沾光的人就是原野,他不但白睡了女人,還獲得了楊劍的信任。

  ……

  聽完楊劍在跑馬縣的經歷,夏想倒沒有說什麼,只是一臉沉思,彭雲楓卻笑了一笑:「原記者,我很佩服你,尤其是隨機應變的本事和心理承受能力。」

  原野哈哈大笑:「我有自知之明,秘書長就別損我了。光明正大的鬥爭我不行,但不入流的手段多得是,不怕他們。誰敢下流,我要比他更下流。」

  彭雲楓見夏想一直沉思不說話,就起身一拍原野的肩膀:「走,上趟衛生間。」

  原野也不是沒有眼色之人,就站了起來,向夏想和楊劍點頭之後,就隨彭雲楓一起出了房間。兩人一出去,夏想就說話了:「跑馬縣的問題,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點的問題,而是以點帶面了。」

  楊劍明白夏市長的意思是說,跑馬縣已經爛到了根子裡,想要整治的話,不連根拔起是不行了,但人事問題又是陳潔雯的軟肋,別人碰不得。

  而且從週邊突破的話,難度會非常大。卞有水和張和興把持了跑馬縣幾年了,上下全是他們的人,從正面調查,不可能有什麼收穫,違規土地的問題倒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但一是在市委通過的難度不小,二是成立聯合調查組下去,恐怕只會查到幾個小蝦米就了事了。

  「天澤中藥侵佔了多少違規土地?」夏想準備提醒一下楊劍,「邱緒峰給我打了電話,對你的做法表達了不滿。」

  「我知道邱家肯定會以為是梅家在借機敲打他們,因為天澤中藥今年利潤大幅上升,在邱家的產業之中的分量上升了不少,但利潤都來自于壓榨農民,可恥!我也向梅書記彙報了一下情況,梅書記不置可否,意思就是讓我相機行事了。」楊劍一臉義憤,「我最見不得農民受到欺詐了,天澤中藥起碼侵佔了500畝違規土地。」

  且不說楊劍到底是出於公心要拿跑馬縣開刀,還是因為卞有水不合時宜的在人大會議上的臨時動議,他要針對跑馬縣的立場也符合夏想的原則。至少在要拿下跑馬縣的問題上,楊劍和他的利益完全一致。

  等彭雲楓和原野回來時,夏想和楊劍已經說完了該說的話,今天的聚會也就結束了。

  結束後,夏想和楊劍各自回去,夏想就特意交待彭雲楓安排一下原野。市委招待所的空房間很多,作為政府大管家,彭雲楓有簽字免單的權力。

  彭雲楓為原野安排好房間之後,特意上去坐了坐,似乎是隨意說話的口吻:「原野,聽說你對紀風聲的自殺也知道一點內情?」

  原野清楚彭雲楓在夏想心中的地位,他的話甚至就是夏想的意思,就沒隱瞞:「紀風聲自殺的當天和徐鑫見過面,想讓徐鑫給他出出主意,徐鑫拒絕了。」

  彭雲楓點頭,原野透露的消息和劉一九調查得出的結論,完全一致,證明了原野沒有說謊,有時也靠得住。

  「現在的網路太厲害了,什麼消息都能傳到網上,而且一到網上就變了味道,好事有可能變壞事,壞可就會變成更壞的事情,你說說看,原野,就是你們記者也怕網路,是不是?」彭雲楓和原野熟了,也不叫他原記者了,何況原野現在的身份是無業,他已經被報社開除了。

  原野就立刻明白了彭雲楓的意思,呵呵一笑:「網路就是亂七八糟的地方,只要有人起頭,有人煽風點火,最後屁大的事情也許能炒作成驚天的大事。就比如紀風聲自殺事件,前一段時間也有人放到了網上,但很快就淹沒了,因為一個科級幹部自殺,實在是不吸引眼球。但如果他的自殺是和紀委書記、組織部長聯繫到一塊兒,就有看點了,說不定能火。」

  彭雲楓見原野一點就透,領會了他的意圖,也就會心地笑了:「原記者到底厲害,很懂網路,比我強多了。我也上網,也看帖子,也想回帖,但總是把握不住時機。」

  「對,對,時機很重要。我就等秘書長的有機會上網的時候,再上網發發帖子。」原野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都知道在說什麼,都又不說透,官場語言就是太極推拿手,看似在打圈圈,其實中心重點都心裡有數,打的不是啞謎,是啞語。

  「徐部長最近動向可能要變一變,他平常也不大會上網,紀風聲也是他的老朋友了,紀風聲死後,他好象也不太好受。」彭雲楓臨走的時候,又點了一點。

  原野明白了:「徐部長心裡不好受,就不給他添亂了。」

  彭雲楓走後,原野又給金顏照打了一個電話。

  「謝謝你顏照,第一步還算順利,還是你聰明,讓我成功地獲得了夏市長的信任。」

  金顏照的聲音並沒有多少欣喜:「你是滿意了,我最近被夏市長冷落了。你不知道夏市長有多聰明,幾乎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也是怪了。行了,不說了,反正我還了你的人情了,你以為別再煩我了。」

  「遵命,金大小姐!」原野嘻哈一笑,掛斷了電話,臉色又瞬間陰沉下來,自言自語地說道,「金顏照,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弄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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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5:14
第968章 爭論和姿態

  幾天後,關於省政府整合全省鋼鐵資源的風聲傳到了天澤,不出所料,立刻引起激烈的爭論!

  陳潔雯堅持反對!

  吳明毅也不同意!

  剛剛在不久前還聲稱要服從大局,以國家利益為重的陳潔雯和吳明毅,現在也不以全省利益為重了,完全站在了天澤市的立場之上——換言之,其實是家族勢力的利益優先——還真應了一句實話,屁股決定腦袋。

  坐什麼椅子說什麼話,堅持什麼立場,就得跟什麼風向。

  夏想和楊劍則是持謹慎樂觀的態度。

  省政府目前只是放出風聲,也是為了試探各地的反應再做決定,陳潔雯心裡沒底,還以為如果各地反對的聲音大的話,省政府可能會打消整合的想法,但夏想卻清楚,省裡此舉勢在必行,沒有後路。

  整合,一是先成長為一頭龐然大物,才不會再讓別人打主意。二來也是為了擠走寶鋼,拿回屬於自己的利益。宋省長既然下定了決心,肯定會強行推行,自己身為天澤市長,就必然要為宋省長排憂解難。

  天澤市還沒有決定召開會議進行研究,夏想就接到了單城方面的來電,是市委書記王肖敏親自打開的電話。

  「單城決定,按省政府的指示精神辦,天澤方面,是不是會有難題?」王肖敏是故意將軍來了。

  「工作中怎麼可能沒有難題?沒有難題還要我們領導幹部有什麼用?王書記,整合全省的鋼鐵資源,對單城非常有利,天澤可是會吃虧的。」天鋼規模小,和單鋼遠不能相比,整合之後,肯定會處於從屬地位。

  「整合後的總部位於燕市,歸省國資委統一管理,談不上誰佔便宜誰吃虧的問題,夏市長,你剛才的話要是讓宋省長聽見,他可就對你有意見了。」

  夏想哈哈一笑:「宋省長是不是對我有意見,那是我的事情,但現在我對你有意見,就是你的麻煩了。王書記,馬上就到春天了,聯合舉辦旅遊文化節也落實得差不多了,你們單城只出人不出錢,太小氣了。」

  王肖敏也知道夏想是故意拿文化節的事情擠兌他,就說:「嚴總已經答應出資了,你就別叫屈了。單城的經驗就是無形財富,免費提供給天澤,也算是兄弟城市的情誼了,別不知足。」

  說笑一氣,又談到了秦鋼、牛鋼和宣鋼幾大鋼廠,最後一致得出結論,天鋼的難度最大。

  「夏市長,你可是重任在肩!」王肖敏表面上語重心長,實際上還是來試探夏想的口風來了,他也清楚天澤市最大的阻力來自陳潔雯,如果夏想稍一放鬆,天澤就有可能成為整合過程中的釘子戶。

  對單鋼最有利的事情,而天澤市最有可能成為絆腳石,王肖敏及時打來電話,不但可以理解,也在情理之中。

  夏想就算堅定地要促進整合資源一事,也不會對王肖敏把話說死,也要講究一個策略,就打了個埋伏:「省裡實施的決心很大,阻力再大,省委省政府也會想方設法克服。」

  宋朝度有足夠的手腕保證整合一事的順利進行,天澤市再抵觸,也違背不了大潮,只能是拖延或多提條件罷了。夏想肯定會不遺餘力地配合省政府的提議,他是宋朝度的人,人人皆知,此時不顯示出他堅定地和宋省長站在一起,更待何時?

  果然和夏想預料得一樣,風聲剛剛傳出,市委方面還沒有動靜,吳家的電話就打來了,不是吳才洋,也不是吳才江,更不是老爺子,而是于繁然。

  于繁然是燕市市長,燕市也有燕鋼,雖然放到全省燕鋼的規模和效益都一般,但也不是最差。

  夏想原以為會是高晉周打來電話,畢竟高晉周是常務副省長,更名正言順一些,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由於繁然出面,更顯得溫和一些,而不會造成上級向下級施壓的印象。

  「夏市長,客套話就不多說了,省裡整合全省鋼廠的措施,燕市分岐很大,我的態度是,步子不宜邁得過大。」於繁然既然是反對態度,又說分岐很大,言外之意自然是說胡增周是支持的態度了。

  「天澤也有不小的分岐。」夏想知道於繁然一是試探口風,二是借他的態度來向自己表明吳家的立場,是暗示。觸動了邱家的利益,邱家會直接開口。但吳家則不會,會溫和地表達,畢竟自己和吳家之間,關係太複雜了,「整合資源是好事,在全國都在優勢互補、資源重組的大背景之下,省裡的做法是正確的,否則燕省的鋼鐵產業早晚被別人一口一口地吃掉。」

  現在不是打擦邊球的時候,必須鮮明地表明立場,因為接下來馬上就有一場硬仗要打,現在含糊不清,不是夏想的性格,還會事後讓吳家更加失望。

  於繁然果然只是打打前站,不負責傳遞任何消息,就說:「各市的情況不大相同,單城是大力歡迎,燕市是分岐很大,天澤也是意見不統一,我倒聽說秦鋼和宣鋼倒是答應得挺痛快。好了,先不說了,我還要開會,就看省裡在具體執行的時候,怎麼傾斜了……」

  秦鋼在秦唐市,宣鋼在章程市,在省內也排得上名,產值都不小。秦鋼和宣鋼支持在情理之中,因為他們的股權不複雜,股權一複雜,利益糾葛就多了,背後的勢力就會聞風而動了。

  不過眼下只是省裡試水,放風出來只為摸底,離正式下文落實還有一段時間,夏想也不急於一時,他現在要著手推行經濟政策了。

  風電場已經進入了裝備階段,有幾台發電機組已經投入了試運行,基本上進展還算順利,也收到了預期效果。

  因為風電場的上馬,低調控股公司向天澤市注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天澤市作為旅遊城市,賓館的價位很高,長期租用很不划算,公司就有意在天澤和跑馬縣租辦公和住宿場地,甚至還動了買下一棟住宅樓的念頭。最後公司還是決定買樓,經過對比和選擇,買下了天澤市一棟辦公大樓,又在跑馬縣買了一棟住宅樓。

  兩處樓盤的開發商都是張尤。

  就讓不少人明白了一點,隨著外來投資商的湧入,不但給天澤市帶來了發展機遇,也讓最早和夏市長走近的一批人受益匪淺,許多人都後悔當初聽信幕後人物的話,晚了一步。

  更讓眾人都不敢相信的是,張尤幾乎拿出了全部資金,在京北新城也買下了一塊300畝的地皮,準備大舉進軍京北新城項目,許多人見狀,都動了心,琢磨著是不是也乘機拿下一塊地皮,別再錯失良機了。

  緊接著,旅遊文化節項目又提上了日程,嚴小時和楊威聯合投資1個億,並聯合單城市,在全省範圍內宣傳天澤和單城的旅遊,打造燕北趙南的文化旅遊。旅遊項目的投資,又為天澤市的房地產市場的興旺,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幾乎就在一夜之間,在天澤市外的草原之上,平空增加了無數施工設備,機器的轟鳴聲,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各種設備源源不斷地進場,讓4月的天澤市,一片春意盎然,也讓無數天澤市民驚呼,天澤真的要大變樣了?

  夏市長真是一個實幹的市長,不說大話空話,不虛頭八腦地務虛,全是實打實的投資和專案,只有資金和專案才能帶動天澤經濟的發展,其他的豪言壯語都不頂用。

  落後了幾十年的天澤市,以一種從未有過的速度,在飛速地邁開前進的步伐。

  更讓許多人驚訝的是,不幾天,又有一家公司來到市外的草原上,在距離市區最近的一片地點,花高價買下了一塊上千畝的地皮。第二天就設備進場,建起了圍牆。人們四處打聽要興建什麼項目,各種說法都有。有人說要再建一個皇家園林,比消夏山莊更大氣更奢華。也有人說要建一座高檔的私人會所,類似于郎市的九號公館。還有人說是一個有錢人心血來潮,千畝的地盤,就為了建一座花海別墅,奢侈,太奢侈了。

  不管最終建造的是什麼,熱火朝天的場面讓習慣了幾十年如一日沒有變化的天澤市民,都充滿了激情和活力,都欣喜地期待著天澤市的巨變!

  4月,天澤市也感受到了陣陣春意。夏想在大力引進資金和專案的同時,也全面掌控了市政府班子,許凡華一走,市政府內部幾乎就沒有了反對的聲音。也是,夏市長大刀闊斧地推行新政,誰剛想說三道四,資金和專案就紛紛湧來,誰還有資格再說?

  說得再好有什麼用?事實勝於雄辯,有資金有項目就是成功,你再口若懸河,也不頂一個500萬的投資項目讓人心服口服。因此,連陳潔雯也無話可說了。

  她在天澤市從市長到書記,幾年時間都沒有太大的作為,夏市長才來不久,就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氣象,不服不行,但夏市長又處處抬出她,遵守官場規矩,她也只能做出樣子,表現出一個市委書記應有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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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5:29
第969章 兩處事發

  但在熱火朝天的景象的背後,又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就讓陳潔雯十分不痛快,經楊劍提議,夏想批准,市政府成立了跑馬縣違規土地調查組,不日就要趕赴跑馬縣深入調查!

  跑馬縣的問題,正式浮上水面!

  關於成立調查組的事宜,夏想早就向陳潔雯提過一次,陳潔雯沒有反對。

  也沒有辦法反對,事情都在明面上,她身為書記,總不能視而不見跑馬縣的問題?公平公正的形象必須維持,官場上的事情,有時候就要講究一個規矩。而且有時候還是規矩大過天。

  夏想提過之後,也沒有了下文,陳潔雯以為雷聲大雨點小,過後就忘了,沒想到正當夏想的招商引資的工作如火如荼的時候,跑馬縣的問題再次提交到檯面之上,夏市長到底要做什麼?

  陳潔雯心中十分不快,一點小事也小題大做,分明是故意挑戰她的書記權威。還有上次提到的範明偉和賴光明的申報英雄事蹟的事情,市委宣傳部到下面實地走訪之後,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浪費了人力物力不說,還耽誤了時間,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現在還揪住住跑馬縣的事情不放,說白了就是公報私仇,就是對上一次臨時動議事件的報復!

  陳潔雯當然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待問題,認為夏想完全是沒事找事,人品太差。臨時動議也好,違規土地也好,在她看來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要阻止調查組下去,也不可能,陳潔雯就讓李逸風事先通知了卞有水,讓他做好前期工作,卞有水自然心領神會,讓李逸風轉告陳書記四個字:滴水不漏。

  調查組由楊劍任組長,李曉敏為副組長,還有兩名政府副秘書長擔任成員,又抽調了公安局和國土局方面的人手,當天下午就啟程進駐了跑馬縣,正式拉開了調查跑馬縣違規土地的序幕。

  ……事後很久,才有人將當時的原野大鬧市委宣傳部的事情和跑馬縣的調查聯繫起來,發現了其中一條關鍵的線,因為跑馬縣事件是夏市長上任以後的第三把火,但火星卻是原野引發而起,就有人認為原野事件是夏市長上任天澤市的第三把火。儘管有人認為有些牽強,但仔細推算的話,確實在跑馬縣的火燒起之後,原野在其中也起來了不可或缺的推波助瀾的作用。

  關於調查跑馬縣的事情,市長牽頭,書記點頭,但因為皮不休提出了異議,還是召開了書記辦公會進行討論。

  也不知是夏想的有意疏忽,還是楊劍的故意遺忘,誰也沒有事先和皮不休通氣,身為副書記兼紀委書記,皮不休感覺很是失落,就向陳潔雯提議召開書記辦公會,就調查組的問題有必要再討論一下,他身為紀委書記,也有話要說,有必要強調一下組織性和紀律性。

  夏想似乎早就料到了皮不休的不滿,知道他有話要說,就有意拖到最後一個進來書記辦公室,他來的時候,陳潔雯、吳明毅、皮不休和陳天宇已經等候多時了。

  夏想不等有人表達不滿,先堵住了眾人的嘴巴:「不好意思,剛才和老常談事情,一談就忘了時間。」

  陳潔雯微微有些不快,最近常恏和夏想走動得有點過於頻繁了,市委宣傳部長總向市長彙報工作,不是個事兒!但常恏的理由卻總是充足,需要宣傳的方面總是和政府工作有關聯——她總不能告訴宣傳部長如何做好本職工作,那就太沒水準了。

  會議是皮不休發起的,皮不休就首先提出了意見:「夏市長,我不反對成立調查組調查跑馬縣的違規土地問題,但既然是違規了,肯定有需要紀委出面的地方,就是不邀請紀委參加調查組,也該事先讓我知道有這一回事兒!」

  皮不休的語氣就帶了幾分火氣。

  皮不休直接向他開戰,夏想就必須應戰,他不但對皮不休的質疑不生氣,還一臉笑眯眯的模樣:「老皮,不要動不動就生氣,氣大傷身。調查組的成立,拖了幾天,下去之前我讓楊市長知會你一聲,跑馬縣突然就出了事,老楊就倉促下去了,也沒來得及說。我正打算說,老常找我有事,而且事情正好又和你有關,就覺得還是不說為好。」

  「什麼事又關係到我了?有什麼就直說,我行得正,站得直。」皮不休聽出夏想語氣之中有隱晦的意思,他就更火了,「夏市長,我配合您的工作,您也要配合紀委的工作,才是一個團結的班子。」

  夏想一臉為難:「老皮,我很敬重你的為人,不相信一些捕風捉影的說法,所以我也不想提。」

  皮不休成功地被夏想引進了陷阱,早忘了今天召開書記辦公室的本意是問責夏想為什麼不通知紀委,現在倒成了他追問夏想有什麼事情和他有關了。

  皮不休「呼」地站了起來:「夏市長,有事就當著陳書記的面說出來,吞吞吐吐,不痛快。」

  「真要說?」夏想臉色慢慢沉了下來,收起了笑容,「老皮,真要當著同志們的面,說個清楚?」

  皮不休心裡一下緊張了,夏想的臉色太嚇人了,說變就變,剛才明明還和顏悅色,一下就變得掛上了霜,讓他也莫名其妙的心慌起來,難道說真有什麼把柄露餡了?

  但他現在被逼到了牆角轉不了身,就只能硬著頭皮上:「我身正不怕影子邪,正好當著同志們的面,聽聽是誰中傷我埋汰我。」

  「老皮,在紀風聲自殺的事情上,你是不是扮演了什麼不光彩的角色?比如說私下許諾要給紀風聲一個紀委副書記當當,讓他寫一篇影射上級領導生活作風的文章?結果紀風聲不敢寫,你就威脅說如果他不寫,就讓他身敗名裂,讓他老婆下崗,兒子找不到工作……有沒有這回事兒?」

  皮不休剛才站起來之後,為了表現他的鎮靜又坐了回去,夏想的話一說完,他頓時火冒三丈,又拍了桌子站了起來:「夏市長,您欺人太甚,簡直是對我的污蔑!」

  夏想見皮不休憤怒之中,眼神流露出不安的神色,知道他是虛張聲勢,才不會被他的氣勢嚇住,反而慢條斯理地坐下:「老皮,有理不在聲高,你當著陳書記的面,嚷什麼嚷?」

  陳潔雯心中那個鬱悶,誰都抬她出來,好象她能鎮住場面一樣,其實都在拿她當幌子,扯虎皮!她就只好開口了:「夏市長,老皮是老黨員老幹部了,你怎麼能對一個老幹部說出這樣的指責?黨和國家培養一個幹部不容易,要指證一個幹部,需要常委會開會研究,還需要上報到省委!」

  言外之意誰都明白,就是夏想太自大了,越過市委常委會和省委兩級,直接指責一名市委常委、紀委書記,完全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表現!

  吳明毅和陳天宇面面相覷,都不好插話,因為確實事發突然,事先沒有任何徵兆,夏市長也沒有通個氣,他們不敢胡亂幫腔。關鍵是,夏市長的指責確實太驚人了,即使吳明毅和陳天宇對皮不休背後不光彩的事情有所耳聞,但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卻不能說出來。

  知道了但不說,是成熟。知道什麼說什麼,是幼稚。夏市長怎麼了,太義憤了還是另有後招?

  「不必上常委會討論,也用上報省委,本來就是捕風捉影的事情,用不著大驚小怪。」出乎幾人意料的是,夏市長反而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我是不相信老皮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陳書記,老皮,你們也別生氣,我剛才就說了,話不是我說的,是網上的言論,我剛才來晚一步,就是在網上看帖子,看得我十分生氣,才來遲了。」

  好嘛,剛才夏想氣勢洶洶質問皮不休的口氣,任誰都以為是他當面指責皮不休,不料夏市長口氣一轉,卻成為他轉述網上的言論,真是讓人一下適應不了他的節奏。

  陳潔雯忽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也顧不上琢磨怎麼就讓夏想掌握了節奏,不管是書記辦公會還是常委會,都應該是書記掌握節奏才對,誰掌握節奏誰就擁有主動權——她情急之下已經計較不了這麼多了,急忙打開了電腦:「什麼網站這麼胡鬧,敢亂髮言論?要是倒退幾十年,直接抓起來就判刑了!」

  夏想哭笑不得,都改革開放20多年了,還有人懷念以前的專制。也是,專制時期,一句話就可以判刑,一個流氓罪就可以槍斃,甚至一個無意的舉動也能被人攻擊成政治犯,就得被送去勞改。

  夏想也不接陳潔雯的話,心想宋省長和岳父都比陳潔雯年紀大,都還沒有她思想左傾,以她的保守和固執,能帶領天澤大步前進才怪!當然牢騷只是牢騷,只能在心裡發發,永遠不能說出口。

  他起身幫陳潔雯打開了網頁,然後輸入了關鍵字「紀委書記逼死人」,一敲回車,就立刻出現了上萬條搜索,隨便打開最上面的一個網頁,一篇措詞強烈、慷慨激昂的文章就出現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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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0
匿名  發表於 2021-10-30 00:05:45
第970章 浪潮

  皮不休也湊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就差點沒氣昏過去,加重加粗的標題觸目驚心地映入了眼簾:「皮不休可以休矣——老而不死是為賊,三問逼死人命的紀委書記,你是人是鬼還是老賊?」

  皮不休不會上網,第一次接觸網絡就被撲面而來的質疑和強烈的不滿語氣嚇了一跳,仿佛一下回到了「大字報」年代,只驚得他後退好幾步,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站都站不起來了。

  標題驚人,內容更精彩。

  「皮不休,不知何方人士,現任天澤市委紀委書記,年過五旬,狀如皮球,雖然生性粗魯,偏又好附庸風雅,自稱皮日休後人。皮日休地下有知肯定會仰天長歎,家門不幸,才會有你此等不肖子孫。皮不休自擔任天澤紀委書記之後,碌碌無為,飽食終日,除了蠅營狗苟之外,就是一米蟲而已。忽一日突發奇想,想整治政治對頭,遂找到市委不得志科級幹部紀風聲,以紀委副書記的職務為誘餌,指使紀風聲寫影射政治對手的栽贓文章。紀風聲膽小怕事,不敢答應,他就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最終成功地達到了目的——逼死了紀風聲!可惜一個在機關之中混了幾十年才爬到科級的紀風聲,竟然被皮球生生逼死,天地良心何在?……」

  不得不說,發帖子的人文采不錯,極有煽動性,而且後面還有詳細事件的經過,文筆細膩,描述當時的場景,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下面就是網友的跟帖和評論了……

  「老不死的東西,真是人渣,敗類。」

  「天澤市啊?也不稀罕,那個窮地方太窮了,窮山惡水,潑婦刁民,還有呀,天澤市委書記是一個老女人,有多老你們猜不到,早過了更年期了。在她的帶領下,天澤市越來越盛產潑婦刁民了,不足為奇。」

  「媽的,皮不休,什麼狗名字,一聽名字就知道人不是好東西。誰人肉他一下,我到市委門口等著他,潑他一身尿。」

  「你們說,皮不休和陳潔雯是不是有一腿?」

  「屁話,他們要是沒有一腿,一個紀委書記怎麼敢給下面的人許官?市委書記才管著官帽子。」

  「我去,太齷齪了,都五六十歲的人了,可以想像他們滾在一起的場景有多下賤。」

  「樓主是豬,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皮不休,皮不休是紀委書記,會這麼沒有政治頭腦?樓主是槍手,是五毛黨,是狗東西!」

  「就是,拿錢發帖死全家!」

  「樓上兩個滾蛋,一看你們才是五毛黨,還替貪官辯護,去死!」

  「事實勝於雄辯,天澤市委資訊處處長紀風聲自殺始末,前一段時間網上就已經曝出來了,當時沒人關注,現在有了新的線索,大家頂帖子,一直頂上去,早日嚴懲貪官,替冤死的人申冤。」

  「一個科長還能被逼死,可悲的社會,我等屁民更是賤命一條了。」

  ……

  下面的回帖長達幾十頁,眾說紛紜,一片謾駡之聲,反正一面倒地聲討皮不休,連帶還罵上了陳潔雯,把陳潔雯說成皮不休的幕後主使,兩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更難聽的說他們是狗男女,床上同伴官場同夥,聯手把天澤市治理得貧窮落後,年年倒數第一。

  陳潔雯在官場之中打磨了幾十年了,一直接觸的都是官樣文章,寫得要麼一團和氣,要麼花團錦簇,她又一直身居高位,耳中聽到的話要麼必恭必敬,要麼溜鬚拍馬,只有在夏想來到之後,才有人敢在公開場合當眾頂撞她幾句,以前,她簡直就是天澤的女王。

  人都有一個毛病,高能高上去,下卻下不來。明知別人敬畏的是她的權力,未必是她本人,她還是一樣陶醉其中,不能自拔,直到今天——直到她看到網上的帖子,她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已經大變樣了,早就不是全國上下一個聲音說話的年代了,網路時代,一夜之間就可以讓千千萬萬的人知道一件醜聞,哪怕這件事情只是捕風捉影的事情。

  太可怕了,太難以置信了,也太氣人了。

  她感覺氣血翻滾得厲害,網上的話太難聽了,簡直就是赤裸裸的人身攻擊,就是污蔑和造謠,就是誹謗!

  反了,反了他們了!

  她勃然大怒,「啪」的一拍桌子:「胡說八道,胡說八道!讓裴一風把他們拿抓起來,審,好好地審,撬也要撬開他們的嘴,看看誰是幕後主使!」

  「陳書記,這件事情不能這麼處理。」夏想見陳潔雯根本認不清形勢,心想一個落後于時代的書記也真是可悲,不但不會上網,還抱著以前的思路來處理新聞事件,和時代脫節太嚴重了,怎麼帶領天澤市向前發展,「網站是全國各地的網站,發帖人也不一定是哪個地方的人,只要不嚴重失實,不夠立案的標準,除了要求網站刪帖之外,我們沒有一點辦法。抓人?人沒抓到,天澤就成了全國線民口誅筆伐的對象了。」

  「線民?線民算個什麼東西?敢造我的謠,我法辦了他們!」皮不休清醒了過來,怒火沖天,「都是什麼東西,滿嘴噴糞,胡說八道,真是氣死我了。」

  「皮書記不要說氣話,線民沒有犯法,怎麼法辦?」吳明毅只好出來解圍了,事情確實鬧大了,這一枚重磅炸彈的拋出,威力太大了,「陳書記也消消氣。我倒是經常上網,知道網上經常會出現負面消息,刪都刪不完。而且有時候也必須承認,網上的爆料往往都有一手材料,越查越容易挖出真相。我就記得有一個公安局長開車撞了人,本是交通肇事罪,最後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被判處了死刑。局長臨死之前還說他是被媒體害死的……這件事情先不做評判,就說現在的皮書記被指名道姓的網路事件,必須好好研究對策,萬一錯了一步,說不定還真不好收場。」

  吳明毅的話聲音不大,而且語速不快,一字一句聽上去好象自言自語,卻一下將陳潔雯和皮不休都震醒了。

  「逸風,讓常恏立刻來開會。」陳潔雯當即下達了命令,又看了夏想一眼,目光複雜,「夏市長,剛才你怎麼沒有讓常恏一起來,是他的宣傳口出了問題……」

  夏想明白陳潔雯的不滿,發生了網路事件,市長第一個知道而不是書記,就讓她很不舒服,他就解釋說道:「我讓老常先去滅火了,比起先來彙報工作和參加書記辦公會,提前滅火更重要。」

  「對,對,老常做得對,趕緊去滅火,刪除帖子,關閉網站,抓捕責任人,不能手軟,還要不要通知老裴也趕緊過來開會研究一下對策?」皮不休急忙附和夏想的說法,現在他不敢看電腦螢幕一眼,仿佛裡面有一個不能碰的噩夢一樣。他對網路恨到了骨子裡,心想要是他是國家領導人,就得下命令關停全國所有網站。都反了他們了,想說什麼說什麼,還要不要國家機器了?

  國家也是,再這樣下去,網路言論失去了控制,會有亡國的危險!怒氣之下,皮不休連國家對網路的態度也埋怨上了。

  幾分鐘後,常恏滿頭大汗地跑來了,一進來就說:「報告陳書記、夏市長,情況不太妙,大部分網站都在外省和京城,宣傳部出面不管用,沒人理,只能請示省委宣傳部出面了,要不帖子都刪除不了,影響越來越惡劣了。剛才一會兒的工夫,宣傳部接到了十幾家新聞媒體的電話,提出要採訪皮書記。」

  「讓他們來,我要撥亂反正。」皮不休氣呼呼地說到,大手一揮,「不能讓網路胡說八道下去了,必須嚴加制止這種行為。」

  討論了半天,沒有一個人提及問題的本質,就是皮不休到底有沒有私下裡逼迫過紀風聲。

  陳天宇一直沒說話,等所有人都說了一遍之後,他才發言:「怎麼應對網路上的新形勢新危機,是一個嚴峻的課題,常部長必須要適應形勢,時代不等人,我們不適應時代,就會被時代淘汰,話不好聽但卻是事實。我有一個疑問——當然,我不是懷疑皮書記的為人——為什麼網上會空穴來風突然就指責皮書記逼死了紀風聲?」

  陳天宇話說得委婉,但問題非常犀利,一下就擊中了皮不休的軟肋,皮不休本來滿臉通紅一臉義憤,好象他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陳天宇話音剛落,他就一下頹然坐回了沙發上,臉色變成了灰白,不過還在嘴硬:「網路是個什麼東西,絕對是胡說八道,我的為人同志們又不是不瞭解,怎麼可能去威逼紀風聲?造謠,絕對造謠!」

  「我也相信老皮的為人,不過網上的事情也說不準,許多時候也是無風不起浪。」夏想語氣淡淡的,「群情沸騰,眾口鑠金,而且我看上面的寫的事實經過,也不像是編造的,老皮,同志們相信你倒沒有什麼,怕就怕線民不相信你,省委領導不相信你!」

  話剛說完,李逸風輕輕敲門進來:「陳書記,省委來電!」

  真快,所有人都心中一跳。

  陳潔雯也沒有回避眾人,直接拿起了電話:「您好,李部長,我是陳潔雯。」

  「陳書記,省委宣傳部很被動!」李豐接替馬霄擔任省委宣傳部長後,行事一直很低調,許多地市的宣傳部長對李豐多有猜測,到現在還有不少人摸不透他的脾氣。但上來的第一句話就很沖,直接就讓陳潔雯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怒意,「天澤市委、市委宣傳部將詳細情況彙報到省委宣傳部,時間不等人!」

  不給陳潔雯解釋和說話的機會,李豐「啪」的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燕省向來對宣傳口抓得很緊,對媒體的控制力度很嚴密,因此在國內主流媒體上,很少見到燕省的負面新聞。現在一夜之間出現了天澤紀委書記逼死人的傳聞,更不幸的是,李豐是自己上網的時候無意中流覽到的,而此時天澤市還沒有任何消息回饋,就讓他發了火。

  李豐思想還算開放,對新興事物接受很快,每天必定花費1個小時的時間流覽網頁,關注最新的新聞動態。今天讓他無意中發現了天澤市的醜聞,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上級領導最反感下面出了事情捂著蓋著,現在倒好,竟然他都發現了問題,天澤方面還沒有一點動靜,就讓他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關鍵還是,紀委書記逼死人,影響太惡劣了,而且他也看了出來,事情多半屬實,否則網上的帖子列舉的事例不會這麼翔實。

  但李豐身為宣傳部長,不想多管閒事,對於皮不休是不是違反紀律他並不關心,他只負責自己的分內事。雖然打電話批評了天澤市委,但放下電話之後,還是吩咐下面的人及時滅火,到處補救,將影響降低到最小。

  事情鬧大了,省委宣傳部的面子也不好看。

  天澤市委緊急召開了常委會。

  會上,陳潔雯拍了桌子,嚴厲遣責網上攻擊黨政幹部的不法行為,表示一定要運用技術手段鎖定發帖人的IP位址,將他繩之以法——陳潔雯臨時抱佛腳,在陳天宇的幫助下,在上常委會之前也惡補了一下網路知識——要求裴一風成立應對網路惡性事件辦公室,抽調精幹力量組成網路正義軍,專門對付在網路上詆毀、污蔑天澤和天澤黨政領導形象的線民,不惜動用一切力量進行圍堵和反擊,要隨時動用人民民主專政的力量,讓一些心存僥倖的線民知道什麼是法治社會。

  必要時,跨省跨國追捕也在所不惜!

  必須承認,陳潔雯的政治鬥爭手段運用得十分嫺熟,甚至超前提出了跨省追捕,不由夏想不暗暗佩服,但他又不得不說,陳潔雯忽視了網路力量的強大,也沒有認清當前的形勢,現在不是封堵的年代了,想要解決問題,要靠更聰明更有技術的手段。

  果然,陳潔雯的怒氣正在發作的時候,就又接到了消息,紀風聲的兒子紀工在網上實名發帖,承認網上揭露的事實完全屬實!

  頓時引爆了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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